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從被她踩死在腳下開始
男孩知道自己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他被凍醒時是夜里一點鍾。寒風從他那件破棉襖的每一個孔洞鑽進去,像針刺一樣的疼,將好不容易進入溫暖夢鄉的他殘忍地拉回這個刺骨的冬夜。要是沒有被搶走那床被子就好了,那是媽媽臨走前留給他的,唯一可能幫他扛過這個冬天的東西。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實在打不過那個大塊頭。就算再拼命,也只不過是白白讓身上多出幾處傷痕,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摸索著把被吹到一旁的紙箱蓋在自己身上,沒有用,還是冷的要死。身體顫抖的同時,肚子也咕咕的叫起來,提醒他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本來想著睡著就不餓了的,這下該怎麼辦呢。店鋪早就都關了門,就算可能有那麼一兩家開著的店,又怎麼會搭理身上一個錢都沒有的自己。這個時間應該也不會有路人經過這里,連乞討的對象都沒有。
他又回憶起剛剛的夢,那個媽媽還在自己身邊的夢。媽媽說要帶他去買蛋糕吃。他記得蛋糕好像是甜的,但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口感。那個夢或許是他曾經擁有的過去,但那些甜美早已和媽媽一起在時光中走遠。而現在,除了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白天和更可能到來的死亡,這個世界上對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期待的東西。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好想能待在有錢人家啊。哪怕只是當家里的傭人,或者是養的一條狗也好。只要能吃飽睡暖,怎麼樣都好。
這時腳步聲從一旁的小巷中響起,有兩種不同的節奏,應該是兩個人。
“居然讓他給跑了……沒想到第一次交易就遇到這種事。我一定要抓到那家伙,然後扒了他的皮。”是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很好聽,但語氣卻像刀子一樣銳利,能夠感受到她無法遏制的憤怒。
“大小姐息怒。”另一個聲音大概是五六十歲的男性,聽起來要沉穩冷靜許多,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今天您已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追他的事情交給我來安排就好。我已經讓手下所有人即刻開始地毯式搜索了,放心,他跑不了的。”
“可是,”那位大小姐的語氣對他稍微柔和了些,看起來對方是她比較尊重的人,“仁叔,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抓不到那家伙,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現在就算回去也睡不著。”
“但就我們兩個人在外面四處亂轉,也沒有什麼意義。”被稱為仁叔的男人說,“還是早點回去吧。別把您凍著了。”
他們的說話聲和腳步聲一起接近。是時候決定要不要向他們乞討了。從粗略聽到的對話內容來看,這兩位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家伙。搞不好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丟掉自己的小命——可是,就這樣下去的話,自己也未必真的能活到天亮。
就在他准備在可能的希望和更可能的死亡之間做出選擇時,腳步聲停下了。
“喂。醒醒。”那位大小姐的聲音幾乎是從他正上方傳來。“你剛剛有沒有見過一個人?”
他翻過身,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她正彎腰俯視著自己,中年男性則呆在一旁。借著朦朧的月色,他看到了她的樣子。她看起來年齡並不大,最多十七八歲,穿著厚厚的牛角扣黑色呢子大衣。或許是為了防寒,她的臉上戴著黑色棉質口罩,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光從臉型和眼睛也能看出幾分她清麗可人的容貌。
“說話。”
他的腿感到一陣疼痛,好像是被她狠狠的踢了一腳。他扭頭看向她的腳下,她穿的是一雙黑色厚跟漆皮長靴,頭部尖銳而堅固。即使不用多大力氣,也能給瘦到幾乎皮包骨頭的他不小的傷害;更何況她還十分用力。
“……您好。是要找什麼人呢?”他急忙回應。說話的時候,已經凍得青紫的嘴唇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疼。
“一個男的。身高大概一米七,體型比較胖,二十歲。可能在十幾分鍾前經過這個路口。”
他醒來之後無疑沒有見過除這兩位之外的任何人。但她說的是十幾分鍾前,那時他可能還在睡覺。一個男人的腳步聲在寒風的呼嘯里實在不算什麼,沒有驚醒他也是很正常的。
“沒有……”他無力地搖搖頭,“我剛剛在睡覺,沒有聽到動靜。”
“哦?剛剛還在睡覺呀。”她湊近他,聲音像風一樣冰冷,“剛剛好在他出來的時候睡覺,然後又剛剛好在我們來的時候醒了,是吧?”
