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墮神峰(下)
上輩子雖然沒有做過什麼拼命的行當,這輩子也剛剛獲得肉身,但我還是自認為是個不怕痛,甚至不怕死的人。
在看到這些石釘子的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接受痛苦了。
但鐵心馬上就接著告訴我說必須找一個山洞,或者搭個房間才可以。魂石與人體磨合的過程十分漫長,而且充滿了意外,不管是被雨淋還是被風吹,都是非常危險的。
發燒,潰爛,昏迷,痙攣。不管是大出血,還是防不勝防的幻覺都可能讓我喪命。
於是眾人帶上還沒從狂喜中恢復的墨鴻,一路往北,想在墮神峰中尋一處僻靜的山洞。
而我們也很幸運,短時間內便找到一處。而那里也是我現在正在打坐冥想作准備的地方。
滴答!
幽靜的洞穴中連一滴水從洞頂滴落,都讓人心驚。
我睜開有些粘合的眼皮,我的雙眼已經適應了昏暗,可以在洞中看清一定距離內的景物。
拿起眼前一個瓷盤子中的烤肉和半塊兒紅薯。相比築基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身體有極大的損傷,所以補充能量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抬頭看了看天頂,為了防止水滴不會滴到我,她們在洞里額外還搭了一個用獸皮做的棚子,就算正上方有水滴落,也會先落到棚子上,然後從兩邊流到地上。
再看面前,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獸皮,她們用木頭搭了個架子,做一個簡單的屏風,豎在洞口到我面前的數個地方,防止陰風襲入,吹傷了我。
“師傅,聽您的吩咐已經把要用的工具都煮過了。”
“盤子也煮過了吧?”
“是的。”
鐵心拿著盤子,從屏風的左邊摸著牆走了過來,她的雙眼似乎還沒有適應黑暗對距離的把控不是那麼精准,踩在了獸攤上才半跪在我身前,衝著我左邊的空氣回答。
“時間差不多了,也該開始了。
叫豐華進來,其他人守在外面就好,注意不要讓無艷衝進來。”
“放心吧師傅,剛剛我已經給她下藥了,這幾天應該是醒不過來了。”
我看著鐵心對我旁邊的空氣十分尊重,感覺有些不太舒服,於是拿出身後的油燈用火捻點燃,讓房間里有了一絲光亮。
“洞穴特別狹窄,不能點火。如果感覺到我的體溫降低的特別快,你們就只能用肉身為我取暖了。”
鐵心改變方向衝著我,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聽著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我重新閉上眼睛。
雖然沒有任何的科學根據,但是我相信只要我通過想象,不斷的重復想象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我的精神就會變得遲鈍,當真正面對痛苦的時候,我也能多一份淡然。
周圍有些寒冷的空氣,已經如一根根冰針刺入了我的毛孔。
我能想象這堅硬的物體扎入我稚嫩的皮肉。
我能想象石釘一次次用粗暴的鑿開我的骨頭。
我能想象周身受縛獨自面對劇痛折磨會何等淒慘。
這麼想來當年關羽刮骨療傷,也真是個漢子,要是我已經害怕的渾身發抖了,像現在這樣……
兩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緊接著,借著油燈的微光我能看到自己的小手在發顫。
即便理性認同我的選擇,我的本能還是在抗拒嗎?
