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吹花香,暖陽照凌波。兩口小舟泊在湖心亭邊,亭中一翁一媼相對而坐。又有一位中年男子,執一把羽扇端立木桌旁,古井無波的目光眺望遠方,十里煙波盡收眼底。
兩口木舟上,一對年輕男女相背而坐。
男子面容柔美,紅唇皓齒,白袖隨風揚動,黑發在背後飄搖,宛若半空中一股生生不息的泉水。他的容貌堪稱絕美,令天下所有女孩都要自慚九分,一雙深情的眼睛似有萬般風情,如春水溫柔,又像烈陽熾烈。
女子七尺身材,膚如溪水般清潔,腦後盤著發髻,碧藍色的發簪別在發間,映照高空點點光耀。她的眸子是如此的傷慟,頑石見了也為之落淚,鮮花遇了亦為她凋零,天邊白鶴匆匆一瞥,也不覺發出一聲哀啼。
“我觀長河萬里,波濤滾滾,紅塵往事沉浮明滅;又聽關外哀笛,曲落人殤,虛妄痴念悲逝斷竭。嘿!柳二郎,你可知這人生疾苦、塵世蒙心,究竟源自何處呢?”
亭上幾人正燒茶煮酒,那老翁忽然高誦一曲,而後拿起煙杆指向柳二郎,如此問道。
柳二郎揮揮羽扇,靠著老翁坐下身,這般答道:“依我看,多半是因為看不透,放不下。看不透人生百年,苦多樂少,卻貪嗔痴樣樣俱沾,迷了自己,亂了心念;斬不斷七情六欲,忘不掉虛妄大夢,丟不盡權財名利!”
“此言差矣,”老媼接過話頭,接著說道,“要我說,這世上最痛苦的,是看得透卻放不下。”
柳二郎道:“此話怎講?”
“看得透這人間萬象,體味過悲歡離合,悟透世間雙全法,到頭來卻沉迷於自己的執念,一步步走向自己給自己埋的墳墓,這才叫可憐嘞!”
“哈哈哈哈......笑話!世上哪來的這種蠢貨?看得透卻放不下,那根本就是沒看透!”
老翁哈哈大笑,老媼也不生氣,自顧自往下說:“那種人活的也是最痛苦的哩,看透表象,明曉本質,而後又返璞歸真。見真實如虛妄,得虛妄如真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早已在混沌中失了自己,空得無盡感悟,卻迷惘在真我中,永世難以解脫。”
“如此知曉,莫非你就是這種人?”老翁揶揄道。
“非也,此境界不是你我能達到的。若不是愛極生恨,痛到昏天黑地,又踏破紅塵,悟透至高真理,哪來的這種體悟?你我早看淡情欲,超脫世外,世間一切對我等也不過枉然,自然無法體會這種情緒。”
老翁聽後,不禁沉悶幾秒,而後感慨地敲敲煙杆,“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
“世人......都著相了啊,不是痴迷表象就是魔怔本質,真正大徹大悟又有幾人?”柳二郎喃喃道,覺得心中缺少的一些東西被填上了。
“來,喝酒!”
半晌,老翁吆喝著,提起熱氣騰騰的酒壺,朝桌上的三個杯子倒去。酒香四溢,衝淡了身邊的霧氣,洗刷著俗世的汙穢。
“大世凋落,英傑埋骨,多少故人佳話湮沒時光中。帝王將相,輝煌璀璨,到頭也不過黃土灑墓地......飲酒!”
說不盡悠悠天地,似血雲霞伴殘笛,看不透滾滾浪濤,輪回因果長生謎!
情到深處,船中的少年忽然站起,提起一支玉笛,放在嘴邊吹奏起來。另一只船上的少女也揮動衣袖,纖纖玉手放在面前的瑤琴上,指甲撥動琴弦,音波在湖面泛起一波波漣漪,魚兒歡快地在清泉下暢游,時而浮起水面吐出水泡。
琴笛輝映,少女緩緩開口唱道:
“似娥妝兮蓮碧泉,撫面掩兮玉纏胭。
迷濛蝶兮鸞姿斂,飄搖舞兮長未眠——”
她的歌聲如自己的容顏一般淒美,又若天外仙女的戚戚哭吟,唱到最後,她眼角一滴熱淚滑下,掉落在荷葉上,與一顆露珠聚在一起,在空中閃爍一陣光芒後,融入進了小湖中。
“大江去,長歌盡,白玉堂前空刻鏤——”
老翁接著唱道,他的歌聲中飽含不羈與灑脫,與少女的柔情哀婉形成對比。
隨後老媼也唱了幾句:
“殘虹雨,醉千里,恰似嫣春迷心頭——”
緊接著是那位美貌少年:
“笛消曲盡人感傷,明月復還終有時——”
最後兩句復歸少女,由她開頭,也由她結束:
“花開未見人相識,花落再無重開日......”
