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反差 帝女落櫻

第4章 乾龍帝姬趙瓔珞之死(四)

帝女落櫻 Thunderbird 9727 2023-11-19 06:41

  就在此時,刑場之外突地閃過一道血光,直奔劊子手而去,劊子手喉間咯咯響了兩聲,斗大頭顱衝天而起,鬼頭刀當啷一聲,落到地下,回望血光起處,一件衣衫飄然落下,原本擠在前排哭喊的一名百姓不知所蹤。一時間全場寂靜一片,連替身麻核下的隱約呻吟都停滯住了。

  

   就在這寂靜之中,一個男子猛地站起,擦了一把眼淚,吼叫道:

   “他們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麼?!!”

   “他們說帝姬穢亂宮廷,我們就信?!!”

   “你們不知道這些達官貴人都是什麼東西麼?!!景王拿嬰兒心血煉丹,誰不知道?官府老爺罰過景王一家麼?我兄長查得真相,想要上帝都向帝姬告狀,就只因為多嘴向靈寶宗說了一句,結果死得不明不白,這種事情還少了麼?”

  

   “要破城的時候,站出來的,是帝姬,還是這些官府老爺?!被人欺壓的時候,殺了那些貪官汙吏的,是帝姬,還是這些官府老爺?走投無路的時候,教我們武學,讓那些惡霸不敢欺壓我們的,是帝姬,還是這些官府老爺?!!”

  

   “不管他們怎麼說,我信帝姬!!我孔大牛別的沒有,就只有帝姬所傳的這身武功,和我這條命!!!”

  

   他雙目圓睜,身上泛起血光,一步步向前走來,軍士們被他眼神一逼,不自覺地後退了兩分,閹人面色劇變,一個飛掠,就撲到孔大牛身前,單掌一按,把他身上血光壓得動彈不得,閹人正要再加一掌,取了孔大牛性命,眼角一瞥之間,卻只見人群之中,血光不斷涌起。一個個聲音漸漸響起,初時稀稀落落,但到得後來,越叫越響,漸漸連成一片:

  

   “劫法場,救帝姬!劫法場,救帝姬!”

  

   閹人手掌微顫,回頭看時,卻只見刑場正中,乒乓兩聲,淫具落地,赤身裸體的女子站了起來,她雙乳仍然高聳泌乳,股間沾滿晶瑩液體,但舉首之間,雙目神光凜凜,刺得閹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皇家禁苑之中,趙德基渾身顫抖,只覺龍氣紛紛倒轉,逆流入趙瓔珞體內,趙瓔珞睜開眸子,燦若明星,雖然雙手雙足還纏在趙德基身上,穴肉還在本能地吸吮不止,趙德基卻只覺心膽俱碎。他想要抽身,但連手指也動彈不得,想要呼喚,但竟然恐懼得叫不出口。過了片刻,他顫著嗓子問道:

  

   “你……你怎麼……辦……”

  

   說到一半,一瓣櫻花輕輕落在趙德基臉上,趙德基直如被重錘打了一下,臉上肌肉抽搐,牙齒咯咯作響,怎麼也說不下去,趙瓔珞身子絲毫不動,無喜無悲地看著他,淡然道:

  

   “拼將一死而已,有什麼辦不到的?”

  

   颼颼幾道風聲,魔主、蠱王、活佛、和尚、道士齊齊掠入院中,看著場中情形,幾人面面相覷,魔主長嘆一聲:

  

   “好個乾龍帝姬!”

  

   蠱王哈哈大笑,活佛垂目盤算,和尚不言不語,道士顫聲道:

  

   “帝姬!不可傷了皇上性命!”