“唔,是的——啊!!”
他的右手手掌被皮靴的鞋跟踩住了,按在他用來當床墊的紙箱上,來回碾磨著。靴底防滑的紋路尖銳而堅硬,溝溝回回里還嵌著沙土和碎石子。沒幾下,他的手背就滲出了血。
“別著急,想好了再回答。說實話。”那位大小姐自顧自的說著,對他的慘叫聲沒有一點理會。
“嗚……我說的是實話……我真的沒有見過他……”他的話語因為疼痛的衝擊斷斷續續,五官擰在一起,身體像一條被捏住的蟲子一樣來回扭動著。
“這家伙確實可能沒見過他。”先前一直在旁觀的仁叔終於開口了,“他一向行事謹慎,不一定會走這條小道脫身。”
“但也可能是他買通了這家伙,讓他不要說出自己的行蹤。甚至,可能這家伙本身就是他的眼线,身上帶著竊聽器或者攝像頭什麼的,正在替他監視我們的行蹤呢。” 抬起頭和仁叔說話的時候,她的腳也沒有忘記繼續用力。鞋跟沒入手背更深,細小的擦傷傷口逐漸連接起來,變成一整片鮮艷的紅。
“我不是眼线——”他用盡全力喊,好像音量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身上也絕對沒有什麼竊聽器,您不信的話可以搜我的身——”
“好啊。”
女孩終於松開了腳,隨意的把那只手踢到一邊,像踢開擋在腳邊的易拉罐一樣。“起來,把衣服脫了給我。”
顧不上檢查手上的傷口,他急忙支起身子,脫下那件破棉襖恭敬地遞給她。右手背從衣袖穿過時,粗糙的內襯剮蹭到傷口,又痛得他齜牙咧嘴。她接過棉襖,將兩邊的衣兜從里翻出來,又拽著兩邊的袖子使勁抖了抖。動作十分粗暴,讓他忍不住擔心那件已經破破爛爛的棉襖搞不好會在她手中散架。不過,至少她沒有找到那個本來就不存在的竊聽器。
“您看,什麼都沒有。”他小心翼翼的說,聲音和身體一起在風中瑟瑟發抖。
“是嗎?搞不好會藏在衣服里面呢。”
沒等他想明白“衣服里面”是指什麼,女孩就狠狠扯開了棉襖上的裂縫,將里面本就不多的棉絮一把一把掏出來,用戴著手套的指尖碾磨著。白色的棉絮穿過黑色皮質手套的指縫,在風中很快消散,就像他所剩無幾的體溫。他感覺風已經不是吹在他身上,而是直直穿過自己的身體,像吹過一面破紗窗。等到她終於“檢查”完畢,那件本就不算厚實的棉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件破單衫,而他瘦弱的身體也已經凍得通紅,眼淚和鼻涕從他的臉上一起流下,被風吹的滿臉都是,看起來狼狽不堪。
“可以……還給我了嗎?”他的語氣愈發卑微,倒像是他自己真的犯了什麼錯一樣。其實一件破單衫對這個冬夜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但至少聊勝於無。
“還沒完事呢。褲子,也脫了。”大小姐並沒有放手,只是繼續用冰冷的目光逼視著他。
這時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有耐心在自己身上浪費這麼多時間,而不去追捕那個目標,說明她其實根本就知道那個人是追不到的。所以,她並不是真的懷疑他,也並不期待從他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她想從他這里得到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發泄。他對那個不知所蹤的男人無計可施,但對就在眼前的他卻可以為所欲為。
只是,他這條輕飄飄的生命,還能夠她玩多久呢?
“求您了……啊!”
