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單後食物上得很快，在兩人面前擺得滿滿當當。祁明月接過他遞來的一串牛舌，咬下去，肉嫩得汁水四溢。

　　 啊！太好吃了！她要是有條尾巴，現在肯定擺得飛快。

　　 她一天沒吃東西，也不和陸飛虎客氣，吃完一串又夾起可樂餅，小嘴一直沒停下來過。陸飛虎看她這樣也不再管她，把零零散散的盤子都往靠她的那一側推了推，就開始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正熱火朝天地吃著，祁明月忽然聽到吧台對側傳來一聲“教官”。抬頭一看，一個瘦高男人將雞尾酒放在陸飛虎面前，笑得爽朗。

　　 陸飛虎頷首，喊他：“李州。”

　　 他把酒杯推到祁明月面前，小聲關照說：“慢點喝，多吃東西。”又轉向那位叫李州的男人問道：“最近生意怎麼樣？”

　　 “老樣子，都是兄弟們捧場……”那人倚在吧台對面和陸飛虎聊起大天來，看來兩人關系特別熟。祁明月瞅准了盤子里最後一串牛舌，猛地出手，然後被陸飛虎截胡，氣得小臉都鼓起來了。

　　 這人不是聊天呢嗎，多大人了還和她搶吃的嗚嗚嗚委屈死了。

　　 陸飛虎心里偷笑，把手上的串放在她的盤子里，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祁明月又恢復成原來文靜的樣子，一邊吃一邊聽兩人交談。李州原來也是軍人，退役後開了這家飯館；門口那個娃娃臉的女孩子居然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夫妻兩人努力經營幾年，小店一直紅紅火火的。陸飛虎是這里的常客，不過他此次過來也是向李州打聽開店的事宜，好像是有戰友需要幫忙。

　　 “裁軍多少年了還裁，有完沒完了。”李州摸出一根煙來遞給陸飛虎，抱怨道。

　　 陸飛虎接過來點上：“沒辦法，陸軍就是這樣。”

　　 祁明月在吧台對面找了根吸管過來，正式開始喝酒。唔，手機先喝。

　　 開玩笑，今晚的儀式感全在它身上了。

　　 吧台是木質的，上面布滿了粗糙的木紋，配上頗有特色的餐具，作為酒杯的背景十分好看。杯子里裝滿了冰塊，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折射出透亮的碎光——看著確實很像冰紅茶。她拍完照後超級滿意，這家店里處處細節都透露著用心，給人分外享受的用餐體驗。她猜想大多都是那位娃娃臉女生設計的，她看起來就是細致又喜歡這些東西的溫柔樣子。

　　 以後倒是可以找朋友來這兒吃東西，聚餐聊天，環境正好。這樣想著，她喝了一口雞尾酒。

　　 嘶，後勁有點辣誒……

　　 她直起身去找水，旁邊兩人聽到動靜都看過來。陸飛虎趕緊把手邊的茶杯遞給她，李州則笑，說：“我以為教官喝呢，要知道是美女喝就減點酒了。”然後衝著陸飛虎擠眉弄眼。

　　 陸飛虎：“你眼睛抽了？”

　　 祁明月含茶潤了潤嗓子就緩了過來，陸飛虎關心道：“怎麼樣？不能喝就算了。”

　　 “唔沒事，您倆繼續。”

　　 陸飛虎看她生龍活虎地抄起一塊炸雞，又提醒她一遍喝慢點別勉強，就轉頭繼續和李州聊開店的事了。

　　 幾分鍾過後，他掏出手機來打電話，李州在旁邊應著。祁明月又嘗了嘗那杯酒，有了經驗之後不覺得刺激了，酸甜的口感後面跟著點酒的辛辣與一點點苦味，喝著還是蠻清爽的，沒什麼別的感受。她咬著吸管又照了幾張桌上的食物，一個個調了濾鏡上傳到相冊收好、挑了幾張發到朋友圈里去。

　　 “好，以後你和李州多聯系，我把他號碼發給你。”陸飛虎掛了電話，遣李州去忙生意。轉頭一看，祁明月面前的杯子里只剩下一大坨冰塊，她看著手機吸著吸管、發出呲溜呲溜的聲音。

　　 “祁明月，我叫你慢點喝，怎麼不聽話？”

　　 祁明月這才如夢初醒地低頭看了一眼，吐了吐舌頭：“額……sorry我，我也沒注意。”

　　 “暈不暈？有沒有難受？”他確實看出來她沒注意了。

　　 她眨眨眼睛，乖巧地回答：“沒誒，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飛虎把她的茶泡飯取過來傳給她：“真是隨你爸，厲害。”

