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月。”

　　 “……嗯！”

　　 沉睡中的女孩答應得很快，只不過眼睛依舊閉得死死的，抱著他胳膊的雙手也不撒開，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明月。”

　　 “嗯嗯……”

　　 這次她依舊沒睜開眼睛，但鼓秋鼓秋滾到他懷里去了。陸飛虎伸手接住她，笑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喚道：“起來了小家伙。”

　　 他知道祁明月不好叫起來，雖然還算脾氣好、沒有起床氣，但是嘴上答應得勤、就是死活不醒——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媽媽抱怨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下換他來哄，倒沒覺得有多焦頭爛額，她在他懷里小腦袋蹭來蹭去的活像個小貓，乖得要命。

　　 陸飛虎攬著她坐起來，女孩自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掛在他身上，臉埋在他頸窩里。祁明月已經醒了一半，眯著眼貪婪地吸他身上的味道，發出細微的聲音。微卷的長發掩住她的背，幾根凌亂在外的發絲拂在他身上微癢，他伸手攏了攏，順勢撫弄她的頭。小貓被擼得開心了，彎著月牙兒眼衝他笑。

　　 “飛虎~”

　　 “嗯。”他手滑到她小臉上，祁明月又歪著頭去尋他的手掌蹭，令他嘴角弧度又擴大了不少，大拇指愛憐地摩挲她的臉頰，哄道：“乖，該走了。”

　　 祁明月軟著嗓子求他：“可不可以再抱一小會兒呀。”

　　 他也不知道她說的一小會兒是多長時間，但還是擁她入懷。祁明月表白後喜歡向他撒嬌，利用自己那點女人的柔弱激他的包容去達成一些接近他的小願望，她猜他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以往對她的那些長輩的寵愛多少遺留下來了一點，由著她鬧罷了。

　　 愛？

　　 別談他在床上都不願意對她說那個字，他甚至都不信她的愛。

　　 祁明月賴在他身上仔細思考該怎麼自證一下真心，床頭電話鈴響。陸飛虎長臂一展就把話筒扯了過來，嗯嗯地應著，是前台來告知到退房時間了。

　　 也不用他催，祁明月在他唇上偷了一吻，爬起來去撿衣服穿。

　　 兩人穿戴好後，陸飛虎摟著她出門。走進電梯，她在牆上鏡面里看到他一手搭在她腰間、她半靠在他身上的樣子，突然覺得好像有那麼點情侶的感覺了，掏出手機來對著鏡子照了一張。

　　 恰巧陸飛虎低頭看她干什麼，拍出來就像他在深情地望著她似的。祁明月偷笑，喜滋滋地點開p圖軟件調參數、加濾鏡，然後把圖片設成了屏幕背景。

　　 “別弄，別讓你爸媽看見。”

　　 他好會潑冷水啊！

　　 祁明月又難過又尷尬，直接手機熄屏揣進兜里不理他。

　　 他也不作聲。

　　 從電梯出來走到他車旁邊，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無言。祁明月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上，遲遲不見陸飛虎上車。他倚在車身上，指尖處火光閃了一下、光亮暗成忽明忽滅的樣子，看著像是不抽完這根煙不打算上來了。

　　 祁明月委屈得不行，這麼一點小事就要和她別扭成這樣，明明他來哄一下就好了的，她又不是不聽。

　　 臭男人，下了床一點耐心都沒有的臭男人。

　　 但她哪里敢和他對著干呢？只能是把手機翻出來撤下背景，縮在座椅里等。

　　 三五分鍾後駕駛位門開，陸飛虎上車。祁明月扯扯他衣角，看他轉過臉來便說：“我換掉啦……別生氣好不好？”說著舉起手機給他看。

　　 “嗯，沒生氣。”他發動了車子。

　　 騙鬼呢！

　　 他又問：“回學校還是去吃飯？”

　　 這不廢話嗎，她有可能選回學校嗎？

　　 “想和你吃飯，你選一家嘛~”

　　 “燒烤？”

　　 “好呐。”

　　 他私底下居然是個純純的食肉動物。

　　 祁明月注意力隨著就轉移走了，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上次和他吃火鍋時點的八九盤肉，愣是一點別的都沒要。

　　 哼哼哼，讓她發現了一個小秘密，這下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似的假模假樣地勸她多吃青菜了。

　　 停車的時候祁明月才發現他說的是日式燒烤。

　　 小店門臉不大，店前裝飾成了日本街道的模樣，暖黃色的路燈照在一輛超級像《天氣之子》里須賀夏美騎的那輛摩托車上，旁邊地上漆了幾條斑馬线，氛圍感一下子拉滿了。

　　 唔，她好喜歡！

　　 不過……她打量走在她前面的男人：陸飛虎可不像是會呃……對這種看起來又貴又漂亮又不實用的小店感興趣的人啊。

　　 這人下了車又自顧自地往店里走，不牽她也不摟她，還說自己沒生氣呢。

　　 他唰地拉開木質的推拉門。前台處一位娃娃臉的女孩正忙碌，聽到門開轉身來打招呼：“歡迎光臨。”她看到陸飛虎，公式化的笑容瞬間變得熟稔不少：“是陸少校啊！好久不來了呢。”

　　 哦，原來是熟人。

　　 陸飛虎點點頭：“最近比較忙。”

