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卷 · 在一切開始之前
[chapter:文:鈉鴿
——致那些深藏於幻境中的夢者]
[chapter:〇·開篇]
當風輕輕吹過旅人的臉頰,他不會刻意地想這道風曾幾何時以此刻的速度撫過他腳下的這方土地,正如河邊鞠著一捧水啜飲的少女,不會去考慮掌心中的碎光是第幾次回到這道河床。
時間果真走過了很久,久到連傳說都不復存留的東西回歸時,與它同個時代的一切都已交替演變。明明剛從歷史的墳墓中緊咬著一絲倔強爬出,作為曾一度讓這片大陸的支配者都憂懼的敗者身披奇跡返回故土,可它內斂的身形孤單蕭瑟,從湮滅深淵中泅渡歸來的不屈意志卻如同流亡至此地的外來者。
它是那支被命運拋棄的沒落族群的諸多遺憾,亘古不變的日月星光對此漠不關心。
這是某段風第四千次以同樣角度吹起地上被磨碎的岩粉,這是某滴水第二十次以雨滴的形式精准落入變成咸水湖的沼澤中央,這是某個躲在岩洞中的生命時隔數千萬年再次登上曾被龍炎所洗禮的土地。
一切,都是嶄新的開始。
[uploadedimage:12649832]
[chapter:一·傳說]
在廣袤而未知的辛格圖斯海上,遠離海岸线的深海區域時常彌散著風暴與湍流,經過數千年的不間斷航行,人們傾入大量資本與性命摸索出來的低風險貿易航道也時常遭遇原因不明的巨浪席卷,但正是因為海洋與天空的喜怒無常,讓滿載商品與金銀的船只更增一分不屈於自然意志的征服榮耀。
沒有人能說清那深邃的海底到底藏著多少上古文明的遺跡,而那幽暗高壓的海水中是否真的翻卷著形似氣泡般的幽靈。每天都有試圖穿越辛格圖斯海域的船只駛出幻龍大陸的各個港口,而真正能安全抵達目的地的船只寥寥無幾,那些萬幸生還的水手靠岸後便要在港口酒館中一連豪飲數月,不斷向酒客們講述那些或與前人重復、或聞所未聞的離奇遭遇。
盡管不少人看來穿越這樣一片危險的神秘海域完全是自討苦吃,但沒有人會拒絕從這片海域中傳出的任何故事,而在幻龍大陸最大的財富流通港口,鮫人與其眷族棲息之地——痴情港里,旅人可以在任何有人聚集的地方看到那些滔滔不絕的奇遇親歷者。
若世界只剩永夜中的最後一團篝火,那麼“故事”才是文明承認的真正硬通貨。
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在消費水平生活成本都遠超別處的繁榮港灣里,這些難得的奇聞異事都是免費的。
假若有旅人穿越大陸來到這里企圖登上前往任何地方的船只,那麼他總要因為每天都有人講述最新發生的精彩故事而延遲多日才肯動身離開,在這個喧鬧的不凍港中,你唯二的遺憾就是你還得吃飯睡覺,而講故事的人也得吃飯睡覺。
港口的酒館伙計成了最有談資的人,他拼湊著顧客口中的故事,甚至在自己不肯示人的日記本上繪制了海怪半個身體沒入海面之下的猙獰形象,半人魚成片坐於礁石灘上哼唱迷神曲的場景,還有那活躍在大部分生還水手口中的巨鯨滄瀾那俊朗的少年模樣……
在他聽過的故事里,往往風險和奇觀為人稱道的最多,而他本身也沒有那麼好的記性能去記住所有故事的細節,幻龍大陸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精彩的故事,有全新的生命與可能性誕生,亦有無數生靈和故事靜默地消散於風中。
故事流經人口,會變為傳說,而即使故事發生的年代已經遠去,最初的講述者也已風化成骸骨,傳說也會繼續存在,在無數人口中流轉,最終成為這個文明長盛不衰的一部分。去聽聽吧,那些主角早已佚名的傳說,仍有相當的生命力,最古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那些連遺跡都難得一見的文明部落中的權利更迭與斷腸虐戀……
但人人都知道,這片大陸的歷史遠比那數十萬年前的部落文明久遠,而在漫長的歲月剝啄中,亦有無數傳奇因為各種原因連只言片語都難以留下。
當人們談起支配著這座廣袤大陸的不朽龍族時,他們也會暗暗猜想是否先古有過這樣一個時代,築巢於雲端的龍族當時也有著自身為之深深恐懼的存在……
當一個水手不小心在港口逗留了太久,把盤纏都花在了買醉與貿春上,沒有資本再接著過醉生夢死的逍遙生活時,相應的他也面臨著故事已被熟客聽膩的尷尬境地。這時,他若還想回憶起點旅途中的細枝末節,好讓熟人替他買兩杯佳釀過癮,往往就會自然而然的講起枯燥海面上曾見過的奇異礁石和菱形波浪——
而這些哪能比得上描述翔實的海怪與美人魚呢?所以即使他堅持要講,也沒有幾人願意聽,這座迷人的銷金窟不歡迎無味的故事,同樣也不歡迎沒有一枚銅子兒的窮光蛋。
那些管不住下身與嘴巴的水手懊惱的走出人來人往的酒館與風俗店,不得不去到船運公司處希望登上歸航的離港船隊,他們一邊走一邊念叨著曾在海面上見到的風景,直到無趣讓他們自覺閉上了缺乏酒精滋潤早已麻木的嘴巴。
有這樣一位水手就在街頭和一個幫人販賣煙草的小孩說起他在離岸還有數公里遠的偏航中瞧見的一座礁石小島,他那天總覺得這個黝黑發紫的衝天礁石不對勁,可惜他所在的船只為保安全特地繞開了它的附近,讓他沒法仔細觀察那座不著一只牡蠣的溫潤礁石。
在接著絮絮叨叨講完一些繞穿乞食的海鳥後,他撓著頭問小孩能不能偷偷送他一些煙草,而小孩的回應也很簡單,他合住展覽匣便擠進了人潮里,留下了尷尬到無地自容的水手。
這樣的事情總是上演,但辛格圖斯海最迷人的一點也在於它的未知,你不知道哪座礁石島嶼下藏有寶藏,不知道哪片海底有遠古的沉船,也不知道風暴肆虐時那只好生的巨鯨會不會出現,也許你親歷傳奇的地方正是過去那個水手提過一嘴的貧瘠談資——
誰會知道呢?誰會在乎一塊有小漩渦的水面,或是一座看起來像是生殖器的巨型礁石呢?