真是諷刺……
如果是朋友,或許我還需要說服交流。但如果是家人,那便無需多言了。
豐華細心成熟,鐵心鐵血堅毅。由她們來幫我植入魂石,我是最放心的,放心到就算是親自來都沒有那麼放心的程度。
“豐華,你用繩子把我捆起來,固定在地上。一會兒開始的時候把我的嘴塞結實一點,我怕咬到舌頭。
鐵心,一會兒把釘子打入身體的時候要力求精准,就算慢一點也不打緊。”
我從盤腿的姿勢變成跪坐,將身上披著的衣服脫掉,背對著兩人,既不想看到她們現在的表情,也不想讓她們看到現在自己的表情。
六根魂釘以左右對稱的方式插入身體。
第一對就是插入鎖骨,也就是俗稱的琵琶骨。這里肌肉骨骼之間的空隙足夠容納一個顆魂釘,雖然短時間內會使不上力氣,使雙臂殘廢。但只要輔助丹藥恢復就沒什麼大事。
第二對由腋下插入胸肌。眾所周知,腋下是人身上少有的幾處無比脆弱的地方。在這里下手對我的肉體和精神無疑都是巨大的挑戰。但還是那句話,這里胸肌的縫隙可以容納固定,而且副作用小。就是可憐我這兩條胳膊是徹底廢了。
第三對會從大腿後側直接釘入大腿骨。這里的難點主要就是避開大腿後側的肌肉群,從縫隙中穿過,然後深深扎入骨頭加以固定。至此六根,釘子完全加入身體左右對稱,四肢徹底無法動彈。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反對這種近乎於酷刑的方法,希望可以把釘子釘在無關緊要的地方。
但是鐵心說的很清楚,這些魂石都需要吸血來煉化。要麼是釘在與心髒距離較近的位置,要麼是釘在大腿這樣大量儲存鮮血的位置。
又在心中默默想了一遍前因後果,我的心卻始終沒有平靜下來。我臉上的表情還是害怕她們看見……
我們三人都試圖以沉默來掩蓋心中的悲傷。我率先將雙手舉起,分別放在腦後。豐華的小手。從後面輕柔的握住,愣了許久才拿了繩子,一圈圈都開始纏繞。
鐵心在盆里洗手,將剛剛被煮好放涼的毛巾吸滿溫水擦拭我的周身。手指,胳膊,腋下,後腰,雙腿,甚至連我的趾縫都沒有放過。這認真已經超過常理,更接近一種虔誠的儀式。
准備妥當,我調好位置面朝下趴了下去。豐華怕我的指甲劃傷掌心幫我修剪,誰會用布包包起,將我的雙手固定在兩個釘在地面上的石柱旁。
將雙腿伸直我的腳腕旁邊同樣也有兩個石柱,都是之前鐵心一下一下敲進地面的。關節先用用厚布包裹,然後再用鎖鏈捆住,這種牢不可破的拘束連我也感到絕望。
我用左臉頰貼著地上柔軟的獸毯,小腹感受著剛才的溫存,兩只玉足腳背繃直緊貼著地面五趾攤開。
“師傅……”
豐華很明顯在克制感情,但她失敗了。第一個字還算平靜,第二個字卻已經帶著哭腔,一個布團貼在了我的唇邊,我不想多說什麼,一口咬了下去,任她在我腦後打結綁緊。
“師傅,如果你感覺到實在無法忍耐就左右搖頭,我們會停手的。”
鐵心的聲音倒比平時更加鋼強。我心想這種遇事的決斷能力和意志是大家都應該學習的。最後微微點了點頭,等待著厄運的降臨。
痛苦都會過去,我的付出將是有意義的,櫻蘭她們會因此獲得更多的丹藥寶物,更快的變強,然後團聚……
此洞穴位於墮神峰西南邊一處山腳,數十米深,內部呈Z字形。而依然此時正靠著牆壁,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之前的肉干,一塊兒一塊兒裁成小片喂給狐狸。
而這只赤狐經過幾日的磨合喂養也聽話了許多,似乎通了人性。此時生一邊嚼著美味的肉干,一邊受著撫摸,一般在地上一晃一晃的,甚是悠閒。
正是這時,洞穴深處突然傳出了一陣痛苦悠長的哀嚎。小狐狸渾身戰栗,鑽到依然的衣服下面,探出腦袋謹慎的四處張望。
依然知道這是繩子發出來的,想起師傅過往種種幫助關心,悲傷的窒息,眼睛濕潤一陣心碎。
這七個人的隊伍滿打滿算成熟穩重的也就只有三人。一個是身經百戰的鐵心,一個是活了百年的豐華,最後一個便是見多識廣的依然。
而現在沒讓她一起去幫忙,是因為考慮到了年齡因素,怕這般血腥殘酷的畫面會對她產生不好的影響。就是在喂藥的時候也要將傷處包裹免得她做噩夢。
哀嚎聲一陣一陣又一陣。前三輪還聲嘶力竭,到了第四次便已經沒了力氣,稚嫩的咽喉發出嘶啞的悲鳴,仿佛靈魂也與肉體一同處刑。
依然極力控制自己,不悲傷的癱軟在地。恢復安靜的空間里,似乎還飄蕩著之前絕望的哀嚎。一股淡淡的清香的血腥氣味從里面溢了出來。紅色的小狐狸似乎從未聞到這種異香,從依然的身下鑽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走去……
時間過得很快,墨鴻終於從逃脫的狂喜中冷靜下來。精神恢復清明後,第一件事便是要向繩子隔謝恩。
然後立刻就被同樣作為穿越者的蒂雅。告知了現在的形式和情況。
眾所周知悲傷是會傳染的。墨鴻因此消沉了一會兒,但馬上就決定進洞看一看繩子哥,無論如何都要謝謝這位恩人。
