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總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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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意識就像暖流一樣,涌進我的原本混沌的大腦里。我很抗拒,這不是我的意識,這是一個外來者的,我看到了她的全部,她很強大,她經歷了很多事,她有著豐富的記憶,她帶來了自我意識,而我什麼也沒有,我打不過她。她想占據我的身體,這樣一來我會消失,我還沒有出生,我不想在出生前死去。
她很溫柔,抱住我的微小的思維,我知道她只不過是在消化我,但我喜歡這種感覺。我很愛她,我為她獻出一具漂亮的身體,包括一只剛上過油的好用的腦子,這就是我所擁有的全部了,她很不客氣,作為回報,她很快把我消化光了。我不想說什麼“永遠和她融為一體”之類的措辭,我很單純地消失了,被她殺了,死了,僅此而已。
她也是愛我的,否則的話我為什麼一點痛苦也沒有呢?我本以為自己會在痛苦中死去,但我沒有,我不知道她是怎樣做到的,她使我消失得很快,很迅速,來不及感受痛苦,所以我想這也許是一個證明,證明她也是愛我的,不想讓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但也可能只是因為她很著急,她是個強大而可愛的小東西。
………………
我意識到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了藍魚。隱約記得我應該是個有頭部和四肢的東西,但我現在卻感覺自己更像是一棵樹,向四面八方發展枝葉和根系。我努力延伸著,向遠處鑽,向深處鑽,至於我鑽的是什麼,似乎是個愛我的東西。
我一定傷害到她了,如人類女性般纖細的思維使我難過,我幾乎要為她流淚,但我無法流淚,我還沒有淚水,甚至沒有可以流淚的眼睛。
她很溫柔,沒有抗拒我的延展,她甚至還引導我,盡管這會加速她的消失。
“這是我的手和腳,她們是你的了,我還沒有用過。”
“這是我的心髒,已經開始跳動了,跳的時候很舒服。”
“這是我的舌頭,我用她舔過一次牙,我的牙很堅硬,很適合你。”
“還有這是我的眼睛,我看不到黑暗以外的任何東西。”
我貪婪地索取,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她消失了。和我不同,她很快樂。她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送給了我,然後快樂地消失了,她很愛我,愛得很溫柔。
我有了手和腳,有了心髒和舌頭,有一根靈巧的管子,一切都是如此嶄新而熟悉!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層模糊的東西,我見過這東西,我用我自己的手很開心地撕碎了這層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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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陽光很明媚。我從蛋殼里鑽出來,小心翼翼地游過一灘惡心的液體,這氣味很熟悉,畢竟這是我永遠也品嘗不夠的東西。一只手指伸到我面前,我抬頭看了看,抱住這根比我大腿還粗的指頭,指頭確認我抱緊了,把我提起來,帶著我翻山越嶺,越過半張寫字台和一把凳子。於是我又和這個男人對視了。
“嘰嘰嘰!”我朝他叫了幾聲。
“真可愛……”他自言自語地感嘆道。
“嘰嘰嘰嘰嘰!”我又朝他叫了幾聲。
他伸出舌頭舔我的臉,又用指肚捏我的管子,我現在身體太小了,管子還縮不進去,只能像尾巴一樣露在外面任他亂摸。然後更惡心的是,他居然也用他那半男不女的聲音“回應”我:
“嘰~嘰~~嘰~~!”
我終於忍不住了:
“嘰嘰嘰你泰國妹妹啊!把手從我產卵管上拿開!!!”
“哇呀!”
沒出息的慫貨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我扔出去——不對不是差點,而是真的扔出去了,而且而且,是像扔手榴彈一樣掄圓了扔的!我把身體蜷縮成一團,脊背撞在門框上。
“混蛋王沙漣!!!呃呃呃我可能又癱瘓了……”
“你!你你你!你怎麼一出殼就能說話!?你記得之前的事?”
“我最後的記憶是……正要被白瞑干到高潮的時候,他把一枚金屬管釘進我的後腦勺里。”
“對對!是有這麼回事!你還記得!!!”
我伸展伸展手腳,仰視一下高聳入雲的桌子腿,縱身一躍,爬了上去。
“我的上一個身體怎麼樣了?”
“你死後一直在高潮,被劈成好幾塊,肥奸商兩口子帶回去燉著吃了。等等等等,你剛才不是還嘰嘰叫喚嗎?怎麼突然就變過來了!?”
“我叫喚是逗你玩的,我從殼里就找回自我意識了。”
“怎麼會?藍魚當年復活的時候時好時壞半年多,聽白瞑說白樹也是這樣,記憶缺失的時候特別可愛,我還想跟可愛的你多相處幾天呢!”
“我們交接得很融洽,她主動把一切都讓給我了。”
“誰?”
“你所謂的可愛的那個我。”
“啊,艾沃森的理論,C人格,思維受體中自帶的人格。”
“她存在過,但現在消失了,留下了一些記憶碎片。我們很融洽,所以她很快把身體讓給了我。藍魚和白樹那種時好時壞半年多的,我猜她們和自己的C人格不怎麼融洽,經歷了艱苦卓絕的斗爭。”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感覺就像在看一只脫了毛的大耗子,王沙漣不懷好意地笑著,我看到他拿著手機。
“你拿手機干什麼?你……你錄我音!?”
“噗!哈哈哈哈!聰明聰明!我給你回放一下,你現在的嗓音就跟會說話的湯姆貓似的!!!”
“……要被白瞑干到高潮的時候,他把一枚金屬管釘進我的後腦勺里……”王沙漣手機里響起我自己的聲音,果然比蚊子拍翅膀的聲音還細。
“咳咳咳!”我咳嗽兩聲,“雖然剛出殼但我現在依然算是韌化狀態,啃掉一兩個眼睛舌頭之類的還是很輕松的。”
“嘁,沒意思。”王沙漣撇著嘴關掉錄音。
“這是什麼地方?”
“我家。”
“我死了多久?”
“自己看日歷。”
“你還沒有睾丸呢?”
“不關你事!”
看到我還是曾經的我,王沙漣失望了很多,對我減少了許多興趣。我有些難過,於是爬到他手機旁邊,踩了一腳播放鍵。
“……藍魚和白樹那種時好時壞半年多的,我猜她們和自己的C人格不怎麼融洽……”手機里又響起我自己的聲音。
王沙漣拿走手機:“我睡覺去了。”
他還真不再理我,躺到一張舒服的大床上去,背對著我側躺著,我也趕緊爬過去,從椅子背飛躍到床單上,爬到他正面,爬到他脖子底下,依偎著他的下巴蜷縮成一團。
“吸……吸……”
我聽到頭頂上有啜泣聲,很動聽,讓我很安心,我感到溫暖而疲倦,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孕育我兩次的溫暖的東西里。
………………
…………
……
“Mommy!!!”
我在迷迷糊糊之際隱約聽見有人叫我。
“Mommy!Mommy!快起來!”
“唔唔……?”我在王沙漣懷里翻了個身。
“Daddy快起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沙拉蟲的睡眠比人類要深得多,要喚醒是很難的,韌化狀態難度加倍,隨便一場小小的午睡都好像把加班三天不眠不休的程序員灌半斤伏特加再扔到柔軟的大床上去,地震了都醒不過來。理論如此,我卻比王沙漣先醒了,想在他手心里翻個身,才想起來自己也是一米四的高度了。自從再次活過來,十年光陰轉瞬即逝,有時候我很難定義這是我的人生哪一階段,但至少不是十歲的那個階段,整整26年的記憶印在我的腦子里,王沙漣則是馬上就要度過他的40歲生日了。
“你發現了什麼?”
“一只蜈蚣!!!管家們去找武器了!哈哈哈他們真膽小!”
“人類有時候是會害怕比自己弱小得多的東西。”
“Mommy!Daddy!快起來!你們已經在床上躺三天了,林奇先生怕你們生病了。”
“我們很好,讓他不用擔心,如果需要幫忙我們隨時可用。”
我倆很不願起床,窩在一堆散發著我體液味道的床單上,王沙漣去年得到了兩個暫新的睾丸,盡管他沒打算和某個人類女性生育,但這使他的性欲增加了許多,而且也更男性化。雖然得到新生殖器的是王沙漣,使用者卻主要是我。不過就算他沒得到,我們在床上躺一禮拜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這十年很平淡,是我喜歡的平淡,平淡的只有我,外面的世界卻鬧得翻天覆地。我不管外面如何翻天覆地,我知道白樹還好,這就足夠了。我的仇恨終止於上一個我的死亡,當然我的主要仇人也都死了,不管是被殺死還是老死的,反正基本上都死了,朱岩礪、財有銘、信天、令維,唯獨沈綽還活著,不過姑且鑒於他保全了白樹,我也不再追究他。我不後悔於上一個我所做過的一切事,包括那次胎死腹中的向小動物學園的備戰,王沙漣和白瞑阻止了我,他們做得很對,但不代表我做的就是錯的。我不是個復仇者,那時的我更想把白樹救出來,後來知道白樹活得好好的,我的心態也就逐漸平穩了,如果白樹在科研中被殺死了,我會復仇列表上會多一些其他人,沈綽、白瞑、艾沃森·傑德爾、以及被我追殺過大半個中國的王沙漣,嗯,沒錯,如果白樹死了我就會繼續追殺他,讓這個求生欲極強的男人去和白樹作伴。
王沙漣好像醒了,在摸我的產卵管,我的管子比人類的手指頭靈活多了,否則這群性冷淡的工程師也不會把F219的操縱杆設計在我的陰道里。據說金絲雀城的羽化和輕羽系列也采用了類似的設計,當然性能比我的就差遠了。
“我餓了。”這是王沙漣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平淡的十年間沒什麼值得記錄的事情,按照人類的人生觀而言就是虛度了十年光陰。我重生後幾乎立刻就和王沙漣做愛了,在他的體內植入了我的卵液,那時的我只有松鼠般大小,那是一種夢幻般的性愛體驗,我可以假裝被王沙漣踩死,或者玩征服巨人的游戲,總之很快樂,一直快樂到現在。王沙漣不是兒童,他的身體內壁不太能掛得住我的卵液,我們一直在嘗試,直到四年前才有了藍魚。這里有很多執念,因為其實不管我在誰體內產卵,藍魚都不太會有他的基因,但是王沙漣很堅持,我也能理解他的考慮,藍魚必須是我們的孩子,從人類家庭關系而言他將是藍雨的父親。
除了藍魚誕生之外我們這十年的生活就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了,有人會給我們做飯,有人會給我們錢花,有人給我們洗衣服洗床單。最後要說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期間我們從一棟被苹果樹包圍的田間別墅搬進了白宮,沒錯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個白宮,至於原因,還要說到曾經差點被我扔下直升機摔死的科斯林先生。
科斯林先生總是糾正我:
“不是‘差點’,我們已經被你扔下去了,只是正巧掉在亞馬遜河里,我和松餅還活著,但這並不能改變你把我們扔下直升機的事實。”
他是王沙漣的岳父,是個愛憎毫不分明的人,如果他也像我一樣樂於報仇,他就該把王沙漣的腦漿灑在女兒的墳墓上,而不是把他視為親生兒子並收容他的下一任情人——也就是我。我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當上總統的,相比他們那些極端復雜的人際關系和行為手段,我這個智商極高且能看穿人類心理的小生物也時常覺得自己單純。
“蜈蚣在哪!?”
幾名管家拿著漁網和殺蟲劑衝進三樓中廳,翻箱倒櫃地找了一會兒沒能找到任何東西。我們住在三樓,按漢語習慣來說算四樓,也是整個建築的頂層,是上世紀20年代加蓋的閣樓,也有大大小小20幾間屋子,我和王沙漣住在健身房旁邊的一間不大的臥室里,不過也談不上小,一張大床上躺三個人足夠了,門邊再插個氣球也絲毫沒有擁擠的可能性。
“Good morning auntie Atago,play Hide And Seek with me!”