沒有人會在意,因為大海是千變萬化的,這位注意到那塊溫潤礁石的水手直覺很准,因為接下來要發生的故事,正是從這塊現在已經徹底坍圮於海底的獨立礁石開始的……
[chapter:二·重生]
在極其遠古的時代,邪神還未將魔爪伸向幻龍大陸,混沌中萬物都在蓬勃發展,魔法在這段歲月中被各個種族深刻研究,幾乎要凌駕於自然之上的混沌偉力讓無數文明的霸主熱血衝頭,最慘烈也最壯觀的殺伐在大陸上到處發生。
龍族也並不是生來的統御者,在那個時常突降雷暴與硫磺火的殘酷世界里,並沒有真正能傲視群雄的存在。
至於這段早於目前文明繼承下來的傳說里的部落時代數百萬年前的歷史,在世界范疇上都是不可知的,在數萬年的環境演變與犄角爭鋒中,龍族還是憑借著超凡的條件從殘酷的試煉中逐漸占優,而即使是這樣一個強大如君主的種族,在面對敵對文明宛如淬毒尖矛般的屠龍組織也依然感到恐慌害怕——
他們是一群因妒忌和覬覦龍族力量而走到一起的狂熱法師,不惜付出靈魂和種族的代價在龍族中制造了一場規模前所未有的瘟疫,他們自稱是獵龍者,而龍族叫他們是“龍禍”。
巨龍一族傾盡全力用龍炎淨化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沿岸的海水被燒紅的大地煮沸了三天三夜,最終與巨龍抗爭的其他文明因“龍禍”的存在而徹底滅亡。當清冷的雨水撲滅焦土中的最後一顆火星,這片開始重新孕育生命的遠古大陸上後續出現的所有物種與文明都對仿佛與大陸一同古老而未知的龍族抱有敬畏之心。
能烤烈山石的龍炎自然是萬般保險的,但“龍禍”組織也並未真的在遭到飽和剿殺中坐以待斃,他們中反應最快思想也最為先鋒的天才利用暗號與空間魔法將一小部分預料到世界結局的成員集結於這座外部看來與尋常海岬無異的山體內部。
那時,幻龍大陸西側的大陸架還未被海水吞沒那麼多,最早想到進行研究時空魔法的龍禍法師們在這個遠離文明痕跡的荒蕪海岬深處開鑿祭壇,用最為瘋狂與機敏的智慧,把用於聯通其他次元甚至是時空的法術紋路以晦澀的符文刻入山體。
龍族的報復來得遠超他們想象,情急之下,這些加速了其他文明滅亡的法師們在事先甚至沒有充分交流的情況下直接參與到祭壇的完善工作中。
他們沒空交流自己的想法,因為龍息吞噬大地的嘶嘶聲越來越近,而頭頂的海水已經開始沸騰,每個人都不惜透支自己的生命來激發魔力潛能,簡陋的空泡祭壇中央擺放著一尊無蓋石棺,負責整個反抗計劃的法師率先犧牲自己為石棺刻上了不朽的法術銘文。這些銘文會銜接宛如多面空心球的輻條般的祭壇框架,而這些由海岬岩石做底的框架會被這些法師們以獻出生命為代價而施加不朽和過濾特殊能量的部分功能。
沒有時間可以讓他們抱怨,也沒有時間讓他們痛哭,他們不約而同的參與到這個與外界徹底隔絕的密閉空間中,用生命繪制符文直至最後一刻——
他們都知道這個祭壇要用來做什麼,也已知曉這個祭壇應該叫什麼。
隨著最後一個法師化作枯骨,她負責的能量導航指針也已完成,整個祭壇在她死後立刻開始運作,沒有試錯和調試的機會,這台效率感人的混沌機器的山岩外殼便被龍炎吞沒。
即使有著高級法術保護,粗糙的山岩表面依然被龍炎所融化而變得晶瑩溫潤,巨龍飛馳而過,沸騰的海水將海中的一切活物都煮成爛泥,萬幸,巨龍們沒有注意到這個海岸的不凡。
就這樣,在龍息被世界性的大雨澆熄後,曾經的海岬也因海面上升下降而成了若隱若現的礁石與群島。而山岩內部的祭壇完好無損,在其後的數千萬年時間里仍在不斷吸收過濾大海那無窮的混沌能量——經過魔法陣的逐層滲透,混沌能量會被過濾成極少量的純淨能量,這些稀薄的原始能量有著創世的無限可能,在約束魔法的加持下化作水滴從纖長的鍾乳石上滴落到祭壇正中央刻著慟哭者面容的石棺里。
他們把這份不得見天日的曠世絕作叫做“淚滴祭壇”,而從大海中分離出來的創世能量,將在盈滿石棺後,被他們集體完成的傳送法陣消耗掉,以不計其數歲月的等待,換取復興族群的一絲可能。
在雕刻銘文的時候他們沒法說服自己相信這種從未被證實過的時空法術可以不經仔細推算就一次完成,在巨龍用龍炎淨化過土地的數萬年後,掌握了次元聯通科技的奈肯斯族才從這片重生的大陸上出現。
[chapter:三·現世]
辛格圖斯海面浪潮翻涌,倒梨形的石窟內如同燈籠輻條般排布的魔法符文正釋放出幽幽藍光,鎖鏈吊起的石棺里,滿盈盈的原始能源正蠕動著緩緩升至洞窟中央。
那些刻滿符文的圈梁輕輕震動,上面的灰色鑿痕逐個被逸散成蒸汽形式的原始能量激活成金黃色,石棺上方的鍾乳石在水霧彌散的洞窟中碎裂,一顆微小的藍色胞囊拖著十數根纖長的發光觸須緩緩飄入凝聚成團的原始能量里。
已有數千萬年歷史的能量團仍在不斷蒸發,充滿浩瀚可能性的媒介充滿了祭壇的每處空間,這片原本絕對無光的地下石窟,此刻卻聚滿了照透深淵的炫目輝光。
藍色胞囊穿過形如藍色史萊姆的能量團,仿佛是為了將其喚醒,未遭風化的銘文散發出的輝光變色,隔著厚重的灰白水汽炫若霓虹。再脫離能源團時,藍色胞囊周圍已經附著了一層有形的透明立場,在這個古老的石質子宮中,胞囊如同深海中的發光水母般優雅地圍繞形同卵子的能源團打轉。
折射著虹彩的觸須輕輕拂過能源團的表面,淚滴祭壇才真正開始運轉——
每一次觸碰都會激發無數個時空漣漪,微不可查的波瀾翻涌在幽藍的能源團表面,對應的石窟圈梁上的銘文閃爍流彩,隨著波瀾越來越多,不斷有波紋相互觸碰產生新的波紋,這些可能性的具象化投射至符文上時產生的瞬間立場也在閃爍。當胞囊在厚如白煙的可能性雲海中繞越來越小的能量團公轉三周半時,已經有部分符文無法承載更多可能性而裂解,在最後的白光中燒蝕成淺淺的刻痕。
不夠,不夠,不夠,仍然不夠。
胞囊繼續旋轉,原本繁密如星空的金色符文正飛速熄滅,世上本就沒有幾場如此繁復的魔法能一次性完成,尤其是在緊急時刻用停留在紙上推導的魔法原理構建起的時空法陣。
通過窮舉來試圖聯通其他世界的隧洞節點的模式,正以令人絕望的速度消耗著數千萬年才積累好的原始能源,那些無法被復現的多用途銘文也被過載的魔能燒蝕成了丑陋的劃痕,當初足足有一口石棺那麼大的能源此刻只剩下拳頭大的核心,顏色也已經從原本深邃的幽藍變得越發透明。
胞囊沒有放棄,仍在努力地撫摸核心,試圖窮舉出或許可行的時空隧道。它的觸須已經斷成了寥寥四根,保護它免遭魔能侵蝕的立場也已時隱時現,而那些充滿混沌可能性的蒸汽還在不斷剝啄著立場外殼,渴望用過量的魔力異常來吞並它。
