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重口 趙瑛傳奇增改版

第2章 下卷

趙瑛傳奇增改版 龍嘯九天 125880 2023-11-19 02:56

  第十一節:陷落

  

   當晚趙瑛逃走後,山寨的哨兵們巡邏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收到消息的楊曾暴跳如雷,馬上下令嘍囉搜山,但整個上午過去後仍一無所獲。

  

   “你小子怎麼搞的?讓那小娘們跑了不說,連手下都被扭了脖子??一群廢物!!!”楊曾當著眾頭領的面狠狠地呵斥柴俊。

  

   “小的甘願受罰……”柴俊自知理虧,自己毫無解釋的余地,甚至連能做替罪羊的手下都死光了,只好主動認栽,指望楊曾念在他曾立下不少功勞的份上饒自己一命,當然柴俊也做好了被處死的心理准備。

  

   “夫君息怒,咱這百狍山地勢險要,這小娘們就算能僥幸逃出山寨,也絕對無法獨自走出百狍山,十有八九會迷路餓死在里面或是摔死在懸崖下。縱然真讓她走狗運下了山,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為。” 向來欣賞柴俊身手的孟芙連忙為他說了幾句好話,“念在柴兄弟立功無數,且讓他以功抵過,從輕發落吧。”

  

   “來人,將柴俊給我關起來,讓他在里面好好地反省!”楊曾沉思了一會,終於作了決斷。

  

   負責管理山寨牢房的“翻山貔”徐興霸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因為像囚禁這種官府常用的方法對於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而言簡直就是“婦人之仁”,山賊匪幫的懲罰手段往往十分殘酷,一般來說犯了大錯的嘍囉或頭領要麼被重打,要麼被處死,但一來孟芙主動為他說好話,二來考慮到柴俊那身無人能取代的能力,楊曾於是決定用這個辦法來“薄懲”一下。

  

   百狍山的牢房同樣是傍山而建,呈一個彎曲的長方體,牢門位於最右側的位置,進去後是看守休息的地方,左側中間有一條長長的過道,十六間大小劃一的小監房整整齊齊地分布在過道的兩邊。這個所謂的牢房,只囚禁他們下山“打糧”時在村落擄掠的民女,這些女囚除了在冬季最冷的時候能得到一件破舊棉被來保暖外,平時都只能全身赤裸地呆在監房里,監房面積比鄉村民房的茅廁還小,每一個都塞上四、五個人,因此幾乎沒有多少活動的空間,但在這種秋涼季節倒是方便她們互相偎依取暖。她們個個蓬頭垢面,有的目光呆滯、臉無表情,看到有人進來依然大大方方地袒胸背手而坐;有的則如驚弓之鳥,牢門甫一打開便轉過了臉,拼命地抓起幾把稻杆和在自己身上;有的干脆直接哭了起來。

  

   自從楊曾當家後,柴俊便知道張虎手下的屠戶把搶回來的女人全丟在里面,只是自己從來沒有進去看過。這回居然“有幸”光顧,柴俊也滿懷好奇地打算欣賞一下屠戶們搶回來的“獵物”。當他和徐興霸進入牢房時,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看到那狹窄的空間里密密麻麻地塞滿女人倒也讓柴俊吃驚不小,他知道等待著這些女人的無非有三種命運:要麼賣到城鎮當富人的家奴或妓院的姑娘,要麼給山寨里的某個小頭目或嘍囉當小老婆,要麼就成為餐桌上的烤肉。

  

   徐興霸打開了最外面一個空監倉,拱手對柴俊說道:“柴大哥,本不該把你丟在這里,可這是楊大哥的命令,俺只有依了,這里剛好有一個空的小監房,暫時就委屈柴兄一下。”原本這個監房有兩個女人關在里面,在得到楊曾的命令後,徐興霸事先讓手下把她們趕到別的監房里,專門騰一個空間給柴俊。“不妨事,我權當在這里歇息歇息。”當楊曾僅下令囚禁自己時,一直吊在柴俊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下,能逃過死亡和酷刑已經讓他謝天謝地了,區區蹲大牢簡直如度假一般輕松。

  

   原本定下今天舉行的祭旗儀式照常舉行,對於混江湖的人來說這種帶有原始部落味道的祭禮十分重要,祭品可以跑掉,但儀式一旦定下是萬萬不能取消的,否則就不吉利了。楊曾親自主持了儀式,一為慶祝勝利,二為拜祭陣亡的兄弟,原定只讓趙瑛一人當祭品,但由於祭品“不翼而飛”,於是楊曾決定把剩下的八名女兵全部用來祭旗,畢竟她們都是練家子,與那些弱不禁風的民女不同,早點除掉以免夜長夢多。女兵們昨晚和趙瑛一樣,被楊曾賞給了幾位頭領來“下火”,在經過整整一個晚上的折磨後,她們個個臉色憔悴、四肢乏力,幾乎都是讓人拖到祭壇前面。也許是因為場地面積有限,楊曾並沒有按慣例那樣讓八位女兵並列地跪在祭壇前,而是逐一押上,負責操刀的胡海砍掉第一個女兵的頭顱後,第二個才接著押上來。

  

   如果說柴俊的操刀是藝術的話,那麼胡海的只能算是雜耍,他仗著如熊一般的膂力,單手拿著八環長刀,上來一個便順手剁下,雖然也是一刀斷頭,但脖子上的切口歪歪斜斜,腦袋根本無法直立擺放,只能側著安在盤子上。飽受蹂躪的女兵們仿佛早早盼著能得到解脫,面對著一個接一個的姐妹被砍掉頭顱,她們仍舊目光呆滯,任由押著自己的嘍囉擺布。被砍了頭的赤裸屍身一具接著一具地從祭壇前拖往操練場邊上,屠戶們熟練地把屍身倒掛在木架子上開膛破肚,活像一條屠宰流水线。不消一刻鍾的功夫,八顆血淋淋的人頭就被一字排開擺放在祭台上,鮮血仍不停地沿著台邊流下,而祭台前的地面幾乎成了一片血海,走在上面若不小心便會打滑摔倒。祭旗儀式結束後,女兵們的肉身早已成為一道道香氣四溢的菜肴,眾頭領們又飽餐了一頓。

  

   當山寨的大小成員都集中在操練場參加祭旗儀式時,被冷落掉的柴俊成了牢房里唯一的男人,在一大群光溜溜的女人中間有如羊群中的一只珍稀動物一樣,不過他倒是挺享受眼前的“清爽”風景,眼前的一團團白肉讓他又回憶起在安定城里的劊子手生涯,仿佛她們的腦袋不是長在活人身上,而是掛在轅門或其他什麼地方。那些女人似乎也沒有過多的不安,除了最近被抓來的之外,時間長的早就習慣了徐興霸和他手下的注視,多一個柴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在被禁足的這段時間里,柴俊只能靠與牢房看守吹牛皮和欣賞“牢友”們的肉體來打發時間,當然徐興霸偶爾也會讓他挑個中意的女人,然後拖進柴俊的監房里,讓他“下下火”,若是一天到晚看著女人的裸體卻無處發泄確是一件讓人抓狂的事情,柴俊自然也老實不客氣,褲頭帶一扯,按倒女人便盡情施以“雲雨”,但不能砍掉泄欲對象的腦袋總讓柴俊覺得事情不夠完美,只好和看守大吹過去的“威風史”,好填補一下內心的失落感。而徐興霸和手下更是不會錯過這份“福利”,平日只要興頭一上,便會挑一兩個女人拉到桌子上好好地發泄一番,而女人們都老老實實地任憑糟蹋,甚至還希望能讓對方感到滿意,因為她們生怕一旦惹這幫大老爺們生氣就會被挑去當豬一樣宰掉。不過這一切只是女人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徐興霸不會因為她們服帖聽話就大發慈悲,該拿去宰殺的照樣毫不留情。

  

   那天徐興霸和胡海一起進了牢房,兩人咕噥了一下後便命令手下從監房里挑五個比較胖的女人拉了出來,那些女人雖然不認識胡海,可看見他那凶光畢露的眼神和胸前那一大片如鋼絲刷般的卷毛,就已經能夠預感到將要發生的事情了,哭喊聲和尖叫聲頓時響成了一片,一向如綿羊般溫順的女人們激烈地反抗起來,可惜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那五個女人最後還是被徐興霸的手下押了出去,淒厲的呼救聲和討饒聲由近至遠慢慢地消失了,牢房里的其他女人有些依然面無表情,有些則相擁而哭,早就練就一副冷血心腸的柴俊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倒是留下看守的嘍囉憐憫地嘆了口氣。

  

   “兄弟,楊大哥又要開宴?”柴俊把臉湊到牢邊,小聲地問那嘍囉。

  

   “呃,聽說安定城又有動作,楊大哥邀請了鄰縣黑風寨的大哥上山,怕是要他出些兄弟來幫忙吧。咱們這的招牌,早就遠近聞名了,有大人物上山,自然要有女人肉下菜。”

  

   “張秀蘭那娘們,既然沒辦法找到捷徑,不管她人再多攻上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除非……”

  

   趙瑛稚氣未散的臉蛋和那剛剛成熟的嬌軀緩緩地在柴俊的腦海里浮現,雖說不知路的人是不可能從密林里走出百狍山的,但當時趙瑛居然能獨自一人追趕高廣直至山寨,甚至還把力氣比她大得多的高廣干掉,實在是叫人難以置信。而之後她更成功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脫並順帶手刃了手下的兄弟,這一切讓柴俊覺得趙瑛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萬一她真個下了山,甚至還記得密道的走向,那麼山寨就會有被攻破的可能。“這樣一來我呆在這里豈不跟等死一樣?”不過一轉念柴俊又覺得自己過於杞人憂天,趙瑛的模樣迅速地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了。

  

   在經過五天的治療和休息後,趙瑛的身體開始康復了。這讓秀蘭倍感欣慰,可是當她聽到趙瑛講述陳玉、柳青等姐妹在百狍山的遭遇時,不禁悲痛得淚流滿面。雖然趙瑛無法確認當晚和自己一起被判了“死緩”的姐妹們的情況,但相信已經凶多吉少。陳玉等人遇難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女營,女兵們的情緒全部沸騰了起來,當秀蘭前往營帳中視察時,姐妹們全都圍了上來,異口同聲地說:

  

   “娘娘,派我們前去攻山,為死去的姐妹們報仇!”

  

   “秀蘭姐,請下令出戰,我願立下軍令狀。”大將張桂英拱手說道。

  

   “請娘娘下令!”許多聲音同時請求。

  

   女營戰士們群情激動地等著秀蘭的命令,秀蘭的目光在大伙的臉上慢慢地掃了一轉, 盡管她也非常憤怒和激動,卻不肯馬上下令,而是向大家揚了一下手,竭力用平靜的聲音說:“姐妹們先回各自的崗位,不必焦急,我有了主意自會下令。”秀蘭明白,越是在這種時候,身為統帥的自己越要冷靜。之前正是由於自己的魯莽,才會白白斷送了十幾位姐妹的性命,悲劇萬萬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仇是一定要報的,但是必須要做好周全的計劃。

  

   次日,秀蘭召集了城內的將領們進府中議事,眾將都認為百狍山匪幫必須盡快端掉,否則前线一旦兵力吃緊,安定城更無力應對賊眾們的侵擾。秀蘭一邊聽取大家的意見,一邊凝神地思考。

  

   “娘娘意下如何?”眾人發表了各自的意見後,便等著秀蘭作最後的決定。

   “我認為……”秀蘭稍稍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暫時不進攻百狍山,首先重點掃蕩附近幾個大的山寨,這伙賊人隔三岔五便到村落殺人放火,百姓們不是逃亡到外地便是涌到城中淪為乞丐,當中甚至有人落草為寇,為虎作倀,倘再這樣下去,用不著姚萇老賊殺來,我們的後方就不戰自潰了。”

  

   “這樣可以嗎?這百狍山如同安定城的馬蜂窩,他們可不會乖乖地呆在山上等我們掃蕩附近的賊窩,只要我們一出動,楊曾這狗東西肯定會派人下山騷擾,到時我們便首尾不能相顧。”

  

   “這點我明白,不過現時百狍山人數再多也不過四百人,守山自然綽綽有余,但下山作戰則很勉強,倘若我再調動更多的兵馬,諒他們也不敢隨便下來送死。只要把他們外面的手手腳腳全砍干淨了,要收拾百狍山並非難事。”

  

   “不過這百狍山是出了名的易守難攻,就算平定了附近的山寨,我們也不一定能攻下此山,頂多就是重新回到互相對峙的局面。”

  

   “這個我自有主意,諸位只需按我將令出戰即可。”

  

   軍議結束後,秀蘭便第一時間來趙瑛的寢室,趙瑛雖然已經恢復了健康,但是身體上的創傷尚未痊愈,所以平日仍呆在房間里休息。她一看到秀蘭進來,便笑容燦爛地迎了上去,風雨無改地問道:“娘娘,我什麼時候能回軍營啊?”秀蘭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說:“瞧你這急性子,還怕我讓你這懶丫頭過得太舒服了?等時候到了不用你提我也會攆著你回軍營。”

  

   “娘娘,我聽說您決定先不進攻百狍山,為什麼呢?我當時留下的記號都在,而且我逃下山的路都記得一清二楚,順著那條路上山肯定能直搗這幫賊人的窩。若是時間久了,別說我可能會忘記那條從山頂到半腰的路,搞不好之前上山時做的記號也不一定存在了。”

  

   “我知道,最快在十天內便會再度組織進攻。”

  

   “哎?可是……”

  

   “噓,小聲一點。”秀蘭豎起食指做了個手勢,笑著對趙瑛說:“這叫聲東擊西,有道是要騙過敵人,首先要騙過自己人。早前就聽說城中有不少從山上下來的細作,據說有些還混到軍營中去了。楊曾剛剛小勝一回,必然認定我們不敢再次貿然攻山,如果知道我放棄攻山的話更會麻痹大意,待時機到後便臨時改變作戰計劃,一定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那咱們姐妹是不是還負責偷襲的任務啊?”

  

   “對啊,所以你這懶丫頭這幾天要好生休息,不然到時上山閃著腰可別怪我。”

  

   “哈哈,謝娘娘。我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這幾天安定城頻頻有傳令兵出城,秀蘭幾乎把自己能調動的兵馬全調了過來,光是駐扎在城外的部隊就超過了兩千人,不過收到細作情報的楊曾倒是不以為然,甚至還對秀蘭企圖掃蕩附近山寨的企圖嗤之以鼻,認為這完全是在空費軍力,要掃光這些賊窩並非容易之事,一旦戰事曠日持久,前秦軍就會不戰自潰,到時自己養精蓄銳,看准時間率眾一舉攻下城池,成就王霸之業就不是夢想了。楊曾越想越開心,仿佛自己很快便會像姚萇、呂光那樣割據一方、稱孤道寡了,連孟芙也開始做起王後的夢了,兩人竟迫不及待地讓手下制作將來攻城用的大號帥旗和構思將來稱王時的人事任命,其余大小頭領也爭相討好楊曾夫婦,希望將來能謀個一官半職,這幫完全沉浸在飛黃騰達美夢中的草寇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墮入秀蘭的圈套當中了。

  

   經過近十天的部署後,秀蘭在女營內部也召開了軍事會議,任命張桂英為主將,趙瑛為副將,率領女兵五十人隨部隊出征,到時沿小路繞進山寨,從內部發起進攻,與大部隊里應外合。此戰對安定城的意義相當重大,倘能一戰殲滅百狍山匪幫,既除去身上的一塊毒瘤,對附近的匪幫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可使城市長治久安;然而萬一再度失敗,賊勢自然愈加囂張,安定城從此永無寧日,因此只許勝不許敗,張桂英和趙瑛等女營姐妹在出發前都立下軍令狀,不勝則願受軍法處置。

  

   五更時分,當近三千前秦大軍依照秀蘭軍令就位後才接到進攻百狍山的指令,眾將既感意外也在意料之中,百狍山的嘍囉們直到四面八方的前秦軍往山上推進時才知道大事不妙。昨晚經過激烈“肉搏”的楊曾和孟芙正赤條條地窩在床上蒙頭大睡,當他們被四周傳來的喊叫聲吵醒時,還只當是嘍囉們醉酒鬧事,直到手下親兵在房外報告時才感到大難臨頭,兩人慌忙之中隨便披了件衣服,衝出房屋便下令組織抵抗。盡管楊曾被突如其來的敵襲弄得十分狼狽,不過他對百狍山的守備仍是充滿信心的,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吃點虧自是難免,要說前秦軍能攻上山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與此同時,張桂英等五十個女兵在趙瑛的帶領下從小路進發,她們運氣不錯,此前趙瑛做的記號仍在,姑娘們很快就到了半山腰,之後趙瑛便繞開了高廣所帶的死路,而轉向那條流著溪水的小山路,趙瑛憑著其驚人的記憶力帶著姐妹們沿著她當日逃跑的路线前進。趙瑛這一特殊才能很早就被秀蘭發現,這也是為何秀蘭會把她編入到陳玉的隊伍中,就是為了讓她記著上山的路,萬一高廣耍詐也可帶著姐妹們撤出百狍山。盡管事情最後沒有按秀蘭的設想發展,但趙瑛到底是平安回來了,這讓女營增加了一個最可靠的登山向導。

  

   忙於應付各路攻山大軍的嘍囉們如同上次一般,幾乎沒有剩余的兵力來防守小路,再者他們尋思對方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在小路中出現,自然也沒有人去管這些地方。結果女兵們在趙瑛的指引下很快就登上了山頂,接著如入無人之境般殺入了寨中,同時到處放火,須臾間山寨左側便火光衝天。百狍山的嘍囉們本已窮於應付如潮水般涌來的前秦軍,這會兒看到後院起火軍心馬上大亂,部分人居然不戰而逃,防线迅速崩潰,在前线指揮的張虎連砍數個逃兵都無濟於事。

  

   秀蘭這個聲東擊西之計可謂一舉兩得,因為掃蕩行動的消息同樣傳到以黑風寨為首的賊人們的耳朵里,於是都全力去搞防守工作,秀蘭在安定城周邊村落布下少許疑兵就足以讓他們全部按兵不動,如此便能全力攻山而無需擔心楊曾盟友們的增援。百狍山的賊人們在戰斗力方面根本無法與前秦軍相比,所依靠的只是那易守難攻的地形,一旦失去了這個優勢,他們便兵敗如山倒了,各路攻入山寨的前秦軍如砍瓜切菜一般,把嘍囉們殺得人仰馬翻,准備撤回營中的張虎在半路被趕上的士兵斬殺,楊曾和孟芙則糾集了數十名親兵以聚義廳為堡壘拼死抵抗,眼看也快支撐不住了。

  

   在前秦軍攻上山的時候,柴俊正舒舒服服地睡著大覺,突然聽到外面殺聲震天,起初只當是在做夢,但後來這聲音越來越近了,他急忙坐了起來,看到外頭火光映入牢房便曉得山寨里正爆發著激戰。“真個被攻進來了?”正當柴俊左思右想的時候,牢房的門口被“啪啦”的一下砸開,幾個士兵衝了進來。“當真攻上來了!!”柴俊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因為從他們身上的盔甲和衣服的式樣可以認出他們正是前秦的軍隊。牢里的女人們一看見全副武裝的士兵,馬上條件反射地尖叫了起來。柴俊頓時靈機一動,整個人粘在木欄杆上大喊:“救命,軍爺救命!!”附近監倉的那些女人仿佛被柴俊引導了一般,也跟著一起大喊救命。為首的一名軍官心想他們一定是被土匪們劫上山的老百姓,於是毫不猶豫地命令手下的人砸開各個監倉的鐵鎖,把他們放了出來。

  

   “俺是日盼夜盼,總算把王師給盼來了,嗚嗚嗚!爹啊,娘啊……!”

  

   “好啦好啦,別喊了,趕快逃命吧!”

  

   柴俊一出來便千恩萬謝,聲淚俱下,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根本無法想到,這個人就是當年在安定城無人不知的劊子手。他利用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和那些赤條條的女人們一起在前秦軍的保護下離開了百狍山。

  

   以張桂英、趙瑛為首的女營戰士們除了協助大部隊剿滅百狍山匪幫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活捉壓寨夫人孟芙,因為孟芙虐殺柳青、陳玉等姐妹的事激怒了女營上下的人,她們誓要生擒此人,然後用她的首級來祭奠姐妹們的在天之靈。面對著勢如破竹的前秦軍,在聚義廳的楊曾和孟芙等人已經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孟芙在混亂之中也只能一邊戰斗一邊尋找逃跑的道路,很快便和楊曾失散了。好在孟芙是個功夫了得之人,再加上手中的那雙芙蓉劍鋒利無比,最後竟能從亂軍中逃脫,跑進山頂的密林當中。女營將士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張桂英把手下的女兵分為五隊,深入叢林當中搜尋孟芙。趙瑛帶著其中的六人走其中一條路,她們前進了一小段路後,突然聽到前往小山的方向上傳來了一陣打斗的聲音,趙瑛便意識到目標已經找到,於是帶著手下六人拼命地向小山跑去。

  

   然而當她們來到山腳下時,原先嘈雜的打斗聲和喝叫聲仿佛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正當她們驚疑不定、四處張望時,忽然看見一顆球狀的物體“啪啪啪”地從上面往下滾。等那東西跌到趙瑛等人面前時,眾人差點沒嚇得喊出聲來。原來那是一顆腦袋,而人頭的主人正是主將張桂英。桂英的表情是一臉的驚訝,讓人感覺到她在尚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腦袋就已經被削下來了。那幾個女兵面面相覷,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嚇怕了,從剛才打斗聲全部消失的情況看來,張桂英手下的十個人大概已經全軍覆沒了,可見孟芙並非省油的燈,若此時衝上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看到那六個嚇得臉色慘白的手下們,趙瑛解下領巾,把張桂英的首級一包,扎著腰上,然後對著她們喝道:“怎麼!都嚇破膽了嗎?!難道你們忘了這次出戰是為姐妹們報仇的嗎?咱們在出發前都在娘娘面前立了軍令狀,若不能擒得孟芙,回去也是砍腦袋的命,早晚是死,還不如上去拼了!!”在趙瑛的當頭棒喝下,那六名女兵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臉上恐懼的表情一掃而空。趙瑛繼續為她們壯膽:“那孟芙縱然再厲害,剛才連殺數人,只怕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何況這不要臉的女人幾乎是光著身子來應戰,赤著腳來走這樣的山路,諒她的動作也不會太靈活,我們這個時候上去殺她個措手不及,一定能成功的!”

  

   趙瑛的這番話確實起了作用,六個壯了膽的女兵便隨著趙瑛一起奔上小山,順著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沿途她們看見了零星倒在地上的屍體,這時她們才知道,孟芙並非只有一人潛入叢林中,跟著她的至少還有四五個嘍囉,而張桂英手下的十個女兵,有幾個是在途中戰死的,整座小山仿佛已經完全被血腥味蘢罩。到了半山腰時她們才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只見地上躺著三具女兵的屍體,一具被攔腰砍成兩段,人早已咽了氣,還有一具頭被劈開了一半,腦漿流了一地,一行人看到後都差點反胃吐了出來,而最後一具則是張桂英的,獨獨被削去了首級,大概是在激戰中被對方砍下了頭,凌空而飛的腦袋便隨著山坡往山腳下掉。趙瑛回過頭對著六位姐妹們說:“看到了吧,那孟芙並非三頭六臂,桂英姐她們不是被孟芙一個人殺掉的,她本領再強,只要我們七人齊心,總不信不能置她於死地吧。就算她真的是天下無敵,為了戰死的姐妹們,我們也應該衝上去和她拼了!!”

  

   “嗯!!”六位女兵狠狠地點了頭,執起兵器便隨著趙瑛往前衝去了。果然不出趙瑛所料,僅僅披著一件長衫的孟芙因為沒穿鞋子,在山路中無法走遠,而且在連場的激戰當中早已疲憊不堪,以為擺脫追兵的她竟然大意地放下武器,那件被樹枝和石塊劃得七零八碎的長衫也脫了下來掛在一邊,一個人赤裸著身體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揉著那磨得紅腫的腳掌。趙瑛等人突然出現確實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叫趙瑛如何能錯過,還沒等孟芙拿起地上的兵器,趙瑛抽出腰間的首級,大叫:“桂英姐,得罪了!”然後把它狠狠地往孟芙的身上丟去。張桂英的首級不偏不斜正好打中孟芙的臉,孟芙大叫一聲便往後跌倒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七位女兵大步衝上前去,如同疊羅漢一般往孟芙的身上直壓過去。

  

   趙瑛等人用盡了吃奶的勁才勉強地按住她,可是孟芙的力氣也不含糊,和她姐姐孟鳳一樣,臂力可賽過一個漢子,雖然此時孟芙正處於下風,但她仍奮力地使勁掙脫,有好幾次都差點把按著自己背部的女兵推倒。趙瑛知道再這樣下去孟芙遲早會掙脫掉,必須盡快地把她控制住。於是趙瑛迅速取下隨身攜帶的粗麻繩,准備把孟芙兩只被扭到身後的手掌綁上,然而激烈掙扎的孟芙卻令趙瑛始終無法把繩子打上結,大汗淋漓的趙瑛不由得急躁起來,一氣之下一手抓住孟芙的手拼命地往上拉,原本貼著臀部的手則變成貼在後腰上,如此手臂的筋骨就處於完全緊繃的狀態,孟芙的手便使不上勁了。趙瑛發現此招竟如此靈光,於是在姐妹們的協助下,把她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孟芙的十只手指尖幾乎要碰著自己的後頸部,強烈的痛楚讓頑強的孟芙也不禁慘嚎了幾聲。趙瑛這一招“反拜觀音”的綁法果然有效,孟芙的雙手已經無法掙扎,只得老老實實地任由趙瑛捆了個結實。不過孟芙到底是個女中豪傑,明知敗局已定但仍不放過最後的一线生機,兩條雪白粗壯的大腿還在不斷地使勁,那三四個按住她大腿的女兵臉兒漲得通紅,兩排緊合的牙齒幾乎要咬碎,豆大的汗珠如雨點一般往下滴。找到竅門的趙瑛自然也想到了應對的方法,她馬上讓姐妹們把孟芙的兩條大腿使勁地往上彎,孟芙到底是個練家子出身,筋骨練得是相當柔軟,雙腿突然被人往反方向彎曲雖不至於傷筋斷骨,卻把孟芙痛得眼水直冒,口中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哀嚎,猶如森林中踩了捕獸夾的野狼一般。這下子孟芙終於放棄了抵抗,或者說四肢關節全被反制的她已經無法反抗了,只好任由女兵們把麻繩從自己的手和腳之間穿來穿去。得寸進尺的趙瑛見孟芙老實了下來,於是趁勢抓住她的發髻往後一扯,與綁成一團的手和腳捆在一起,可憐的孟芙生生地被趙瑛彎成一個“球形”,兩只腳掌幾乎要貼到臉蛋上。

  

   一直拼命掙扎的孟芙痛得暈死了過去,女兵們總算能一屁股坐到地上喘上一口氣,看到孟芙那圓滾滾的樣子,眾人都忍俊不禁,掩起嘴嘻嘻地笑了起來。趙瑛用腳踩著孟芙的腰部,往她的臉啐了一口便罵道:“惡婆娘,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這回可以把你押往城中正法,以祭姐妹們在天之靈!”“可是,怎樣把這個賊婆娘帶回城中呢?”一個女兵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團“肉球”後向趙瑛問道。“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隨後趙瑛劈下了一棵長得端正的小樹,去掉枝節後做成一條木杆,往捆著孟芙手腳的繩結中穿了過去,然後趙瑛讓她們當中最健壯的兩個女兵一前一後地抬起,孟芙便如同被捕的野豬一般吊在木杆上,這一招讓眾女兵不禁大聲叫絕。趙瑛重新用領巾包起張桂英的首級系好後,便帶領手下們原路返回與其他隊伍匯合去了。

  

   至於與孟芙失散了的楊曾雖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無奈雙拳難敵四手、雄獅不敵群狼,幾個來回後就被蜂擁而來的士兵們亂刀砍死,其余主要頭領也相繼戰死,百狍山匪幫原本就是烏合之眾,嘍囉們一看到首領陣亡盡皆丟盔棄甲作鳥獸散,可前秦軍仍不依不饒,如老鷹捉小雞般不停地追殺著,半天的功夫賊窩便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日昳時分戰斗就基本結束了,疲勞的士兵們干脆就地架鍋做飯,同時清點山寨中的糧食財物,差人分批送入城中。直到申時,眾將領才集合士兵們便奏凱而歸,楊曾、張虎等大小頭領那血肉模糊的首級被士兵割下後插在長矛上,成為了凱旋隊伍的裝飾品。部分受俘的小頭目和嘍囉,由殿後部隊負責押解。當趙瑛她們找到大部隊時,剿匪之戰早已結束,其他分散作戰的姐妹們也陸續歸隊,連趙瑛在內共有三十八人,她們稍稍休整後便和其他前秦將士一起列隊下山。不少士兵都對他們手上的那團雪白的“肉球”充滿了好奇,個個都想伸手去摸上一把,這些個姑娘都害怕男兵們乘機搶功,於是緊緊地圍著孟芙,讓他們看得到摸不著。

  

   此番上山的女營將士總算完成了攻滅百狍山、活捉孟芙的任務,不過對趙瑛來說,她還有一個任務尚未完成,那就是親手殺死柴俊。自從那天“破瓜”之後,趙瑛幾乎每天都做著惡夢,夢見自己赤條條地被面目猙獰的柴俊糟蹋,那份前所未有的屈辱讓她對柴俊怨恨更深,發誓此番上山定將此人碎屍萬段,可是在清點敵軍屍體和俘虜中均沒有找到柴俊的蹤影。後來她從一個俘虜的口中打聽到,因為柴俊丟了祭品,結果讓楊曾罰他蹲牢子,所以沒有參戰。接著趙瑛又向軍官們打聽牢房的事情,得知囚在里面的人早已被士兵們帶回城中,心急如焚的趙瑛把押送孟芙的任務交給其他姐妹們,自己一個人迅速下山回城。

  

   當上氣不接下氣的趙瑛跑到城門附近時,離得遠遠地看到幾個士兵帶著一群披著麻布衣服的女人呆在城門左側,過去一打聽便得知她們是從山寨牢房里面救出的民女,趙瑛馬上揪住軍官,問他除了那些民女外,還有沒有看見過其他人。那軍官撓了撓頭,眉毛一揚便答:

  

   “對了,好像還有一個男的。不知怎的進城後就發現沒了人影。我想他大概是自個回家了吧,所以也沒有去找。”

  

   “他也是被抓上山的老百姓嗎?不過怎麼只他一個是男的?”

  

   “啊,這個——。趙姑娘不說我倒忘了,當時只想著救人,所以沒注意這事情,哎,說來還真是奇怪。”

  

   軍官回過頭來問那些女人,估計她們是驚魂未定或因死里逃生而興奮過度,個個只顧埋頭吃干糧,沒人答話。

  

   “那男的長什麼樣?”

  

   “說不上來,看上去跟難民差不多,頭發凌亂,胡子長了一大圈,不過從臉皮上看應該比較年輕。”

  

   “該死的,真的讓他跑掉了嗎?”

  

   “什麼?”

  

   “沒,沒什麼……”

  

   趙瑛臉兒一紅,不好意思繼續往下說,但心想這個神秘的男囚十有八九就是柴俊——那個強暴了他的劊子手。原本她尋思就算不能親手殺掉柴俊,也要鞭他的屍,可沒想到居然讓這小子給溜掉,趙瑛惱怒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第十二節:孟芙之死

  

   百狍山匪幫被剿滅一事迅速傳遍了安定城內外,郊外那些長年深受其害的百姓自然是高興得手舞足蹈、拍手稱快。當他們得知攻山的部隊正陸續在城外集合時都紛紛擁到城門附近,想親眼目睹一下軍隊的雄姿和戰利品。當凱旋的隊伍魚貫入城時,圍觀的百姓有人鼓掌,有人合手致謝,還有人對夾雜在隊伍中的女兵女將品頭論足。當中隊的步兵高舉插著楊曾、張虎等主要頭領首級的長矛出現在大家眼前時,兩邊群眾中馬上爆發出一陣陣喝彩聲,不過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後隊的那個雪白的“大肉團”。

  

   那個“大肉團”被掛在一條長長的木杆上,由兩個女兵一前一後的扛著,好奇的人們擠上前面一看才發現,原來這個肉團是一個被反躬成一個圓圈掛著的孟芙,她那雪白的肌膚在一群穿著紅黑相間戎裝的女兵之間尤為顯眼,體態豐滿的孟芙被反折起來後,大腿和身軀幾乎完全貼在了一起,因此遠遠看上去猶如一個球狀的肉團,腹部的肌肉完全處於緊繃狀態,平時隱藏在皮下脂肪里的肋骨這會兒全部透著肌膚露了出來,孟芙從頸部一直到下體形成了一條完美的橢圓形曲线,只有胸前的兩只大乳房長長的向下垂著,並隨著隊伍行進的步伐前後左右亂晃。孟芙下體的黑毛盡管十分濃密,但由於兩腿間的皮膚被迫扯開著,那粉紅色的肉穴如同黑布中的繡紅花一樣清晰可見。人們都難以相信,眼前這個擺著如此窩囊姿勢裸體示眾的女人竟然就是數年來讓人聞風喪膽的“鬼芙蓉”。也許是晃得太厲害了,原本暈死過去的孟芙慢慢地醒了過來,膽識過人的她並不為眼前的景象感到驚訝,只是覺得自己以這種丟人現眼的姿勢出現在人們面前實在是天大的恥辱。

  

   張秀蘭親自在主城迎接大勝而歸的將士們,雖然主帥張桂英和部分姐妹的陣亡讓她感到痛心,但趙瑛等人活捉孟芙的事跡也讓她感到高興。看著臉蛋髒兮兮、頭發也有點兒凌亂的趙瑛,秀蘭疼愛地伸手將她落下來的一縷鬢發攏到耳後,說了幾句夸獎的話,並當下把收繳的芙蓉劍賞給了趙瑛。

  

   傍晚時份,以張秀蘭為首的女兵女將們都集合在安定校場內,此時雖已日薄西山,但初秋的天色仍未完全黑暗,四周的景物如同蒙上了一層淡藍色的薄紗一樣,校場四周三三兩兩地豎著幾支可有可無的火把,徒增了幾分緊張的氣氛。當年安定太守楊任的妻子孟鳳,就是在這個校場上餐刀授首的,對於秀蘭來說,那一幕仿如昨日。如今則是孟鳳的妹妹——孟芙被押了上來,而且和她姐姐一樣是全身赤裸。被彎成球狀的孟芙除了那雙“反拜觀音”的手外,頭部和雙腿總算恢復了自由,也許是因為彎曲的時間實在太長,孟芙走起路來雙腳飄飄,不得不讓兩個女兵架著把她押進校場。到了校場中央,兩個女兵不消使力便把孟芙按倒在地,這和她姐姐孟鳳昂首挺胸地進入校場、筆挺著腰杆與毛皇後對話的風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並非孟芙沒有孟鳳的膽識,只是她的雙腿實在是軟得沒辦法再站起來了,更准確地說,她連跪著的力氣都沒有,只見她身子往右一側,大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兩條並著的大腿只能斜著擺在身子的左邊。兩個女兵正要把她扶正,秀蘭馬上伸手示意,允許孟芙盤腿坐在地上,因為她知道孟芙的兩條腿經過長時間的扭曲早就變得軟棉棉的了。兩個女兵正要動手,孟芙輕聲地說道:“不用幫忙,我自己來。”然後艱難地收縮雙腿,緩緩地盤到身前,好不容易才坐穩在地,盡管是如此的狼狽,但孟芙仍打算把腰杆子直起,好歹能保留一下女老大的尊嚴,可惜“反拜”的雙手痛得讓她無法忍受,只好微彎著腰,活像一個流浪街頭的女乞丐。

  

   “啪!!”坐在帥席上的秀蘭一拍手中的驚堂木,大聲地喝道:“賊首孟芙,你可知罪?!”孟芙懶洋洋地抬起頭,她的臉和嘴唇微微地泛白,疼痛和疲勞讓她無法像平時那般中氣十足地講話,不過她仍擺出蔑視對方的表情,冷笑地看著秀蘭答道:“當然知道,我呐,連城中三歲的小童都能數出我的罪狀,所以沒必要再重復了。老娘是出來混江湖的,落入官門便知難逃一死,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哼,你平日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之時就沒想過會有今天嗎?”

  

   “哈哈哈哈!”孟芙仰天輕笑了幾聲,“我鬼芙蓉自打吃上江湖飯那一天起就沒想過可以終老,能多活一天就快活一天,哪管明日山崩地裂。本來一年前我就該被押到此地殺頭,可沒想老天如此照顧我,又讓我快活了一年,賺夠了。”

  

   “倘若你當時能及時回頭,放下屠刀,豈止只多活一年。”

  

   “哈哈,少來給老娘說教,如今遍地狼煙,占山為王至少還能吃香喝辣,當良民卻只有死路一條,放下屠刀?說不定連一天都活不下去呢。再說,就算真能活個幾十年又有何用,到那時我已人老珠黃,老死床上誰人認得我?還不如趁現在年輕貌美之時轟轟烈烈地死去,要是等年紀大時才落入官門,到時露著那干癟奶子上刑場豈不讓人笑話。”

  

   “好一個鬼芙蓉,果然有你姐孟鳳當年的風采。”秀蘭笑了笑說道。

  

   “要是我沒記錯,我姐當年便是在此遭砍頭的吧?”

  

   “唷,你知道得不少嘛。本來按陛下的意思,你姐孟鳳要在次日押往城中斬首以示軍威,只是皇後娘娘敬重孟鳳的勇武,不忍讓她於大眾面前裸身受刑,才將她就地處斬的。”

  

   “原來如此,本來我還以為今晚就要斷頭於此,聽你的口氣,我還是得被公開砍頭嘍。”

  

   “不錯,你長年嘯聚山林、打家劫舍,多少無辜百姓死在爾等手中,而且你還專門劫掠年輕民女,要麼販賣為奴,要麼如家畜般宰殺食用,像你這樣喪盡天良的惡婦,若不將你公開處決,如何能安撫百姓之心?!”

  

   “哈哈哈哈!”孟芙又一陣大笑,“吃人也算是罪狀嗎?如今這亂世之中誰人不吃人?別以為老娘不知道,苻登老兒當年出征不也拿人肉當軍糧嗎?你家毛娘娘不也宰過自家姐妹當下酒菜嗎?”

  

   “大膽!!”秀蘭身旁的趙瑛按捺不住了,指著孟芙罵道:“百姓易子相食、戰場以屍為糧那是迫不得已的無奈之舉,可你宰殺民女,還有虐殺我家姐妹卻是故意為之,兩者怎可相提並論!”

  

   孟芙的視线從秀蘭身上轉移了過來,她將趙瑛從頭到腳打量了半晌才說道:“原來是趙瑛姑娘,小嘴巴挺厲害的嘛。沒想到你被柴俊兄弟幾個輪著磨槍杆子後居然還有力氣逃下山,難怪你家娘娘如此喜歡你了。”

  

   此話一出如同火上澆油,又氣又羞的趙瑛幾個箭步衝上前去,一腳把盤腿坐在地上的孟芙踢翻在地,指著她大罵道:“你這賊婆娘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你虐殺我家姐妹,還吃她們的肉,今天我就要替她們出了這口氣!!”

  

   遭到突然襲擊的孟芙“哎喲”一聲仰倒在地上,看著五官氣得快要收縮在一起的趙瑛,孟芙笑得更加大聲:“好沒良心的丫頭,那天晚上要不是我跟夫君美言幾句,你早就和你那些姐妹一樣變成烤肉了,沒想你還恩將仇報……”話音未落,只聽得“錚”的一響,趙瑛迅速抽出腰旁的配劍,放在孟芙那兩只豐滿碩大的巨乳上說道:“少在這里胡說八道!!那天晚上你們不殺我,只不過是留到第二天罷了,還讓我……”趙瑛正想說柴俊強暴自己的事情,但當著姐妹們又不好意思說出,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強咽了下去。“……今晚我要把姐妹們遭過的罪加倍奉還給你!先割下你的大奶子,再剖開你的臭皮囊,取出你的五髒六腑,等你快斷氣時才砍下你這顆狗頭!然後再把你這身肥肉烤熟!!”

  

   “小瑛,住手!”帥座上的秀蘭站起來喝止趙瑛,“如何處置孟芙我自有安排,休得亂來!”氣得七竅生煙的趙瑛只好心有不甘地把劍收回鞘中。

  

   秀蘭右手拿起驚堂木使勁一拍,便對孟芙下了判決:“明日午時三刻,將犯婦孟芙於平安門刑場斬首示眾!”孟芙只是面無表情地翹了一下嘴角,仿佛對這一結果是意料之中。正當秀蘭准備讓人把她押出校場時,孟芙突然問道:“想問一下,明日由誰來操刀?是城里的劊子手還是你們女營中人?”秀蘭冷笑了一下說:“由誰來行刑我自有安排,輪不到你操這個心,總之保證能讓你痛快上路。”

  

   “話可不能這麼說。”孟芙看著秀蘭微笑著說,“若是由城中的劊子手操刀,按慣例今晚得讓他和老娘快活一番;若是由你家姐妹負責,那就煩請挑選一位精壯軍漢來服侍我,權當是老娘的臨終要求吧。”在場的女兵聽了都忍不住抿著嘴偷笑,秀蘭面帶嘲諷地說:“傳言都說鬼芙蓉生性風流、人盡可夫,看來果然不假。不過很遺憾,咱們這沒什麼精壯軍漢能侍侯得了你這無恥淫婦!”接著秀蘭便下令將孟芙押回大牢嚴加看管。

  

   孟芙願望落空但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只是吃吃地笑著,任由身旁的兩個女兵把自己架起。等孟芙被押下去後,趙瑛鼓著腮幫子對秀蘭說:“娘娘如何這般便宜了這賊婆娘,那天她殘殺陳玉等姐姐的情景至今我仍無法忘記,我恨不得當場就將她碎屍萬段!”秀蘭拍了拍趙瑛的肩膀,小聲地說:“我何嘗不想將她碎屍萬段,只是這樣做也無法讓陳玉她們起死回生。要是真做了,那我們跟這幫吃人的匪徒又有什麼不同?皇後娘娘生前也是如此教導咱們。何況明天預定的公開行刑沒了孟芙這個大活人可不行,姑且便宜她一個晚上。”

  

   趙瑛總算消了點兒氣,但仍氣鼓鼓地說:“既然如此為何不滿足一下這個不要臉的婆娘,在牢里找幾個劊子手好好招呼她一下!”秀蘭帶著責備的表情捏了一下趙瑛的小臉蛋,小聲地說:“真沒想到小瑛的心眼比這鬼芙蓉還壞,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樣從百狍山中逃出來的?這鬼芙蓉功夫了得,若不嚴加看管,還不讓她給溜了,總不能讓咱姐妹在旁邊看著劊子手跟那婆娘干那回事吧。”趙瑛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說:“小瑛知罪,娘娘莫怪。”

  

   “好啦,打趣就到此為止吧。小瑛,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打算交由你來負責。”

  

   “請問娘娘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麼大事,明日處決孟芙我希望由你來行刑。”

  

   “什麼?!我?!”