蒂雅本來還想勸阻一下,不想墨鴻用還沒熟練的語言和豐華一交流,直接就被帶著進了洞。
其他人看到了便也要求要一起進去。豐華顯然是猶豫了一會兒,但心一軟便帶著大家一起進去看看師傅恩人。
“最後了~”
還未繞過屏風,眾人就聽到了繩子稚嫩堅強的聲音。語氣堅強而沉著,若不是字字都帶著顫,大家還以為她已經恢復了。
走到屏風旁邊,大家第一眼看到的是依然。她在一個木架子上正調試著丹丸和藥引,將翠綠色的液體倒入一個瓷碗的水中稀釋,把旁邊一個白色高頸瓷瓶打開,倒出兩顆墨綠色的丹丸。
最後出現了一個被石頭架高的床鋪。前幾天大家還沒有察覺到洞穴地面的潮氣,這幾日豐華刻意伐木搭架作了這張床。
再往里走一步就能看到趴著的繩子師傅。
床雖然不是之前那張床了,但是拘束的姿勢還是大差不差,而且因為床板的存在她的腰上,大臂上,包括脖子和膝蓋上,又都增加了幾圈布帶鎖鏈,已經被緊縛的像是個標本了。
而鐵心彎腰跪在地上,左手舉著油燈貼近繩子右腿後部的傷口處,仔細觀察魂石的情況。
魂石在自然狀態下,以一種接近寶石或者堅冰的形態示人。在被削成棱柱之後,顯得就更加漂亮精致。不過有些反直覺的是,魂石表面存在無數的小細孔,作為一種礦物它居然是吸水的,而且對於血液有極高的吸附能力。
現在僅存的那顆埋在繩子右大腿後側的魂石,已經吸滿了鮮血,如紅寶石一般。借著微弱的燭光,閃爍著妖艷的猩紅。
就聽叮的一聲。
猩紅魂石上忽然閃爍出耀眼的白光,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仿佛能震蕩人的心魂,使周圍人都一陣恍惚。
等大家再睜開眼的時候,傷口處已經沒了魂石的蹤影,只留下一個不斷冒險的血洞繩子似乎感覺到身體中的異物消失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依然慌忙將丹藥和葉子拿到她嘴邊,幫助她吃下。
那幾顆恢復傷勢的丹藥效果奇佳,原本可以伸進手指的傷口,在短時間內愈合的臉白痕都沒有,仿佛從來沒受過什麼傷一般。
“看來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測試一下能不能……
你們怎麼都進來了?”
煎熬終於過去,鐵心拿出毛巾擦了擦我背上的汗。依然利落的解開拘束,我久違的活動了一下脖子,正好看到屏風右側其他人都呆呆的站著,用看動物園里珍惜動物的目光,看著我。
“那個……
恭喜繩子哥。”
明明剛剛看的還那麼起勁,我一將目光掃向她們,他們立刻好像愧疚的低下了頭,只有那個龍妹還繼續盯盯的看著,仿佛被我的身材所吸引。
墨鴻率先開口,非常鄭重的向我鞠了一躬,語氣中滿是敬重和感謝,但是他下體已經隆起,像彈頭一樣的龜首直直衝著我……
“我雖然沒有見過前輩的兩個徒弟,但看您這樣舍生忘死的救她們,一定關系很好吧……”
蒂雅說話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一絲不太舒服,知道說完我才發現他們叫我的名字都有點不太合適。龍妹叫我老哥,墨鴻叫我繩子哥,蒂雅叫我前輩……
其他徒弟叫我師傅的話倒還沒什麼,但是她們這些稱謂就有些太過怪異了,我需要一個名字,現在就需要。
“當然。
謝謝你的。
豐華之前准備的食物,還有一些重要的丹藥都在這里嗎?我嘗試收到魂石中帶給櫻蘭月寒她們。”
話剛說完不到兩秒她就熟練的用戒指放出那些東西整齊排列在我面前。
我也不客氣,六根魂釘已經被我融合成了一顆晶球。從精神領域中釋放到手心上,心中想著收納,面前的食物丹藥便立刻消失,而我也感知到魂石中多了一些東西。
將意識聚集在其上,我能清楚的看到一個個單獨存儲的物件。將注意力集中在一物上心念一動,一個瓷瓶就突然出現在床上。看來儲物釋放一切正常,就是能不能讓魂石跟著心神移動到新的軀殼中還是個問題。
我沒過多解釋什麼,閉上雙眼開始感知鎖妖塔里自己分身的位置要傳送過去。
剛開始之前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我又猛地睜眼發現他們離我的距離又縮短了一點。
“我要去給她們送東西了。
在我回來之前,你們要替我想一個名字,作為以後對我的稱呼。
先說好不能太玄乎,普通一般的名字就行,我可不想在未來簽名的時候太累……”
說完話不等他們反駁,我便挪了挪身子,盤腿坐在床上靠著床頭傳送了過去。
鎖妖塔二層還是那樣陰森恐怖,冰冷的地板延伸進黑暗中的牆壁,還有遠方若隱若現的鬼火。
我沒有第一時間契合櫻蘭她們交流,而是仔細感受魂石是否還在精神之中,在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後我才開口。
“嘿!最近過得怎麼樣?”
