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第二天,市內各大報紙便登出了昨晚的那場校園殺戮,頓時整個校園便炸開了鍋,議論紛紛,警方一大早就駐進了學校,同舍的猴子不知給他朋友打了多少個電話,不知瞎編出多少細節,說的唾沫橫飛,搞得跟自己當時就在現場一樣。阿邦則抱著被子躺在上鋪,一邊摳著腳丫子,一邊努力回憶昨晚的種種細節。
咚咚咚,宿舍的門輕叩了幾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門吱呀打開,地上開始響起高跟涼鞋清脆的落地聲,一位清麗脫俗的少女捧著三個飯盒出現在屋內,一身清清爽爽的碎花連衣裙,五官小巧精致,透著一種溫婉玲瓏的古典東方美。對於她,這棟樓的男生可以說是幾乎無人不知,不僅因為她是舞蹈系公認的南方美女,更因為她是天天來為阿邦送飯的女友朱麗穎,一位早年旅居南洋的富商孫女。午飯終於來了,猴子歡呼一聲,道謝後雙手接過就在那咂巴咂巴的吃了起來。朱麗穎瞅了眼上鋪,催道:“快下來吃飯呐,我打了你喜歡的青椒牛肉,涼了就不好吃啦。”說著,這邊已在桌上攤好報紙,再將飯盒放在上面,就連筷子都給阿邦按著順手的方向擺好後,自己才坐下來安靜的吃起來。
“哦”阿邦良久後才應了一聲,慢吞吞滾下床來吃飯,結果扭頭時拉動了頸後的傷口,哎喲一聲叫了出來。朱麗穎聽到後,關心的問道:“阿邦你怎麼了嗎?哪里不舒服嗎?”
“沒,沒有。”對他來說,昨晚的事必須守口如瓶。
可還是讓細心的朱麗穎看到了傷口,她趕緊放下筷子,把臉湊在阿邦衣領後面,說:“啊!怎麼會弄成這樣子?你被什麼人打了嗎?你怎麼都不說啊?”語氣焦急,還帶著一點點責怪。
他見瞞不過去,只得找個理由搪塞:“昨天在實驗室的時候被破罐子不小心劃到的,我說了沒事的,你別那麼大驚小怪嘛。”
“心疼你都不知道,真是的。”朱麗穎熟門熟路的從他宿舍抽屜里找出一瓶紅藥水和一卷紗布,這東西放哪兒連阿邦自己都不知道,全都是她替自己整理好的。“別動,把頭低下來。”她指揮著阿邦,小心翼翼的給傷口塗上紅藥水,然後繞上幾圈紗布綁實,給他做了簡單的包扎護理,“以後啊,要小心一點,你啊就是對自己太馬虎了,都傷成這樣還說沒事。”
“知道了,知道了。”阿邦嘴上倔,心里卻是感動的一塌糊塗。朱麗穎替他包扎好傷口後,怕他行動不便,於是連飯盒都替他端到了跟前,交代要趁熱吃。
只是剛剛殺過人的阿邦一點胃口也沒有,胡亂撥了幾口後,就對著桌上報紙在那讀了起來,希望從中能發現一點线索,據官方報道,今晨在校園內只發現女性屍體2具,分別是理學院的趙學芬教授和研一女生瀟瀟,卻只字不提另外四人的身份,只將趙教授的遇害定性為“非自主性死亡”,而瀟瀟則屬於“孤立事件”與趙教授遇害案無關,又諸如“死者家屬目前情緒穩定”等等廢話,沒營養的就像一坨屎。阿邦移目沉思:那張圖紙上到底記載的是什麼呢?這個瀟瀟師妹和假女警她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不惜痛下殺手也得到它?對了,還有那個蒙著臉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的黑衣女殺手。
吃過午飯,三人的話題就繞到了昨晚的凶案上,阿邦心里惦著警方的偵破進度,於是找了個借口溜出宿舍,決定大膽去湖邊看一看。