  

   趙瑛不禁大吃一驚,以往女營中的行刑事務由虎妞負責,虎妞死後則轉由秀蘭負責。但自從秀蘭成為女營的首領後就不再參與行刑工作了,除非是苻登親自下令,畢竟身為一軍之統帥實在不適合做這種“低檔次”的工作,於是秀蘭便把行刑的機會交給女營中的姐妹們,不管是處決敵人還是內部行刑,秀蘭都會挑選營中的某個姐妹來擔任行刑劊子,順便考驗考驗她們的身手。由於女營中執行死刑的機會並不多,因此趙瑛一直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觀看處刑的,但她沒想到這回任務竟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這……”面對這一突如其來的“重任”,趙瑛緊張地搓著雙手,半晌都沒能答上一句話。秀蘭拍著她的肩膀笑著說:“這孟芙是你抓回來的,屬於你的戰利品,由你親手斬下她的腦袋自是理所當然。再者,我打算明日在刑場上設一祭壇,拿鬼芙蓉的首級來祭奠所有在清剿百狍山中陣亡中的姐妹們,祭品就交給你來處理了。”聽到這里,當日柳青、陳玉等姐妹慘遭孟芙虐殺的場面如同錄象回放一般一幕幕地浮現在趙瑛的腦海中,一股無名火在心中越燒越旺,於是趙瑛用力地點了點頭。

  

   趙瑛雖隨軍出征多年,但仍未嘗試過操刀行刑,別看女營的戰士們在戰場上殺敵時是毫不含糊,但讓她們斬下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的首級卻常常笑話百出,畢竟打仗只要殺死對方即可,而單純的斬首卻是一項技術活,要漂亮地完成這一工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一口答應下來的趙瑛回憶起某些姐妹行刑時出糗的樣子,不禁抱怨自己的衝動。一旦明天執刑時有個偏差,以後還如何帶兵?好歹自己現在也是個小頭目了。不過趙瑛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因為她現在手上有孟芙的“芙蓉劍”,反正從來沒有規定行刑非得要使用鬼頭大刀,有了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還怕砍不斷孟芙的脖子嗎?

  

   入夜之後,孟芙被押入大牢並由精兵把守,對於這種罪行罄竹難書的女匪首,根本就沒有審問的必要,只要是被活捉,上刑場餐刀就是她們唯一的結局。與此同時,秀蘭安排女兵們在城中幾個主要的地方張貼處斬孟芙的告示,盡管街道上的人流已經開始減少,但看到告示的人們仍然奔走相告。自五胡亂華、盜賊蜂起以來,安定城就公開處斬過不下三十位有名的女匪首,其中包括孟芙的結拜姐妹穆貞。對於一般的女犯,官府大多能網開一面,允許她們穿著囚衣受刑,或者只裸著上身,但對於那些無惡不作的女賊,就肯定是全裸受刑,讓她們光著屁股游街示眾也是一種懲罰,雖說這種懲罰對她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也正因為如此,只要大家在公告上看到有女賊處斬,那第二天就肯定可以欣賞到一絲不掛的女人身體,試問大家如何能不興奮呢?

  

   次日凌晨時分,天開始蒙蒙亮的時候,女營的戰士們就開始在刑場周圍忙活起來了,一排排木棚把處刑台四周團團圍了起來。隨著太陽漸漸地升起,在刑場附近的人越聚越多,好像准備在歡度一個盛大的節日,街道兩旁早已站滿了人,都焦急地等著看鬼芙蓉怎樣被押赴刑場。木棚外面每隔十來步都站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主要是為防止洶涌的人群把木棚擠破。處刑台的後面整整齊齊地站立著兩排手持長槍的女兵,刑場周圍則旌旗飄揚,刀槍劍戟甚是耀眼,如此威武森嚴的場面只有當年處斬穆貞時才能與之一比。

  

   巳時時分,遠處傳過來一陣鑼鼓聲,刑場周圍擁擠的人們登時激動起來,轉過身子,萬頭攢動,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過了片刻工夫,一陣馬蹄聲響,一面大旗前導,接著幾十名騎著馬的女兵簇擁著孟芙出現在人群的視线內,騎在一匹棕毛大馬上的孟芙盡管被旗幟和穿著灰藍色綿甲的女兵們稀稀疏疏地擋著,但人們還是一眼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因為她那凝脂般的肌膚在隊伍當中實在是過於顯眼。當孟芙出現的時候原本井然的秩序又亂了起來,高個的自不必說,個子矮的不約而同地踮著腳、伸長脖頸、仰著下巴,都想清楚地看看那個惡名昭著的女匪首赤身露體的樣子。後邊的人推著前邊,前邊的人又被維持秩序的士兵擋住,擠得比之前更凶了,瘦弱的還被擠了個四腳朝天。士兵們好不容易才壓住人群,從中分開了一條路,讓騎兵們順利地護送著孟芙往刑場行進。

  

   自被俘起到現在,孟芙是粒米未進,早上女兵向她送上斷頭飯時也拒絕進食,只是喝了一口絕命酒來提提神。因為擔心孟芙會越獄,女兵們始終不敢松開綁著她雙手的繩索,故此孟芙雙手一直保持著“反拜觀音”的姿勢,長時間被扭曲的關節和緊縛的繩子,使得孟芙雙手已是血色全無,緊勒的皮膚上呈現出紫青色。可憐的孟芙早已失去了雙手的感覺,即使把繩子松開,她的雙手也如同殘廢一般無所作為了。不過孟芙似乎沒打算要逃過一死,別看她性格豪放,但自尊心是相當的強,當她那赤裸的身體被扭成麻花一般押回城中時,孟芙自覺顏面盡失,即使能僥幸逃出生天,失去女大王尊嚴的她也無法再去統領那些亡命之徒了。

  

   由於雙手被扭到後頸處,因此孟芙不得不挺著胸膛,兩只肥大的奶子隨著馬兒的前進而左右晃動,頭發則全被梳上頭頂,用繩子扎了一個圓柱形的髻,整個臉蛋沒有半點的遮擋。初秋的陽光雖不算猛烈,但餓了快一天的孟芙也覺得酷熱難忍,馬匹在路上的顛簸增加了她的疲勞,馬鞍的來回磨擦更是讓孟芙的下體針扎般地疼痛,一絲絲的鮮血順著她的大腿邊慢慢流下。各種各樣對肉體的折磨讓一向頑強的孟芙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她的額頭、背脊和胸部滲出。若是一般的女犯人,長著如此漂亮的臉蛋和標致的身材,大多會博得大眾的同情,只可惜孟芙是安定郡周邊臭名昭著的女匪首,得到的反而是圍觀者們的落井下石,嘲笑痛罵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不少深受百狍山匪幫所害的百姓們還不停地對著孟芙丟石子和垃圾。一個時辰過後,孟芙的身體上留下了不少傷痕和粘在皮膚上的爛菜葉。

  

   離刑場越近,人群就越密,觀眾們都恨不得能更靠前一點去欣賞那位女山大王的“風采”,負責維持秩序的士兵好不容易才把激動的人們擋在街道的兩邊,幾乎要與人流融為一體了,以往處決女犯的陣勢與現在這種萬人空巷的場面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想來也不奇怪,畢竟孟芙不但是路人皆知的“鬼芙蓉”,而且她還是前太守夫人孟鳳的親妹妹,單論名氣就不是普通女匪首能比擬的。而且這次行刑不僅押送隊伍是清一色的女兵,連監斬官和行刑劊子也是女性,這種前所未有的奇景和充斥著各種看點的行刑自然更能吸引充滿獵奇心理的看客們了。

  

   經過一路上的折騰,騎兵隊終於通過了那扇釘著鐵鈎子的平安門,楊曾、張虎等人的首級早已掛在上面,孟芙在經過時將上面的幾顆腦袋逐一打量個遍,臉上始終毫無表情。抵達了刑場後,隨行的兩位女兵先是用布清理了一下粘在孟芙雙臂上的穢物,以免等會弄髒自己的手,然後才將孟芙拖下馬來,架著她的雙臂往刑台上押去。當疲憊不堪的孟芙在兩個女兵的押解下踏著木梯走到了處刑台上時,強打精神的她突然回過頭大聲說:“給老娘放手,我自己走過去!”孟芙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雖說在光天化日下袒露身體就已經讓她顏面盡失,但至少在臨死前也要表現出女山大王的氣概。

  

   與她同為女中豪傑的秀蘭當然也明白孟芙的心思,遂點頭以示同意。兩位女兵松手後,孟芙挺了挺胸,大踏步往刑台中央走去。孟芙那被馬鞍磨破了皮肉的下體令她每邁出一步都不得不承受鑽心的痛楚,但她還是咬著牙關忍下來了,畢竟所有的痛苦都會在一刻鍾過後徹底消失。刑台的兩邊除了幾面軍旗和三四個待命的女兵外,還有一個擺在右側的木祭台,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靈位,中央則擺著一面十分顯眼的白瓷盤,明白它的作用的孟芙不由得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刑台的前方則是端坐在帥位上的秀蘭和一旁瞪著怒目的趙瑛,還沒等她們開口,孟芙倒是先說話了:“今天可是老娘歸家之喜日,小瑛妹妹為何擺出如此難過的表情啊?再說,老娘從落草到現在八年以來,想要我腦袋的人多如牛毛,江湖和官府的賞金也是越出越多,如今這從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落到你的手上,應當感到高興才是呢。”

  

   “呸!你這快要人頭落地的婆娘還敢如此囂張,看到我家娘娘還不趕快跪下!”

  

   “娘娘啊,秀蘭姑娘以前好像是毛皇後身邊的丫鬟吧?主子掉了腦袋便乘虛而入,給皇帝老兒當了小老婆,如今可是威風八面了,可喜可賀呀。”

  

   “你!!”

  

   趙瑛氣得眼珠子都快要迸出來了,手中的芙蓉劍“噌”的一聲抽開了一半,恨不得立馬把孟芙一刀兩斷。秀蘭一邊喝住了差點衝上前去的趙瑛,同時也用眼神制止了想上前按跪孟芙的女兵。“小瑛不要衝動!時辰還沒到。這賊婆娘已是死到臨頭,何必和她計較。”趙瑛只好把劍重新插回鞘中,忿忿地說道:“這婆娘忒地惱人,只砍她的頭真是便宜她了,若是我作主,先把她的兩個奶子割下來,然後再剁下腦袋一起當祭品!”

  

   孟芙聽罷馬上吃吃地大笑起來,兩只大奶子也隨著笑聲上下抖動:“沒想到呢,小瑛姑娘這主意真的比男人還狠。我啊,還是勸你少點壞心眼,咱們雖說是官匪兩條路,可都是提著刀子吃飯,在這亂世里面也算是一家人,今天是我光著屁股在這里被砍腦袋,明天、後天說不定就輪到你們啦。如果有一天你們落在了姚萇老兒的手上要被砍頭時,大概也不會希望別人先把你的奶子給割下來吧?”

  

   秀蘭倒是挺欣賞孟芙那種英雄氣概,說道:“方才你說今天是你歸家的大喜日子,眼看這吉時就快到了,我看你還是早作上路的准備吧。”孟芙自知大限已到,表演到這里也該告一段落了,於是便雙腿一曲,慢慢地跪了下來,只是始終保持著挺直的身板,雙眼也一直看著前方。犯人跪下後,秀蘭便按慣例先宣讀孟芙多年來所犯下的各種罪狀,然後再問她臨刑前還有什麼話要講。孟芙看了一眼趙瑛,第一次語調平和地說:“小瑛姑娘,這雙芙蓉劍可是出於名匠之手,隨我出生入死多年,沒想到你會拿它來送我上路,實在是痛快。希望姑娘日後能善待此劍,切莫落入他人之手。”對於孟芙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趙瑛反倒覺得有點兒別扭了,莫非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當秀蘭再問她還有何要求時,孟芙說:“你可知道我為何沒吃斷頭飯?在這個安定城里,把我恨入骨髓的人多如牛毛,等會我的無頭之身往那一擺,少不了被人碎屍萬段,所以也沒必要吃什麼東西了。我並不可惜這身肉,只是不想這臉面也被人毀掉……”秀蘭點了點頭說:“放心吧,首級會掛在平安門上,誰也拿不到,而且我們也不允許任何人爬上去。示眾三天後,我自會找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埋下你的人頭,當然還包括楊曾的腦袋。”

  

   “哈哈哈,秀蘭姑娘還真的體貼入微啊,不過楊曾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可以讓我快活的男人罷了,用不著跟他埋在一塊。不過也好,要不干脆把其他兄弟的腦袋也埋進來,這樣到了閻王爺那也不至於太寂寞,楊曾玩膩了就換別的兄弟上。”在場的女兵們聽到都忍不住抿著嘴小聲笑著,秀蘭自己也差點沒笑出聲來,真不知道是該夸她勇敢還是罵她無恥。圍觀百姓中能聽到的人也“淫婦”前“蕩婦”後地罵了起來。

  

   午時的大陽漸漸地爬上了高空,原本喧鬧的四周也開始安靜下來,大家都屏著呼吸來等待最後的時刻。和其姐孟鳳一樣,孟芙在待刑之時並不閉上眼睛,而是直直地看著前方,仿佛要親眼看著斬簽從桌子上丟下來。孟芙游街時那一身的汗水早已被不時吹起的風蒸發得干干淨淨,雪白的皮膚上只留下了一層薄薄的油脂,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光,飽滿的身材顯得更加豐腴誘人。在孟芙跪在刑台中央展覽了近半刻鍾後,刑場邊上的女兵們開始慢節奏地擂起鼓來,深沉的鼓聲把人們快要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孟芙身上。趙瑛抽出芙蓉劍,眼中帶著殺氣一步一步地走到孟芙的身後,以前她看到姐妹們輪流嘗試操刀時心中都十分羨慕,總希望下一個就輪到自己,這次機會終於到了,心里是既興奮又緊張。而孟芙的表情依舊平靜,雙眼仍然睜著,她和姐姐孟鳳用同樣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勇氣。

  

   午時三刻一到,刑場四周的鼓聲便密集地“隆隆”響了起來,刑場周圍人頭攢動,屏息無聲。秀蘭從簽筒中摸出一支火簽,稍稍把玩了一陣後便往前一丟,大喝一聲:“斬!”得令後的趙瑛雙手持劍舉在半空中,瞄准孟芙的頸部便砍將過去,陽光下一道白光一閃,劍身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令人奇怪的是,孟芙的腦袋並沒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樣隨著劍光向前飛去,仿佛趙瑛這一下完全是打了空氣,孟芙的脖子上竟看不到有任何的變化。趙瑛不禁冷汗直冒,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如此近的距離揮劍只有砍偏的可能,但不可能會撲空啊。原本表情平靜的孟芙在劍光閃過的時候,只見她雙眼一瞪,嘴巴微微一張,好像突然間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似的。正當心中慌亂的趙瑛准備要再補一劍時,只看見一圈紅色的“线”出現在孟芙的脖子上,隨著“线”的體積慢慢變大,一絲絲的鮮血慢慢地從“线”中滲出,然後一條條地向下流。孟芙那跪得直直的身體也開始小幅度地晃動起來,當她的眼珠子向上一翻時,那豐滿健壯的身軀便“撲嗵”一聲向前倒在地上,兩瓣大屁股高高地撅了起來,當她的胸部觸地的時候,人頭才離開了脖子,“咕嚕嚕”的向前滾去,體內的鮮血從齊口切斷的脖腔中噴出,竟迸出三尺以外。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趙瑛揮劍時,孟芙的脖子就已經被砍斷了,只是由於芙蓉劍太鋒利和揮劍速度過快,被切斷的脖子之間仍然粘在一起,直到孟芙身體倒地後,人頭才掉了出來。

  

   “好!好!!”不知道場下哪位觀眾首先打破沉默,其他人才開始迸發出震天動地的喝彩聲。松了一口氣的趙瑛反倒惱火了起來,“可惡的賊婆娘,竟敢耍弄我?”一氣之下用腳一踹,把那具撅著屁股噴血的屍身翻了個個兒,使它正正地躺在地上。但屍身並未因此而停止抽搐,一注注的鮮血仍舊從脖腔處射出,兩條白花花的大腿如同青蛙一般踢著蹬著,胸部由於被那雙反綁在後背部的手頂著的緣故被迫向上高高地挺著,兩只巨大的奶子伴隨著抽搐的身軀拼命地向四面八方晃動,其晃動幅度之大讓人覺得那兩塊肥肉快要從胸膛上甩出來了。這一天安定城的人們可算是大飽眼福了,如此精彩的斬首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刑場四周的掌聲和喝彩聲是一浪接一浪,這種熱鬧的場面讓人覺得這根本不是在行刑,而是在表演。

  

   第一次行刑就馬到成功,趙瑛的心情如同吃蜜一般甜,她跨過孟芙那扭動著的屍身,彎腰提起了那顆皮膚開始變得慘白的頭顱,將它高高舉起,並向四周展示。孟芙臉上的表情早就失去了剛才的平靜和自然,取而代之的是嘴巴微張、兩顆布滿血絲的眼球向上翻著、兩條柳眉呈“八”字形向上擠的臉,看上去如同傳說中的女鬼一樣。趙瑛看得不禁吐了吐舌頭,連忙將其呈至秀蘭的桌上。看到孟芙首級那猙獰的樣子,讓秀蘭想起了她的姐姐孟鳳。秀蘭雖然厭惡孟芙的所作所為,但也敬佩她是難得的女中豪傑,心中多少為她的死感到惋惜。秀蘭用手合上了她的雙眼,然後用朱筆在其額頭上一點,以示驗首完畢。

  

   處刑結束後,負責清場的女兵先是割斷綁在孟芙雙手的繩索,接著把屍身拖往台下。幾位主要的女將相繼走上刑台,整整齊齊地站在祭台面前,趙瑛手持孟芙的首級,恭恭敬敬地將它擺放在祭台中央的瓷盤里,然後眾人齊齊跪地拱手,以祈求姐妹們的英靈能早日安息。儀式持續了一刻鍾後,眾女將便在秀蘭的帶領下離場,然後負責清場的女兵取出孟芙的首級,鈎掛在平安門上,至於屍身則呈“大”字形擺放在城門下展覽。說來也諷刺,裸斬、曝屍都是男人們用於羞辱女性的方法,但久而久之形成了慣例後,大家便習以為常了,即使是同樣身為女性,執行斬首刑時將行刑對象剝光、曝屍時把屍體的大腿往兩邊拉開也不覺得有絲毫不妥,甚至還會樂於對同性施以侮辱性的懲罰方式。

  

   擔任警戒和維持秩序的士兵開始撤離,負責清場的女兵們也列隊返回,聽任百姓圍觀孟芙的屍身。不少在郊外地區深受百狍山匪幫所害的百姓幾乎無一例外地觀看了孟芙的斬首刑,長年以來積壓的怨氣全都發泄在她那毫無反抗能力的屍身上,前面的人一擁而上,剖開她的胸膛和肚皮,有的挖出髒腑,有的從身上割走一塊肉。頃刻之間,屍體被各種各樣的利器分割得不成樣子,而後邊的人還繼續往前邊擁擠。不少憤怒的百姓都從孟芙身上割下了大塊大塊的肉,拿回家烹吃泄憤。折騰了近半個時辰後,人們才相繼離去,原本曝屍的位置上留下的是一地破碎和散亂的肉塊,還有一大片夾雜著泥土和灰塵的血跡……

  

   自此之後,秀蘭對趙瑛這個女孩子更是刮目相看,於是把她提拔為將領,從那天開始,趙瑛也成為了女營中的骨干人物。與此同時,大難不死的柴俊流浪到了苑川,應征加入了西秦軍,再次拿起了隨軍劊子的飯碗。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孟芙裸體的樣子,心里就有想和她雲雨一番,然後親手處決她的念頭。只是這女人運氣賊好,搖身一變就成了壓寨夫人,做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無奈柴俊只得把這種“非分之想”埋在心頭。當孟芙被斬首示眾的消息傳來時,柴俊最關心的事情就是負責操刀的人是何方神聖,而得知結果後的柴俊則是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慶幸孟芙沒有死在男性劊子的手中,不然他無法接受孟芙被他以外的男人所斬。在這之前,每當他聯想到一個不知名的劊子手一手提著孟芙首級,一腳踩著孟芙屍身的樣子時,一種無名妒火便會從心中燒起;而另一方面他又失望於孟芙死在女性的手中,對於孟芙這樣的極品,沒能死在異性的手中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暴殄天物,要知道處斬光身子的女犯人,尤其是那些相貌和身材一流的女性,是劊子手生涯中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趙瑛”柴俊一連讀了幾遍她的名字,沒想到負責處斬孟芙的人是她,當年那個弱不禁風、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甚至還兩次在自己的刀下逃過一死,是巧合還是緣分?柴俊預感到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再次碰到她。

  

   第十三節:邵晉

  

   在張秀蘭打理安定城的這段日子里,百姓們終於擺脫了山賊流寇之害過上了太平的日子。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後,前秦軍在苻登的率領下再次踏上了南征之路,只可惜此時的前秦早已如落日一般光輝不再,他們在長安附近與後秦軍決戰,結果大敗而歸損失慘重,本已所剩無幾的女營更是元氣大傷,只剩下幾十人。一度收復了北方大片土地的前秦軍最終前功盡棄,只能重新退回安定城。現在前秦陣營中除了苻登自己外,所有的人都對前途感到十分黯淡,在苻登於最後一次南征中身亡後,手下諸將更是一齊嘩變,秀蘭只得帶著女兵們連夜逃出安定,前往湟中去了。

  

   那時後秦主姚萇已經病死,帝位由太子姚興繼承,這位野心勃勃的君主已經下定決心在年內攻滅前秦,一統關中。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攻占安定、平定朔方的後秦將領叱干阿利竟與姚興決裂,自立一方。於是姚興只得暫時退回長安整頓內部,奄奄一息的前秦因此得到喘息的機會。秀蘭雖然也自知前秦的滅亡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想到自己一生深受毛皇後的恩惠和苻登的寵愛,決心至死也要為前秦盡自己的最大的心力。在她駐守枹罕的那段時間里,她依然傾注了全部的心血來打理政務,同時也開始培養一些年輕的將領,好讓前秦的骨干後繼有人,邵晉就是其中之一。

  

   邵晉是鮮卑人,其父與涼州的禿發氏部族聯系緊密,他年輕時隨同父親出仕後涼呂氏,但卻因變故而流亡到前秦。起初只是在枹罕當一名小兵,後來因作戰勇敢被提拔為小校,跟在大將陳溻麾下。身為一名流亡之人,邵晉也沒指望自己在異國的土地上撈多大的官,對於他來說枹罕不過是自己暫時的棲身之地,只要時機成熟,他便會偷偷離開,返回涼州。後來陳溻興兵反叛,邵晉與好友何度倒戈,幫助秀蘭平定了城內的叛亂,因此得到秀蘭的賞識,終於被提拔為游擊將軍,並負責左城的守備工作。為了報答秀蘭的知遇之恩,邵晉打消了回涼州的念頭。

  

   邵晉相貌堂堂、豐神俊朗,戎裝時更是威風凜凜,早在他當小校之時就已經成了女營戰士們閒時的談資,如今既貴為大將,傾慕他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情竇初開的趙瑛也是其中的一個,不管是在軍營、帥府,還是在路上,只要遇上邵晉,趙瑛總會無端的臉頰飛紅,然後趕快把眼睛轉往別處,或者用手撫摸劍鞘,又或者玩弄馬鞭。碰上邵晉過來議事的時候,她總感到發窘,心跳加速,連呼吸也很不自然,總想借故走開。這種奇妙的感覺幾乎每天都在“折磨”著她。而邵晉對趙瑛更多的是敬佩的感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居然已經是女營的大將了,指揮著年紀比她還要大的姑娘們,而自己十八歲時才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因此每次遇到趙瑛,他都會很鄭重的拱手行禮,反而沒有留意趙瑛對自己那微妙的好感。

  

   趁著姚興平定關中各地豪強的機會,西秦主乞伏乾歸迅速在隴西擴大自己的勢力,隨著前秦與西秦的實力此消彼長,乞伏乾歸終於生出了吞並前秦的野心,不時派出小量的部隊騷擾前秦的邊城,屠殺村民、搶割糧食,而前秦除了送去責難書外亦無可奈何,很多大臣都心知肚明,以前秦目前的軍事力量根本無法和西秦一決高下。就在很多人認為前秦前途無望時,秀蘭反而化悲憤為力量,早在寄居石城之時,秀蘭就開始了招募女兵的工作,盡管比招收男兵要困難得多,但是兩年下來從石城到湟中,女營也新收了近三百人,她們的年齡大多在十七到二十歲之間,也有少數三十歲左右的健壯婦女。這些女子在戰亂中死了丈夫孩子,生活無依無靠,都指望投奔女營混口飯吃。這點兒人數與毛皇後旗下全盛時期的三千人自然沒得比,光論身體素質和戰斗力也不止差了好幾個檔次。秀蘭並非不明白,可她看見這些前來投軍的婦女無依無靠,命苦心誠,也權當收留下來。從中挑選年輕身體好的每天在女營練武,年紀稍大又粗手大腳的,便安排在女營中做飯、喂馬和干雜活。規模上來以後,秀蘭便把一些老戰士提撥為將領,而趙瑛則更是被任命為女營副帥,如同當年毛皇後身邊的秀蘭。

  

   前秦主苻崇任命秀蘭駐守枹罕時,女營的招兵工作仍未停止,盡管人數少且素質低,但秀蘭仍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女營重新壯大到當年毛皇後在世時的規模。與此同時,很多將領都對其嗤之以鼻,認為打仗是男人的事,一幫娘兒們湊什麼熱鬧。有一次居然有二三十個城卒鼠頭鼠腦地窺探女營,趕也不願走,甚至還口出穢語,指著新來的女兵品頭論足。趙瑛氣不過,馬上下令將他們全數捉拿,秀蘭經過調查和審判後,依軍紀把帶頭的四人處斬,其他人則重打五十軍棍。自此之後諸將的嘴巴才有所收斂,但背後仍在講風涼話,只有邵晉對此事有不同的看法。

  

   邵晉從小就在戰亂的環境中長大,地獄般的風景見得實在太多,普通女性是繼小孩和老人之後最容易受傷的一個群體,而每到飢荒乃至人自相食時,年輕的婦女往往會成為餓鬼們優先宰殺的對象,如果說在太平盛世身為女兒身也屬不幸的話,那麼在亂世當中就已經無法用人間的詞語來形容女性的慘狀了。她們當中一些身強力壯、又不甘心過任人魚肉和奴役日子的人,往往會走上落草為寇的道路,當時在關中乃至涼州,都出過幾位有名的女大王,至於靠“壓寨夫人”這個招牌混飯吃的更是不計其數。所以在邵晉看來,與其讓她們落草禍害世間,倒不如加入像女營這樣的地方,在解決她們的生存問題之余還能保一方之平安。

  

   在經過一年多的試探後,乞伏乾歸認定前秦業已虛弱不堪時,終於決定舉國動員興師八萬,對外號稱十萬大軍,一舉滅亡前秦,踏出問鼎關中的第一步。當消息傳到前秦的時候,作為前沿陣地的枹罕馬上把附近各縣的壯丁動員了起來,准備抵抗西秦的入侵。秀蘭連夜召開軍事會議,十多位男女將軍各抒己見,你一言我一語地提出自己的布防方案。秀蘭合著雙手,緊鎖雙眉認真地思考著,雖然經過長期的築牆積糧、招兵買馬,手中兵力已有一萬人左右,可是面對著數倍於自己的敵軍,仍然處於極度的劣勢,任何一個方案都無法長期固守,一旦西秦打起持久戰,枹罕將凶多吉少。秀蘭在聽取了眾將的意見後,發現邵晉始終不發一言,於是問道:“邵將軍,你覺得我軍該如何布防呢?”

  

   邵晉被秀蘭打斷了思維,半晌才回過神來,略帶歉意地答道:“娘娘,末將不才,方才一直在想光屯兵固守是否合適……”眾將不禁面面相覷,何度連忙打斷邵晉:“邵兄難不成還想與乞伏老賊正面交鋒,對方號稱有十萬大軍,我們只有一萬人,其中還有四千多是新兵,除了固守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

  

   “何兄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說要硬拼,防守肯定是主要策略,諸位提出的大多是集中兵力固守主城,表面上看起來能守個一年半載,但枹罕一帶的糧食長年欠收,我軍屯集的糧草若要供養過萬的部隊和滿城百姓,頂多只能支持三個多月。乞伏老賊蓄謀已久,糧草准備充足,圍城半年也是綽綽有余。”

  

   “可是……”

  

   “賊軍號稱十萬,依我看其可戰之兵不過三四萬人,彼恃驕而來,必然不把我等老弱殘兵放在眼內。我方召集軍中精銳編成一隊攻其不備,或可收到奇效。”

  

   “邵兄之言何某也想過,只是我方善戰士卒實在太少,就算賊軍真的只有數萬人,對我軍而言也是龐然大物啊。”

  

   “正因為兵力少,才更不能一味的防守,所幸枹罕並非一馬平川之地,我軍可分一部分人據守在東、南的幾個險要之處,賊軍就不得不拉長戰线。我們這一隊精兵就可尋找他們的弱點猛攻,得手後可大挫彼等銳氣。同時各處的疑兵可點火揚塵,讓賊軍搞不清我們到底有多少人,只要能動搖其短期內攻陷城池的信心,乞伏乾歸就必然退兵。”

  

   眾將聽罷先是互相討論幾句,然後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秀蘭。秀蘭解開了緊鎖的眉頭,笑著對邵晉說:“邵將軍之言正合我意,防守並非坐以待斃,而是要險中求勝,讓乞伏老賊不死也得掉層皮!”看著邵晉那充滿著自信的目光和條理清晰的分析,坐在秀蘭身邊的趙瑛仿佛整個人都要被吸引過去,眼前的邵晉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威武,心頭的小鹿也開始不停地亂撞。在得到秀蘭和諸將的肯定後,邵晉心中閃過幾分得意,這時他無意中與趙瑛眼神一對接,發現對方臉帶微笑地盯著自己。邵晉一下子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緊張得連忙縮回座位中,連臉都不敢朝向趙瑛的位置。

  

   秀蘭心里清楚,即使伺機出擊的戰法可以成功也不過是垂死掙扎,前秦滅亡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但是她下定決心與國家共存亡,能多支撐一天就是一天,於是她馬上按邵晉的戰略向各個將領分派任務,同時分出約兩千精兵給邵晉駐守在位於武始郡東北部的白門鎮,考慮到出擊後防守空虛的問題,秀蘭打算派出手下一名女將率五百人協助邵晉的防務工作。趙瑛的心馬上興奮得砰砰直跳,她多麼想向秀蘭主動提出與邵晉一隊,但又覺得不好意思,只好不停地祈禱,希望秀蘭能說出自己的名字。秀蘭稍微思索了一陣,然後雙眼朝著右席說道:“蔡苗,就讓你跑一趟吧。”此話一出,趙瑛頓時大失所望,好像從溫暖的被窩中一下子掉到冰窟窿里,她多麼希望能和邵晉並肩作戰啊,沒想被別人“占了便宜”,雖然心有不甘,但又不能當眾提出不滿,只能含糊不清地問道:“娘娘,那我……”

  

   “別著急,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呢,立功的好事少不了你。”看著秀蘭慈母般的笑容,趙瑛也只好抿嘴不言了。蔡苗原來是朱美玉手下的小將,長安一戰朱美玉慘死後她開始得到提撥,在女營精銳日益減少的今天,作為老兵的她也被提升至大將的位置,作為趙瑛的前輩,蔡苗雖然還不能決勝千里,但獨當一面是綽綽有余的。趙瑛如今作為女營的副將,秀蘭打算讓她率領女營精銳駐守東线,防止西秦軍從後方進攻,畢竟不能把精兵都擠在一條戰线上,秀蘭只以為趙瑛想立大功,卻沒看到她心中的另一個小算盤。

  

   西秦軍果然如同秀蘭、邵晉估計的那樣分東、南兩路進攻,企圖拔掉幾顆釘子後將枹罕團團包圍起來。在邵晉和蔡苗的部隊進駐白門鎮後不久,遮天蔽日的西秦軍旗就出現在遠方滾滾的黃沙當中了。

  

   “乞伏老賊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啊!”站在寨牆上的蔡苗右手掌平放在額頭上,仔細觀察遠方的動靜後說。

  

   “是啊,但我們不用太擔心,老賊的目標是枹罕,這里地勢險要,估計人數不會超過一萬人,不會貿然攻城的。”

  

   “邵大哥還是打算出城作戰嗎?實在不行也不要勉強呢。”

  

   “這我自有分寸,呃——,蔡將軍還是不要大哥前大哥後地叫吧,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沒想到邵大哥也會不好意思呢,為什麼不行呢?你比我年長,資歷也比我高,叫一聲大哥不是很應該的嘛。”

  

   “娘娘向來治軍甚嚴,你們平日碰上我們男兵都板著個臉,可自從出城之後,你倒像換了個人,臉都笑開了花。”

  

   “哈哈,別說得咱娘娘像個老太後似的,她待我們像親姐妹一般,平日在營中也是有說有笑,只是操練和執行軍務時就得一絲不苟。不過呢,我這人愛說笑,難得離開女營一段時間,偶爾也想放松放松。”

  

   “也對,這才像是姑娘嘛。”

  

   邵晉偷偷瞄了一下蔡苗的側臉,那如鵝蛋般的腮幫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晶瑩通透,在高高盤起的黑發的襯托下倒有幾分端莊。“好美。”邵晉心里忍不住稱贊了一番,蔡苗似乎覺察到邵晉在偷看她,微微一笑後便扭過了頭。邵晉尷尬萬分,臉一下子就漲得紅紅的,一時間手足無措,又怕在衛兵面前出糗,只得略帶結巴地說:“呃,我,是時候整頓一下防務了。”說罷連忙帶著衛兵從寨牆頂下去了,蔡苗看著邵晉走下石階的背景,忍不住“撲哧”地笑出聲來。

  

   邵晉大概再次猜中了,西秦軍曾一度逼近城寨,卻遲遲不進攻,從夜晚的炊煙密集度看來,敵軍可能連五千人都不到,自然沒有足夠的兵力來攻城。雙方對峙了十多天,雖然西秦軍天天叫罵,可邵晉高掛免戰牌,每天在城中操練兵馬,根本不理睬他們。蔡苗手下的五百男兵平日都到寨牆上守崗,自己則親自指導隨行的三十多個女兵進行騎射練習,她們入伍已有一年多的光景,因為都是出身貧寒農家,所以很能吃苦,行軍作戰不輸須眉。秀蘭很想重振女營的威風,對於新入伍女兵的操練是毫不含糊,一有閒余的時間就會召集姑娘們出操。如今蔡苗雖然拉了大隊遠離女營,但仍然保持早起的習慣,每天都督促隨軍的女兵們練習騎射,如有姑娘露出懈怠之意,蔡苗輕則提醒,重則責備,絕不含糊。

  

   半個月後,自覺沒趣的西秦軍在天色剛亮的時候開始卷鋪蓋走人了,這時城寨上的守軍開始躁動起來,將領們紛紛向邵晉請戰,但邵晉疑心是陷阱,繼續按兵不動,同時不斷派出探子監視敵軍的動向,堵在白門鎮前的西秦軍似乎真的撤得一干二淨了。從大軍移動的方向可以推測,他們的目標是枹罕。機會終於來了,邵晉在再三派出探子確認後便決定率軍出寨,在背後襲擊敵軍。

  

   當知道邵晉的決定後,蔡苗連忙問:“邵大哥,需要我們一起出擊嗎?”邵晉搖了搖頭,說:“不必,這一帶地勢險要,敵軍在那里很難展開陣勢,正好適合我們實施奇襲,人多了反而沒用。再說,我們出發前娘娘再三叮囑,當我率軍突擊時,你那五百人必須留守城中,以防不測。”蔡苗盡管很想與邵晉並肩作戰,可自己身負留守任務,只好點頭同意。申時時分,邵晉率兩千精兵從白門鎮出發,蔡苗從寨牆上目送他們遠去,心中百感交集,既希望邵晉旗開得勝,又擔心他的安危,眼里竟有些許發酸。她擔心被身邊的人看到,於是連忙返回寨中組織防務。

  

   兩千前秦軍尾隨西秦軍遠去的方向追擊,越過兩個山坳後已經可以看到西秦軍後隊的旗幟了,正當邵晉准備下令進攻時,突然附近樹林中鼓聲大作,幾千蠻牌兵從樹叢中衝出,如狂飆般殺向前秦軍。邵晉大吃一驚,沒料到西秦軍會留這麼一手,“中計”二字已經沒有時間在他的腦海中冒出,要往後撤已經沒有可能,危急之中只好下令眾將士迅速布陣,以阻擋來犯之敵。在喊殺聲響起的同時,西秦軍的後隊開始折返,如同長蛇般步步進逼,還有許多騎兵從滾滾沙塵中衝出。

  

   “娘的,老子今天要死在這里了!”邵晉自知死期將至,但為了不影響手下的士氣,撥出寶劍大呼:“大家不要害怕,狹路相逢勇者勝,只要保持好陣型,這些狗賊便奈何不了我們!!”在兩千精兵與西秦伏兵激戰前,邵晉派出傳令兵快馬回白門鎮,通知蔡苗務必死守城寨,同時命人傳信枹罕,報告這里的情況。看到傳令兵遠去後,邵晉這才放下了心,隨即揮舞著寶劍衝入敵陣,左衝右殺如入無人之境,邵晉本身武藝過人,這回抱著必死的決心更是所向無敵,一時之間竟連續有三名敵將被他斬於馬下。由於地形狹窄,又貼著樹林,很不利於騎兵作戰,且猝不及防,邵晉等人一接仗就處於不利位置。西秦的伏兵向他們蜂擁而來,越圍越多,圍了幾重,卻也不敢逼得太近。

  

   留守城寨的蔡苗自邵晉走後一直心神不定,但為了不影響軍心,只好故作鎮靜地與幾個貼身女兵在寨牆上巡邏。當看到邵晉遠去的方向有一匹快馬由遠至近飛速前來時,蔡苗便快步走到寨門邊上,發現原來是邵晉手下的傳令兵時,不覺手指打顫,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傳令兵顯然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當他進入寨門後竟整個人跌落於馬下,馬兒也搖搖晃晃般噴著鼻子。蔡苗衝過去扶起傳令兵,焦急地詢問前线的情況,得知邵晉身處險境時,心頭一陣刺痛,腦海中浮現邵晉那英武的背影仿佛正遠離自己而去。

  

   蔡苗讓傳令兵下去休息後便准備帶兵前去救援,一個女親兵連忙勸道:“蔡苗姐莫要心急,娘娘再三叮囑,我們的任務是要死守城寨,雖然這里人不多,但短時間抵御敵軍攻城還是可以的,至少能支撐到娘娘派援兵前來。”蔡苗想了一下,搖搖頭答:“不行不行,既然邵大哥遭到埋伏,賊軍肯定早有准備,只要他們大軍一會合,枹罕定會被團團圍住,到時城中自顧不暇,還哪有什麼力量來支援我們。何況他們既然繞開我們前進,自然也不可能返回進攻城寨。”“可是邵大哥的意思也是讓我們留守,他大概已經作好死戰的准備了吧……”聽到這里蔡苗更心如刀絞,邵晉的安危已經讓她無法冷靜思考,於是下令手下五百男女士兵整備出戰。那名女親兵仍不停地苦苦勸諭,蔡苗一氣之下喝道:“真是個膽小鬼!你既然這麼喜歡守城那就留在此處,等我回來才好好教訓你!”說罷便跨上戰馬,率領著部隊風馳電掣地朝戰場奔去。

  

   一路上蔡苗一句話不說,眼睛只盯著前方,全軍快馬加鞭,恨不得能瞬間到達戰場。當他們來到樹林邊那滾滾的黃沙並聽到順著風沙傳來的喊殺聲時,蔡苗頓時心頭緊縮,瞪大了兩顆眼睛用心地尋找邵晉的影子。此時陣地上戰鼓齊鳴,喊殺震天,人和刀槍的影子在陽光下晃動,邵晉手下的兩千精兵早已折損大半,正當他們精疲力竭時,發現原來步步進逼的西秦軍突然陣腳大亂,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援軍趕到,殺了個敵軍措手不及,於是大家抖擻精神,再次鼓勁與西秦軍力戰,唯一感到沮喪的大概只有邵晉一人。

  

   “邵大哥,你沒事吧!我們來救你們了!”身穿銀甲、頭戴銅盔的蔡苗突入陣中時,看到邵晉仍平安無事心中十分高興。“笨蛋!為什麼要前來救我們,哎,只怕……”邵晉的頭盔已經失落,頭發也一片凌亂,盔甲和臉上沾滿了敵人的血跡。事已至此,邵晉只好希望西秦軍不會乘機進攻白門鎮,若是能殺出重圍帶著殘兵回城寨,應該還不至於壞了大事。在經過半個時辰的激戰後,西秦的伏軍竟不支而退,正當蔡苗打算率軍追擊時,邵晉連忙喊道:“蔡苗,小心再中埋伏!城寨的安全要緊,我們還是趕快撤退吧!”蔡苗這才勒住戰馬,下令將士們停止戰斗。

  

   “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們,萬一要是城中出了什麼事,那該怎麼辦?”

