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沈夜將諸般技藝傾囊相授。過了兩年,謝衣已是完全脫去稚氣,出落成一名容貌俊美、長身玉立的少年,胸大有進境自不必提,師徒二人朝夕相對,也是如膠如漆,日漸親密起來。\r
\r
彼此偶然談及往事,謝衣始知沈夜非是尋常貓妖,而是名喚“歡”的靈獸,天生能辟凶邪。沈氏兄妹原居江東,一日沈曦在山中玩耍之時被一只蛇妖所傷。那蛇妖名叫礪罌,乃是墮於魔道的極惡之徒,因吸生靈七情六欲提升修行而害人無數,本身更是劇毒無比,為起所傷,若非以起內丹袪毒必死無疑。\r
\r
數次交手之中,礪罌雖為沈夜所傷,但屢屢憑借奸計脫身,逃回了老巢。沈夜帶著妹子一路追尋蛇妖氣息到此山中,再不見其蹤影,想來它必是深深藏於某處療傷修煉。小曦年紀幼小,是根基淺薄,漸漸毒入膏肓。沈夜縱是豁盡一身修為,終歸還是還難以保住她性命。沈夜悲憤之極,於是在這深山之中結廬而居,只待它再度現身,必要將之除去。未想這蛇妖極能隱忍,竟然一躲就是將近百年。\r
\r
世妖物要若修煉至功德圓滿,必得經歷三次天劫,若能成功渡過,則修是成仙身有望,若是無法破劫,輕則修為盡失,重則形神俱滅,是以每回天劫皆極為凶險,能夠渡過者,可謂十中無一。即使能夠順利渡劫,短時之內也必因損耗過巨而虛弱異常。\r
\r
礪罌算准這百年之期,正是沈夜第一道天劫之限,本欲出手偷襲,趁機置其於死地。可惜沈夜早知它本性陰毒狡猾,必然不會放過這除去大敵之良機,因此設計引蛇出洞,只待它露面,便要拼去性命要與其同歸於盡。未曾想苦戰至最終,不及使出玉石俱焚的手段,被謝衣誤打誤撞攪入局中,結果了蛇妖性命。提及此事經過,沈夜不過淡淡說了一句:“皆是因緣巧合。”謝衣同他相處日久,豈能聽不出其中心灰意懶之意,暗道:“師尊向來心性高傲,自覺徒有高深修為,卻連不能護得至親之人周全,百年來孑然一身,心中必定時時自責難過,又強自壓抑。怪道養成了這副脾氣……”想到此處,除去敬重之心不免對這位師傅更生親近之情,時常在他面前有意插科打諢,總是盼望他能多些快活,少一點愁悶之思。沈夜對他這點微小心思心如明鏡一般,表面並不點破,暗地里總是不知不覺多出了幾分縱容……\r
\r
\r
寒冬歲盡,又到了一年白雪的時節,外頭北方呼呼卷著鵝毛大雪漫山肆虐,木屋里燒著熊熊炭火,卻是烘得一室皆春。謝衣貪圖爐火溫暖,索性拉著沈夜圍在火爐邊上一同用了晚飯。\r
\r
沈夜吃完兩碗,擱下碗筷,吩咐謝衣將余下的一並吃盡。謝衣聞言一驚道:“弟子一人如何吃得完這許多?”這兩年里,謝衣身量迅速抽高了不少,手腳修長,看在沈夜眼里,但覺過於單薄,尤其冬日畏寒,亦是因體格不夠結實之故,因此飲食上頭,總是著意要叫他多添,眼看他夸張告饒,輕輕一哼道:“你對為師的吩咐有所臧否?”\r
\r
謝衣縱是知曉他的心意,仍不由拍了拍肚皮,苦著臉道:“師尊命弟子多加餐飯,弟子這幾月來何止長得高大壯實了許多,簡直整個人已經胖了兩圈兒。眼前這……還是師尊收回成命罷。”沈夜向他橫了一眼,道:“這倒是好事,我們族里向來是以胖為美。”說著更不容反駁,滿滿替他盛了一碗飯。謝衣無奈,只得端碗就吃,心中暗暗想道:“弟子吃得再多,可也變不成歡。”雖作此想,謝衣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師尊的烹調功夫當真是高明,盡管自從吃了一次他做的飯,便嚴令他不許再沾庖廚之事,令他頗不以為然。深心之中也明白沈夜手段確實高出不知凡幾。如眼前爐子上一罐肉湯滾得沸騰,陣陣濃香噴出,著實教人食指大動,謝衣即使抱怨,不一會兒功夫,還是將幾樣飯菜都吃了個干淨。\r