櫻蘭側臥在地上,因為見不到其他人更不受世俗的規范,她此時已經隨便了很多,為了舒服和清爽,身子軟得如同貓一樣癱在地上。
聽到我聲量有些大的呼喚,他就像受精了一樣,馬上從地上蹦了起來,也不管什麼體面擺出奇怪好笑的姿勢躲到了牆邊。
“師……師傅?
師傅你可算來了。
月寒已經苦練好幾天了,也不陪我說話,我都快憋死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辛苦先吃些東西。
然後把這些丹藥收起來,我去叫月寒她過來。”
食物和裝著丹藥的瓷瓶在櫻蘭面前突然出現,讓他又嚇了一跳,但馬上從驚愕就變成了狂喜,拿起地上的烤肉張嘴就要吃。但拿起竹簽聞到香氣,突然因為什麼事情遲疑了一下,恭敬的跪坐在地上給我磕了個頭。
“謝謝師傅!
您先叫月寒,我在這里守著。”
說完她克制了自己飢餓的本能,要等月寒回來一起吃。
我心中一暖欣慰無比,隨後將注意力轉向月寒那邊。
現在她的雙臂還沒有長出來,但一改之前的頹廢模樣。如今的她黑發飄逸,一臉堅毅,站在一處開闊地,幼小的身子不停的躍起落下,在牆壁和地面之間飛速跳轉。一雙幼足帶起呼呼風聲,如踢足球一般將空中凝聚成的巨大電離子球凌空抽射出去。
這種攻擊方式我從沒見過,但是從那些電球凌空爆裂的威力來看。此招絕對稱得上是威力巨大。
一個個幽藍色的電球在碰到牆壁或者飛行一定距離後,如煙花般絢麗的爆炸照亮了整整一片區域,一些聞聲趕來的骨獸,不明不白的被衝擊波或者電流烤焦炸碎。甚至有符咒加固的牆壁也受不了幾下,紛紛磚石崩落。
不過這種攻擊方式雖然威力巨大,而且速度極快,但也是有缺點的,那就是對身體透支太大了。月寒每次攻擊小腿和腳背都會和電球親密結束,受到電擊。要不是此時她用骨粉燒成墨汁在腿上寫下了御雷的咒文,以及築基賜福對雷的抗性。
那雙嬌小的嫩肉幼足就要表面一層焦黑了。
“真厲害,我就知道你會從挫折中走出來的。
好了好了,練累了吧,為師帶一點飯,你一邊吃一邊休息吧。”
月寒顯然要比櫻蘭鎮定一點,聽到我的聲音停下身法,非常鄭重的向我問好道謝,然後留下此處的一片荒蕪,走向了櫻蘭休息的地方。
我用繩子給她們做了一個桌子和坐墊,然後一邊看著她們吃飯一邊講之前我遇到的事情。
櫻蘭夾著食物用嘴唇試了試溫帶喂給月寒,月寒靈巧的用腳趾夾起肉串遞給櫻蘭,後者也邊笑邊學對方的模樣用腳趾夾菜喂食,一時間有說有笑愛意濃郁,就好像在當我的面撒狗糧,不過這糧我甘願吃。
聽她們講和神劍斷絕聯系後修為和力量會明顯降低,但都只是暫時性的,損傷性的,並非永久性的降階。這幾個月的時間她們獵殺骨獸,將其中蘊含的神秘力量融匯貫通竟然漸漸發現,這種神秘的力量遠比仙氣真氣更加強大可控。
而且無形之中竟然會同化體內真氣,連膚色都因此變得更加嫩白了幾分。
說著說著櫻蘭就站了起來,在我面前表演了一個“踩空氣”。
她有些發黑的腳底猛的抬起,然後就見整個身形向上竄,如同被推起一般。雙腳直接踏著那股力量憑空飛了起來,在空中快速靈活地移動。這要換成之前的仙器或者真氣,別說用力踩踏機動,就是承受重量都會立刻散掉。
“你們前進一定要謹慎。鎖妖塔每上一層就凶險一分,現在是第二層,如無危急之情況,切要等修為徹底恢復時再上第三層,以免准備不周遇到什麼意外。”
“請師傅放心。”
