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夢瑤已經意識到敵強我弱,從她喊出“出招吧”那一刻起,就全身心投入到防御之中,她將手中的繡春刀橫在胸前,右足往後退半步,身子微微下蹲,將重心聚於兩腿之間,好讓自己在地面上保持平穩的姿態,以此架勢迎接對方即將到來的,疾風驟雨般的攻擊。
但白劍似乎並不打算主動出手,他右手握著劍鞘,左手將寶劍緩緩拔出,那劍長約五尺(漢尺,約合115cm),劍刃極細,反射著幽幽藍光,火把的微光映照在劍刃上,璀璨剔透,如同繁星點點。
顧夢瑤盯著這把不詳之劍,持著繡春刀的右手將刀柄握得更緊。
過了許久,白劍仍沒有攻來,看來他是在等顧夢瑤出招。兩人就這樣相持著,都在等待對方先一步出手。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顧夢瑤撐不住了,她無法直視白劍的眼睛,總感覺那雙眼睛就如同他手中的劍,可以扎穿自己的胸膛,在這樣僵持下去,可能自己會先一步崩潰,於是她毅然決定:既然對方死活不肯出手,那我就先發制人了!
只見她右足發力一個蹬踏,朝白劍衝了過去,在此過程中持刀的右臂伸展開來,做出橫劈的架勢,這一擊若是白劍不躲閃且沒有持劍格擋,那麼必將被顧夢瑤一刀斬下首級。
結果是白劍果真沒有閃躲,他依舊如同圓柱般佇立在原地,靜待顧夢瑤刀勢襲來。
當繡春刀刀刃砍向白劍的那一刻,顧夢瑤驚訝地發現:對手明明沒有持劍格擋,但她的刀勢卻被什麼東西所阻擋,刀刃在半空中被未知的器物所碰撞,發出叮當的聲響,在陰冷的空氣中,甚至迸射出了明燦燦的火花!
顧夢瑤堅信,自己的刀勢一定是被白劍格擋住了,但為何沒有看到他的出劍動作?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顧夢瑤瞥了一眼白劍手中的寶劍,這把劍依舊被他握在左手,劍尖斜下指向地面。
“他明明……明明沒有出劍啊?”顧夢瑤一時弄不清其中的原由……
但她已經沒有時間去琢磨這些,要想擊敗強大的對手,就要不停的進攻,一招不成就再來一招,只見她後退半步,將持刀的手法由橫披改為豎斬,但刀刃在接近白劍天靈蓋時,依舊被看不見的劍刃所阻擋,緊接著她又左右出刀,刀勢依舊被那看不見的劍刃阻擋在白劍左右肩膀兩側,於是她又攻擊對手下盤,卻還是無功而返。
這一連竄的攻擊顧夢瑤幾乎傾盡所有,使出了畢生所學,白劍卻連出劍的動作都沒有,全被一一化解。
顧夢瑤越戰越心慌,深知對手實力深不可測,她漸漸意識到對手始終保持著靜止不動的造型,不是他沒有出招,而是出招的速度太快,他的每一次格擋都使了劍,並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在使劍過後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顧夢瑤聰明且善於分析的頭腦,此時卻給她帶來了絕望,她在白劍面前停止了攻勢慢慢後退,和白劍拉開了她自以為安全的距離,在後退的時候,她的右腳踩到了一枚隱藏在沙土中的鐵蒺藜,腳心隱隱作痛,好在皮皂靴的靴底雖然較薄,但用高等羊皮縫制的靴底質量上乘,並沒有被鐵蒺藜上的尖刺扎穿,總而言之,腳上的皮皂靴在關鍵時刻很好的保護了她嬌嫩的玉足。
顧夢瑤帶著被弄疼腳底的不適表情,將腳下的鐵蒺藜用皮皂靴踢開,雙手持刀同白劍對立。
白劍此時臉上顯露出一絲冷笑,陰聲道:“官人玩夠了嗎,該在下出招了。”
“什麼?!”顧夢瑤未及反應,白劍已飄到身前,他行進時雙腳並未沾地,可見其輕功之高超,同時也表明遍布馬場的鐵蒺藜對他毫無效果。
白劍近身後將寶劍平舉,劍尖直指顧夢瑤胸膛,顧夢瑤只得揮刀倉促應戰,下意識抵擋著白劍不知從哪里飄來的劍刃,在一連竄的手忙腳亂中,她感覺周身全都是襲來的劍刃,而身前的白劍卻一直保持著朝前平舉寶劍的姿態。
面對白劍持續不斷的攻擊,顧夢瑤陷入了絕望,但奇怪的是,她無論怎樣胡亂揮刀格擋,總能聽見刀劍碰撞的聲響,她很快明白這是白劍在戲弄自己,如若他認真出招,自己早就如傳聞所說“衣衫破損,皮開肉綻”了。
眼淚忍不住從她秀美的臉頰滑落。在持續不斷的胡亂格擋中,她被白劍壓迫得連連後退,都快接近身後的馬廄了,在此過程中,她感覺自己的右腳開始愈發寒冷,並且變輕了不少,似乎脫離了某種束縛,但面對白劍疾風驟雨般的攻勢,她沒有時間將注意力轉移至腳下。
在她即將被逼到馬廄大門的那一刻,白劍忽然停止了攻勢,一個後空翻翩然落地,左手劍尖平舉,一副打完收功的態勢。
顧夢瑤喘著粗氣,竟有些慶幸自己逃過一劫,雖然只是暫時的。她的注意力依然不敢從白劍身上轉移,生怕自己走神的那一刻,對手忽然發動偷襲。但很快,她的內心便在嘲笑自己之前的想法:“以白劍的實力,對付我還需要偷襲?”