\r
\r
謝衣收拾完碗筷,便靜靜侍立在一旁。沈夜隨手翻了兩頁書,瞥眼見他眼睛靈活轉動的模樣,心情定是在打什麼主意,不禁拋開書本,看了他幾眼,道:“有話就說罷。”謝衣聞言,臉上一紅,說道:“弟子心里的確有事,要同師尊商議……”沈夜見他神色之間頗為鄭重,心中難免詫異,點了點頭,只等他繼續說個明白。謝衣沉吟半晌,方才緩緩說道:“到得明年,弟子想下山前往京城參與科舉。”沈夜臉色一沉,問道:“你說想做甚麼?”謝衣一時不明其意,怔怔瞧著他,重復了一句:“弟子想去參加科舉考試。”頓了一頓,又道:“弟子跟隨師尊讀了許多書,更通曉了許多道理。師尊當初所說‘一個人學問再高深,終歸只是自己的本事。並不能令周圍的人因此生活的更好’。弟子想了許久,終於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弟子辭去,倘若雁塔題名,想來必能取得官職。即便不能成定國興邦之功,當個地方小吏亦能為百姓安樂略盡綿力。所以,師尊……”他話未說完,沈夜已然截住話頭,冷然道:“好,謝衣你很好。教出這樣志存高遠的弟子,為師當真始料未及。你主意已定,又與我商量甚麼。”謝衣愕然,不過略一轉念,似是隱約猜到其中關竅,道:“師尊授業之恩,弟子永志不忘。定然不會拋下師尊一人……”沈夜給他說了破部分心事,臉上神色大變,不待他說完,已站起身來,喝道:“笑話!本座何是需要他人垂憐?你要走邊走,何須廢言。”謝衣心中大急,只道:“弟子絕無此意!弟子只覺……只覺……師尊學問淵博,若能同弟子一道下山,想必能夠造福一方,幫助許許多多的人。”沈夜站起身來,怒極反笑道:“世人將妖視為異類,每遇必除之後快。這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朵所聽,難道有假不成?人類過得好壞,安樂與否,又與本座有甚麼相干?”謝衣叫了一聲“師尊”,還待分辨,沈夜已然拂袖而出,只道:“本座不願聽這些胡言亂語。你離了此地,你我師徒從此當是毫不相干,你愛干甚麼自管去干便是。”謝衣拜了師傅一來,從不曾被沈夜疾言厲色呵斥,更加不曾聽過如此決絕的言語,一時又驚又惶,神不守舍,呆在當地,全然不知如何是好。\r
\r
當晚,師徒二人仍然是同睡一塌,只是齟齬之後各懷心事,背向彼此,寂然無聲。謝衣雖有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勉強睡著,又睡得並不安穩,連做了幾個噩夢。一驚而醒,已是天光大亮,身旁沒了沈夜的蹤影,伸手一摸床榻,早已冰冷一片。謝衣突然心下一涼,起身將幾間屋子找了個遍,仍是人影不見,腦中登時轟然一團混亂,唯剩下一個念頭來回翻滾:“師尊棄我而去,是不想認這不肖弟子了……”\r
\r
謝衣一想到或許和沈夜再無相見之日,心中痛如刀割,當下也顧得思索其他,開門衝了出去,一路疾奔一路大叫:“師尊,師尊!”然而空谷回音,四顧茫然,哪里有沈夜留下的痕跡?\r
\r
昨夜大雪直下到清晨方才止住,山上積雪甚深,謝衣胡亂奔跑了半日,不知跌了多少個筋斗,身上衣衫皆被雪水浸得濕透了,連雙掌也不知在何處被尖石劃得鮮血淋漓也渾如未覺,只是一味前行。可惜將所有能想到去處尋了個遍,仍是一無所獲。\r
\r
謝衣看著天光逐漸昏暗,明知找到沈夜之機越發渺茫,一顆心不由得緩緩沉了下去,手足酸軟,坐道在雪地上輕聲自語道:“難道師尊當真再不肯看我一眼?”轉念又想:“不,師尊面上愛擺出一副嚴厲的樣子,但決計不是冷酷無情之人,斷不會如此決然,一聲不響消失不見。說不定他有事出去,此刻已然回了木屋之中。我在外頭耽擱許久,徒然教他擔心。”想到此處,不由精神一振,辨清身在何處,急匆匆往回趕去。\r