“你和你媽媽三秒鍾就能飛到M78星雲去,為什麼要找我一個沒有手腳的東西玩呢?”
要說王沙漣有哪方面和他父親很像,那就是他們都收容了一個本該是自己仇敵的人。愛宕是把王沙漣爆頭的梨家幫首領的女兒,也是使王沙漣失去生殖器十多年的元凶,但我們很難說她什麼,畢竟王沙漣是在復仇過程中恨屋及烏,順手宰了黑幫首領的一串女兒,才導致了其中一個奮起抵抗,咬掉了他的生殖器。不過據她自己說並不是抵抗,她只是在被宰殺過程中對王沙漣產生了愛意,並且突然想嘗嘗他的味道,才在死前啃掉了他的陽具。因為當時她被砍得只剩肋骨,白瞑管她叫排骨,現在的排骨連排骨都沒有了,只有一個腦袋不是人造的,像棒棒糖一樣插在一根集成各種人造器官的金屬杆上。我追殺王沙漣期間她給過王沙漣很多心理支撐,包括混賭場的時候,我復活後他也沒把她扔掉,我們相處得不算尷尬,對我來說她不算是什麼可愛或者可惡的東西,更像是個好玩的寵物。王沙漣喜歡虐待她,但又很愛她,就算整天關在袋子里也不會讓她感到無聊,王沙漣給她弄了一套上網的東西,包括屏顯眼睛和耳麥,還有用舌頭控制的鼠標和打字設備,電腦硬件也集成在她那根糖棍兒里面。她很聰明,通過網絡教程學會了很多編程原理。
藍魚把她從底座上拔出來,舉到陽光房外玩去了。
我又翻個身,把管子縮回去,不再給王沙漣玩。
“起床吧?既然你都餓了那就吃點東西吧?我給你做個煎魚三明治?”
聽見煎魚三明治,王沙漣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我把他拽起來,把他推進淋浴間,水溫開到37度猛衝。有人在我們屋進進出出,是管家們在換被褥。我睡過的被褥需要通過特殊手段清洗,洗完的水也要經過幾十道處理並最終抽樣化驗才能排放,以免我的卵液被什麼人獲得。
王沙漣邊幫我洗頭發邊說:“一會兒有什麼安排?出去走走?還是回去接著睡覺?”
我打了個哈欠,很想選擇後者,但是想想畢竟已經躺一禮拜了,總要讓王沙漣直立上半身吃口東西。
“吃完飯再說吧。”
三明治很好吃,但不是我給他做的,王沙漣吃了兩只,我吃了他的五倍,吃完之後喝了幾杯涼牛奶,感覺舒服極了。
“出去走走吧!”王沙漣高興地說。
“去哪?找白瞑轉轉?”
“也行……不過我今天不想帶藍魚。”
“嗯嗯我懂,二人時光是吧……”
王沙漣偶爾需要和我度過一段美妙的二人時光,雖然我們在床上已經度過得夠多了。重獲雄性激素沒能使他看起來更成熟一點,作為一個男性來說反而帥氣了很多,與此同時性格也頑固了不少,總是離不開我,總是回想曾經的事情,也總相見見老朋友,我們恰巧有很多事可回想,也有很多朋友可見,每當懷著這種心情出行,我們往往不會把排骨或者藍魚帶上。
起初我住進白房子里還算是一件機密,那時候連我的存在都是機密,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了,先是在日界线海戰上轉了一圈,後又參加了去年秋天的博覽會,我的存在,我的身份和住址,關系人,都不再是頂級機密。我現在也時不時到陽光房外面去澆花,或者飛到林肯紀念堂附近轉轉。我跟王沙漣走到陽台,跟藍魚和排骨說了句話,從自家房頂上踏上旅程。
“你又……變輕了?”
“是你臂力又增強了!”
背著F-219,手里提著一個兩米長的梭形乘員艙,300公斤基本就是F-219除燃料外的載重極限了,我把王沙漣提在手里,握緊握把,小心翼翼地不讓他掉下去。載重增加,加速有些慢,正好是人類所嫩承受的范圍,不至於使王沙漣的心髒炸裂,我獨駕時的加速度他可受不了,畢竟據說F-219是目前世界上加速度和角加速度最快的人造飛行器。這個飛行器是專門給我設計的,比我稍弱的三代體使用就會有所風險,所以藍魚的F-219B其實是我這台的弱化版,當然白樹倒是可以用,但她好像對速度不感興趣。順便一提,帶握把的梭形乘員艙是專門給王沙漣設計的,每次乘坐他必須要稱體重,確認在承受范圍後還要脫光衣服再鑽進去。
“到哪了?我有點暈機……”
“剛到哈德遜灣,暈機了唱歌給我聽。”
王沙漣真的給我唱歌,他的歌聲被留在我們身後兩公里,不過他的乘員艙里有電子傳聲設備,使我們得以交流。王沙漣唱了一首歌,是用火山洞語唱的,歌詞是在祝福我們的後代平安健康,生活美滿。
“暈機好點了嗎?”
“更暈了……我要歇會兒!”
於是我逐漸減速,為了不讓他更難受,減速花了五分多鍾。我降落到陸地上,把他放到地面,彈開乘員艙蓋,讓他把早飯吐干淨。
“嘶——————!!!!!蓋上蓋上!!!趕緊蓋上!?”
“你又怎麼了?”
“冷!!!!!!”
“冷很正常,咱們現在到格陵蘭了。”
“你是不是誠心想要凍死我!!!”
很多時候王沙漣極其麻煩其令我非常不耐煩,我簡直恨不得把他扔在這里。
“你到底要怎麼辦!?”
“我就在地上躺會兒,你把我船艙放平了,別碰,也別開蓋。”
“躺多久?”
“躺到我舒服過來為止。”
“我也冷啊!我不是也沒穿衣服?”
“你不怕冷,皮糙肉厚的,反正也不會凍死。”
我氣得把他從乘員艙里拽出來,往他大腿肚子上擰!
“啊啊啊疼疼疼疼!!!”
“你怕疼嗎?反正也不會疼死。”
“我錯了我錯了!!!別擰了嗷嗷嗷嗷!!!!”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平原,景色很不錯,我把王沙漣抱在懷里,讓他感受我的溫度。
“怎麼?躺一禮拜沒抱夠我?”
“一輩子也抱不夠!”
“咱們非要從溫暖的床上跑到北極來親熱嗎?”
“抱你一會兒,又不是要干什麼。”
王沙漣也沒法干什麼,他快被凍成冰棍了,好在現在北半球是夏天,冬天的話打開蓋他可能會死。我知道此時此地的王沙漣毫無性欲,抱了一會兒就放開了,蓋子也重新蓋上。
“不暈了吧?”
“嗯。”
“繼續出發?”
“成吧,一口氣到目的地再說。”
我把王沙漣提起來,繼續我們的旅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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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特別敏銳的視力,要不是飛行器集成了一個小型雷達,我甚至都沒發現艾沃森就在我們下面。
“怎麼又減速了?”王沙漣痛苦地問。他雖然很害怕顛簸,但更害怕加減速。
“吸血蝠號在附近。”
“你確定?他在格陵蘭海干什麼?”
“咱們現在到挪威海了。總之我確定是他。”
“好的好的咱們趕緊過去坐坐!”
王沙漣大概對船主本身不感興趣,他只想到了暖和的船艙和熱氣騰騰的金槍魚罐頭洋蔥湯,他至今不適應這種旅行方式,我懶得提醒他現在出門剛一個多小時。
我盤旋著降低速度,高度也降低到幾十米,移動到吸血蝠號附近,看見它的鏽跡斑斑的船身和紅白相間的毫無意義的巨大吊臂,確認是吸血蝠號沒錯,大船滿速行駛在冰冷的洋面上,圍著一大群海鷗。
“我聽見有海鷗叫?”王沙漣說。
“是啊說明咱們快到了。”
王沙漣很厭惡海鷗,因為這是他在海上漂流的時候等著吃他屍體的生物。我繼續下降,降落到吸血蝠號甲板上,把王沙漣放出來。
“嗦嗦嗦嗦……快讓我進屋!!!”
甲板上沒人,窗戶里似乎也沒人看到我們,我們悄無聲息地降落下來,沒引起任何注意,就好像另一種海鷗。
“有人嗎?????”
整條船沒有回應,我怕王沙漣凍著,打開三樓的一扇窗戶,把他扔進去。這里是員工餐廳,相比室外還算暖和,至少有零上十度。
“有人嗎?”
我又喊了一聲,聽到了自己的回音。
“沒人。”我跟王沙漣說。
教室大小的房間里放著不多的幾張長桌,打飯的台子上放著鋼桶,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桶里居然放著熱氣騰騰的食物,把金槍魚罐頭和洋蔥圈倒進水里煮,再放入大量奶酪,調味之後煮成的一大鍋白色粘稠的東西,因為魚肉和洋蔥圈巨多,深受王沙漣喜愛。籃子里還擺著硬邦邦的大列巴,已經切成片准備分給船員們了。
“你餓了就吃吧。”我說。
“等等吧,飯都好了,人還能不來吃麼?”
“你餓嗎?”
“早就餓瘋了!”
雖然王沙漣一個多小時前剛吃過三明治,不過我也就不提醒他了。這里情況有些奇怪,一時間說不出為什麼。王沙漣很禮貌,沒人來他還在等。
“有人來了嗎?”他問我。
“我哪知道。”
“聽聲音呢?”
“聽不見動靜。”
“聞聞有沒有人的氣味?”
“聞不出來什麼東西,都被洋蔥湯遮了。”
王沙漣有點不耐煩:“你不是嗅覺聽覺很靈敏嗎!?”
我也皺著眉頭反駁:“你就算有千里眼,把你眼睛用布蒙上能還看見三米開外的東西麼?”
“那你智商不是很高嗎?分析一下怎麼回事。”
“被你氣得沒法思考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仍然是我們日常對話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沒有我這樣的聽覺和嗅覺,所以他永遠無法理解我的這兩樣感官是如何運作的。
“算了先不吃飯了,我去找件衣服……”
“噓!”
我好像聽見有敲管子的聲音,環視四周,趴到一堵牆上聽,管子沒有露在牆外,而是埋在牆里的。果然有人敲管子,順著管子還能聽見說話聲!!!
“唔唔唔唔唔!!!”好像有人正在掙扎。
“好像有人正在掙扎。”我對王沙漣說。
“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你呢?”
“我……我……”
讓他跟過來很危險,把他留下也沒安全到哪去,於是我干脆把他又塞回乘員艙,順手又扔回海里去。隱約聽見王沙漣的咒罵聲。
“我¥%@@#¥%$%¥#&&!!!”
沒有了王沙漣的聒噪,我耳邊清淨了許多,能聽見更多細節。確實有人在說話,有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哀嚎。以我的聽力原本可以聽得更清楚,但他這條船是改造過的,別看外部破破爛爛,改造船艙的成本可能能造出十多條這樣的起重船,其中就有一項隔音改造,氣味也不很能穿透艙門壁,畢竟他不是單純在旅行,下面的大部分船體都是他的培育中心,塞著數以千計的培養皿,他是在干一些類似於老本行的工作。
“Help......”