符文成片成片的永遠黯淡下去,永恒的幽邃正一點點占據這座充滿悲戚的洞窟,如泥潭般吞沒飄落下來的花瓣。虛無和挫敗在胞囊身後窮追不舍,而懸浮在空中的能源核心僅剩下一只手指粗的菱形結晶。
至此,僅剩的數個銘文一齊散發出了清亮的藍色,在無盡的可能性之海中,命運給予了這個注定再不能重現的壯舉遲來的肯定——
胞囊幾乎要被魔能焚盡的三根觸須纏住晶瑩如海水的菱形寶石,只消一瞬,石窟中的水汽便開始在那核心外凝結成一個模糊的人影。
“歡迎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馬早早。”
胞囊閃爍著,晦澀的聲音在破敗的洞窟中回蕩。
人影慢慢飄落至石棺之中,棺底慟哭人臉透過半透明的人形微微晃動,仿佛那正是唯一的表情。
“我將為你重新塑造形體,來自無魔之域的異邦人啊,請在這副新軀殼中醒來……”
由魔法液體凝聚而成的人形邊緣變得模糊,胞囊揮動觸須,引導魔力將無窮的變化收束為更加適應魔法的精靈形體,但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怪異的現象——
無論怎麼調整,淺藍色的人形都無法掙脫靈魂的原本模樣,不僅如此,隨著時空隧道的緩慢閉合,尚未蘇醒的應召者對能量的汲取卻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
胞囊察覺到異樣想要從這具疑似被什麼所汙染了的凝膠狀人形中掙脫,但,為時已晚。
[chapter:四·許願]
六月陰雨綿綿,層層烏雲仿佛要與綿延的城市天際线接壤,到處都是濕淋淋的潮悶,灰色的天與地曖昧在一起,似已彌合。
學校周圍已經實行交通管制,被獨立出來的教育機構周圍空空蕩蕩,遠處看來還籠著一層霾霧,從外向里瞅看不清樓層,從里向外望也看不清夢想。距離畢業還剩一周時間,馬早早怔怔地坐在教室里發著呆。
書本上的字已經完全不能入腦,對於學習,她已經做到了自己應該做到的程度,從最初的間歇性恐慌到無端的焦躁,現在的木然或許是另一種的必然結果。
也許是天氣的緣故吧,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放晴了,同學們都祈禱在考試來臨的那天雲開見日,那樣會讓這場意義重大的社會活動平添一個好兆頭。
鈴聲打斷了早早的思緒,像她這樣力不從心的孩子還有很多,他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迎接人生的第一次高考。早早不願多去想瀕臨的考試,越是強調高考的重要性她就越想逃避這咄咄逼人的現實。
成績也好,前途也罷,都不是早早此刻關心的。過分渲染一場考試的意義非凡讓生命中其他事物都黯然失色,早早愁苦地抓握著頭發,腦袋里仿佛有只泛著金屬光澤的鍾擺,強迫她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毫無意義的擺動上。
多麼焦躁,還有那麼多的考點得要瞅上一眼,還有那麼多的筆記沒有翻閱,多麼絕望,越需要集中注意力時腦子里的那只鍾擺的細節就越清晰,仿佛自己專門與自己作對。
早早鼻子一酸,憋屈和尷尬讓她好想從椅子上溜下來,她不該坐在這里聽大家的朗朗讀書聲,她應該在一個漆黑的縫隙中躲著,一直躲到那催命的高考徹底結束。而不是在這里如坐針氈,去一遍遍否定自己。
抓緊頭發的早早此刻正用力夾緊雙腿在課桌下慢慢磨蹭陰部,她在想逃避時最容易用刺激性器官的方式轉移焦慮。對於這個一直處在自卑和恐懼中的孤單女孩而言,性快感就像難以戒除的酒精,能讓她暫時放下現實,松開一直緊繃的肌肉,獲取一絲舒適感——好似世上唯有這份甘霖能沁潤心田,讓她覺得這世界仍然善待著自己。
不經意間,她已大汗淋漓,緊閉著的雙眼仍是那來回擺動時遠時近的鍾擺,耳畔也回蕩著粗重的齒輪咔噠聲。為了獲取更強烈一些的刺激,她在無意識的狀態中下身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身體也隨著心率越來越高而跟著震顫起來,她還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滿臉通紅大汗淋漓,就連呼吸也都跟著粗重起來——
隨著一只手用力按在自己拱起的肩頭,早早猛地蹬了下地,仿佛之前都在天上到處飛。一轉頭發現是隔壁桌的男生向自己投來疑惑的目光,早早下意識地背過身去趕緊理好了被自己手汗濡濕的頭發。
起身離開教室,在廁所隔間褪下長褲,深色的內褲上又多了一塊濕斑。
明明為了專心應試,最近相當一段時間都沒有往肚子里塞玩具……甚至連手淫都那麼克制了,可不僅心思沒有收回來,反而變得更加敏感了。
早早撫摸著自己被捂住小疙瘩的屁股,晾干汗水之後依然柔順圓潤,指尖輕輕撩撥幾下緊縮著的菊縫,心底就會有種渴望泛濫。但這里是學校,而且自己即將面臨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早早無不遺憾的收回了手指,換做往常她都不用多想已經把屁股洞拳了個心滿意足了。
如果能讓我穿越到用不著高考的異世界就好了,這是馬早早十八歲生日時許下的其中一個願望。
而在她許下這個願望不到一周,她的願望便被淚滴祭壇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
[chapter:五·選擇]
深夜,窗外風聲呼號,一遍遍卷著雨水撲得玻璃噼啪作響。
早早縮在被窩里,外面時大時小的動靜讓她有些難以入眠,一想到考試、畢業、未來,她就感到一陣失落。此刻的她無比懷念自己在家時衝泡的熱可可,分批往家里郵寄行李時她也特地留下了一小包原料,可她最近著急上火犯了牙痛,完全不敢碰當做續命藥的甜食。
同宿舍幾個女孩子甚至有的在輕輕打鼾,沒有睡意的早早縮在被子里望著天花板。
宿舍漆黑,斑駁的搖曳樹影被拋在單色的天花板上,看起來像撒在白鐵鍋上的一把蠕蟲,在徒勞的掙扎過程中,不斷脫水萎縮,最終變成了焦炭粘在了鍋底。