感覺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了,我終於松了一口氣,給她們挨個仔細講解這些瓷瓶子中放著的丹藥。
“用綠色瓶子裝著的全都是恢復類的丹藥。
左邊四個較大的里面都是普通恢復傷勢的丹藥,量大管夠。
這些小瓶子里面裝的都是濃縮液,我身體有較大的損傷,直接打開倒在傷口上能快速愈合。因為煉制起來步驟繁瑣,所以這里只有三罐,你們要謹慎使用,切勿浪費。”
我先將剛剛解釋過的綠色瓶子往旁邊推了推,將它們分成兩堆,免得我重復解釋。
“藍色的瓶子里的丹藥可以幫助你們恢復真氣。
同樣大瓶是普通丹藥,小的是萃取液效果更好。”
櫻蘭一邊聽我解釋,一邊拿起一個。藍色的瓶子閉上一只眼看著,里面發著藍色光芒的藥丸。
“剩下這幾個都是一次性的功能性藥丸,依然說你們或許用得上。
表面刻有翅膀的可以讓你們身輕如燕,短時間內提高靈活性和移動速度。那個刻有小劍的瓶子里裝的東西能讓你們力大無窮,施展法術的時候也能威力增加。那個刻有小盾的就是增加身體強度的。
這些藥可以讓你們在短時間之內提高實力,雖然只能持續十分鍾,而且結束後有很大的副作用,但緊要關頭也不失為一張底牌。”
月寒聽得十分認真,尤其是在我說這些功能性丹藥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記不住,她還伸出自己的幼足夾起那些瓶子,然後用另一只腳的拇趾指甲在上面刻寫注釋簡介。
說完這些,我最後說了一下,自己會隔多長時間運來物資帶給她們一些修煉材料,以及外面發生的事情好讓她們放心。
我婆婆媽媽磨磨嘰嘰。不知說了多長時間,直到身後傳來了一只骨獸的吼叫聲才反應過來自己太過嘮叨了。
“那就暫時這個樣子吧,你們有什麼需求就和我提,我會盡量頻繁來看你們的。”
“謝謝師傅。”
櫻蘭月寒齊聲道謝,而我已經趴在地上累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事情交代完了。心里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精神感覺無比的疲倦,整個人都是虛脫的狀態,現在我的腦子里除了想睡覺之外,真的是什麼想法都沒有……
我把精神縮回肉身,不僅僅因為這是最舒服的狀態,也因為肉身需要額外的呵護,防止出現什麼意外沒有及時補救。
斗轉星移,我這一覺就睡了一周,直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睜開眼,我揉了揉眼皮,而且四周還是熟悉的環境,徒弟們並沒有搬去別的地方,還是住在之前的那個山洞。
洞內的設施相比之前要更加完善一些,櫃子,椅子,桌子,屏風,甚至包括地面上一個水池。
看獸皮制成的被褥,從床上赤腳下到地面,雙腳感受著久違的清爽,我低著頭看著精致的腳趾,和被修剪過的趾甲,有些恍惚,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聽到外面有開鑿岩石的聲音,我扶著牆壁小心的向外走,轉過屏風就看見了無艷和龍妹。
我盡量不發出聲音打擾她們,可她們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了,作為修者感官遠超常人,我剛抬起後腳,趾尖的水滴便落在地上,讓她們兩個同時轉頭。
“主人!”