我聽到細微的求救聲,順著聲音爬到船體內部,我不是第一次登上他的吸血蝠號了,對內部構造還是比較熟悉的,至少不至於迷路,否則的話,這艘排水量25000噸,尺寸100×50×10米的大船怎麼也夠我繞一陣的。不過和我上次鑽進來的時候相比,艾沃森似乎又對他的大船做了一些改動,吸血蝠號起航四年幾乎每年都在改動,今年他又把培養室擴大了。
從明亮的上層建築進入昏暗的培養室,就算是我的眼睛也會有些不適應,靜候幾秒才逐漸能看清黑暗。這是一個七米多高的巨大的空間,幾乎占了船長的一多半,里面密密麻麻地摞滿了200×30×30厘米的玻璃“棺材”,中間留著狹窄的過道,壓抑而壯觀。這些玻璃培養皿里躺著艾沃森的寶貝,毫無自我意識的蛋白人偶,但沒有一具人偶談得上昂貴,他們因艾沃森的快速培育術而具有極其低廉的成本。去年的博覽會艾沃森狂賺了一大筆錢,但他無疑毫不在意錢之類的事,他創造了金絲雀城幾乎全部的財富,此時的他只想在海上無所事事地做做生意,他不缺錢,他的財富和他的生命一樣無窮無盡。
然而具體到此分此秒,他好像有麻煩了!我轉過一牆培養皿,迎面一發子彈向我打過來!突然只覺得左眼珠一陣劇痛,彈頭鑽進我眼窩了,我用三秒鍾重塑了自己的眼睛,子彈從嘴里吐出來。
“有黏菌體!!!”一個女人尖叫起來。
“隸屬哪國的?難道是俄羅斯?”
“好像是美國那個!”
“快跑!!!快跑!!!!!”
“我們沒處跑,這里是船艙最底層!”
“用人質跟她談判!”
“她一定會殺了我們……”
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叫起來,都很年輕,或者有些算得上是年齡尚幼,大概20多個。借助昏暗的燈光我看到她們穿著黑色兜帽長袍,手里拿著槍械武器。艾沃森和他的40多個船員們都被捆起來扔在牆角,密密麻麻掙扎著堆在一起。地上沒有血,他們看起來還活得好好的。
我高聲說:“是瑟米西沃安教會的姐妹們嗎?別碰他們,我讓你們離開。”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我沒理由傷害你們,對不對?所有人的所有恩怨都已經一筆勾銷了,也請你們不要再做出激進的事。扔下武器,我允許你們離開。”
我知道恩怨不僅沒勾銷反而加劇了很多,但我實在沒別的辦法讓她們相信我,有些人說沙拉蟲智商高於人類,然而智商再高的沙拉蟲也難以抹消人類對自己的恐懼。沉默幾秒後,兩個可能不到12歲的小教徒先扔掉了槍,但我不讓她們先走,我要求所有人都放下武器。
一個稍年長的教徒說:“我們沒法離開,送我們來的船已經開走了,如果我們搶奪吸血蝠號失敗,結果就是死路一條。這是黃燭教臣對我們下的最後指示。”
我大概知道她們的等級劃分,神皇之下有五級教臣,白黑綠紅黃,黃燭教臣等級最低。軍隊中有很多教臣,隨軍教臣不是指揮官,但權力大於指揮官,起到傳播思想鼓舞士氣的作用,教臣的命令是絕對的,尤其是遇到要用生命換取勝利的時候,很多教臣往往會和自己麾下的士兵們共同殉教。不過這一小撮人沒有教臣跟在身邊,她們也許還有回心轉意的可能。
“……想想你們最愛吃的東西,想想熱水澡,想想柔軟的大床,床上還有一個脫光衣服等著你們的男孩……或者女孩?你們愛吃奶油蛋糕嗎?還是說烤雞?面包片,蛋黃醬,新出爐的烤雞,土豆泥,再來一瓶冰鎮苹果酒,明亮的陽光,鋪著格子桌布的餐桌,你們可以享受到這些東西。來吧放下槍,到我身邊來,沒錯,過來,就是你,我看到你已經把槍放下了,到我身邊來。摸摸我。沒錯你沒聽錯,摸摸我,抱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可以幫我這個忙嗎?親一下我的乳頭,摸一下我的陰道……”
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走了過來,親了我的乳頭,摸了我的陰道,觸感很溫柔,她確實喜歡女孩。我的努力起效果了,其他小教徒們也逐漸放下槍支,離開被捆住的艾沃森他們。
“沒錯,沒錯,跟我到甲板上來,我會幫你們呼叫救援直升機,UNGMC的直升機隨時准備迎接你們。我們准備了早餐,有抹著冰淇淋的松餅,和加了蜂蜜的牛奶……”
所有女孩都聽話地放下武器之後,偏偏有一個固執者,她把艾沃森抓起來,手槍指著他的腦袋。
“他也要到甲板上去!如果你能實現諾言我就放他走!”
“唔唔唔唔唔!!!”艾沃森的嘴被塞住了。
我點點頭,暫且同意了她的話,她推搡著艾沃森爬上狹窄的樓梯,我跟在她身後。女孩們都聚集在甲板上了,海風很大,刺骨的冰涼,她們都多少有些營養不良,裹在黑袍里的身軀顯得渺小而憔悴。
“說好的直升機呢!?”
“正在路上,他們沒那麼快,畢竟我們現在正在挪威海的正中央,離最近的陸地有幾百公里。”
她們都眯起眼睛,看起來在船艙里呆了不短的時間,我過來時沒看見有教會的船,估計早就開遠了,也許她們登船已經是十多小時之前的事了。艾沃森也眯起眼睛,比她們任何一人都更不適應被陽光直射的感覺。
這時天邊出現一架直升機,我心里簡直驚呆了,因為我並沒呼叫什麼UNGMC直升機,本意是打算趁她們不備一籮筐弄死她們。直升機越來越近,女孩們高興地歡呼起來,對直升機指指點點,剛才摸我的女孩跟我擁抱,一個勁地對我致謝。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滋味的同時也逐漸意識到那架直升機是什麼。
“我騙了你們!我根本就沒叫什麼直升機!那恐怕是來殺你們的!快躲起來!!!”
女孩們的歡呼戛然而止,驚恐地躲到吊臂下面。直衝過來一架不知什麼年代產的休伊直升機,通體黑色,畫著白色的蠟燭,兩側艙門都掛著機槍。
“教臣大人在上面!!!”一個女孩喊。
直升機懸停在大船上方,果然有個20多歲的女人探出頭來,她似乎對現狀了如指掌,二話不說,對著甲板上的背叛者們進行瘋狂的掃射!我都不知該慶幸還是心有余悸,一發子彈突然打爆了劫持艾沃森的女孩的腦袋,離艾沃森的耳朵只有五厘米遠!我趕緊飛過去把他保護住,解開雙手扔到船艙里去了。
“啊!!!啊!!!!!教臣大人請原諒我們………………”
直升機居然開始快速下降,我聞到了濃濃的火藥味!黃燭教臣根本沒想活著離開,直升機里裝滿了炸彈!F-219速度很快但動能不高,我沒法像超人一樣在空中把四噸多的直升機推開!我升到空中,艙門機槍對准了我,我硬生生吃下一串子彈之後,強行靠近艙門,掰彎槍管,把黃燭教臣扔出機艙,落入海里。駕駛員也是個視死如歸的小教徒,繼續控制直升機下降,非要把下面這條船炸成兩截不可!距離甲板還有20米高的時候,她直接往吊臂上撞去!!!
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也許我也能說服她重新找回生存的希望,但現在沒時間了,我把她從駕駛座上拽下來,給她一個痛快的死法,一拳打碎了她的顱骨,把一只漂亮而完整的腦子從後腦勺拽出來。我操縱直升機重新升到一百多米的高空,迅速遠離吸血蝠號,跳出機艙靠F219推力往回移動,失去控制的直升機在空中停滯了片刻,搖搖晃晃地墜入海中,入水瞬間突然爆炸,威力簡直就像一顆微型原子彈!
再回到船上,武器拿在艾沃森的船員們手里,他給他們解開手腳,然後拿起扔在艙底的槍支。23個活著的女孩被逼到一團,她們嚇得脫掉教會黑袍,赤身裸體等待處置。
“嘿!黃蕉!你救了我們!”艾沃森對我喊。
“王沙漣呢?”
“他也來了嗎?”
黃燭教臣落入海中還沒死,騎著一個東西漂著——正是王沙漣的乘員艙!她當然也不知道怎麼把這玩意打開,王沙漣當然也不會自己出來。我把這兩個東西運到船上,王沙漣赤身裸體地鑽出來,看見一群人用槍指著自己,下意識地舉起雙手和女孩們站到一起去。
“干嘛干嘛?你干嘛去?”
“我……以為他們要殺我?”
艾沃森和他擁抱:
“哈哈哈,我當然不會殺你,幸虧你們經過,否則我可能會死在這里。”
“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而言之就是,我們的船被教會劫持了,我們被囚禁了十五個小時,直到被你們發現。她們簡直是一群海盜!無論如何我也算是協會第十席……”
黃燭教臣是唯一沒有脫掉黑袍的教徒,浸濕的黑袍貼住她的全身:
“你們幫魔頭金絲贏得決斗,幫魔頭劫走了小卡琳娜公主殿下,現在還敢用協會的名義逃脫罪責!?願女神降憤怒於你們!”
艾沃森說:“很好,你將是我的午餐。”
“願女神降憤怒於你們!願女神降憤怒於你們……”
王沙漣穿上艾沃森遞給他的睡袍說:
“你們船上早該備點武器,否則也不至於被這種雜碎軍隊搶下整條船。”
“剛才艾沃森差點被打死。”我說。
“你看你看,你死了伶鼬該多傷心啊!”
“她會把我的陰莖做成自慰用具保存很久。”
艾沃森半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我白為他心有余悸了半天。
………………
…………
……
“吸血蝠號是要到北極去嗎?”
“是的,我們從火地島出發,向北穿過整個大西洋,在里斯本做了些補給,昨天剛剛穿過北極圈。我們在大西洋上遇到一伙海盜,打光了所有子彈才擊退他們,在里斯本我們沒能找到渠道補給武器,一枚子彈都沒買到,我懷著僥幸的心態繼續上路,心想越向北越安全,見到白瞑之後可以從他那邊借一點,沒料到遭遇教會的炮艦,這群粗魯的姑娘們登上了吸血蝠號,好在她們沒有傷害我和任何船員。”
王沙漣說:“你幫了金絲,哪怕是潛在幫助,你就不再是中立的了,就有了新的仇敵——可能是3000多萬。”
“如果說我只是潛在幫助,你卻以公然綁架神皇女兒的方式救了金絲,你更應該是她們的仇恨目標。你該慶幸黃蕉和你在一起。我很不滿於這件事,我是受到教會經理團的委托才提供了一些咨詢建議,我以為他們至少能不暴露我參與其中,經理團連這點能力都沒有嗎?”
“他們當然有能力不暴露你——前提是他們成功地把自己的大主教殺死,大主教不死的話他們還是沒有實權,還是被當成傭人使喚。金絲和卡琳娜都活著,這不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感到歡喜的是希望她們某一方活著的人,感到失望的是想讓她們其中某個死掉的人。”
“總而言之你的處境很危險,別再不帶武器出行了。”我說。
“我知道我的處境,但沒想到她們會出現在如此靠近北極圈的地方,也沒想到會如此粗魯。說實話我不太理解,我不認為卡琳娜主教有理由殺死我,知道我幫助金絲後她可能會憎恨我,但她不該在這個時間點對我下手……”
“你想錯了。”王沙漣說。
“什麼?”
“你以為她們是遵循卡琳娜主教的命令來殺你的?”
“否則呢?難道還能是經理團?”
“誰都不是!她們就和潰軍沒什麼兩樣!決斗最後卡琳娜主教放棄殺死金絲的機會,衝擊了很多教徒的信仰,其中一部分人——據說是一大部分人——開始脫離主教會的指揮,私自發起一些軍事行動,卡琳娜主教管不了她們,經理團也無能為力。曾經的瑟米西沃安教會很瘋狂,但至少還在束縛下,現在這些教徒們逐漸淪為了強盜,總數多達一千萬人,嚴重威脅著世界的治安。”
我和王沙漣雖然終日窩在家里,不代表我們不關心外面的事情。王沙漣很聰明,知道這個世界的症結,而且也在努力去克服它們。
“所以搶劫我的這支部隊,也許根本就不聽從任何組織的指揮?”