湖邊圍了很多圍觀的學生,並且陸陸續續還有像阿邦這樣特地從宿舍里爬出來到這‘觀摩’的男生,只是目的不同罷了。阿邦擠進人群,警員們已在湖畔草叢邊上圍上一大圈黃色的警戒线,將圍觀人群與案發現場隔離開,幾個男刑警正端著高碼相機,繞著女屍邊走邊咔嚓咔嚓的拍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是在對著一件物品拍照;一個年輕的男法醫蹲在女屍旁邊,在屍身上仔細搜集指紋,也是一臉的淡定,對他們來說,這只不過是每年接觸到的數百具屍體中的一具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而瀟瀟蒼白的屍體就這麼毫無隱私的躺在這幫男警中間,和圍觀學生的注目下,沒有一點女孩子應有的尊嚴和權利。女屍依然保持著昨晚的姿勢,雪白的頸脖皮膚上印著一道青紫色的勒痕,柔順的長發已經變得有點干枯,毯子似的鋪在她腦後,臉上的內褲被揭走了,以方便警員檢查瞳孔,結果風一吹,就有幾縷亂發遮在了淡青色的面孔上,看起來非常可憐又淒涼;亂發下,那張失去生命的臉蛋上看不到一點青春少女的氣息,凝固後的眼淚、口水和汗液將上面糾結的亂七八糟,昔日流轉動情的一雙大眼睛,此刻無神且凝固的瞥向一邊,似乎透露出對死亡的無奈,死亡造成的肌肉松弛,更使得女屍一夜間仿佛蒼老變形了很多,表情十分的僵化呆滯,以致於阿邦第一眼看到都無法將它跟自己熟悉的瀟瀟師妹聯系起來,想不到這麼一個清純甜美的美少女,一旦洗盡鉛華,也不過是太湖石一般的干癟與丑陋。
阿邦站了一會兒,看樣子警方目前還在搜集現場證據階段,估計一時間還不會找到自己頭上吧?他想好了,真要有什麼不測,那也只好請個律師把昨晚的事情往‘正當防衛’上靠了,話雖這麼說,可自己又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呢?打個官司要花多少錢呢?20萬?50萬?還是100萬?送給哪個當官的好呢?他胡思亂想著,那廂在經過簡單的現場采集後,老刑警用畫筆在草地上沿著女屍勾勒出她的死亡姿勢,一個領導模樣的啤酒肚男子對手下耳語了一陣,便上來兩個五大三粗的男警,一前一後的要將女屍拉直。瀟瀟斃命已有將近13個小時,屍僵蔓延到了全身,使原本柔軟的嬌軀變得非常僵硬,拱著的腰剛一壓平,又會倔強的再次拱起,饒是兩男警又按又壓,忙活好久才將女屍的腰身壓平,把高舉的雙手也扭轉下來放在屍身兩側。
“抬走吧!”啤酒肚大手一揮,那兩男警立刻賣力起來,一人抓腳踝,一人托起腋下,四只陌生男人的手就這麼粗魯不講理的貼在屍身上,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具硬邦邦的女屍從地上抬起,女屍離開地面的一刻,可以清晰看見,那本應白生生的粉背和臀肉上已凝結了緋紅的屍斑,顯得很觸目,也有些可怕。女屍被警員隨意塞進了一個廉價屍袋內,拉上拉鏈,就成了一條長長的黑色布袋,好歹也算是給了女屍最後一點顏面,不過等待它的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在例行屍檢後送去火化。
隨著運屍車啾啾啾地開走,好戲也收場了,圍觀的學生們漸漸散去,不少人臉上還帶著不懷好意的色笑,至於那些暗戀小師妹的男生們則更是神情沮喪,估計是為剛送出去的禮物感到心疼了。
阿邦買瓶水,獨自在球場上做了一會兒,再把昨晚的事情整理一遍後,他發覺問題的關鍵還是在趙教授死前給自己的那張紙片上,無論是假女警也好,瀟瀟也好,還是最後那名蒙面女殺手,她們的目標都是指向紙片,不然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學生有什麼必要值得她們對付呢?對了,紙片,現在還放在宿舍的抽屜里呢,真是太馬虎了!想到這,他趕緊放下飲料,就往宿舍跑回。
他氣喘吁吁的奔到宿舍樓下,其實他最擔心的還是麗穎和猴子的處境,因為殺手們既然一心想獲得紙片,那麼就絕不會放過任何可能的藏物之處。但當他推開門後的那一刹那,他還是見到了最不願見到的一幕:雙人床邊,猴子大字型的倒在血泊之中,已經奄奄一息,而朱麗穎則蜷在陽台上正埋頭輕聲抽泣,瑟瑟發抖的身上,碎花連衣裙已被數道割痕劃破,鮮血染紅了半身。
阿邦發狂般撲到猴子身旁,跪倒在地,抱起他的上身大聲痛呼:“猴子!猴子!你醒醒!我是阿邦啊!”