  

   “要是你們全軍覆滅,光靠我們守城又能堅持多久呢,就算派人回枹罕請救兵也是遠水不救近火,再說……”

  

   “好了好了,咱們現在多說無益,還是快點撤回城寨吧。”

  

   邵晉粗點了一下人數,兩軍合在一起只有八百多人,心中頓時為自己大意中計而內疚萬分,為了確保白門鎮的安全,他也不顧眾將士已經筋疲力盡,馬上下令全軍全速趕路。當他們快要到達城寨時,雖然城寨依舊大門緊閉,但是寨牆上卻看不到半個守衛的士兵,邵晉的身體馬上涼了半截。“不會的,不會的……。”邵晉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企圖說服自己不要杞人憂天,認為西秦軍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奪取城寨的理由一個又一個地在腦海中浮現。“可能是蔡苗帶了太多的人,所以沒人在寨牆上巡邏。對,一定是這樣……。”可是老天爺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當邵晉一行人快要靠近寨門時,城頭突然豎起無數旌旗,分明就是西秦軍的旗幟,邵晉當場渾身涼透,緊握的寶劍差點從手中滑落。

  

   這時一個滿臉胡子的將軍出現在寨牆上,裂開血紅的大口笑道:“哈哈哈哈!這白門鎮已經歸我們的啦,你們這些乳臭未干的賊男女還想負隅頑抗?苻家已經完蛋了,我看你們還是快快投降,主上仁慈說不定能饒你們不死,哈哈哈哈!!”那個大胡子剛剛落音,有兩個西秦的士兵走到了寨牆邊,手執長槍往上一舉,兩支槍一左一右地挑著一件物體到半空。邵晉和蔡苗定眼一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原來長槍挑著的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只見她頭發凌亂,腦袋歪在一邊,雙乳被殘忍地剜去,白白的胸脯亮著兩個大血窟窿,肚子和雙腿都被鮮血染得通紅,身體和雙臂仍在微微地顫抖著,雖然未斷氣但已經奄奄一息了。

  

   蔡苗終於認出這個女人就是勸阻自己並被自己留在城寨中的女親兵了,一時之間悲痛、悔恨和憤怒交織與胸,嘴巴激動得不停地打戰,淚水早如缺堤洪水般流下。大胡子看到蔡苗痛哭流涕的樣子後更加得意,狂笑著說:“哈哈哈!好端端的大姑娘打什麼仗,留給咱們找找樂子不更好,現在老子玩夠了,還給你吧。”說罷右手一揮,兩個持槍士兵同時向上一使勁,那女人馬上向前飛出,在半空中轉了一個背便向地面上跌去。悲痛欲絕的蔡苗正要拍馬追上去,希望能接著她的身體,可惜鞭長莫及,還沒等蔡苗衝出前隊,女人已經重重地摔到了地面,濺出了一大片血花。

  

   大胡子和身邊的士兵高興得拍手叫好,喝彩聲此起彼伏。邵晉和蔡苗氣得幾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正要下令眾將士往寨門攻去時,上面一陣亂箭射下,接近城寨的前秦將士紛紛倒地。邵晉自知回天乏術,只好下令全軍撤退,誰知剛轉了個身,邵晉背後一陣劇痛,一支快箭如閃電般插入自己的背部,本來就極度疲勞的邵晉被強烈的疼痛感一衝,頓時頭暈目眩,整個人翻落了馬下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邵晉慢慢地恢復了意識,腦海中仍然是金戈鐵馬、漫天的黃沙,還有那個大胡子的血盤大口,惺忪的睡眼猛地一張開,但見眼前是黃灰色的軍帳。全身雖然多處有痛感,但身上的疲勞感已經消失。當他艱難地支起半個身子時,發現自己半裸著的身子包滿了透著紅印的白紗,上面還蓋著被子。起初邵晉以為自己落入了敵手,但轉念一想敵人不可能替他包扎,便尋思自己大概已經得救。邵晉雙手摸了一下赤痛的頭部,閉目養了半會神,然後再睜開眼睛環視四周,看到軍帳內的熟悉的擺設和旗號後才確定自己已經得救。接下來他開始擔心手下的將士和蔡苗等女兵的安危,於是大聲地向外呼喚:“來人,來人哪!”

  

   不一會,副將王順那魁梧的身軀衝進了帳幕,喜形於色地笑道:“將軍終於醒啦!可喜可賀,您已經睡了整整七天了,剛開始我們還擔心您會挺不住呢……”

  

   “這里是……”

  

   “枹罕的左軍軍營。”

  

   “我,我是,我是怎麼回來的?”

  

   “說來話長,你們是前天抵達抱罕,那時您已經昏迷不醒,幸而傷口已經包扎好,後來經大夫敷藥後已無大礙。”

  

   “抱罕不是已經被圍了嗎?我們如何能入城?”

  

   “是天不欲絕我大秦,就在乞伏老賊大軍兵臨城下之際,涼州段氏侵擾苑川地界,於是乞伏老賊退兵回救,枹罕之圍自解。”

  

   “原來如此——,那,白門鎮現在情況如何?”邵晉有點兒明知故問。

  

   “業已落入敵手……”王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

  

   “那——,娘娘可否有怪罪?”

  

   “這……”王順的視线不自覺地轉向了別處。

  

   “不必顧慮,你我多年交情,但說無妨。”邵晉盡管已經做好了接受軍法處置的心理准備,但也希望知道一個結果。

  

   “昨天娘娘已經對白門鎮失守一事作了處分,認為將軍您雖損兵折將,畢竟只是因為敵方識破了我方的計謀所致,所以僅僅削去游擊將軍一職。可蔡苗將軍就沒那麼走運了,因她違反將令擅自出城援救將軍,以致丟失白門鎮,故按軍法處置。”

  

   邵晉大吃一驚,這一結果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當他回憶蔡苗不顧命令率兵援救自己和白門鎮城寨丟失的事情時,已曉得她即便能活著回來也難逃處罰,作為軍人光違反軍令已是死罪,再加上白門鎮的陷落更是無任何回旋的余地。邵晉雖然也怪蔡苗違令出城,但畢竟救了自己一命,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在長嘆了一口氣後,邵晉問王順:“既然如此,娘娘可是要將蔡苗處斬?”

  

   “正是。”

  

   “要在軍營中公開處決嗎?”

  

   “不會,將軍也知道娘娘女營的規矩,不管是女兵還是女將,除非是造反欺君的大罪,否則行刑不會對外公開,估計會在這兩天內執行,聽說會懸首於內城門之上……”

  

   邵晉沒有接話,而是連忙下床,並要王順給他衣服。王順慌忙問道:“將軍要去哪里?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

  

   “已經無妨了,我自己的身體還不清楚嗎?”

  

   “難道將軍要找娘娘求情?”

  

   “是別的要緊事,快把衣服、配劍和馬鞭給我,快!”

  

   邵晉跨上戰馬二話不說便衝出軍營,嘴上雖然不認,但他不顧身上傷勢未愈而匆忙外出,其實正為蔡苗一事。蔡苗違反軍令沒錯,可她畢竟救了自己一命,哪怕希望渺茫也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邵晉從左營轉入軍道,穿過鬧市後抵達內城,由於王順說蔡苗的人頭會懸在內城門上示眾,於是他下意識地抬頭向城門上的鐵鈎望去,見到上面空空如也時心里才小松一口氣,在向守城衛兵出示身份後便快馬加鞭地朝太守府奔去。太守府現在是秀蘭辦公的地方,保安方面由女營的將士負責,相當於一個小軍營,最近新招的女兵除了在女營里面,也會在府中的校場或操練場進行日常的訓練。邵晉在來到府前的漆紅大門時勒住了馬匹,門前有四名全副武裝的女兵守著,其中一個認得邵晉的守衛上前拱手問道:“請問邵將軍到此何事?”邵晉連忙下馬,拱手還禮答道:“在下有事求見娘娘,煩請姑娘告之。”

  

   在等待了約莫一刻鍾後,府門慢慢地打開,出來的人並非剛才傳話的守衛,而是一位女將打扮的姑娘,只見她一身箭袖戎裝,腰掛五尺長芙蓉劍,甚是英姿颯爽,讓邵晉眼前一亮,上前仔細一看,原來她正是女營的副帥趙瑛。當趙瑛與邵晉四目相對時,不覺心中一動,趕快略微低頭,回避對方的目光。邵晉似乎沒有覺察到對方的緊張,倒是覺得趙瑛含羞的樣子十分可愛,笑著拱手說道:“原來是趙瑛姑——,趙瑛將軍,在下此來欲求見娘娘,不知可否?”趙瑛本來要向對方傳達秀蘭的話,一來知道對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邵晉,二來知道他已經康復,所以在出府門前心情一直非常興奮,現在更是連要說的話都丟到南天門去了。

  

   停了片刻趙瑛才穩定下情緒,從容地說:“邵大哥的傷已經好了嗎?真是可喜可賀,這幾天你一直昏迷,娘娘還打算過兩天親自來看你。”

  

   “謝娘娘關心,我也是醒來不久,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在下有事要向娘娘稟告,不知可否。”

  

   “娘娘這兩天公務繁忙,暫時不能見你,所以讓我來了解邵大哥這次前來是有關軍情,還是為蔡苗姐之事?”

  

   “實為後者……”

  

   趙瑛聽罷不禁心頭泛起醋意,蔡苗是女營老兵,久經戰陣也熟知營中法度,這次竟冒著砍頭的風險前去營救邵晉,八成是對他動了情。這對同樣暗戀著邵晉的趙瑛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而且兩人還相處了一個多月,說不定邵大哥也愛上了蔡苗,一個身負重傷昏迷多日的人,剛剛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來為她求情,任誰都會這麼認為。

  

   趙瑛輕輕咬了一下嘴唇,說:“蔡苗姐的處分已經下了,明天就會行刑,我理解邵大哥的心情,可蔡苗姐既違了軍令,又失了白門鎮,倘如此還能網開一面,日後將無法令行禁止。”邵晉早就知道他此行是白跑一趟,但這樣做至少能讓他的心里好過一點,在得到明確的答復後,他只好嘆了一口氣,說:“我明白了,那明天是在軍營中行刑,還是在外城的刑場?”趙瑛回頭看了一下太守府的圍牆,說:“就在這里,咱們女營的內部處刑向來不對外公開,因此不會押送到刑場。”邵晉順著趙瑛的視线看了一眼圍牆內的府樓,問道:“為何不在女營中呢?府里難道還有刑場不成?”趙瑛搖了搖頭說:“這太守府里本來就有臨時關押犯人的囚室,因此沒必要專門關在女營里面,而且府內有幾個面積廣闊的校場,可以當作刑場來使用。”

  

   早在秀蘭進駐抱罕之前,邵晉已在這里從軍,他曾跟隨陳溻進入太守府多次,對這里的環境是了如指掌,聽到趙瑛的話後心里就有數了。邵晉心中曾閃過一個偷溜進去營救蔡苗的火花,但很快就自己掐滅了。因為這樣做不一定能救到人,搞不好還會搭上自己的命,邵晉沉思了一下,心想至少能目送她一程吧,很快腦海中就構思了一個潛進太守府的方案。

  

   趙瑛見邵晉沉默不語,以為他心中難過,一邊心疼他的身體,一邊又泛起陣陣醋意,說:“城中的軍務,娘娘已經安排好了,因為邵大哥被褫奪了游擊將軍一職,所以暫時不會有什麼任務。這段時間正好休養身體吧,免得傷口復發。”邵晉微笑著拱手答道:“既如此,在下便不打擾娘娘了,有勞趙瑛將軍。”言罷便跨上戰馬絕塵而去,趙瑛站在府門前目送邵晉遠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才慢慢轉回身返回府中。她的心仿佛也隨邵晉去了,如同酒後一般帶著薄薄的醉意,有點兒迷迷糊糊。

  

   第十四節:送行

  

   夜里,黃昏時分就開始冷清的街道此時更是空無一人,穿著夜行衣的邵晉正快速地穿過街道。當邵晉萌發出潛入太守府的想法時,就准備付諸實踐了,一來是藝高人膽大,二來是一種莫名的衝動在促使著他這樣做。起初僅僅出於要見蔡苗最後一面,但後來卻夾雜了更多的想法,早在涼州的時候他就難得看過一次女犯的斬刑,少時第一次看到成年女性裸體時所帶給他的震憾至今記憶猶新。

  

   邵晉從太守府返回左營時就開始盤算,自己目前被削去了軍職又有傷在身,估計一兩天內娘娘不會召見,軍營的事務他可以交給王順打理,然後再以養傷為理由拒絕見客,只要身邊的心腹口風夠密,自己“失蹤”一兩天是絕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三更時分邵晉假裝回房就寢,之後馬上換上藍黑色的夜行服,在王順的幫助下偷偷溜出軍營。因為不想引人注目,所以邵晉只能步行前進,與早上相比顯然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抵達目的地,他一邊留意路上的情況,避免碰上巡邏的士兵,一邊回憶起十年前的往事。

  

   邵晉在十二歲時就跟隨父親出征,從小就看慣了金戈鐵馬和血肉橫飛的場面,在十五歲那年,官軍剿滅了當地一個匪幫,匪首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寡婦,老公死後便接過了首領的交椅,可惜女大王還沒當夠半年就被官軍一鍋端了,被生擒的寡婦在經過簡單的審判後就被押往軍營處斬。邵晉和他父親騎著馬站在隊伍的前面,因此處刑場面看得十分清楚,對於陣前處斬敵將的場面,小邵晉早已司空見慣,不過當一個赤條條的成年女人被押往軍營中央時,邵晉卻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和不自然感,他父親似乎並不介意年少的兒子近距離地觀看有著成熟性征的女性身軀。

  

   行刑在刹那間就結束了,滴血的人頭和冒血的身軀被士兵帶往了不同的地方,可是對於小邵晉而言,行刑場面卻不停地在腦中重復出現:那個寡婦五官還算端正的臉蛋、兩塊上下抖動著的乳房、兩顆又黑又大的乳頭、豐腴的小肚子和胯下那團黑黑的卷毛……

  

   他一次又一次地拼命回憶著各種可以讓自己產生快感的東西,生怕時間長了它們會在自己的腦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當天夜里,小邵晉在睡夢中還能看到寡婦的光身子,半夜突然醒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胯下全濕透了。少年走向成熟的“第一次”讓他感到害怕和羞愧,好不容易才在大家沒有發現的情況下清理了床鋪和褲子。

  

   盡管此後邵晉把全副精力投入到作戰中,但閒下來的時候他還會忍不住偷偷回憶那寡婦的身體,在自己疲勞和空虛時是一劑不錯的提神良方。多年來邵晉一直沒有成家,也不出入煙花之地,故沒有接觸其他女性身體的機會,城里難得有幾次處斬女匪首的紅差,他正好都隨軍遠征,只好眼睜睜地錯過。如今蔡苗被處斬是一個不錯的機會,久違的興奮再次涌上心頭,但同時又覺得羞愧萬分,蔡苗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非但沒法救她,而且還懷著這種下流的邪念。在路上邵晉幾番猶豫,但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他堅持著“為蔡苗送行”的理由來掩蓋心中的真實想法。

  

   在不間斷的自我欺騙的思想斗爭過程中,邵晉發現自己已經來到內城門下。內城的防守雖然比不上外城嚴格,但巡邏士兵的人數卻不少。邵晉從小習得一身好武藝,少年時代就多次帶著身手好的士兵潛入敵方的城里搞破壞,那時守衛的數量比這里還要多兩三倍,因此邵晉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內,用鐵爪摸上城牆後,小心躲過士兵的視线,再順著牆邊縋下,之後繼續朝目的地奔去。到了太守府外,守衛的數量又開始增多了,只不過都是清一色的女兵。邵晉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繞到府牆邊,神不知鬼不覺地翻了過去,當晚夜色濃密,幾乎看不到月光,幸而太守府內很多地方仍燈火通明,邵晉正好借著這些微光在府內的黑暗處慢慢移動,為了不驚動四周巡邏的女兵,邵晉摸進了府內一間沒有亮燈的客房,然後通過走廊,在附近的房間穿梭。邵晉對太守府的結構還是相當熟悉的,本來還想到囚室里看一眼蔡苗,無奈囚室周圍的防守比較嚴密,燈火又多,很容易會暴露自己,只好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穿過書房後邵晉便來到太守府西側的兵器室,從這里可以看到西門前的大校場,那里平時是衛兵操練的地方,有時也會用作臨時的刑場,之前企圖叛亂的鄭池等人就是在這里被秀蘭處決,估計蔡苗明天午時也會被押到此處斬首,於是邵晉就縮到兵器室的角落里躲了起來,那里正好擺放著幾個貯物木櫃,躲在後面別說晚上,即使大白天外面進來的人也不一定能馬上發現。“現在快四更天了吧,還是先呆在這里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為蔡苗送行後再想辦法離開。”邵晉自言自語地說。

  

   在閉目養神期間,邵晉的思緒再次紊亂起來,各種各樣的想法不停地在腦海中浮現,時而擔心行刑地點並非在校場、時而擔心自己會睡過頭、時而擔心行蹤會被人發現等等,甚至突然擔心萬一蔡苗是和衣受刑那自己豈不白來了。突然覺得自己很下流的邵晉狠狠地錘了幾下腦袋,心里不住地跟自己說,此來是為了見蔡苗最後一眼,跟她脫不脫沒有關系。可一會兒又回憶起從別人口中聽到的傳聞,女營的內部處決雖然不對外公開,但仍會把受刑的女兵脫光,可畢竟沒人親眼看見,真實度打了不少折扣。邵晉在角落處翻滾了幾次後,才慢慢冷靜下來,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不來也來了,就等老天爺來安排吧。本來就十分疲勞的邵晉在心態平靜後很快就睡著了。

  

   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在半夢半醒之間仿佛聽到武器的碰撞聲和人的喊殺聲,於是邵晉本能地睜開了眼睛,右手迅速摸到夾在腰間的小刀。他側著耳朵仔細聽了一會,知道原來是校場上女兵們操練的聲音後,才小松了一口氣,心想女營一般都有晨操的習慣,現在大概是卯時吧。邵晉打了個哈欠,小伸了一下懶腰後緩緩挪到窗邊,用手指小心地在紙窗上捅了一個小洞,然後觀察校場里的情況。只見在校場中間,一群穿著緊身軟甲的女兵在努力地操練,一隊練刀槍,一隊練弓箭,刀劍的碰擊聲、射場上的弓弦聲、箭中靶子聲、喝彩聲在互相交織。這些姑娘顯然都是入伍不足一年的新兵,武器使用起來尚欠熟練,年齡差距也較大,小的大概只有十四五歲,大的看上去都快四十歲了,不少人臉上尚有菜色、顯得消瘦。而負責指導的女將倒是生得濃眉大眼、身材高挑、體格健壯,作為女營的老戰士由於吃得足且長年鍛煉,身體自然要比吃一頓愁一頓的民女要好。只見她騎馬射箭、刀槍劍戟無一不精,每每出手都能引起女兵們的喝彩聲。

  

   邵晉欣賞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操練的女兵才逐漸散去,在平靜了一段時間後,校場邊上才有三兩個女兵結伴經過,然後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校場上除了看到兩個年紀較大的女兵在打掃外沒發現有任何異常。邵晉開始慌張起來:“難道行刑地點不在這里?還是改期了?”再過半個時辰,開始陸陸續續有手持長槍的女兵列隊進入校場,還有幾個年紀大的女兵在搬桌子和凳子到校場的帥位上,從讓人眼熟的架勢上看,應該是“這回事”了。於是邵晉抖擻一下精神,從身旁輕輕搬了幾塊盾牌過來疊好,然後坐在上面認真地透過紙窗孔“看戲”了。

  

   過了幾刻鍾,集合到校場上的女兵分開兩邊整齊地站好,手上的長槍如同密集的竹林一般,西門前的帥席布置好後,身披紅色帥袍的秀蘭便在衛兵的簇擁下來到現場。等秀蘭坐定後,衛兵們便快步地站到指定的位置上仗劍侍立,整個校場肅靜無聲,讓人感到氣氛森嚴,仿佛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由於兵器室就建在西門旁邊,因此秀蘭與衛兵們離邵晉的距離很近,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小小的動靜就會引起衛兵們的注意。所幸她們並沒有擋住他的視线,讓邵晉能清楚地看到校場中央所發生的一切。

  

   “啪!!”一記重重的驚堂木響聲差點嚇得邵晉從盾牌堆上滑下來。“把蔡苗帶上來!!”秀蘭那清脆而響亮的聲音仿佛在邵晉的耳邊響起,當他知道蔡苗快要出現時馬上將眼睛緊緊地貼在窗孔上。過了片刻,當一個赤條條的女人在全副戎裝的女兵中露出來時,邵晉吃驚得目瞪口呆,在仔細地辨認那女人的相貌後,確認是蔡苗無誤。盡管在這之前邵晉就估計蔡苗有可能會裸身受刑,但當她真的一絲不掛地出現時,邵晉仍舊感到意外。女營軍紀一向嚴厲,對於違反軍法的姐妹該打的打,該殺的殺,絲毫不講情面,只是所有的刑罰都在女營中執行,不會讓外人參與。這些邵晉都很清楚,也表示理解,倘若將她們公開處刑的話,難免會依例剝衣行刑,多少會傷害到女營將士的臉面,但是內部行刑也把人脫得精光未免讓人費解。說到底,把女犯人脫光了行刑本來就是男性主導的權力對女性的一種侮辱,與其說是對女性犯罪的一種額外懲罰,倒不如說只是為了滿足男人們的原始欲望。

  

   既然是內部行刑,里里外外都是大姑娘們,把女犯剝光了行刑又有何意義呢?何況還是自家姐妹,這種做法未免多此一舉。不過費解歸費解,既然有現成的景觀,何不順便好好欣賞一下呢,畢竟蔡苗和自己也算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一直以來只見過全身包裹著戰襖和戰裙的蔡苗,一絲不掛的她卻是第一次看到。強烈的好奇心和欲望使邵晉情不自禁地仔細打量著遠處的這副胴體,同時很自然地與少年時看到的那個寡婦的身材作比較。

  

   只見蔡苗長著一身白里透紅的皮膚,美中不足的是上面有橫一條豎一條的傷疤,略顯瘦削的身材反而更突出她那結實的肌肉,由於她的頭發全部梳到頭頂盤了起來,因此頸部的斜方肌和乳突肌清晰可見,讓人感覺她的身體如同鐵打一般。反剪著的雙臂和分立著的雙腿上竟看不到半點肥肉,胸前的雙乳宛如塞外騎兵腰間的牛皮酒袋一樣,分別向左右肋骨邊垂著,與帶著肌肉紋路的肚腩形成了一個“人”字紋,兩片紅褐色的乳暈分別位於左右乳房正中,兩顆紅豆般的乳頭尖尖的朝向前方,端的是一個健美的好身材。對比之下,那個寡婦卻是滿身贅肉,當她被砍頭後,那具在地上抽搐著的肉身如同一頭被放血的母豬一般。邵晉在心情愉悅之時又不禁帶著愧疚的傷感,可事到如今自己也無可奈何,只好躲在角落中目送戰友的最後一程。

  

   當蔡苗被兩個女兵押到校場中央時,後面一個手持長刀的少女也跟了上來,站在三人的旁邊。邵晉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轉移到這位持刀少女的身上,因為直覺告訴他,這少女便是執刑的劊子,看她腰間緊束絲絛,胸部凸起,十分爽利和矯健,再往上一看,邵晉又吃了一驚,原來她就是趙瑛。身為女營副帥的她居然還要做劊子的工作,何況趙瑛青澀的臉蛋與劊子的身份實在是很不般配,這大概是女營的“傳統”吧,邵晉以前聽說秀蘭在當女營統帥時也干過劊子的活。

  

   原本容光煥發的蔡苗變得憔悴疲憊,愛笑的她這會兒是一臉的哀容,當負責押送的女兵松開她的手臂後,蔡苗那兩條健壯且修長的大腿便緩緩地向前彎曲,雙膝往兩邊分開,穩穩地跪在了地上。秀蘭再次拍了一下驚堂木,用沉重而又悲痛的聲音說道:“蔡苗,你可知罪?!”蔡苗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秀蘭嘆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隨軍多年,也立下了不少戰功,倘若白門鎮不失,我還可酌情處理,可如今……”說到這里,秀蘭的喉嚨開始吭噎起來,停了半會繼續說:“軍法無情,只望你來生投個好人家,不要再過苦日子了。臨刑前還有沒有什麼要求?可以的話,我會盡量幫你辦到。”一直臉容僵硬的蔡苗露出了苦澀的微笑,用略帶沙啞的聲音答道:“可以的話,我想見邵大哥一面,跟他道個別。”

  

   聲音不大,但邵晉還是聽到了,這一刻他覺得全身僵硬,臉上的血氣仿佛退盡了一般,方才欣賞蔡苗身體時那少許邪惡念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邵晉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恥之徒,蔡苗冒著殺頭的危險救了自己,自己非但無法幫助她,此時此刻還抱著邪念來偷看,悲痛、自責的淚水很快淹沒了邵晉的眼球。邵晉激動得幾乎要衝出去了,道歉也好,道謝也罷,否則他無法原諒自己。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後,邵晉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現在冒冒失失地衝出去不管對蔡苗還是自己都沒有好處,搞不好還會連累晚上負責保安的女兵們。在擦拭了眼睛內的淚水後,邵晉決定繼續呆在這里好好為蔡苗送行。

  

   蔡苗在提出要求後,現場安靜了好一會,最後還是由蔡苗自己來打破沉默:“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女營的法度我很清楚,知道他平安無事就行了。”秀蘭平靜地說道:“邵晉昨天來過太守府,特意向你求情……”蔡苗聽到後臉上露出驚訝和喜悅的表情,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哭著說:“這就足夠了,足夠了……”場上有些女兵也情不自禁地流起淚來,一時之間哀傷的氣氛彌漫著整個教場。就在這個時候,教場邊上的戰鼓被“咚咚咚”地擂了起來,說明行刑的時辰已經到了。邵晉的情緒馬上緊張起來,而蔡苗的態度卻變得從容了,她停止了哭泣,笑著對旁邊的趙瑛說:“小瑛妹,咱們當兵本就是為了不挨餓,可並不等於活得長啊,多年來咱們姐妹不是取走別人的腦袋,就是別人取走我們的,如今我能死在自家姐妹的刀下,也算一種福氣。來吧,給我一個痛快!”言罷蔡苗將身子跪直,同時將脖頸伸直,低著頭,屏住呼吸,只等頭顱落地。

  

   趙瑛用袖子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後,便把長刀高高舉起,雙手緊緊握定,眼睛一邊對准蔡苗那透出皮膚的脖子骨,一邊注意秀蘭手上的動作。在戰鼓擂過三遍後,秀蘭才從簽筒中抽出一片火簽,喝了一聲“斬”後向前用力丟出,當火簽剛剛碰到地面上時,趙瑛鼓足中氣喝了一聲,長刀如同閃電般掠過了蔡苗的脖子,一顆盤著頭發的腦袋在空中打了個轉後跌落到地上,“咕嚕咕嚕”地向前滾了幾尺遠,鮮血像怒放的火花般從她脖子上的斷口中噴出,飛到半空中再變成血雨降下。趙瑛刀法很快,這一切幾乎在瞬間發生,當蔡苗的頭顱向前飛出時,邵晉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決堤的淚水衝出他的眼臉,源源不斷地洗擦自己的臉龐,發抖的雙手幾乎要把褲子抓得粉碎。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抹干淚水時,只見趙瑛已經把蔡苗那顆血淋淋的頭顱擺在瓷盤里,將其鄭重地呈到秀蘭的桌案上,那具結實且精悍的身軀則趴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血水依舊小量小量地從脖子里涌出,屍身前的地面早就被逐漸變成紅黑色的血液覆蓋了。等秀蘭檢首完畢後,一個女兵上前提著蔡苗的首級離開教場,方才負責押送的兩名女兵則一前一後抬起蔡苗的屍身向教場的另一邊走去了,直至在場的人散得差不多時,五個年紀較大的女兵才帶著水桶、抹布等潔具上來,仔細地清洗狼藉的現場。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邵晉心情仍久久不能平復,盡管他對蔡苗從沒有產生過男歡女愛的情感,但作為一名並肩作戰的戰友,邵晉對蔡苗的死仍感到剖心般的悲痛,他不想再多看校場一眼,腦子里只想著盡快離開這個傷心地。當他快步地走到兵器室的門口,正想打開門時,突然聽到有女兵在門前經過的腳步聲,心中不禁吃了一驚,這一驚像冰水般讓邵晉清醒了過來。大白天正是府中最熱鬧的時候,此時要離開談何容易。想要等到晚上才離開又擔心夜長夢多,萬一左營那邊出了意外露餡就完蛋了,擅離職守加私闖太守府,兩條罪加起來足夠讓他下去陪蔡苗十次了。他有點兒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可如今既成事實,只好自個兒想法子脫身。憑著自己對太守府的熟悉,向來有冒險精神的邵晉還是想賭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在大白天瞞過眾女兵的耳目平安離開太守府。

  

   邵晉先鑽出兵器室的窗戶,穿過書房後來到南側的會客廳,正當他打算快速衝出外面越牆而出時,忽然看到幾個女兵在附近巡邏,只得打消這個念頭。他記得西側有一個近著花園的雜物房,在那里比較容易隱藏自己,於是他迅速從客廳的頂窗處翻出,沿著屋頂小心地往花園方向爬去。幾刻鍾後邵晉便到達目的地,在觀察下方無人經過時,他靈活地攀著橫梁,用腳支開雜物房的窗戶,然後“嗖”的一聲整個人鑽到里面去了。可當他穩當地落到地面時,周圍的場景卻嚇了他一大跳,本應是存放雜物的房間居然變成了一間浴室,地面由原來的木地板變成了石地板,邊上有一個很大的石水缸、擺放毛巾潔具的石台,角落還有一個用石頭砌成的格子。邵晉一時如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在他印象中太守府的浴室肯定不在這個位置,而且府中浴室也不會如此簡陋,況且自己不可能會記錯雜物房的位置,在思索片刻後邵晉才明白過來,肯定是女營進駐之後對太守府的部分地方進行改建,大抵是因為女孩子都愛干淨,所以把一些無關重要的房間改成浴室。邵晉自嘲地笑笑後便准備打開房門往花園方向前進,誰知他剛踏出半步,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還沒等他聽得仔細,浴室的房門已經“吱吖”一聲半開了。邵晉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久經訓練的身手比他的腦子反應還要快,還沒看到來者是何人時,邵晉已經整個人閃進格子里面。

  

   在確定進來的人沒有發現自己時,邵晉才松了一口氣,可是現在已經無路可走,只能等進來的人洗完澡後才能出去了。當他低下頭准備找個方便點的地方坐下時,地面上的方形木蓋子又把他嚇了個半死,原來這個石砌的格子是用來解手的地方,這意味著那人隨時都有可能進去,到時該怎麼辦呢?總不能殺人滅口吧,到時就算自己能逃出也難免會被查到頭上。正當邵晉手足無措時,只聽得進來的人說了一句:“這窗戶怎麼開了?”接著便聽到窗戶被關上的聲音。邵晉心中一震,倒不是奇怪進來的人是女人,而是這女人的聲音好生熟悉。他小心地把臉貼到格子門的邊上,用手指拔開一條細細的縫,定眼一看,來者不是別人,而是方才擔任行刑劊子的趙瑛。

  

   “竟然是她?”不待邵晉細想,趙瑛已經開始脫去身上的衣服了。邵晉只覺頭腦一陣充血,幸好趙瑛是背對著自己,否則他會激動得整個人摔到格子外。執刑後洗澡是趙瑛從秀蘭那里學回來的,以她們純熟的刀法,犯人的血花幾乎不會濺到自己的身上,即使一時失手,掛彩的也只是衣服,洗澡主要是為了洗去籠罩在身上的血腥味,說白了就是心理作用而已。趙瑛進入浴室前已經赤著雙腳,當她解下沾有零星血點的外衣,再迅速脫掉米色的緊身束衣,雪白的胴體便暴露無遺了。盡管看到的只有後背、臀部和兩條白花花的大腿,卻已足以令邵晉神魂顛倒,和蔡苗那成熟且健壯的身材相比,趙瑛那嬌小且勻稱的身材散發出更濃郁的少女韻味。

  

   脫光了衣服後,趙瑛便抬起雙臂,用手慢慢解開發髻上的小紅繩,背部的肌肉隨著雙肩向上拉伸,讓身材看上去更修長、曲线更完美。小紅繩的結甫一打開,長長的秀發順著雙肩直流而下。趙瑛從池中舀了滿滿一木瓢水往頭頂直淋,水花帶著晶瑩通透的水珠飛灑而出,她一邊淋,一邊用毛巾仔細拭擦著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邵晉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覺把整個腦袋都伸到格子外面了。就在這個時候,趙瑛大概是想轉身拿點什麼東西,突然看見格子里長出一只目瞪口呆的大腦袋,差點沒把她嚇個半死。

  

   “來人哪!”女性的反應讓趙瑛用手上的毛巾迅速捂著胸部,而戰士的反應則讓她呼喊的同時准備飛身撿起放在門邊的武器,與入侵者拼個你死我活。如墜雲霧里的邵晉被對方的呼喊聲喚醒了,頓時大驚失色,假如外面的女兵聞聲衝了進來,自己就徹底完蛋了,就算可以僥幸逃脫,恐怕也會成為秀蘭追捕的對象。邵晉好歹是久經戰陣,臨危不亂,在趙瑛尚未喊出“有刺客”時,他如閃電般向前衝出,右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壓向趙瑛的鎖骨,再以整個身體的重量把趙瑛摔倒並緊緊地壓在地上,左手掌則牢牢地捂著她的嘴巴。

  

   又羞又怕的趙瑛正想使出最拿手的夾腿功來回擊,可當她看到“刺客”竟然是邵晉時,眼睛瞪得比燈泡還大,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感到意外,原來激烈的動作刹那間停止了。“別怕,是我,我不會傷害你的……”正當邵晉想對趙瑛解釋時,外面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顯然被驚動的女兵們很快要衝進浴室了。邵晉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要如何應對這個危急的局面。這時被捂著嘴的趙瑛“唔”了幾聲,用眼色示意邵晉放手,自己會應付她們。短瞬之間邵晉也無法細細思考到底趙瑛是想幫他還是趁機大聲呼救,直覺使他緩緩地把左手松開。

  

   “趙瑛姐!你沒事吧?我們馬上就來!”從聲音的大小上看,女兵們似乎離門只有六七步之遙了。

  

   “沒事!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你們退下吧!”趙瑛意外的回答讓邵晉那提到嗓子眼的心肝一下子回到了原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真沒事嗎?剛才好像聽到……”

  

   “真沒事,大概是操刀後情緒還沒恢復過來,眼睛有點兒花,你們下去吧,有事我會喚你們進來!”

  

   “是!”

  

   說是松了一口氣,可邵晉仍然驚魂未定,額頭不停地滲出豆大的汗珠,心跳速度尚未慢下來。大約過了半晌,不知所措的趙瑛小聲地問道:“邵大哥,你可以挪開身子了嗎?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邵晉這會兒才緩過勁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左手在臉上擦了好幾把汗,然後把壓在趙瑛鎖骨的右手挪開,正准備站起來時,卻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趙瑛自從加入女營後,再也不用擔心溫飽的問題,原來營養不良的身體也開始發育了,經過幾年的成長和煅煉,趙瑛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一位健康漂亮的小姑娘,作為女性成熟標志的雙乳也日益挺拔了。盡管趙瑛此時躺在地上,但是雙乳並沒有完全隨著重心平攤,而是像兩只小山般隆起。白皙的皮膚讓雙乳顯得白里透紅,像兩只沾滿露水的水蜜桃,上面還頂著兩顆紅櫻桃,讓人看到就有想咬一口的衝動。

  

   邵晉雙手撐著上半身,下半身仍舊壓在趙瑛身上,而雙手已經自由的趙瑛也沒有起來的打算,兩人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互相對視著。邵晉自勾起少年時代的回憶開始,腦子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之後躲在兵器室里欣賞蔡苗的裸體時,莫名的快感一次又一次地掠過大腦,而現在與一絲不掛的趙瑛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邵晉覺得連身上的血也開始沸騰了。至於趙瑛,她就這樣一直躺在地上,雙眼一直呆呆地看著邵晉的臉,仿佛魂兒早就被勾了去一般,逐漸急促的呼吸令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兩顆乳頭也慢慢漲大起來了。

  

   邵晉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地把趙瑛摟在懷里,對著她的粉頸拼命地吻了起來,原本就對邵晉有意的趙瑛更主動幫他解開身上的衣帶,趙瑛的配合讓邵晉全身的血液迅速沸騰起來,他那不停地脹大的“小祖宗”被緊身褲勒得十分難受,於是他一只手摟著趙瑛,另一只手努力地解開褲帶,而趙瑛自然也積極地配合,經過短暫的混亂後,邵晉也變得一絲不掛了。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肉體不停地在浴室那濕漉漉的地面上翻滾著,世上的一切似乎已經無關重要,他們甚至毫不關心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可能會被人發現。兩年前慘被柴俊強暴的趙瑛好像沒有留下太大的心理陰影,雖然邵晉“進入”的一刹那勾起了她那段不愉快的回憶,讓她顯得十分害羞、拘謹、被動,只是任由邵晉擺布,自己幾乎沒有一點主動行為,但是意中人的體溫和愛撫讓她很快地融化了,幾輪翻滾後她也開始主動地撫摸邵晉那強健的背部。雖然痛,但她始終閉著雙眼享受著,直到邵晉發起最後的進攻時,她才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在火山激烈地爆發後,兩條赤裸的身軀徹底地融化在濕潤的地板上,過了許久都沒有要起來的打算。正當邵晉的手仍在享受趙瑛胸脯那濕滑且富有彈性的肌膚時,趙瑛突然開口說話了:“邵大哥,你這次來,是不是想為蔡苗姐報仇的?”沉醉在極樂中的邵晉一下子醒了過來,疑惑地問道:“小瑛何出此言?”趙瑛輕輕地推開邵晉放在自己胸脯上的手說:“要不然,你昨天為何一醒就跑來為蔡苗姐求情,今天——,我不知道你是怎樣摸進來的,反正不會是剛剛才來,刑場上發生的一切你全看到了吧,不然怎會躲在這兒等我。”

  

   邵晉苦笑了一聲,摸到浴室純屬無心之失,至於碰上趙瑛執刑後進來洗澡更是巧合,事到如今編故事已毫無意義,何況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來看趙瑛是不會出賣自己的,於是他把潛入太守府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我起初確實想向蔡苗求情,畢竟她是為了救我才違了軍法。後來知道無法挽回,便想到牢中見她一面,哪怕道個謝也好,否則我良心上過不去。”

  

   “所以才潛入太守府嗎?”

  

   “是的,現在想起來實在太魯莽了,潛入府中不難,可是地牢附近看守甚嚴靠近不得,只好改變主意,希望能在蔡苗上路時為她送個行。”

  

   “邵大哥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那,那你喜歡蔡苗姐嗎?”

  

   “喜歡?小瑛可別誤會,我與蔡苗只有戰友之誼,並無私交,如若不信可問問隨她一起回來的女兵。”

  

   趙瑛冷不防來這一句差點讓邵晉啞口,但他確實沒有和蔡苗發展感情,這樣回答亦合情合理。聽到邵晉肯定的回答後,趙瑛的醋意頓時減了一大半,嘴角不自覺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可你畢竟親眼看見我砍了蔡苗姐的腦袋,難道就不恨我嗎?”

  

   “傻姑娘,哪有人去找劊子晦氣的?你只是奉行軍令而已,當然我也不會怪娘娘,蔡苗到底是違了軍法,有道是軍法無情,我能做的也只是為她送行,求神佛讓她能投個好胎,將來不再受苦。”

  

   “邵大哥的心腸真好!”

  

   “蔡苗被斬首以後,屍首該如何處置?”

  

   “雖說咱姐妹犯了軍法不會公開處刑,但是首級照樣會懸掛起來示眾,依娘娘進枹罕後定的軍規,蔡苗姐的首級會懸掛在內城門上示眾三天,屍身則安葬在太守府後花園里,待三天過後,首級也會埋於此處。”趙瑛略帶傷感地說。

  

   “是不是所有內部處決的女兵都葬在那里?”

  

   “嗯。”看到邵晉若有所思的樣子,趙瑛淘氣地說:“要是咱倆的事讓娘娘知道了,下回就輪到我掉腦袋啦。”

  

   “別烏鴉嘴——!”邵晉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會兒他才覺得後怕,若不走運被府中的女兵撞破,別說趙瑛要被砍頭,他自己光私潛太守府的罪名就足夠他死上十次了。想到這里,邵晉急忙挺起身子,正要穿上自己的衣服,才發現它們早就濕透了。趙瑛看到邵晉那慌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笑,說:“邵大哥別慌,這里是我的小營,周圍都是我的親兵,沒我的命令她們是不會隨便進來的,等會給你找幾件合身的衣服。”

  

   “有勞了,那我呆到晚上再想辦法走吧。”

  

   “不必,邵大哥你運氣不錯,今天李掌櫃會派伙計到太守府送幾車糧食,到時邵大哥可以混在他們當中離開。”

  

   “有那麼容易嗎?能瞞過守衛嗎?她們不少人認得我呢。”

  

   “別忘了我現在是女營副帥,這些雜事都由我負責,到時我安排一些新兵看守就行了,她們不認識你。”

  

   邵晉總算是如釋重負,趙瑛更是嫣然地對著他笑了一下,這個面容俊俏、身材嬌小的姑娘已讓邵晉徹底著迷了,倘不是身在險境,他真想將眼前的尤物永遠地摟在懷里。隨後趙瑛在府中找了幾套下人的便服,讓邵晉換上,約莫黃昏時分,邵晉混入送貨的伙計一起離開太守府,趙瑛為免引人懷疑沒有親自送邵晉到大門,但他們彼此都懷著依依不舍的心情。盡管時間上十分充裕,但邵晉離開太守府後仍飛也似的往左營方向走去,一則擔心事有萬一,越早回軍營越安心;二則他的心情直到現在依然極度興奮和激動,今天的奇遇恐怕這輩子不會再碰到第二次,足以讓他永世難忘。

  

   黃昏的太陽逐漸落下城頭,街上稀少的行人都留下一條長長的背影,懷著復雜心情的邵晉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內城門,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離軍營已經很近,而是在耳邊響起了趙瑛的話——蔡苗姐的首級會懸掛在內城門上示眾三天。邵晉放慢了腳步,緩緩地走近內城門,發現城頭上確實懸掛了一個圓圓的東西,下面還有幾個人指著它品頭論足著,估計在一個時辰前圍觀的人更多。邵晉心中一絞,口中似乎涌起了一些苦苦的東西,他情願城門上掛的是別人的首級或其他什麼東西,但隨著他腳步漸近,眼簾中映照出上面懸掛的確實是蔡苗的首級。大概是經過清潔和整理,蔡苗的發髻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沒有半點血汙,雙眼和嘴巴從容地閉著,本應變得灰白的臉皮在夕陽的照射下泛起了金黃色,倒像有了血氣一般,如同活著一樣。蔡苗裸身受刑的鏡頭再一次閃過邵晉的腦海,使他的眼睛不自覺地閉上,滴滴淚水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痕跡。自覺慚愧的邵晉用袖子掩著臉快步走出城門,邁著比之前更大的步子如箭般返回軍營。

  

   又過了十天安寧的日子,邵晉官復原職,身體也徹底恢復了,於是他再次率領部下在城外鄉鎮巡邏,而趙瑛總會尋找機會“巧遇”對方,為了避免有閒話傳出,兩人僅僅作禮節性的招呼,並沒有深談,偶爾兩軍共同執行任務時,趙瑛便以商談軍務為由溜到邵晉帥營中,即便如此也不敢久聊,兩人活像在搞地下戀愛一般。可是他們越是“打擦邊球”,對對方思念之情就越強烈,有一天晚上趙瑛竟然像邵晉那樣,一個人偷偷地溜出女營,跑到將軍府中找邵晉,差點沒把他嚇個半死。

  

   “你瘋了,被娘娘知道了要殺頭的!”

  

   “殺了頭我也要來,你可知道我這幾天過得有多痛苦嗎?”

  

   邵晉沒有接話,吹熄了蠟燭、掐滅了油燈,兩人很快地脫光了衣褲,在床上激烈地雲雨了一番,在欲仙欲死後才恢復了理智。所幸守衛將軍府的都是邵晉值得信任的親兵,邵晉把趙瑛送出將軍府後,只對別人說趙瑛前來是為了商議重要軍事。盡管這事僥幸沒有敗露,卻讓兩人後怕了好幾天,近半個月都沒有再碰面。

  

   後來兩人又得到一個機會共同率軍巡邏,思念之情愈來愈濃烈的他們決定聊個痛快。就在兩軍於鄉間的樹林休整時,邵晉和趙瑛便雙雙來到附近的小溪飲馬。身為副帥的趙瑛在女營中儼然是一員大將,但只要和邵晉單獨相處,立刻又變成一個沒長大的姑娘,常常嘻嘻哈哈地說笑。兩匹駿馬在溪邊愉快地吃草喝水,它們的主人就坐在旁邊濃情蜜意地談著情。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兩人才各自拉著“酒足飯飽”的愛馬緩緩地返回駐地,邊走還繼續意猶未盡地聊著天。

  

   “娘娘招收女兵我是很贊同的,只不過我看到一些瘦骨嶙峋,年近四十的婦人投軍你們也收,雖說可以讓她們干雜活,但這數量也未免太多了吧?”