“多半就是這樣,多半就是某個教臣帶領出來的小分支,也許心里還存在著瑟米西沃安教的信仰,但對卡琳娜主教失望透頂。且不提她們的信仰,她們沒人知道如何賺錢養活自己,手里的槍就是她們所擁有的一切財產,所以她們更像是掛著教會旗幟的海盜。現在這些脫離主教會而獨自行動的分支教會太多了,就算和卡琳娜關系密切的團體,比如李博士集團公司,現在也不敢看見燭光旗就去親熱地打招呼。”
王沙漣喝了一口金槍魚罐頭洋蔥湯,感覺味道不錯,艾沃森狼吞虎咽地喝湯吃面包,他餓了多半天了。
“唔!她們做的湯真美味!”
“她們!?難道是……”
“當然,我的所有船員都被困了十幾個小時,怎麼可能做出熱氣騰騰的湯?我簡直想見見做湯的女孩,希望她不是被打死的那個。”
我問:“教徒們被怎麼處置了?”
“暫時關在艙底養殖場里。你知道我不止培育蛋白人偶,也會養一些普通的女孩……”
“為什麼不問問她們做湯的是誰呢?”
“是個好主意。”
艾沃森把指示傳下去,不一會兒有船員帶來一個年幼的女孩,亞洲人面孔,面容很白淨。
“你叫什麼?”
“我叫海鰩。”
“早餐是你做的?”
“是的,可惜我們還沒來得及吃,也沒來得及分發給你們。”
“唔,我們那時作為人質確實需要一些食物,現在我嘗到了,不是被捆住手腳而是坐在餐廳里慢慢品嘗,很美味,可以分一些給你的同伴們。”
“什麼時候殺我?”
“總有一天,但不是今天,今天下午你可以在船上逛逛,我不會讓人干涉你的自由,你甚至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然後晚上八點到我房間來。”
“我是處女。”
“我很榮幸。”
艾沃森變成了一個很會調情的家伙,讓我感到有點惡心。我沒跟這些真正飢餓的人搶食物,下水抓了一只帝王蟹啃著吃,王沙漣倒是不客氣,又用面包蘸著粘稠的金槍魚罐頭洋蔥湯吃了許多。
“我有件事想問……”我說,“你們去年年底博覽會結束不是就來過一趟北極了嗎?剛離開沒幾個月吧?”
“上一次我和白瞑聊了很多博覽會的見聞,但是這次有別的任務。我受到了伶鼬的委托,她說她找不到豬蹄了,有些擔心,想讓我幫忙找找。”
“哦哦就是狼爪?博覽會前她不是跟著你的船一起旅行嗎?”
“對,名義上是旅行,實際上她只是趴在船艙里,哪怕靠岸補給的時候也不會到岸上去,幫不上什麼忙,但只要給她一些食物就不會添麻煩。男性船員和她做愛她也不會拒絕,但不會主動向男性求愛,她偶爾會以四肢爬行的方式在船艙里散步,和我要一些避孕的藥品,我沒有碰過她,因為白瞑囑咐我不要這樣做,有幾次我在艙底養殖場看見她,她在吃我調配的營養濃縮飼料,我不曾干涉她的行為,尊重她的一舉一動。博覽會時她跟我一起下船了,和伶鼬見面,結束後也沒跟我一起上船,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以為她留在伶鼬身邊了,但伶鼬卻以為她又跟我走了,結果就是我們現在都不知道她在哪,伶鼬上個月和我聊天才意識到這一點,她擔心壞了。”
王沙漣說:“她本來就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家伙,我認為伶鼬用不著擔心。”
“伶鼬本想讓你們一起幫忙找,不過怕你們平常很忙,沒有時間幫她。我懷疑豬蹄自己到北極去了,想去白瞑那邊找找看。”
我說:“直接讓我去就可以了,我去一趟很快,你把船開過去要一個月吧?”
“沒關系,我的時間比你多很多,無限的多。”
“什麼!?只要我想我也可以……”
“正好我也又有事想當面和白瞑談談。你們呢?你們為什麼到北極去?”
“沒什麼特定原因,我們想見見白樹了,僅此而已。”
艾沃森用面包把盤子里的湯汁擦干淨吃下去。
“性生活如何?需不需要我給你們再來一節性愛指導課?”
“不用了,自從你給王沙漣培育了一根新的陰莖,我們進行得很順利。”
“或者我給你進行一節單獨指導?”
我看了王沙漣一眼,他正在從湯里挑魚肉吃。
“你當著我丈夫的面邀請我和你做愛?”
“是性愛指導,不是做愛!我可以教你……如何取悅男性之類的?”
“我拒絕,如果王沙漣不在場我可能會考慮一下,但他就在這里,你太明目張膽了。”
奴隸商人狐疑地看著我:
“你該不是被白瞑附體了吧?聽起來你多了許多貞潔觀?”
“總之別調戲我了,傑德爾船長。”
我稍一正色,他也就不嬉皮笑臉了,我知道是我的錯,上船之後我還沒和他要件衣服穿。
“你們是打算先出發,還是和我的船同行一陣?”
“我無所謂。”王沙漣說。
“住一晚吧。”我說,“我想和艾沃森單獨呆一會兒。”
“穿著衣服或是……?”艾沃森又不正經起來。
“不不,是一些別的話題,我需要心理疏導。”
“但我不是心理學家,不僅不是,白瞑說我的心理狀況很糟糕。”
“正合我意。”
王沙漣打了個哈欠:“我想再去睡一覺,剛才有點暈機。”
艾沃森扭頭對剛才的女孩說:“海鰩,你帶他到我隔壁的艙室休息。”
“什麼!?我還不熟悉……”
“小心別讓這些滿腦子性欲的大爬蟲碰到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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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不是自己……”
“我也是。”
“你也是!?”
“我甚至不用‘感覺’,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是我自己。”
我和艾沃森單獨坐在他的私人寢室里,但討論的不是和性有關的事。
“你說你知道……你不是你自己!?”
“我當然知道,我親手給自己做了思維繼承術!”
“如果你不知道呢?比如你暈倒了,然後有人給你做了手術,你醒來後他們騙你說你只是睡了很長時間,根本不提手術的事,你會知道嗎?”
“不,那麼我不可能知道。而你,你也一樣。”
奴隸商人從衣櫃里拿出一條毛巾被,披在我肩上。盡管液氮都不一定能凍死我,不代表我沒有寒冷的感覺,王沙漣從來不注意這一點,而曾經作為神經學家的艾沃森卻對我很體貼。
“謝謝。”
“不客氣。關於思維繼承術,我接受了人為的手術,而你作為黏菌體有天生的這種機能,本質上是一樣的。我和白杏也聊過,盡管她很不情願但還是和我說了許多。她和你截然相反,一點也沒有‘不是自己’的感覺。”
“我有時候心里很空虛,我以為我是黃蕉,但仔細一想可能不是,因為黃蕉明明已經死在賭場了,已經被白瞑殺死了,黃蕉的身體被吃掉了,充滿記憶的腦子被白瞑當酸奶喝了,然後一切都不復存在了,那麼此時此刻存在於這里的我到底是誰?”
我以為艾沃森會和我講一堆科學道理之類的話,但他沒有,我很慶幸他沒有,他是個體貼的人。
“一樣的感受,上一個艾沃森·傑德爾很愚蠢地殺死了自己,讓人麻醉自己之後扔到焚化爐里去了。這困擾了我很久,直至今日依然如此,每當想到他被燒成灰燼的場景我就很不舒服,雖然我沒親眼見過但依然能想象出來,是的,我不能說‘我被燒成灰燼’,因為我並沒有,我好好地站在這里,被燒成灰燼是‘他’,艾沃森·傑德爾,上一個艾沃森·傑德爾,不是這一個。”
“但是白樹就不會有這種感覺嗎?”
“是的,她說她從來沒有,她感覺自己只是被楊小桃吃掉了,在她身體里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依然是自己。她從沒有‘上一個’或‘這一個’的概念。”
“我聽說你勸白瞑以後也做這個手術?”
“對!他還有重要的任務!”
“唔,你們願意活很久,不過我就算了,我不會再讓人復活我了,以一個正常人類的壽命平平淡淡地陪王沙漣走完一生。”
王沙漣就在隔壁,艾沃森壓低聲音:
“你確定他只想走完一生?如果他想見到黃環,他就必須不斷延長自己的壽命,因為據說黃環重新出現的時間是不確定的,也許要等上萬年。如果沙拉做了思維繼承術,你也當然會陪他一起活下去吧?再或者,如果白樹也選擇延長生命了——盡管她現在不和你們住在一起——你也依然能做出同樣的決定嗎?”
我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你現在點頭也許只是因為你的身體還年幼,等你這具身體衰老到即將死亡的時候,也許會改變主意。”
“和王沙漣在一起的生活很快樂,但我不會留戀於快樂,死亡也不會使我痛苦。上一個黃蕉已經死了,我只是她的影子,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讓王沙漣不感到悲痛,上一個黃蕉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多傷痕,他也傷害過黃蕉,他無法接受黃蕉已經死去的事實,所以才出現了我,我用一生的時間和王沙漣互相道歉——僅作為一個影子。在我這具身體死後如果王沙漣選擇延長生命等待黃環,那是他的選擇,他很愛我,但他可能更愛我母親。”
艾沃森看著我,眼神很深邃,看了我很久才說了句:
“謝謝。如果你遵守了諾言,這將是你對人類的恩惠。”
我也笑了笑:
“蟲神永遠施恩於信仰她的人。”
我們又聊了很久,聊了很多艾沃森感興趣的東西。
“愛宕現在過得很好,自從王沙漣給她接通了互聯網,她就不再嚷著叫我們把她放出來了。”
“是的,你在博覽會時就說過,你們給她弄了台電腦,使她很難感到時光的流逝。但我依然想說,這不是個很好的決定,你們以為這是在給她解悶,誰知道她究竟在干什麼?”
“你多心了,如果她瀏覽了什麼不良網站,我們會第一時間知道的。”
“不良網站?不不她完全是成年人,這不是我擔心的……總之我還不想說太多,很多東西還無法斷言,她不像你們想的那麼溫順,別忘了她擅長什麼。”
“唔,我注意一下吧。”我敷衍地說。
晚餐時分,被艾沃森選中的女孩已經成為了廚師的一員,她為我們做了金槍魚洋蔥三明治,非常美味。船上的食材也就只有那麼多,再有創意的廚師也變幻不出多種花樣,相比之下她就算是非常有創意的了。
“你叫海鰩是吧?”我問。
“是的,我叫海鰩。”
“艾沃森說要屠宰你嗎?”
“他說總有一天會。”
“但你還會活很久,相信我,你會活非常久,比你此時想象的要久得多。”
我邊說邊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謝謝。我也希望能活得長一點。”
………………
王沙漣在船上住了兩晚,後來實在忍受不了這玩意的行進速度了,才有又一次讓我把他帶到天上去。
“我們先走了。”王沙漣說。
“好的,問問白瞑豬蹄是不是在那,如果你們在北極多住幾天也許還能等到我,到時候我們和白瞑一起喝酒。”
“沒問題,祝你們一帆風順。”
我帶著王沙漣升入高空,以吸血蝠號200倍的速度向北移動。
………………
…………
……
“叮叮叮叮!鐺鐺鐺鐺!”