似乎對他的哀求很不耐煩,她飛起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他的胸口,將他踢倒在地。堅硬冰冷的靴尖狠狠地撞上他幾乎毫無保護的身體,像是穿過肚子直接擊中內髒一樣,他的喉頭泛起一陣苦澀,黃綠色的膽汁夾雜著紅色的鮮血一起嘔出,甚至濺到了她的靴面上。
“真惡心。”大小姐皺起眉頭,像踩腳凳一樣踩在他的胸口,用那件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汙物,然後順手扔在一旁。“現在,把褲子脫了,別讓我再說一遍。”
他的上身已經無法動彈,只好用雙手摸索著夠到褲腰,努力將褲子拉下半截。女孩則保持著一只腳踩在他身上的姿勢,彎腰將褲子扒了下來。於是,男孩那還沒有完全發育的下半身就這樣屈辱的暴露在了她的視线里。而大小姐對它並不感興趣,隨意的碾了兩下就放開了。接著,她像之前那樣撕開褲子的裂縫,將里面的棉花一點一點的掏出來。
那件被當做抹布的衣服現在就扔在他旁邊,但他不敢求女孩松開腳(當然對方也不會答應),只能拿起那件薄薄的破布料,勉強蓋住身體沒被踩住的部分。時間過得很慢,視线里她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慢,身體逐漸感受不到寒冷,那是逐漸麻木壞死的表現。他當然不懂這些。但他同樣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算她現在放過自己,就憑這兩件薄薄的布料他也絕不可能活過今晚。他必須乞求女孩帶他回去,這是他唯一的生機。就算會被踢被打也無所謂,事情不會變得更糟了。
“求求您了。”他的喉頭艱難的蠕動著,“帶我回家吧……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您想怎麼處置我都行……”
“哦?”女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向腳下的他。“真的想怎麼樣都行嗎?”
“是的……只要您想,我這條賤命任您使喚……”
女孩說出那句話時,男孩好像聽到一旁的仁叔輕輕嘆了口氣。但聲音太小,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她是他現在唯一可能的生路。
“那你先讓我玩一會,我再考慮考慮。”女孩眨眨眼睛說。他急忙點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的語氣好像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或許是先前的消遣讓她的情緒有所緩和。這樣的話,接下來她下手也會輕一點……吧?
他錯了。
就在他點頭的下一秒,女孩的右腳輕輕點地,左腳猛然發力,竟用一只腳支撐自己的全部重量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靴子深深地陷入他的胸腔,擠壓他的骨頭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簡直讓人擔心他的身體會不會像空紙箱一樣被踩扁。直擊胸口的劇烈疼痛讓他全身原本將要麻痹的神經再次激活起來,更加深刻的感受所經受的一切痛苦。他忍不住想要掙扎,卻又明白讓她摔下來的後果,只好顫抖著控制自己的身體承受著她的踐踏,只讓口中溢出呻吟。而她則像芭蕾舞者那樣在他身體上優雅的控制著單腳平衡,在他被踩得破碎的呻吟聲伴奏下,跳著名為殘忍的舞步。
又過了一會,或許是一只腳太累了,女孩終於把另一只腳也踩了上來。分攤掉一半的壓強終於讓他稍微舒服了些,長出了一口氣。人真是易於滿足的動物,僅僅是這一點點甚至不能算甜頭的甜頭,都能讓現在的他滿足起來,都要忘記了自己正在冬夜的戶外幾乎全裸著,被一個女孩在腳下凌虐的事實。
但緊接著,她的兩只腳一起用力跳了起來,片刻之後又落下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兩只腳一起深深地陷入他的身體里。伴隨著幾乎衝暈頭腦的劇痛,男孩聽到胸口發出咔吧的一聲,不知道是自己的哪根骨頭斷掉了。鮮血再次從嘴角流出,身體也開始逐漸失去知覺,體力在一點點流失。男孩知道,他真的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真的要不行了……”他已經氣若游絲。“求您……停下……”
“真的不行了嗎?”
“真的……”
“那,既然你要不行了,不如來讓我給你個痛快吧?”