“好兄弟你醒醒,好兄弟你醒醒啊!”見猴子雙目緊閉,面如金紙,阿邦難受的直想殺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猴子也不至於如此慘死,是他把自己的兄弟推到了絕路,“好兄弟你醒醒啊!你倒是醒醒啊!我是阿邦,我是阿邦!”
猴子吃力的睜開眼,盡管用盡全力,但也只能睜開半只眼,嘴里不停地發出“吱哩咦”“吱哩咦”“吱哩咦”的破嗓聲。這時阿邦才發現,他的頸部上也有一道同樣又細又深的傷痕,聲道已被割斷,兩只手腕和兩只腳踝上也有同樣的割痕,手筋腳筋已被極鋒利的利刃割斷,動憚不得,鮮血還在不斷的涌出,流了滿滿一地,看手法,竟與自己昨晚遇到的蒙面女殺手極其相似。
“告訴我,是誰對你下手的?”阿邦晃著猴子的腦袋,斬釘截鐵的怒道,“我一定替你報仇,一定會替你報仇!”
猴子的聲音越來越弱了,眼睛也開始慢慢的合上。他本來已昏迷,只是聽到阿邦的叫喚聲,知道自己還有事未了,所以才強提精神掙扎醒來,同時這也耗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命氣,終於油燈耗盡,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阿邦渾身發抖著抱住猴子的腦袋,忍不住一行眼淚從眼眶內涌出,無言中,揮起怒拳重重的在地板上狂砸。
這時,朱麗穎擦著眼淚,緩緩爬了過來,用她嬌柔的身子抱住阿邦,泣聲道:“阿邦,我們一定會幫猴子報仇雪恨的,一定會的…求求你不要這樣,我會心疼的…”
阿邦把猴子放在地上,回身一把抱住了朱麗穎:“你還好嗎?”
朱麗穎看著猴子,明亮地眼內再次淚水盈盈,說不下去了。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阿邦抬起衣袖,幫她拭干淚。
朱麗穎深呼了一口氣,整理一下思緒後,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你走了之後,猴子就在宿舍里教我怎麼做幻燈片,大概半個小時前,我上了一趟陽台邊上的洗手間,忽然聽到房間里有嘈亂的聲響,我好奇出來看,只看到一個蒙面裝扮的殺手揮刀就向我襲來,幸虧猴子大喊一聲將殺手撲倒,我才只是被劃破上衣。”說到這,朱麗穎摸了摸身上割破的連衣裙,頓了一下後繼續顫道:“猴子起身就將我一把推回到洗手間,大喊要我反鎖起來,無論如何不要出來。我只聽見宿舍里猴子與殺手扭打在一起,但猴子根本不是對手,只是為了保護我才死死拖住殺手……嗚嗚嗚……直到聽外頭沒了聲響,我擔心猴子的安危,才壯起膽子出來,哪里知道…哪里知道猴子已經…嗚嗚嗚…”
阿邦心疼的將麗穎埋在自己胸口,安慰道:“別怕別怕,現在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朱麗穎哽咽著點點頭,嬌小的身子還在不停地發抖。阿邦騰出手,打開抽屜一看,萬幸,裝紙片的鐵盒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
就在二人驚魂未定的時候,門外走廊上響起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很快,輔導員吳集巴就領著一群警員站到了門口,見到阿邦,立刻吊起公鴨嗓子指著他喊道:“他、他、他、他就是阿邦!”喊完,又趕緊跳回到了兩名警員身後。