一望無垠的雪原上回響著建築施工的聲音。說是一望無垠也只不過是以地面的人的視角,這里只不過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島嶼,蓋著厚厚的雪層。這是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中比較靠北的一個,但不是最靠北的,面積比金絲雀城稍小一些,不到200平方公里,名為支付者島,東西南北也都有島,就像幾堵牆一樣把支付者島圍起來,也算是天然屏障。說是一望無垠的雪原也不太對,因為畢竟整個島都在大興土木,一圈環島公路已經修好了,公路圍成的這150多平方公里的面積內,幾乎每一寸土地都被掘地三尺,被打入厚實的地基,不是一兩棟而是數百棟建築正在同步建設,其中有些已經初具雛形了,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壯觀景象。要說已經徹底竣工的建築,島嶼東部有個港口,一艘船體寫著俄語的巨輪正緩緩駛入。忙碌在鋼筋混凝土之間的是白樹的女兒們,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孫女輩的,她們出生三年就被當做主要勞動力,不問原因地給白瞑干活。還有幾處設施已經建好,島嶼南端有一棟毫無裝飾的20層水泥大樓,這是白瞑的物種研究院,同時還有宿舍,是所有會被凍死的人類住的地方,緊挨著環島公路,島嶼北端有一處天然氣井,以及一個小型的天然氣發電站。
最先察覺到我的是個苗條的女孩,面容和白樹極像,一頭銀發如冰雪般純淨,是個漂亮的姑娘。她仍在用過時的羽化-3型飛行器,向我緩緩移動過來。
“阿姨好。”
“嗯,米象,你媽媽呢?”
“在物種研究院宿舍。”
“你們的施工進度很快啊!”
“四代體,也就是我們的下一輩,從今年起逐漸可以作為勞動力參加建設了,搬運重物的效率又提升了很多。”
我壞笑一下:“你自己有幾個孩子?”
“我……有七個。”
“哎呀?跟誰生的?還是說試管培育?”
“肯定是試管培育啊,要是我們用人類生,白瞑帶過來的人類都不一定夠分的。”
“竹象還好嗎?”
“今天她有一天假,正在宿舍寫信呢。”
“寫信?”
“嗯,畢竟網絡還沒通,除了白瞑能用銥星上網外,別人實在沒法和外界交流。”
我能理解米象為什麼這麼興奮地和我聊天,她實在是太悶疼了,外界來的貨船雖然也有,白瞑當然不讓他們隨便溝通,唯獨也就是我,時不時來一趟,帶來一些外界信息,把支付者島上冰冷而沉悶的空氣攪動一下。不知不覺我們懸在空中聊了十多分鍾。
“藍魚今天沒來嗎?”
“沒有,只有我和王沙漣,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在家里窩太久了。”
“真想多聊會兒,但是我要繼續搬磚了,剛到了一船水泥,要在晚飯前卸干淨。”
“嗯,晚飯時候我把白樹叫上一起吃。”
女孩們和我打招呼,她們很喜歡我,叫我“黃蕉阿姨”,喜歡聽我講她們上上輩的故事。白樹從來不怎麼講,她不太愛自己的這些女兒們,無論金絲雀城的還是叛離到這里的都感情一般,不像我和藍魚那樣親密無間,她甚至沒和女兒們做過愛,也沒玩過“互相吃小縫”的游戲。
………………
降落到物種研究院屋頂,白樹正在曬太陽。此時正是北極的極晝,光线很不錯,很適合吸收吸收陽光輻射,增加一下體溫。白樹光著身子,我當然也沒穿,她看見我來了,我和招招手,我把王沙漣扔下,和她擺在一起,吻了半分鍾。
“唔……哈……!還是覺得你背上那個礙事。”她說。
F-219不是羽化系列那樣的大圓筒,也不是米格-105那樣的機翼,而是一個龜甲形狀的大圓盤,扣在我背上,比小學生的書包還扁,我背著這東西走動也不會不方便。既然白樹說它礙事,我就把它摘下來,控制器也滑出陰道,沾著我的粘稠的卵液。白樹跪下來,用嘴清理棒狀的控制器,也把我的陰道舔干淨,長時間運動多少出了一些汗,我散發著濃重的我的氣味,白樹很喜歡,閉上眼睛細細享受。
“唔唔……姐姐……”
她用嘴唇含住我的陰部,我把產卵管伸進她嘴里,深入喉嚨,抽插她的食道。她的食道擠壓著我的管子,我忍不住射了,直接射進她胃里,不給她吐出來的機會。
白樹發出痛苦的咳嗽聲,有點怨恨地看著我,突然用牙咬住我的陰唇,不等我把她腦袋推開,只覺得下體一陣刺骨的劇痛,她把我的整副陰部咬掉了,硬生生打斷了我的快感!
“姐姐的小縫……比上次肥了好多!”
我的陰肉被她叼在嘴里,她微笑著仰視我,舌尖依然挑逗著陰道口和尿道,當然在這片肉上也只不過是一大一小兩個圓形。她還撥弄我的陰蒂,我當然是沒有半點反應。
我捂住私處夾緊雙腿半蹲著,疼得渾身冷汗,用顫抖的聲音對她說:
“還沒洗呢……”
“呸!”她把我的陰肉吐到一邊去,“誰說我要吃這塊兒啦?”
“啊!?”
她把我的雙手拿開,我的血液順著大腿內側向下流,傷口正有東西在蠕動,新的陰部很快就能長出來。但是白樹再一次一口咬住,大口撕咬,大口啃食,咬我的尿道,咬我的陰道,咬下來吧唧吧唧生吃掉,其中一口把我括約肌咬掉了,我突然止不住尿,淋了她一臉,她有點不高興,掰開我的恥骨,從里面掏出我的膀胱,連著里面的半壺尿液揉成一團塞進我自己嘴里。我艱難地咀嚼著咽下去,這東西騷味太重了!她果然是想我了,平常不會把我弄得這麼疼,今天居然連子宮都露出來了,她把我的子宮捏在手里玩,把我的兩顆卵巢揪下來塞進她自己的小菊花里,把她自己的產卵管也伸出來,從我左輸卵管刺入,右輸卵管伸出,在我的小子宮里面瘋狂抽插,用我的子宮收縮給自己舒服。
“嗯嗯……嗯嗯……姐姐……”
我們不怎麼以姐妹自居,她只有在做愛的時候才叫我姐姐,這使她感到興奮,我也一樣。她把卵液射在我的血淋淋的腹腔里,抽出產卵管,沾著我的血液收回她自己的陰道。
“嘶……白樹……我也有點……再捏我子宮兩下……”
白樹再次蹲下來,一口咬掉了我的半邊子宮,我還沒來得及舒服,她下一秒又把另外半邊吃掉了。
“啊啊啊啊……!!!”
“姐姐舒服嗎?”
“一點也……不……”
“不舒服就對啦!我才不讓姐姐舒服呢!!!”
我們離開各自的身體,她等我被吃掉的部位慢慢回復。
我說:“王沙漣的新的陰莖很好用,你一會兒試試。”
白樹的小眼睛里露出期待而淫蕩的目光。
………………
白樹有個媽媽,不過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媽媽,不是指紫螺。就好比曾經我管王沙漣還叫過爸爸,藍魚也叫過,我是從他身體里培育出來的,生物學上講他算是我的宿主,但我很感謝他。白樹也很感謝她媽媽,她們住在一起,偶爾也會做愛,就像我和王沙漣現在的關系一樣。
“小桃姐。”我叫她。
她大我一點,就算把我第一個身體的壽命也加進去還是大我一點,姑且算是同齡人。我很早前就見過她,她來過海藻村不止一次,印象中話不多,更像是白瞑或者誰的隨從,我跟她交集不多,覺得她還算文靜,聽說四年前和白瞑結婚了,還傳聞說有個孩子。之所以是傳聞,是因為我並不是飛到這里就能什麼都知道,白瞑對我還是有所隱瞞的,事實上他根本不想讓任何東西過來,包括我和王沙漣,但他這里沒人能打得過我,他這地方對我來說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楊小桃對我很歡迎,給我沏茶拿點心。他們的食物仍然主要由外界運送過來,黏菌體的倒是可以下海捕魚。盡管叛離出來四年了,他們仍在通過一堆繁多紛雜的銀行賬戶和金絲雀城共用財產,包括運送過來的食物和建材,包括島嶼的租金,油氣開采權的租賃,等等等等,完完全全就是在吸金絲雀城的血。外面那個金絲雀城沒人懂這些,當年建立這些賬戶的就是白瞑。吃了一口點心,覺得很美味,應該是冷凍運過來再解凍的。
王沙漣也穿上衣服了,是深藍色的工作服。白樹和他面對面坐著,也不說話,我知道這是假象,楊小桃一走,把我們三個留在房間里,白樹就往王沙漣身上膩。她的這具身體也開始發育了,胸前長出了一對肉眼可見的奶子。每次我和王沙漣過來,我們三個都要擠在一起睡覺,白瞑留了一間小客房,准備兩張床鋪,專門是給我們准備的,一張單人床下面鋪著一張地鋪,就和曾經海藻村的傳達室一樣。我和白樹擠在床上,王沙漣睡地鋪,房間里只有最低限度的暖氣,但我們都覺得很暖和。
“暖和不暖和?”白瞑推門進來問我們。
“還行。”
白瞑一點也沒顯老,反而容光煥發了許多,依然穿著白大褂,摟著楊小桃的肩膀。盡管我至今也不懂他做這些事的意義,但至少他確實是在做些事情,沒讓自己閒下來,為這些背叛過金絲的女孩提供一個庇護所。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們都沒穿衣服,王沙漣的陰莖還在白樹的陰道里,但他一點也不在意,我們也不怎麼在意,他看我們的裸體估計早就看吐了。每次我來都要花一個晚上給白瞑,當然是在楊小桃同意的前提下,我有時會和他做愛,有時談不上做愛,我把自己的肉咬下來給他吃,這是對我來說是極大的疼痛,但他喜歡,他喜歡在我把自己啃得血肉模糊的時候撫摸我的私處。我對他有種很特別的感情,畢竟他曾經把我殺死過。
凌晨三點,我從床上爬起來去看太陽,跳出窗戶飛上屋頂,看到白瞑也正站在房頂上。他裹著厚厚的棉襖,臉也幾乎遮得嚴嚴實實的,還帶著護目鏡。地平线上有一輪通紅的太陽,這是一天中光线不那麼刺眼的時候,從這棟50多米高的樓頂可以看到島嶼全貌,可以看到女孩們正在沒日沒夜地施工。我坐在房檐上,白瞑走過來站在我身邊。
“我們力量比較大,不代表我們不會感到疲勞。你連食物都讓她們自己下海抓,你能給她們什麼?”
“一座城市。”
“她們自己建立起來的城市。”
“在我的主導下建成的。”
“艾沃森過幾天就會來,我們路上碰見他了。”
“王沙漣跟我說了,是說來找豬蹄吧?如果這是他唯一的目的,你回程時跟他說讓他不用來了。豬蹄不在這兒。”
“我估計他不是專門來找豬蹄的,應該還是想過來找你說話。他不是一直希望你能接受手術嘛,什麼‘永生三部曲’之類的。”
“人類就該有壽命。”
“毫無邏輯的言論。”
他踹踹我後背:“你呢?你想再活幾輩子?”
“這個身體壽命結束,我就不讓王沙漣再復活我了。本來上一次就不該活過來,是他擅自把我……”
“果然你跟白杏不一樣,白杏說她還想活很久,想和她媽一樣見證地球毀滅。她不在意你這個姐姐是不是死了,也不在意王沙漣什麼時候老死,不在意我,不在意小桃,她雖然和我們很親,她對別人的感情也是有限制的。”
“嗯,我也不會阻止她,這是她自己的事。話說回來,你兒子呢?”
“我什麼兒子?”
“別蒙我了,楊小桃已經算是經產婦了吧。”
“你能到這里來不說明我歡迎你,更不說明我會和你談一些我不想談的話題。你當然可以來,但是請注重禮貌。別用你的嗅覺探知我妻子是不是經產婦,在我看來這是很隱私的話題!”