  

   這時趙瓔珞與趙德基二人氣機相連,若是讓趙瓔珞盡收龍氣,趙德基固然有性命之危,但要是貿然出手,卻也無人敢言可以保下他性命。雖然場中俱是武林中頂兒尖兒的高人,但也竟然無計可施。一時間幾人大眼瞪小眼,全都靜了下來。

  

   場中靜寂,但趙瓔珞心思卻早已大半不在這皇家禁苑,縱然是真龍天子,五大宗師,此時與她心心念念之事相比,也俱是等閒。分了一分心神回吸趙德基體內龍氣,一分心神警戒五大宗師,她余下的八分心神,此時盡在帝都刑場之中。

  

   她此前灰心一片,只是瞑目待死。但就在這時,一陣血氣在她感知范圍之外爆發,自頭頂掠過,隨之寒氣落地,旁邊那大漢的生機突地泯滅。這一道血氣她熟悉無比,卻是她以武道真意刻在九州各地的那道無名功法。她並不知道這功法在民間已經有了無數稱謂,帝姬龍拳,龍女神功,不一而足,但卻清清楚楚地感知得到,在她此時視线范圍之外,有一道道血氣不斷暴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衝天徹地的不平之意。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的武學修為已然是獨步古今,更兼這道功法本為她所創,此時此刻,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得到,這一道道血氣只要斬落,就是一條條性命消逝。她行走天下以來,也曾受過無數人真心感激,但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在自己露出這般丑態的時候,竟然還會有這許多不知名姓之人,只為了她一道武學,便舍生忘死,奮不顧身。

  

   她此時只有爽靈,幽精二魂在此,三魂之中,胎光為先天清氣所化,主身心清淨,爽靈為世間五行之氣所化,主思慮心勞,幽精更是地下陰濁之氣所化,主色欲穢亂,天下武學,但凡想要長生久視,多重胎光,她此前也是走的這條路子,謀劃絕地反擊之策時,也是將胎光主魂留在本體之內。但這時恰恰是這後天濁氣所化的二魂,讓她清清楚楚照見了那一道道血氣之中凝結的不屈之意。

  

   那是世間種種不平之事。有生老病死,有悲歡離合,有夫妻離散,有賣兒鬻女,有飢荒之中,婦人自賣給人肉作坊,以求夫、子苟活,有太平年間,殷實小民被豪門欺壓,家破人亡,有戰亂之中,刀槍掠過,血肉離散,有官府之上,屈打成招,冤死獄中……就中種種,是向來養尊處優,一心求道的她所從未夢想過的景象,哪怕是巡行天下,偶爾有所聽聞,她也從未能設身處地,想到這些人心中所受,是何等淒慘。

  

   刹那之間,趙瓔珞福至心靈,突地明白了這寡婦肉身之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回響是什麼,那是自幼從軍的報國之志,是丈夫身死的淒愴之感,是被活佛所騙、身陷囹圄身遭欺辱的憤怒,是被皇上所辱,一生志向盡化塵土的不甘。更是對麾下將士的不舍,對身後民眾的擔憂……千絲萬縷,凝成一股不平之氣,哪怕神魂破碎,也揮之不去。不知不覺之間,一直阻礙她掌控這具身體的那層輕紗已然煙消雲散,她長身而起,只覺全場之中,不平之氣勃勃生發,與這肉身之中殘存的一股不平之氣遙相呼應,她此時視线模糊,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迷霧,但迷霧之中,血氣如火炬點點,光耀萬千,雙腿之間淫具滑落,閹人驚恐看來,趙瓔珞毫無所覺,只是吐出口中麻核,揚聲道:

  

   “快走!”

  

   趙瓔珞靈覺之中,只見陣陣軍氣,合圍而來,她並看不到那閹人揚手打出的煙花,軍士們猶猶豫豫舉起的刀槍,但卻能感受到殺氣絲絲,對准了那人群中的血氣而去。

  

   隨著這一聲呼喊,靈與肉合,心與氣同。她此前全心全意,只在奪回龍氣,二魂之中並無投放多少力量,但這具身體的血氣卻勃然怒放,壓得軍士們全身僵直,有幾人刀槍當啷落地。百姓楞了一下,齊聲歡呼:

  

   “帝姬!”