\r
待到跌跌撞撞摸回居所,已是天色全黑,房里仍是他早上離去之時的模樣,木門半敞,爐中炭火早已熄滅,一片漆黑。謝衣心中一线指望也化為烏有,立時有如身入冰窟,渾身發顫,頭昏腦漲,倦怠已極,撲在床上倒頭睡了過去。他陡然遭遇變故,大驚大痛,心神大亂,又奔波了整日,受了風寒,傷疲交加,乃至風邪入體,當晚便頭痛身輕,發起了高熱,燒得通體滾燙,裹在棉被之中又是寒戰不止。身在病中無人照料,愈加心灰意冷,整日里昏昏沉沉睡著,兩日水米未進,到了後來,就連眼前白晝黑夜也分辨得不甚清晰,心中自暴自棄想道:“謝衣當真命喪於此,怕也是無人知曉……”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候,忽然感到一只溫涼手掌輕輕覆上他額頭,怒道:“豈有此理,怎會燒成這樣!”\r
\r
謝衣一驚而醒,只見黑衣男子極為熟悉的面容正在眼前來回晃蕩,不是自己師尊又是何人?他這時想要撐起身子,腦中便是一陣暈眩,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攥住對方衣袖,叫道:“師尊!你……你……”話一出口,嗓音嘶啞,幾不成聲,連自己也嚇了一跳。\r
\r
沈夜皺眉不語,似要甩手掙脫。謝衣大急,不知哪里突來了一股力氣將他緊緊抓住。沈夜掙了一掙,竟沒能甩脫,不由怫然道:“放手。”但謝衣燒得迷迷糊糊,如何肯聽他話?自管收緊十指決不放松。沈夜將這副執拗模樣眼底,想起過往數年師徒之情,百感交集,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輕輕扶著他頭發,柔聲說道:“為師不走。你且放開,為師好去倒杯茶來……”好聲好氣勸說半晌,直到病中乏力之人哄得重又睡去,方得勉強脫身。\r
\r
謝衣這病拖了數日,其勢越見凶猛,即使有沈夜醫治照料,也花了許久才有起色。這幾日里,他頭腦昏沉,多半仍在睡眠之中,恍惚中只感到每隔一段便被灌些清水、米湯和苦澀以及的藥汁下去,待到神志清明,已過去了四、五日光景。睜眼看見沈夜和衣睡在極切近的地方,只覺仿佛身在夢中,目不轉睛看了良久,定神之間,知曉並非發夢,心頭一松,這才驚覺自己正手足並用將師尊牢牢抱在懷中,臉上登時一紅,忙要放松。哪知沈夜睡得極淺,身旁略有動作,立時就醒。兩人眼光相交,眼看謝衣面紅耳赤,心跳漸劇,目光亦是游移不定,還倒他病況又有反復,心中一驚,連忙按住他腕脈搭了一搭,方才放下心來,心念一轉,已知他赧然之故,微微一笑,道:“你病中畏寒,這也不算什麼。”正要起身,忽覺箍住身子力道不減反正,不禁詫異:“還冷嗎?”\r
\r
此時謝衣發燒之狀已經好了大半,屋內炭火燃得正旺,又添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身上自然不覺寒冷,不過經了日前種種,如今重得他溫言安慰,蠻腔委屈,再也按捺不住,當下緊緊將他摟住他,悄無聲息地哭了一場。沈夜脖頸之處一片濕熱,看他肩頭微弱抽動,一時默然,伸手回抱他腰背,輕輕拍了幾下,心道:“這性子還是猶如當年一般……”\r
\r
過了良久,謝衣重新抬起頭來,眼眶微紅,一對眸子卻是光采明亮,仰頭望著沈夜,輕聲問道:“師尊還在怪罪弟子麼?”沈夜緩緩搖頭,道:“你數日未好好吃飯,定是餓了。”說這起身端了一碗熱粥過來。謝衣數日未好好進食,當真餓得厲害,只是大病初愈,全身乏力,將陶碗接在手中,腕子一抖,險些打翻在地。沈夜一把扶住,干脆教他就在自己手邊,慢慢喝了。\r
\r