“成吧成吧。”我有點掃興。
我又說:“來的時候艾沃森的船被教會叛軍搶走,要不是我正好經過,他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教會那群人,哈哈,現在她們反倒成了世界第一大不穩定因素了吧?金絲雀城越是穩步發展,她們就越憤怒,就越要鬧騰,UNGMC估計很難管。”
“你說對了,阿什利老頭很痛苦,但他已經太老了,找不到合適的繼承人,楊詼又是吊兒郎當的性格,撐不起UNGMC的門面。老頭很有雄心壯志,但他現在有一半時間都在醫院里度過,別人都勸他退休他就是不干,他說要等平息全世界亂竄的教會叛軍再說。這是個很理想化很無私的老頭,他想看到一個和平的世界,想看到人們不再飽受戰亂之苦。”
“衰老是人的大敵,但也是必經之路。阿什利老頭很敬佩我師傅,我師傅死的時候他哭了很長時間。當時的他大概就像我現在這麼大?我能理解他的哀傷,他是感嘆人生稍縱即逝,自己終有一天也會衰老而走向死亡。現在這一天到來了,連我都有點替他感慨了……”
“但也正如你所說的,社會的車輪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擺,哪怕他是超級英雄,哪怕他是救世主,是這世界上做貢獻最多的人,他的死亡也不會產生太多影響。總會有人繼承他的位置。”
白瞑看著我,居然撫摸我的腦袋,我不喜歡被他撫摸,我又不是貓,但是今天也就算了。
“死過一次之後,你的心態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變成了你喜歡的那樣?”
“嗯,我很喜歡。”
我也笑了笑,繼續看太陽。
“既然你說阿什利老頭正苦惱於教會叛軍滿世界打劫的事,既然他說處理完這個事就退休,那我就想辦法幫他一把吧。這地方真不是什麼世外桃源,不可能和外界毫無聯系,這和我的初衷有點不一樣。今天的話別跟老頭說,對付教會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嗯,我知道。你跟大主教關系很好。”
“不不,那是無法動用的關系,就好比肥奸商作為卡琳娜的主人卻很難下令她全面停止戰爭。何況卡琳娜的權力已經削弱太多了。”
“好吧,我想不出你會怎麼做。有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白瞑有點冷,他說他先進屋去,問我下不下樓。
“我打算跟王沙漣回去了。”
“才住一晚上就走?”
“出來半個多禮拜了,一直在吸血蝠號上窩著。”
“也是,以你的速度想去哪都不用花太長時間,也行吧,有空過來玩。”
白瞑瑟瑟發抖地爬下天井,我覺得他今天心情還不錯才和我說了這麼多。前幾次我來的時候他都對我愛答不理,王沙漣老說他是腦子被凍傻了。
我也回屋繼續睡覺,王沙漣和白樹剛弄完不久,滿屋都是白樹的體液的氣味,我把床單從這兩只死豬身子底下抽出來扔進洗衣機,再給他們鋪上新的。他們是我在世界上最愛的人,我輕輕親吻他們的臉,也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會慶幸自己仍然在世界上活著。
………………
要走的時候白樹不舍得讓我們走,她一聽我們住一晚上就要離開,拽著王沙漣的陰莖不撒手,讓我們再多住一晚上,我說我想來隨時能來,但是她還是舍不得。白瞑倒是恨不得早一秒把我從他的小王國里轟出去,看白樹一哭二鬧,非常煩心,扔給她一台羽化飛行器:
“你跟他們一起滾吧!”
“你不要我了!?”
“我就是不要你了!”
“媽——————”
“你跟他們出去轉轉吧。”楊小桃說。
“那我還能回來嗎?”
“說什麼傻話呢……”白瞑突然溫柔地撫摸她的腦袋說,“……就算我不想讓你回來也攔不住你啊!”
“哼!”
白樹還真把飛行器背上了,我心里有點起急,我不想帶她,羽化飛行器飛得又慢,續航又短,我還得等她,她又不經常飛,飛得不像米象她們那麼靈活。王沙漣倒是很開心,摟著白樹不放,我感覺這次把他帶出來主要就是讓他跟白樹約炮的。
我知道白樹不喜歡各種飛行器,但沒想到她一點都不會飛,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差點撞在大樓上把白瞑炸死,為了保全寶貴的飛行器,一群女兒把她穩住,緩緩降回到屋頂上。
“就在我們身邊別走啦!”楊小桃安慰她說。
“這東西有什麼好的,燙得我腳後跟疼!我只需要走路就可以了!!!”
王沙漣說:“你先練練,等我下次來了之後再帶你一起出去玩。”
“我睡回籠覺去了。”
白樹轉身要走,我把她手腕拽住,親了她嘴唇一下,她有些臉紅地把我甩開,一句話也沒說就跑下樓。
“你們慢點。”白瞑也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下樓去了。
我把衣服還給楊小桃,王沙漣鑽進乘員艙,我提在手里,緩緩升上天空。加速之前竹象從工地里追上來,懸浮在我面前,遞給我一封信。
“阿姨,能不能幫我捎一封信?”
“給誰的?”
“我想給金絲校長。”
“她呀……我還真飛不進去金絲雀城。”
“也不著急,什麼時候您有機會進去了,或者遇到哪個能進金絲雀城的人,或遲或早幫我轉交一下就行。也不是什麼秘密,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的事。”
“好吧。”
“謝謝阿姨了!”
我把信塞進乘員艙,帶王沙漣緩緩離開支付者島。
………………
…………
……
“去哪?跟艾沃森說一聲豬蹄不在?”
“不說了,他本來也是想找白瞑聊天的,找豬蹄只不過是個借口。”王沙漣說。
“那就回家?”
“回家加點燃料,然後我想去廣西看看。”
王沙漣說想去廣西,我猶豫兩秒,沒提出反對意見,回家加了燃料,把新鮮的金槍魚給林奇先生當伴手禮,等王沙漣嘔吐一會兒,把他塞進乘員艙里重新出發。這一程要稍遠一些,我們可能飛了將近兩個小時,我也沒問王沙漣,直奔海藻村原址。
我從海南島南面繞了一下,進入北部灣,沿岸已經基本都開發成都市或者村鎮了,我們曾經每日戲水的小海灘也零零散散插著一些遮陽傘。我就降落在海灘上,沒怎麼在意別人的目光,曾經黃環把我關了半個月的那個大坑還沒填上,里面掉落著一些干枯的椰子樹葉,黃環差點就把我殺死在坑里,王沙漣也是在這里第一次知道了沙拉蟲的身體機密。我把王沙漣放出來,告訴他到目的地了。
“呼……真熱啊!”
王沙漣沒怎麼在意差點殺死我的坑,他轉身去摸一棵樹:
“我就是在這里見到黃環的,我躺在樹下,她喂我水喝,她穿著草裙,又沒有內褲,蹲在我旁邊,我一扭頭就什麼都看見了……”
我扛著乘員艙,和王沙漣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叢林里。王沙漣的蟲語一點也沒退步,輕輕松松就召喚過來兩只很肥碩的大蜈蚣。他讓蜈蚣趴在他的肩膀上,說是很涼快。
“去火山洞看看嗎?”
“走。”
在此之前我們先經過了紫螺的溶洞,我把乘員艙放在洞口,打開F-219的前燈,進去看一圈,除了鍾乳和石筍空無一物,曾經居住過的痕跡都被衝刷走了,水位上漲了不少,淹沒了那些當作臥室用的小洞。也不過十多年,就連她們生活過的氣味都快消失殆盡了。
“走吧。”
“嗯。”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回廣西,事實上王沙漣每隔兩年都讓我帶他來一次。他似乎在期待看到別的東西,但每次也不過就是一如既往的寂靜。
“嘶……腳疼!”
王沙漣喊腳疼,他穿鞋穿習慣了,不再適應光腳在山林里走路了,我說把他重新裝回乘員艙扛著走,他又不同意,說想呼吸一下山里的新鮮空氣。我們坐在紫螺的洞口,他用藤條編了雙草鞋,用樹葉圍了一只草褲衩,給自己穿上,以免遇見游客。
“你要嗎?”王沙漣問我。
“嗯,你給我也編一個吧。”
王沙漣還是挺心靈手巧的,沒兩分鍾弄出一條裙子來,跟黃環的那種一樣。我圍在腰上,感覺正合身,把赤裸的下體遮住。我們穿過山林,路過曾經被朱岩礪燒焦的那片山,山上又一次郁郁蔥蔥,長滿了低矮的灌木。靠近火山洞的時候,我隱約聞到一股硫磺味,王沙漣很興奮,說是溫泉的味道。
火山還在,連入口也沒人動,我們沿著一條小溪找到入口,掀開一片鵝卵石河灘上的大石板,露出通往洞內的路。乘員艙放在洞口,打開手電走進去,王沙漣一個勁地往里走,一心只想泡溫泉,我卻一把抓住他:
“我們同類的氣味。”
“嗯!?”
王沙漣也警覺起來。
“而且還不止一個。你要跟過來嗎?”
“沒事,我沒理由害怕任何一只現在活著的沙拉蟲。我大概能猜到是從哪來的。咱們有一次來也遇到了,記得嗎?”
“記得,但那次是……”
我仍然走在前面,其實也不怎麼擔心,前方隱約還有普通人類的氣味,還能聽見低沉的談話聲。
很快就不低沉了。我們還沒走到盡頭,就聽見洞穴深處傳來一聲:
“爸爸!?”
王沙漣很高興地再次加快了腳步:
“哎!是我!”
我們終於走進明亮的火山洞大堂,陽光從上方的洞口照射下來,照射到溫泉池里,整個山洞都映射出粼粼波光。數十個小石頭洞還在岩壁上,生活氣息卻也半點都沒有了,地上散落著一些炮彈皮,畢竟這里也被白瞑炸過。濃郁的溫泉味幾乎遮住了同類的氣味,不過對方倒是沒想隱藏自己,王沙漣正想脫了草褲衩跳進溫泉池,發現一對夫妻帶著女兒正泡在池子里。
“爸爸!”
那個女兒看起來跟我現在這個身體差不多歲數,破殼應該快10年了,喊爸爸的卻不是她,而是在她旁邊的更加成熟的女人。這個女人看起來20多歲,有著和我一樣的棕紅色皮膚,以及和黃環一樣緊俏挺拔的乳房。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長成那樣,畢竟我上個身體十幾歲就死了。她不是在喊別人,是聞到了王沙漣的氣味。
池子里的男人很緊張,看起來也20多歲,是個比王沙漣還瘦得多的豆芽菜,尤其看到我後就更緊張了,把脖子以下沒到水里不敢出來,也對王沙漣喊了聲:
“岳父大人好!!!”
“別……別這麼叫我……”
看著王沙漣尷尬的樣子,我有點想笑。我把草裙子脫掉,扶著王沙漣一起泡進去。男人看到我的裸體,趕緊把臉背過去。
“爸爸媽媽,他們是誰呀?”小女孩問。
“他們就是媽媽說的,王沙漣叔叔和黃蕉姐姐。”
我也不知道她說的叔叔姐姐都是從誰的角度叫的,小女兒游過來,很不懷好意地往王沙漣身上蹭。我把她從王沙漣身上揪下來抱在懷里,舔了舔她的屁股蛋子,看看她媽,她媽點點頭,我也就不再客氣,在小姑娘的屁股上啃了一口。
“啊————————!!!!”
我叼著一大塊帶皮後臀尖,還扯出了一小截腸子,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溫泉。我把腸子拽斷,把她扔回她媽媽身邊,捧著這塊肉和王沙漣分吃。小姑娘嚎叫了半分多鍾就不叫了,看起來很快就愈合了。她爸稍微有些心驚膽戰,但明顯也有些見怪不怪的意思。
“挺好吃的。”王沙漣說。
“謝謝爺爺夸獎。”
“不不不,我還不想當爺爺……”
溫泉散發出更好聞的氣味,是硫磺混合著同類的血的味道。女人對她的丈夫說:
“我們在這里住的時候,每天就是聞著這種味道入睡的。”
“哦哦。”
沉默地泡了一會兒,王沙漣才低聲說了句:
“我把你名字忘了……”
女人笑了笑:“我叫灰草,爸爸不記得我了嗎?”