無艷第一反應就是雙膝跪地,恭迎我蘇醒。
龍妹見到我第一反應也是開心,但過於興奮,手中的鑿子,用力的往岩壁中一砸,一時間電光火石,竟然鑲進去半寸有余。
剛剛那一下的震波順著岩壁傳道我的手臂上,我那扶著牆的小手能感覺到微微的麻木,這一下怕是威力不小。
下一秒整個山體竟然也開始無規則的晃動,我下意識的以為這是龍妹造成的,但馬上這個想法就被我拋棄,因為無論如何一個是以多大的力量早知身體,也不可能讓山體如此規模的晃動。
就算力量在強上數十倍數百倍甚至數千倍,最多也是直接貫穿,留下一個小小的洞而已,怎麼可能因此地動山搖呢?
我清晰感覺到岩壁在晃動,但是雙腳踩著的地面卻無比平穩,將扶著牆的手收了回來,我雙眼能看到的所有事物都在晃動,但唯獨雙腳踩著的地面卻還是那樣平穩,這種反差一度讓我認為自己中了幻術。
還沒等我深入地繼續思考,無艷已經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到我身前,半蹲下身子直接摟起我的大腿,像扛一根木柱子一樣,將我抱起,衝著洞口飛快的跑了過去。
“龍妹!!!”
山體的搖晃帶起的無數塵埃,就算這里潮濕,也依然將我的大部分視野遮蔽,無艷之所以能這麼順利快速的跑出來,大概是靠的直覺。
我能感覺到四周光线的變化,知道已經出了洞口,但我並不知道龍妹是否安然逃出,衝著後方瘋狂的大喊著。
“沒事的上善哥,我在這。”
我一扭頭發現龍妹就站在我身前,因為風系身法和修為的原因,她的靈活度甚至要高於無艷,這麼一想她先逃出洞穴我絲毫不應該驚訝。不過上善?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名字嗎?在我昏迷的時候給我起的?
“上善?”
我一臉迷惑緩慢的說說這兩個字,然後指了指自己,看到龍妹頻頻點頭才確定這是我的新名字。
“先不管這個了,趕快清點一下人數,看看大家有沒有逃出來!”
話音剛落,我身體右面不遠處就傳來巨物揮動的破空之聲。
在空氣中悠閒飄蕩的塵埃如一塊鮮軟的面團,被無形的巨大面杖由上至下壓了下來,我震驚的忘了閉眼看著烈風將四中的塵埃吹得干淨。
而始作俑者正是數十步外的鐵心。
就看他赤裸的上身只穿了一條獸皮短裙,左邊的胳膊里夾著豐華和依然,手中提著墨鴻的一條腿,另一只手正拿著狼牙棒,聚精會神的看著這邊。
“我說怎麼能聞到巫族的味道,原來如此……”
本來我以為鐵心在看著我自言自語,但逐漸的她的視线開始向上,向上,繼續向上!
一種不好的預感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猛的轉頭向之前山洞的方向看去,發現。之前的山洞已經徹底消失,里面的家具已經落了一層灰,歪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向更遠處望,小山徹底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雙巨腳,站在山角處。
我盡力克制著要從嘴里跳出來的小心髒,一點點向上看。這是一個大概有十五層樓高的女巨人!除了部分皮膚上有一些泥土,還有一些綠色的植物附著外,完全赤身裸體露出健康的黃色。
深棕色的雜亂長發里還爬著一些藤蔓,幾乎將他整張臉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張嘴還在外面。從整體體型上來看非常“穩定”,腿部比例要比鐵心的更加粗壯,整個人除了胸肌(乳房)豐滿外,上半身顯然沒有下肢強壯。
說真的這種身材在前世科幻電影中不算夸張的存在,但像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必須仰視它,一種無力感和對巨物的恐懼油然而生無法抑制。
但是我清楚,這些都只是肉身的感知罷了,如果變回繩子的形態,我的情緒會非常平靜。
一想到這里我立刻吧。靈魂轉移到了脖頸,上一條細細的麻繩上,並且想提线木偶一般將繩子延伸到身體各處,像操縱木一樣把這肉身控制起來。
“大家不要慌亂,先保持距離!
鐵心,你知道這東西?”