白鶴啼鳴一聲,落在她的身邊,細長的脖頸蹭著少女的袖子,像是在安撫她的心靈。
許久過去,余酒冷了大半,老翁看向白鶴,舉起杯子,對它念念有詞:“莫要嗔,莫要嗔!前世也非假,今世也非真,咄!”
一聲輕咤,冷酒撒落在白鶴身上,它張嘴一接,吞入幾滴香酒,隨後振翅高飛,朝著天邊雲際騰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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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扇扇翅膀,落在腳下的泥地上,發黃的蘆葦叢隨風輕蕩,輕撫白鶴的羽毛。白鶴踩在泥上走了幾步,背後留下幾個深深淺淺的爪印,透過熙熙攘攘的蘆葦枝,它打量著遠處的一對男女。
“古人常喜歡把女人的脖子稱作鶴頸,但若真如鶴頸那般纖細,反倒顯得過於嬌弱。”
彭素雨輕聲說道,手中的相機“咔嚓”一聲,將二十米開外的白鶴留存在影像中。
“太陽快下山了,今晚再去小吃街轉轉,明天就回去吧。”
亞瑟摟著彭素雨的肩膀,腳步不疾不徐,在這片風景如畫的沼澤水地,他的心難得有了一種安逸、寧靜的感覺。充斥暴虐殺戮的靈魂,在白鶴的一聲聲高鳴中,都被洗刷的明淨透亮。
河山雖好,到頭來也是要離去的。自從學校停課後,他們乘著火車,一路上跋山涉水,歷經千般美景,到目前已經游歷了華國十六個城市。古代名城,現代都市,連同他們現在所處的西海高原,都是他們旅行地的一部分。
“對了亞瑟,你之前讓齊瀟他們偷槍和鈔票模板,到底是為什麼呀?那麼大動靜做完了,也不繼續搞點什麼事,反而帶著我到處轉悠?”
彭素雨拉著亞瑟的手臂,用撒嬌的語氣問道,黃昏的陽光灑落女孩臉上,給她秀美的面容蒙上一層金紗。
亞瑟轉頭看著她,目光中罕見的有一絲溫柔,“這些事情不用你來操心,日後你自然會知曉的。”
“日後麼?還是......‘日’後?”
彭素雨嘿嘿一笑,發現亞瑟話中可解讀成黃色雙關的詞語。
“別鬧,這周天天都來好幾次,再弄我可吃不消了。”
“嘁——”彭素雨噓聲,而後又一臉壞笑地說道:“那可是鈔票模板啊,咱們拿了直接跑去國外,再要挾華國政府去,到時候豈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再不濟你拿著那些把柄繼續威脅那些高官去,讓他們給咱開辟個‘洞天福地’,天天騙女孩子過來,好好玩兒一頓再殺掉,既安全又有情調,何必冒著風險到處抓獵物?”
“小不忍則亂大謀!”
亞瑟說道,伸出食指輕輕在彭素雨腦門上彈了一下。
兩人在嬉鬧間走向遠處的一片村莊,斜陽在身後傾落。
深夜,兩人正躺在床上相依時,房間的木門被敲響了。亞瑟打開門一看,是喬裝打扮的齊瀟。
“他們還在外面盯著,樓上房間里也有他們的人。”
齊瀟低聲說道,身體始終保持著朝走廊另一端行進的動作,只要一有人出現,他就會立即落下腳根,假裝是一位過路的房客。
“問題不大,等會兒凌晨你先去扎幾個車胎,給他們來個警告。事了你和其他人說一下,明天咱們就回去了。”
“好。”
齊瀟應聲道,隨即離開房門前,朝自己的客房走去,亞瑟在走廊張望幾眼後,關起門回到了床上。
“前段時間我申請的那個线下冰戀基地,他們昨天給我回復了,說是後天在華亭市有個資格考核,通知我去做一下。如果通過的話,就可以直接成為他們的线下會員。”
亞瑟重新躺到被窩後,彭素雨拿著手機,邊說著邊給亞瑟看上面的內容。
“冰戀基地?合法化的嗎?”