  

   “說什麼呢!看不起人是吧?”趙瑛小嘴嘟得尖尖的,氣氣地說:“女英雄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聽娘娘說,當年毛娘娘十五歲就建立女營,招收的很多都是在戰亂中失去親人,無家可歸的女孩,當中不少人後來也成大將了。就連我也是毛娘娘親手收的,在這之前還不是在大街上討飯。”

  

   “哈哈,厲害厲害!我有眼不識泰山,慚愧慚愧。”邵晉欽佩地拍了幾下手掌,“可是要把她們練得能上戰場殺敵,沒幾年的功夫也很難辦到吧。在這之前,要打硬仗恐怕還很難呢,不過她們作戰倒是很勇敢。”

  

   “那是當然,你們這些大老爺們有空不是喝酒就是賭博,哪像我們這麼勤快,總有一天能一個頂你們十個!”

  

   “是啊,當年討飯的小姑娘如今也是女營的副帥了,只不過身為副帥還要做劊子這種低級職務嗎?”

  

   “咱們女營本來就沒有設劊子這職務,按規矩每人都有機會當劊子,一來練身手,二來練膽,娘娘以前在毛娘娘身邊當副帥時也操過刀。”

  

   “是嗎?不過我看你手法很純熟啊,都趕上牢頭里的劊子了,難道你是劊子手投胎轉世不成?”

  

   “哪里,誰打娘胎下來就會啊,剛開始手是會發抖的,我第一個殺的是一個叫‘鬼芙蓉’的女匪頭子,娘娘下令由我執刑時還真害怕自己出洋相。不過我運氣好,娘娘把繳回來的芙蓉劍賜了給我,就是現在系在我腰間的兩柄寶劍。”趙瑛邊說邊抽出其中一把給邵晉欣賞。邵晉平視劍身,細細打量了一下,點頭稱贊:“好劍,好劍,莫非你就是用它來砍那鬼芙蓉的腦袋?”“正是!”趙瑛得意地笑道:“在刑場時雖然緊張,可這把劍鋒利得很,砍她脖子時像切豆腐一樣輕松,我收劍的時候她的頭還沒掉下來呢。”

  

   “那後來呢?”

  

   “後來也操過幾次刀,熟手以後就改用大刀了,好劍要用在戰場上,用來砍腦袋大材小用了。”

  

   “操過幾次刀,是處決敵人還是內部執刑?”

   “兩種都有,說真的,在女營和姐妹相處得都很好,每次內部行刑時我都很難過——。但是我跟娘娘征戰多年,也知道軍紀如山,法不容情,相信她們不會責怪我的。”趙瑛的小嘴巴扁了一下,踢了幾腳石頭,半晌才回答。

  

   “其實我有個問題憋在心里很久了,正要問一下你。既然女營都是內部執刑,何苦要把人脫光呢?女營里又沒有男人,而且你們也不會對這個感興趣吧?”

  

   趙瑛聽罷不禁“撲哧”一笑,掩嘴笑了半天也沒回答,弄得邵晉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正想催問時,趙瑛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邵晉的鼻子,嗔怪地說:“虧你能問出這麼逗的問題,這不正好合你胃口嗎?那天蔡苗姐全身都讓你看個夠了。”雖說是奉命執刑,但一想到正是自己親手處決了營中的老大姐,趙瑛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咱們當女人的就是命苦……”趙瑛不禁回憶起兒時在街頭光著身子乞討的淒慘經歷,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拇指甲一邊用力地磨著食指一邊低著頭說,“我們當兵,就是不想像一般的民女那樣過著牲畜一般的日子,要麼餓死凍死,要麼被兵匪殺死,命不好的還要被人凌辱、宰吃。幾個月前,一個大老遠過來投軍的小姑娘,向我們訴說家鄉的慘況,那里赤地千里,連樹皮都啃光了。先是把小孩煮了吃,後來就開始殺姑娘。她們父母兄弟全餓死了,只有她們兩姐妹相依為命,可是卻被同鄉的男人們抓去賣給縣城當肥羊。姐姐慘被屠戶宰殺,身上的肉割下來論斤賣,賣得比豬還便宜——,她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狼窩……”趙瑛臉頰上的肌肉不停地顫動著,停了一下才接著說,“可是當了兵又如何,照樣不能長命百歲,要麼死在戰場,要麼死在刑場。你也知道的,我們女人上刑場哪有你們男的這麼簡單,‘咔嚓’一下就完事,在這之前還要被敵人凌辱、拷打,脫光了示眾,砍了腦袋後屍身還不知道會被誰糟蹋……”

  

   說到這里趙瑛兩行熱淚奔流到頰上,幾乎說不下去了。邵晉頓時慌了手腳,覺得自己問了過分的問題,於是作勢中止,但趙瑛搖了搖頭,竭力忍耐著沒有哭出聲,繼續哽咽地說:“這規矩從毛皇後娘娘創立女營時就定下了,之所以內部處刑也要把受刑的姐妹脫光,是想讓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備,假如有一天我們不幸落入敵手,就會像這樣子送上刑場處死。當然毛娘娘並不想發生這種事情,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希望我們能像英雄一般死去,不要因為自己裸著身子就在男人們面前擺出丟臉的樣子。別說在我加入女營之前,從我跟著秀蘭姐那天開始,就耳聞過不少落入敵手的姐妹慘遭處死的消息,連毛娘娘也沒逃過一劫,聽說在姚萇的營帳中被脫光凌辱後就地砍頭。”

  

   原來如此,邵晉算是明白了,他心中不由得更加同情女營的這些姑娘們,對趙瑛更產生了一種憐惜的愛,一下子就情不自禁地緊緊摟住了對方。這會趙瑛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痛哭起來,淚水如決堤洪水般涌出,雙手使出吃奶的勁纏著邵晉的腰,仿佛要把她多年來的吃過的苦、受過的難全部發泄出來。

  

   第十五節:梅姐

  

   蔡苗不惜違反軍法也要營救心上人的事成為了秀蘭心頭上的一個結,回過頭來看,包括她自己在內,那些最早成為女營一份子的姑娘們大多才十五六歲,正值適婚之齡,可在為前秦征戰的數年中,除了毛皇後自己外,所有的女兵女將都尚未出閣。對於年近二十或年過二十的姑娘們來說,且不論“嫁不出去”會成為她們心中之痛,光是不能享受男女之愛就已經足夠痛苦了。為了發泄內心的苦悶,一般的女兵女將在閒暇之時都熱衷於討論男女之事,甚至常常在洗澡或睡覺的時候互相撫摸對方,而秀蘭與虎妞當年還有過一小段同性之愛。原本以為自己會像大多數姐妹那樣,沒享受過魚水之歡就戰死沙場或血濺刑場,可秀蘭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得到皇帝苻登的臨幸,成為了真正的女人,但其他姐妹就沒這樣的福份了。

  

   前秦已是日暮西山,滅亡僅僅是時間上的問題,盡管嘴上不說,但秀蘭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枹罕淪陷,女營的姐妹們將何去何從,倘若能逃往他鄉另謀生活自然最好,可萬一不幸落入敵手就只有死路一條。在難得的這段太平日子里,秀蘭決定安排一下姐妹們的終身大事,不願再耽擱她們的青春,畢竟她們都到了出嫁的年紀,營里除了干雜活的大娘、或是死了丈夫的寡婦,秀蘭挑了幾十名年過二十的女兵女將,做主許配給有功的將校為妻,梅姐便是其中一個。

  

   沒人知道她姓什麼,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小梅。據說她父親是街頭雜耍的藝人,因此有點功夫底子,後來父母死於戰亂後就成了孤兒,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毛皇後發現了她的身手,於是將年僅十二歲的小梅收入女營,在經過一年的鍛煉後,小梅已經嫻於騎射,也比較機靈,十五歲那年正式擔任女將之職,從此姐妹們不分年齡大小都稱她為“梅姐”。梅姐待人隨和又善解人意,在女將當中交了不少知心好友,但在歷經多年的戰爭後,她們都一個一個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有戰死的、有被敵人處死的、也有因犯軍規被內部處決的。盡管她和新提拔上來的女將也相處得不錯,但難免感到淒涼和惆悵。

  

   自從百狍山匪幫被剿滅以後,秀蘭為了防止這里再次被人占山為王,於是在山上設立了據點,派駐近百名將士在上面值勤,每隔五天就換一次班。當時梅姐和其他三位女將負責一班,她們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比較好,在經過幾個月的共事後變得更加親密了,在工作之余幾乎無事不談,只要她們湊在一起總能聽到爽朗的笑聲。百狍山山澗處的那條小溪,是當年孟芙“御用”洗浴之地,時值酷暑,正好成了梅姐她們的樂園。雖說那里地勢險要,但對於久經訓練的女將來說只是小兒科,倒是手下的女兵們都不敢冒這個險,全部乖乖地在下游打水回營房洗操。正因那里環境優美而且無人干擾,每天例行巡邏結束後,梅姐她們便帶上毛巾和換洗的衣服興高采烈地爬上岩山,來到這個聖潔之地盡情地裸身暢玩,時而相互潑水,時而玩摔跤,好不快活。洗澡玩樂之余,她們也常常泡浸在溪水中聊天,有一天竟聊起了百狍山的前任女主人孟芙。

  

   “聽說那鬼芙蓉做壓寨夫人那會,很喜歡到這里洗澡。雖然路不好走,可這里端的是個好地方啊,山青水秀,還不怕有臭男人來偷看,哈哈哈哈!”

  

   “還別說,聽說當年就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嘍囉爬上來看自家夫人的光屁股,結果被那鬼芙蓉當場割了腦袋。”

  

   “之前還一直以為那鬼芙蓉長得像深山里的老妖婆,沒想到人長得還蠻標致。”

  

   “標致又咋樣,女鬼不也長得漂亮,可淨干吃人的活,咱好幾個姐妹都被她當牲畜一般宰吃,光砍她腦袋真便宜她了,要俺是娘娘,不千刀萬剮也要來個五馬分屍。”

  

   “哼,那個淫婦,臨死前要求娘娘讓城牢里的劊子操刀呢,真不要臉!”

  

   “這有什麼問題呢?”一直在旁邊聽的梅姐有點不解,“大概是怕咱小瑛妹動手不夠快,想找個有經驗的。”

  

   “哎呀呀,梅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和手藝沒關系,而是——”那女將的臉泛起了一點紅,停了一會才故作神秘地說:“而是那種事啦。”

  

   “那種事——?”梅姐大約已經猜到是什麼東西了,只是不太好意思捅破。

  

   “到城里轉過的人都知道,凡被判了死刑的女犯人,臨死的前一晚上要讓行刑的劊子干,喏,就像咱們現在那樣,整個人脫得光光的綁在床上,任那劊子擺弄。”

  

   “好像聽人提過,當時還以為是笑話。”

  

   “梅姐好不靈活,這種事就算沒看過沒聽說,光猜都能猜到,如今把女人剝光行刑早已成慣例,你想牢頭里的那些人有幾個好人?還會等行刑那天才脫你的衣服。一個光身子的大姑娘擺在面前,哪個臭男人能挺得住?”

  

   “這……”梅姐自然提不出異議。

  

   “總之當女人就是命苦,想想咱們當兵的已是天大的福份了,起碼能填飽肚子,不然哪長這麼好的肉。”那女將說得興起,還站起來拍拍自己結實的小肚子。

  

   “要麼當兵,要麼當匪,你看那鬼芙蓉不也長得一身好肉嗎?而且還不受軍紀約束,想干嘛就干嘛。”

  

   “淨瞎說!”梅姐嗔怪地說:“你在這里扯就好,可別讓娘娘聽到,好好的兵不當卻想當匪,是想像鬼芙蓉那樣,死了還要被人分屍?”

  

   “我也只是在這里吹吹,要是我們落到敵人的手里,還不是像鬼芙蓉一樣,說不定比她死得更慘,在他們眼里,我們同樣是女匪。可平時呢,我們要被嚴厲的軍紀約束,這不能干,那不能碰,別提多悶了。你看以前彭燕姐,不就向村民多索點糧嗎?回來就被砍了頭。當女大王就不一樣,無拘無束,愛和哪個男人干就和誰干,比神仙還快活。”

  

   “哎呀,你呀,還好投軍了,要不然鐵定是個女匪!”

  

   “其實這麼一比,咱們不比女匪吃得好、活得長,被逮住一樣不得好死。可她們卻比咱快活得多,你看,女營上下幾千姐妹,除了毛娘娘和秀蘭姐,誰碰過男人了?這麼多年來,多少姐妹還沒破瓜就死掉了,沒死的,像咱們都快變老女人了。要是在咱家鄉,擱這年齡還沒男人,要被笑話死的。”

  

   “你不是現在才後悔吧?那當初為何你又離開家鄉投了軍?要是留下說不定早就讓爹娘作主嫁人了,還愁沒人要?”

  

   “唉,這就是咱命苦的地方,若是留在家鄉,怕不是餓死就是被亂兵糟蹋後殺死。打小就沒爹沒娘,找誰作主去。投了軍只能保住肚子,就算僥幸不死,怕也沒機會嫁人。想隨便找個男人吧,又會違了軍紀,哈,梅姐你說,咱們是不是連女匪都不如啊?”

  

   “你啊,就這麼春心蕩漾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咱們平常不也互相玩弄嗎?梅姐你是個正經人,不能了解我的痛苦。我也只跟你們說,我啊,即使要早死,也想成為真正的女人後才死,不然我還真會死不瞑目的。”

  

   “喲,照你這麼說,你是情願被抓住砍頭也不願戰死嘍?可別忘了到時要露奶子光屁股游街上刑場呐。”旁邊的一位女將一邊調皮地捏她的乳房,一邊打趣地說。

  

   “也許吧,哈哈。反正都要死了,就讓他們看個夠吧,只希望幫我破瓜的劊子不要長得太難看。”

  

   借著這個話題,其余兩位女將也七嘴八舌地表達了春心無法得到滿足的郁悶情緒,向來“正派”的梅姐雖然嘴上沒有響應,但至少心里已經默認她們的觀點,畢竟都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姑娘,如火的欲望無法得到滿足,想到短暫的人生只能孤身一人,心中泛起了莫名的哀傷。梅姐唯一不能接受的觀點就是讓劊子強暴來達到滿足欲望的目的,與其被敵人玷汙、打著赤膊在鬧市里“展覽”,還不如保住處子之身戰死沙場。

  

   也許是一語成讖,那個希望能被劊子“糟蹋”的女將在長安潰敗中與隊伍失散,在逃往安定的途中被後秦軍抓獲,押往長安。經過三天的審問和拷打後才被判處斬刑,當天晚上,她“如願以償”地被執刑的劊子“破瓜”。第二天早上,“露奶子光屁股”的她便騎著一頭黑瘦毛驢,在長安百姓的圍觀下前往刑場餐刀。而另外兩位女將在安定夜戰中慘被叱干阿利所殺,頭顱被割下來串成人頭項鏈。在失去三位可以盡情談私話的摯友後,梅姐失落了好長一段時間,那種“孤身上路”的淒涼再一次涌上她的心頭。

  

   梅姐和蔡苗雖非知心好友,但蔡苗被押上刑場那天她卻是第一個哭出來的人,為救心上人而違軍法的“壯舉”一度成為女營中的話題,性格謹直的梅姐自然贊成處死違紀的蔡苗,可心底里又有點羨慕她,至少她為了愛轟轟烈烈地走了一回,可自己也許到死那一天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甚至連暗戀的對象都沒有。後來知道秀蘭挑選部分女營將士許配給有功將校的名單中有自己時,梅姐又驚又喜,當晚激動得覺都沒睡得著,沒挑上的姐妹們都紛紛向她祝賀,可當她知道許配的對象是鍾輝時,梅姐不禁產生了抵觸情緒,甚至想推掉這場婚事。

  

   鍾輝是邵晉麾下的將領,在平定鄭池之亂和與後秦的作戰中立過小功,而且他年僅二十四,與梅姐同歲,身為武將的鍾輝臉型清秀,嘴上淡淡的八字胡如文人墨客一般,很討女孩子喜歡。按理能嫁與鍾輝為妻,梅姐應該很高興才對,為何反而會心生反感呢?原來這個鍾輝在軍中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隨軍劊子,專門負責在戰場中處決違紀將士和敵方人員。梅姐一向討厭行刑劊子,尤其是處死過女犯人的。“難道我要嫁給劊子?”她腦海中竟顯現出鍾輝侮辱自己並把自己押往刑場砍頭的影象,心中的厭惡感變得更強烈了。

  

   “啟稟娘娘,像我那樣庸俗之人能得娘娘如此厚愛,小梅沒齒難忘。只是——,小梅還不想嫁人……”

  

   “這是為何?”秀蘭對於梅姐竟想推掉婚事感到十分驚訝,要知道這種機會很多姐妹想要都要不到,包括她的心腹愛將趙瑛。

  

   “我,我要留在娘娘身邊效力,因此還不想出嫁……”

  

   “傻姑娘,又不是遠嫁異域,都是自家人,嫁了人照樣還是女營的姐妹,只不過往後要住在夫家,不住在女營。再說你們丈夫都是我麾下的將士,同樣是在我身邊效力啊。小梅,是不是對我安排給你的丈夫不滿意?”

  

   “不,不是……”梅姐羞得滿臉通紅。

  

   “不管是平民還是當兵,我們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最近每次想起去世的年輕姐妹都覺得有點內疚,雖說像我跟皇後娘娘是有幸得到先帝相中,可是也不應該忘記自家的姐妹。有些姐妹都快三十歲人仍未出閣,等得天下太平時都快變老太婆了,到時找誰要啊。我尋思得趁現在給年紀大的姐妹辦好終生大事。小梅,你也是快二十五的人了,這年齡都算得上是老女人啦,現在不嫁還等什麼時候?再說,鍾輝兄弟是我特意為你挑的,他跟你同歲,有本領,人長得也俊,肯定能配得上你。”

  

   梅姐沉默了,她既不想把心里話說出,但又找到不其他理由,只得一臉的赧然。在經過秀蘭的耐心詢問後,梅姐才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想法托出,逗得秀蘭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梅啊,我還尋思你為何不想出嫁,沒想到竟是為了此事。”秀蘭的笑讓梅姐感到更難為情,臉蛋紅撲撲的,腦袋也整個耷拉了下來。“鍾輝兄弟只是隨軍劊子,跟城里的不一樣,長期在外面打仗能有幾何能碰上女人?差事基本是斬立決,極少要拖延時日的,就算處決的對象是女人也沒閒情讓他是干那種事,大不了就讓他飽飽眼福。再說,就算鍾輝兄弟有此艷福,三天兩頭就能砍上一個女人也只是執行任務而已,你又何必介懷,難不成你會怕他無端砍你腦袋不成?”

  

   梅姐經不住秀蘭的再三勸說,終於紅著臉點頭答應了,秀蘭考慮到梅姐一直都沒有正式的名字,於是為她改名叫張秀梅。成親那天,幾十對新人齊聚太守府舉行盛大的儀式,由秀蘭親自主持,府上各色旗幟飄揚,新人們在中央形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吹敲彈唱的伙計腰掛紅綢繡球,在四周盡情表演,好不熱鬧。新娘們雖然都披著蓋頭,可長年的征戰沙場的日子讓他們對對方的相貌都不陌生,鍾輝和梅姐只有數面之緣,可沒想到他們竟會成為夫妻。此刻身材高大的鍾輝就站在她自己旁邊,披著蓋頭的梅姐始終低著頭,可腦袋里還是禁不住不停地浮現出鍾輝那英俊的相貌。想到晚上就要把自己的處子之身獻給他,梅姐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激烈的心跳從早晨到現在都沒有停下來。

  

   因為成親的人數眾多,所以儀仗儀式方面一切從簡,依照當地的習俗,新人行過禮後新娘就要返回新房,新郎則留在酒宴里接受眾人的祝賀,很多新郎都難免喝醉,何況今天還是一群新郎戰友,喝起來就更瘋了。梅姐和鍾輝行過對拜禮後便由兩個中年女兵帶到花轎,再由士兵抬回新房,其他新娘也陸續上轎。男兵女兵喜結連理這等百年不見的新鮮事自然吸引了城中的百姓前往圍觀,只見府門打開後,一個個大紅花轎魚貫而出,隊伍的最前邊走著一隊吹鼓手,後面則是披紅帶花的婦人,隊伍如長蛇般在內城穿梭,怎一個壯觀了得。在籌備婚禮之前,秀蘭就為新郎們准備了房子,它們分布在外城的各個地方,夾雜在民房之間,面積不大,但里面的家私什物都一應俱全。紅色的長蛇在走到外城後便開始往各個方向散開,轎夫們把新娘送往各自丈夫的新家中。

  

   梅姐的新房位於外城西側,原本是一個廢棄的小屋,經過修葺後已經煥然一新,鄰居們都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梅姐的花轎,覺得這些天天都往鬼門關里闖的姑娘們總算找到了歸宿。當地人都相信,若女人成年後未出閣而死就永世不得超生,因此很多百姓都覺得女營的姑娘們很可憐,如今則打心底為她們感到高興,萬一日後不幸戰死,至少能投胎轉世。梅姐由一位年長的女兵帶入新房,她丈夫兒子早死,無依無靠,秀蘭進駐枹罕招募女兵時她便前去投軍了,和大多數年過四十前來投軍的婦女一樣,她在女營只負責干重活和雜務,無需上戰場,如今營中年輕女兵要嫁人,她們自然擔起了“姑嫂”的任務。

  

   這婦人拉著梅姐到新床坐好,看到她手足無措的樣子便含笑小聲地說:“別緊張,女人總要有這一次,想當年我也是這樣。不過我那早死的老頭子是個老實農夫,半天都沒上來,呵呵。今天的這些姑爺們都是行武出身,又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看到新娘子長得如花似玉,待會入洞房難免如飢似渴,干柴烈火,動作難免會少許粗暴,不過呢,你們也是長年出生入死的女將了,估計不難應付他們。不怕不怕,過了今晚就好了。”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嚇唬,被這老女兵一嘀咕,梅姐反而更緊張了,雖然她們平日常拿男女之事來開玩笑,可真到那一天時卻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老女兵走後,梅姐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新床上等待丈夫歸來,在戰場上無所畏懼的梅姐對於將要發生的男女之事反而感到害怕,心想鍾輝既是武將,又是隨軍劊子,雖然人長得英俊,但估計會比較粗魯,再添晚宴多喝幾杯,還真不曉得今晚會有多大的動作。在胡思亂想了兩個時辰後,才聽得門外一陣熱鬧,過了半晌門才“吱吖”一聲打開,兩個老女兵用力從左右攙扶著鍾輝進洞房。“還真喝個爛醉了。”梅姐心中不禁叫苦,她擔心酒後亂性的鍾輝不知會如何“糟蹋”自己。

  

   進了洞房的鍾輝只覺得天旋地轉,被兩個老女兵攙扶著踉蹌走到床邊,倒在床上便睡。老女兵們一陣忙亂,替鍾輝脫掉帽子,解下紅緞袍子,取下配劍,然後又將他的靴子脫掉,好不容易才將他挪到床上放好。誰知還沒為他蓋上被子,鍾輝突然把頭伸到床外大口嘔吐,累得稀里嘩啦的老女兵只好把鍾輝從床上扶起,一個幫他捶背、揩淨嘴角,另一個則幫他清理地上嘔吐的髒物、抹干粘到床沿的穢物,還安慰著梅姐說:“新娘子放心,這姑爺把窩著胃里的冷酒冷肴一吐,就會舒服了。只須安靜地睡一陣,就會醒了”。梅姐看著鍾輝的狼狽相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忍著惡臭和女兵們一起幫忙清理。鍾輝半個腦袋瓜子鑽進繡花長枕上,半睜開朦朧醉眼,看見梅姐在用心地服侍自己,從嘴角露了一絲微笑。可他今晚實在太疲倦,加之酒醉未醒,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老女兵清除了穢物後,為免打擾一對新人的良宵,都迅速地退了出去,剛才熱鬧了一陣的新房一下子又安靜下來了,只剩下鍾輝呼呼的鼻鼾聲。梅姐幫鍾輝蓋好被子後,原本緊張的心情總算平靜下來,看鍾輝醉成這個樣子,八成要到早上才能醒來,今晚自己可以安心睡個好覺,只是無法滿足自己對男女之事的好奇心多少有點覺得失望。梅姐懷著復雜的心情解了衣褲、脫了鞋襪上了新床,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睡覺,感覺還很不適應,而且鍾輝還渾身散發著酒氣,梅姐在床上翻來覆去大半天才昏昏的睡著。

  

   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梅姐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擺弄自己的身體,她馬上就清醒過來,並准備反擊。只見鍾輝在笑嘻嘻地對著自己,雙手敏捷地抓住她正要向前擊出的手腕。“真不愧是女營出來的猛將,反應相當不錯嘛。”已經酒醒的鍾輝不曉得什麼時候把自己脫了個精光,此時正跪坐在梅姐的身上,正准備脫去她的紅內衣。

  

   “你要干嘛?”梅姐有點兒明知故問,臉兒一下子就漲紅了。

  

   “我的好娘子,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現在都五更天了,咱們再不完事就要到天亮啦。”

  

   “別,我怕……”

  

   “娘子是第一次嗎?別怕,很快就好,我會輕點。”

  

   只見鍾輝的動作相當純熟,兩三下就把梅姐脫了個精光,反倒梅姐顯得很青澀,還沒看清鍾輝那根青筋暴露的肉棒就嚇得雙手捂著眼睛。鍾輝對自己這位仍保著童貞的娘子感到十分滿意,他輕輕地分開梅姐健壯而雪白的大腿,乘著未散的酒勁發起了進攻。梅姐被突然其來的疼痛嚇了一跳,捂著眼睛的雙手挪到繡枕的後面,差點要把枕布給抓破,而鍾輝則趁勢按定梅姐向上伸著的左右臂,使她的肉身完完整整地展現在自己的眼里。梅姐一邊呻吟著,一邊閉著眼睛晃起頭來,這種痛楚似乎比戰場上受的傷還要嚴重,以往梅姐不管負多重的傷連哼都不哼一聲,可如今胯下的疼痛卻讓她慘叫起來。

  

   梅姐的胸部圓渾且富有彈性,暗紅色的乳暈生得如標准的圓形,細沙般的小白點均勻地長在圓弧上,襯托著中間長長凸出的大紅豆,如同精雕玉琢的寶石般好看。興奮的鍾輝如同小孩子那樣用嘴不停地吮吸著梅姐那漂亮的乳頭,胯下的進攻比之前更猛烈了。梅姐的雙腿被鍾輝的下半身分開,雙手則被鍾輝強有力的手腕牢牢壓著,梅姐頓時覺得自己像被劊子侮辱的女犯人一般,雖然她自己沒親身經歷過和親眼看過,但平素聽好友說得多了,腦中也能想象出來。感到些許惡心的梅姐竟不自覺的掙扎起來,頭發早已凌亂的腦袋晃得比之前更厲害了。誰知梅姐的“反抗”讓鍾輝變得更興奮,干脆整個人壓了下去,用自己強壯的胸肌不停地摩擦梅姐如香饃饃般的乳房,噴著酒氣的嘴拼命地吻著梅姐的臉蛋和頸脖,“反抗”無望的梅姐頓時委屈得淚水都流出來了。

  

   戰斗結束後,兩個光溜溜的肉身大咧咧地攤在床上,汗氣彌漫在大紅帳子里,被子衣服全散落在地。此時梅姐是百感交集,既感到害羞又感到興奮,和那些不得不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行刑劊子的姐妹相比,自己還算是幸福的。雖然鍾輝也是劊子,但畢竟是自家丈夫。

  

   “平日雖碰過幾次面,可真沒想到你會成了我的娘子。”緩過勁來的鍾輝首先打破沉默。

  

   “我也沒想到——,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梅姐羞得把臉兒扭到了另一邊,本想拿被子擋一下胸部,誰知被子衣服全被踢到床下了,只得用雙手捂著。

  

   “娘子是第一次嗎?”鍾輝看著梅姐羞澀的樣子,壞笑著問道。

  

   “討厭!”

  

   “那第一次有什麼樣的感覺啊?”

  

   “很怕,好像第二天要被人拉去砍頭。”梅姐難得的開起玩笑了。

  

   “哎?此話怎講?”

  

   “這你都不明白,你不是當劊子的嗎?”

  

   “娘子還真會說笑,竟把這男女之事跟紅差聯系上了。”鍾輝這下子懂了,只好苦笑地回答,“這著實是陋習,不過你要知道,夫君我是隨軍劊子,處決的基本都是男人,有幾個女人會出現在戰場上?不過你們倒是例外。不怕娘子笑話,我鍾輝當這隨軍劊子都五年多了,半個女人都沒砍過。”

  

   “真的?就沒碰過女山大王之類的。”

  

   “有,不過沒斬立決,都是押回城里,由城里的劊子操刀。所以嘛,要說這檔事情,還是城里的劊子有這個福利。”

  

   “要是碰上在軍營里動手呢?”

  

   “大不了就把女犯剝光了殺,但不會有你說的那檔事。”

  

   “要是延後一兩天動手呢?你保證不會干那事。”

  

   “呃,這倒難說,要看將領的態度了,要是他下令不准碰,誰敢去動?若是他下令要干那女的,你不干也得干啊。”

  

   “那倒奇怪了,我看你動作蠻熟練的嘛,你既無妻子,又沒殺過女犯,為何像個老手一般。”

  

   “嘿嘿,咱們這些當兵的,駐兵在城里的時候,晚上經常兩三個人一伙地上上院子而已。”

  

   “哼!以後不許去!!”

  

   “哎喲,我的小心肝,還真生氣了啊。如今我有了這麼漂亮的老婆哪還舍得去呢,你的臉蛋和身材比那些青樓女子強得多了。”

  

   “哼!”

  

   “……”

  

   “那你平日打仗攻城占鄉的時候,有沒有侵犯過民女?”

  

   “沒有沒有,娘子也知道咱軍紀嚴得很,哪會做這種事。”

  

   “我是說以前。”

  

   “以前也沒有,真的。”鍾輝看梅姐如此正氣,怕惹她不高興,只得向她撒謊。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歲月里,除了紀律特別嚴厲的隊伍外,大多數軍隊在攻城拔寨之後都干過搶劫和強奸的事,鍾輝過去在鄭池、陳溻的麾下打仗時自然無法免俗,只不過稍有點良知的他不會干得太過分而已。

  

   梅姐與鍾輝的結合屬於賜婚,兩人之前並沒有感情基礎,不過在古時候很多人都對此習已為常。在經過一段打情罵俏式的談話後,梅姐總算在感情上接受了這位“從天而降”的丈夫,心扉也漸漸地打開。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似乎有腳步聲,好像還帶有一絲女人的偷笑聲。

  

   “外面有人嗎?”梅姐警覺地問道。

  

   “大概是之前送你來的兩個大娘吧。”

  

   “你怎麼知道?”

  

   “這里的傳統是這樣,新娘子入新房後,陪行的姑嫂當晚要留在外面守夜,順便聽聽里面的動靜,俗稱‘聽牆根’。你既沒有親人,那送你來的兩個女兵就權當守夜人了。”

  

   “哇!!”當梅姐知道她和鍾輝“肉搏”時的聲音竟被人偷聽時,羞得大叫起來,雙手緊緊地捂著臉蛋,仿佛自己被裸身示眾了一般。

  

   “唉呀,我的好娘子,莫要擔心,這里的傳統是這樣,她們聽到的東西只會告訴你的父母,不會跟其他人說的。”

  

   “可我沒爹娘啊。”

  

   “我的傻妹妹,沒爹娘就跟娘娘說唄,哈哈。聽動靜是想早點給父母帶去好消息,生兒子有期可待了。”

  

   “那我們剛才說的話豈不是都聽到了?”

  

   “放心,我們這麼小聲的說話外面是聽不到的,而且她們主要是聽床上的聲音。”

  

   “哇,我沒臉見人了……”

  

   “別怕,都是女人家,而且還是你們女營的兵,不會到處跟別人亂講的。看樣子快要天亮了,所以她們才要離開。”

  

   鍾輝突然一把抱起梅姐,又要和她親熱了。梅姐一陣驚慌,半推半就地說:“可別——,都天亮了,再說你才完事沒多久啊。”血氣方剛的鍾輝哪管這麼多,一邊親著梅姐一邊說:“不還沒亮嗎?那兩個大娘走了,你更不用擔心啦。今天等日上三竿咱再起床。”梅姐只好放開防线,小聲地嗔道:“討厭——!”

  

   梅姐和其他賜婚的姐妹一樣,成親後除了秀蘭有事傳喚或有軍令之外,平時不必回女營值勤,白天夫君外出巡邏或出戰時,她們就到軍營中處理事務,到了晚上是夫妻雙雙把家還,著實過上了溫馨的夫妻生活。只是好景不長,僅僅過了半年,西秦主乞伏乾歸再度興兵進攻枹罕城,盡管在秀蘭出色的指揮下,西秦軍攻了一個月仍未得手,但是城內的兵力和糧草不足,很快就捉襟見肘了,至於派往湟中請求增援的信使,則全部有去無回。乞伏乾歸避免死傷過多,干脆停止進攻而把城池團團地包圍起來。

  

   以為糧草耗盡的枹罕不出十日便會打開城門投降的乞伏乾歸沒想到城中軍民又抵抗了一個月,心中焦急的乾歸再度下命攻城,結果再次遭到重創。攻守雙方在對峙了二十多天後,乾歸有點兒不耐煩了,雖然他心里明白攻下枹罕是早晚的事,但在四面環敵的形勢下不想把大量的兵力長期釘死在一個地方,他擔心後涼或後秦會趁機進犯,於是派了使者帶著他的親筆信進入城中,聲明只要秀蘭肯投降並讓出枹罕城,城中軍民一律免死,否則城破後立刻展開屠城,雞犬不留。在看到乾歸的勸降信後,將領們都很生氣,趙瑛甚至提出將使者斬首,把信塞進首級的口中丟出城外作為回應。在炸開了鍋的議事廳中,只有秀蘭一人表現平靜,當她作出投降的決定時,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廳一下子全安靜了下來。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秀蘭心中嘆道:“這場攻守戰的結局早就注定,只是打了這一仗,我們對先帝總算是有了一個交代”。她深知城中的情況,經過兩個多月的圍城戰,由於得不到外面的補給,糧草已經見底,百姓家中早已揭不開鍋,傷號病號不斷地增加,能戰斗的不足五千人,頂多也就能再堅持五六天而已。眾將呆了大半天後又重新炸開了鍋,紛紛表示不能向敵人投降。

  

   “乞伏老賊說的話怎能相信?萬一他到時反悔豈不白白送了城中軍民的性命?”邵晉激動地勸道,“就算他能遵守諾言,我邵晉情願戰死沙場也不向乞伏老賊投降!”

  

   “就算他答應放過所有的人也絕對不會放過娘娘,請娘娘三思。”

  

   秀蘭自然明白乞伏乾歸不會放過自己,如果可以拿自己一條命來換全城軍民的性命,即便死也有價值。至於乾歸會不會食言已經不重要,因為雙方力量過於懸殊,枹罕的陷落是早晚的事,一旦城池被攻破,城中軍民便會慘遭毒手。倘若投降的話,他們還有一线生機。在秀蘭的勸說之下,眾將只好含著淚放棄了抵抗。第二天早上,秀蘭在趙瑛和梅姐等幾位女將的陪同下前往乞伏乾歸的帳中,邵晉等將領在城門周圍布下伏兵,一旦乞伏乾歸食言率兵攻入城門,他們便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秀蘭肯主動出降讓乞伏乾歸大感意外,他下令大軍退到護城河外,並讓開一條大道讓秀蘭等人通過。當看到這位傳奇女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乾歸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張秀蘭嗎?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端得是英氣十足啊。”

  

   “正是。”秀蘭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答話,“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地談話吧,今天我張秀蘭是拿出誠意來了,那你能不能遵守你的諾言,放過城中所有的軍民?”

  

   “這是當然,我說話算數!你一人留下,讓你的手下回去,讓他們打開城門。”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當聽到乾歸要留下秀蘭時,趙瑛和梅姐都不約而同地把右手伸到腰間的劍把上。帳中的西秦將領看到幾個女將要動刀,全部“嗖”一聲地站了起來,正打算有所行動時,秀蘭連忙制止了趙瑛她們,乞伏乾歸也伸手示意眾將坐下,笑著說:“哈哈,看來你的手下不太樂意你留下作客呢。”乾歸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人,他料想城中九成布有埋伏,大軍帶著秀蘭進城才可萬無一失。秀蘭自然明白乾歸心中打的算盤,所以並不感到意外,於是平靜地對趙瑛說:“你們回去讓邵晉打開城門,放心,有我在,你們不會有事的。”趙瑛和梅姐雖然憤憤不平,可事到如今已經成了別人砧板上的魚肉,只好遵命行事。

  

   正午時分,西秦大軍列隊進入城中,秀蘭則被綁了雙手,騎著馬隨著大軍進入,身邊還伴著兩名刀斧手,這是乾歸對城內守軍的警告。乞伏乾歸是個有心機的人,和喜歡大肆殺戮、只想割據自雄的叱干阿利不同,他的計劃是先滅亡前秦,然後直取涼州,建立一個西北大國。而枹罕作為一個重要的戰略要地,乾歸自然不想在城內大開殺戒,否則日後要恢復起來就十分困難了。大軍一進入城中便向百姓分發糧食,以收買人心。很多飢腸轆轆前秦將士看到乾歸竟意外地兌現諾言,抵抗的意志便迅速瓦解,西秦軍很快就順利地控制了全城。

  

   當晚秀蘭被押往已經成了乞伏乾歸帥營的太守府中,邵晉和趙瑛等男女降將繳械後被分開移往指定的幾個駐地中,所有的駐地周圍都布下了重兵,以防兵變。梅姐和幾百個男女士兵被分到內城的一個駐地里,丈夫鍾輝則被分到外城,這讓梅姐十分擔心丈夫的安危,而更讓她擔心的是娘娘秀蘭的命運,誰都知道秀蘭此番難逃一死,但她仍然抱著絲許僥幸,乾歸會發點慈悲饒秀蘭性命。然而噩耗很快就傳來了,乞伏乾歸決定將秀蘭斬首,以此作為放過她手下數千將士的條件。梅姐聽到當場倒地大哭,其他將士也紛紛痛哭起來,有人甚至鼓噪著要造反,可是人員分散、手無寸鐵的他們面對著全副武裝的西秦軍根本無可奈何。

  

   早已做好心理准備的秀蘭對自己的死並不畏懼,同時提出了三個條件:一,允許她交待遺言;二,允許女兵們替她收屍;三,允許她指定劊子來行刑。乞伏乾歸一口答應,並馬上按秀蘭的要求帶了趙瑛、邵晉和鍾輝先後前往大牢聽她交待後事。趙瑛自從被毛皇後收留後便一直跟隨秀蘭南征北戰,她們之間既是主從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姐妹,知道秀蘭要被處死後趙瑛一直哭個不停,來到大牢的時候雙眼都哭得紅腫起來了。秀蘭自然也舍不得這個好妹妹,心里面痛得如刀絞一般,想到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交待,秀蘭強忍眼中的淚水,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

  

   “乞伏乾歸已向我承諾不殺俘虜,去留自由。我死了以後,不管是打算離開還是留下生活的,一切由她們自己決定。假如決定要離開的,你現在作為女營的統帥要好好地照顧她們,知道嗎?還有,明天千萬不要做劫法場的傻事,以後也不必為我報仇。大秦氣數已盡,我作為先帝的妻子理應以身殉國。”

  

   “知——,知道了。”趙瑛口中答應,但她心里仍不服輸,一直盤算著以後如何帶領姐妹們繼續與西秦抗爭。

  

   “這一次給小梅她們安排婚事時我就想到了你,只是一來你還年輕,二來女營很多事務離不開你,所以我就沒替你辦,你沒怪我吧?”

  

   “哎……”趙瑛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沒想到秀蘭會在這個時候提她的婚事,“怎,怎會怪娘娘,我從來沒打算要成親,我這輩子要跟著娘娘,永世不嫁!”