看著謝衣一口一口吃完了米粥,沈夜不禁嘆了口氣,說道:“你心地純厚,又是處世未深,或許並不明了,世上黑白善惡有時並非涇渭分明。自保求生,原是一切生靈之本性,人是如此,妖類亦然。世人畏妖類生具異稟,往往有敵愾之念。反之,妖類何嘗不是?”眼見謝衣大為訝異,不禁笑了一笑,又道:“你不必奇怪。上古以來,人為了繁衍生息,漁獵山伐,刀耕火耨,毀壞山澤林木不計其數。妖生於天地之間,多是依仗山川草木靈氣而生。此消彼長之下,世上可供妖類容身修煉之地,自是日益稀少,流離轉徙之間,究竟有多少不測,實是一言難盡……與其推與命運,倒不如說擺布世間因果者,往往不過‘心念’二字。言止於此,謝衣,如今已然大了。為師希望你明白一件事,為師總不能照看管束你一生一世。日前令你何去何從自然全由自己定奪,卻非全是氣話。”他生性高傲,向來沉斷寡言,這話說得平直中和,實在極為難得。\r
\r
謝衣聽完沉思良久,不知想到了甚麼,臉上忽然漲得通紅,猛然抬頭,抓住了沈夜手掌,說道:“那日之後,弟子也曾苦苦思慮,自知目光短淺,前路尚遠,諸事難料。然而不論日後遭遇何事,師尊如何責怪弟子悖逆,再不願意看弟子一眼……弟子謝衣對師尊這片心意,絕無更改,這一生一世弟子只願被師尊管束,同師尊彼此照看……”他心中激動異常,說到一半,幾乎已是語不成聲。\r
\r
沈夜看顧謝衣這幾天,早將今日該如何與他相對想過多次,只是萬萬沒有料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言語。眼看謝衣雙手和身子均在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但望著自己的眼光卻是堅定不移,滿是眷戀之情,一時竟是呆住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凝目望著他,慢慢點頭道:“謝衣,你……很好。”說著俯身便將他一把抓住,照著兩片薄唇親了上去。\r
\r
謝衣半天未得回應,心里已是漸漸冷了下去,驀地里被沈夜一口親住,全然不及多想,一條熱溫濕軟之物已然長驅直入鑽進了口中。兩人唇舌相纏,深深親吻,輾轉吸吮間謝衣只覺被啃得隱隱生疼,然而被沈夜一雙手臂大力摟住,聞到他懷中熟悉氣味,又不禁耳熱心跳,胸中怦然猶如打鼓一般,直至分開半晌,仍是氣喘不休。\r
\r
這幾年來,謝衣同沈夜朝夕與共,早已對他情根深種,不過他是尚且年少對情愛之事原本不甚了了,鬧出這回變故之前,方才醒悟心中思慕之深,已到了難以壓抑的地步,此番心情激蕩之下,吐露了心事,只道必遭他厭煩,未成想竟得了如此回應,心里當真歡喜得幾欲爆裂開來。只是靠在沈夜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便覺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甜蜜滿足,早將將一切苦惱病痛統統拋去了九霄雲外。\r
\r
而此刻,沈夜心里也是思潮起伏,滿腔熱血,難以自已。他半生際遇坎坷,所重視的親人朋友多因意外而離散,心中自是不免寂寞。只是他性子剛強,從不肯將軟弱之處示於人前。起初將謝衣帶在身邊,除了不願欠她人情,多半還是見他孤苦無依不由起了憐惜之心。不想這個孩子乖巧機智,更因早孤之故,心思特別敏銳,不僅沒教他怎麼費神管束,反倒時常對他生出關切之心。得他數年相伴,沈夜實是得了許多意外慰藉,由憐生愛,動了真情,就算他自己一時也是不曾察覺。不料彼此這點曖昧情思,居然教謝衣陡然說破。沈夜一怔之下,哪里有推拒的道理。按他的性子,本是從不把人世之中禮法規矩看在眼里,但覺心里喜歡,就是天經地義。當下把謝衣摟在懷里,心里滿是溫柔滋味,輕輕撫摸著背脊,說道:“你始終未曾痊愈,還是再睡下歇一歇罷。”\r