我謹慎地沒有將它用人的稱呼代表,畢竟這麼龐大,連它是不是生物我都不好確認。
“這就是我曾經說過的,與我……”
鐵心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來自己和冥族的關系已經斷絕,於是臨時改口。
“與冥族爭斗數十年的巫族。
而且從體型來看應該是祖巫之一。”
變回繩子真身之後,我的情緒明顯安定了許多,看了看其他人。在場除了見多識廣的依然,以及早有預感的鐵心,心理成熟的豐華,還有我坐下如忠犬一般的無艷外,都張大了嘴表情呆滯,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心理衝擊。
“一般巫族都是怎樣的性格?有什麼樣的特點?交流時要注意些什麼?你詳細說一說。”
鐵心似乎將這些信息已經浪費於胸,根本不需要回憶張口就來。
“祖巫巨大傲慢,好吃,嗜睡。
一部分非常好斗南征北戰,而另一部分則過分怠惰,隱居睡覺甚至會因為落灰被當作小山。
比如這只……”
就看她一邊說一邊用棒子指著那個女巨人,露出不屑的表情。一時間我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是龍妹鑿石頭把它敲醒了……
“原來這樣,那我懂了,我和她交涉一下。”
畢竟是打擾了對方的睡眠,上去道個歉,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多條路。我看了看一直縮在一旁,不敢出聲的龍妹,心想著讓她將功補過,於是……
“龍妹!帶我上去!”
沒有直接逃走,而是正面交涉?鐵心對於我的這項舉動有些不能理解,但並沒有反駁。直到我被龍妹抬起到半空中鐵心才在我腳下高喊著。
“師傅你不會巫族的語言,你怎麼和她交流?”
“我可以精神溝通!”
我在空中和龍妹站在一起,踩著一片看起來像是樹葉的道具,一點點升起來。
這女巨人顯然是剛剛從睡夢中被驚醒,腦子還沒有完全恢復清明,抻了抻腰,一個震耳欲聾的哈氣把我僅存的睡意徹底消去。
“非常抱歉!把你吵醒了!”
我為了讓自己的聲音更有親和力一些,又回了幼女的軀體里。因為剛才用繩子感知世界,所以我本能的恐懼和驚慌都消失了。氣沉丹田晶粒用洪亮的聲音對著這個巨人真誠道歉。
我身邊的龍妹看我的肉身有了動作掃了我一眼。聽到我用標准的普通話,字正腔圓的道歉一臉疑惑的望著我。就好像在說你道什麼歉?又或者,為什麼要用普通話她聽不懂啊!之類的……
她是以人類的身體轉生的,所以可能不知道。像我們這樣魂穿成物品的存在,不僅天生可以控制靈魂,在大世界不借助軀體移動,而且還可以通過精神直接進行簡單的交流。
要是關系親密相觸時間很長,而且有起碼的推理能力,那麼即使用的是完全不同的語言,也可以無障礙交流,甚至能交流超脫語言的感情(比如豐華和蒂雅)。
這十多層樓高的巫族女巨人聽到了我的語言,如小山般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後微微彎著腰,雙手像撥開門鈴一樣將發簾左右拉開,然後用掌底揉揉眼睛,最後將亂發別在耳後。
“你是?”
爬滿了綠色藤蔓的棕色長發後面露出一張臉來。面前這個祖巫完全沒有鐵心所說的那種傲慢。聽這語氣反倒有些膽小怕生。有些可愛,顯得很年幼的五官。一時間讓我甚至分不清是該用對孩子的語氣,還是對成人的。
“非常抱歉,打擾了你的睡眠。
我叫上善,是來這劫獄歷練的修者。”
“不不不,不是這個。
你用的這個語言怎麼來的……”
就看那個女巨人。伸出兩只手白嫩的掌心對著我擺了擺,顯得有些興奮也有些激動。不管是害羞的表情,還是生怕我誤會的語氣都和巨大的身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口音比較特殊的普通話讓我既熟悉又陌生……
等等!
普通話!!!
“你!難道你也是……”
“不不不不!
我……我……我是和天雲祖師學習的。
他說只要會用這個語言的就是自己人。”
“……”
有點亂,有點亂,腦子有點亂……
這祖巫認識那個糟老頭子,還學會了普通話?自己人?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不過無所謂了,從剛才的交流來看,這個女巨人對我們沒有敵意,可以交流下去。
“請問自己人是什麼意思?