差不多該顛個鍋了吧?恍惚中似乎時間已經相對過了好久,而懸在頭頂的樹木枯影卻如同死物般一動不動。
早早突然感覺眼皮變得厚重,似乎一下子分不清遠近,那站起身還碰不到頭的天花板,此刻仿佛像蒙面巾一樣死死貼著自己眼睛。周圍再聽不到一點兒風雨聲,可那些枯枝上正滴著水,還在不停地落在自己被子上,濡濕的感覺是這樣冷——
應該是幻覺吧,自己只是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困意慢慢淹沒感官,就連那模糊的夜景,也逐漸被虛無的黑暗所吞噬。
但為什麼,總感覺這徹底黯淡下去的斑駁樹影之後,有雙急切又悲傷的眼睛正凝望著自己……
還沒有感到太多不適,自己怎麼突然覺得有些不舍……?
早早試著張嘴呼吸,可身體毫無反應,一股未知的恐懼在這黑壓壓的死寂中飛速鋪展直至填滿每個縫隙與角落,最終將早早的意識全部淹沒。
“我不能呼吸了,救命,救命,救命,救救我,我好害怕……媽媽……”
像老舊的黑白電視機,正在空無一物的角落里閃爍著沒有信號源的雪花屏,那積著薄灰的窗口中曾上演過自己的一幕幕過去,而現在,將來都會保持著虛無的混亂信號。
馬早早感覺自己的時間被暫停了,自己的一生正被某人快速的翻閱,短短的十八年,單薄又鮮艷,像枝頭新出的一朵花苞,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被橫風扯下。
“因為一切無妄之災落淚,慟哭使我們懂得彼此。”
在靜止中逐漸扭曲崩壞的世界應聲抽離,早早瀕臨崩潰的精神得以松懈緩解,那些關於生生死死的意象消散進沒有顏色的虛無,很快,早早意識到了“自己”正向某個方向漂浮。
而這短短的一小截路程,讓自己的身體從透明轉變成了黑影。
“馬早早,你醒了。”
緩緩睜開模糊的眼睛,眼前是一塊約摸半個手掌大的藍白光斑,但並不刺眼。
“你是……”早早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就連脫口而出的疑問都沒有聲音。
“我是災厄之種,事況緊急,在你問更多問題之前,我先陳述一下你現在的處境。”那個發光物在模糊昏暗的背景中輕輕浮動,其空靈的聲音仿佛是憑空出現在腦中的,它接著往下講:
“第一點,你已經死了,因為我的存在,所以你並非只有消散一條路可以選。不必驚訝,你在睡夢中因心肌衰竭而死,意識回應祭壇召喚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早早震愕地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都沉甸甸的近乎無法控制。
“不要打斷我,謝謝。第二點,你有機會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且保准你能在原來的世界中照常醒來——保持安靜,聽我說完——那會是一種強大的時空魔法,不僅要將你的靈魂與生命力完整的歸還,還要將時間定格至你心跳暫停的那一刻。
“第三點,你所在的這個世界與你原本的世界非常相近,你可以在這里的許多地方找到你們世界的影子,但這個世界中魔法也是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之一,因此展現出了與你所熟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一面。即使受到魔法影響的歷史進程及文明發展甚至物種演化再超乎你的想象,它們也都在你們世界中的一些天才猜想的范疇中。
“第四點,你現在在一座海底石窟中,而這個石窟撐不了多久就會崩塌。你有兩種選擇,為了延續你在這個世界的生命而選擇與我共生,或者選擇現在就回到你原來的世界——落葉歸根,魂歸故里。現在,選吧。”
光斑要講的內容反復在早早腦海中涌現,省去了聆聽與理解的過程,盡管還是一頭霧水,剛體會到聲帶存在的早早果斷選擇了前者。
“我不想死……讓我活著,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早早幾近咆哮著喊出自己的選擇,生怕這是一場沒有底线的愚弄。
“那麼你會從眼下的這場災難中安然幸存,異邦人。締造我們的契約吧,成為我的宿主,征服那些強者,為我收集他們的力量!”光斑伸出光帶般的觸手,伸進了早早的肚臍。
“強者的鮮血與精液,你願意為我帶來哪一個?”光斑貼在早早的額前,中心最明亮的部分如同純白的眼眸凝視著她的內心。
“精液。”早早的意識被這炙熱的目光逼至人性的角落,她重生的肉體給出了這個契合靈魂的回答。
“現在入夢吧,下次醒來,我們的契約就開始了。”說完,炫目的白光徹底遮蔽了駭人的虛無,一陣復雜的感受傳來,早早沒來得及體會,意識就已融入到了這無處不在的包裹中。
[chapter:六·銘刻]
“你是什麼?”祭壇的意識,災厄之種向應召者的內心發問,她的靈魂已經被祭壇染白,唯獨在其核心處仍有一塊汙漬般的漆黑。
為這個女孩重塑身體時,就是這塊陰影在不斷干擾魔法通路,無論試驗幾回,女孩的新軀體都會變回普通人類的樣子——換句話說,災厄之種無法隨意控制這個女孩,盡管她的靈魂脆弱,卻不能像具傀儡般任它擺布。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那塊陰影完全不受有祭壇加持的災厄之種影響,甚至過於靠近陰影,反而會使自己的魔法變質,眼下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這塊陰影似乎只與女孩的靈魂核心高度綁定,既無法欺瞞也不能抹殺。
整個淚滴計劃才剛剛啟動,實力薄弱的種子必須學會適應分配給它的苗床。
融入女孩的靈魂後,陰影那浩瀚如潛意識的思維逐漸被災厄之種所捕捉。
“你是什麼?”災厄之種小心翼翼地發問。
“你是什麼……”陰影嚼碎了音節,並反問了來者一遍。
“我是上古民族的遺憾,龍族瘟疫的始源,當下的弱者,不得不寄生脆弱人類的魔法再生物。”災厄之種慢慢回答。
“你要對早早做什麼……我要你親口說出來……”陰影低吟著。
沒有目光注視著自己,但災厄之種還是感到一種被滲透的危機感。