話說經吳集巴這麼一指,為首一膀大腰粗的黑臉男警立刻上前,搭住阿邦肩膀,劈頭蓋腦就厲聲道:“你就是阿邦吧?走,跟我們走一趟!”剛一說完,便不由分說將他拉出門外,在另一名國字臉男警的配合下將他扭成一個飛機式,押下了宿舍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阿邦的腦子搞得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了反抗,一路迷糊的被帶下樓,引得樓下路過的同學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女友朱麗穎更是急的一路追跑下來,要與警員理論,可秀才哪里拗得過兵,阿邦還是被連推帶搡的塞入警車。忽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圖紙,對,圖紙! “朱麗穎圖紙在第二個抽屜里,快拿好放你那,不要給任何人看也不要給任何人知道!一定要小……” 就在他被押進警車之前,他還是用家鄉方言對朱麗穎做了最後的交代,可惜話沒說完車門已被重重關上,伴著啾啾警笛聲駛出了大學校園。
警局的審訊室內,剛才那名黑臉男警坐在面前,正對自己,旁邊一名年紀較輕的小女警則轉著筆在那准備記錄。
大黑臉一言不發只是斜視著阿邦,看得他心底發虛,好不容易一支煙抽完,大黑臉呸呸吐了幾口煙沫子,冷不丁蹦出一句話:“說吧,說說你犯的那些事兒。”
“啊?什麼事啊?我沒有事啊…”
“你給我放老實點兒!”大黑臉瞪起圓眼,抑揚頓挫道,“實話告你,像你這種犯罪分子我見得多了,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你自己清楚,說,昨晚你是不是在建南樓?是不是見到死者趙教授了?”
“沒沒沒,沒有的事兒,我、我、我當時在宿舍上網呢。”不管怎麼說,先賴了再說。
啪!大黑臉怒拍桌板,蹭的起身,丟下一句“不見棺材不落淚”就又點上一根煙,甩手出了辦公室。
小女警見所長不在,於是扮起了紅臉,眨眨眼故作神秘的對阿邦輕聲道:“我說同學呀,你可不能有僥幸心理,現場地板上都是你的腳印,你怎麼能說沒到過現場呢?至於上網什麼的,要不要我們給你查下上網記錄?你看看,你每撒一個謊就得用另一個謊言去圓,到最後越編越漏,只能是難圓其說。你也不想想,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會找你?你要知道,你自己說出來跟我們查出來後告訴你,是不一樣的法律後果,包所長見你還是個學生,才耐著性子希望你能自己說出來,到時候給你報個認罪態度良好,還有自首情節,那就是很輕很輕的事兒啦,我們可都是在為你著想呀。”
這倆警員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將初出茅廬的阿邦忽悠的團團轉,心想反正趙教授也確實不是自己所殺,倒不如說個干淨,可剛要開口,又覺得事情不對:這倆警員分明已將自己定性成了殺人凶手,你要再說自己到過建南樓,加上那幾個假女警和瀟瀟的事兒,就等著背黑鍋吧。於是,他把手一交胸,學著電視里大反派的樣子說道:“我要見律師……”
這時,警局外一響刺耳的急刹車聲,一輛軍用悍馬急停在了門口,緊接著又有數輛軍用大卡滿載憲兵尾隨而至,剛一停穩,悍馬車上就跳下一名警衛打開副駕座車門,然後從車上下來一位軍銜頗高、腳套長靴的女軍官。她不屑的掃了眼警局大門,用手指打個手勢後,就在十幾名憲兵簇擁下風風火火的進了警局。
警局內頓時腳步聲大作,為首那女軍官大步直奔審訊室,自然無人敢擋,長筒靴肆無忌憚的在警局內踩得篤篤作響,過不多時,審訊室外就傳進一句鏗鏘女聲:“包所長!”