　　 祁明月吃飽了便停下，她頭有點兒昏，但是怕被罵也不敢說出來。一會兒打量打量店里的環境，一會兒看看她帥氣的男朋友，搖頭晃腦地十分自得，暈乎乎地等著陸飛虎吃完。

　　 到了飯點，店里人多了起來，小桌皆是坐滿。他們兩人旁邊來了一對情侶，打打鬧鬧的，男方說的情話她隔著一個陸飛虎都聽得清清楚楚，心里又羨慕又開心。

　　 哎呀，年輕真好。

　　 女孩子點了盤冰沙，澆著紫色的糖漿，上面飄了一朵藍色的棉花糖，還墜著些星星狀的糖粒。

　　 要擱之前，她祁明月也不屑吃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不過……她瞄了一眼陸飛虎，心里頓時涌出一股攀比的衝動來——別人家女朋友有的她也想要！

　　 “飛虎！”

　　 周圍一圈的人都轉過來看她。

　　 陸飛虎嚇了一跳，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忙抬頭問：“怎麼了？”

　　 她聲如洪鍾、底氣十足地指揮道：“我想要吃……”

　　 他明白了這是沒什麼大事，輕聲斥她：“小點聲。”

　　 祁明月立馬縮著脖子捂住小嘴，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耍寶的樣子既可愛又好笑，陸飛虎環視一周、看圍觀群眾又開始各吃各的，就去問她：“你想吃什麼？”

　　 祁明月嘟嘟囔囔的，指了指旁邊。他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清，彎腰靠得她近了點：“你說什麼？”

　　 “我想要Y\u0027(>&]<``!=”

　　 陸飛虎皺眉：“嘖，聽不見，你好好說。”

　　 “你小點聲。”她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

　　 他莫名其妙被堵了一下，這才看出來她不太對勁：“祁明月，你是不是喝醉了？”

　　 祁明月連忙否認，使勁搖頭搖了半天，直到他按住她小腦袋的時候她才停下來，陸飛虎就知道她醉了，哭笑不得：“剛夸了你就掉鏈子……你乖，好好講，你想要什麼？”

　　 她又指旁邊，陸飛虎順著看過去看到那盤冰沙，回頭問她：“你想要那個冰沙是嗎？”

　　 “嗯嗯！”

　　 他揉了揉她發頂，喊吧台對面的李州給她做冰沙。

　　 李州看著這邊樂了好久了，陸飛虎臉一黑，他才躲著干活去。

　　 不一會兒他把一盤新的冰沙端到祁明月面前。陸飛虎看她遲遲不動勺兒，小臉皺在一塊兒跟個包子似的，不明所以：“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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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嘆氣，連她人帶椅子一起扯得離自己近了些，俯身耳朵貼在她嘴旁，說：“你再說一遍，別那麼大聲就行。”

　　 “我想要藍色的……”

　　 好嘛，她面前那盤的棉花糖是粉色的。

　　 陸飛虎無語，又問：“粉色不行嗎？”

　　 “不想要……”祁明月小嘴一癟，淚花一泛，金豆子要掉下來了。

　　 “李州！”他頭疼得要命，“你給她拿那個藍色的棉花糖來……別他媽笑了！”

　　 總之最後祁明月開開心心地吃上了她夢寐以求的藍色棉花糖。李州又靠過來，衝著祁明月努努嘴：“教官，什麼情況啊不介紹介紹。”

　　 陸飛虎懶得理他，只說：“忙你的去。”

　　 “不忙不忙，嘿嘿嘿。”

　　 陸飛虎撿了顆毛豆送到嘴里，半晌才說：“是女朋友。”

　　 李州頓時兩眼冒光：“哦呦教官，你這不浪子回頭金不換了嗎，你看我和玲子我倆……”

　　 “別說啦~快去忙，1號桌點單了。”他的妻子打斷他，然後對陸飛虎說：“抱歉陸少校。”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倆不太對勁，李州就是少根筋。

　　 陸飛虎表示沒事，一邊吃東西一邊關注著祁明月的狀態。祁明月吃到一半發現陸飛虎總是看她，乖覺地挖了一勺子送到他面前：“陸叔叔，你……你吃嗎？”

　　 陸飛虎看了一眼那勺冰沙又看了一眼她，心想這妮子喝醉了居然還剩點良心，張嘴將她遞來的一口吞下。

　　 女孩趕緊護著冰沙離他遠了些。

　　 陸飛虎：……

　　 這頓飯雞飛狗跳地吃完，陸飛虎牽著祁明月出了飯館。她酒勁完全泛上來，雙眼迷離、兩頰酡紅，走路輕飄飄的。雖然除了要棉花糖那一下也不鬧，就是腦子不大清醒，他不敢送她回學校，怕她都找不到自己宿舍是哪間。