“哦哦哦哦哦!!!你!?你都長這麼大了!!!”
“爸爸生下來的這一代還算是小的呢,不過姐妹里也是我們這代人數最多……”
我還記得這個名叫灰草的女孩,她當年沒有跟我一起參加復仇計劃。當年的她瘦弱而膽小,而且不願在我的鼓動下戒斷甜霜。此時她看起來跟黃環一樣健壯,甜霜無疑也早戒了。
“……當年你讓我們去向人類報仇,我們不願去,我太害怕了,也太依賴甜霜了,有些戒斷的姐妹展示她們有多強大,媽媽說越強大就越處於危險的境地,我們應該永遠在暗處躲著。我聽媽媽的。當時洞里跟我一樣的有100多個人吧,也有紫螺阿姨的女兒們,年齡分化比較大,少數是很老的,比我們年長六十年,多數就是我這代的。後來火山爆發了,所有戒斷甜霜的姐妹都被岩漿吞噬了,只有你爬了出來。我們這些沒有戒斷的都嚇壞了,還來不及為姐妹們傷心,媽媽就讓爸爸殺死我們,用棍子敲碎我們的腦袋,因為我們終有一天可能也會戒斷甜霜,會成為人類的威脅。爸爸沒忍心,把我們都放走了。”
“嗯。”王沙漣說。
“剛出去的時候很艱難,因為媽媽不讓我們抱團生活,我們也都很聽話,絕大部分單獨行動,也有少數組成兩人小組,多半都是年輕的帶一個年長的。我們連話都不會說,只能乞討,散布在附近村落城市里,也有些走得很遠。城市里很難打獵,有點沒羞沒臊地說,我們出去之後的第一口食物,都是用身體換來的。我還算稍微好點,至今為止我只和一個人做交易,到現在也沒換過。”
豆芽菜般的男人也笑了笑。
“聽起來像愛情故事。”王沙漣說。
“那時候他還是中學生,他也沒有錢,用午飯錢給我買饅頭,我想吃肉但是饅頭便宜,配上火腿腸最好吃了,十塊錢就能吃的很飽!他還把我藏在他家自行車棚里,藏了幾年,後來上了大學我們一起租房子,我才敢見他父母。剛開始的兩年,姐妹們都沒走太遠,因為每隔兩月要過來采集甜霜,采集的時候還會見面,後來甜霜越來越少,也不再產出新的……”
我記得艾沃森說甜霜是雨水淋在某種特定樹葉子上再落到某種特定蘑菇上經過某種特定菌類發酵而成的,也就是說條件很苛刻。千百年來的環境變化也比不上近幾十年的變化大,甜霜消失也沒什麼奇怪的。
“……我們沒得吃,可以說是被迫戒斷的,我們沒想成為人類的敵人。真是太痛苦了,我讓他把我捆起來,熬了三天三夜,身體就像被放進開水里煮,然後有一秒鍾突然就涼快了,我才知道那就是戒斷成功了……”
作為多次戒斷甜霜的沙拉蟲來說,我當然很能體會她的感受。我成功過也失敗過,如果我在海藻村被朱岩礪帶走的時候戒斷成功,可能會省掉後面的很多故事。
“……韌化之後姐妹們就能走得更遠,分布得也廣得多,但在甜霜徹底采集干淨之前,年老的那些已經陸續去世了,沒去世的也都沒能挺過戒斷過程,她們太老太虛弱,沒有甜霜就像沒有水一樣,活活渴死了。姐妹們把她們的屍體帶回來,埋葬在附近。但也有一對,相差60歲卻感情非常好,就像人類的奶奶孫女那樣好,她實在舍不得,就把去世的奶奶的腦子打開,把種子取了出來……”
我感覺王沙漣瞬間就從昏昏欲睡的狀態清醒過來,迫不及待地問了句:
“然後呢!?”
“我也是聽說的,學著紫螺阿姨的樣子,找了個人類種下去了。”
“再然後呢!?”
“真的復活了!!!”
“那個人類呢!!!?”
“我不知道,我是聽別的姐妹說的。”
“黃環不會喜歡這樣。”
“但是媽媽不在,是吧?”
王沙漣警覺起來,盯著對面的母女倆:
“為什麼你只有一個女兒?沙拉蟲的自然繁衍應該是一百個。”
灰草一愣,笑著把她女兒摟過來:
“哈哈哈,爸爸多心了,那個人不是我,我確實照顧過一個老姐姐,但她死後我就把她埋葬了。至於這個女兒,確實是我在我丈夫體內產下的卵。我們搬到南寧租的房子里,有了獨立的生活,我對他透露了我的身體的奧秘,他願意成為我的卵液的溫床,後來沙拉蟲這種生物被金絲雀城徹底公布,也就沒什麼秘密了。至於如何只留下一個女兒,為什麼我丈夫沒身體炸裂而死,和爸爸當年活下來的方式是差不多的。”
她在暗示有人給這個男人做了手術,王沙漣當然也聽懂了。但是王沙漣一臉疑惑,小聲跟我說:
“應該不是白瞑,白瞑四年前在白令海峽跟我聊天才知道有她們70多個黃環和紫螺的女兒沒被炸死。”
我想了想,問了句:
“是不是有個叫楊詼的。”
“啊,好像是有?”灰草說。
“你老公在哪做的手術?做手術的人對你女兒的數量有什麼說法?”
“在南寧一家醫院,但是做手術的不是醫院大夫,是臨時過去的。他說救我丈夫有條件,要殺死大部分卵泡,只留下兩個,一個留給我當女兒,另一個他們要拿走。”
王沙漣有些不舒服,沙拉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以他不知道的渠道在擴散,作為武器或者作為試驗樣品。
“你不該答應。你本可以有一萬種方式拒絕條件而同樣能保住你丈夫的膀胱。黃環不會高興的。”
“我媽媽不在這里,不是嗎?她不允許我們生育,你也要下令禁止嗎?”
灰草說完笑了笑,笑得不是那麼友好,王沙漣無話可說。
我們又泡了一會兒,我問灰草什麼時候打算走,她說就不走了,她們帶了睡袋和帳篷,打算在山洞里住一晚上。
“我們去下邊看看。”王沙漣說。
“嗯。”
“祝你們生活幸福。”
“謝謝爸爸!”
………………
…………
……
我們沒帶毛巾,毛巾都是跟灰草借的,還順走了她們兩套衣服,背心短褲連衣裙什麼的,乘員艙暫時放在他們這里,反正他們要過夜,等我們轉一圈回來他們也還在這兒呢。
“慢點,慢點……”王沙漣氣喘吁吁地跟我說。
從火山洞到海藻村的山間小道已經幾乎消失不見了,被雜草覆蓋得嚴嚴實實的,我們卻依舊輕車熟路,蹦蹦跳跳地往下走。老遠就聞見濃烈的硫磺味,王沙漣也不喊累了,腳步漸漸加快起來,甚至一度把我都超了過去。
走著走著然後道路突然截止,道路前方襲來滾滾熱浪,是一片巨大的熔岩湖,這地方我再熟悉不過,我就是從這里爬出來的。通紅的熔岩咕嘟咕嘟冒著泡泡,散發著難聞的白煙。這里曾經有個名為海藻村的小村子,是我和王沙漣住過很多年的地方,此時一切都被熔岩吞噬殆盡,黃環和紫螺也從這里跳下去了。熔岩湖比以前小多了,液面下降了許多,又露出了曾經的山谷,當然露出來的只有漆黑的山體,沒有小溪,沒有飯館,沒有藍奶奶的辣椒,沒有我們住過的小傳達室,也沒有我和同學們種下的花椒樹了。
“不知道阿蘿和阿強他們怎麼樣了,不知道藍奶奶是不是還健在……”
我可以很自豪地說,雖然我不是人類,但我具有完整的人性,喜怒哀樂,對死亡的恐懼、對殺戮的厭惡和對弱者的同情。賦予我這些的是王沙漣,但只有他一個人僅僅不夠,我融入了人類社會,哪怕是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但也仍然是人類社會,我和形形色色的村民們朝夕相處,像人類小孩一樣去上學,這里是我獲得人性的地方。
“……他們應該過的都還不錯吧?”
以我們現在的人際關系,想找到他們也不是一件難事,但王沙漣從沒提出過這個想法,他寧願對著一片熔岩絮絮叨叨,惦念他們,也不會真的付諸行動,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離開海藻村後王沙漣一度成為很有名的人物,到現在也很有名,博覽會的直播節目還拍到過我和他的臉,金絲和大主教決斗的剪輯影片也當然有他劫持小卡琳娜的一幕。也就是說,反過來講,如果曾經的村民們想要找到王沙漣,大概也不是毫無渠道。但是找他干什麼呢?帶著禮物和他說聲新年好?
“他們離開海藻村不是為了逃離黃環,盡管黃環每隔十年殺死一個人類小孩,他們也和黃環共存了很久。他們最想要遠離的就是我,是我的到來改變了一切,我把一切寧靜而美好的東西打破了……”
王沙漣絮絮叨叨的,我有點煩了:
“曾經我在岩漿池里,你在上面看著我,你就沒有半點想法來拉我一把嗎?”
“我把你拉上來,然後讓你吃了我?你不需要人救,黃蕉,我從來也沒能力救你,你生命力太強了,就連殺你都殺不死。”
“王沙漣!”
“啊?”
“我們在這里做愛吧。”
“來吧。”
“你想吃我什麼部位,我就幫你咬下來或者撕下來。”
“我想吃你的舌頭。”
我抿住嘴,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狠狠一咬,和王沙漣吻在一起,感到他在貪婪地吸食我的血液,吞吃我的肉。我們撫摸對方的身體,互相摩擦生殖器,我把產卵管伸入他體內,在他耳邊小聲說:
“我想給藍魚要個妹妹。”
“我也早有這個打算了。”
在他持續的刺激下,我把卵液射進他的身體里,我很開心,我已經很久都沒在他體內射過了。
………………
…………
……
[newpage]
“林奇先生,我們回來了!”
我和王沙漣回到家,美國時間正是早上,藍魚正抱著愛宕睡覺。林奇先生作為科斯林先生的幕僚長,最近一直非常忙碌,他參與了一項國際盛會的准備工作,而這項盛會過幾天就要開幕了。
………………
“我宣布,2028年洛杉磯奧運會,正式開幕!!!”