“我已與她締造契約,並按照她選擇的方向逐步改造她的身體,借由她取得的力量恢復我族往昔的榮光,向龍族復仇。”
“結果會怎樣……”陰影棒讀似的聲調沒有起伏,仿佛不是在對話而是在念稿。
“她會成為我的殼,就結果而言與死亡並沒有什麼兩樣。但她有機會能返回原來的世界,那就是在我沒有徹底同化苗床前與龍族血脈結合。”災厄之種實話實說。
“我過去便從不插手她的命運,現在也不會為了她將你抹殺。恩怨分明,她的死亡我無力回天,是你給了她第二次生命,我感激你,但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她延長一點第二次人生。”
陰影雖然給人一種不可冒犯的危險感,但卻意外的講道理……
“比如?”災厄之種試探出聲。
“你需要強者的鮮血或精液,而早早選擇了後者,你會侵蝕取代她的生殖腔,用來更高效的從強者體液中獲取生命力——為此你准備以自己作為媒介在早早身上銘刻魔法回路,我會從中干預,以便延緩你生長侵蝕的速度。”
災厄之種啞口無言,陰影完全不需要融合便能看破自己的思維,這種程度的能力連最偉大的人類讀心者都不能駕馭。
“我不會把你逼上絕路,沒有你早早在這個世界中活不下去,我只是希望她這次能活得更自由快樂一些。我並不完整,她的死亡是我最大的遺憾。龍族中有更加敏銳的存在,而我也正不斷受到這個世界的排斥侵蝕——我會主動休眠,並在必要時刻拯救她和你的命運。”
陰影頓了頓,隨即嘆了口氣。
“在把這個女孩遺棄之前,請給她最大限度的幸福。”
“你果真有這麼好心?”災厄之種沒法完全信任陰影,對此,陰影的回答只有一個:
“我們都是被畫在紙上的角色,所以自認為出於自我意志的一切選擇都沒有特殊的意義,一切。”
語畢,陰影將災厄之種驅除,緊接著,已經遍布裂紋不斷漏水的山體被水壓撕開,大量海水涌入,頃刻間便把祭壇灌滿。辛格圖斯海上,靜謐的月光中,一艘新出發的遠洋漁船見證了這塊佇立千萬年的礁石坍圮沉沒。
“來自理律之地的無魔者,今日由我帶領你融入這片大陸。”
好吧,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多吟唱的必要,在海水的席卷中,災厄之種的動作很快。巨大的山石碎片紛紛入水,將本就混亂的洞底渦旋變得更加危險,災厄之種揮舞著觸須,帶著早早尚未凝成骨血的半透明身體靈敏地穿過一道道險關。
“在嶄新的世界里,我許你一個永遠保持魅力的小穴,用於取悅你自己。”
災厄之種默念著,已經融入早早身體里的那條觸手纏繞住如同氣泡般綿軟透明的子宮——一條交叉的鮮紅紋路銘刻在了早早的小腹上。
“我為你添加一個守護,所有直視這個器官的生物都將明白觸碰到它就代表著死亡。”
陰惻惻的聲音回響,漆黑的紋路爬滿了觸手同化過的肉體。
災厄之種被嗆了一回。
“在危險的旅途中,我許你一個可以運用魔法的身體,你將可以通過用直腸與雄性交媾來獲得魔力。”
另外一根觸手繞過被封印的子宮,並入了透明如膜的直腸,第二道叉形紋路出現在了肚臍下方。
“我為你添加一個保險,過量的魔力將會保留在精液中而不會被種芽取用。”
微小的黑线像神經一般纏住了災厄之種的第二根觸手。
“在旅程結束之時,我許你一個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當你選擇與持有龍族血脈的命定之人通過小穴交媾,你就可以犧牲對方來讓自己回到原來的時空。”
最後一根觸手在將早早帶離危險的海底後,化作一張薄膜裹住了早早如同水母般柔滑透明的身體。
“我為你添加一重選擇,你隨時都可以選擇獻出自己的記憶來修改整個魔法紋路。”
災厄之種的核心慢慢依附在了早早小腹上的猩紅標記上,並用自己的身體繪下了最後一道紋路。隨著災厄之種與早早徹底結合,散發著幽幽紫光的菱形印記也逐漸變成了正紅色。
深夜的辛格圖斯海一片寧和,被包裹在透明胎膜中的馬早早距離最近的海灘還有三十海里。
[uploadedimage:12663412]
早早的專屬淫紋樣式簡圖
[chapter:七·蘇醒]
“出逃者?”朦朦朧朧間,早早聽到一個渾濁的聲音。
“也許,她應該快要醒過來了,我脫不掉她身上的衣服。”另一個尖細一些的聲音響起,早早這才明白是她現在有著很嚴重的耳鳴。
“她好像醒了,去看看她的狀態,是不是偷渡者我們晚點再說。”
焦渴像日光般撒進身體里,早早艱難地睜開渾濁的眼睛,昨晚幾個喝大了的水手在岸邊發現了她,打撈上來才發現早早還有氣息,便將她交代給了城鎮牧師暫做收留。畢竟早早身上沒有任何顯示身份的信物,但卻有著相當冷門的魔法印記,牧師依法叫來了守衛,希望他們能查清這個意外溺水的女孩來歷。
“水……”早早囁嚅著,逐漸看清了趴在她面前的兩個人影,他們都有著棕色的卷發,看起來是一對姐弟。
“你好啊不知名的小姐,我們很想給你水,但你現在需要先吐出喝進去的海水才行。”女守衛摘下她的金屬臂鎧,輕柔地幫早早扶正身體。她的弟弟端來一口陶甕,女守衛便開始安撫早早濕漉漉的後背。
果真,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早早顧不上那麼多,干嘔兩聲便嘩嘩吐了起來。
酸澀的味道瞬間蓋過了香爐發出的安魂香,讓男守衛嫌棄地掩住口鼻,他的姐姐倒很負責,用眼神示意弟弟端來熱水。
早早吐出的是浮著泡沫的海水,量足足有半只陶甕那麼多,按照當時救她上來的水手評價,早早能喝這麼多肺部還沒嗆水是真正的奇跡現世。大吐特吐之後胃部不再酸脹,滿嘴咸苦味的早早也終於不用受嘔吐感折磨而不住流淚了。
“謝……謝謝。”接過熱水啜吸兩口後,早早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不客氣,現在,親愛的小姐,請問您是坐哪班船來到這兒的呢?”女守衛接著遞給早早一塊干毛巾用來擦臉,真誠的笑臉讓床榻上撿回半條命的身份不明者倍感安心。
“我們沒有質疑您可能是偷渡客的意思,只是確保您這樣不通水性的大小姐能安全回家去。”男守衛陰陽怪氣的補充道。
“我怎麼來到這兒的……”早早把臉埋進干燥清香的毛巾里,努力回憶著之前的記憶……
高考,自己是要准備高考來的,但是眼下自己怎麼溺水了?