　　 女孩伸頭看到他身後掩著的祁明月，衝她靦腆一笑，又問：“兩位嗎？陸少校？”

　　 “嗯。”

　　 “那還是坐吧台？里面請！”

　　 她引著兩人走進去。店里面積很小，除了一條長長的吧台，只有五六張桌的樣子，昏黃燈光一打很有日式小餐館的感覺。其中一桌有三個精壯男人正喝酒，面朝外坐的那位看到他們進來，趕忙起身：“副團長！”剩下兩個人也緊跟著站了起來。

　　 陸飛虎擺手：“都坐，在外面別拘謹。”

　　 其他兩桌人聽到動靜也紛紛側目，祁明月這一看才發現大概都是當兵的：板寸、精瘦，太好認了。

　　 倒也正常吧，這個位置很靠近他在的基地了，周圍有好幾塊軍事駐地和研究所，她小時候住的軍隊大院也在這附近。

　　 她瞬間知道自己該扮演個怎樣的角色了——至少不是他女朋友——她乖乖跟著在吧台的角落坐下，接過陸飛虎遞過來的菜單，就聽他對前台女孩說：“拿一瓶泰斯卡來。”

　　 “那個……”

　　 陸飛虎聽到聲音回頭看她，示意她繼續說。

　　 “……飛…陸叔叔不開車了嗎？”

　　 他肉眼可見地頓住，帶點僵硬地轉回去叫住女孩說：“算了，不要了。”

　　 哦，看來這位男士還經常酒駕，又讓她給抓到了。

　　 祁明月盡力憋笑還是沒憋住，小聲地“噗”了一下。陸飛虎大手搭在她肩膀上，捏了捏她後頸，問：“笑什麼？”

　　 “沒什麼啦~陸叔叔想喝的話就喝嗎，一會兒我送你回去也可以呀。”

　　 “不用叫叔叔。”他眉頭微皺，不贊成地反問道：“那你呢？”

　　 “我打車回去好了。”

　　 “開什麼玩笑。”陸飛虎手指點點她放在桌上的菜單，“看你想吃什麼。”頓了會兒又補上一句：“多吃點。”

　　 哎呀有點男朋友的樣子了嘛~

　　 祁明月心里美滋滋的，拿起菜單瀏覽了一遍，才看出這家店是非常典型的那種居酒屋，日式的烤物炸物之類的一應俱全，價格並不高，翻到背面去是整整一頁的各式酒水，令她有點眼花繚亂。

　　 這……這是啥寶藏小店啊？他怎麼找到的？

　　 她抬頭，陸飛虎側著頭看她手里的菜單，發現她翻到酒水單一直沒動就去看她，正撞上她的視线。他表情平寧，這里的燈光更是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好像離她也不是那麼遠了。

　　 他又捏她脖子後面，祁明月沒來由地覺得這動作寵溺，又覺得他像在提摟小貓。

　　 陸飛虎問她：“怎麼的？你想喝？”

　　 唔……倒也不是不行。

　　 她兩眼一冒光就去仔細看單子上的酒水名——這麼好的環境她不整點兒都對不起她看過的那麼多日漫。

　　 啤酒不好喝、跳過；清酒好貴、跳過；燒酒是啥不知道、跳過；威士忌名兒都看不懂、跳過……剩下的就是些雞尾酒和無酒精飲料了。祁明月第一次覺得自己挺土狗的，放著這麼多的酒不知道喝哪個，她就是對不起自己看過的那麼多日漫。

　　 陸飛虎看她確實想喝也來了興致，語氣里帶了點笑意問她：“你能喝酒嗎？”

　　 她在幾個雞尾酒里糾結，慢半拍才應道：“嗯嗯。”

　　 “能喝多少？”

　　 “不知道啊，我沒醉過。”

　　 陸飛虎挑眉：“呦呵，口氣不小。”

　　 “嗯？”祁明月抬頭，看他一臉揶揄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連忙解釋：“沒……我沒敢喝過太多，就不知道……不是那個意思！”

　　 他笑出來，唇角勾起、眉眼間盡是溫柔的顏色。祁明月被他捏了捏臉蛋，只覺得自己還沒喝酒看著他的臉就有些暈乎。

　　 唉，好帥啊。

　　 陸飛虎又問：“最多喝過多少？”

　　 她回神，不知道他問這麼清楚干嘛，老老實實地答：“過年和我二爺爺喝葡萄酒吧？長城干紅……”

　　 他隨口說：“那個還行”

　　 “……喝了一瓶。”

　　 陸飛虎住嘴，半晌才說：“那你隨便點吧。”

　　 過了會兒他又不確定地問：“你後來沒醉？”

　　 祁明月不明所以：“沒有啊，不是說喝紅酒都沒事嗎？”

　　 他只笑：“不愧是你爸的閨女，遺傳。”

　　 “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嗎……”祁明月撇撇嘴，指著酒水單對他說：“我想要這個。”

　　 他歪過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換一個，這個度數高。”

　　 她點的是那個名字叫得特別響的長島冰茶。

　　 祁明月有點泄氣，她確實對這個好奇很久，潛意識里覺得他在身邊就算喝暈了應該也沒什麼事。陸飛虎瞧她耷拉下去腦袋的小樣兒覺得好笑，作了讓步，說：“那就這個吧，喝慢點。”然後看著她肉眼可見地又高興起來。

　　 真是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