在理解了她的話語那一刻,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明白如此可愛的女孩怎麼能夠說出這樣殘忍的話語。不,不要殺我,不要……
巨大的恐懼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望,化為身體里瞬時釋放的大量腎上腺素,涌向他的大腦和四肢。他的雙手用力攥住女孩的靴子,身體也拼命的搖動著,想要脫離她雙腳的控制起身逃跑。但他弱小的身軀在女孩面前是那麼的渺小,盡管已經用盡全力,女孩的腳依然穩穩的踩在自己身上,她的身體隨著他的掙扎輕巧的晃動,像衝浪手一樣巧妙地保持著令他絕望的平衡。
“激動的抖起來了,真好玩。”
“——”
在男孩能夠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她抬起左腳踩住了男孩的脖子,將他的腦袋死死地按在地上。在她靴底無情的重壓之下,他的呼吸變得困難,臉逐漸漲得通紅,雙手徒勞的掙扎著,像岸上瀕死的魚。
我要死了麼。
女孩的靴底在他的脖子上來回碾壓著,像在踩滅一根煙頭。靴底粗糙的紋路在脖子上劃出血色痕跡,又沾上從臉上流下的汗水,火辣辣的疼。
就這樣死了麼。
努力大口呼吸,氧氣卻越來越少。肺部像是在灼燒,全身在絕望中瘋狂的顫抖,用盡最後的力量向她索取一點點足以活命的氧氣。但在她的皮靴下,一切都沒有意義。
真是糟糕的一生啊。
頭腦昏昏沉沉的,眼前女孩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耳朵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是尖銳的鳴叫著。黑暗逐漸降臨,溶解掉所有的寒冷和痛苦。
真希望下輩子,能過上想象的那種生活啊……
“——嘿!”
像是玩得還不盡興,女孩的右腳又在他胸口重重踩了一下。借著反衝,她的身體輕盈的跳了起來,接著,將全身的體重痛痛快快的踩在了他脆弱的脖子上。他又聽到了咔吧的一聲,不過這次,他終於知道那是什麼了。
那是他的脖子,折斷的聲音。
“……不過我要謝謝你,托你的福,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在意識被黑暗溶解殆盡前,這是男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他被驚醒時是夜里十二點。驚魂未定的彈起身子,大口急促的呼吸,心髒砰砰直跳。過了好一會,終於喘勻氣之後,他才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胸口感覺不到什麼疼痛,手上沒有被踩出的傷痕,棉衣和褲子也好好的待在身上。雖然還是冷得要死,但至少一如往常。
果然是噩夢吧。不過,作為夢而言也太過逼真了一些。
這時腳步聲從一旁的小巷中響起,有兩種不同的節奏,應該是兩個人。
他的心髒狂跳起來。他記得這個聲音。那是死神催命的鎖鏈在地上劃出的聲音。難道說,這是預言夢嗎。自己就要像夢里那樣,死在那位大小姐的腳下了嗎。
腳步聲在他的面前停住了。
不。不要殺我。不要。我想要活下去。我什麼都可以做。除了我的命之外,什麼都可以……
他跪倒在地,對著女孩的靴子拼命地磕著頭。盡管按照夢里大小姐的性格,這可能依然是徒勞。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好啦,別磕了。起來吧。”
他聽到那位大小姐的聲音,聲线和夢中的一模一樣。只是,語氣里不知為何沒有那種熟悉的冰冷。
“我現在感覺你很有意思。所以,我現在不但不打算殺你,還准備把你帶回家里。作為回報,你要為我做任何事情。明白麼?”
她俯下身去,隔著皮質手套輕輕地撫摸他的臉。
“……嗯。”
點頭的同時,眼淚無法控制的沿著臉頰流下。盡管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是這種態度,盡管他不知道過去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場噩夢,但至少,他今天應該不會再死了。
至於明天會怎麼樣,就不是他這樣的人能夠擔心的事情了。
(待續)
—————作者的話—————
為了滿足自己變態欲望開的新系列。每一篇劇情都相對完整,所以不算開新坑(真的嗎)。總之,希望大家喜歡。
<劃掉>以及歡迎加群532170142為男主設計新死法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