白光,還有雷聲,自己好像確實是落水了,但是那時候周圍一片混亂……
“告訴他們,你失憶了,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一個略顯耳熟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讓早早不得不服從。
“真對不起,我好像完全記不起來了……”早早難堪地抬頭望向女守衛。
女守衛笑笑,沒有對早早的這個回答明確表態,她拿起臂鎧向她弟弟揮揮手,示意他們的工作結束了。
“謝謝……真的感謝你們救了我。”早早慌慌張張地開口,她還沒有搞清楚腦子里的聲音屬於誰,只是下意識的不希望同類丟下自己走掉。
“我們只是盡點城鎮守衛排除可疑人等的義務,要感謝就去感謝舒恩牧師吧。”女守衛擺擺手,帶著矮她一頭的弟弟打起簾子出去了。
早早有氣無力的倚靠在床榻上,此刻已經傍晚,天氣不似六月那麼悶熱,嘔吐讓她發了身汗,現在只覺得莫名有些清涼。轉轉眼珠看看周圍的裝修風格,是很朴素的帳篷房,牆架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陶制器皿,自己棲身的床榻周圍還放著一些照顧病人起居時會用到的瓢盆。
舉起白嫩的雙手,自己的指甲被修剪的圓潤光滑,之前握筆過於用力在右手中指磨起的繭子也消失不見了,多麼漂亮的一雙手!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早早,歡迎來到我生活的世界。”腦海中的男性聲音再次響起,實打實把出神的早早嚇了一跳。
“你是誰啊?”早早警惕地四下張望,壓低聲音回應說。
“我是龍禍的延續,災厄的種子,你是我的宿主,你答應了我要為我取得強者的力量,我們有契約的。”
聽了這句解釋,早早才想起來在淚滴祭壇為了活命而許下的誓言。
“所以我真的死了嗎?”
“在你原來的世界算是涼透了,在這個世界暫時還沒。”
“所以我到了異世界……那我為什麼還能聽懂剛才兩個人的話?”早早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在此前已經跟你提過了,你原本的世界與這個世界有著無數共同點,至於你為什麼能跟這里的人無障礙交流,原因也是因為這兒的通用語叫汗塔語,是數千年前徹底將整片大陸互相連接並融入全部文化群體的游牧民族的語言,好巧不巧,和你掌握的母語發展過程非常相似,以至於字音都相符。”
由於聲音是直接出現在腦海中,這讓還沒習慣猶如隔空對話的早早總想盯著某處交談。
“漢語……?”
“是這樣。”
“這個解釋也太敷衍了吧……”早早苦笑,“我還以為會像那些穿越者一樣要慢慢從學習語言開始呢……”
“你沒有那麼多時間,而且你也不夠聰明,假如一個語言不通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她跟一個維持著人樣的動物沒什麼兩樣。”災厄之種辛辣地諷刺道。
“那如果我真的被召喚到了那種地方,你會保護我嗎?”馬早早試探地小聲問。
“我只能充當武器——你能狠下心為了保護自己而殺人嗎?”災厄之種反問,令早早一時語塞。
“你狠不下心來的,甚至你多數時候都沒有選擇的勇氣。這也是你選擇了走上求精者道路的原因,就連涉及命運的抉擇,你都交給了身體來做。”
“求精者?”早早小聲重復著,無意識地咽了下酸澀的口水。
“你曾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成為嗜血者,我會成為你的武器,你要不斷從比自己強大的雄性身上奪取生命與血液,和我一起變成屠龍者。而你因為懦弱選擇了後者,那就只能當個人盡可騎的妓女,慢慢積累名氣,以求能接近強健的雄性,並依靠他們的精液維生。”
一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把早早從頭到尾澆了個遍。
“你的皮囊年輕稚嫩,容貌也還算好看,乳房雖然不至於很大,但很襯你那單薄的身板。腿長不錯,腰也足夠靈活,甚至還有結實的腹肌,足能應付一些體力過人的家伙了。”災厄之種不帶情緒的評價著早早,聽得早早坐在床上兩手攥拳臉一陣紅一陣白。
“我按照你原本的屍體重塑了你現在的身體,所以在你過人的天賦上特地給你做了保留,所以,你的屁眼不需要從頭重新開發,甚至你的腸子也相當柔韌。考慮到這個世界里的雄性生物基本遵循越強生殖器越花哨的奇葩邏輯,也許能屈能伸的腸子能讓你更加上手。”
“我能……我是說,我還是沒有跟男人接觸過的處女……我不想……”早早結結巴巴地試圖講條件,而災厄之種立即打斷了她:
“你不想什麼,不想殺人也不想當婊子?”