  

   百姓似潮水般涌來,軍士們步步後退,閹人眼中閃過厲色,打了個唿哨,早已布置在場外的神射手彎弓搭箭,兩根長箭呼嘯而至,奪奪兩聲,穿過趙瓔珞雙膝,她一個踉蹌,跪倒在地,雙掌才按在地上,又是兩箭,自她肩上射入,箭頭穿過寡婦肥碩的乳房,把趙瓔珞上半身整個釘在地上。

  

   “快射死她!”

  

   閹人大喜狂呼,話才出口,只見兩道血光自人群中斬出,把兩名神射手剖為兩半,軍士們面面相覷,一時間莫說彎弓搭箭,連刀槍都漸漸低了下去。

  

   趙瓔珞此時心神一片空明,這兩名神射手實在是一等一的射術,連珠兩箭齊發,她雖然先一步察覺,但以這寡婦油盡燈枯的身子,卻是萬萬躲不開的。等到她靈覺鎖定殺氣來源,正要激出箭矢反殺之時,卻已經覺得血氣斬出,又是兩名不知名姓的人物,為了她丟了性命。趙瓔珞仰天長嘯,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再無半分顧忌,全力壓榨這身子的最後一分潛力,騰騰血氣奔涌而出,把軍士們壓得動彈不了半分。她仰天大叫道:

  

   “我已經油盡燈枯,城中軍氣聚合,定有大軍殺來,走!快……”

  

   還沒叫完,她渾濁的視线之中,卻只看到一條全身黝黑,肌肉墳起的獒犬張著血盆大口,慢悠悠地跑了過來,按說這等畜生,早該被她的一身血氣鎮住,絲毫動彈不得,但不知為何,這身子卻猛地一僵,連她的話也噎在口中,她只覺這身子咯咯發抖,牙齒都在打顫,等到那獒犬跑到身前,翹起那血紅的陽物,在她唇前磨蹭,這身子顫抖了兩下,猛地一閉眼,眼角流下兩行熱淚,竟然張口含住那陽物,熟練地吞吐了起來。

  

   峰回路轉之下,全場鴉雀無聲,數千百姓,數百甲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獒犬陽物在趙瓔珞口中進進出出了一番,猛地打了個哆嗦,又跑到趙瓔珞身後,舔了舔她還流淌著淫液的肥厚陰唇,也不管她身子還被四根長箭釘在地上,往她背上一跳,兩只狗爪搭在她肩頭,陽物順勢挺入她下體,駕輕就熟地抽送著,這時眼見的幾人才留意到,這身子的肩上早已經層層累累,滿是狗爪之痕,趙瓔珞檀口之中,更是正在溢出黃濁液體,她脖頸微動,顯然正在吞咽。

  

   過得片刻,閹人大喜,怒喝道:

  

   “看到沒!趙瓔珞與狗通奸!以帝姬之尊,甘當一條母狗,連狗尿都不放過,真是喪倫敗德,禽獸不如!陛下念在她功勞的份上,不昭告天下,千刀萬剮,已經是天恩浩蕩!午時早過,監斬官還不行刑!”

  

   叫完這句,閹人扭頭看向孔大牛,獰笑道:

  

   “看到沒?你不要這條命也要救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等到砍了她的腦袋,我便取了你的人頭,把你扒得赤條條地,和她掛在一起,她淫性難改,說不得半夜時分,屍首還會爬到你屍身上,行那苟且之事呐!哈哈哈……”

  

   孔大牛圓瞪雙目,渾身血光暴起,眼中幾乎要流出血來。但他功力太弱,閹人輕輕松松便把他壓制住,看著孔大牛怒發如狂,閹人正在狂笑不止,但笑到一半,戛然而止,胸前青袍之上,一抹血跡漸漸洇開,他放開孔大牛,不可置信地退了兩步,摸了摸胸口,看了看掌中血跡,轟然倒下。