\r
謝衣哈哈一笑,道:“弟子這些天早已睡得夠了,這會兒跟師尊多親近片刻不好嗎?”說罷果真伸手回抱住他,依偎著輕輕蹭了一蹭。沈夜心知他心思無邪,全然未含別的意思,只是聽得這任性胡鬧的言語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念一轉,忽然使力將他壓在床上,戲謔道:“你倒說說看,想同為師如何親近,嗯?”說話時口中熱氣輕輕噴在謝衣面上,他縱是不解風情,臉上也是陣陣發燙,輕輕推了推對方胸膛道:“師尊莫要說……”一句話未說完,嘴唇已被沈夜一口堵住,輾轉親吻許久,方才松開。\r
\r
謝衣對於床笫之事一竅不通,雖對這位師尊情意真摯,卻是連做夢也未曾想過與之這般親近。他正當年少,血氣方剛,被眷戀極深之人抱在懷里,廝磨親吻,撩撥了片刻,自是熱血上涌,心中突突亂跳,肌膚燒得猶如火燙一般,只得說道:“師尊……你、你先起來……”\r
\r
沈夜本來只想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子略施薄懲,此刻稍微撐起身子,見他蜷在下頭輕輕顫抖,兩頰暈紅,雙眼浮霧的模樣,心中怦地一跳,竟有些情難自禁,伸手撫了撫他額前亂發,湊在耳邊柔聲問道:“當真要為師起來?”這一句話說得頗有輕薄無賴之意,可全沒半點為人師長的體統。\r
\r
只不過謝衣此時滿腔滿是柔情蜜意,哪會在意這些。他病中本有些心神不定,聽見沈夜這麼說,更是忍不住心中一蕩,雖然隱隱覺得這般親昵有些不妥,但到底如何不妥又想不分明,只覺當如此分開很是不舍,手中不由自主攥緊了沈夜領口衣裳,將熱燙頭臉埋在他頸側,一時做聲不得。\r
\r
沈夜捧起謝衣的臉,親了一親,一手拉過被子將二人身子裹住,令一只手掌便即由前襟鑽了進去。謝衣臥病幾日,身上只穿了里衣,被撫摸著身上肌膚,不禁微微一縮。沈夜道:“難受嗎?”謝衣正要搖頭,前胸一點忽然被二指捻住,頓時吸了一口涼氣。從未被刻意撫觸過的一點乳尖極是敏銳,教熱燙指掌不緊不慢地揉捏著,一股說不出是痛是癢的奇異之感躥上,惹得他險些呻吟出聲,輕輕掙了一下,沈夜反將他牢牢壓在下面,微微一笑,道:“別動,為師這便教一教你如何是為親近……”說罷也不待他有所反應,便低頭向他頸上吻了去。\r
\r
少年人身子已然長成,只是隨著沈夜深山之中隱居數年,既少雜念,對情事更是不甚了了,心里何曾有過絲毫綺念?此刻被沈夜抱在懷里撫弄了許久,漸漸情動,便仿佛整個浸在熱水里一般,四肢百骸無不受用,心情更是激動,難以自己,但覺世間再沒什麼甜蜜歡愉能同此刻的兩情相悅纏綿宛轉相較,當下伸手緊緊摟住了他,醺醺然只如醉酒一般。\r
\r
他這一生之中,從未在這位師尊面前作偽,如此真情流露,沈夜自是喜歡,心思一動,便隔著小衣將他下身那話兒握進了手心。謝衣一驚之下登時呻吟出聲,連忙捉住那只正欲作怪手掌,滿面通紅地囁嚅道:“師尊不可……”沈夜故作不解道:“怎麼?”\r
\r
謝衣早已非是孩童,自瀆之事雖未必有過,對這層意思怎會一點不知,明知對方有意戲弄,更加說不出口,心里又羞又急,只得勉力掙扎起來。沈夜見他這時終於也懂得要害羞,忍不住笑了一笑,手上卻將下頭扭動的身軀按住,說道:“你莫要驚慌,這些事情本是大欲存。同心愛之人去做本沒什麼不該,你實在不必憂慮過甚。”軟語溫存,正好點破謝衣心事,說罷果然覺出懷中緊繃的身子緩緩放松下來,手上也沒了抗拒之力,不禁湊在他嘴唇上親了,掌中攏著那半硬的物事緩緩撫慰起來。\r
\r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