話一出口,亞瑟自己都覺得好笑。
“當然不是,冰戀這種東西國內國外都是違法的。聽說他們是和各國政府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可以暗中招人加入。不過那里好像不能拍照,規矩也比較復雜,具體的等我們去就知道了。”
“還有這種事情?”亞瑟拿過手機,看著那封邀請函,以及上面的注意事項等,“但不管怎麼說,明天我們可來不及到華亭。”
“那下次考核就是兩個月後了,”彭素雨有些懊惱,不過好在她拿到了考核資格,不管哪一次去都是可以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亞瑟淡淡道,把手機還給彭素雨,然後又托著下巴,對她問道:“話說這個冰戀基地,是叫什麼名字來著?”
“唔,我看看......好像是叫伊甸園。”
“伊甸園?”
林北晨抬起頭,看著桌對面的李煜,語氣中滿是疑惑。
“對,這是一個线下冰戀組織,招收成員的條件很嚴格,運作的方式也極為隱秘,”李煜在電腦上打開一個文件,邊一目十行地掃視,邊向林北晨解釋道,“如果要說世界上哪個組織最為神秘的話,那它絕對是排得上號的,無論是資源還是與其他國家、組織的關系,伊甸園的強大都超乎想象。”
“這麼牛掰的組織,怎麼之前從來沒聽說過呢?我們查關憐雪的時候,也翻遍了所有有關冰戀的組織和網站,為什麼沒查到伊甸園?”
“伊甸園是采用主動邀請的方式來收納成員的,只有他們確認被邀請者符合他們的收納條件,才會主動發出申請,讓他們進行线下考核。而在线下考核之前,伊甸園在线上也會對被邀請者進行層層審查,這樣一來,一般人根本就難以得到考核資格,就更別提加入伊甸園了。”
“所以即便全世界喜歡冰戀的人並不少,但由於伊甸園運作方式特殊,收納成員的准則嚴格,所以正常情況下根本無從得知他們的任何信息?”林北晨腦子轉的飛快,幾乎是立馬就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沒錯,不過好在之前找的幾個线人,有一個得到了线下考核的機會,如果林隊你想要親自探訪的話,後天我們就可以……哦不對,不能這麼魯莽,上面都對這個組織一無所知,這麼直接恐怕......”
李煜提起這件事,臉上也露出欣喜的表情,但一想到他們根本不知道伊甸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它的實力、人力、關系等,全部是未知數,要是讓林北晨去冒這個險,怎麼看都不合適。
“不不不,這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說關憐雪和亞瑟背後有什麼力量支持,那麼當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伊甸園!”林北晨斬釘截鐵,要利用线人為他們創造的難得機會,打入伊甸園內部,成為其中一員,而後查清案件真相。
“可是......這麼危險的事情,林隊你親自來做,不太合適吧?”
“我與關憐雪正面打過交道,對她和亞瑟的案件也了解很深,這樣的機會難得一遇,錯過了再等,大概率就永遠不會來了。”
“那要不先和局里面說一下?”李煜也不再多勸,他知道這位隊長的性情,更何況這涉及到林北晨那個已經死去的夙敵——關憐雪,他既然認准了這次機會,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我來和局長說一下吧,你看下他們线下考核的時間地點,我去稍微准備下,”林北晨說著,然後拿起手機給局長打字發消息。
“考核的話,是在華亭,時間是後天下午,而且......他們那邊還說,如果負擔不起前往華亭的路費,他們可以幫忙出?”李煜對剛發現的這個事情有些吃驚,同時用電腦查了一下最近的路线,“明天臨安有一班飛機,當天就能到華亭,我們自費坐這班?”
“好。”
林北晨答道,幾秒後他發完了信息。放下手機,他打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點開一個叫“冰戀資料”的文件夾,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從一位刑警隊長的身份,轉變成一位冰戀愛好者。
“真多人啊。”
看著排滿人,少說也有五十來個人的走廊,萬寧不由得感嘆道。原本他以為伊甸園的线下考核只會來那麼幾個人,沒想到他的想象還是太保守了。
男的、女的、黑的、白的、黃的、老的、少的......各個年齡各個人種乃至各個性別,全都聚集在這條走廊里,仿佛這不是什麼线下冰戀考核,而是“地球村大聚會”,而且更讓萬寧無語的是,身後的隊尾,依舊源源不斷有新人加入,與他們一起等待考核。
隊伍前段的人依次進入考核室內,待了約十分鍾後便出來了,他們有的面露喜色,很顯然通過了考核,還有的垂頭喪氣,很明顯結果並不理想。但當其他等待考核的人拉住他們,想要詢問考核的具體內容時,他們卻擺擺手,連忙走開,不去理會那些詢問者。
“喂喂,胖哥,待會兒你出來之後,能不能悄悄告訴我這考核內容到底是什麼?”