  

   在孔大牛和場周百姓眼中,只見被獒犬按在身下的趙瓔珞突地又抬起頭顱,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監斬官已經走到她身後,雪亮的鬼頭刀落處,一腔鮮血猛地噴出,趙瓔珞姣好的頭顱飛到半空,只留下無頭的屍體在獒犬身下抽搐不止,一股黃濁的尿液自肥美的雙腿間溢出,漸漸和血泊交融。半空之中,趙瓔珞的頭顱轉了轉眼睛,突地看向孔大牛的方向,一口血箭噴出,直射在那閹人的後背之上。這一口血箭已經散而不聚,但仍然准確無比地全灑在閹人背後,把他打成了個篩子。看到閹人放開孔大牛,趙瓔珞的頭顱閃過一絲笑意,落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兩滾,就再也不動彈了。

  

   場中靜了一靜,然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悲叫聲:

  

   “帝姬!”

  

   皇家禁苑之中,趙德基已經被吸了九成龍氣,口唇青紫,奄奄一息。和尚和道士踏前半步,正要出手,卻只見趙瓔珞身子一顫,眼中神光暗淡,雙手雙腳軟綿綿地垂在地上,口中溢出絲絲鮮血,無數龍氣自她的四肢百骸之中絲絲散去,趙德基趁機雙手一撐,從趙瓔珞身上掙了開來,雙腳一踢,把趙瓔珞踢得翻了個身,跪伏在地。才一掙脫,趙德基不可置信地在身上摸了摸,然後猛地一跳,躲到和尚身後,如小姑娘一般尖叫道:

  

   “快!快殺了她!”

  

   幾人對視一眼,齊齊嘆氣。道士柔聲道:

  

   “陛下,不用擔心,帝姬胎光一魂正在消散,想必是帝都那邊已經斬了替身,帝姬爽靈、幽精二魂已亡,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能為力了。”

  

   趙德基身子猶自發抖,顫聲道:

  

   “你們這些臣子,實在無能!午時已過,定然是李太監那邊誤了時辰,才讓朕一身龍氣被那個賤婢吸走!對了!龍氣!朕的龍氣!”

  

   他尖叫一聲,撲到趙瓔珞身上,陽物直插入趙瓔珞下體,趙瓔珞後庭之中尚且插著天子劍柄,跪伏之下,正好頂在趙德基小腹之上,頗有幾分不適,但趙德基毫不在意,不顧趙瓔珞口中溢血,氣息奄奄,運起歡喜禪法拼命汲取起來。趙瓔珞此時爽靈幽精兩魂被斬,胎光一魂漸散,龍氣感知到她油盡燈枯,正在漸漸散失,龍氣流失之下,肉體強度漸降,天子劍更是漸漸將腸道割開一絲。僥幸她武學天賦強悍無比,甚至不需思考,本能之下,內髒便已經開始夾緊天子劍,抵抗切割,而且此前龍氣浸淫,早已經將她身子淬煉得強韌萬分,不輸尋常神兵利器,這才沒有立時斃命,但性命這時也已如風中殘燭,趙德基一番施暴之下,她眼中神光又淡了幾分。

  

   道士和和尚對視一眼,道士猶豫片刻,還是踏前一步,低聲道:

  

   “陛下,帝姬天資實在令人敬畏,此時她氣息尚在,皇上還是龍體為重,不妨待帝姬死後……”

  

   趙德基扭過頭來,眼紅得如要流出血來一般。他身下不停,怒吼道:

   “閉嘴!這賤婢身中龍氣無時不在流失,若是等到她死了,龍氣還能剩下幾分?你等無能,李太監也無用,害得皇家龍氣散失,等到朕取回龍氣,回到都中,定要把此次壞事的奴才一個個都找出來,千刀萬剮,滿門抄斬!!!”