  

   “傻孩子,還當我不知道。”秀蘭笑了笑說,“你和邵晉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本來按軍法——,但我實在不忍心你成為第二個蔡苗,何況你還是女營的副帥,我只好裝著不知道了。本想明年就安排你們的婚事,可是——。現在已經沒必要去想那軍法了,小瑛,若你和邵晉能平安度過這一關,你就嫁給他吧,別誤了自己的大事。”

  

   “我——我——。”趙瑛羞赧得無地自容,一時竟無言以對。

  

   在交待了自己的遺言後,趙瑛便含淚離去,然後邵晉和鍾輝二人來到了秀蘭的牢前。在把手下的將士托付給邵晉後,秀蘭才特意提及趙瑛:“這孩子命苦,從小無父無母,無依無靠,還要肩負著帶領女營姐妹的重任。我希望以後你能代替我好好地照顧她,行嗎?”邵晉聞後又驚又喜,當時秀蘭賜婚的時候他就非常擔心,萬一自己或是趙瑛的婚配對象不是對方時該怎麼辦,所幸這次他們都沒有份,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氣。如今聽到秀蘭的話,邵晉心中才明白為何他和趙瑛都沒有被賜婚,原來娘娘心中早有打算。心懷感激的邵晉連忙向秀蘭叩頭說:“請娘娘放心,我邵晉一定會好好照顧小瑛,娘娘交托給我的事,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趙瑛和邵晉分別是女兵和男兵之首,貴為娘娘的秀蘭要交待後事自然要找他們,可鍾輝不明白,自己不過是邵晉手下的將領,又沒有肩負什麼重任,心里一直在尋思喚他前來不知有何要事。直到秀蘭跟自己談話時才嚇了一大跳,原來秀蘭希望明日行刑時由他來操刀。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為你,但我實在不想由敵軍的劊子來行刑。你是隨軍劊子,刀法又好,所以才打算讓你來為我斷頭。”

  

   “這——,娘娘,我——。”鍾輝不知所措,身為下屬要去砍自己尊敬的上司的腦袋,他思想上一時無法接受。

  

   “不必介意,這件事我已經跟小瑛交待過了,事後她們不會怨恨你的。雖說我秀蘭願拿自己的命來換一城軍民的性命,但也不希望死在敵人的刀下,假如是由自己人操刀的話,我才會安心。”

  

   “可是……”

  

   “若是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強迫你,那只好讓乞伏乾歸找劊子手操刀了。”秀蘭看見鍾輝仍舊不太情願,只好嘆了嘆氣說。早些時候她曾想過讓趙瑛來操刀,但是以趙瑛的性格,絕對是寧死不從的,想來想去,只有鍾輝最合適。

  

   “不,娘娘——。那,那就由我來吧。”看到秀蘭那痛苦的表情,鍾輝咬了咬牙,點頭表示同意。

  

   秀蘭也許是眾多女中豪傑中比較幸運的一個,在行刑的前夜既沒有被劊子或獄卒玷汙,連身子也沒有被脫光,平安地度過了一晚。這算是乞伏乾歸對她的特別優待吧,盡管西秦大軍已經入城繳械,但乾歸認為沒必要去做一些刺激前秦降軍情緒的事情,只要能達到目的即可。不過優待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早上獄卒將秀蘭提刑的時候仍依照慣例剝去她的衣褲。

  

   午時時分,全身袒露的秀蘭坐在一匹白色的戰馬上,雙手被結實地反綁著,由西秦的士兵押送上刑場,由於長年的操勞,年近三十的秀蘭老得像快四十的婦人一般,原本豐滿的身體變得消瘦,連挺拔的雙乳也變得下垂了。一路上有不少的百姓在圍觀,但是都沒有發出聲音,一些人還暗暗地落淚。男營和女營的將士們都身穿白色素服,在刑場上等候著娘娘的到來,而他們前面站滿了全副武裝、手持長槍的西秦兵,防止他們會擾亂刑場。至於頭扎白帶的鍾輝則早早持刀站在刑場的中央,梅姐看著台上的丈夫心中百感交集,她無法接受丈夫將親手砍下自家娘娘的人頭,可這又是娘娘自己的主意,只好希望丈夫能盡快下手,早點結束娘娘的痛苦。

  

   西秦主乞伏乾歸身穿虎紋盔甲,臉帶笑容地看著全身赤裸的秀蘭被士兵一步一步地押上刑場,兩人的形象和位置的強烈反差讓乾歸充滿了征服者的喜悅。當秀蘭跪在刑場中在的時候,乾歸懶洋洋地靠在帥椅上,得意地笑著說:“可惜啊,可惜,一個好好的美人胚子折磨得不成人樣,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你穿著衣裳好了。本來我手下有一個一流的劊子,不過你非要讓你自己人動手,我也隨你所願了。”然後乾歸回過頭說:“柴俊,上來這里,好好看一看鍾輝兄弟的身手,說不定人上有人呢。”

  

   在台下哭得像個淚人的趙瑛聽到“柴俊”二字當場全身顫抖,腦海中馬上浮現出當年柴俊強暴自己的情景,胸口不禁一陣惡心。她隔著前排西秦士兵間的空隙,仔細地往刑場上瞄,只見一個身穿墨藍色軍服的男子對著乞伏乾歸拱了拱手,喊了一聲“遵命”,然後大踏步地走上刑場,筆挺著身子站在帥席右邊,臉帶微笑地打量著前方秀蘭的身體。

  

   “果然……”趙瑛頓時覺得悲憤交加,沒想到這個僥幸逃脫的劊子手竟然投靠了乞伏乾歸!同意又暗暗慶幸秀蘭堅持要讓鍾輝為自己操刀,否則鐵定是由柴俊來砍秀蘭的人頭了。

  

   柴俊自然也知道成為了女營統帥的趙瑛正在台下,不過他此時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秀蘭的身上,比起前途未卜的趙瑛,准備受刑的秀蘭更能引起他的興趣。當他知道要將秀蘭處死時曾興奮得覺都沒睡著,因為平日處決的不是女兵女將便是良家婦女,這次能有機會處決身份高貴的女人,對於一個劊子來說絕對是難得的經歷。只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大好的機會居然就這樣從他鼻子下溜掉了,對眼前素不相識的鍾輝不禁懷恨在心。可這到底是他主子同意的事情,柴俊亦無可奈何。看著刑場中央的秀蘭,柴俊只好在腦海里先好好地享用秀蘭的身體一番,然後再將她押上刑場。盡管動刀的不是自己,但他仍把自己想像成鍾輝,站在她旁邊,手執大刀瞄准她的頸脖,就等主子的一聲令下。

  

   午後時辰一到,乞伏乾歸毫不猶豫地抽出火簽,喝令將秀蘭斬首。柴俊腦海中的自己和鍾輝同時揮刀,秀蘭的頭顱順著刀刃向前飛出,跌落地面後向前方滾了兩滾,距離帥座前三尺遠的位置上停了下來。無頭的屍身上噴出一大股血花,激烈地抖動了兩三下後才“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好刀法。”看到鍾輝跟自己腦海中的動作一樣快時,不禁發自內心地稱贊了一句,而與此同時,台下的男女將領則哭成了一大片。過了半會,臉上沾滿鮮血的人頭被盛在盤子中呈了上來,乞伏乾歸得意得哈哈大笑:“一代女中豪傑也不過如此,從今天起,苻家的天下就是我的啦,哈哈哈。”

  

   由於此前乞伏乾歸答應秀蘭不將她懸首示眾,於是行刑結束後乾歸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任由邵晉趙瑛等人替秀蘭收屍,在大隊人馬臨走之前,柴俊回過頭看了一眼正在傷心地抱著秀蘭首級的趙瑛,獰笑著說:“等著吧,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到時我要親手砍下你的腦袋。”

  

   第十六節:鍾輝

  

   滿頭大汗的鍾輝再次從惡夢中驚醒,作為一名劊子,第一次處斬裸身的女人應該是一件美好的回憶,但是對於鍾輝來說卻成了噩夢。在那個天色陰暗的正午,鍾輝親手砍下了秀蘭的人頭,赤裸的屍身在他的腳下痛苦地掙扎,他還不得不親手撿起秀蘭滿臉血汙的頭顱呈上乞伏乾歸的面前。

  

   “為什麼要挑我……”鍾輝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秀蘭與自己雖然沒有強烈的主從關系,但畢竟也受過她的照顧,漂亮的梅姐也是在她的幫助下成為了自己的妻子,算是自己半個恩人了,可如今自己卻要斬下恩人的首級,這一切成為了鍾輝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當鍾輝完成行刑後,妻子梅姐竟然擠開了西秦士兵圍成的人牆,徑直衝到鍾輝面前一頓暴打。“你這個畜生!你還真下得了手!!快還我的娘娘!!!”本來就心懷內疚的鍾輝一下子被妻子打得發了懵,倒在地上任由她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半會後邵晉和王順才一起衝上來,拉開失去理智的梅姐。“兄弟,沒事吧?”邵晉安慰地拍了拍鍾輝的肩頭,“梅姐是太傷心了,過一兩天就沒事。放心吧,這是娘娘的旨意,我們都不會怪你的。”到了第二天,邵晉、趙瑛等前秦將士好好地收殮了秀蘭的屍首並安葬在枹罕城的小土地神廟里。被妻子責罵的鍾輝仍然不好意思和大家在一起,一個人躲得遠遠的。安葬好秀蘭之後,眾將士仍被西秦軍帶回各自的駐地,邵晉雖說大家不會責怪鍾輝,但是他總覺得身邊的將士看自己的眼光都跟平時不一樣了,仿佛充滿了仇恨,晚上也無法睡上安穩覺,總是疑神疑鬼地擔心其他人會突然襲擊他。

  

   在入主枹罕、處決了秀蘭之後,乞伏乾歸接下來就要著手解決大批前秦降軍的問題了,要消滅這些手無寸鐵的降兵並不困難,但是背信嗜殺的名聲一旦外揚,只怕其他地方的前秦軍會抵抗得更激烈,但是就這樣把數千名降軍盡數釋放未免有點放虎歸山的感覺。思前想後,乾歸決定以重餉招攬他們,對於降將更是許以高官厚爵。消息傳出後,被分散在各個駐地的降兵降將議論紛紛,有人認為前秦氣數已盡,不如盡早歸降;有人則認為乾歸的話不可盡信,說不定會秋後算帳,還不如去投奔其他勢力;也有少數忠心的部隊打算返回湟中,誓死保護有如風中殘燭的前秦。

  

   “她大概是恨死我了,哎。”這幾天鍾輝一直茶飯不思,盡管是奉旨成婚,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漸漸喜歡上武藝和相貌都十分出眾的梅姐,梅姐大概也接受了他這個“劊子手”丈夫,一直以來兩人的感情都不錯,可那天梅姐在刑場上的表現讓他感到很失落,在眾人為秀蘭下葬那天,梅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由於他被分往的駐地和梅姐不同,鍾輝欲好言相勸也毫無辦法,只得日夜胡思亂想。

  

   “鍾輝兄,考慮得怎麼樣啊?”就在鍾輝想得眼睛出神時,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了。

  

   “哦,原來是陳梓兄,要考慮什麼?”鍾輝認出是同營將領陳梓的聲音,由於心情煩燥,鍾輝只是隨口回了一句。

  

   “還用問嗎?就是乞伏乾歸招降的事情了。他已開出條件,只要願意歸順的,軍職馬上提升一級,還賞黃金百兩。”

  

   “莫非你打算接受?”

  

   “不接受又能如何?姓苻的已經不行了,咱們現在難道不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除了歸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鍾輝兄。”坐在旁邊的陳梓把身子挪了挪,貼在鍾輝的耳邊小聲說,“我曉得你忠心,這里也有人吵著誓死不降,可你想想我們還能去哪里?去湟中?搞不好還得投降一次。去別的地方,人家還不一定要。”

  

   “可萬一乞伏乾歸翻臉怎麼辦?”

  

   “這倒不必杞人憂天,乞伏乾歸志不在小,此番他招降我們正是要立個榜樣,日後攻城略地才容易勸降對方。倘若他翻臉殺了我們,全天下都會知道他乞伏乾歸是無信小人,到時他所到之處全是拼死抵抗,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話雖如此,只是不曉得小梅她是怎樣考慮的。”

  

   “哎呀,鍾輝兄為何如此糊塗。”陳梓看到鍾輝思想上有動搖,便趁機挑拔,“女營的那些姑娘,個個對張秀蘭忠心耿耿。雖說你動手是依張秀蘭的命令,可是那幫姑娘接受不了啊。你娘子那天還對你大打出手,其他的人眼里都恨不得把你撕成碎塊。送殯那天,還有姑娘揚言要干掉你呢。”

  

   “不,不會吧——”鍾輝樣子顯得很沮喪,“不行,我得找小梅,說不定她會跟著趙瑛那些人一起離開的。”

  

   “鍾輝兄!”陳梓帶著責備的語氣說,“你看你像什麼樣子?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呢。不就是個女人嗎?咱們以前行軍打仗,都不知玩弄過多少了。你那娘子是長得標致,但也不是天仙下凡,咱堂堂七尺男兒,還愁將來找不到女人?趙瑛這小妮子肯定會帶著女營的人離開的,至於以後是當兵還是當匪就只有天知道了。你也不必掛念她,像她們這樣提刀過日子的女人有幾個有好下場,早晚還不是砍腦袋的命。”

  

   “其他的兄弟怎麼想?”禁不住陳梓的花言巧語,鍾輝心里開始有投降的念頭了。

  

   “我不必多說,你自己也有眼睛看。除了少數幾個笨蛋外,大多數人都准備歸降了。”

  

   “還不知道邵哥和其他駐地的兄弟怎麼想。”

  

   “你管他們怎麼想?城池沒了,秀蘭也死了,我們這幫人就算是散伙了。咱們都是當兵吃糧的人,這年頭換主子是家常便飯了,相信其他兄弟也會這麼想的。”

  

   在就兩人討論之時,一個西秦將校飛馬而至,手里拿著一份紙卷,對著駐地的前秦將士高呼:“驍勇營全體將士已歸降大秦!”“什麼?”聽到這個讓人吃驚的消息後,鍾輝和陳梓,以及其他將士都紛紛上前。那個西秦將校得意地攤開手中的紙卷,原來是一份向西秦效忠的誓書,上面密密麻麻地簽上了名並押了手印。

  

   “連何度都投降了……”作為邵晉手下最勇猛善戰的大將何度,居然選擇了歸順西秦,這個消息對於前秦降軍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這讓很多思想上搖擺不定的將士們決定倒向西秦。

  

   “看到了吧?這回還不相信我嗎?”陳梓得意洋洋地看著鍾輝,其實連他對何度的投降都感到意外。

  

   “好吧,我認栽了……”看到身邊的將士紛紛在誓書上簽字,自己只好無奈地隨了大流。這時他腦中浮現出梅姐嫣然的笑容和健美的身軀,一廂情願地想,“小梅,你也一起歸順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雖然鍾輝他們簽了誓書、蓋了血印,但是他們仍然處於被看守狀態,為了消塗降軍們的疑慮,傍晚的時候西秦軍帶著一大車黃金,按之前承諾的發給他們,同時歸還了將領們的配劍。晚上鍾輝仍舊一個人呆在自己的帳幕里,覺得自己活像一個扯线小丑一般,糊里糊塗地上了賊船,同時心里很焦急想知道女營方面的情況,希望她們也能爽快地歸降,如此便天下太平了。

  

   不知不覺間,天好像蒙蒙亮起來了。“怎麼這麼快就天亮了?”正當鍾輝疑惑不解時,陳梓慌忙地闖入自己的營帳中,大聲地說:“鍾輝兄,不好了,昨夜女營舉兵叛變,結果被全數剿滅,有幾個被活捉,現在大王下令,要把她們全部斬首!”

  

   “什,什麼??”鍾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梅在嗎?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總之你快點准備吧。”

  

   “准備什麼?”鍾輝有點兒莫名其妙。

  

   “處斬她們啊?大王已經下令了,你還不快去?”

  

   “要我動手嗎?”鍾輝腦子更糊塗了。

  

   沒等鍾輝反應過來,陳梓一把拖著他往外跑。就在鍾輝仍迷迷糊糊之時,兩人就已經來到外城的刑場了。乞伏乾歸依舊穿著那天的虎紋甲,威風凜凜地坐在帥席上,指著台下大聲喝道:“把那些不識好歹的娘們給我押上來!!”這時有兩個西秦士兵押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上了刑場,那女人似乎毫不害怕,還衝著鍾輝嘻嘻地笑。鍾輝感到眼前的女人臉面很熟,像是在哪里見過。想了半會,他突然記起,這不是當年駐軍平陽城時,晚上在青樓里和他睡了一個晚上的紅影嗎?那天為了得到這個“名妓”,自己還花光了兩個月的軍餉,結果不得不向邵晉借錢度日。

  

   “她什麼時候到女營了?怎麼之前沒碰到她?”鍾輝百思不得其解。這時紅影已經被按倒在地上,乞伏乾歸吹著胡子向鍾輝吼道:“還不快動手!!”鍾輝正想說自己手中無刀時,陳梓提著一柄大刀跳了上台,遞給鍾輝說:“快點砍吧,大王已經生氣了。”感到頭腦一片混亂的鍾輝隨手執刀便往下砍,只見紅影的頭“呼”的一聲向前飛出,血水“嘩嘩”地噴灑著地面。這麼輕易便砍了名妓的頭,鍾輝不禁覺得有點可惜。過了半會,又有一個赤條條的女人被押了上來,那樣子有點像六年前秦軍攻陷廣武郡時被自己強暴的婦女。“她怎麼也進女營了?”鍾輝有點懵了,那女人一臉哀容,仿佛當年哭著向自己求饒的樣子。鍾輝有點兒不忍心,可帥席上的乞伏乾歸開始破口大罵了,鍾輝只好揮刀砍下她的人頭。

  

   之後西秦士兵連續押了幾個挺著大奶子的女人上了刑場,仿佛都像在哪里見過,在乞伏乾歸的怒目瞪視之下鍾輝沒敢多想,照砍可也,如此密集地處決女犯對他來說還是頭一次,可惜並沒有感覺到特別興奮。“這是最後一個了。”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陳梓突然在他耳邊嘀咕,鍾輝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一看,當場冷汗直冒,只見最後一個被押上來的女人身材勻稱健美,胸前長著兩顆圓潤的紅寶石,漂亮的鵝蛋臉和標致的五官,分明是自己的妻子秀梅!“這……!”鍾輝頓時慌了神,當他知道女營叛亂的時候就料定梅姐一定會參加,在無法阻止的情況下鍾輝情願她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她被押上刑場砍頭,而最讓他感到難堪的是操刀人居然是作為丈夫的自己。被押上台的梅姐面無表情,甚至不願意看丈夫一眼,徑直跪在刑場中央。

  

   “快點動手吧,不然大王又要催了。”陳梓不耐煩地催促手足無措的鍾輝。

  

   “可,可她……”

  

   “你娘子膽敢欺君叛上,依律當斬!這正是你向大王表現忠心的大好機會啊。”

  

   全身發抖的鍾輝仍猶豫不決,只見乞伏乾歸、陳梓和場上的西秦士兵全都用怒目盯著自己,你一言我一語地催著他動手。連跪在地上的梅姐也抬起頭揚著鳳眉罵著:“你既然投了乞伏老賊,現在又何必手軟,快點動手讓我早點上路!!”頭腦極度混亂的鍾輝抵不過眾人的催促,最後閉著眼大喊一聲便手起刀落,一股熱辣辣的血水不停地澆到自己的臉上……

  

   “鍾輝兄,你沒事吧?”

  

   “我已經砍了!砍了!別再催我了!!”

  

   “你在說什麼呢?大白天的在做殺頭的夢!”

  

   “做夢……?”滿頭大汗的鍾輝猛地抬起了頭,發現自己仍身在帳幕之中,原來自己方才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站在身旁的陳梓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原來是夢……”鍾輝總算松了一口氣。

  

   “別在做白日夢了,方才傳令官過來,要眾兄弟到外城弓兵營集合,你快點換衣服吧。”

  

   “集合?”

  

   “我等已經是乞伏大王的手下了,現在要接受檢閱,順便跟准備離開的兄弟道別。”

  

   “離開的兄弟?”

  

   “也有一些頭腦不開竅的家伙不願歸順,不過大王宅心仁厚沒有計較,只隨他們走。”

  

   “都有哪些人?是女營的嗎?”

  

   “那些娘們自然不依,邵晉,還有幾個沒骨頭的也打算跟妻子一道走。真是,也不學學鍾輝兄你,堂堂七尺男子還怕沒老婆,那些女兵女將,玩過便算了,何必認真。”

  

   鍾輝沉默了,想到妻子梅姐要和自己分道揚鑣,從來沒有為女人動過情的鍾輝此刻竟有心酸的感覺。這時夢中梅姐要被砍頭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他擔心乞伏乾歸會消滅不肯歸順的人,到時夢境中的一切說不定會變成真的。鍾輝痛苦地抱著頭,他無法接受自己可能會親手處決梅姐的事實。申時,鍾輝、陳梓和駐地上其他的歸降將士在西秦軍的帶領下來到了外城的集合地點。這時鍾輝才驚訝地發現歸降的前秦將士只有一千多人,其余兩千多人包括女營將士都選擇離開,假如不是因為何度起了帶動作用的話,歸降的人說不定會更少。

  

   面對著眼前一大群堅持不降的兄弟姐妹們,鍾輝感到無比慚愧,不禁暗暗咒罵花言巧語勸自己倒戈的陳梓。邵晉看到鍾輝前來仍舊微笑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說:“鍾輝兄弟不必介懷,正所謂人各有志,我們能夠在一起同甘共苦多年,已經很不簡單了。”

  

   “邵兄打算前往湟中繼續為苻家而戰嗎?”

  

   “非也,娘娘在臨死前就吩咐過我們不必再作無意義的犧牲,此番我打算帶著無家可歸的兄弟姐妹們北上涼州,河西鮮卑首領禿發烏孤是我父親的好友,我打算投奔他。”

  

   “原來如此……”

  

   “我們也並非繼續效忠大秦,只不過不想歸順乞伏乾歸而已,所以鍾輝兄弟不必感到內疚,只是希望日後我們兄弟不用兵戎相見。”

  

   作為邵晉愛將的何度這時也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與邵晉道別,只有陳梓帶著不屑的目光呆在遠處。當鍾輝看到趙瑛出現在隊伍前面時,他馬上衝了過去,焦急地問道:“趙帥,不知小梅可在陣中?”

  

   “在啊,不過她不想見你。”趙瑛冷冷地回答,她對鍾輝等人的態度與邵晉截然相反,“現在你們依了乞伏老賊,大把的美女等著你,還要梅姐這老女人作甚?”

  

   “我和小梅畢竟夫妻一場,即便如今要分道揚鑣,也想見她最後一面,自從娘娘去世後,我一直都沒見過她……”

  

   “你還有臉提娘娘,操刀的事情是娘娘的主意,我不怪你。可她沒讓你不知羞恥地歸順乞伏老賊吧?!事到如今還假惺惺地道什麼別?你要是真的喜歡梅姐,就不應該投降!!”

  

   鍾輝一時語塞,無言可對。就在這個時候,一身戎裝的梅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徑直來到鍾輝面前。只見她把一支銀鳳發釵遞給鍾輝,面無表情地說:“這個還給你吧,我想我是用不著了。”這支發釵是他們新婚第二天鍾輝特意買來送給梅姐的,算是一份遲來的定情信物。如今梅姐要把它還給自己,就等於要和自己斷絕夫妻關系了,回憶起新婚後兩人纏綿的日子,鍾輝頓時有心碎的感覺。梅姐見鍾輝沒有要拿的意思,於是強行把釵塞到他的手里,平靜地說:“咱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了,假如有一天要在戰場上相見,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鍾輝手里握著發釵,心里痛得讓他渾身發抖,悲傷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空白,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檢閱儀式結束後,乞伏乾歸把降軍編為三個大隊,分別由何度、鍾輝和陳梓率領,其他不願歸順的前秦將士則任由其離去,但除了邵晉和趙瑛等將領外,其余人均沒有返還武器。日落時分,邵晉等兩千多人便離開枹罕,准備前往西平了。

  

   短短三天的時間,鍾輝感覺像過了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特別難過,梅姐過去的笑臉和現在的黑臉不停地在他腦中交叉浮現,鍾輝以前和不少女人有過肌膚之親,但不過是逢場作戲,可只有梅姐能讓他動了真情,面對著兩人日後天各一方的事實,鍾輝對自己歸順西秦的決定感到萬分後悔。

  

   茶飯不思的鍾輝在自己的營帳中熬到傍晚,只見陳梓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聲地喊道:“鍾輝兄……”面對著這個夢中出現過的場景和對白,鍾輝心中不禁大驚,連忙用手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的臉。

  

   “大王有命令,讓我們馬上率兵出發,把邵晉等人全殲在半路上。”陳梓向鍾輝遞上了乞伏乾歸親手寫下的密令。

  

   “為,為什麼?大王不是承諾去留自由的嗎?”鍾輝對這個命令感到驚訝。

  

   “話雖如此,但走的人實在太多了,連同隨行的傷病號有三千多人,不管他們是投奔涼州還是湟中,日後都是大秦的心腹之患,所以大王還是決定斬草除根!”

  

   “陳梓兄不是說過大部分的兄弟都會歸順大王的嗎?”鍾輝語氣略帶嘲諷地說。

  

   “這話就不必再提了。”陳梓不耐煩地說,“跟著邵晉走的人除將領外全是手無寸鐵,即使他們有所提防也很好對付,趁他們尚未走遠,趕快追上便可一網打盡。”

  

   “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且不說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就算是敵人,也未免勝之不武吧。”

  

   “良禽擇木而棲,只能怪他們不識時務了。苻家已經完蛋了,涼州內部也是亂得一塌糊塗,早晚也會被我大秦消滅。兄弟,咱們攀上這棵大樹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啊,今晚這仗不正是向大王表示忠心的最好機會嗎?”

  

   “拿自家兄弟姐妹的人頭嗎?”這話鍾輝沒說出口,假如今晚妻子不幸被俘,那麼夢中的情景不是會變成事實嗎?鍾輝尋思乞伏乾歸今天能食言去消滅不肯歸順的降軍,那麼明天就能食言去消滅他們這幫降兵降將,說到底乞伏乾歸是不可能真正相任他們。為了眼前虛無的前途和富貴,他們作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選擇啊。在這一瞬間,鍾輝作出了一個決定,為了不打草驚蛇,他表示同意陳梓的觀點,並喚了副將進帳傳達召集部下出戰的命令,同時還要求每一個將士都多攜帶一件兵器,陳梓見鍾輝如此配合便滿心歡喜地回自己的駐地去了。

  

   鍾輝部下只有四百多人,不消半會就全部整合完畢,他自己也披上了戰甲,腰間插了兩柄長劍,手里還多拿一支長矛。上馬以後,他看了看攥在左手的銀鳳發釵,在略有所思地看了看逐漸昏暗的天空後,便下令全軍出發。按原來的軍令,鍾輝、陳梓和何度這三支降軍部隊是在日暮時分出發,但鍾輝卻搶先行動,當消息傳到陳梓駐地時,陳梓不禁大驚,他疑心鍾輝會率眾倒戈,於是不等何度整備完畢便率部追去。

  

   邵晉和趙瑛一直都擔心乞伏乾歸會反悔,盡管全軍有三千多人,但是幾乎手無寸鐵,一旦有追兵前來就鐵定全軍覆沒,於是他們一出城門便全速趕路,無奈隊伍中有不少傷病號,拖慢了整個行軍的速度。雖然有人提議丟下他們,但邵晉堅持不肯。當大隊伍走到枹罕郊外的平原時,突然聽到後方傳來密集的馬蹄聲。“這回完了!”邵晉只得暗暗叫苦。“兄弟們,姐妹們,有武器的全部出鞘,沒武器的准備石塊,跟這幫狗雜種拼了!”趙瑛早就料到乾歸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一聽到後方有追兵前來的聲音,馬上就向全軍下達備戰的命令。

  

   正當大家屏著呼吸准備迎戰時,只見一馬當先的鍾輝衝著前方高喊:“邵兄莫怕,我等不是來追殺的!!”那四百多追兵在來到邵晉人馬十尺外處停了下來,鍾輝翻身下馬,上前拱手道:“邵兄,我鍾輝本來沒臉再見你,只是此刻十萬火急,我不得不親自前來。乞伏老賊果然反悔,下令我等降軍將你等全數消滅。我鍾輝雖非英雄好漢,但也曉得道義兩字,如今我決定率部到此抵擋追兵,好掩護你們。”邵晉對此又驚又喜,他雖然感激鍾輝舍命相救,但同時又表示擔心,鍾輝手下區區幾百人怎麼能抵擋敵人的追兵。

  

   鍾輝似乎看透邵晉的心事,於是接著說:“不必擔心,我在出戰之時讓大家都多帶了兵器,可以分給你們。就算我們全打光了,你們拿著兵器也好用來對付追兵。”說罷便把手中的長矛用力向下一丟,讓它直挺挺地插在地上。邵晉十分感動,他上前緊緊地握著鍾輝的雙手說:“兄弟,咱們一起走吧!”鍾輝苦笑地搖了搖頭,說:“我現在還有什麼臉跟你們一起走,就算你們都肯原諒我,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我已經決定了,邵兄不必勸我,你們就快點逃吧。”當知道主帥突然改變主意後,鍾輝手下的士兵都面面相覷,有些人決定倒回兄弟姐妹這一邊,有些人則感到驚慌失措,在成為了前秦的“叛徒”後現在又成了西秦的叛徒,他們既無法後退又不想為救邵晉等人而做炮灰,於是便丟下武器一哄而散了。

  

   鍾輝的副將正要下令擊殺這些逃散的士兵,鍾輝阻止道:“隨他們去吧,他們能留下武器我鍾某便感激不盡了。”邵晉說:“鍾輝兄,不必多說了,咱們一起留下對付追兵,有這麼多武器,夠用了。若是他們人多,就算我們手上的兵器又能走多遠呢?”兩人正在談話之間,陳梓的追兵趕到了,眼前的情景讓他斷定鍾輝已經叛變,於是破口大罵:“鍾輝你這個反復小人,竟敢叛國投敵!看我不將你碎屍萬段!!”鍾輝也不回話,只見他拔出地上的長矛,回身用力一丟,長矛“呼”的一聲朝著陳梓的臉門飛去。陳梓大驚失色,慌忙躲開了從臉邊擦過的長矛,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不知什麼時候跨上馬的鍾輝已經衝到跟前,一劍將陳梓斬於馬下。

  

   陳梓的手下看到主將被斬,當場混亂了起來,鍾輝橫劍立馬,大聲說:“爾等也是自家兄弟,難道你們願意去干這種手足相殘的事情嗎?再說乞伏乾歸既然能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難道你們會認為留下會有好結果嗎?如果你們還念自己和眼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是自家兄弟的話,就拿起手上的武器加入我們。若然不肯,我鍾某也不勉強,只求你們留下兵器,去留自由,日後若有緣見面,咱們仍是好兄弟!!”陳梓的手下將士聽到鍾輝的慷慨陳詞後,一部分當即表態要重新歸隊,另一部分則丟下武器四散而逃。

  

   未幾,何度的七百多全副武裝的追兵也趕到了,眼前一片混亂的情景已經讓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鍾輝騎在馬上,把陳梓的人頭高高的舉起,大喊:“何兄!我已經將死心塌地要加害自家兄弟姐妹的陳梓斬了,請問你意下如何?若是你願意留下來與我一起掩護眾兄弟姐妹撤退,咱還是好兄弟;若是你執意要與我們為敵,那麼鍾某隨時奉陪!!”何度大笑回答:“當我知道你匆忙出城就曉得你肚里打的什麼主意,乞伏乾歸背信棄義,我何某又豈能再信任他,此番前來正是要將功贖罪的!”激動萬分的邵晉也衝了上來,大聲地說:“不必留下,咱們一起走,若乞伏老賊大兵來追,我們就跟他拼了!”何度搖頭說:“鍾輝兄弟出城太早,乞伏老賊大概猜到事情有變,連忙下令我等折回城中,但我沒有理會,想來老賊追兵很快就會攻過來了。我何度鬼迷心竅,竟率先帶隊投降,實在是慚愧萬分,哪還有臉跟你們一起走。”

  

   鍾輝握著邵晉的手說:“邵哥,你和趙帥他們一起走吧,全部留下只會白白送命,只要留得性命,將來便可為我們報仇。”這時邵晉手下的將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兵器,紛紛表示要留下阻擊西秦追兵。女營的姑娘們也有很多願意留下,其中一個女將策馬飛快地衝到鍾輝面前,笑著說:“若你要留下的話,連我也要算上!”鍾輝驚喜萬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梅姐。

  

   “小梅,你不再恨我了?”

  

   “我是恨你,但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姑且原諒你這一次!”

  

   “可是,留下的話是九死一生……”鍾輝掏出發釵,遞給梅姐,“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便心滿意足了。我不忍心見你送命,你還是跟著趙帥他們走吧,將來……”鍾輝想說將來找個好男人嫁了,但這話始終說不出口。

  

   “你把我張秀梅當什麼人了?!我既然嫁給了你,便是你的妻子,哪有妻子丟下丈夫逃命的?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塊。你若不答應,這發釵你自個拿回去!”

  

   鍾輝激動得熱淚盈眶,只得點頭答應梅姐留下,他把發釵小心地塞到梅姐的手里,動情地說:“千萬不要死啊,若是情況不對便逃命吧,別勉強。”梅姐也流著淚答道:“我會小心的,總之你不能比我早死。”不少將士都被他們感動得流下了熱淚,越來越多的人表示要留下抵擋追兵,其中包括在秀蘭賜婚當日結合的夫妻和一些無法走遠路的傷病號。最後決定留下來阻擊的有兩千多人,除去逃散的士兵外,打算跟隨邵晉前往涼州的男女將士有五百多人。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看來西秦的追兵終於趕來了,邵晉和趙瑛等人在流著淚向鍾輝梅姐他們道別後便全速撤退。

  

   為首的西秦將校看到鍾輝、何度等人擺開陣勢等待他們時,氣得牙咬得格格作響,罵道:“大王真不該信任苻家的這幫反復之人,早知如此當初就把你們全部宰了!!”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兩軍在平原互相拼殺起來,鍾輝帶頭衝入敵陣,左衝右突,身上多處掛彩。他左邊臉淌著鮮血,右手揮著寶劍砍殺,不斷地鼓勵弟兄們拼死血戰,聲音都喊啞了。戰斗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由於人數上的差距,前秦軍漸漸抵擋不住,但他們仍然十分英勇,不是被當場殺死,便是受了重傷倒下。何度首先支持不住,肋骨中了敵將一槍後便倒於馬下,鍾輝見罷連忙拍馬來救,誰知遠處射來一箭正中心口,極度疲勞的鍾輝被一下突如其來的劇痛刺激得暈頭轉向,接著又有幾個西秦兵趁機衝上去把長槍刺入他的腹部,鍾輝噴了幾口鮮血後也從馬上跌落地下,在生命即將結束的一刻,他小聲地呼喚著梅姐的名字……

  

   梅姐起初還一直在丈夫身邊奮戰,但隨著大軍的崩潰,她在混戰中慢慢和丈夫失散了。這時她還不知道鍾輝已經戰死,仍和兩三個姐妹一起且戰且退,身上受了好幾處傷,痛得幾乎要栽下馬來。仿佛無窮無盡的敵軍一波又一波地衝上來,執著手中的長槍不停地向前刺去,其中一支剛好刺在馬肚子上,馬一受驚便把梅姐掀倒在地上。知道大勢已去的梅姐正要引劍自刎,可惜遲了一步,一個敵將上前用力踢掉她手中的劍,然後下令士兵將她活捉。由於決定留下的前秦將士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因此斗志由始至終都十分旺盛,除了被俘的人外,所有人都戰死為止,追擊的西秦軍人數雖多,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戰斗結束之後,邵晉等人早就遠離枹罕邊境,無法追上了。

  

   次日早上,作為乞伏乾歸臨時行宮的太守府內是殺氣騰騰,當初主張收降前秦降軍的大臣全部押往府內校場腰斬處死。其他文武官員嚇得全身哆嗦,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這時一個傳令兵跑進大廳內,將昨晚的戰況逐一向乞伏乾歸稟告,在聽到己方竟傷亡了五千多人,而對方僅僅戰死兩千來人,而且還有五百多人逃之夭夭時,乾歸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最後當傳令兵說有九個人被活捉時,乾歸終於發出了狼嗥般的喊聲:“什麼?還有俘虜?現在抓俘虜還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不把他們統統殺掉??!”傳令兵戰戰驚驚地答道:“回,回大王,被抓的全是女人,說是相貌不錯,打算獻給大王……”乞伏乾歸聽罷當場踢翻了桌子,大罵道:“獻個屁!!這些女人滿身的反骨,長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誰想出來的鬼主意?馬上給我押往校場中砍了!!”

  

   “那俘虜們要如何處置?”

  

   “都有哪些人啊?”

  

   “鄭月娥,是女營的將領。”

  

   “長得美不美?”

  

   “不算很美,身負重傷……”

  

   “斬!”

  

   “劉芳,女營將領,大約三十多歲,腿上有傷。”

  

   “斬!”

  

   “這個沒有名字,是女營的士兵,年約二十六歲。”

  

   “斬!”

  

   在一口氣“斬”了八人後,汗流滿面的傳令兵讀出了最後的名字:“張秀梅,女營將領,年約二十五,是叛將鍾輝的妻子。”乞伏乾歸正要喊出“斬”字,一聽到是鍾輝的妻子,便突然改變了主意:“什麼?是鍾輝的妻子?這個讓我先想想,光砍頭太便宜她了。其他娘們馬上押往外城刑場斬首示眾,曝屍十日,有敢收屍者滿門抄斬!!”

  

   梅姐和其余八位被俘的姐妹在凌晨時分被押回枹罕城大牢中,身上發炎的傷口使她們渾身發燙,神志也開始模糊起來了。她們在牢房的草堆里尚沒緩過氣來,很快又被一群凶神惡煞的西秦士兵從牢里拉出,一邊撕她們的衣服,一邊用麻繩將她們的雙手反綁。梅姐頭腦還比較清醒,很快就知道敵人要將她們押往刑場斬首。梅姐懊悔自己當時沒能引劍自刎,如今竟落得了裸身示眾的下場,只是梅姐此刻連擦汗的力氣都沒有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任由處置。梅姐等九人被剝光後讓士兵架在馬上,先後押出了大牢。

  

   城中的百姓本來還為那些當兵的女人能平安地離開枹罕感到興幸,可一覺醒來卻發現她們又重新落入虎口。為了掩蓋昨晚追擊失敗的事實,乞伏乾歸讓手下在城中張貼告示說降軍引外敵來反攻,結果被西秦軍全殲,因此大家都以為女營已經全軍覆沒了,看著幾個身上帶傷的裸體女子在西秦軍的押送下穿過外城街道,百姓不禁搖頭嘆息。因為對梅姐的處決下得比較慢,因此在其余八人開始游街示眾時,梅姐尚呆在大牢中,等被押出街道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對准了她。梅姐最討厭自己有一天會脫得精光押往刑場砍頭,而最終她也沒能逃出這一宿命。面對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梅姐羞愧得低下了頭,心里只盼著快點到刑場,早早讓敵人砍斷自己的脖子,一了百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騎著劣馬的梅姐才來到外城的刑場,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就在秀蘭被押往此處斬首五天後就輪到自己了。當梅姐被押到刑場時,其他被俘的姐妹們已經斬訖。一大片赤裸的屍體縱橫,長發凌亂的頭顱散落在凝血的地面上。一個赤著膊的劊子手正在用布輕輕地拭刷沾滿鮮血的鬼頭大刀,還來回打量地上那一顆顆浸在血水里的女人頭,似乎對自己的戰利品感到十分滿意。這時兩個西秦兵用力把她從馬上扯下,連推帶拉地押了上去,正當梅姐以為自己要被押到姐妹們躺著的地方時,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向刑場邊上挪去。沒等她搞明白要發生什麼事情時,兩個士兵將她帶到刑場邊上一根事先豎好的木樁上,先把她的雙腳牢牢地綁在木樁的下方,然後用刀子割斷她手腕上的繩子。“老實點!!”大概是怕梅姐乘機掙扎,士兵在解下繩子時不忘喝上一句,接著用力把梅姐的雙手往上抬高,捆在木樁的頂部,最後用一條粗麻繩將她的腰部結實地綁在木樁中間。

  

   梅姐心中不覺一震,看樣子敵人並非要將她砍頭,難道是挖心?剮割?梅姐並非怕死之輩,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情願被砍頭也不願意在受盡皮肉折磨後才痛苦死去。在兩晉時代官方死刑的款式並不多,主流的死刑是斬首、腰斬和車裂,但因為車裂需要一個開闊的場地,所以有條件執行車裂的城市並不多,而比較少用的酷刑——挖心與剮割反而比斬首更不受場地限制。梅姐沒有親眼見過這兩個酷刑,但是光聽名字和施刑方式都能想象它們的可怕。

  

   當梅姐被綁好後,那個赤著膊的劊子手才臉帶凶相地轉向梅姐,此人正是當年聞名安定城的劊子手柴俊,長年的執刑生涯使他雙手的肌肉一塊塊地拱出,發達的胸肌如鋼板一樣鑲在他那寬闊的胸前,略微發福的肚子上沾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大概是方才行刑時濺上的。“唉呀呀,好標致的一副身板,拿來割肉真是太可惜了。”柴俊在細細地打量了梅姐的胴體後臉帶婉惜地說。梅姐聽罷全身有如觸電般抖了一下,起初她還心存僥幸地認為敵人大概要將她剖心,可沒想到敵人居然會打算用最殘忍的剮刑來處死自己。這時場上的士兵提著幾顆仍然往下滴著血的頭顱前往街市中心懸掛示眾,梅姐心痛的同時又羨慕她們,以前總覺得被砍頭處死的姐妹們很可憐,可現在看來她們卻是最幸福的。

  

   柴俊把鬼頭大刀交給手下,隨即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尖刀,獰笑著走近梅姐。他一邊用刀面輕輕地掠過梅姐的胸部,一邊噴著酒氣說:“真是讓人激動,都想不起有多少年沒執過剮刑了,只記得上次被我剮割過的也是個女人,這娘們當了大將軍的小老婆還不滿足,居然要謀殺親夫,結果就被判了剮刑,可憐啊,好像才十六歲而已,小奶子長得還沒有你一半大,被綁在柱子上還不停地哭哭啼啼,結果我還沒開膛她就活活地痛死了。”當柴俊的刀面來回地摩擦梅姐的乳頭時,興奮的感覺讓她感到萬分的屈辱,往柴俊臉上啐了一口便罵:“要殺便殺,要割便割!少在這里廢話!!”