阿邦不禁好奇抬頭去看,只見門邊站立著一位近一米七的高個兒軍裝麗人,摸約30歲上下,卷檐軍帽下秀發盤的紋絲不亂,上身穿著一件淺綠色的長袖軍襯衣,下身深綠色軍褲,用一根制式皮帶束在柳腰間,大夏天的腳下居然是一雙烏黑鋥亮的高跟長筒靴,這身剪裁合體的陸軍女軍裝,配上她格外勻稱妙曼的身材,令阿邦立刻聯想到‘剛柔並濟’這四字,往門口一站,當場就鎮住了一屋子的土鱉。
包所長一見來人,忙不迭陪笑道:“喲,原來是林參謀的大駕啊,哈哈,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不知…”
林參謀做了手勢打住,向包所長口頭宣布道:“本參謀奉命帶走阿邦,另有別用。”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再沒有其他任何解釋,只是完了又添上一句:“這是岩司令的命令。”
包所長畢恭畢敬的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是打了好幾個來回的算盤:雖說這個岩司令在烏有城,表面上是管不到自己頭頂的烏紗帽,但誰都知道在當下,他不僅手握重兵,盤踞邊陲,其治下的烏有城隱然已有與上級分庭抗拒之勢,便是省督都要對他俯首帖耳,絕不是自己這小小的所長能得罪得起的。當下自然不敢吐半個不字,滿臉賠笑的任由憲兵接過阿邦。
篤的一聲脆響,林參謀蹬了下靴跟,對包所長點頭示意後,便將阿邦押上悍馬車,一路浩浩蕩蕩的駛離了警局。
就這樣,阿邦像件郵包一樣在軍、警之間被轉手交割,連個簽字的手續都不需要。悍馬車內,他被兩名一聲不吭的憲兵夾坐在後排中間,根本無事可做,也猜不透迎接自己的將是怎麼樣的‘待遇’,不過事已至此,自己一介草民,除了走一步看一步,還能做什麼呢?悍馬車向郊區的方向開去,而且盡撈些偏僻小路走,兩旁的樓房漸疏,人跡寥寥,阿邦越坐越心驚:莫不是又遇上歹人,要將自己帶到野外處決了不成?
這時,前排副座上的林參謀摘下卷檐帽,解開了腦後的盤發,瀟灑的搖了幾下,就只見一襲長發如花朵綻放般散開,車廂內頓時發香彌漫,氣氛令人溫暖舒心不少,透過前排的後視鏡,阿邦能瞄見那張蠻贊肉的鵝蛋臉上皮膚展白,橢圓的下巴,彎彎的嘴唇,特別是鼻梁超乎常人的高挺,眼廓又稍微有些深邃,似乎帶了點塞外血統。阿邦越看越怔,不單單是被她的美麗迷人所吸引,更因她眉宇間還散發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只是覺得好熟好熟,再看她胸前那道姓名牌上,鑲著‘林慕容’三字,應該就是她的名字?