  

   幾人對視一眼,知道這小皇帝已經是被貪嗔二字迷了神智,這時候無論旁人說什麼,也斷然聽不進去。道士嘆息一聲,正要垂手肅立,卻只聽得一聲錚然巨響,直如龍吟九霄,鳳鳴天外,劍鳴聲中,天子劍不知何時已經從趙瓔珞後庭中射出,正正頂在趙德基小腹之上,把這有中興聖主名號的小皇帝頂得憑空飛起。飛到一半,趙德基身子一歪,軟倒在地,天子劍去勢不減,直直從他下體掠過,把那高聳的龍根和兩個子孫袋輕輕抹了下來。錚地一聲,天子劍倒插在地,趙德基癱倒在地上,大聲哀嚎滾動不止。

  

   幾人還沒從趙德基身上收回目光,便只覺得一陣龐大無匹的壓力傳來,這壓力如山如岳,隱隱有一股昂然不平之意,五人俱是天下有數的頂尖大宗師,平日里威壓一方,便是此前被趙瓔珞壓制,也能各出奇謀,打得有來有回。但此時這一股氣勢壓制之下,竟然連真氣運轉都覺得有些滯礙。幾人再顧不得在地上哀嚎的趙德基,全心戒備,扭頭看去之時,只見趙瓔珞渾身赤裸,嘴角溢血,顫顫搖搖地站了起來。

  

   趙瓔珞此時身上滿是黃白濁物,下體紅腫,後庭之中隱隱溢出血絲,神態狼狽至極。她雙腿連站也站不直,兩臂軟軟垂下,隨著身子不停顫抖,直如風擺楊柳一般,她的力氣已經衰微到極點,就連姣好的螓首也抬不起來,只能軟軟地搭在肩上。這姿勢漏洞百出,哪怕是個才學武的孩童見了,也能一口氣指出二三十個破綻,但五人卻是如臨大敵。趙瓔珞連扭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轉動著眼珠,把幾人看了一圈。她看到誰身上,誰就不禁屏息靜氣,全神戒備,一圈下來,場中已經只有趙德基的哀嚎之聲。

  

   過了片刻,道士忍不住嘆息一聲,黯然道:

   “帝姬不愧是天縱奇才,所創的這門無名功法,竟然能只憑借心念之力,便爆發出偌大神威,但帝姬可知,凡是把這門功法催逼到極致的,定然是魂飛魄散,連入那佛門所謂輪回的機緣都沒有?何況帝姬此時三魂已去其二,只是燃燒胎光,勉強支撐而已,帝姬天縱奇才,便是轉世重修,也不失長生之望,為了一時恩怨,這……這卻又是何必?”

  

   趙瓔珞扯了扯嘴唇,勾出一道弧线。她面容本來絕美,但幾日淫虐之下,早已經是狼狽不堪,這時候又無半分氣力,只有嘴角微動,更是顯得詭異至極。她啞著嗓子,嘴角中微不可聞地吐出幾個字:

   “白日飛仙,幽冥輪回,俱屬傳說,誰又,當真見了?便是,人死之後,三魂七魄,去向何方,佛道魔門,多少先輩,誰能斷言?我心不平,無奈,人力有盡,我,只殺他,你們,讓開,我,不殺。”

  

   她幾字一頓,聲音越說越輕,到得後來已經不可聽聞,但在場之人俱是天下有數的大宗師,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幾人對望一眼,蠱王、活佛、魔主先後退開,和尚和道士還在躊躇,眼看趙瓔珞渾身血光閃閃,單手漸漸高舉,和尚一聲佛號,正要退開,道士咬了咬牙,看了和尚一眼,噴出一口鮮血,暴喝道:

   “殺不得!你若殺了陛下,魔主定然入侵中原,河山動蕩,生靈塗炭!”