  

   “哈哈哈,不錯不錯,我老柴就是喜歡你們這種不怕死的大姑娘,這樣殺起來才有意思。”柴俊並不生氣,一邊擦臉一邊大笑著說:“看在你這麼有種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大姑娘,你知道剮刑是怎樣的嗎?”梅姐又羞又氣,干脆扭過臉閉上眼睛。柴俊繼續說:“說白了就是大塊割肉,像你這樣的女子嘛,先把胸前的兩個奶子整塊割下,然後再割四肢的大塊肌肉,最後開膛破肚。不過咱大王對你特別優待,怕你受的苦不夠,讓我將你細細的割。”梅姐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則恐懼到了極點,她無法想象細細地割肉會有多大的痛苦,此刻她真的是十分後悔,為何當時不及時地引頸自刎,以致於現在要受這種地獄般的苦難。

  

   因為鍾輝的背叛,不僅使乞伏乾歸秘密剿殺邵晉等人的計劃失敗,還讓一千多降軍徹底瓦解,還賠上了數千西秦將士的性命。這一切讓乞伏乾歸對鍾輝恨入骨髓,可惜鍾輝已經戰死,連屍體都被西秦兵砍得血肉模糊,又沒有辦法夷他九族,於是他把所有的怨恨全部發泄在鍾輝的妻子——梅姐身上。砍頭自然是不能解恨了,腰斬和車裂也不夠,於是他想到了最殘酷的剮刑,但他仍然不滿足,於是吩咐柴俊行刑時要小塊小塊地割,讓梅姐慢慢死。

  

   行刑的號炮聲一響起,柴俊突然向梅姐的肚子上搗了一拳,痛得梅姐不自覺得張大了口,就在這個時候柴俊把一塊布團塞進梅姐的口中,然後再用布條纏著她的嘴巴,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梅姐忍不住疼痛而咬舌自殺。一切准備就緒後柴俊便開始動手了,他先使勁捏著梅姐的左乳,讓乳暈呈錐形地在他手腕的虎口處露出,然後手起一刀,將她的乳頭連著乳暈完整地割了下來,一注血水馬上往斷口處射出,梅姐痛得雙眼緊閉,後腦勺不自覺地往木樁子上撞。柴俊看了一眼手中那如紅寶石般的乳暈,很滿意地笑了一下,順手就丟到旁邊的竹筐里,然後繼續捏著乳姐的左乳,用尖刀小塊小塊地割,雖然和後世凌遲的“精刀細割”相比,柴俊切下來的還稱不上肉片,但在當時來說已經夠小了。

  

   圍觀的百姓帶著驚悚和獵奇的心情來盯著刑場上那血腥的剮刑,這不僅僅是因為剮刑在平日難得一見和受刑對象是女人,而且還是破天荒地小塊小塊地割肉,和平日一割一大塊相比,這種施刑方式更加血腥和刺激。對於一般的小百姓來說是少見多怪,但對於經常出入綠林的柴俊來說,比這更殘忍的私刑他都見過。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小塊割肉的剮刑正是在百狍山,他們攻滅另一個山頭的匪幫,抓到了壓寨夫人,在商議如何處決她時,孟芙便想出了細割的主意。負責操刀的是張虎手下的屠戶,那個可憐的女人被綁在一棵大樹上任憑屠戶小塊小塊地割肉,淒厲的嚎叫聲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割下來的一大筐碎肉被做成了包子餡。

  

   柴俊很羨慕那些屠戶把那女人割得支離破碎時,居然還能讓她不斷氣,今天他得到了這個大好機會決定好生模仿一把。幾刻鍾之後,梅姐那雙健美的乳房已經被剮割完畢,胸前只剩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鮮血流滿了全身,連續不斷的劇痛讓梅姐差點暈死過去,口中涌出的鮮血早已把布團浸透,當她每次痛得咬牙時都會擠出一大股血並從下巴流下。割完乳房後,柴俊開始把目標移向她肌肉發達的大腿,因為沒有半點贅肉,所以割起來特別順手。梅姐起初不想在敵人面前丟臉,死死忍著不哀叫,可是後來實在疼痛難忍,幸而口中塞了布團,所以梅姐只能發出很低的叫聲。又過了幾刻鍾,梅姐的兩條結實修長的大腿變成了兩根血淋淋的骨棒。圍觀的有些人實在不忍看下去,從人堆中擠出去走了,但剮割女人在當時是極其罕見的,所以看的人還是不斷地擠進來。

  

   太陽漸漸地爬上了正中,不得不抬著刀割梅姐手臂肉的柴俊累得是滿頭大汗,快要休克的梅姐的額頭上也布滿豆大的汗珠,身上的汗水和著血水不斷地往下流,不停地刺激著她的傷口,在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的劇痛後,梅姐的神經似乎對疼痛已經麻木了,腦袋里也一片空白。柴俊割完了她的手臂接著又割兩肋的背肌肉,梅姐慢慢地沒有了聲音,血也越流越少,最後連血都不流了,很顯然已經死了。柴俊不禁大為失望,心里不停地咒罵梅姐,同時又咒罵自己的手法不夠純熟。但為了避免場面尷尬,柴俊仍然一刀一刀地割,竹筐里的碎肉堆得滿滿的。梅姐的身體被割得快要變成肉骷髏時,柴俊才一刀破開她的肚子,掏出里面的五髒六腑,不少人看到這里都忍不住嘔吐起來。柴俊看著眼前這具並不完美的作品,心中始終不快,只是不好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他撕開綁在梅姐嘴上的布條,想掏出口里的布團,無奈被梅姐的牙死死咬住,一點都扯不出來,只好作罷。柴俊換了一把長尖刀,在梅姐的脖子來回兩下便割下了她的人頭,高高地舉起,以示完成了整個處刑。

  

   圍觀的人們大多帶著獵奇的心理來觀看這一場血腥的剮割,但他們並沒有如柴俊所願那樣大聲叫好或鼓掌,而是互相小言小語後便相繼離去。覺得滿肚子沒趣的柴俊隨手把梅姐的人頭丟到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因為乞伏乾歸下令要將女俘們曝屍十天,因此士兵只是把梅姐的人頭帶走,一大筐碎肉和那具剮割得幾乎只剩下骨架的屍體仍然留在刑場上。直到大陽西下,刑場周圍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旁邊欣賞躺在地上那一具具無頭裸屍,至於綁在木樁上的那具“肉骷髏”則不忍多看。到了第二天,場上的屍體和碎肉開始散發出讓人作嘔的惡臭,但由於主上下了命令,又沒人敢清理,結果方圓十幾里無人接近,更不要說開門做生意了,倒是一些不怕死的野犬經常三五成群地衝到刑場中,爭吃場上的屍體,沒等十天刑場上就只剩下零零碎碎的骨頭,連肉絲都看不見了。

  

   第十七節:呂夫人

  

   邵晉和趙瑛等五百多人雖然成功地擺脫了西秦的魔掌,可是逃亡之路對他們來說並不輕松。一些傷病員在途中因身體虛弱、傷口發炎而去世,還有一些體質差的士兵跟不上大隊伍的速度而掉隊。路上他們還不得不與沿途的山賊們交戰,盡管每一次都沒有讓那幫烏合之眾占便宜,但仍有不少兄弟姐妹陣亡。經過數月的跋涉,邵晉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西平,而隨行的同伴只剩下五十余人。

  

   河西鮮卑首領禿發烏孤聞訊親自率眾將把邵晉等人迎入城內並安排了他們的住處。邵晉和趙瑛沐浴更衣後來到烏孤的帥營中致謝。烏孤笑著說道:“賢侄遠道而來,何不好好休息一番,非要前來道謝。本應為你們安排一個好地方,可事出突然,只好先讓你們住在軍營,還望賢侄不要見怪。”邵晉激動得淚流滿面,拱手答道:“世叔這般話可不折殺小侄,我等能得世叔收留已是感激不盡,哪敢要什麼好地方,倒是我等不給世叔添麻煩就好。”

  

   “這是什麼話,令尊與老夫是世交,你事即我事,何必分得如此清楚。早些年知得你在苻家飛黃騰達,真個為你高興。只可惜苻家氣數已盡,使賢侄如此落魄。不過也是天賜賢侄與我,今後你我一起打天下,共享富貴!”

  

   “不敢不敢,但求為世叔效犬馬之勞足矣。”

  

   “賢侄好眼光”烏孤將視线轉到邵晉身旁的趙瑛,“竟覓得小瑛姑娘這等女中豪傑為妻,有了這位賢內助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

  

   “世叔,我們還沒……”邵晉看了一眼臉兒紅得像熟苹果的趙瑛,連忙解釋道。

  

   “不妨不妨,老夫正好當你們的主婚人,過幾天幫你們把好事辦了,正是雙喜臨門哪!”

  

   女營的將士們知道趙帥好事將近,這幾天置衣買物忙得不亦樂乎,趙瑛也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之中,回想起當年在秀蘭的主持下,一批女營將士都嫁得如意郎君,可惜後來大多戰死沙場,活下來的也沒能成雙成對,趙瑛不禁感嘆世事無常,她不敢奢望能和邵晉白頭到老,只要可以過上幾年太平日子就心滿意足了。在經過十多天的籌備後,邵晉和趙瑛在烏孤為他們准備的新房子里舉行了婚禮。此後兩人很難得地過了兩年平和的生活,其間趙瑛還為邵晉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為邵輝,意在紀念為了掩護他們撤退而戰死的鍾輝。

  

   在短短的兩年內,涼州的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稱霸一方的後涼開始衰落,涼帝呂光晚年內政不修,導致各部族首領紛紛背叛,據守西平的禿發烏孤表面上仍然效忠呂光,甚至還出兵協助呂氏去平定附近的一些小叛亂,可背地里卻不停地拉攏城內的將領,借著平叛之名大肆招兵買馬,勢力日益膨脹,開始“蠢蠢欲動”了。正月時分,烏孤與往常一樣大擺宴席,邀請所有的親兵親將,當中包括了邵晉和趙瑛。除了烏孤的幾個兄弟和最親信的將軍外,所有人都以為今晚只是普通的新年晚宴,然而在酒過三巡後,烏孤的發言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在座各位跟隨老夫出生入死已有多年,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惜自從咱跟隨呂光以來就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想這河西之地有哪一座城池上沒沾過咱們兄弟的血?有哪一條護城河沒堆過咱們兄弟的屍體?可到最後,這些油水之地全讓呂氏一族給占了,而西平這棲身之處也沒咱說話的地方,太守段章,庸碌之徒耳,不過是攀上了呂光的小女兒,就堂而皇之地騎在咱兄弟們的頭上!大家說,天底下有這等讓人寒心的事情嗎?!”

  

   烏孤聲淚俱下的演說讓在場的親兵親將們無不動容,原本歡快的晚宴氣氛一下子緊張沉重了起來。烏孤繼續提高語調說:“當年在大漠跟隨老夫的兄弟,如今只剩下五人;歸附呂光後跟隨老夫的兄弟,如今也所剩無幾,老夫心中實在有愧。呂光刻薄寡恩,以致叛亂者蜂起,這正是天要亡呂氏之兆,想來這新年一過,呂光定要老夫率兵平叛,我等與其為那些忘恩負義之徒白白丟掉性命,倒不如舉旗自立!倘若大事得成,老夫定當與各位共享富貴,如若食言,有如此碗!!”言罷,烏孤用力把手上的酒碗摔了個粉碎,其他親兵親將也跟著把碗摔碎,響聲之齊整很有震憾人心之力。烏孤發表“獨立宣言”雖然讓邵晉和趙瑛感到突然,但他們並不覺得意外。在這兩年里面,他們都能感覺到烏孤在不停地擴充軍力,培養自己身邊的力量,參加平叛戰爭時顯然不是十分賣力,長年在戰亂環境下生存的邵晉已經隱約感覺到烏孤早晚會背叛呂光,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正月晚宴草草地結束後,烏孤馬上召開軍事會議,他對邵晉笑道:“賢侄,老夫挑這正月時節起事,你覺得原因何在?”邵晉拱手答道:“小侄愚鈍,正旦佳節是軍民同喜的日子,各地守備最為松懈,此時起事可打呂光和段章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絕對料不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起兵。”烏孤笑答:“此乃其一,再過十天就是呂光的六十大壽,段章小兒為了拍老丈人的馬屁,早在一個月前就下令附近各縣把搜刮來的金銀財寶送到西平,過幾天就作為賀禮送往姑臧。只要我們把這一筆財寶拿到手,軍餉方面就不成問題了。再者,老夫正好打算給呂光送一份壽禮,保他喜歡,哈哈哈哈!!”

  

   卯時時分,城中各處喜迎新年的人們皆已返回家中休息,段章和顯貴們通宵飲酒作樂後已是睡意朦朧,大廳中橫七豎八的倒下了一大片。就在這個時候,養精蓄銳的禿發部將士從軍營魚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各個城門攻去,不消半個時辰,負責把守城門的涼軍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下子被打懵了的士兵紛紛棄械投降。邵晉和趙瑛則跟隨烏孤之弟禿發利鹿孤攻向太守府,沉浸在新年喜悅氣氛的守軍早已喝得東倒西歪,還沒想明白發生什麼事情就已經被衝到跟前的禿發軍砍了腦袋。大軍一入府中便大開殺戒,段章在睡夢中被亂刀砍死,其他官員也慘遭屠戮,太守府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烏孤的反叛行動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呂氏的勢力徹底掃平,起初老百姓還害怕叛軍會乘機殺人放火,各處的城門又被叛軍控制起來,既躲不了也逃不了,一時城中人心惶惶。不過百姓見叛軍秋毫無犯,又張榜安民,才慢慢安心下來。盡管此次行動如此順利,但烏孤並沒有得意忘形,因為他知道把西平據為己有僅僅是一個開始,當天晚上他在軍營召集眾將,商議出兵攻占廣武、三河等地之事。

  

   早上的戰斗結束後,趙瑛就返回家中看望剛滿一歲的兒子,雖然邵晉家中有仆人和奶媽照料孩子,但趙瑛初為人母總想多點陪陪他,尤其今天烏孤舉兵自立,日後勝負難料,萬一兵敗,這個可憐的孩子就有可能像她那樣成為孤兒,想到這里,趙瑛把兒子抱得緊緊的,仿佛他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似的。邵晉直到亥時才回到家中,孩子早在奶媽的照料下睡著了,趙瑛連忙詢問大軍接下來的行動。

  

   “邵哥,今晚禿發大人有何決定?”趙瑛邊問邊幫邵晉解下身上的盔甲。

  

   “世叔苦心准備多年,正是為了今天這一仗,占據了西平後,接下來就要火速出兵攻打附近各縣,現在我們的實力仍然很弱,倘若不快點擴大自己的地盤站穩腳跟,是無法打敗呂光的。”

  

   “呂光這兩年已經自顧不暇,各地的叛亂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估計他未必是我們的對手。”

  

   “話雖如此,但我們也不能大意,現在涼州是群雄並起,接下來的戰斗只能成功,否則會被其他叛亂勢力盯上,到時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那,是不是明天就要出兵?”

  

   “大約是後天,不用擔心,世叔特意安排我們留守西平,這樣你就不用擔心離開孩子了。”

  

   “是嗎?那太好了!最重要的是邵哥你也不用參加遠征,晚上我還真擔心你會跟大軍外出與呂光作戰呢。”

  

   “留守也不是輕松活呢,說不定呂光會來個圍魏救趙,此番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大軍是否後天一早出發?”

  

   “正是,明早先舉行祭旗儀式,然後備戰。”

  

   “祭旗?”趙瑛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也聽秀蘭描述過,“段章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有誰可以拿來當祭品啊?”

  

   “段章之妻呂氏,也就是呂夫人,世叔特意吩咐過要留她性命,一來是用她的人頭祭旗,二來儀式後把她的首級寄給呂光,當作呂光六十大壽的賀禮。”

  

   “這也太……”趙瑛和呂夫人非親非故,可同為女性,心中很自然地產生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何況還要故意把呂夫人的人頭送給她的父親,即使是表示與對方決裂手段也未免太毒辣了。

  

   “我也覺得有點兒過分,此舉一出,日後我們和呂光必定是勢不兩立,大概世叔是下定決心要取呂光而代之吧。”

  

   “要拿呂夫人的人頭來祭旗啊,真沒想到她也會有這一天……”

  

   卻說這位呂夫人,是後涼主呂光的小女兒,其夫婿段章是個無能之輩,只是夫憑妻貴當上了西平的太守,受封為河間公。但是城內的政權和軍權是掌握在呂氏的手上,所有大事都必須經由呂氏決斷,若無她的許可,即使公文上有太守印章也無法執行。久而久之,人們要辦事都不去太守府,而是直接到呂氏的住處——河間公府,烏孤口中說的府邸指的就是這里。反倒太守府則純粹變成一個普通的辦事機構,僅是形式上發布呂氏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城中軍民也是只知有呂不知有段,呂氏也被尊稱為“呂夫人”。兩年前初到西平的邵晉和趙瑛自然也要去拜見這位女主人,這河間公府占地數十畝,牆高一丈,氣派十足,與之相隔不過數街的太守府卻顯得寒酸無比。府邸四周由全副武裝的軍漢把守,來往人等不敢近府十尺之內,邵晉一行人也只能遠在大門對面的大街停下,差人向守衛送上名帖。河間公府內的園林仿如人間仙境,邵晉也算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可也沒見過如此奢華的園景,至於趙瑛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河間公府內的養心堂是呂夫人發號施令的地方,想到要在這里拜見西平城里最有權勢的女人,邵晉和趙瑛都難免有點兒緊張。兩人在散發著陣陣清香的房子里跪了大半天,呂夫人才在女仆們的簇擁下慢慢挪到主位上。只見這位體形富態的呂夫人一身綾羅綢緞,脖子和手腕上的首飾光彩熠熠,白銀鳳冠下是一張胖胖的鵝蛋臉,柳眉鳳目,樣子端莊大方,好似壁畫上的女神一般。呂夫人的聲音圓潤而低沉,很有一國之後的風范。相比之下,性格豪放的毛皇後和她相比倒像是街頭賣藝的武家女子而已。趙瑛從小就跟著毛皇後,以為皇後大概就是這個“范兒”,直到今天她才真正見識何為貴婦,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趙瑛,在階下聽著呂夫人那平和中帶著威嚴的聲音,心跳竟禁不住加速了起來,豆大的汗珠直往額頭上冒。之後趙瑛在城中見過幾次呂夫人出巡,大隊前呼後擁,金甲武士開路,中間全是打扮秀麗的俏女子,城中的百姓整整齊齊地跪在路的兩邊,連大氣都不敢出。趙瑛算開了回眼界,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太守夫人竟有如此大的權勢,這種氣派即使是毛皇後和前秦主符登都不曾有過。

  

   然而這一切卻在短短的一個晚上結束了,當趙瑛得知呂夫人要被烏孤拿來祭旗的消息時,她無法想像一個如同天上神女般的貴婦會被剝個精光,然後押上祭壇砍頭,這種反差未免過於強烈。不過在這個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年代,萬事皆有可能,當年在她們心目中如同神一樣的毛皇後,最後不也一絲不掛地在姚萇的軍營里被斬首示眾。想到這里,趙瑛不禁感嘆世事之無常,心中竟然也暗暗替呂夫人感到婉惜。

  

   次日早上,各路將領陸續來到祭壇集合,天空多雲而陰沉,還伴隨著陣陣寒風,仿佛死神准備前來勾魂一般。興建這個祭壇的正是呂夫人自己,幾年前她入主西平時招募了大批的農民,耗金千萬花了兩年的時間建造而成,每年正月過後呂夫人都會率領城中文武前往祭壇祭神,祈求風調雨順和呂氏江山堅如磐石。世事就是如此之諷刺,呂夫人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她自己居然會成為祭壇上的祭品。此刻被五花大綁的呂夫人被放在白玉大門旁邊,如同一只螃蟹般跪在一張破爛草席上面,烏孤為了防止呂夫人被涼僵而在四周置了幾個火堆,但這個可憐的女人依然冷得渾身發抖。頭發凌亂不堪的呂夫人低著頭抽泣著,沒人能看到她的樣子,每一個經過的將領都很難相信眼前這個被扎成粽子的白胖女人就是那個平日高高在上的太守夫人。他們有的嘆息、有的嘲笑、有的還朝她的身上啐唾沫,當趙瑛騎著馬經過時,看到呂夫人白皙的皮膚都凍得發紅了,心中不禁憐惜起來。雖然平日總聽到烏孤手下將領說呂夫人如何專橫如何霸道,但趙瑛認識她才不過兩年,除了覺得呂夫人排場太大、手下狐假虎威外,對她並沒什麼特別的厭惡感。趙瑛稍稍猶豫了一會,還是翻身下了馬,把自己身上的錦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這時呂夫人哆嗦地抬起了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趙瑛,盡管眼前這個女人的臉被散亂的頭發擋著,但趙瑛還能認出她那張胖胖的鵝蛋臉,回想起兩年前,自己還只能跪著階下仰視呂夫人那高貴而嚴肅的臉,可此刻她的臉充滿了死亡的恐懼。

  

   在眾將整整齊齊地集合在祭壇兩邊後,烏孤才在兒子們和一大群親將簇擁下騎著火紅色戰馬威風凜凜地進入祭壇,作為涼州呂氏政權最有力的挑戰者,烏孤當然不忘停下馬來欣賞一下被扎成棕子的呂夫人,與其說他是在欣賞這個胖女人的裸體,倒不如說他是在品味著將呂氏一門剪滅的喜悅。烏孤在停了半刻後才大笑著越過白玉大門,聽著眼前眾將用整齊而雄亮的聲音喊出“大王萬歲”時,烏孤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儀式開始後,烏孤先在祭壇上祭了幾杯好酒,台下幾個軍勇開始宰牛宰羊,不消一陣的功夫便把牛頭羊頭置在祭台的碟子上,用繩子扎好的牛身和羊身也用長方形的祭盤盛好擺在祭台下方。讓眾將期待的一幕馬上要開始了,只聽見烏孤喝道:“還不快把下面那頭母豬給老夫押上來!!”不知是不是物傷其類的感覺,當看到兩個五大三粗的軍漢將呂夫人架起時,趙瑛全身如同觸電般哆嗦起來,一直在抽泣的呂夫人知道自己馬上要被砍頭了,頓時如殺豬一般尖叫起來,雖然她體型龐大,可惜全是肥肉,在兩個壯實軍漢的押解下她除了激烈地晃動身上的脂肪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看到昔日站在他們頭頂上作威作福的呂夫人臨死一刻如此地窩囊,眾將都紛紛喝起了倒彩。

  

   呂夫人雖然長得胖,畢竟保養得好,手臂、大腿和肚子並沒有生出太多的贅肉,皮膚光滑且有彈性,一雙豪乳幾乎占了她整個上半身,即使站在她身後也能看到那光滑的乳房邊沿。這是趙瑛見過的最大的奶子了,連聞名安定的孟芙也比不過她,乳房的面積幾乎和呂夫人的胖臉一樣大,兩片紫紅色的大乳暈都快賽過小燒餅了,胸前交叉綁著的繩子使得一雙豪乳看起來更大,晃起來如同大白發面團一般,讓人看到就有想搓一把的衝動。也許是因為過度恐懼,在一陣激烈的掙扎後,呂夫人似乎耗盡了體力,當兩個軍漢將她押到祭壇上時,呂夫人慢慢地老實了下來,肥肉和豪乳也停止了晃動,這近距離一看,呂夫人的胴體還真稱得上珠圓玉潤,尚算堅挺的乳房上面分布著十幾條微細的肉紋,紋路一直延伸至乳暈中,使乳頭看上去如同紐結一般,到底是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下養出來的嫩肉,和孟芙這類仍帶著野性的健壯身體完全不同。

  

   當呂夫人被押上祭壇時,台下有兩名軍漢吃力地抬著一座方形的石台放到祭台前,大概烏孤沒指望這胖女人能老老實實地跪著讓劊子砍頭,干脆准備了一個能讓她把腦袋枕在上面的石台。這時呂夫人又開始抽泣起來,哆哆嗦嗦地哭道:“饒,饒命……”

  

   烏孤輕蔑地瞟了呂夫人一眼,喝道:“你這個無恥的女人還有臉求饒?這麼多年死在你們手下的無辜百姓,你可曾饒過他們?我族兄為你們呂家立下汗馬功勞,卻因為一個謠言而被誅殺。那一年同樣在下雪,他的三位妻妾照樣被剝個精光押到市曹斬首,你可曾憐憫過她們?”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愧疚,呂夫人聽罷渾身哆嗦了起來,之後沒再吭聲。

  

   隨著烏孤舉起令旗,兩名軍漢架起那白胖女人往石台處拖去,一邊讓她跪在石台前,一邊將她的腦袋枕在石台上,然後兩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胛,另一只手抓住她反綁著的手腕往下壓,將她牢牢地固定好。由於呂夫人的臉剛好朝著趙瑛的位置,而且趙瑛的坐騎站得較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樣子。只見頭腦已經一片空白的呂夫人表情呆滯,眼角的淚花凝成了冰晶,臉蛋和嘴唇的血氣開始褪去,頭尚未斷便如死人一般了。隨著烏孤的令旗再次揮動,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劊子舉起利斧然後用力砍向石台,只聽得“咣當”的一聲巨響,石台上濺出帶著血光的火花,呂夫人的胖臉馬上朝前飛了出去。看慣了血腥場面的趙瑛此時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地扭過了臉,她不忍心看到這個可憐的女人人頭落地時的慘象。呂夫人被斬斷的脖子遲疑了半刻才“嘩嘩”地噴出冒著蒸汽的鮮血,也許是身體早被凍僵的緣故,呂夫人的身軀並沒有因為失去了腦袋而激烈的抽搐,在兩名軍漢松手後,她那肥胖的身軀便重重地倒在地上,任由體內熱氣騰騰的鮮血往脖腔外噴射。

  

   為了防止祭肉被凍僵,祭台下面擺了幾排大火盤,兩名軍漢熟練地把呂夫人的身軀用繩子綁好,讓她呈蜷跪的姿勢擺在祭盤上,呂夫人的腦袋則和牛頭羊頭一起並排擺在祭台上。血祭完畢後烏孤便率領眾將一起在祭台前喝下血酒,並向天神祈禱禿發部族能滅亡呂氏,一統涼州。祭旗儀式結束後,軍漢開始按慣例屠宰祭肉,只見呂夫人的身軀被倒著掛在一座由兩根木柱交叉而成的木架子上,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被分開釘在木架的上方,兩只豪乳徑直地往下垂著,居然把斷頸完全遮擋。趙瑛雖然知道呂夫人的身軀會被當成祭肉宰吃,但她沒有料到軍漢們的宰殺方法居然和當年百狍山的屠戶一模一樣,當她看到呂夫人的身軀被倒釘在木架子上時,腦海中便浮現出柳青和陳玉被屠戶們宰殺的慘狀。想來也不奇怪,百狍山張虎和手下的屠戶都來自涼州,屠宰牲畜的手法自然相同,只是這種獨特的宰殺方式在趙瑛的心中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軍漢們先用刀子將呂夫人的陰毛和腋毛小心地刮下,然後用熱水一遍又一遍地衝洗著她那白白胖胖的肉身。和關中的屠戶喜歡先割乳房不同,涼州的屠戶第一刀便是開膛,那軍漢操起手中的短刀在磨刀石上帶著水磨了三四下後才將刀尖點在呂夫人的小腹上,在稍稍用力插入後便向下一劃,刀子如同切絲綢般“呼”的一聲落到了呂夫人胸腔的位置,擠滿了玉黃色脂肪的肚皮向自然地向兩邊張開,軍漢便直接把雙手伸入她的肚子里,把里面的腸胃肝髒逐副割出。趙瑛這會實在忍不住了,“哇”的一聲便嘔吐了起來,邵晉慌忙扶起趙瑛,焦急地問道:“怎麼啦?小瑛,哪兒不舒服了?”旁邊的一名軍官驚奇地問道:“不是都說女營將士見多識廣嗎?怎麼看宰女人也會感到惡心?”邵晉不好意思地答道:“非也,小瑛最近著了涼,身體本來就有點不適,待我扶她進帳休息片刻即可。”被扶入後帳的趙瑛並沒有向邵晉解釋原因,只是推說自己不舒服,在百狍山上那地獄般的遭遇趙瑛實在不想再提,當天晚上趙瑛也推說身體不適而沒有參加烏孤舉行的晚宴,她實在不想去吃那夾雜著女人肉的牛羊煲。

  

   祭旗儀式結束後,禿發烏孤正式自稱西平王,同時派出大軍進攻後涼的軍事重鎮,企圖在一年內滅亡呂氏。在發兵之前烏孤還特意派出快馬向姑臧送了一份“壽禮”給呂光。早在烏孤起事之前,就已經有人對呂光說烏孤有二心,但他始終半信半疑,畢竟烏孤是呂氏旗下的重臣,禿發一門都受到重用,而且向來平叛有功,很難想象烏孤居然也會背叛自己。

  

   未幾,以烏孤名義送來的壽禮令呂光多少感到安慰,覺得所謂烏孤的背叛只是流言。當呂光滿心歡喜地打開這個包裝華麗的禮盒時,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呂光自己都被這份“厚禮”震驚得如五雷轟頂,原來里面放著的是呂夫人的頭顱。大約是怕腦袋的皮膚腐爛會讓呂光認不出來,烏孤還特地讓人將它清洗干淨整理五官後用發髻別好頭發,同時用防腐香料來塗抹呂夫人的皮膚,盡管呂夫人臉色已經呈灰白,但臉皮五官依舊完好,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呂光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在六十大壽那天收到的居然是愛女的人頭,胸中一時氣緊,在口中噴出一注鮮血後當場暈厥過去。

  

   悲憤交加的呂光已經失了判斷能力,對於群臣的勸告他根本就聽不下去,他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禿發烏孤一門碎屍萬段,以祭女兒在天之靈。貿然出兵的後涼軍在街亭遭遇了慘敗,其後禿發軍乘勝追擊,攻陷了廣武、三河和樂都等地,次年禿發烏孤將國都從西平遷至樂都,並改稱武威王,建立起了南涼政權。在經過幾年的征戰後,後涼在南涼和北涼的夾攻下滅亡,呂氏一族逃往了長安尋求後秦主姚興的庇護,從此一蹶不振。

  

   第十八節:鄭伸

  

   正所謂“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自邵晉和趙瑛在涼州安家後一晃就過了十八年,期間雖然經歷了南涼的建立、後涼的滅亡、後秦的入侵等大事,但總算是平安度過,趙瑛還為邵晉生下了兩個孩子,如今已經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小將。至於女營,趙瑛仍十分努力地經營,當年能活下來的老兵如今都被提拔為營將,能招收的女兵數量已大不如以前,僅能維持著兩百人左右的編制,而且整體素質已經沒法和毛皇後、秀蘭時代相提並論了。

  

   南涼自禿發傉檀登位後,這個王國開始走下坡路,長年的征戰再加上境內連年不收,百姓怨聲載道,本來不高的大廈開始搖搖欲墜。正當禿發傉檀率軍西征乙弗部時,西秦主乞伏熾磐趁虛而入,企圖打開往北擴張的第一步。養精蓄銳的西秦軍一出動便勢如破竹連下數城,直到攻打至晉興郡時,前進的步伐才停了下來。晉興郡是南涼首都樂都的最後一道屏障,一旦失去樂都便無險可守。而鎮守晉興郡的正是邵晉和趙瑛夫婦。

  

   趙瑛此時已經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婦女了,但臉相圓潤而飽滿,看上去仍像是不到三十歲的少婦。這十幾年來,趙瑛和丈夫主要是留守後方,日子過得相對安定,可看著國家一天一天地走向衰落,趙瑛也不由得對自己的前途憂心忡忡,盡管趙瑛已經是女營中最“長壽”的一位了,但她並未因此而奢望自己可以長命百歲,她甚至期盼若南涼真的走向滅亡,自己最好能戰死沙場,她實在不想“一把年紀”了還要步毛皇後和秀蘭的後塵。

  

   某日卯時,一隊西秦軍從營帳魚貫而出,眾人銜枚勒馬向著西北方向前進,領頭的便是昔日的有名劊子手柴俊。柴俊精湛的刀法很受乞伏乾歸喜愛,幾年後便提拔其為營隊隊長,他又在對南涼的作戰中立下不少功勞,乞伏熾磐登位後更將他升為左衛軍副將。盡管柴俊的地位和俸祿比行刑劊子要高上十多倍,但他心里面仍免不了有些許失落,因為堂堂副將的他不可能再從事行刑這種“低級”的事務,刑場不再是他施展本事的舞台了。不過柴俊仍用自己的方式來延續他的劊子生涯,每次衝鋒陷陣,他都揮舞著工匠為自己特制的鬼頭長刀,將敵人的頭顱削去,柴俊所到之處皆是人頭滿天飛,殺得敵軍是肝膽俱寒,而他也在軍中得到了“夜叉將軍”的稱號。

  

   前天,左衛軍大將丘楷接到探子的密報,說南涼軍有一隊糧草經西北山道運返晉興城內,於是決定將這批糧草截下。而負責這次突襲任務的正是副將柴俊,對於這種手到擒來的任務柴俊當然是樂於接受,不過更讓他感到高興的是據探子報知,押送隊伍中還有二十多名女兵。在對南涼的作戰中,柴俊和趙瑛麾下的女營戰士們打過幾次照面,那些可憐的女孩子們在戰場中都慘被柴俊一刀斷頭,雖說比不上在刑場上處斬裸身的女人來得興奮,不過對於已經無法在刑場上一展所長的柴俊來說,在戰場上削去女兵女將的頭顱已讓他感到十分滿足了。

  

   一個多時辰後,天空已經放亮,趕了一夜路的南涼輜重隊已走出山路,正緩緩地穿過山腳下的密草地。早已埋伏多時的西秦軍突然怪叫著從林中衝出,輜重隊雖然人數眾多,但由於極度疲勞,又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三兩下就被柴俊的突擊隊殺得七零八落。而柴俊自己並不急著殺敵,而是呆在後面仔細觀察,當看到那二十多名女兵所在的位置後立即雙眼放光,策馬揮刀衝了過去。那二十多名女兵是負責在山路接應輜重大隊的,因此並非女營中的精銳,其中大部分還是新招入的女兵,面對著敵軍突如其來的衝殺,一時竟嚇得不知所措。領頭的薛鳳是從老兵提拔上來的,還見過點場面,看到手下慌張便策馬衝上隊前,一連砍倒幾名西秦兵,然後回頭喊道:“姐妹們莫要慌張,他們人數少是敵不過我們的,眾人排好隊形,小心應戰!”

  

   看到隊長如此沉著冷靜,那些新兵蛋子總算回過神來,開始奮力地擊殺來襲的敵軍。柴俊見罷心中暗暗稱贊,毛皇後帶出的女營果然名不虛傳,訓練有素。不過這一來反而更激起柴俊的斗志,決定要給這幫姑娘們一點顏色看看。“躲開躲開!”柴俊一邊喝退擋在自己前面的西秦兵,一邊揮著刀衝向奮力拼殺的女兵們。站在陣前的女兵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是參軍還不到一年的新兵,殺起敵來雖然勇猛,但也看得出刀法尚不純熟。柴俊輕蔑地笑了一下便上前彎身一刀,這個可憐的小姑娘還沒反應過來,戴著皮盔的小腦袋便隨著刀光飛出幾尺遠。其余女兵見狀當場嚇了一大跳,連忙回刀來對付這個騎著栗毛馬的不速之客。可惜柴俊的反應比她們更快,還沒等女兵們准備好應戰,柴俊又一連幾刀削下了五六個女兵的人頭,那些無頭的屍體在胡亂舞動了幾下手腳後都紛紛倒地,飛濺的鮮血仿佛下雨般灑在姑娘們的臉上。薛鳳正在側翼與西秦兵酣戰,忽然看到身後的姐妹們一個個被砍下人頭,頓時驚得渾身一震,疑心來者到底是人是鬼。

  

   心急如焚的薛鳳在拼命殺出重圍准備回馬與柴俊決一死戰時,竟發現二十多名女兵已全軍覆滅,一顆顆稚嫩的人頭七零八散,無頭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屍身上沾滿了鮮血,強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心如刀割的薛鳳氣得挺槍衝向柴俊,誓要將其碎屍萬段。身上同樣濺滿鮮血的柴俊有如修羅厲鬼一般,不慌不忙的舉刀迎戰,大約五個回合後覷准機會,一個橫劈便把薛鳳長槍的槍頭砍下,薛鳳心中大驚,自知大勢已去,看著柴俊順勢回砍的長刀,干脆閉眼引頸就戮。當刀鋒離薛鳳的脖子還有幾寸時,柴俊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松力收刀,然後一轉手腕,用刀背將薛鳳擊於馬下。“來啊!綁了,帶回大營!”士卒得令後馬上衝了上去,將薛鳳死死按住,抽出麻繩將她的雙手反綁起來。

  

   不消半個時辰,戰斗已經結束了,南涼軍的輜重隊被全殲,西秦軍帶著劫到的糧草奏凱而回。大軍回營後,眾將士見到隊後一車車的糧草便知柴俊得勝,盡皆歡呼,其中一名身穿粗布軍衣的壯漢更是歡天喜地地跑到柴俊的馬前,拱手說道:“恭迎將軍!”柴俊看到此人也笑逐顏開,下馬後拍著此人的肩膀說:“小老弟啊,今天為兄特意給你帶來一件禮物,務必笑納啊,哈哈哈哈!”

  

   這個壯漢名叫鄭伸,早年在苑川城中擔任行刑劊子,後被提上左衛軍中任隨軍劊子,已有兩年的光景。大概是柴俊出身劊子的緣故,他對這個新上來的年輕劊子照顧有加,有時還會教他一些操刀的心得。而鄭伸自然也對這位名劊子上司尊敬有加,常以“前輩”稱呼之。當他聽到柴俊說為其帶來禮物時,一下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問道:“禮物——?小弟何德何能,怎敢收前輩的禮物。”

  

   “你小子,跟老子還客什麼氣。看,禮物就在此。”柴俊用手指了一指身後。

  

   “敢問前輩,到底是——,是什麼?”鄭伸瞄了半天,似乎沒看到和禮物有關的東西。

  

   “呐,看到那個坐在馬背上的女人沒有?”

  

   “這……”鄭伸這回才看到衣盔破爛、雙手被反縛,騎在馬上垂著頭的薛鳳。

  

   “前輩,這是何意?此女像是俘虜吧?難不成給我當媳婦?”

  

   “你小子,滿腦子就想著討女人,要討也不討這種的吧。”柴俊笑著給了鄭伸腦袋一下。

  

   “那此女給我何用?”鄭伸一邊摸著頭一邊笑著問。

  

   “小子,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在苑川當劊子時從沒砍過女人嗎?”

  

   “是啊,畢竟我進來時間不長,又沒人撐著,殺女犯這種美差怎會落在我頭上。再說當了隨軍劊子這種事就更不用想了。”

  

   “對啊,所以為兄特意給你留了個活口,今天你便可以開開葷了。”

  

   “她?!”鄭伸回頭又看了看准備押入營中的薛鳳,“這不可能吧,看她那身打扮像是個軍官,抓她回來怕是要審問一番吧。就算要殺,估計也會押回城中行刑。”

  

   “放心,不會的。那女的不過就是個小隊長,說軍中機密輪不到她知道,問不出個子丑寅卯。既不是重要角色,也犯不著押回城中處斬,依我估計,在大帥問完話後便會直接推出帳外斬首。”

  

   “那,那——!”鄭伸登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快點做好准備吧老弟,等下我會來看看你的‘戰績’。”

  

   看著鄭伸像個小孩子般興高采烈地跑回去的樣子,柴俊不禁想起了少年時的自己,感嘆地搖了搖頭。在向丘楷復命後,柴俊便獨自來到大營中的一顆大樹下,看到一名步卒拉著一輛小車在樹下等著他,旁邊還放著幾大桶清水,心中一陣歡喜。那名步卒看到柴俊便拱手說道:“大人,您要的東西小的已經送到。”柴俊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步卒道謝後便離開了,柴俊瞄了一眼車上的東西,笑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這些戰利品真個比金銀珠寶還要讓我高興哪。”

  

   原來小車上面放的竟是那二十多名女兵的人頭,早已干涸的鮮血與黃沙一起凝在臉和頭發上,而女兵的模樣都是翻眼齜牙,形狀十分恐怖。柴俊隨手撿起一顆頭顱,放在水桶里好生地清洗整理了一番,盡管臉皮已經灰白,但總算是回復了正常的樣子,看著小姑娘那面目清秀的人頭,柴俊搖頭嘆息道:“何苦呢,何苦,好好的姑娘在家當媳婦不好,非要跑來動刀動槍,可惜了這塊好臉蛋。”接著柴俊把車上的人頭逐一清洗干淨,然後小心地摞將起來,底下放著十顆,中間放著七顆,往上擺四顆,整整齊齊地堆成一個小金字塔。

  

   這小玩意自西秦出征南涼以來成了柴俊的一大愛好,但凡與女營接戰或是掃蕩鄉鎮後,他都要把女兵或民女的頭顱帶回營中,閒來無事時便將這些人頭取出玩“疊羅漢”。最多的一次是剛好在屠城戰中和女營的主力干了一仗,得勝後手下帶回了戰死女兵和被屠民女的人頭共一千多顆,柴俊便在城中的刑場旁將它們堆成一座小山,西秦兵將看到都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數年前,胡夏與後秦交戰,赫連勃勃砍下了一萬多名後秦軍將士的首級,將它們堆成大山,名喚“骷髏台”,自鳴當世無人能及。但當他得知柴俊此舉時竟自嘆不如,自忖若能堆上一萬名妙齡少女的人頭方能無敵於天下,可惜直到他病死也無法完成這一壯舉。

  

   “頂上剛好還差一個,哈哈。”柴俊一邊得意地欣賞眼前的大作,一邊回過頭看看帥帳,心想估計丘楷問得差不多,該把薛鳳推出斬首了吧。約摸等了一刻鍾左右,帥帳中突然熱鬧了起來,只聽得女人在里面破口大罵,當中帶有“畜生”二字。柴俊聽罷微微一笑,估計丘楷已經下令,現在應該是守衛在剝去薛鳳的衣褲吧,這樣的景象對柴俊來說並不陌生,他不由得想起了毛皇後,這位貌如天仙的奇女子大抵也是這樣被後秦的守衛剝了個精光,然後推出營外斬首的吧。

  

   “唉,這樣的好事為啥沒讓我碰上呢,若能親手砍下毛皇後的人頭,就算以後讓我從此不碰女人老子也願了。”

  

   未幾,兩名守衛便押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從帳中走出,柴俊正欲站起觀看,誰知卻被站在帥帳兩邊的衛兵擋住沒能看清楚,只能從衛兵之間的間隙看到女人正被押往帳前。“也罷,且看看鄭伸這小子手法如何。”柴俊並不慌忙,畢竟女人的裸體對他來說早就司空見慣,錯過一兩次也沒啥大不了的。就在柴俊前往時,女人來到帳前的空地時停了下來,接著看到傳令兵令旗一揮,一柄寒光閃閃的大刀被高舉至半空,半晌後往下一劈,便聽得如皮球落地般的“咚咚”聲和沉重的墜地聲。

  

   等柴俊繞過衛兵來到時,行刑果然已經結束了,一具身材不錯的裸女屍體半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兩條長長的大腿朝左右兩邊分開,估計臨刑前她的膝蓋是呈八字形跪著的,迎面而來的柴俊還能看到女人被斬斷的脖頸上汩汩流出的鮮血。看見前輩的到來,鄭伸剛才緊繃的方臉慢慢露出了笑容,他並不急著撿起首級,大概是想聽柴俊如何評價他的“處女作”吧。柴俊從容地走近躺在血泊旁邊的人頭,蹲了下來仔細地看了一下,只見女人的頭發幾乎都被血糾結到臉上,只能隱約地看到她臉頰的形狀,看來行刑前士兵並沒有把女人頭發盤起來,在她跪下後僅僅把頭發往前撥就了事。看著人頭脖腔那整齊平滑的創口,柴俊滿意地點了點頭。

  

   “干得不錯,老弟,從今天起你就脫胎換骨,成為一個真正的劊子了。”鄭伸在聽到柴俊的夸獎後連忙拱手致謝,之後才抓起女人那血乎乎的頭發放在衛兵手中的銀盤里,讓他帶入帥帳中驗首。待衛兵將人頭從帥帳中走出時,柴俊才喚著他,讓他把首級交給自己來處理。柴俊將人頭好生清洗一番後,將她的頭發盤在頂上,認真看了一看,發現薛鳳的臉皮已經開始變得松弛且呈現毫無生機的蒼白,除了雙眉上蹙和眼睛緊閉外,表情比較從容,看得出她也是一個視死如歸的女英雄。

  

   “怎樣啊?老弟,感覺如何?”

  

   “哎,前輩不知,沒想到砍一個光屁股的大姑娘比逛窯子還緊張。”

  

   “嘿,瞧你這點兒出息,不過看來你的手也沒抖嘛。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名喚薛鳳,小弟在帳外聽到的。”

  

   柴俊聽罷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把薛鳳的人頭摞在那堆女人頭的頂上,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細細地品味了一番。在鑒賞了大半天後,柴俊才說道:

  

   “處決一個赤身露體的姑娘對於我們劊子來說可是人生快事一件,這可是你第一個處斬的女人,若不知道名字便可惜了。”

  

   “是的,這機會真的是太難得了。”

  

   “放心,你還年輕,日後有的是機會,等大軍得勝回朝,我會向苑川太守極力保薦你,以後還怕沒機會殺女犯嗎?”

  

   “多謝前輩提攜!”

  

   柴俊站了起來,拍了拍腿上的灰塵後接著說:“想我柴俊十歲開始跟著劊子父親練刀,十三歲就開始出入刑場,在這三十多年里死在我刀下的人是多不勝數。不過對我而言,最有成就感的是處決女犯人,尤其是有來頭的女犯人,單是在安定城里死在我刀下的女大王就有十二個,這些女人生前大都不可一世、殺人如麻,黑白兩道都聞之而膽寒。可是呢,不管這女人生前如何了得,來到咱們劊子的面前都不過是一頭任由宰割的母豬。”

  

   看著鄭伸聽得出神的樣子,柴俊得意地把嗓子提高了八調繼續說:“就拿當年名震關中、被稱為安定郡第一美女的‘賽山鷹’穆貞來說吧。這女人才貌雙全、文武兼備,多少英雄豪傑都只能仰視之,無人敢對她有非分之想。可後來呢,還不是像個蕩婦娼妓一般袒胸露乳,叉著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躺在牢房的石台上,老子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愛怎麼摸就怎麼摸、愛怎麼捅就怎麼捅,她敢說半個不字?不管她平日如何威風八面,哪怕是光著屁股游街時還昂頭挺胸,等上了刑場還不是可憐巴巴地跪在老子的面前,乖乖地伸著那白白的脖子挨砍。試問這種滿足感世間誰人能有?”