三轉兩轉,車隊已離開市區,駛上一條山路。林燕妮看下了表後,伸手打開了中控台上的屏幕,只見屏幕上顯示出的,是一間充滿奢侈風格的辦公室,霸氣的辦公桌後,一名身著軍裝、肥頭大耳的禿頭中年男子正陷坐在沙發椅上,身後則是一個黑紅的圓型徽章。
“報告司令,您要的人找到了。”林燕妮一改剛才冷冷的口吻,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對著屏幕說道。
三
“好,好,好。”屏幕中,禿頭中年男直勾勾的盯著林慕容。
“阿邦先生,這位是岩司令,你要記住,今天在這里的談話是絕對機密,如果你透露半分,那是泄露機密罪,要判刑的。”林燕妮扭過頭對阿邦正色道,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張著嘴拼命點頭。
岩司令挪了挪肥大的屁股,露著大金牙說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長話短說。趙教授承擔了一項重點化學課題,公開名稱叫“多酸化學與綠色催化”,而你作為她最得意的弟子,自然也參與了其中部分項目的研究。不過這個公開的名稱沒有任何意義,重要的是,它在我這里的編號是T89,一種新型化學武器的研制編號,這種新型化學武器本身無毒,但能迅速與氧氣結合形成劇毒物,由於這種化學物質目前尚不被世界各國所知,無從檢測取證,也就不受國際化學武器公約的限制。按照趙教授的匯報,項目基本研制成功了,她應該在今天把配方交給我,可是有個國際恐怖組織搶先一步,在昨晚殺害了趙教授……哎!真是一大損失呐”說到這,岩司令用手擦了擦眼角,一旁的女秘書趕緊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阿邦坐在那,聽他滔滔不絕道出,心里驚訝不已:沒想到自己這三年來竟是跟著導師在研制化學武器還渾然不知,更沒想到同門學妹瀟瀟居然就是敵特。不過他還不知道眼前這禿頭司令到底想要干什麼,於是試探的問道:“不知道司令要我來是為了……”
岩司令詭異的笑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慕容。林慕容一聲“停車!”,整支車隊就停在了山間的一個平地上,只聽她衝對講機輕輕說了句:“把朱小姐請來。”
朱小姐???
坐在左右的兩個憲兵跑下車,從後面軍車上押下一名披頭散發的年輕女子,帶到悍馬車旁,將她也塞進了後座。女子驚恐的眼睛正四處張望,阿邦一眼認出,這人竟是女友朱麗穎!不顧左右士兵的阻擾,幾乎是爬著從車上鑽出來,將她緊抱在懷里。
受驚的朱麗穎躲在阿邦懷里,眼圈瞬間染紅:“阿邦你還好吧?你沒事吧?他們有對你怎麼樣嗎?”
阿邦也不禁鼻子一酸:“還好,還好,她們不敢對我怎麼樣。”他說這話是毫無底氣,從包所長對林慕容的態度判斷,自己在岩司令眼里不過是一只小螞蟻,捏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岩司令哈哈大笑:“小鬼這是干什麼呐?啊,哈哈阿邦先生,我們知道,趙教授在臨死前將配方交給了你,你被那帶走的時候,又將配方交待給了這位朱小姐,所以我就把朱小姐也請來了,她和你一樣,也很聰明,已經將配方上交了。也幸虧她及時提醒,我們才從那幫飯桶手中將你救走,否則後果怕是不堪設想啊,啊,哈哈”
這肥禿子說的輕松,其中必少不了威逼利誘,肯定是以自己的安危為要挾迫使朱麗穎交出,阿邦心中暗罵,對眼前這個什麼岩司令,開始有種厭惡的感覺了,“你們已經拿到配方了,為何還要帶我來?”
岩司令突然一下子跟打了雞血似的站起來,手舞足蹈的動員道:“因為現在需要你!我剛才說基本研制成功,是因為還缺少一個最重要的環節,那就是這個新型化學物質是需要在沒有重力的環境下才能制造出來,因為在失重的環境下合成物的均度是與有重力的環境下不同的。我們當然也有這個設備,但是因為這是最特殊的合成方程式,我們需要最新型的設備才能最高大可能的完成合成。而當今世界只有三笠公司才剛剛公布了最新失重機的技術,我們只有獲得這個技術,才能大規模生產T89。這個三笠公司在南東瀛的首府東都市,這里有一家獨資研發子公司,叫日新公司,三笠總部的全部技術資料在這個日新公司都有一份U盤,我們將派你在這家公司臥底,盜取關於失重機的技術資料!”
“我??臥底?”聽到最後一句話,阿邦差點從椅子上摔下,“開玩笑!我什麼都不會啊!”