  

   他這幾句,乃是用道門五雷正法,以心血激發,縱然是以趙瓔珞此時的境界,也不由楞了一楞。她這時三魂已去其二,二魂被斬之下,刑場中種種故事,已經如夢幻一般,模模糊糊,但那一道道血光,一股股不平之氣,卻是如刻在心中一般,清清楚楚,纖毫畢現。這道士所言,未必無理,但是這趙德基心性狠毒之至,若是讓他生還,那一個個無名無姓,素不相識之人,豈不是要身遭大難?何況這等皇帝,這等武林,難道他們在時,就擋得住魔主入侵麼?

  

   種種念頭,不過一閃,趙瓔珞纖手一滯,隨即舉手成掌,猛然劈落。

   說時遲,那時快,趙瓔珞遲疑不過一個刹那,但幾人都是絕頂宗師,卻哪里會錯過這個機會?和尚單掌舉起,對著蠱王一聲清喝:

   “請出手!”

  

   蠱王心中一個迷惑,不知不覺之間,便把捏在箱底的保命功夫發了出去。只見他撮口一嘯,並無半點聲音,但趙瓔珞卻是渾身一滯,雙眼泛白,這一掌再停了一個刹那,但轉瞬之間,她眼中閃出一道厲光,橫目向蠱王看了一眼,這一眼如刀如劍,蠱王嘯聲才發,便已經驚覺不對,恨恨看了和尚一眼,飛身後退。就在後退之中,他靈覺瘋狂示警,轉眼看時,只見趙瓔珞橫目望來,兩目交接,蠱王微微張嘴,吐出半個字:

   “饒……”

  

   這一個字沒說完,他已經掉落在地,毫無生息,渾身蠱蟲爬了出來,在他身上蠕動爬行,五彩斑斕,奪人眼目。

  

   趙瓔珞這一眼看罷,瞳子已經轉為灰色,雙眼在眼眶中毫無規律地跳動著,說不出地詭異可怖,她毫不在意,單掌繼續斬落,血光落處,卻是分為兩道,一道斬向魔主,一道射向被道士挾在手中的趙德基。

   這一掌斬下,和尚雙目圓瞪,驚駭得不可置信。他暗算了蠱王那一下,立即往在場眾人中最強的魔主那邊掠去,他早已盤算清楚,趙瓔珞最恨的,定然是趙德基和活佛二人,蠱王被自己推了這一把,怕也是在劫難逃,道士多半要去救趙德基,自尋死路,自己只有和魔主合力,才是最為安全的選擇。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趙瓔珞竟然掌分二道,而且拼著放過趙德基的風險,也要把最強的一道血光斬向魔主!

  

   他心中驚駭,手下卻半分不停,佛號聲中,肌膚已化為淡金之色,身子更是詭異地平平移開,眼看就要避開這一道血光,他心頭暗松一口氣,卻只聽得耳邊輕笑,眼前一花,自己只如並未動彈一般,正正擋在那道血光之前。他心中狂罵不止,還想要運功逃遁,卻只見血光已然不見,驚詫之中,他只覺後背一痛,耳邊傳來魔主的聲音:

   “阿彌陀佛,佛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夫萬萬想不到帝姬這等高潔,寧可放過仇人,也要先為中原百姓誅殺老夫,幸好有大師以身相代,老夫謝過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層干皺的皮膚從視野兩側浮了上來,越來越貼近視野中央,先是干皺的皮膚,然後是雪白的眉毛,慈和的雙眼,等到雙眼相對,他楞了一楞,才醒悟到眼中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另半張臉。他驚恐地眨了眨眼,想要舉足逃跑,卻紋絲不動,想要張口大叫,卻叫不出聲。

  