她終於有時間去檢查自己不太對勁的右腳了。低頭時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右腳的皮皂靴竟然不知去向,只剩下沾滿黃色砂礫的白色足袋,她記不得靴子是在什麼時候脫落的,難道是在剛才的打斗中?
“咦,我的靴子呢?”她忍不住叫出了聲。忽然,她發現自己右腳前方有一小塊黑乎乎的物體,這在滿是黃沙的地面上格外顯眼,於是她將其撿起,發現是一塊菱形的殘破靴皮,從發現靴皮的地面往前看去,只見黃沙地上散落著上百塊這樣的皮皂靴碎片,一直延伸至白劍腳下,這上百塊靴皮全都是菱形形狀,且大小尺寸一模一樣,看起來沒有一丁點兒誤差。
顧夢瑤臉色一黑,麻木般地輕聲自語道:“原來,他在和我對劍之余,還能抽空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切碎了我的靴子,我竟然……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在顧夢瑤懼嘆發愣之時,白劍忽然發話道:“官人,你若能在馬場躲過我三招,我便饒你不死。”
且不論這話是真是假,總之聽完這段話後,顧夢瑤的求生欲開始悸動,她急忙往馬場南邊奔逃,試圖離白劍遠一些,但剛跑出十幾步,失去皮皂靴的右腳便一陣鑽心的刺痛,原來一枚鐵蒺藜冷不丁的被她踩中了,腳底的白色足袋很快染成了血紅色。
這樣一來,顧夢瑤算是“害人終害己”了,而且這些鐵蒺藜上還塗有毒藥,一種令人麻痹昏睡的毒藥,毒液順著被刺破的腳心由血液傳遍全身,她視线中的白劍已經出現了重影。
此時顧夢瑤全身依舊完好,頭戴鐵笠,上身穿著飛魚服,外套輕質皮甲,下身穿著馬褲,唯一的例外是雙腳:她左腳還穿著完好的黑色皮皂靴,右腳卻是沾滿了黃色沙土,腳底滲出血跡的稀髒白色足袋,遠遠看去,這名女錦衣衛就像雙腳穿著一黑一白兩只靴子一樣。
趁著顧夢瑤中毒的時刻,白劍飛了過來,繼續在其身前不動身色地揮舞劍刃,而顧夢瑤毫無抵抗,甚至都沒有持刀格擋。白劍一連竄的招式結束,顧夢瑤覺得右腳變得比之前更加寒冷,也變得更輕,似乎又失去了一些什麼,已有些經神志不清的她,用迷離雙眼低頭看去,發現自己右腳的足袋也被白劍切成了一塊塊菱形的破布塊,均勻散落在右腳周圍,一只雪白的玉足徹徹底底展露在徹骨的寒風中。
白劍看著顧夢瑤裸露的玉足,說道:“第一招看來官人沒有躲過,不過官人還有兩次機會,趕快跑吧。”
顧夢瑤眼噙淚水,立馬右小腿後翹,用右手掰掉了右腳腳底扎著的鐵蒺藜,緊接著拖著受傷的右腳,奔向了馬場西邊。這一路運氣不錯,沒有再度踩到鐵蒺藜,不過腳底的傷口卻沾滿了黃土砂礫,每一腳踩在地上都隱隱作痛。
白劍見對手再度“逃脫”,遲疑片刻後再度追擊,眨眼間又和顧夢瑤拉近了距離。拔劍、出招、歸鞘,刹那間已完成了收割,顧夢瑤繼續用繡春刀下意識地抵擋了幾下,也聽到了刀劍相互碰撞的聲響,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白劍的劍風已經拂過了她的雙肩和頭頂。
沉寂片刻過後,只聽得叮的一聲利響,顧夢瑤手中的繡春刀刀刃斷為了五截,她雙手握著殘損的刀柄,雙眼目瞪瞪地看著地面上斬斷的刀刃,這五截刀刃斷得極為干脆,一眼看去甚至連長度都相等,精確得就如同自己被切碎的右腳皮皂靴和足袋的菱形碎片一樣。看著手中號稱削鐵如泥的繡春刀,竟在白劍的寶劍面前如此不堪一擊,顧夢瑤已經意識到,從一開始對手就是在玩弄自己,而她還傻乎乎的相信,自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思考間,她忽然覺得頭頂一涼,戴著的鐵笠從上到下裂為左右兩半,順著雙肩滑落在地,一頭黑色的短碎發直接受到了寒風的洗禮,但她卻感覺不到寒冷,心中只有貫徹心扉的麻木感。
