[chapter:章五 陌 生 的 天 花 板]

　　 “哇…好亮…”

　　 這次醒來的感覺還算正常，只是右方照過來的陽光閃得我一時睜不開眼。下意識地在周圍亂摸了兩下，似乎只剩下蓬松的被子蓋在身上。

　　 “既然醒了就快過來吃早飯嘍，勇者大人。已經等您很久了。”

　　 “…誰？哪兒？…”

　　 等瞳孔適應了陽光，我才看見床右邊的窗台下有一張小圓桌，魔王和女仆小姐就在上面慢悠悠地喝著早茶。

　　 “嘿咻…。好了，請慢用～”

　　 為了能讓我夠到桌面，女仆小姐親自把我抱到了一張高凳上。期間我的記憶則不斷反芻著昨天我向她捅刀子的畫面，臉頰愈發地滾燙。

　　 早飯配置很普通，沒有印象中那種人肉宴或滿是眼球和觸須的魔族食材。半塊黃油吐司，半個煎蛋，半條培根，半杯——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半碗的牛奶。

　　 吐司和培根或許因為放時間長了，有點涼，但煎蛋殘留的熱量還算的上溫熱，而且煎蛋的火候控制肉眼可見的精妙。煎蛋底面是恰到好處的焦皮，為蛋的口感賦予了層次感，又沒有苦澀的糊味；煎蛋正面則像是剛剛凝固便停止加熱，托起的時候甚至可以觀察到蛋白果凍般的抖動，下口咬開，蛋黃綿膩，蛋白軟嫩，卻不見溏心，真乃滿口流香…

　　 “勇者醬喜歡吃蛋黃還是蛋白？”

　　 我還沉湎於煎蛋的美味之中無法抽身，魔王卻突然搭話將我的幻想打散了。真是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女人。我在心中暗罵。

　　 “跟你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啦。比如說下回我可以幫你精准吃掉蛋黃或蛋白，不用再拿刀切。女仆醬煎的這種一面焦一面嫩的蛋切起來還真有點麻煩。”

　　 “…我他媽謝謝你。我還是更喜歡兩部分一起吃。”

　　 魔王吐了吐舌頭。

　　 吃完固體食物，我趁著牛奶還有一絲熱氣，准備一口飲盡。捧起茶杯，第一口牛奶剛灌滿口腔，魔王就又出聲了。

　　 “勇者大人感覺魔王城的早餐如何？”

　　 “嗯。”

　　 “不要那麼敷衍嘛。昨晚睡得怎麼樣？”

　　 “嗯。”

　　 “生物鍾調整回來了沒？”

　　 “嗯。”

　　 “會不會想家？”

　　 “嗯。”

　　 “我的胸軟不軟？”

　　 “嗯。…什…咳、咳咳咳…！！”

　　 我噴出的牛奶染白了半邊圓桌。

　　 “啊啊啊啊，真是的，魔王大人太壞了，調戲勇者大人也就算了，還憑空給我增加工作量。”女仆小姐連忙拿出抹布擦拭，還不忘輕拍我的後背。

　　 “抱歉抱歉。”魔王淡定地擦去臉上的白色液體。“不過，勇者醬倒也不用太緊張，我不主動去抱，你不可能擠進我懷里這點事我還是清楚的。畢竟我也不是那種硬要碰瓷說你摸了我的腚的釹〇，你在我衣服上留下水跡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了…雖然很不爽。”

　　 “呃…水跡…？”

　　 難道是昨晚因為身體接觸太緊密沒能把持住？應該不會，這種非常容易刻骨銘心的經歷，我卻根本就沒有類似的記憶……

　　 …不。我回想起來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生理反應留下的痕跡。

　　 瞳孔猛地放大，背後滲出冷汗，頭皮好像被頭發向外拉一樣發麻，心髒因為恐懼而跳得厲害。

　　 頭腦陷入一陣眩暈。聽著兩人交談的聲音，都好像來自千里之外。

　　 “只是被抱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處男還真是一種可悲的生物…”

　　 “誒…可是魔王大人也還是處女吧，況且勇者大人比您還年輕了一百多…”

　　 “嘖，你這家伙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

　　 我努力站起來，尷尬地笑笑，想著至少先從大殿離開。

　　 “感謝魔王大人的寬宏大量和不殺之恩…所以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出現，我還是自己住一間單獨的客房比較好。女仆小姐，可以麻煩您為我帶路嗎…？”

　　 女仆小姐向魔王拋去詢問的眼神。

　　 “嗯嗯…”魔王雙臂抱胸閉起眼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所言極是。不過在這之前，勇者醬，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我看你沒怎麼猶豫就開始對著早餐大快朵頤，難道就不怕我在食物里下毒麼？”

　　 很奇怪的問題。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因為我的食物都是半份，而女仆小姐在幫我上座途中我就注意到你的餐盤里正好多了整整齊齊的半份，於是我猜測我被切走的半份是不是就在你的餐盤里，後來我們的對話也證實了這個推論。況且我好歹也是帝國欽定的勇者，食物里有毒藥我一般用舌尖試一下就可以察覺到。再說以你的實力，對付我也沒有下毒的必要吧？”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指‘他不會免疫或者有解藥吧’這種啦。”魔王用右小臂撐住桌面，手心托著下巴，嘴角泛起一點弧度，一雙閃著紫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

　　 “勇者醬，你說啊，有沒有一種可能，嗯，就是說，我下的這種藥，只對人類有效，而魔族可以完全免疫？”

　　 “絕～無可能。從來沒聽說過。…啊嘞…？好像有點暈…呃……”

　　 一波洶涌的困意突然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我的雙眼不自覺地開始打粘。隱約聽見女仆小姐在急切地叫我的名字，不過很快就被魔王喝止了。聽覺中樞最後能接受到的一句話，也是來自她的。

　　 “女仆醬。給我把他扔去，喂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