“不是,那個,也不是……”早早上下牙齒打顫,腦子里一時間塞滿了讓她臉紅心跳的胡思亂想,但尚未與異性實際親密接觸過的無底氣也讓她對自己未來的命運憂懼不已。
“我會被玩壞的……”
“你要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無私,每一場救贖背後都有精致的算盤。你現在能撫摸自己柔軟的身體,自由呼吸這些干淨的空氣,去說話去思考,能看到虛空之外的美好風景,現在仍被你習以為常的一切,都是你被允許繼續‘活著’的結果。所以,放下你那廉價的自尊和根本沒人會在意的臉皮,融入這個世界,以你過去朝思暮想的方式收集生命能量來報答我,不要白白浪費你的這條新生命——在你原本的世界里,僵硬的屍體可不會顧慮死得是否體面。”
黑發少女被說得陷入長久的沉默,她可從未向現實里的異性傾訴過那些令她魂牽夢縈的瘋狂想象,在熟悉的社會范圍內她一直保持著人前乖巧懂事的角色,而現在在自己精神最緊張的時候莫名其妙地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盡管心底清楚這些變故的真實性,但要她馬上拋卻偽裝了十數年的面具,她的確很難馬上做到。
叩叩兩下敲門框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糾結,隨著簾子再度被打起,一個身著素雅黑袍的中年男子端著一只正冒熱氣的瓷碗走了進來,立起來的領口處,金色十字架的領釘在午後的陽光中閃閃發光。
“真高興你醒了,小姑娘,來喝點熱粥吧。”牧師打扮的男人笑容親切,恭敬地將盛粥的彩瓷碗遞給了已經蘇醒但面有菜色的早早。
“謝謝……”早早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男人遞來的甜香,瓷碗釉面光滑,捧在手心里意外的並不燙手。
“我叫舒恩,教會救濟站的主負責人,粥里加了姜片,很適合給不慎落水的女孩祛濕氣。”舒恩牧師就近坐在了床榻邊,花白的灰發整齊地梳至腦後扎成一條馬尾,唇邊的八字胡讓男人的高鼻梁更加立體。
早早有些不好意思,端起碗吹過之後嘗了一口,突然發現是甜粥,一想到自己最近上火牙疼,含在嘴里的熱粥都不敢往肚子里吞。
“作為重生的贈禮,我在給你重塑身體的過程中修復了不少瑕疵,你的齲齒已經沒有了。”災厄之種的聲音冷不丁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輕松。
甜絲絲的蜜糖香在口中散開,早早本就喜歡吃甜,沒了牙疼的隱憂,細細品完這碗甜粥就能讓她就地還陽——事實上,她也確實因為蛀牙的痊愈以及甜食的慰藉而露出了無比享受的幸福表情。
“您喜歡就好,不夠的話我很樂意為您再做一碗。”舒恩看到女孩綻開毫無戒備的笑容,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經歷了嘔吐反胃和精神衝擊過後,有點燙舌的甜粥就成了最好的享受,早早一不小心迷失了自我,甚至還要壓抑自己想要舔碗的無禮衝動。
“謝謝,謝謝您,舒恩先生。”早早捧著手中尚有余溫的空碗,因為害羞而不好意思與身旁沉穩和煦的男人對視,“我叫……馬早早,給您和剛才的守衛添麻煩了。”
短暫猶豫過後,早早決定不臨時杜撰一個假名了。
“不算麻煩,主慈愛的光芒永遠照耀著這片土地上的每個子民。對了,馬早早小姐,關於您自己,暫時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嗎?包括您當初在哪個城鎮待過,又曾坐過哪個航班這些。”舒恩沒有多廢話,他來的目的也是為了盡可能摸清早早的身份背景,在這樣一個繁榮的港口城鎮,跟家里人鬧掰而賭氣出走的富家千金並非只能存在於市井傳聞。不過他面前這個全身上下看不到一點兒勞作痕跡的女孩,並不屬於這里任意一個有錢的家庭,甚至不屬於這個古老的世界。
“好好看看你自己再選擇怎麼答復他,這個男人給你這麼上等的待遇顯然是高估了你的身世背景。”災厄之種“好心”的提醒道。
早早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一直穿著一件粉紫色的紗衣,材質之輕盈柔軟,讓她一時間都沒有特別的感覺。這時,窗口吹來一陣清風,半透明的衣袂貼在自己白皙無暇的皮膚上如繡球花田中的波浪,在翻卷的過程中不斷變換著輕柔的顏色。
光是這一件衣服,放在自己原來的世界也是價格不菲的造物,也難怪面前的男人對自己態度這麼恭敬……
怎麼辦,要順著這身皮扮演一出千金私奔戲嗎?還是實話實說自己只是一個莫名流落至此的無助女孩,不對,看周遭這些人的著裝打扮,這里估計也是中世紀的一個投影,那自己的經歷估計會被認為成詛咒相關的魔女而被教會針對的吧……
早早簡單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捆在火刑架上的樣子,果斷決定繼續裝傻。
“完全……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我在一艘船上跟什麼人交流,突然有人說什麼觸礁……然後我好像受傷了,再然後,我就在這里醒過來了。”早早過去為了掩蓋自己的特殊癖好而說過無數謊言,唯獨這一次是純粹抓瞎,她說出這些的時候,心里正瘋狂的祈禱牧師不會真的去一一查證。
“觸礁嗎……那你一定是上帝保佑,孩子,按照把你打撈起的水手描述,你看樣子在海里漂了足足兩天。”舒恩牧師倒吸一口氣,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
“那……還有其他生還者嗎?”早早斜著眼睛偷偷望向舒恩。
“沒有了,進港歸泊的船只有提到又一艘商船在港口二三十海里的地方沉沒,而我們鎮上的打撈隊也的確在那片海洋帶打撈起一些罹難者的遺骸。”說到這,舒恩牧師沉重地嘆了口氣,看向早早的棕色眼睛里泛起了星點淚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上帝讓你漂流到港口的原因,是在未來許諾你的父母家人能親自找到你……如果他們當時也在船上,那……這樣的悲劇並不多見,但又絕非個例,不管怎樣,首要的便是照顧好自己,在主慈悲的注視下,每個靈魂都不會孤單迷茫。阿門。”
牧師雙手合十,不等早早做出反應便自顧自給早早安排了各種莫須有的命運,不過終歸是好心,早早也只能尷尬地順著他來。