  

   “是,是啊。”鄭伸聽得是口水大流,心中不禁也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柴俊般威風,“敢問前輩,您三十多年來都砍過多少大姑娘的腦袋啊?”

  

   “問得好,這幾十年老子砍掉的腦袋數都數不清,唯獨惦記著砍女人的數量,就像江湖上的采花賊喜歡炫耀自己上了多少個女人一樣,女人腦袋的多少對劊子來說也是一份與同行比高低的本錢。”

  

   “是因為女犯數量少嗎?所謂物以稀為貴……”

  

   “此乃其一,其二跟市牢里的慣例有關,凡處斬的女犯在臨刑前一晚都免不了要讓劊子磨一磨槍杆子,光這一點咱們這行當要比采花賊要強得多。”

  

   “真的每一個都被上了嗎?”

  

   “這倒不一定,像咱們現在做隨軍劊子就少有這份福氣,就好比這個薛鳳,大帥令箭一丟,說砍就砍,哪還會讓你先爽一把。即便是在市牢里,若是女犯家人出得起錢或是托了某位大人物的臉面,這女犯便上不得,連上刑場還開恩給她穿上囚衣。”

  

   “前輩看來經驗老到啊,依小弟看來,您老都殺了好幾千了吧?”

  

   “沒那麼多,不過說實話,要光數親手砍下來的,估計也有上千顆吧。”柴俊指了指前面那一堆女兵的頭顱,“就像今天在陣中老子親手砍下這幫女兵的人頭一樣,包括以前掃蕩鄉鎮時殺掉的大姑娘。老子十多年前落草為寇時,也殺過不少,但是這些數量我卻從不放在心上。”

  

   “為何不算上呢?”

  

   “咱們畢竟是劊子,不是上場殺敵的將軍,咱有咱的規矩。即便是在刑場上,老子也不是見女人就接活。老子十四歲那年第一次砍女犯,是一渾名喚作玉蛟龍的女大王,也是我上的第一個女人,所以印象特別深刻。她足足大我十六年,都快能當我娘了,不過樣子長得俊,身子結實,特別是那雙奶子,他娘的比老子的臉還大,玩起來特有感覺。入行沒多久就能碰上這麼一件極品真是很幸運,當我押著她游街示眾時,所有的人都向我投以羨慕的眼光。自那天起,我對女犯人便有了挑選,除非是上峰的命令,否則要殺就殺有名堂的,像一般的老婦民女我情願讓給其他劊子。”

  

   “如此說來,前輩所惦記的女人……”

  

   “唔,至少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砍下她們的腦袋才值得炫耀。像堆在你眼前的那些還沒開竅的女娃子,就算殺一千個也沒啥了不起的。”

  

   “都是女大王嗎?”

  

   “不一定,除了女大王外,還有像什麼女俠、女將、壓寨夫人,或是官門中有身份的女人。像那些妓女或是市井婦人之類的,老子反而沒多大興趣,除非是長得特別漂亮。”

  

   “前輩可真是厲害,想來像這些有頭有臉的女人前輩也殺了好幾百號了吧?”

  

   “哈哈哈!”柴俊突然大笑起來,“你小子想拍老子馬屁啊?沒那麼多,從玉蛟龍算起到現在也就九十九個,她們的名字、長相、身材,老子全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老子的槍杆,嘿嘿,都在她們的肉穴里磨過。”

  

   “厲害厲害!前輩果然是我輩的祖師爺啊,估計全天下從南到北都找不出第二個了!”初出茅廬的鄭伸聽得是如痴如醉,贊不絕口,就差給柴俊磕上幾個響頭了。

  

   “好啦,真是個沒出息的家伙,再過個十年,估計你也就不稀罕了。”柴俊被夸得飄飄然了,“老弟啊,你也知道,自從我當上這麼個左衛軍副將以來,劊子這行當就算是到頭了,可是九十九,還差那麼一個,老子這手可洗得不怎麼干脆啊。”

  

   “這還不簡單,以後等抓到一個女將什麼的,前輩向大帥提出申請不就完事了嗎?”

  

   “你說得倒輕巧,劊子這行當雖說人人羨慕,可就是上不了台面。像我現在這身份,哪怕是申請一次也是一件丟臉面的事情。所以這最後一個,要麼不殺,一殺便要殺個大的。於情於理才說得過去。”

  

   “哎喲,前輩莫不是想砍那禿發傉檀的小妾不成?”

  

   “哈哈,想那傉檀的妻妾個個貌美如花,大王哪下得了手,哪日樂都一破,大王不把她們收入房中才怪呢。”

  

   “那……”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老子心目中的最後一人,如今就在那晉興城里。”

  

   “莫不是,趙……”

  

   “對,就是趙瑛!”

  

   “真不愧是前輩,這趙瑛在涼州也算是個女中豪傑,只可惜年紀大了。”

  

   “年紀大不要緊,重要的是她有這個價值。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認識趙瑛時她才幾歲嗎?”

  

   “……”

  

   “大概十來歲吧,看上去還像個小孩,當時餓得皮包骨頭,若不是看到她下面那條縫,還以為是小男孩。那年我也才十幾歲,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大將軍,讓我把她拖出去砍了。當時我還想真個是倒大霉了,居然要殺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沒看頭也沒搞頭,殺就殺了吧。可沒想就在我准備動手時,居然碰上毛皇後了。這毛皇後一發慈悲便把她收留下來,結果她成了我一生中唯一沒殺成的女犯人。”

  

   “這,這麼巧啊?”

  

   “更巧的還在後頭。十幾年前,老子的隊伍被打散了,無家可歸,便跟著老熟人楊曾落草為寇,有一回碰著張秀蘭率的女營攻山,被我們俘虜了一大票人,當中便有這個趙瑛。沒想到這個女娃子跟著毛皇後好吃好住幾年後,居然長得白白嫩嫩,原來平得像塊砧塊的胸脯也冒出兩大塊來了。趙瑛這女孩子倒也不怕死,看著自家姐妹被開膛破肚卻絲毫不怕,還敢頂撞咱家大姐,後來被楊曾大哥下令第二天押到操練場祭旗。當天晚上,被剝得精光的趙瑛讓老子爽了一把……”

  

   “喲,真沒想到,那個名震涼州的女強人居然還是前輩您的胯下之物啊?”

  

   “算是吧,只不過沒想到當天夜里,居然讓她給溜了。這女孩子不簡單,竟能從以地形險峻著稱的百狍山逃掉,害得老子差點要被楊曾大哥軍法處置。更讓人想不到的是,趙瑛還回去給女營當起了向導,帶著她們殺入咱老窩中,若不是我混在俘虜中逃掉,早就成了她的刀下鬼了。”

  

   “還是前輩您了得啊……”

  

   “數上這次,便是第二次了,對於當劊子的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啊。最後一次是在那枹罕城中,當時大王都准備將這幫苻秦降兵們一網打盡,我也准備好在刑場上將趙瑛這個女營副將斬首示眾,可沒想,又讓他們跑掉了。不知不覺十幾年過去了,如今對我來說是最後的機會了,倘若此番還抓不了趙瑛,再過幾年等她變成了老太婆,殺來也沒意義了。”

  

   “那倒是,就怕城破之時那女人會在混戰中被殺或是自刎。”

  

   “是啊,那禿發傉檀連年敗績,損兵折將無數,被咱大王滅掉那是早晚的事,不過老子只關心能不能生擒趙瑛,好了我此生宿願。”

  

   糧草被劫一事很快就傳入了晉興城中,南涼軍心大動。兩日後,西秦增援大軍馳至,丘楷率軍猛攻晉興,南涼軍在堅守了五天後終於不支,西秦軍殺入城中燒殺搶掠,軍民死傷無數。副將柴俊親率主力直撲晉興太守府,企圖生擒趙瑛。在四周熊熊的烈火中,柴俊隱約看到一名身穿鳳甲的女將在城頭指揮著南涼士卒抵抗。柴俊心中暗喜,自思趙瑛這回可是插翅難飛了,於是奮力殺入府中,擋在前頭的男女士兵都慘被柴俊削去腦袋。“生擒趙瑛,黃金千兩!”柴俊一邊向將士高呼,一邊冒著濃煙衝上城牆,隨著目標離自己越來越近,柴俊心里愈加興奮,仿佛那個半老徐娘已經光著身子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報!”

  

   “如何?是否已經生擒?”柴俊迫不及待地問道。

  

   “是,已綁縛於城上,請將軍查驗!”

  

   “好!!”

  

   戰斗後的城樓地面一片狼藉,屍體、兵器、破損的旗幟橫七豎八地堆積著,在烈火燃燒的城樓旁邊,一群士兵正在捆綁著幾個被俘的女兵,當中有一個身穿鳳甲帥袍的女子,估計此人就是趙瑛了。那女人被士兵五花大綁捆在地上,頭發散亂的腦袋低低地垂著,沒能看清容貌。柴俊快步走上前去,執著她的頭發往上一扯,頓時吃了一驚。

  

   “這——,這不是趙瑛!!你到底是誰?”

  

   “哼,誰告訴你我是趙帥了。姑娘喚作匡燕,女營的無名小將而已。”

  

   “那你為何穿著趙瑛的盔甲?”

  

   “那是趙帥丟掉的,我看著可惜便撿回來穿,不行嗎?”

  

   “金蟬脫殼,沒想到你們趙帥當起縮頭烏龜逃跑了,告訴我她在哪里,可免你一死。”

  

   “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柴俊正要發作,這時探子來報,才知道因為西秦軍從東面直撲樂都,邵晉擔心首都失守,再者晉興形勢日益惡劣,已難死守,於是在幾天前就和趙瑛秘密撤離晉興,爭取在禿發傉檀西征歸來前守住樂都。柴俊無奈,只好暫時下令將她們押回營中看守,然後快馬趕回帥營向丘楷匯報。

  

   “大帥,邵晉和趙瑛等主將已經撤回樂都,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意料之中的事情,大王早已吩咐,拿下晉興後不必留守,大軍直接攻向樂都。”

  

   “可萬一傉檀老賊率軍返回,那我們便會腹背受敵了。”

  

   “不必擔心,傉檀老賊深入西域,就算樂都被攻下他也回不來,哈哈哈!!”

  

   “大王果然神機妙算,如此一來,我大秦很快就可以稱霸涼州了。”

  

   “柴副將,下令全體將士就地休息,明天一早便率軍北上,不要讓趙瑛那老娘們有喘氣的機會。”

  

   “那俘獲的敵軍如何處置。”

  

   “留之無用,斬了吧!”

  

   “是!另外還有幾個女營的姑娘,可否多留幾天?等到了樂都自有妙用。”

  

   “哼哼,柴副將是想留給自己用吧?”

  

   “大帥哪里話,柴某只是想讓趙瑛看場好戲罷了。”

  

   “也罷,那幾個女人就任你處置了,記住不要玩過火了,明日還要趕路。”

  

   “末將明白!”

  

   柴俊在向眾將士傳達丘楷的命令後便找到鄭伸,只見鄭伸渾身是血,還不停地用布拭擦著刀。

  

   “你這是作甚?”

  

   “大帥方才不是下令將俘虜全部斬首嗎?小弟我剛剛才完事回來。”

  

   “手腳蠻利索的嘛。小老弟,最近你運氣不錯啊。前幾天才開了葷,今天晚上又有佳肴送到嘴邊了。”

  

   “是那些女兵女將吧,小弟已經聽說了。”

  

   “我已經向大帥提議,明早大軍出發之前將那個冒充趙瑛的女將斬首祭旗,自然是由老弟你操刀,至於今晚嘛……”柴俊沒有把話說下去,只是向鄭伸打了一下眼色,早就渴望能享受行刑前玩弄女犯待遇的鄭伸馬上就明白是什麼回事了,頓時興奮得滿臉通紅。

  

   “謝,謝謝前輩——;您,您對小弟可真是恩重如山哪……”

  

   “好了好了,瞧你這點出息,等你以後玩多了就不會把這當回事了。”

  

   “小弟不敢獨享,請前輩先享用。”

  

   “瞧你說的,這可是你第一回,我哪能先吃了。”

  

   “不不,前輩一直厚待小弟,小弟真個是萬死難報,請前輩莫要推辭。再說,小弟也不能這個樣子去玩女人吧,好歹得去洗個澡。”

  

   “既如此,那老哥我就卻之不恭了。”

  

   久沒開齋的柴俊見肉送到嘴邊當然不會錯過,他馬上命親兵將匡燕押往平日用於關押臨時犯人的帳幕中,那張許久用不上的鎖子床終於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這是一張模仿城鎮大牢中用於玩弄女犯石台的木床,是柴俊在多年軍旅生涯里搗鼓出來的東西,這床由多塊木板組裝而成,床頭床尾釘有手鐐腳鐐,大軍移動時可拆卸下來運走,使用時可組裝起來,十分方便。柴俊在西秦軍中擔任行刑劊子時由助手負責打理和搬運,可惜沒用幾次後便被升為隊長,之後這副鎖子床再無用武之地,但柴俊依舊讓手下隨軍帶著,對於這位劊子出身的將軍來說,這張床可是他身份的象征。

  

   在折騰了幾刻鍾後,三個滿頭大汗的士兵才從營帳中走出來,向柴俊稟道:

  

   “將軍,已將匡燕鎖好。”

  

   “一群笨蛋!鎖一個娘們居然鬧騰這麼久,早知如此老子便親自動手!”

  

   “將軍恕罪,這娘們厲害得很,別看她奶子不大肉不多,力氣脾氣倒不小,光剝她的衣服就費了好大勁……”

  

   “都滾吧!看看老子我怎樣收拾她!”

  

   “是!”

  

   借著營帳內的燈火,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裸女呈“大”字形躺在鎖子床上,手臂和大腿上紅一塊紫一片的,額頭和胸膛布滿汗珠,嘴里不停地喘著大氣,地上全是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可見剛才她反抗得有多厲害了。之前匡燕穿著厚厚的盔甲所以沒看出來,現在一脫光才發現她長得挺消瘦,這人一躺下,身上的胸骨、肋骨和髖骨全透著臘黃的皮膚而出,胸脯平得像木板一般,兩顆黑黑的乳頭仿佛是平地上的兩粒小石頭。盡管如此,但她雙臂和雙腿的肌肉粗壯精悍,略顯瘦削的臉上透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看得出她是一位久經戰陣的老將,無怪那三個小兵要擺平她是如此之難。

  

   “可憐啊,看來被我們劫了幾回糧草後城里都餓得不輕了吧,好好的大姑娘瘦成這幅模樣,宰了也割不出三兩肉呢。”

  

   “你們這些畜生,要殺便殺,行此下流之事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說對了,我們從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老子就他娘一流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麼的吧。”

  

   “呸!!”

  

   “想死還不容易,明天一早就送你上路,到時就報夢給你趙帥,她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老子一定會抓住她,親手砍下她的腦袋。”

  

   “就憑你?!”

  

   “你們趙帥有好幾次落在我的手上,她的奶子和屁股老子不知看過多少回了,只不過她狗運不錯,每次都讓她跑掉。這次我們大軍四面包圍樂都,諒她插翅也難飛。”

  

   “哈哈,讓人跑了這麼多次還神氣什麼?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抓住趙帥!”

  

   “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老子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槍杆子硬!”

  

   早就欲火焚身的柴俊不再說話,三下五除二把衣褲一脫便撲到匡燕那瘦長的身軀上,不由分說便將“槍杆”往她的下體捅將過去。匡燕被那突如其來的劇痛刺激得慘叫,身體不由自主地再次掙扎起來,無奈四肢都被鐵鐐牢牢地鎖著,絲毫動彈不得。大概是因為匡燕的胸部太平,柴俊都懶得去摸,雙手扣住匡燕兩邊的肋骨,只管騎在她的身軀上發起猛攻,腦子里不停地回憶著過去被他玩弄過的身材豐滿的女犯們,身心頃刻感到無限的滿足。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柴俊總算完事了,他睜開眼睛瞄了瞄匡燕那平平的胸脯,隨手捏了幾下她那顆高高立起的黑乳頭,略帶不滿地說:“真倒運,好不容易玩上一女人卻是個砧板,若不是老子久沒開齋,像你這種三流貨色老子還不屑玩呢。”本來就十分疲勞的匡燕被柴俊一輪衝鋒後,渾身冒汗,連顫抖的力氣都沒有了,只顧把頭歪到一邊喘著粗氣。

  

   在帳幕外焦急地等候著的鄭伸一看見柴俊披衣出來時,連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問道:“前輩,這大姑娘還合你口味吧?”柴俊扭了幾下脖子,不緊不慢地說:“沒肉包子吃,只好啃饅頭充飢了,本來這娘們個子挺高,可惜太瘦,沒多大玩頭,老弟你也就將就下吧。”

  

   “若真個太差,不如換一個,不是還有幾個女兵嗎?”

  

   “那幾個女兵看上去不過是老弱殘兵,不玩也罷。”

  

   “不就是奶子小了嗎?我去找一個大點的玩玩。”

  

   “笨蛋,哪有劊子晚上玩一個女人明天卻砍另一個女人的,要麼別玩,要麼就玩你明天要待候的那個。那女將也就瘦點,樣子長得還可以,今晚就湊合著吧。來日方長,你還怕以後玩不到好的女人。”

  

   “是,是……”說罷鄭伸便屁顛屁顛地鑽進帳幕中。

  

   “別搞過頭了,小心明天起不來。”

  

   運動過後的柴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便起來點將,眾兵將很快就集中在晉興城北門處,因為急於趕路,柴俊將祭旗儀式作了簡化,只在北門校場處豎起帥旗,旗下擺著一張簡單的桌子,上面整齊地擺放著香火與果品,中央是一塊白色的瓷碟,是用來擺放人頭的。准備妥當後丘楷下令:“將祭品帶上來!”話音剛落,兩名軍漢便押著匡燕來到祭台前,盡管匡燕昨晚被柴俊和鄭伸先後玩弄已是身心俱損,但臨刑前她依然強打精神,昂首闊步地走向祭台。柴俊再次打量了一下匡燕,才發現她的胸部並非真的平坦,只是因為隆起的幅度太小,所以人躺下後小奶子便消失了。

  

   “我最欣賞女營的便是這般不輸須眉的氣概,要知道即便是男的在上刑場時也沒幾個不哆嗦的。”丘楷打量著匡燕那消瘦但不顯疲弱的身軀,點頭稱贊道。

  

   “正是,末將以前在刑場上長年與她們打交道,都是難得的女中豪傑。”柴俊也點頭附和。

  

   “哼。”聽到丘柴二人的稱贊,匡燕只是冷笑一聲,在祭台前緩緩地跪好,將脖子向前伸出,冷冷地說道:“要殺便痛快點,少在旁邊廢話!”

  

   柴俊照例看了看天色,估計時辰到便舉起令旗,大喝一聲:“斬!”早就准備停當的鄭伸雙手握刀向下砍將過去,只聽得“嚓”的一下匡燕那細長的脖子便如被切斷的黃瓜般一分為二,那顆扎著觀音髻的瘦長腦袋拖著長長的血花跌落在地上,一直滾到祭台前。還沒等匡燕的斷脖噴出鮮血,鄭伸便對著她背部用力一踢,匡燕的上身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臀部高高地向上厥起,由於匡燕是分開大腿跪著的,結果這一倒讓私處暴露無遺。失去了腦袋的屍身一邊朝著地面噴著鮮血,一邊撅著屁股激烈地抖動著,動作看上去相當下流。柴俊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鄭伸,自思還真不要小看這毛頭小子,居然還會玩這一招,看來這徒弟沒收錯。旁邊的士兵們也有幸一飽眼福,若不是有軍紀約束著,估計這會連口哨都吹起來了。

  

   隨著匡燕的雙膝慢慢地後移,屍身在抽搐了一會後便整個趴在了地上,斷脖上的鮮血也由噴出變成流出了。這會鄭伸才拉起匡燕的一條腿,把刀面貼上去來回地蹭血,一副老練劊子的風范。不過想來也不奇怪,鄭伸好歹當過兩年多的劊子,只是沒殺過女犯而已,一旦有了經驗,殺男殺女都是一回事罷了。鄭伸先將匡燕的首級高舉示眾,然後小心地將它正正地擺放在祭台中央的碟子里,從人頭斷脖處滲出的鮮血很快便將白色的碟子浸得通紅並向四邊滴出,漸漸發白的臉皮讓原本就瘦削的臉如同僵屍一般,只是他們死人見得多自然也不當一回事。在丘楷的帶領下眾將士拜祭過後便揮師北上,匡燕的屍首則被丟棄在校場之中,成為了城中野狗的美餐。

  

   第十九節:城破

  

   晉興城陷落後,西秦左衛軍便馬不停蹄地往樂都奔去,接連的勝仗讓乞伏熾磐充滿了信心,滅亡南涼是征服涼州的第一步,因此他這次出兵是志在必得。僅僅過了五天,西秦數萬大軍已經將樂都圍得如同鐵桶一般,丘楷和柴俊的左衛軍負責南門的攻擊,而守衛方恰好是趙瑛指揮的部隊和旗下的女營,對於這種巧合更是堅定了柴俊俘獲趙瑛的決心,左衛軍甫一到步便部署攻城。

  

   但在趙瑛的出色指揮下,左衛軍連攻十多天仍無法越雷池一步,主帥丘楷不由得心急如焚,因為再過一個月,西秦主會御駕前來,若再無進展恐怕會遭到責罰。副將柴俊同樣心焦,只不過他並非擔心主上的懲罰,而是希望能早日完成自己“最後的一刀”。在經過兩天的對峙後,左衛軍再次擺開陣勢,只不過這回並沒有急於攻城,全副武裝的柴俊策馬上前,對著城頭高喊:“趙帥何在?故人柴俊在此!可否出來回話!!”城頭上的女兵們拈弓搭箭,只等柴俊進入射程范圍,柴俊也不是笨蛋,他騎著粟毛馬在弓箭的射程外來回叫陣。未幾,柴俊看到一個披著絳紅袍、頭戴鳳翅盔的女將出現在城牆之上,料定是趙瑛無疑,便扯起嗓門喊道:“哈哈!趙帥別來無恙哪,十多年不見,沒想到依然風韻不減,難得難得!”

  

   趙瑛早就聽說當年那個在百狍山上殘殺女營眾多姐妹、強暴了自己的柴俊竟然成了西秦左衛軍的副將,心里總恨不得要將他碎屍萬段,只可惜南涼軍力每況愈下,面對著左衛軍的瘋狂進攻自己只有防守的份。當她聽說柴俊竟主動上前叫陣,忍不住便登上城頭,看看這個劊子手到底想玩些什麼把戲。

  

   “原來是柴大將軍,沒想到一個劊子也能入將門之列,看來乞伏熾磐手下沒甚人才呢!”

  

   “哈哈,咱確實沒甚人才,可總比你家主子連娘們都用上要好得多吧!”

  

   “哼,少來這套,有本事你就攻進來,看本帥不把你的狗頭射下!”

  

   “趙帥是聰明人,戰局勝負已經一清二楚,我軍攻下樂都只是時間問題,趙帥何苦作困獸之斗,若早早歸降,大王定會重用,倘被擒於帳下,則只有死路一條!”

  

   “姓柴的!少把本帥當傻瓜,別說我等誓死不降,即使我真個要降,你們會饒我性命嗎?”

  

   “你不怕死,可你手下的兵卻不一定,投降可免一死,若是被我等攻入城中則玉石俱焚,你不為自己也得想想其他人!”

  

   “可笑!當年秀蘭娘娘用自己的首級來換我等的性命,可結果如何?還不是被乾歸老賊趕盡殺絕,你們這些言而無信的人還有臉跑來勸降!!橫豎一個死,我們定會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你不是一直想親手砍下本帥的人頭嗎?有本事你便取去!!”

  

   趙瑛說罷一揚手,眾女兵馬上拉弓向柴俊射去,這下子柴俊才發覺自己走得近了,於是慌忙勒馬回身,幾支箭剛好擦過馬屁股,受驚的馬差點把主人晃倒。惱羞成怒的柴俊命手下將在晉興俘虜的五個女兵押上陣前,然後獰笑著對城頭喊道:“本將好心相勸,你等竟如此不識相,那往後就別怪本將無情!今天咱吃頓好的,明天好生料理你們!!”在柴俊下令之後,五名赤條條的女人被軍漢押往陣前,一字形地綁在鹿角之上,同時做飯用的釜鍋也帶了上來,勤務兵則匆忙地弄灶頭和搬柴草。

  

   女兵們看到被俘的姐妹被押出,不知道敵人要怎樣處置她們,心中都十分氣憤,有幾個小將還請求趙瑛充許她們出城進攻敵軍。趙瑛心中同樣憤恚,但她知道這是柴俊的激將法,若貿然出擊只會正中對方下懷。在爐灶准備好後,柴俊一邊下令士兵生火做飯,一邊喊出鄭伸,讓他“做菜”。鄭伸得令後手上拿起一柄牛耳尖刀,邊笑邊走到其中一名女兵面前。這些女兵都是匡燕的親兵,晉興城陷落時與主將一起被俘,匡燕被斬後她們一直被囚在左衛軍的營帳里,長時間的折磨和飢餓,她們早就變得面黃肌瘦、有氣無力。鄭伸先喝上一口酒,對著那名女兵的左胸噴將過去,操起尖刀便往她的心髒位置割去。劇烈的疼痛讓女人不禁大聲慘叫,幾乎用盡了她最後的力量。鄭伸用力在女兵的左乳下劃開一道口子後,鮮血立刻噴涌而出,趁著她尚未斷氣,鄭伸快速地將刀捅入,一拉一割之後,左手便伸入口子里,把一顆鮮血淋漓、仍在不停地跳動的心髒取出。

  

   看到姐妹的慘狀,城頭上的女兵們當場炸起鍋來,幾乎哭著要求出場救人。趙瑛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她知道其余的四名女兵會是怎樣的下場,眼前的這一幕甚至讓她回想起百狍山上的慘象,但是她明白此刻出城作戰百害而無一利,非但救不了她們,甚至還會斷送一城人的性命。面對著女兵們的哀求,趙瑛只得咬牙下令:“全軍不得擅自離崗,有敢出城者,斬!”言罷便含著淚水返回房中。

  

   第一名女兵被挖出心髒後,鄭伸又將屠刀伸向下一位女兵,他先是把女兵那兩塊瘦得快干枯掉的雙乳割下,然後慢慢將她臀部和大腿上僅存的肌肉小塊小塊地割下,本來餓得奄奄一息的女兵哪還經得起這般劇痛的折磨,在雙乳和臀部肌肉被割下來後就氣絕身亡。柴俊本想用通過折磨那幾名女兵來激怒趙瑛,沒想對方沒有上當,城中大軍依然按兵不動,趙瑛本人也在城頭上消失了。失望的柴俊把怨氣全部發泄在另外三名女兵的身上,他命令鄭伸小塊小塊地割她們身上的肉,邊割邊往傷口處撒上鹽,被割下來的肉和內髒都被丟入釜鍋中烹煮,成了西秦軍們的美餐。這場慘劇持續了一個時辰,幾名俘虜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連遠在城頭上的女兵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很多女兵們都傷心得放聲大哭,一些小將們甚至提刀上馬,發了瘋便想往城外衝,其他軍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們攔下。西秦軍在飽餐一頓之後就地休息,五名女兵的人頭被懸掛在營門之上,剩下的骨殖則和著柴禾一起燒,成為了晚間的營火。

  

   第二天早上,柴俊命幾名士兵用長槍挑著女兵的人頭在城下叫罵,盡情地羞辱趙瑛,城頭上的兵將們聽得是怒火中燒,皆忍不住向趙瑛請戰,但趙瑛一概拒絕:“大家心中的怒火自有發泄的時候,但不是現在。”西秦軍如是這般罵戰數天,南涼軍絲毫沒有要出城迎戰的跡象。眼看著乞伏熾磐到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丘楷終於等不下去了,他下令大軍立即展開攻城戰,仿佛片刻之間南門下方如洪水來襲一般擠滿了西秦士卒,雲梯如同章魚爪子似的掛滿城牆,檑木攻門之聲更如雷擊般響徹全城。幾天以來守城的軍隊已積累了大量的怨氣,這回正好一股腦兒倒向攻城敵軍的身上,男女將士們個個拿出了以一擋十的勇氣,奮力地格殺爬上城頭的敵人,趙瑛同時發動百姓搬運木石上城,很多敵軍往往在雲梯上爬至一半就被木石砸得頭破血流。第二回合的攻城戰又打了十多天,西秦軍依舊沒能進城半步,反倒在城下堆滿了屍體。

  

   攻城期間左衛軍主帥丘楷連夜召開軍事會議與眾將商量攻城之法。柴俊進言說:“大帥莫急,現在不僅南門,圍攻樂都的其他部隊同樣沒有取得進展。邵晉幾年來一直在樂都廣積糧草,除了傉檀老賊帶走的親兵,其他強兵悍將現皆集中在此,想要在一個月內攻下城池絕非易事。數天來我軍折損甚多不宜再作強攻,不如以逸待勞,等待機會。”丘楷一時無計只得下令暫停進攻,恢復圍城對峙的狀態。

  

   時間又過了十天,機會終於來了,樂都的東門被西秦的龍武衛攻破,當告急書送到南門守軍時,趙瑛大驚,馬上調動守軍中的精銳前去救援。而龍武衛的捷報很快也傳到了西秦其他的攻城軍隊,丘楷在接報後自知時機已到,命柴俊等將領率軍對南門作最後的一擊。由於守衛力量的減弱,趙瑛麾下在堅持了三天後終於被左衛軍攻開了大門,敵軍如潮水般涌入。在西、南門相繼告破後,東門和北門的守備已形同虛設,被阻擋了一個多月的西秦軍一衝入城中便大肆殺戮,不分士兵百姓見人就殺。趙瑛自知大勢已去,但性格倔強的她不願輕易認輸,她率領著女營殘兵和麾下涼軍轉入城中,和西秦軍打起了巷戰。西秦軍雖然攻入樂都之中,但畢竟此前折損甚多,而南涼軍自知落入敵手只有一死,於是個個死戰,一時之間兩軍仍舊處於膠著狀態。然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下,西秦主乞伏熾磐的精銳終於趕來,當他看到樂都城門已破心中不禁大喜,馬上指揮大軍攻入,當這批生力軍加入戰斗後,南涼軍徹底崩潰,僅半天的時間西秦大軍便攻破內城,整個樂都成了一片火海。

  

   “說!快說!趙瑛在哪里?”

  

   “呸!誰會告訴你……”

  

   自左衛軍攻入內城後,柴俊如同獵犬般率領部下追擊女營的殘余,每每抓到俘虜都少不了逼問趙瑛的下落,只可惜得到的都是對方的唾罵。柴俊此刻心情既興奮又緊張,一方面知道此番趙瑛已無路可逃,大有生擒的希望,但另一方面又擔心趙瑛戰死或自殺,如此自己多年的宿願便完全落空。所有攻入城中的西秦將領都夢想著城落後能加官晉爵,唯獨柴俊心中只希望活捉趙瑛,因此在勝局已定的情況下依舊左衝右突,恨不得將整個樂都翻個底朝天。

  

   “報!”

  

   “快說!”

  

   “看到趙瑛等人逃往太守府。”

  

   “可看清楚?!”

  

   “絕無錯誤,方才解胄將軍與她交手,被砍於馬下……”

  

   “快追!!!”

  

   在得知趙瑛的去向後,柴俊急不可待地率軍衝向太守府,果然在那里碰到趙瑛麾下的人馬,雙方短兵相接,慘烈廝殺。殺紅了眼的柴俊此刻眼中只有趙瑛一人,他領著親兵縱馬衝入陣內,殺死了幾名擋路的士兵後便下馬衝入府中,當他看到幾名披著綠袍的女將後便知道趙瑛定然在里面,於是大喝一聲,提刀衝將上去,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混戰,幾名女將雖身手過人,無奈雙拳難敵四手,面對著蜂擁而來的敵人很快就支持不住了。柴俊當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的表演機會,趁著女將們腹背受敵的機會,他突入揮刀,把女將們的人頭一顆顆地削了下來。正當柴俊殺得性起,樓上忽然跳下一人,兩條寒光直插柴俊而來。柴俊大驚,側身一閃,旁邊的一名親兵當場被寒光劈為三段。

  

   “趙帥,總算肯出來應戰了嗎?”

  

   “天不佑我等,無話可說,不過至少也要將你這個劊子送去見閻王!”

  

   只見全副武裝的趙瑛持著雙芙蓉劍,擺出了作戰的架勢。柴俊看到那些保護趙瑛的女將已經全部陣亡,便喝令親兵全部退下。

  

   “居然想單打獨斗?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老子是想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免得你輸了還要怪責上天。”

  

   “你這個劊子手不就只會殺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嗎?不要以為可以敵得過我的芙蓉劍!”

  

   “哈哈,趙帥不要忘了,這兩柄芙蓉劍可是咱家大姐孟芙的配劍,我看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有本事就過來拿吧!”

  

   趙瑛不再說話,舞起芙蓉劍便朝著柴俊殺將過去,柴俊雖說是劊子出身,但長年的綠林和軍旅生涯讓他練就一手好刀法,至於趙瑛,到底是得到毛皇後和張秀蘭的真傳,劍法在南涼軍中是數一數二,兩人劍來刀往十多個回合仍不分勝敗。退到府外的西秦兵看著里面刀光劍影心里都為柴副將捏了一把汗,可沒有命令又不敢衝進去幫忙,只能呆在外面做觀眾。當柴俊擋住趙瑛猛襲而來的雙劍後,用力地將對方推開幾尺遠,乘著空隙柴俊打話道:

  

   “趙帥好劍法!這樣的獵物抓到才有意思。”

  

   “獵物?難不成你還想活捉本帥。”

  

   “別忘了我是個劊子手,就這樣把你殺了對我毫無意義。”

  

   “是想把我送到刑場砍頭吧,果真是死性不改!”

  

   “當然,在刑場上處決像你這樣的女中豪傑才是劊子手的戰功。”

  

   “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兩人借著對話的機會稍稍喘過口氣後繼續交鋒,柴俊與趙瑛的實力雖然不相上下,但是耐力的差距卻開始出現了,在二十多個回合後,趙瑛明顯體力不足,漸漸的只有招架之功了,柴俊反倒是越戰越勇,他趁著趙瑛一個疏忽,反八字劈上一刀,強大的力量把趙瑛的芙蓉劍震落在地,然後向前用力一腳,將趙瑛踢出幾尺遠。柴俊疾步上前,一腳踩著趙瑛的肚子,然後用刀架在趙瑛的脖子邊,得意地笑道:

  

   “怎麼樣,趙帥,這回你沒話可說了吧?”

  

   “呸!有種的殺了我,少在這里廢話。”

  

   “那是當然,但不是在這里。”

  

   說罷柴俊用刀把狠狠地擊暈趙瑛,命令親兵將趙瑛捆綁後帶回軍營中。經過一天的激戰後,樂都大半以上已被西秦軍占領,邵晉和二子也戰死沙場,首級被敵人割下帶回軍營請功。眼看大勢已去,有部分失去斗志的南涼將士丟下武器向敵人投降,反倒女營的戰士們自知落入敵手只有死路一條,因此無一人投降,除負傷被俘外全部戰死沙場。

  

   乞伏熾磐為了穩定樂都這個稱霸涼州的跳板,進城後便下令大軍停止屠城行動,但對於被俘的南涼官兵卻沒放過一人,他下令將所有俘虜盡數斬首,瞬間讓樂都活生生地成了修羅地獄,短短一天的時間里一千多名南涼俘虜在各軍的占領區里被斬去首級。當中最熱鬧的莫過於南門的左衛軍,因為只有他們才能抓到女營的將士,這些可憐的女人們都是因受傷或失手而被敵軍俘虜的,在熾磐下達斬殺令前她們受盡敵人的凌辱,行刑當天全身赤裸的女人們被五花大綁地押往市集斬首。由於俘虜人數眾多,因此行刑是分批進行,數量少的女人同樣分批湊在男人堆里被一同押往刑場。至於劊子手自然是挑選軍中刀法好的士兵組成,鄭伸很自然地成了這群劊子手的頭領,斬女人這等好事當然是由他來主持。

  

   左衛軍抓獲的戰俘共有兩百多人,每批二十人押往刑場處斬,男俘全部赤著上身,只穿著褲子,而女俘卻全身剝光,成了這幫死囚中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线”。這些不幸落入魔掌的女人們大部分都是三十多歲,其中有幾個還是趙瑛投奔涼州時跟過去的老兵,雖然相貌和身材都談不上國色天香,不過對於長年投身軍旅的圍觀者來說,每一個女人的胴體出現在刑場時都能挑起他們的無限欲望。至於操刀手鄭伸更是興奮得滿臉通紅,全身仿佛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女人的胸部、腹部、臀部、大腿,每一樣都不停地刺激著鄭伸的心髒,特別是當她們跪在自己的面前時,看著女人反綁的雙手和伸得長長的脖子,鄭伸只覺得心跳加速和喉干舌燥。寒光一閃,飛濺的血花和滿地亂滾的頭顱更讓他感到一陣興奮的暈眩。不費半天的功夫,已經有十多名女人被鄭伸砍下人頭,一具具赤裸的屍身僅被軍漢提著一條大腿便拖離刑場,地上留下一條條夾雜著泥沙的血痕。男女俘虜被斬下的首級很快就被旁邊士兵提走,如此血腥的畫面他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兩三個士兵提著血淋淋的人頭邊走還邊談笑風生,仿佛劊子手們屠殺的只是一群牲畜。

  

   最令鄭伸印象深刻的是在午時,這一批只有一名女人夾在其中,小名喚作月兒,是這批女戰俘中最年輕的一個,只有二十多歲,是幾年前趙瑛在晉興招收的,人長得俊俏,打仗也特別賣力,很快就被趙瑛提拔為小隊長,只可惜還未等她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女將就不幸落入敵手。早前這幫劊子手在女俘中挑選凌辱對象時,她便被劊子手頭目鄭伸相中,成了對方的胯下之物,當鄭伸看到月兒出來時,臉上不禁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月兒的頭發照例扎了一個“觀音髻”前額仍有些許頭發垂在前面,微微擋住她那憔悴而呆泄的臉。她雖然沒有昂首挺胸,但也沒有垂頭喪氣,就像一個在酷暑當空下的行人般緩步前行。身材嬌小的月兒在男俘堆中特別地顯眼,交叉捆著胸前的麻繩讓她的雙乳看起來十分挺拔。

  

   大概是被眼前那血腥的畫面嚇怕了,有幾名男俘開始哆嗦起來,其中一人竟放聲大哭。這時走在前面的月兒突然回頭大喝:“哭啥叫啥!!老娘渾身精光都沒吭聲,你們好歹還有條褲子,害羞不害羞啊?虧你們還是男人,難怪這麼快就被賊人攻下來……!”在場的人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喊聲鎮住了一般,整個刑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圍觀的士兵大概沒有料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竟有如此勇氣,而那幾名怕得發抖的男俘受到月兒的刺激後也變得勇敢起來,直到人頭落地前再沒吭半句聲。看到月兒竟有此等膽色,鄭伸更覺血脈賁張,對於劊子手來說,一個全身赤裸、視死如歸的年輕女子是一味絕頂的興奮劑,依照柴俊的教導,這種女人殺起來會更有成就感。在處決了十多名赤條條的女人後,鄭伸的褲襠已經支起一個小小的“帳篷”,可他並沒有感到尷尬,也沒有刻意去遮掩,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身心興奮的感覺。

  

   鄭伸照例一手抓過女人背部的繩結,將她硬扯至行刑地點,然後用力將其按跪在地上。盡管月兒剛才表現得勇氣十足,但她並沒有像鄭伸所期待的那樣主動地伸長脖子就刑,照舊是憔悴而呆泄的表情。鄭伸多少感到有點失望,他以為月兒會像剛才那些中年女俘那樣主動配合自己的行刑。就在這個時候,月兒突然仰頭大呼:“爹——!娘——!女兒來看你們了——!”喊罷便開始放聲痛哭,周圍的人包括鄭伸都被她這舉動嚇了一大跳,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旁邊男俘們的人頭一個個地落下時,月兒才停止哭泣,低頭伸長了自己的脖子。終於,月兒那顆布滿淚水的頭顱被鄭伸迅速砍下,噴著鮮血的屍身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看著月兒的屍身和人頭被士兵帶走後,鄭伸的心情仍久久不能平伏,等他冷靜下來的時候竟發現胯下的小帳篷變濕了。今天被他處決的女人們大概很快就會被遺忘,唯獨這個月兒,鄭伸也許這輩子都會記住。

  

   男女俘虜處斬後按柴俊的命令是分開堆放的,下午行刑結束後,男俘的人頭堆留在原地展覽,女俘的人頭則被送至柴俊的臨時府邸,同時,柴俊又命令鄭伸帶隊去搜尋其他戰死的女兵女將的屍體,將她們的首級割下後一並帶回。因為柴俊為每顆人頭定了賞金,因此不少士兵連一些死於戰火的民女人頭也割下來充數,更有甚者不惜殘殺無辜,為的就是一顆女人頭的賞錢。當時趙瑛手下的女營只有兩百多人,而鄭伸他們竟然帶回了五百多顆女人頭回來,柴俊自然知道其中有詐,但他也樂見其成,照樣向士兵發放賞金。之後他在大院中把這些女人頭整整齊齊地堆成一個“金字塔”,好生地欣賞了一番,直到這堆人頭開始發出異味後柴俊才命人運到郊外掩埋。

  

   至於屍身,男俘的被運往早已挖好的大坑中掩埋,女俘的則被送至市集中的屠場,開膛破肚之後成了左衛軍的晚餐。除了處決戰俘外,乞伏熾磐還出榜懸賞躲藏在民間的南涼兵將,能供出者賞金百兩,若敢私藏則滿門抄斬。事實上真正躲藏起來的南涼士兵屈指可數,而這一政策卻成了一些西秦軍敲詐勒索的手段,如碰上敢不“進貢”的百姓便誣蔑其私藏敵兵而抄家。而更荒唐的是,一些部隊眼紅左衛軍的“艷福”,在勒索財物時若看到那百姓家中有年輕女子便誣其私藏女兵,將這些女子帶回軍營蹂躪一番後便押往刑場處斬。幾天下來的搜索搞得全城哀鴻遍野,喊冤之聲不絕於耳,眼看局勢就要失控,乞伏熾磐只得下令停止對南涼軍人的搜捕。

  

   就在西秦軍把樂都弄得雞犬不寧時,柴俊卻窩在自己的臨時府邸,享受著自己的獵物。與此同時,乞伏熾磐同意了柴俊提出的祭旗計劃,一邊命人准備旗幟和祭品,一邊則命人布置樂都的祭壇,一場盛大的祭旗儀式很快就開鑼了。

  

   第二十節:落幕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瑛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在這之前她時而策馬與敵人搏斗,時而看到大火焚城,時而感到亂箭穿身,時而看到孟芙、楊曾等人張開大嘴在狂笑……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一個很長很嚇人的夢。趙瑛的頭依舊劇痛,全身松軟無力,手腕與腳腕發出陣陣刺痛,身體感到陣陣的涼氣。睡眼惺忪的趙瑛以為自己仍在做夢,甚至認為那一場激烈的攻城戰也是一場噩夢,心里不停地喃喃自語:也許是自己睡太久了吧,姐妹們還在等著我呢……

  

   正當趙瑛想用手揉一下那雙布滿眼垢的眼睛時,發現雙手動彈不能,稍稍用力手腕便如刀割般痛,這下子趙瑛完全醒過來了,當她猛地睜開雙眼時,看到上面是一塊用瓦片砌成的屋頂,周圍映入眼簾的是紅紅的燭光,牆邊唯一的一扇窗只有砧板大小,窗外漆黑一片,窗邊結起一塊小小的蛛網,顯然是一個地下室。這一切告訴趙瑛,攻城戰不是夢,失手被俘更是鐵一般的事實。當她猛地抬起頭時,眼前的景象更讓她如墜冰窟。只見自己全身赤裸,呈“大”字形地睡在一張木床上,手腕和腳腕均被鐵鐐鎖住。木床的前面,站著一個躲著黑暗中的人,那雙閃著寒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趙帥,你總算醒過來了,本來還打算給你澆點水,看來不必了。”那個人向前走了幾步,昏暗的燭火慢慢地把他照亮,趙瑛這才看清楚那個一直在床前欣賞自己裸體的人正是柴俊。“是——,是你!”此情此景不禁讓趙瑛想起二十多年前在百狍山上慘遭柴俊強暴的那一夜,那年她才十五歲,這個痛苦的回憶讓趙瑛至今無法忘懷,可更讓她感到痛苦的是現在非但報不了仇,恐怕歷史還要重演一次。

  

   “怎麼樣,趙帥。這鎖子床還睡得舒服吧?隨軍多年我一直帶著它,說句實話,當初我搗鼓這個東西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你睡在這上面。”

  

   “……”

  

   “有道是女大十八變,這話真沒錯。”柴俊來到趙瑛身邊,細細地打量她的胴體,“二十多年不見,趙帥的身材越發的誘人了,那年在百狍山時,一雙小奶子才剛剛長成,如今卻是油多肉滿。難得啊,快四十的人了身材卻比我家那位還要好,看來趙帥這幾年的伙食不賴嘛,至少比你那群女兵女將要好。”

  

   “你,你把她們怎麼樣了?”