萬寧拍拍前面的人,一邊祈禱他與自己同樣是華國人,一邊訕笑著這樣問道。
“啊?哦?呃......”
那胖子先是“啊”了一聲,被萬寧突然一拍給嚇到了,而後又轉過身,透過厚厚的鏡片打量著萬寧。他頭發剪成了個寸頭,穿著一件白色短袖,年紀與萬寧相差無幾,看上去是個人畜無害的小胖子。事實上,要說胖,他還遠未到達死肥宅的程度,只不過與精瘦的萬寧相比,他就顯得很胖了。
“嘿嘿,哥們,我叫萬寧,華亭本地的,”見胖子不說話,萬寧直接自報家門,“等下你就稍微幫我下唄,讓我提前了解下他們到底要問什麼。當然了,如果他們不讓說的話,也沒什麼關系。”
“哦......我叫袁弘,我等下幫你看看吧。”
袁弘也不多說,講完這話就扭過頭去了,萬寧一眼就看出這是個重度社恐,於是也不再打擾人家,掏出手機玩了起來。
大約二十幾分鍾後,袁弘進入了考核室中。一支煙的時間過後,袁弘從里面出來了,圓潤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來究竟是否通過考核。
“怎麼樣怎麼樣,過了沒有?”萬寧連忙拉住袁弘問道。
“過了,但是考核內容不能說。”
袁弘答道,萬寧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好在自己馬上就要進去接受考核,也不用再經歷那些煎熬了。他朝著袁弘揮手告別,隨後便推開考核室的門,在長桌後那位漂亮白人妹子的指引下,坐到了長桌前的椅子上。
長桌後一共有三位考核員,一位是坐在中間的白人妹子,皮膚白皙,長相漂亮。另一位是坐在左邊的亞洲面孔帥哥,最後一位的則是右邊的一位咖啡色皮膚的黑人男子。
“您好,請提供您的邀請碼以及個人身份證。”
白人妹子開口,華國語說的非常標准,如果光聽她的口音,恐怕根本不會認為這是一位外國人。
萬寧有些疑惑,“邀請碼是DKP96331,個人身份證是?”
“就是您的身份證號碼,我們只是需要用來對比與確認您的身份,並不會保存下來,”她一邊輸入邀請碼,一邊對萬寧解釋道。
萬寧思考幾秒,將自己的身份證告訴了考核員,隨後在他們的指引下,把手按在一塊感應板上,完成了指紋比對。
“華亭大學的畢業生?”
“嗯,對的。”
“秦始皇統一了什麼?至少說出五個方面。”
“啊?”
萬寧直接呆住了,自己明明是來參加线下冰戀組織的考核,怎麼突然變成歷史考試了?
“你不是學歷史的嗎,確保你的學歷不會造假而已,”旁邊的那位亞洲男子說道。
“呃......貨幣、國家、度量衡單位、文字,還有......車轍?”
“後唐的第二位皇帝?”白人妹子快速問出第二個問題。
“我不到啊。”
......
接下來,她又陸陸續續問了七八個問題,明明是一副歐美面容,卻對華國的古代史了如指掌,時不時指出萬寧回答中的錯誤與缺漏。
這可苦了萬寧這個名副其實的大學生,自從他畢了業,進入一家小公司摸魚工作起,他要麼就是痴迷打游戲,要麼就是沉浸在冰戀的世界里無法自拔,學過沒多久的知識基本上忘了大半。此刻接受這麼一番“突擊檢查”,都快把他腦子給干燒了。
“好的,根據你在各個冰戀網站上的發言和瀏覽習慣等,你已經達到了我們的考核標准,可以加入伊甸園。”
終於,她不再詢問,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抬起,看向萬寧。萬寧則是一臉無語:早知道如此,你直接查這個不就行了,還要考我什麼歷史問題,還是說這純粹只是消遣一下自己,打發等待的時間?