“那我該怎麼辦呢……舒恩先生。”
“教會永遠向您敞開,如果您有意將自己的虔誠奉獻給我們的主,我會親自給您寫一封淨心修道院的推薦信。”牧師立即回答說,早早只能草草應和。
“我的心還沒有從這突然的噩耗中脫離,而且我還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地方的一切風景,我想我的人生意義會在了解這座城市中找到,如果我不再迷茫,我會堅定地踐行我找到的路。”早早回憶著媽媽經常聽的那些歐洲歌劇,拙劣的效仿著那些舞台劇中的台詞語氣。
舒恩牧師點點頭,“您隨時可以離開,您也隨時可以回來,這里是幻龍大陸最大的貿易港口,您是遠航辛格圖斯海的生還者,港口中的水手以及居民都會尊敬您。願主指引你。”
舒恩說完,接過早早手中的瓷碗准備離開,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後又慎重地詢問道:
“早早小姐,關於您小腹上的魔法印記……如果您想起來點什麼的話,請務必要回來通知我,雖然港口因為文化交流頻繁不太注重這些,但總的來說每個公民都至少要知道自己背負的契約。……告辭。”
早早怔怔地望著自己藏在紗衣下的小腹,肚臍的位置現在被一顆璀璨的菱形海藍寶石取代,而在這個寶石的底部,便是縱貫整個小腹形似蓮花的紅色紋章。這朵蓮花結構簡單,左右對稱,最上方是一柄小叉,看起來像是一個托著寶石的底座,螺旋交叉的細紋一路抵達紋章的中心。在如同花托與花瓣般的兩條對稱平緩紋路纏繞交匯,便又是一條直達鼠蹊部的深紅色螺旋錐。作為花心的部分,則是略顯粉色的,形如交叉閃電的紋樣。
早早看著這個奇妙的紋理框架,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未來這個圖案的細節未來還會更加豐富。
“你撒謊的技巧還有待長進,但起碼能哄住那個老頭了。”
早早向門口張望了一下,確保沒有人會聽到她的回答:
“十字架,主,教會……和我們那個世界蠻像的啊……”
“當然,畢竟由人創造的信仰經書推演出的神祇形象一向如此。”
“我肚子上的圖案是……魔法印記?”早早撩開紗衣,指尖輕輕從上面滑過,那些紋理邊緣溫潤,色彩鮮明,令早早想到瓷釉上的彩繪。
“算是一種淫紋,也是我的具象化,一共是三條法術回路,你會慢慢理解它們的功能。因為一些意外,我給你帶來的祝福也伴隨著令我尷尬的詛咒,你不必擔心失去你當做精神底褲的處女,因為你的陰道連同子宮都被詛咒了,不管你願意與否,任何侵犯你的陰道的家伙都躲不開死亡的命運。”腦中的聲音有些落寞,顯然這個令早早倍感激動的消息對它而言絕非好事。
“作為補償,你只能用你那身經百戰的直腸和屁眼來取悅雄性中的強者以獲取他們的精液了,而生命能量則會通過消化這些精液來獲得……我跟你實話實說,比起用陰道和子宮吸收精液中的生命能量,用直腸和胃囊分解精液吸取能量的效率近乎等同於零。”災厄之種的語氣變得更加懊喪。
“以及,等你幫我攢夠生命能量之後,你也會獲得回到你被召喚那天的資格。到時候你的意識會帶著這段時間的記憶與充沛的生命能量回到你瀕死的身體,你會改變你原本的命運——無論在哪個世界,這都是強者才具備的資格。”災厄之種意味深長地慢慢陳述,它所說的是真的,但又不確定這小丫頭會不會覺得它這是在畫餅。
“我相信你。”早早撫摸著身上的這件粉紫色紗衣,感激地給出肯定的回答。
“因為我想回去,還想繼續在那個世界里活著,我房間里還養著一只不喜歡出門的懶鴿子,雖然它很能抗餓,但是我死了……總覺得它會活不下去。我還想再給它喂食,有這份念想,也算能保持住一部分樂觀。”早早有點不大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說的這番話到底合不合理。
當然,她心底也有她自己想問但又不敢隨意問的疑惑。
“一但接受了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中已經死去的事實,有智慧的生命都會對此刻仍能思考的自身陷入悲哀,雖然這份或愧疚或惶恐的情緒毫無意義。早早,你的房間或許會被你的家人原封不動的保存,或者會被取代,你櫃子里的那些收藏無論何時被發現,都不會實際影響到現在的你。至於你對於你父母的愧疚心……”災厄之種頓了頓,它明顯感到早早攥緊了那薄如蟬翼的衣擺。
“應屆生在高考來臨之際猝死在學校宿舍里,假若你的父母肯鬧的話,他們會從學校那里拿到一筆可觀的補償——
“這個結論是否能讓你的愧疚感減輕一些?”災厄之種柔聲問。
早早面露難色,但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去外面看看吧,准備好了的話,我就會聯通你的下肢感覺。”
“欸?”早早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下床的關鍵原因就是她試圖挪動麻木的雙腿但卻都沒有成功。當災厄之種恢復早早的身體控制權後,早早先是感受到了一股酸麻,緊接著就是熟悉的腹絞痛。
“你在海洋中能漂著全靠我的膜衣,也就是你現在身上穿著的這一件,我已經盡最大努力去幫你驅逐企圖啃你的魚蝦了——但百密一疏,你的屁眼里除了被水壓擠入的海水,還有兩條半路鑽進去窒息的海魚,已經腐爛了,我的建議是不要漏在人家為落難公主准備的干淨床榻上,這是為了你好。”災厄之種的話語連同下半身瘋竄的神經電訊號一起在早早的大腦里扭打,一邊是種苗事不關己的浮夸揶揄,另一邊是隨時准備突圍的排泄感,夾在兩者中間的,便是剛從自我感動中回歸的馬早早。
“龍禍……我感覺我快憋不住了,你能幫幫我嗎……”早早哀求道。
“抱歉,你得自己走過去問這兒的人廁所在哪兒,這是對你的鍛煉,你現在是食物鏈的底層,你要像最精明的精液盜賊那樣在被野獸干到虛脫的同時,還能夾緊屁眼飛快的從野獸爪下逃生。”
腸鳴不息,連帶的胃里半消化的甜粥也開始泛起了漣漪,早早強忍著肉體上痛苦,艱難地扶著帳篷帷幕向門框一步步捱去。
她知道,她的新生活,或者可以說是新的試煉,就此開始了。
[chapter:第一卷·完]
備注:本文為 鈉鴿 與 Nothosaur幻龍定制 合作出品的聯動小說,故事發生地為幻龍大陸,目前共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