  

   “我?我沒把她們怎樣。自打把你抓住後,我一直呆在這里,而你呢,好家伙,足足睡了兩天兩夜,看來這段時間你累壞了吧。”

  

   “她們到底怎麼樣了!?”

  

   “趙帥對自家姐妹真是關心,難道她們比你丈夫和兒子都重要?”

  

   “他……”話剛出口,趙瑛便開始抽噎起來,“早在我撤回太守府時就已經知道他們遭遇不測了,所以我也沒打算能活著,只是沒想到卻如此窩囊地落入你們的手中。”

  

   “你丈夫和兒子的首級現在正掛在內城的某處示眾,至於你手下的姐妹,大王有令,今天已將她們全數斬首。”

  

   “混帳!她們已經手無寸鐵,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少來這套!當時我在城下就已經警告過你,如若不降就玉石俱焚,可你不聽。況且這是大王下的命令,要問也不要來問我。”

  

   趙瑛沒有回話,只是把頭扭到一邊默默地流淚,她並非後悔沒有開城投降,雖然城破後南涼兵將的前途她已料到,只是當她親耳聽到這一結果時心中仍不免感到悲傷,自從秀蘭將女營交給趙瑛後,她一直很努力地經營,當中不乏從枹罕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老兵老將”,三十多歲了仍沒有成家,如今卻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按當地的說法,這種沒丈夫的“老女人”死後是要下沒輪回的地獄之中。想及至此,趙瑛不禁傷心落淚。

  

   自柴俊生擒趙瑛後就將她鎖在臨時府邸的地下室里,這個府邸原本是當地一名富商的房子,被柴俊看上後就誣了他一個資助涼軍的罪名,將其滿門抄斬,房子自然就據為己有。這個原用於存放雜物的地下室變成了小牢房,命部下嚴加看守。想到自己多年的宿願能夠達成,這兩天柴俊一直很興奮,在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後,柴俊便迫不及待地來到地下室准備享用趙瑛的身體。本來按慣例劊子手應在行刑前一晚才享用女犯的身體,但“禁欲”甚久的他這回也顧不上這些了。

  

   此刻柴俊是感慨良多,他很難把眼前這副豐滿且健碩的成熟女性軀體與三十年前小英那瘦骨嶙峋的小身板聯系起來,假如當年毛皇後遲來一步,趙瑛這位女中豪傑就不存在了。至於二十年前,趙瑛的身材剛剛開始發育,雖然長得是水嫩可人,但離完美尚有距離。現在看起來,趙瑛年紀雖然接近四十,可身材卻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不管是送上刑場或是祭台都是數一數二的極品。柴俊覺得前面兩次的處刑失敗也許是上天注定,一來讓她成為自己的“關門”之作,二來讓她以最好的狀態出場。

  

   在仔細地欣賞了趙瑛的裸體後,柴俊自覺欲火慢慢地燃起來了,於是將身上的衣物盡數脫掉,大步地邁上木床之上。想來自己也是“久經戰陣”,卻不知為何心情特別地緊張,是趙瑛的身材太好還是因為這大概是自己最後一次在“牢房”中享用“女犯”的肉體。柴俊雙膝叉在趙瑛的腰側,身體慢慢地靠近趙瑛,趙瑛依舊扭著頭閉眼流淚,好像並不知道柴俊已經來到床上。柴俊沒有急於進入,而是先用雙手按在趙瑛那高高隆起的雙乳上,輕輕地揉搓起來,趙瑛的身體仿佛觸電般顫了一下,呼吸瞬間急促起來,讓柴俊感到意外的是趙瑛竟然沒有掙扎或是咒罵,而是依舊雙眼緊閉,任由對方玩弄自己的雙乳。柴俊見狀自然“得寸進尺”,揉了許久後才用拇指不停地撥弄趙瑛那兩顆開始發脹的乳頭,

  

   “記得三十多年前,趙帥胸前那兩點小得都快看不見。後來在百狍山上,長得是粉紅水嫩的。沒想到啊,趙帥身為人母後,兩顆大奶頭卻越發誘人,連‘賽山鷹’那對也比不上啊。”柴俊邊說邊用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捏玩著,不消半會的工夫,兩顆紫紅色的乳頭由原來的小圓球脹成了圓柱狀,看得柴俊是血脈賁張。把玩完乳房後柴俊把雙手順勢挪到趙瑛的腰部和小肚,幾輪的輕撫後,柴俊的眉頭不經意地向上翹了一下,“果是歲月不饒人,本是滑膩滑膩的皮膚,如今手感已略帶粗糙,若是幾年前便擒得趙帥,方叫完美無瑕呢。”

  

   面對著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玩弄著自己胴體的柴俊,趙瑛只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回罵,也許是覺得萬事皆休,沒必要做無謂的掙扎吧。在好生地把玩這副成熟且誘人的身軀後,柴俊體溫漸如火爐一般。熱身運動完畢後,柴俊便把自己那脹得硬如鐵棒的下體用力插入,一直沉默的趙瑛這回才忍不住喊了起來。“怎麼樣啊?趙帥,老子跟你邵哥比哪個厲害?”看著趙瑛那痛苦的樣子,柴俊越發地興奮,只可惜趙瑛被綁在木床上,否則柴俊真想把她整個抱起來,幾次高潮的臨近,柴俊都極力控制下去,並非僅為延長身體上的快感,想到這一次大概會是自己人生中最後一次操刀、最後一次在刑房中玩弄“女犯”,心中難免掠過一絲惆悵。如今柴俊已是一軍之副帥,更兼在討滅南涼的戰爭中立功甚多。由於在此次攻城戰中,龍武衛主帥不慎中伏陣亡,乞伏熾磐已下令在祭旗儀式之後將柴俊擢升為龍武衛主帥,身為副帥的柴俊擔任祭旗儀式上的劊子已是勉強,若今後再與劊子的行當沾邊就等於丟熾磐的臉面。

  

   柴俊看著趙瑛那豐滿且彈力十足的乳房,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玉蛟龍的模樣,這位女大王當年在安定城是出了名的美女,柴勝為了臉上有光,好不容易為兒子爭取到處斬玉蛟龍的手令,於是年紀輕輕的柴俊便得到了足以讓同行羨慕嫉妒恨的第一次,這位從未嘗過女人滋味的小男孩在第一次看到玉蛟龍這副成人女性的裸體時,腦袋幾乎要被往上衝的血液擠爆,一般的小男孩恐怕還未上石床就要“繳槍”了,但柴俊到底是繼承了柴家這個劊子手名門的血統,在經過一開始的暈厥和慌亂後,很快就進入了狀態,成功地在這副熟女的身軀上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也是這個第一次後,柴俊總是千方百計要爭取處斬名氣大、身材好、樣子俏的女犯,並將她們牢牢地記在心中,當成是自己的榮譽勛章。穆貞、宋意,還有女營的女將們,柴俊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她們的名字、模樣、裸體,最後才回到趙瑛的身上……

  

   “啊……!”隨著一聲雄渾有力的叫喊,堅持了兩刻的柴俊終於“繳槍”了。也許是持續時間太長,發泄了欲望的柴俊只覺全身無力,整個人如死水般灘在趙瑛的身軀上,這次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肉搏”之後感到如此之累,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在喘息了半晌後,柴俊少有地在完事後仍不停地撫摸對方的身體,“真是舍不得呢,趙帥啊趙帥,為了補回新平城和百狍山的那份遺憾,老子像只獵狗一樣地尋你,誓要得到你這顆項上人頭,沒想這一尋就是二十幾年。如今尋著了,心里卻又舍不得殺了。現在才明白貓為何抓老鼠還要放一放,要的就是這份追捕獵物的快感,對吧?”眼角邊滲著淚水的趙瑛照舊扭頭閉眼,既不反抗也不回話。“趙帥今天難得如此文靜,哈哈哈。也好也好,這才像個女人。”慢慢地恢復了體力的柴俊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一邊穿衣一邊繼續欣賞趙瑛那渾身汗濕的裸體,“真的很期待祭旗的那天!”說罷便大笑地離開了地下室。

  

   為了在祭旗儀式前保證趙瑛的健康,柴俊專門找了兩名虔婆來侍候她,起先柴俊還擔心趙瑛會絕食或自盡,但她並沒有這樣做,對虔婆的侍候還很配合。柴俊感到意外的同時又懷疑趙瑛是否會尋機逃跑,雖然要在西秦軍遍布的城池里逃跑是談何容易,但趙瑛畢竟有只身從百狍山中逃脫的“戰績”,於是柴俊下令不能讓趙瑛穿上衣服,讓其保持裸體的狀態,房間里也不允許放上半點布料,白天在趙瑛的手腳上鎖上鐵鐐,晚上照舊將她綁在木床之上。在西秦軍攻下樂都的幾天里,眾將都忙於劫掠財物和搜捕“女兵”,只有柴俊在忙著籌備祭旗儀式的事宜,比起晉升為龍武衛主帥,在萬人矚目的祭旗儀式上完成他的最後一次更讓柴俊關心。到了晚上,柴俊便回府邸的地下室里享受趙瑛的肉體,幾乎成了他每天的固定節目。大概是受到了城池陷落、丈夫兒子身亡、女營姐妹慘遭屠殺的多重打擊,一向堅強倔強的趙瑛變得呆呆滯滯,對虔婆的侍候和柴俊的泄欲是聽之任之,如同木偶一般。

  

   半個月後,祭旗儀式的准備工作已經完畢,乞伏熾磐定下的吉日也臨近了。經過連續十多天的“操勞”,柴俊只覺全身松軟無力,為了避免行刑當天力氣不足,柴俊只得忍痛停止了每天晚上的“固定節目”,晚飯一過便早早休息,趙瑛也難得地睡了幾天的安穩覺。五天之後,終於到了儀式的前夕,在用過晚飯後,柴俊便匆匆地來到了地下室,不過這回他並非是要享用趙瑛的身體,而是為明早的祭旗儀式作最後的准備。當他踏入房間時,看到全身赤裸的趙瑛被吊在中央,牆的四周點滿油燈,把房間照得如白晝一般。只見趙瑛的雙臂高懸,全身的肌肉都很自然地向上牽引,唯獨那雙豐滿的乳房耷拉著,看上去快要貼到肚皮上了,倒是那兩顆紫紅色的乳頭尖尖的向上翹起。柴俊用手中的木棍往她身上稍用力一推,趙瑛便在空中轉了起來,時而脊背向人,時而前胸顯露。

  

   柴俊待趙瑛的身軀不再轉動時,用木棍戳了一下她的臉,得意地問道:“怎麼,趙帥,被吊著也能睡著啊?”一直閉著眼睛的趙瑛這才慢慢地張開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小聲地說:“看來我的大限已經到了,要動手就利索點,我的人頭愛掛哪里就掛哪里,身上的肉愛給誰吃就給誰吃吧。”

  

   “哦,趙帥有見識啊,居然還知道這里有吃祭肉的習慣。”

  

   “二十年前在百狍山,我不是差點就成了你們的口中食了嗎?”

  

   “趙帥好記性,本來楊大哥是選中你作為祭旗儀式上的祭品,沒想讓你溜了。真是命中注定呢,二十年過去了,你還得回到祭旗儀式上挨刀。軍營中的祭旗趙帥怕是見得多了,但明天的儀式可是在城中的大祭壇里舉行,這種大場面趙帥能在死前看一次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哼,少看不起人。當年烈祖(禿發烏孤)在西平起事,活捉了呂光的小女,押往城中的祭壇處當祭品,那陣容之大,恐怕你們那個也望塵莫及吧。”

  

   “哈哈哈!趙帥說得好,我怎麼把這個忘了。我老柴此生有五大憾,一個是毛皇後,一個是你的主子張秀蘭,一個是楊大哥的大嫂孟鳳,一個是“鬼芙蓉”孟芙,最後一個就是這位聞名涼州的呂夫人,都是人間的極品,只是我老柴沒這個福氣為她們操刀,哈哈!!”

  

   “想必呂夫人那身嬌養多年的嫩肉趙帥已經品嘗過了吧?這回輪到自己被開膛破肚,心里作何感想呢?”柴俊得意地湊近趙瑛的臉,噴著酒氣問道。趙瑛沉默了半晌,才小聲地回答:“人頭落地,身軀自然無用,愛怎樣糟蹋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柴俊聽罷不由大笑,然後開始用手在趙瑛的身體上這邊摸摸,那邊捏捏,仿佛屠夫在打量豬肉的肥瘦精粗,打量了好一陣子後,柴俊感嘆地說:“年紀到底是大了,哪怕年輕十年肉質也會比現在嫩得多。當年讓趙帥逃掉還真是憾事一件,不過現在還不算晚,要是再遲幾年,這肉恐怕就難以下咽了。”

  

   說罷柴俊命兩名虔婆提了桶涼水進來,兜頭蓋臉地向趙瑛灑去,突如其來的冰冷感讓趙瑛連連打起寒戰,虔婆先是用剃刀小心地剃去趙瑛的腋毛和下體毛,然後再用水仔細地為趙瑛刷身,洗去汙垢後再用干布抹干她的身體。

  

   “這兩位老婆子每天都幫我洗澡,難道柴副將還嫌不夠干淨?”趙瑛語帶嘲諷地問道。

  

   “托你的福,過了明天老柴我就是龍武衛大將,這殺頭宰人的活往後就不能再干了。趙帥您老人家就是我最後的一樁活,不做仔細點怎行。”

  

   “那可真的要恭喜你了,老天爺真是瞎了眼,居然讓你這種人飛黃騰達。”

  

   “老天爺才沒瞎眼,你們有女人的日子不過,偏要像男兒一樣上戰場耍刀舞槍,落入敵手自然是任人糟蹋的命,有什麼好怨的。”

  

   一輪的忙活後,虔婆把趙瑛的身體抹得干干淨淨,看上去就像是屠場中剛剛脫完毛、准備開膛破肚的母豬。柴俊又命虔婆取了一盤散發著香氣的液體進來,然後用一把掃子往里面醮了幾下便塗在趙瑛的身體上,趙瑛只覺身體酥癢,塗在身上的液體不像是水,更像是蜂蜜般粘乎乎的東西,本想一直保持沉默的趙瑛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是什麼鬼玩意?剛剛把我的身體洗干淨又來弄髒,你是閒膩了吧?”

  

   “這玩意可不髒,看上去就跟菜油一樣,是特意為你而准備的,為了做好這些調料,可花了我好幾天的功夫呢。”柴俊得意地笑道,“以前老子只會殺頭斷肢這種劊子活,自從跟了楊大哥以後,在那幫屠戶那里學了不少好東西,比如屠宰和烹煮人,特別是女人。現在我只需一摸一捏,便知女人的肉質是嫩是粗。趙帥年輕時肉質不錯,只可惜當時錯過了,如今雖然保養得好,可畢竟也快四十歲的人,肉質已不比當年,若是蒸煮則口感不佳。所以我決定用烤,不過在烤之前先要塗上這種特制的調料,讓它們慢慢地滲入皮肉當中,烤之前再塗一層那就口感極佳了。記得在上山一年多的時候,兄弟們在村鄉打獵劫了幾個女人回來,玩膩以後全都宰了,其中一個便如趙帥般年齡,皮膚肉質還不如趙瑛好,照著此法燒烤一番後,其肉美味無比。若換作是趙帥的肉,定然更勝一籌。”

  

   趙瑛聽畢真個是哭笑不得,當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要像被牲畜般宰吃時,雖然並不害怕,但也難免感到傷心與屈辱,可現在聽著柴俊連吃人肉都研究得頭頭是道,想著自己被如此專業的人烹吃總比被亂葬崗的野狗撕吃要強吧,心中的悲痛反倒緩解了許多。兩個虔婆花了半個時辰總算把趙瑛除了頭部以外全身上下都塗了一遍,在室內火光的照映下,趙瑛的胴體如同抹了太陽油一般閃閃發亮。柴俊細細地檢查一次,滿意地點了點頭,便下令將趙瑛放下,綁回在木床上。柴俊看著木床上的那副塗滿了油的軀體,仿佛已經聞到了趙瑛的肉香味,於是心滿意足地離去。

  

   不知是因為死期的臨近還是因為身上塗滿了如菜油般的東西,趙瑛整晚都沒有合眼,在她的腦海里不停地浮現出過去的畫面,小時候的乞討生涯和少女時代的女營日子,過的都是出生入死的日子,那個時候從沒想過可以活過二十歲,能多過一天便是一天,可沒想到身邊的姐妹一個個地死去,自己還仍然活著,後來還做了別人的妻子,享受了十幾年的人倫之樂,漸漸地趙瑛開始有了能安心過下半輩子的念頭,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快到不惑之年時仍未逃出女營姐妹們的宿命,最終還是要在刑場上身首異處。每每想及至此,趙瑛都忍不住淚流滿面,直到清晨臨近才朦朦朧朧地睡著。

  

   約莫睡了一個多時辰,趙瑛被虔婆們叫醒,當她睜開眼睛時只見室內燈火通明,門外兩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趙瑛知道時辰快到了,於是很配合地起了床。虔婆們在解開趙瑛手腳的鐵鏈後,一個用濕布為她擦臉,另一個則用梳子幫她梳頭,末了還為她扎了一個觀音髻。這時一名軍漢拿著一條粗麻繩走進房間,趙瑛馬上就明白對方要來干什麼,於是很配合地站了起來,雙手交叉放在後背,從容地說:“來吧。”軍漢也不打話,三下五除二就將趙瑛雙手捆了個結實,趙瑛在被押出房間前,還回身對那兩名虔婆鞠了一躬,微笑著說:“這麼多天承蒙兩位老媽媽照顧了,趙瑛來生也不忘此恩。”那兩個面無表情的虔婆看到趙瑛如此客氣,也不好意思地對她點了點頭。

  

   這是趙瑛被俘以來第一次回到地面,一出府邸大門就覺得眼睛被太陽閃得睜不開,雖然今天的陽光並不猛烈。府邸大院站滿了負責守衛的長槍甲兵,大院外則是龍武衛的銀甲騎兵,呆在他們中間的那匹棕毛矮馬顯得是如此的顯眼和格格不入。趙瑛一看便知道,這匹不起眼的矮馬就是自己的“坐騎”,女犯在押赴刑場前游街示眾是少不了的,趙瑛對此並沒有不快的感覺,既然命運讓自己走上這條斷頭路,路途上會遇到的屈辱和折磨就只能默默地去承受。趙瑛在上馬前對押送自己的軍漢平靜地問道:“這位大哥可否知道我家男人首級懸掛的地方?去祭壇前能不能經過那里?”那名軍漢沒好氣地答道:“俺怎麼知道你家男人的腦袋掛在哪條杈上?俺只依柴大將軍的將令把你押往祭壇,經不經過跟俺無關!你這女人死到臨頭還這麼多話,趕快上馬!!”被拒絕的趙瑛雖然感到遺憾,但也沒有堅持,只好長嘆一口氣,在軍漢的幫助下騎上了矮馬。

  

   這一天被西秦主乞伏熾磐定為吉日,三萬大軍雲集在樂都城中心的祭天天壇,四周旌旗密布,鼓聲和號角聲震徹全場,一場盛大的祭旗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作為策劃人的柴俊天沒亮就到達現場指揮工作,當乞伏熾磐御座到達時,一切已經准備就緒,熾磐對此感到十分滿意,大大地稱贊了柴俊一番。這場儀式對於西秦主來說,是一場慶祝勝利和預祝其征服涼州的慶典;而對於柴俊來說,這是他劊子手生涯的謝幕典禮,籌備工作自然干得特別賣力。祭壇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披了紅布的祭台,上面有三張用於盛祭品首級的盤子,而祭台前擺著三張同樣披紅布的桌子,上面都放著一副用於盛祭品肉身的長方木盤。巳時時份為第一個吉時,經過千挑萬選的一頭豬和一頭羊被幾名赤膊大漢抬上祭台前,因為這兩頭牲畜都是膘肥肉滿,幾名大漢只能用幾尺長的大砍刀如鋸木般將它們的腦袋割下,在這個過程中其他人還要合力死死按住豬羊的身體,否則它們因為強烈的痛楚而掙扎時使出的蠻力有可能會重傷操刀人。

  

   兩頭畜生先後發出“呼呼嗚嗚”的慘叫聲後,腦袋都被大漢們割了下來,端端正正地放在祭台兩邊的盤子上,嘴巴依舊吧唧吧吧唧地張合著,仿佛仍揣著一口氣不肯升天一般。這不,地上的無頭屍身還在拼命地掙扎著,嘩嘩的鮮血如缺堤洪水般從脖腔中噴出,濃重的血腥味很快就彌漫四周。幾名大漢死死按了一刻多鍾後,兩具屍身才停止活動,等他們好不容易地把屍身放在木盤上後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一直在旁邊欣賞的柴俊不由得感嘆,都說殺頭的活不好干,現在看來殺人頭還是最輕松的。

  

   為這場祭旗儀式費了不少心血的柴俊今天難得換上了一件嶄新的牛皮甲,此甲是他被晉升為左衛軍副將時乞伏熾磐賜的,一直沒舍得穿。手上拿的鬼頭大刀是他剛剛投奔西秦時先主乞伏乾歸賜的,也是沒舍得用,由此可見柴俊這名資深的劊子手十分重視今天這場“告別演出”。眼看第二個吉時快要到了,祭壇上的大漢們急急忙忙地更換地面上的紅毯和清洗血跡,一切就緒後,祭壇四角的鼓手再次擂起大鼓,一名巫師打扮的瘦子帶著五六個“小鬼”在祭壇上且跳且喃,亂舞一輪後巫師在通往祭台的路上灑了類似雞血般的東西便帶著小鬼們如風般退下。隨著擂鼓聲愈來愈密,祭壇邊上響起了幾聲號炮,眾將士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移到正陽門,因為大家最為期待的“祭品”馬上就要上場了。

  

   由龍武衛負責押送的趙瑛沿著內城的要道前往祭壇,由於前段時間城中的百姓被西秦軍的搶掠鬧得雞飛狗跳,所以盡管大隊路經的都是繁華區,卻沒幾個百姓上前圍觀,寬闊的道路反而被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西秦甲兵占了一大半。盡管甲兵們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不過呆在他們中間的那副一絲不掛的身軀似乎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和所有的女英雄一樣,趙瑛並沒有因為自己袒露著身軀而感到羞辱,路上她一直保持著從容的表情,上半身挺得筆直,任憑雙乳隨著矮馬的顛簸而左右晃動。當大隊出現在正陽門的時候,祭壇周圍的軍隊發出了一小陣贊嘆聲,一來是因為趙瑛那副成熟且健美的裸體,二來還因為趙瑛身上塗滿如油脂般的東西,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油光,散發出一種另類的女性魅力。

  

   當看到祭壇四周密布的旌旗和軍隊、布置精美的祭台,趙瑛心中也不禁暗暗稱贊,嘴上雖不說,但這場面確實比西平那一次要宏大得多,想著自己能在這種盛大的儀式中就刑,也算是一大幸事吧。從正陽門到祭台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寬度可容得走上一輛馬車,走廊兩邊整整齊齊地站著兩排手執長槍的甲兵,軍漢把趙瑛扶下馬後便要押著她上祭壇,光著身子的趙瑛在走廊中央前進心里不禁泛起些許緊張與害羞,步子也挪得不太利索了。軍漢以為趙瑛害怕,一邊推搡一邊罵道:“這婆娘哆嗦個甚,腦袋早晚要砍掉,還不快走!要不要俺把你拖將過去?!”這番辱罵反而激起了趙瑛的勇氣,她回過頭喝道:“不用推我,我自己會走。”說罷昂首向前走去。

  

   隨著趙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祭台上豬頭和羊頭的樣子也越發變得清晰,兩個被割下了腦袋的身軀似乎還在微微的抖動著,紅得發黑的血液還在兩上碗口大的脖腔斷口處一點點的流出。趙瑛知道再過一會,自己的頭顱和那一絲的不掛的肉身,便會和這兩頭畜牲一樣,成為祭台上的祭品。在祭台前面,不知什麼時候擺上了一塊寬闊的白布,白布下方還有一塊方形的草席,顯然這就是趙瑛受刑的位置,如果說她與那兩頭畜牲有什麼區別,大概就是被殺頭時的“待遇”不一樣了,想到這里,趙瑛只得搖頭苦笑。

  

   當趙瑛從正陽門出現時,一向執刑時鎮定自若的柴俊心中涌起了久違的緊張感,心情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處斬女犯一般。看著趙瑛在華麗和旌旗和閃亮的銀甲中間挺著胸脯緩步向祭台走近,柴俊感嘆這是他有生以來看過最美的畫面了,此刻的趙瑛與其說像一件祭品,倒不如說更像一位女神,一位全身散發著成熟女性韻味的下凡仙女。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趙瑛始終直視前方,似乎沒有看到這位准備送自己上路的柴大將軍,倒是柴俊目不轉睛地打量趙瑛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他要將這一切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腦海中,和之前那九十九個死在他刀下的女中豪傑一樣成為永恒的記憶。

  

   短短幾十米的路,趙瑛就像走了好幾十年,就如同自己那三十八年的人生路,現在終於走向了盡頭,之前那滿腔的怒火似乎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趙瑛雙腳踏上草席後並沒有跪下,在輕輕地嘆息過後忽然扭頭對著旁邊的柴俊笑了一下,平靜地說:“我心中雖然不甘,但事已至此,只嘆天意弄人,我已經輸得一無所有,縱然能活下去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我不介意你如何來糟蹋我的屍首,只希望你等會給我一個痛快,趙瑛便感激萬分了。”看到那性格倔強的趙瑛臨終之際終於服軟,柴俊滿足地點頭答道:“趙帥就放心上路吧,像你這樣的女中豪傑,柴某自會用心侍候。”

  

   “我還有一事相求,不知柴大將軍能否答應我?”

  

   “沒想趙帥竟如此客氣,不必相求,有事便說,柴某能辦定然辦到。”

  

   “此戰以來,我與丈夫兒子從未相見,如今將死之際連看一眼他們的首級也無法辦到,趙瑛只望死後此頭能與丈夫兒子首級合葬一處。”

  

   “趙帥果是重情之人,這事包在我身上,待你的首級在正陽門示眾三天後,我自會命人取下與邵晉父子的首級合葬於清嶼廟的靈土之下,你意下如何?”

  

   “那有勞柴大將軍了。”

  

   不管柴俊是否遵守諾言,趙瑛也只能選擇相信,至少能讓自己已經充滿屈辱的心情能稍稍舒服一點。之後趙瑛不再說話,雙膝慢慢地壓向草席上,穩穩當當地跪著,萬念俱灰的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伸長了自己的脖子,稍向前傾的身子使雙乳如木瓜一般直直地垂下。此刻她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仇恨、屈辱、恐懼仿佛都如煙塵一般消散,也許正是因為過於恐懼和屈辱,她的內心反而更盼望著死亡的來臨。看著趙瑛臨刑的樣子,柴俊不禁回憶起過去兩次准備處決她的場面,第一次是小女孩,第二次是少女,如今則是已身為人母的婦女,年紀雖大,但身材比年輕時更加豐滿、更加誘人。柴俊心想這也許是天意,若是當年在新平城砍下了趙瑛這顆小腦袋,如今就無法看到這副成熟的女性肉身了,果子便是要熟了才摘,吃起來才有味道啊,想來趙瑛能在身軀尚未走向衰老之時死去,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距離行刑時辰只剩下半柱香的時間,盡管趙瑛一直表情從容地跪著,但柴俊還是能看到她的腹部一舒一張漸漸變得急促,再勇敢的人在死亡將近的時候即使能控制表情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筋肉。久經“刑”陣的柴俊這時不知為何握刀的手竟有點發抖,周圍仿佛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好像整個祭壇只剩下他和趙瑛二人,是激動?是緊張?還是傷感?也許都有,因為以後即使能碰上身材和相貌比“賽山鷹”好一百倍的女犯,他也無緣“侍候”了。

  

   正當日上中天之時,祭台四周的戰鼓擂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響,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只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號炮響起,柴俊知道時辰已到,於是雙手握刀揮至半空,再如同狂風一般掃下,刀面化身成一道銀白色的閃電,瞬間就掠過了趙瑛油亮的頸脖。那顆成熟的“果實”終於從“樹”上落下,在雪白的布上滾了幾尺遠,上面留下了一條鮮紅色的軌跡。看著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地從那半截的脖子里噴射而出,柴俊知道趙瑛已經人頭落地,他和這位女中豪傑多年的恩恩怨怨從此劃上了句號。失去了控制的身軀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英雄氣慨,在激烈地扭動了兩三下後便向前倒在了地上,兩條抽搐著的大腿差點把草席拉出了一個口子,被繩子牢牢地縛著的雙手只能用手掌不斷地抓撓著。眾人看著趙瑛那不停地扭動著的肉身,都不約而同地想起方才被割下腦袋的豬和羊,人和動物終究是相差無幾呢。

  

   和以往一樣,起刀與落刀一氣呵成,完成了精彩表演的柴俊掏出懷布,拭擦干淨刀上的血跡後將其插回刀銷中,然後才上前撿起“戰利品”——趙瑛那顆粘滿星點血汙的頭顱,然後把它高高地舉起示眾,作為一個劊子手,這一刻都會充滿著一種勝利的喜悅。柴俊得意地打量了一下趙瑛那帶著些許痛苦表情的臉蛋後,才轉過身鄭重地把它擺在祭台中央的空盤子中。隨著血液的流光,趙瑛的屍身也停止了掙扎,兩個負責處理祭肉的大漢便走了過來,一人用雙手抓住屍身的肩膀,另一個則抓住屍身的一對腳掌,抬至祭台前正中的木盤上放好。

  

   當三個祭品:羊、豬和趙瑛先後被獻祭後,乞伏熾磐才率領著眾將,在祭台面前祈福許願,儀式一直持續到日薄西山之時才告結束。待乞伏熾磐和兵將們先後離場後,軍漢們才開始清理現場,除了中央的祭台和上面的三顆腦袋外,旗幟戰鼓等物什均被撤走。鄭伸指揮著手下將祭台前盛祭肉的木盤子搬出,趙瑛那具無頭的肉身安靜地躺在木盤上,油亮的皮膚在夕陽的照映下變成紅褐色,仿佛全身早熟透。柴俊騎著他的粟毛馬和鄭伸一行人押送著這些祭肉返回城中的屠場中,路上鄭伸對柴俊的處刑贊不絕口。

  

   “真不愧是大將軍,出刀如閃電一般,那女人的腦袋都滾到地下了,脖子里的血還沒噴出來呢。”

  

   “哼,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懂拍馬屁。”

   “小的哪會啊,只是說實事而已。話說回來,這趙瑛年紀都快趕上我娘了,可這身材卻如三十出頭一般,連她手下的女兵女將都比不上,看來當頭的就是不一樣。”

  

   “當然,能死在我刀下的女人相貌和身材都稱得上為上品。”

  

   “不知道她的肉是否中吃,就怕老得咬不動。”

  

   “這你少擔心,能讓本將軍看上的肉自然是上品,到時我會留下幾塊可口的給你嘗嘗。”

  

   “大將軍說過趙瑛是您最後處決的女人,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明天拜將之後,我就是龍武衛的大將了,怎能再干劊子的活。”柴俊看了一眼遠方下山的太陽,笑了笑說,“不過今天的表演還沒有結束,接下來就讓你欣賞一下我以前在百狍山上學到的屠宰和烹調女人的手藝吧。”

  

   日入之後,柴俊一行人來到了內城的屠場里,這里本來是一家屠戶殺豬宰牛的地方,西秦軍入城後將其家產搶掠一空,屠場自然也成了柴俊的私人財產。軍漢們剛剛把豬身和羊身抬入,屠場里的隨軍廚師便迅速將它們轉移到肉案上開膛破肚,至於趙瑛的身軀當然得由柴俊親自操刀。屠場里早就搭好用於懸掛屍身的木架子,木架子上還裝有鐵橫杆和鐵鈎,柴俊命人將趙瑛的身軀倒掛起來,雙腿呈倒八字型向兩邊分開,腳掌用鐵鈎刺穿,使身體能固定在木架上,雙手則自然地垂下。

  

   柴俊換下身上的牛皮甲,穿上輕便的布衣,身後的石台上擺著劈骨的砍刀、割皮的尖刀和切肉的菜刀。就在軍廚們忙活著分割豬肉和羊肉時,柴俊似乎並不急著動手,而是近距離地欣賞趙瑛那具倒掛著的肉身。

  

   “大將軍是不是看在哪里動刀比較好?”鄭伸心急想看柴俊如何宰殺女人,但又不敢催促,只得試探般地問道。

  

   “在百狍山上被我宰殺的女人多不勝數,怎樣下刀早就成竹在胸。也許是最後一回吧,下刀前想先好好把賞一番。知道嗎?自從抓到趙瑛以後,每次看到她這副肉身都會讓我想起她小時候那皮包骨頭的身板,誰能想得到這餓鬼身軀日後也能生得如此誘人。還有在百狍山上那一回,她才十五六歲,奶子剛剛長成,皮白肉嫩,若那時便宰了她,說不定肉會更可口。”

  

   柴俊回頭拿起尖刀,用刀尖點在趙瑛下體與肚臍眼中間的位置,對鄭伸說:“這一刀看上去簡單,但用力不當會割破腸髒,弄汙里面的肉。”只聽得“噝”的一聲,仿佛切线綢一般,刀尖一下子就割至雙乳之間,趙瑛的肚子很自然就裂開一條血口子。接著柴俊換了把劈骨刀將趙瑛的胸骨砍開,然後雙手小心地伸入裂縫內,將里面的腸肚腎髒逐塊掏出,放在旁邊的木桶里。掏空內髒後柴俊便命人將趙瑛的肉身取下,放在肉案上。先是熟練地用一條長長的鐵棒從她的下體中插入,慢慢地穿過身體,然後從脖腔中穿出,接著把她的雙手往上拉,用鐵鏈綁在鐵棒的前方,之後再用另一條鐵鏈把她的兩只腳掌捆在鐵棒的後方,最後用三條鐵條從趙瑛肚子裂縫中放入,一條用來撐開胸骨,一條用來撐開腹部,一條則用來撐開小肚。一切准備就緒後,這條穿過趙瑛身軀的鐵棒就被移到烤架上。

  

   “原本在掏干腸肚後便是解肉烹煮,只是趙瑛現在的肉質不比少女時鮮嫩,所以得改用火烤,而且事先得塗上這些特制的調料,幾個時辰後便可滲入至皮肉當中,之後邊烤邊塗,如此燒出的肉方能美味可口”柴俊一邊動手一邊娓娓而談,在一旁幫忙的鄭伸對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於得到了張虎屠戶們真傳的柴俊來說這一切如家常便飯一般,只見他悠閒地坐在地上,慢慢地旋轉著鐵棒,一邊讓鄭伸在趙瑛的皮膚上一遍又一遍地塗上秘制油脂和其他的調味料,隨著時間的流逝,趙瑛皮下脂肪里滲出的油滴一點一點地滴入火從中,漂亮的火花不停地從篝火中濺出。當趙瑛身上的油被榨得差不多時,皮膚也逐漸變成泛著紅光的金黃色,散發出陣陣的香氣。看著一副美妙的婦女肉身烤得如乳豬一般時,鄭伸由之前單純的色欲慢慢地轉成食欲,或者說是一種帶有色欲的食欲,不僅食指大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起來了,眼前的這般視覺享受是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的。

  

   日暮之後,趙瑛的肉身才完全熟透,熄火後柴俊和鄭伸將趙瑛的肉身轉移到肉案上,小心地把灼熱的鐵捧從屍身中抽出,讓它仰面躺在肉案上,再把用來撐開肚子的鐵條取出。“小老弟,肉烤熟後解起來倒方便了,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種方式,因為做起來比較簡單,肉身要生宰才能看出一屠子的水平。”柴俊對著鄭伸解說一番後才拿起牛肉刀,先把趙瑛那如木瓜般的雙乳割下放在一面銀碟上,“這兩塊好肉就不要想了,肯定是讓大王品嘗的,你呀,流流口水就算吧。”說罷又換了一把劈骨的砍刀,將趙瑛的雙臂剁掉,剁下的手臂又砍成三份:手掌、小臂和大臂,“手掌先放一邊,將那四塊切成五六寸長的等份,宴會上每位大將都要分上幾塊的。”鄭伸雖然不是職業屠戶,但也是使刀吃飯的,這點兒刀功自然難不倒他。鄭伸拿過趙瑛的手臂便“當當當”地砍將起來。

  

   柴俊將趙瑛的肉身翻了個身,讓它背部朝上,用牛肉刀從兩片豐滿的臀部下部切入,幾個來回便切至腰部,然後將整一大片肉割出,讓鄭伸將其等份分割。背部的肉因大多數與肋骨脊骨相連,柴俊只能用刀慢慢地剔開,一刻多鍾後一整塊背肉完整地剔了下來,這時鄭伸剛好把臀肉和腰肉分割完畢,看到前輩完工後馬上接過背肉繼續進行分割。當柴俊把肩部和上胸部的皮肉剔下來後,趙瑛的上身只剩下一副粘著少量碎肉的骨架了。柴俊伸了一個大懶腰,對鄭伸說:“小老弟,剩下那兩條大腿就拜托你了,記住左大腿要切一塊大的留給大王,腳掌的底皮切了丟掉,那里的皮太硬口感不好。”交待完畢後柴俊便處理之前掏出的腸肚,在他們燒烤趙瑛的肉身時,腸肚中的穢物已經讓軍廚清洗干淨,沒有任何異味了。柴俊先將肚腸放入熱水中汆水,然後再切成小段小塊,同時添入各種調料,命人送入蒸籠中蒸熟,至於趙瑛的心髒肝脾,柴俊將它們切片後入鍋爆炒。

  

   晚上,西秦主乞伏熾磐和眾將在樂都的王宮內盡情地品嘗美酒和欣賞歌舞,這些之前夜夜為南涼主禿發傉檀獻上歌喉和舞姿的美女們,在新主子面前依舊興高采烈地表演,對於她們來說,只要能繼續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誰來當主子都是一樣的。在將趙瑛的肉身處理完畢後,柴俊也匆匆忙忙返回到王宮就座,如今他實在不願意和送菜的下人一起同進王宮,否則有損他這位准大將軍的身份。在最後一場舞蹈完畢後,那些跳完舞的美女們並沒有退回宮屏之內,而是按宮侍的指揮去與大將們倍酒,這些武夫們自然是樂得左擁右抱,一時之間宮內充滿著歡聲笑語。而柴俊依然沉浸在今天這場完美的劊子告別儀式中,從趙瑛走向祭台到最後一道菜烹煮完畢,一幕幕在柴俊的腦海里反復播放,對身邊兩位如花似玉的舞女嗲聲嗲氣的敬酒顯得心不在焉。

  

   酒過三巡後,宮侍便令下人呈上晚餐,當捧著一盤盤美味佳肴的下人魚貫而入時,眾人都驚嘆於從中散發出來的香味,讓人一聞就食欲大增。每位大將都分得五味菜,其中四樣是山林野味,正中擺放著的則是三種祭肉的雜燴。柴俊看著眼前的“大作”,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諸將在例行公事地向乞伏熾磐祝酒和山呼萬歲後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趙瑛的肉和著皮膚上的秘制油脂在燒烤過後不但味道鮮美,口感更比豬肉羊肉勝上一截,盡管趙瑛的肉和豬肉羊肉一起做成雜燴,但乞伏熾磐和眾將也能把趙瑛的肉從中分辨出來,嘗過後無不大聲叫絕。柴俊對此更是得意忘形,他夾起趙瑛的一塊小臂肉喂入身旁舞女的口中,壞笑地問道:

  

   “小美人,此肉可美味?”

  

   “真好吃!怕是進貢給大王的山珍吧?”

  

   “哈哈哈,那你可知此肉來自何種山珍?”

  

   “唔,莫不是貔貅林中的花紋野豬,以前在王宮中吃過,味道差不多。”

  

   “不對。”

  

   “那就是大江里的蛟龍(鱷魚)!”

  

   “也不對。”

  

   “哎喲大人您不要欺負小女呀,它是什麼肉啊?”

  

   “是女人,女人的肉,剛才你吃的那塊就是從這里割下來的。”說罷柴俊用筷子點了點美人的右臂,然後噴著酒氣哈哈大笑,那兩名舞女聽罷頓時花容失色,狂吐不止。

  

   次日,柴俊正式被乞伏熾磐拜為龍武衛大將,一時風光無兩。相比之下,趙瑛的結局要淒涼得多,祭旗儀式過後,她的首級被懸掛在正陽門上示眾三天。柴俊在隨大軍離開樂都前雖吩咐留守的鄭伸將趙瑛的首級與邵晉父子的首級合葬,但鄭伸懶得去找,三天之後便將趙瑛的首級和戰俘們的腦袋一起隨意丟棄在亂葬崗中。至於赫赫有名的前秦女營也隨著趙瑛的死而漸漸地被人們遺忘,就如同她那顆腐爛後變成骷髏的頭顱一樣,徹底地成為了歷史。

  原始地址: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1305146

  或者: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1305146

  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