“不過在正式批准前,我們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白人妹子話鋒一轉,要繼續提問。
“啊?那好吧......”萬寧有些無奈,不過也只好答應。
“你在精神上是否有什麼疾病,例如暴躁症、精神分裂、多重人格等?是否有暴力傾向,在現實世界中是否會無法控制自己,對女性做出冰戀方向的危險舉動?”
她一開口,萬寧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目的,這是要篩選掉那些具有暴力傾向的冰戀愛好者。畢竟在伊甸園的介紹中,那是一個人人自覺,人人相互尊重的世界。所有窒息游戲,甚至處死自願受刑者,都必須遵守規則還有對方意願,任何不穩定或危險因素絕對不會被他們允許。
“全都沒有!我萬寧尊重婦女意願,遵守所有同好的意志與愛好,我發誓——絕對不會在女同好不允許和不樂意的情況下強行與她們發生關系或做出冰戀方面的事情!”
萬寧直接舉起右手,一副對天發誓的模樣,三位考核員互相對視一番,又看著電腦屏幕討論一番,隨後對著萬寧點點頭。萬寧通過了這個問題的考驗,但他不知道的是,三位考核員頻繁地邊看電腦邊討論,實際上他們看的是萬寧在各個軟件上的聊天記錄,以及他發布的動態等。
“第二個問題,你是否有種族歧視、民族歧視、國籍歧視等?或者其他存在偏見的地方,都需要說出來,”那位亞洲男子問道。
“好像......都沒有,不管白皮黃皮黑皮,只要不故意惡心我,那我就無所謂,”萬寧思考幾秒答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偏見的話......我喜歡吃甜粽子,所以看不起吃咸粽子的算嗎?”
“靠恁娘!什麼鱉孫會喜歡吃甜粽子?”
其他兩位考核員還未說話,那位黑人考核員竟一拍桌子喊道,用的居然還是華國某地的方言。
“我就喜歡......”
那位亞洲的考核員剛想應答,卻剛到嘴邊的話被白人妹子狠狠地瞪了回去,而後那黑人考核員也同樣被瞪了一眼。
“好,那麼對你的考核算是通過了。”
三人又低聲交流一陣,隨後便宣布了萬寧的考核正式結束,而他也成為了伊甸園中的一員。
“這是下周一你所需要的證明,稍後會有一條郵件發到你的專屬郵箱中,如果紙質證明缺了的話,可以用郵件代替,如果都缺的話,建議看下腦子。”
白人妹子一邊說道,一邊打印出一張證明遞給萬寧,上面還附帶了一個網站和賬戶密碼。
萬寧把那張證明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發現上面沒寫具體如何前往伊甸園,“那我要怎麼去你們的基地,或者說總部呢?”
“我會寫給你,但我還是推薦你用腦子記住以下信息,”白人妹子說道,拿出一支簽字筆和一張白紙,然後邊寫邊說,“你需要在下周一前往啟東市,就是華亭北邊那個小城市,然後去最東邊靠海的姬水村,去找那兒臨海的軍事基地,找不到的話問問當地人就行了。到了之後,有人會來接你們的,大概是上午十點,早來了也別瞎溜達,最晚十一點,人不齊也得出發。”
萬寧用心記著這些信息,前面聽著還好,但聽到後面他就有些疑惑了,“不對不對,軍事基地?我去軍事基地干什麼,吃子彈嗎?”
“出示證明就行了,覺得危險可以不來,伊甸園是非盈利組織,不謀財不害命的,”白人妹子聳聳肩說道,然後又小聲嘀咕一句:“少你一個又不少,正好給小姐省點兒錢。”
“那行吧,我周一一定准時到啊,”萬寧說道,拿著打印著證明的紙,如視珍寶般把它折了起來,而後又湊到白人妹子面前,一副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模樣,“對了,妹妹,咱就是說,能不能給我張地圖?我感覺有些迷失在了你的眼睛里。”
“現在是工作時間,咱們不調情,你到伊甸園就能見到我了,”她簡單說道,並沒有與萬寧互換電話的打算。
萬寧見狀只好訕訕一笑,收起證明朝著門口走去。
“記得考核內容一點都不能說啊,不然後果很嚴重的!”
臨走時,三位考核員異口同聲地警告道,萬寧連忙點頭稱是。
離開考核室,萬寧可謂是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路步伐輕快無比,好幾次差點兒當場滑倒。
“下一位!”