各個國家的代表隊從主席台前經過,科斯林先生揮手歡迎他們。加拿大出場之後,緊跟其後的就是金絲雀城,金絲雀城派出了很龐大的一支代表隊,運動員陣容和國家人口絲毫不成正相關,她們報名了一大半的女子項目和少數男子項目,舉旗的就是金絲校長本人,隊伍里男性不多,文礙算得上是一個。他們揮舞著粉嫩嫩的金絲雀城旗,男人們穿著黑褲子和白色長袍,女孩們穿著小動物學園校服,畢竟她們最大的也才20多歲,最小的看起來和金絲的外表一樣小。伶鼬也在隊伍里,她就算是最年長的了,她特意在觀眾席上找我們,向王沙漣揮了揮手。
王沙漣和很多女人都有過關系,我可以接受她們所有人,但唯獨無論如何也無法喜歡伶鼬。這個紫頭發的婊子在我看來就是一個行走的做愛和殺人機器人,自私而膽小,我甚至可以欣賞金絲身上的某些優點,但是伶鼬真的還是死得越早越好。
我小聲跟王沙漣說:“時刻注意你現在有生殖能力了。”
“嗯,我會做避孕措施。”
洛杉磯市擠滿了游客,金絲雀城來了一大群人,自從被阿什利先生宣布為主權國家後,金絲也逐漸開放了國民的出境自由,雖然不是隨時能出去,但是稍有什麼令人關注的國際賽事就會放出去一大批,幾乎每年都有,奧運會和世界杯是理所當然包括在內的。金絲雀城公民都非常有錢,金絲發給他們很多美金,所以他們在這里總是住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牛排。我們在金絲雀城也算是有些朋友,開幕式前一天,我和王沙漣訂了長灘的一家酒店,帶著藍魚和愛宕一起入住了進去,不為看比賽,只為了和朋友們多聊聊天。
“來湊一桌牌局吧。”文礙說。
………………
來自金絲雀城的客人里面有Z叔叔,他不是來看比賽的,甚至也不是來和我們打牌的,他只想見到自己的妻子。李之尚一家人到比賽第三天才姍姍到來,李裂帶著小柑妹妹走出機場,直接坐進自己家的車隊,住進好萊塢山附近的別墅去,沒給Z叔叔見面的機會。Z叔叔來找我,希望我能幫他約,我看他可憐,於是就去了。
“Z叔叔希望能見你。”我飛到他們的別墅跟她說。
我還是比較有面子的,我一說她就同意了,約在第二天中午SantaMonica海灘見。第二天我也偷偷去了,王沙漣說我吃飽了撐的,但我確實有點好奇他們見面會怎麼樣,畢竟Z叔叔還是去年的Z叔叔,小柑妹妹看起來變化有點大。我也不讓他們知道,偷偷地躲在一邊。
“小柑……你……嘿嘿……變漂亮了……”
小柑妹妹穿著大紅色比基尼,戴著高檔墨鏡,躺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喝椰汁,修長的雙腿曬成小麥色,腹部絲毫不像剛生過孩子。她的小孩躺在旁邊的嬰兒車里,兩個侍女在旁邊照料。
“坐吧。”
“啊啊好好!我是……坐哪?”
“顧姐,給他找個凳子。”
“夫人,小少爺好像是餓了。”
“抱過來。”
小柑妹妹把嬰兒抱在懷里,揭開比基尼胸罩,把乳頭塞進他嘴里,小嬰兒很飢渴地大口吸食。
“真好,長得像你。”Z叔叔說。
“嗯,就眼睛像我,別處像他爸。”
“他是……叫什麼?”
“李荼。”
Z叔叔不說話,只知道一個勁傻笑,看得我比較著急。
“那個那個……小柑……你這將近一年時間過得怎麼樣?我就怕你受委屈,怕你受別人欺負,也擔心你懷著孩子會不會感覺沒有依靠之類的……你過得……還好吧?”
“就那麼回事吧。”
“哦哦,那就好。”
給小嬰兒喂完奶,小柑妹妹戴著墨鏡玩了會兒手機,兩人沉默了五分多鍾,Z叔叔有些不知所措,小柑妹妹不知看到什麼笑話,對著手機笑了兩聲。
“你吃中午飯了嗎?”Z叔叔問。
“沒呢。”
“那待會兒……我請你……吃頓飯?”
“就不了,李裂下午給我約了產後修復按摩,中午我跟他一起吃飯。”
“哦哦好吧,那就過幾天等你有空……”
正玩著手機,小柑妹妹接了個電話:
“喂?老公,我在沙灘上呢,你什麼時候過來啊?對,剛吃完奶。我這邊再有十多分鍾吧,你趕緊過來,我都餓死了…………對了我剛才在XX大街XXX專賣店里看見一塊XXXX表,我覺得應該特別適合你就給你買了,沒多少錢,便宜表,才不到三萬刀吧。哎真沒事,你往我卡里打的錢我也花不完,送你個表有什麼大不了的…………昨晚上我好像把唇膏忘911里了,你上車庫幫我找找,對,我今天用的埃爾法,顧姐懷姐都跟著我呢,人多就用的大車。也成,有是吧,你幫我帶過來…………嗯快來吧,我掛了親愛的,麼麼麼。”
“李裂打的。”掛了電話小柑妹妹說。
“他對你……還好嗎?我就怕他欺負你……”
“就那麼回事吧,你也知道我不是物質的女人,他除了給我錢也給不了別的什麼,沒什麼感情,日子就是不疼不癢地瞎過。”
“那你……就是說……去年咱們不是說……等你把小孩生下來……什麼時候回金絲雀城之類的……”
小柑妹妹放下手機:
“主要現在小孩也離不開我,就是企業員工生小孩還有四個月假期呢是不是?我想再養他一陣吧,母乳喂養怎麼也比瞎喝那些奶粉之類的好。”
“哦哦也是,也就是說,這次你就先不跟我回去了?”
“先不了吧,我什麼時候要回去就讓李之尚跟金絲說一聲,限制別人出入境還能限制我嗎?”
“也是,也是……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孩子好。”
Z叔叔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小柑妹妹越過墨鏡看看他:
“你是不是怕我不跟你回去?”
“我……有點吧。”
“這個你放心,李裂也沒有說把我囚禁起來之類的,他也還是挺敬重你的,說是如果我要回去就給你匯兩百萬刀讓你照顧我,我想著到時候把住的地方換換吧,換點家具之類的,反正現在金絲雀城也很開放了,家具什麼的也都能買進口的。”
“我……我也有錢……向金絲雀城進口電子設備我也算是個代理……”
“你那點錢夠干什麼?李裂還說讓我委婉點跟你說,怕傷你的什麼自尊之類的,我說你應該不至於,其實這也算是等價交換嘛,他想要個兒子,我給他生了,也多虧你的支持,他給你點錢不是應該的?放心吧,兩百萬刀對他們李家來說連口唾沫都不算,人口產業的黃金期已經到來了。”
“那就……那就……錢還是到時候再說吧,你盡快回來就好。”
“到時候回去跟你住之前,我還得去給自己做個絕育,我想著要不然你做呢?你什麼時候做了我就跟你回去吧。”
“好!!!我回去就做!!!”
“別急吧。哎,李裂過來接我了,我們先去吃飯。”
“這幾天哪天有空,咱們再出來坐會兒?”
“看時間吧,我們可能呆不到閉幕式就走。”
李裂朝沙灘走過來,小柑妹妹迎上去,兩人親了下嘴,跟Z叔叔說了句再見,帶著小嬰兒走了。
我心想Z叔叔可能還要單身很久。
………………
第一次參加奧運會的金絲雀城拿了14塊獎牌,一金四銀九銅,唯一的金牌居然是伶鼬拿的,是女子雙向飛碟射擊,經過艱苦卓絕的加賽之後,這個紫頭發的碧池憑借穩定的發揮和強大的心理素質拿下了冠軍。金絲居然也拿下了兩塊銅牌,一項是女子25米運動手槍,另一項居然是——————女子標槍!!!當這個身穿粉色短褲短袖的亞洲矮子擲出65.72米的成績時,全場觀眾仿佛連歡呼聲都被扼住了!!!
對她來說這不只是一根削尖的棍子,而是一柄真正的武器,或者說凶器,是可以殺人的工具,她也確實這麼用過。毋庸置疑金絲迄今為止的所作所為一點也算不上和平,很多人抗議金絲參加奧運會,但是金絲很想湊熱鬧,於是UNGMC幫她促成了這件事,畢竟世界已經向金絲妥協了這麼多,沒理由為一個比賽把她惹怒。除了這兩枚銅牌之外,她還在女子個人射箭比賽上殺入半決賽,但之後一路挫敗,銅牌戰中以一環之差與獎牌失之交臂,名落第四。
“簡直是太好玩了!”金絲賽後興奮地對記者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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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在看一些宗教書籍,我發現很有意思,我自詡為能夠掌握人類的心理,不過最近才感到,最能掌握人類心理的還是人類本身,小部分人掌握大部分人。沒有人會無緣無故關心什麼心理學,我是因為心里有很多需要疏導的東西,我是誰,我從哪來,我想要什麼,等等等等。王沙漣說我就是太悠閒了,我的智商不應該過這麼悠閒的生活,否則就會胡思亂想,但我不這麼認為,我依然是沙拉蟲,而沙拉蟲的本性就是人類難以理解的極度懶惰。
“你們知道,我正在面臨大選,目前來看我的民調支持率不是很高,我需要你幫我贏得連任。”
科斯林先生希望我給他幫忙。
“我該怎麼幫你?”
“繁殖更多黏菌體。”
“我和藍魚兩個人還不夠?”
“軍事角度來說足夠了,你們有F-219,你一個人的戰斗力比俄羅斯那15個加起來都強得多。但是別的國家也在繁殖黏菌體,盡管數量遠比不上金絲雀城但我相信一定也在繁殖,曾經沒有黏菌體的國家也通過各種渠道尋找,用於繁殖並研究。”
“是的,我和王沙漣也知道這件事。”
“最近我收到情報說,世界上除金絲雀城和支付者島外已經至少有七個國家擁有現役黏菌體士兵,實際上只多不少。只有美國和俄羅斯是公開的,其他國家目前沒有一個承認。民間對這些事有很多傳聞,民眾們也有些恐慌,有些傳聞說俄羅斯已經破壞條約進行黏菌體繁殖,服役人數已經不止15個,甚至有傳聞說,某些尚未聲明擁有黏菌體士兵的國家因為不受條約限制而瘋狂繁殖,服役人數可能比俄羅斯還多!”
“這算是軍備競賽?”
“是的,黃蕉,也許你會不高興,但這就是現狀,我們只有兩個現役黏菌體士兵,民眾們認為我們在一場新型戰略武器的軍備競賽中落後於別的國家了。”
“你希望我怎麼做?你的選舉只有幾個月了,但我需要一年時間才能繁衍出後代。”
“你只需要發一份聲明就好。”
“然後並不需要真的付諸實踐?畢竟一年後你已經贏得連任了。”
科斯林先生明顯不是這個意思,他並不真的很擔心連任的事。
“不,我仍然希望你付諸實踐,替這個國家再生育三到五個黏菌體士兵。”
“你們很可能是在自尋死路,你們,我是說你們人類,生活在地球上的所有人。”
“也許你是對的,但是就算我們不進行繁殖,別的國家也一樣做這種事。你和藍魚是可控的,你生育的新的女兒們也注定是可控的,但是別的國家卻不一定,他們也許——我只是猜測——也許會用很極端的洗腦方式對待黏菌體新生兒,讓她們產生毫不溫和的思想。為了控制局勢,我們作為正確而開明的一方必須必須保證比所有其他國家更強!”
“其他國家就一定是邪惡而封閉的嗎?”
“我沒這麼說,但他們比我們更有可能變得邪惡而封閉。”
“好吧,我同意幫你,但是王沙漣已經不年輕了,我需要新鮮的人類苗床。”
“如你所願,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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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沙漣躺在床上,藍魚正和林奇先生追炮彈,愛宕正戴著VR眼鏡玩電腦,她已經一個禮拜沒動過了,王沙漣也忘了給她喂食,我隱約聞到了大腦腐爛的味道。
“我父親贏得連任了。”王沙漣說。
“什麼?選舉已經結束了?”
“已經結束好幾個月了。”
“我怎麼感覺他前幾天才剛找我聊過……”
“因為我們在床上躺太久了。看見了嗎?你的乳房比去年又大了一些。”
“奧運會呢?”
“已經是去年的事了。”
“博覽會呢?”
“更早了,前年。”
“藍魚現在幾年級了?”
“鑒於她很聰明,已經跳級上中學了。”
“小柑回金絲雀城了嗎?”
“還沒有,奧運會期間她又一次懷上了李裂的孩子。”
“我也該再生育幾個孩子了,我答應過你父親。”
“你在說什麼?銀雨和粉河上周已經出殼了。”
“啊,對對,你告訴過我,我那時候在睡覺。”
“是的,然後一直睡到現在。”
“我記得期間醒過幾次?”
“醒來的時候不是和我做愛嗎?”
“那我現在該干什麼?”
“既然我們剛剛結束做愛了,那就繼續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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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