“第一,因為有個別敗類,我們情報部門的人員資料早已被對方情報組織掌握,只怕還沒進日新公司的大門,他們就認出我們了;第二,你不是我們的工作人員,連臨時工都不是,萬一暴露了,也是你個人的行為,與我們無關。阿邦學生!作為一名大學生,你應該要良禽擇木而棲,還要有點大義,啊,這個,這個,有點奉獻精神!”岩司令點上煙,吐著圈說道。
阿邦瞅著肥禿子那樽大肚皮,心想,你丫吃的是肥腦流腸,大腹便便,老子工作在哪兒還沒著落,這他媽誰該奉獻給誰啊?你啊?”
他還要繼續推托,忽然,林燕妮在前面淡淡的說道:“阿邦,如果你合作,我們可以確保你的安全;如果不合作,現在也可以放你回去,不過那些敵人們會以為配方還在你手里,這個結果你是知道的。”
好一個陰險的林慕容!這赤裸裸的威脅令阿邦火冒三丈,可看到周圍一圈的軍車大兵,槍膛都擦得賊亮賊亮,只得強咽下髒話,俗話說槍杆子里出政權,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盤算一下,發現也只有乖乖合作一條路了。
岩司令繃緊的臉又笑眯眯了起來,“好,好,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大好青年啊!從現在開始,林參謀就是你的直接上司,她會和你一起去東都安排你臥底的事宜,在東都期間,林參謀也會暗中保護你,我在烏有城等你們的好消息。”
岩司令說完後,屏幕上也恢復了黑屏。朱麗穎挽著阿邦的手臂,臉上很是擔憂:“邦,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我要和你一起!”
“別怕,沒事的,不是還有林參謀一路保護著我嘛,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還怕什麼啊”阿邦強笑著捏捏朱麗穎的臉龐,盡量讓氣氛變得輕松,他知道,這趟水太深了,先是趙教授遇害,然後是假女警、瀟瀟和蒙面女殺手,到今天猴子遭遇不幸,現在突然又冒出個大佬岩司令,他感覺到,一張無形的巨網正朝自己圍來,和自己在一起只會增加她的危險。
“可是…”
“我都說了沒事的啦,你先回去,等我和林參謀完成任務後我再去找你,好嗎?你跟我在一起我會分心的呐,聽話,聽話。”
見阿邦堅持己見,朱麗穎只好非常勉強的點點頭,她摘下自己項上的十字架,親手將它戴在了阿邦脖子上,在自己胸前畫了個十字後,細聲默念道:“邦,這是我從小就戴著的,相信它也會帶給你好運,願主保佑你一切平安…我會想你的…”
阿邦摸著脖子上還帶著她體溫的十字架,心中不禁滿懷感動,他知道,女友是一名虔誠的基督教徒,這枚十字架伴隨了她二十幾年,是她最貼身的事物,自己就從沒見她摘下來過。想到此處,他心頭一熱,忍不住挽起她楚楚動人的楊柳細腰,將她擁入懷內,戀戀不舍的輕撫起她肩後的秀發,朱麗穎也小鳥般依偎在他胸前,一起一伏的透著氣息。阿邦捧起她臉蛋,溫柔一吻後,堅定的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朱麗穎紅著眼圈點點頭。
這時,林慕容插話道:“好一對郎情妾意嘛,呵呵,好了好了,溫情時間結束了。來人,把朱小姐送回學校,讓阿邦先生也回後車上先休息一下。”
看著二人被帶出悍馬車,林慕容再次打開了屏幕,岩司令肥頭大耳的形象又出現在了視頻里,林慕容換了一副神色,得意的在攝像頭前說道:“岩司令,你看我找的這小角色如何?呵呵,如果他能完成任務,那就殺掉滅口,如果不能完成任務,自然有對方幫我們除掉,怎麼也找不到我們身上,總之不管他能不能完成任務,只要用完了,隨時可以往外一扔…就像…就像一條衛生紙。”
“哈哈,貼切!極其貼切!林參謀真是慧眼識人,妙計百出,不愧是聯邦西點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小框框內,岩司令奸笑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