林北晨走進考核室中,快速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三位考核員,隨後在中間那位白人女考核員的指引下,坐到了他們面前的椅子上。
對林北晨考核的步驟與內容和對萬寧的並無區別,只是林北晨使用的身份證並不是真的,而是由局里專門偽造的一個假身份。
當假身份與指紋都輸入進電腦後,白人女考核員卻皺起了眉頭,她對兩側同伴招招手,讓他們來到自己的電腦面前,然後邊對著電腦指指點點,邊用一種既非華國語也非英語的語言,互相交流了起來。
“芙蓉市刑警大隊隊長林北晨?”
女考核員抬起頭,警惕地看著林北晨。
“不是不是,我是華亭本地人,叫王強啊,”林北晨背後生出一層冷汗,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得知自己真實身份的,但眼下他絕對不可能直接承認這些。
“林警官,我們這里不允許使用假身份,”黑人考核員拿手敲敲桌子說道,“而且伊甸園不允許任何現役警察與軍人進入。”
“那......不是,警察和軍人怎麼就不能進入呢,就不允許我們有點兒特殊的愛好嗎?”
林北晨臉漲的通紅,與三位考核員據理力爭,想要搏得一线機會。
“林警官,您最大的問題不是職業,而是偽造身份。”
那位亞洲男考核員毫不留情地指出問題關鍵,隨後便起身,要送客出門。
“等等,如果你是有什麼任務或者需要找哪個人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商討余地,”在兩位男考核員走上前來,想把林北晨清出去時,那位女考核員忽然說道,“你把你要做的事情或者要找的人告訴我們,我們轉告給小......呃,轉告給伊甸園的負責人,說不定她會同意你的申請。”
“這......”
林北晨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另外兩位考核員,只見他們非常堅定地點了點頭。一瞬間,林北晨明白了伊甸園的特殊性,也對這個地方有了更深的一層理解。
“好,但是我真的可以完全相信你們嗎?”
“我們不參與世俗的紛爭,伊甸園之外發生的任何恩怨和爭端都和我們無關,我們會在保證所有人利益與隱私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幫助你。”
“好,我想了解一個叫關憐雪的人,但她在去年虐殺了很多人,而且非常鍾情於冰戀,我懷疑她和你們伊甸園的一些人有些聯系。”
“芙蓉市?關憐雪?去年的時候我確實聽過這個新聞,當時還在我們那兒引起了一陣波瀾,”女考核員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後向對面重述了一遍林北晨的需求。
“嗯,對......是芙蓉的那個關憐雪......好。”
而後女考核員把手機遞給了林北晨。
“喂,你問關憐雪的事情?”
一把手機放在耳邊,一個粗獷的聲音就傳入耳中,林北晨下意識地聯想出一個滿臉橫肉的凶狠胖子模樣。
“對,我想知道她是否與伊甸園有什麼聯系。”
“可她不是已經死......算了,你們條子的事關我屁事,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關憐雪與伊甸園沒有任何關系,她沒有得到线下考核的機會,更沒有來過伊甸園,我們和她沒有半點聯系!”
林北晨心中若晴天霹靂,這唯一的线索中斷了,下面該如何查下去?難道關憐雪與亞瑟真的沒有任何聯系,他們背後也沒有任何組織的支撐?可這二人又是如此的相似,無論是氣質還是做過的事情,都讓林北晨深深懷疑,甚至魔怔到懷疑他們是一對親姐弟。
“這......”
“你不用懷疑我騙你,我沒那個精力,也沒騙你的目的,”以為林北晨不相信,對面那胖子又補上一句。而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胖子捂住話筒與她交流幾句後,又對林北晨說道:“你是不是在查臨安的那個案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北晨頓時覺得腦子有點糊塗,是誤打誤撞猜對了,還是伊甸園果真這般料事如神、消息靈通?
“甭管那凶手還是那個叫亞瑟的,都和我們沒關系,他們全都沒來過這里,也和我們沒有來往!”
林北晨心如死灰,一下子呆住了。
“那你們......”
“不行!我們不參與伊甸園之外的事情,別談錢別談權,我們什麼都不要!”胖子像是可以預知未來的巫師一般,直接點破了林北晨想要請求伊甸園幫忙的心思,隨後又惡狠狠地補上一句:“順便一提,你要是敢威脅警告啥的,今晚我就派人弄死你!”
“還有問題嗎?”見林北晨不說話,對面胖子問道。
林北晨搖搖頭,把手機還給了女考核員。
“請回吧,”她指指門口,林北晨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走出大廈後,林北晨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又抬頭看看萬里無雲的碧空,終究是心里一陣抽搐,隨即便眼前一陣目眩,無力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