鐵笠脫落過後,便是雙臂的飛魚服袖口以及腕部的皮質護腕,這些也如同碎紙般變為了一塊塊菱形的破片,大小比皮皂靴和足袋的碎片小一些,但每一片也是大小如一厚薄相等。
顧夢瑤裸露著雪白的雙臂,視线由斷掉的繡春刀轉移到面前的白劍身上,她的瞳孔此時就如同一灘烏黑色的死水,毫無生機。
“最後一次機會,官人,再跑不掉,在下可就要使殺招了。”白劍的聲音依舊如同大漠的寒風般冷酷無情。
顧夢瑤棄了僅剩下刀柄的繡春刀,機械般地往馬場北邊奔逃,一連兩次摔倒在地,原來是她裸露的右腳連續踩中了兩枚鐵蒺藜,一枚刺中腳後跟底部,一枚劃傷了前面的大拇趾。此時受傷的右腳腳底鮮血直流,每一步都在黃沙地上留下一個血腳印,除此之外,鐵蒺藜上毒素的侵擾也讓她頭暈目眩渾身麻痹,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她可以在這種迷離麻痹的狀態下死去,從而顯得不那麼痛苦。
白劍這一次沒有使用輕功迅速飛來,而是緩步朝著已經跑不動的顧夢瑤走去。來到女錦衣衛面前的他,再度平舉起手中的寶劍。
“對不住了官人,你沒有機會了。”白劍說罷,對著顧夢瑤的身體,用劍刃在半空中不斷畫著十字狀,同時口中輕念出招式的名稱:
“殘影劍·剃骨……”
忽然間,顧夢瑤的身體如同爆炸了一般,全身的飛魚服炸裂後飛向四方,連同外穿的皮甲,內穿的褻衣全都灰飛煙滅,而下身的馬褲也是同樣的下場,一瞬之間,女錦衣衛披掛嚴密的全身都露了底,唯有左腳的皮皂靴和里面的白色足袋,以及被靴筒覆蓋著的小腿部分的馬褲褲腳幸存。
按理說,白劍這招殘影劍如若使出全力,那麼顧夢瑤就真的就如招式名稱所示被“剔骨”了,她雪白嬌嫩的肌膚會被瞬間切碎,只留下一副完整的年輕女性骨架。而白劍不摧毀她的嬌軀卻只破壞她的衣甲,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如此完美的軀體在這殘破的馬場被剔骨實在有些可惜,不如凍僵後帶到黑風客棧,和其余三鬼一同烹飪享用,豈不美哉?
至於如何把軀體凍僵?這不必白劍操心,亥時三刻的冷風不斷從漠北吹來,失去飛魚服御寒的顧夢瑤很快便感覺渾身麻木,加之鐵蒺藜毒藥的效力,她已經徹底無法動彈了。白劍用寶劍劍尖抵住顧夢瑤的前胸,以此不讓軀體在寒風中跌倒,兩顆不算豐滿卻玉嫩的乳房在強風中不住地微微搖晃,直到被凍僵為止……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顧夢瑤的身體已在寒風中被徹底凍僵了,她雙腿筆直的立著,如同兩根細長的竹竿,雙臂自然下垂手掌和雙胯同一高度,頭顱也微微下垂,雙目半張半閉,一張秀臉蒼白如紙般沒有一點點血色,雙頰甚至還露顯著一股冰藍色。
白劍吹了一聲口哨,一匹白馬由南向北奔來進入馬場。白劍將全身赤裸僅左腳著靴的僵硬女屍扛上了馬背,隨後牽著馬匹緩步向南,朝著黑風客棧的方向走去,心里琢磨:“以鬼手的行事風格,應該還要一段時間,總之,慢慢走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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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