　　 他在她學校旁邊尋了家酒店，開了房間給她住，安置好時天也剛擦黑。

　　 祁明月一反常態地根本不粘他，進了屋就躲到離他八丈遠開外，呆呆地坐在床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飛虎覺得她喝醉了的小樣子還挺可愛的，想抱著她膩歪膩歪。沒料到剛湊過去被她一把推開，心里頓時堵得不行、臉色也黑了下去。

　　 “陸叔叔，”祁明月完全不在意，一臉嚴肅地對他說：“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我男朋友會誤會的。”

　　 他登時覺得氣血都向頭頂衝，太陽穴嘣嘣直跳：“祁明月，你男朋友誰啊？”

　　 酒後吐真言是吧，這妮子終於是要說實話了。

　　 陸飛虎難過極了，但情緒一瞬間被鋪天蓋地的怒火燒過去。他怒氣衝衝地走到窗邊的椅子坐下、離她遠遠的，雙手氣得發抖，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能再對她動手。

　　 大不了一走了之，他對她也算仁至義盡吧。

　　 “我男朋友陸飛虎啊！超帥的！”

　　 陸飛虎覺得一盆冷水澆下，眉頭擰成疙瘩：“你逗我玩呢？”

　　 “誰逗你了！”她急得雙手比劃，“他親口說的，我是她女朋友。”

　　 “那我是誰啊？”

　　 “陸叔叔。”

　　 他一肚子火沒處發，醞釀了許久問她：“我叫什麼？”

　　 祁明月眼珠轉了好幾個圈、腦子也沒轉過來。陸飛虎看她這樣是徹底沒轍了，無奈地坐到她旁邊去攬她到懷里，在她耳邊低聲問：“我叫什麼？嗯？祁明月？”

　　 “陸……陸飛虎？”

　　 “嗯，還不算太傻。”他評價到。

　　 她小身子不再僵硬，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抱中眨著眼睛看他，眼底稚嫩清澈一片，像孩童、又像小鹿。陸飛虎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臉頰，卻跟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令她眼淚毫無征兆地撲簌簌地往下落。他立馬有點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親的，哄她說：“別哭明月，怎麼了？不哭啊乖。”

　　 祁明月抽抽搭搭地說：“他不喜歡我。”

　　 “我沒有不喜歡你。”陸飛虎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也懶得糾正她了。

　　 “他不…不喜歡我這樣的……他喜歡胸大的嗚嗚嗚……”

　　 陸飛虎一怔，旋即啞然失笑：“誰告訴你我喜歡胸大的……”

　　 她雙手托住自己的胸，哭訴道：“他嫌我小。”

　　 “我沒嫌你小，你不小，昂，別哭了。”他笑得渾身都在抖，心說她這樣子也太好玩了。

　　 “哦——”她的眼淚真跟按了開關鍵似的止住了。

　　 陸飛虎吻她雙唇，她不知道回應，他也不多逗留、起身看著她，忽的心里一動。

　　 “祁明月，”他問，“你真的愛我嗎？”

　　 她皺著眉頭反應了半天，才說：“我喜歡陸飛虎。”

　　 好那他換個方式。

　　 “祁明月，你愛陸飛虎嗎？”

　　 她大眼睛里瞬間盛滿了碎光，閃耀得如同天上的銀河，兩眼一彎，那些繁星都要溢出來了。

　　 “愛呀！我喜歡他好多好多年了！”

　　 陸飛虎呼吸一滯，壓低嗓音，不敢置信地重復：“好多年？”

　　 “嗯嗯！”她十指張開，靜靜地掰著數了半天，看得陸飛虎一頭霧水，忍不住問：“你在干嘛？”

　　 她嬌蠻地凶他：“別打擾我！”凶得他一愣一愣的。

　　 待她終於把自己那幾根指頭倒騰清楚了，又興奮地舉著手對他說：“我喜歡他有九年了哦！”

　　 他思緒飛快地倒向九年前，如果沒記錯那時他剛從西南回來……

　　 祁明月一臉幸福，又帶了點嬌羞，像在向往她所說的那個時候似的，說：“我上初中他出去打仗，我好怕他出事……可他贏了哦，他他他…還立了功呢……他超厲害的！他就是一個大英雄！”

　　 陸飛虎聽得眼淚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