   砰地一聲,和尚名滿天下的身軀裂成兩半,摔落在地,濺起了一身塵埃。

   趙瓔珞一掌斬下,只覺心身一空,跪伏在地,絕美的面容沾滿了塵埃。這一掌已經將她的魂魄燃燒得一干二淨,再也沒有一分力氣控制身軀。她的心髒已經被天子劍斬破,鮮血不停從口鼻和後庭之中溢出,大腦也正在被蠱蟲啃噬,臉上肌肉隨之跳動不止,眼球毫無規律地轉動,舌頭吐出,模樣淒慘不堪,但她卻全不在意,只是默默地嘆了一聲:

   “不平啊……”

  

   她早已控制不住身軀,這一聲連音都沒出。但庭院之中卻憑空起了一陣旋風,漸漸消散。隨著旋風,她剛剛斬殺了和尚的纖手輕輕按在地上,這一掌纖柔無力,連一絲塵土也未驚起。但隨著這一掌按下,地面的土壤卻突然變色,片刻之間,黃土化為青石,等到旋風散去,趙瓔珞失去了生命的軀體跪伏在一片方圓數丈的青石之上,輕風拂過,帝女櫻上余下殘花紛紛凋謝,素色花瓣落下,遮住了她淒慘的嬌軀。

  

   這一刻,九州龍脈齊鳴,趙瓔珞留下的武學遺刻齊齊振動,無數人在心中聽到一聲輕嘆:

   “不平啊……”

  

   這一聲輕柔無力,直若小兒夢囈,情人絮語。但隨著這一聲,九州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回想起了平生不平之事,鼻頭一酸,淚如雨下。

  

   庭院之外,負手靜立的魔主,焦灼踱步的活佛,正在為趙德基止血的道士,齊齊抬頭,不知過了多久,魔主輕嘆一聲:

   “龍脈動了……古來傳說,大能之士,心念所至,可以移山動海,我本來以為……”

  

   他還沒說完,活佛猛地衝入院中,道士遲疑刹那,正要站起,魔主冷哼道:

   “九龍血誓尚在,你站著罷。再說了,小皇帝現在已經去了半條性命,你若是進去護著帝姬遺體,就算不怕我殺了他,也不怕他流血而死麼?”

  

   道士愣了楞,狠聲道:

   “帝姬已經功參造化,若是遺體為活佛所得,煉成爐鼎,你就不怕他功力大進,威壓天下麼?”

  

   魔主嗤笑一聲:

   “長生之事,何其虛妄?方才龍脈齊動,若是帝姬所為,那帝姬的修為,已經進入了傳說中大能不可思議的境界,就密教那點子能為,一心只琢磨什麼性力拙火,只在凡間作威作福,也還罷了,若是他真從帝姬遺體之中參悟出了什麼……嘿嘿……”

  

   庭院之中,活佛手忙腳亂,不知從身上掏出了多少靈藥,不要錢一般灌入趙瓔珞身子之中。趙瓔珞屍身之上滿是黃白汙物,把他華貴的袈裟沾染得狼狽不堪。活佛毫不在意,只是專心運功,把藥物送入趙瓔珞體內,修補被天子劍損毀的器官。待到功行圓滿,他舔了舔舌頭,嘿嘿笑道:

   “天人身軀,再兼南疆奇蠱,若是再以我密教法門悉心炮制,便是千年不毀,也不為難,這回入中原,本來只是想得一具龍氣淬染過的妙相女,誰知佛祖垂憐,這回非但小僧長生有望,我活佛寺又多了一件千年不易的根基!”

  

   他看了看趙瓔珞絕美的淒慘嬌軀,喉結蠕動,恨不得當場脫下袈裟,和這天人身軀一道,修持一番歡喜佛法。只是想到院外二人,才按下心頭蠢蠢欲動之意,一指將正在吞噬趙瓔珞腦髓的蠱蟲按暈,喃喃道:

   “寶貝兒,莫慌,莫慌,等到我回到寺中,召集眾僧,將帝姬身子和你們一起,以佛法祭煉成無上爐鼎,能以男子精氣復生血肉,千年不壞,到那時,可有得你們吃的哪!”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