和誰是自己人?又是要做和誰做區別呢?”
想問的問題太多了,但根據重要度我要分個三六九等,我比較在意的點在於自己人這個詞。如果天雲那臭老頭子要真把我當自己人,他就不該隱瞞這麼多事情。
“就是……
我們這世界的生物還有你們這樣的越界者是自己人,要一起對抗破界者的入侵,就像數百年前面對大劫那樣。”
“越界者?破界者?這個世界?大劫!”
雖然說我能想象到這種程度的話題展開,但是這爆裂程度還是一時間讓我心跳加速血壓升高,一時間抓不住重點,好奇讓我把所有問題都想一塊問了,但是顯然對方回答的速度是有限的。
“越界者就是靈魂受到召喚穿,越到這個世界,並附著在人或者物上的存在。
當然,這也可以通俗的稱之為穿越者或者轉勝者。”
可能是我激動的情緒有些嚇到她了,這個女巨人就好像一個害羞膽小的小女生,雙手護在胸前,側著身膝蓋微曲,一邊講解,一邊指著墮神峰的方向。
“靈魂是一種能量,它本來不可能脫離肉體存活太長時間,更不可能穿過遙遠的空間或者位面來到另一個世界。
但越界者讓這一切成為了可能。
這個陣法也是十多年前根據祖長推測找到的。
原本這個陣法是破界者設下的,希望可以用召喚靈魂的方式把破界者的人安插在這個世界方便入侵。
但他們沒有想到你們世界離這個世界更近一些,所以反倒招來了別的位面的靈魂。
而這些被誤招的靈魂就被稱作……
越界者。”
她豎起一根手指,一股肉眼可見的厚重真氣從指尖流向了墮神峰的一處山壁上,一個紫色的陣法立刻顯示了出來,整座墮神峰仿佛在咆哮一般,劇烈的振動,飛鳥黑壓壓的騰起,走獸被嚇得四處逃竄。
霎時間已經徹底融入肉身的靈魂,竟然有隱隱被抽離之勢!
我能感覺到這種巨大的力量還在不斷的往外擴散,而且絲毫沒有衰弱的跡象,這樣下去終將會影響到這個世界所有的穿越者!
數千里外水族自從占領了金國部分領土後,便將發展核心放倒了陸地上,連海王都上岸親自監督。被占領的數個村子也重新修建劃分。短短幾個月整齊的磚瓦樓房便蓋了起來,像是原始部落的營房也重新修建。
而其中一個最高大的臨海二層建築就是現在逆鯊姬的私人居所。
足夠躺六七個人的蠶絲柔紗床上赤身的逆鯊姬枕著小藍的大腿,左邊的手揉著對方的性感的乳房。兩條腿岔開,一邊架在一位趴著的年輕人類少女的後腰上,另一邊放在兩面累倒的人類少女雙乳上。
床邊擺放著精致的果盤,排列著削好皮的各類水果,銀質的器具中盛著酒水,藍色的瓷盤中放著烤肉。
剛上岸搞建設的時候,她還稱得上勤奮,但當一切都上了正軌,就沒什麼心思繼續管理,一頭扎進了酒池肉林中,日夜沉迷在肉欲享樂之中。
今日與往日本沒什麼不同,但一股突如其來,熟悉又陌生的恐怖力量如漣漪一般從遠方蕩來。
逆鯊姬半睡半醒舒服的躺在床上,突然毫無征兆的感覺靈魂要飛出肉身。安逸日子過久了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恐懼,整個人馬上從美女的懷抱中彈起來,渾身爆發出凶猛的氣場,一把湛藍色巨大的三叉戟從窗外激射而來,被她握在掌中。
小藍看到這幅模樣,馬上警覺的站了起來觀察四周可能出現的危險,退了半步靜靜看著女王大人,剩下兩個人類少女就沒這麼好運,忽然被力道推飛橫著撞在牆上,雙雙震的吐血昏迷。
就看她白色的長發無風自動,雙眼聚精會神的看著遠方,眉間皺成了一個川字,深色的皮膚上突然亮起了藍色波濤花紋,雙眼終於金光越來越盛,亮度甚至比肩太陽。
但一切都是徒勞,這股力量和她所釋放的立場。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就好像光线可以直接穿過水一般,她的所作所為絲毫不能阻止這股力量把她的靈魂從肉身中抽離。
盛怒之下她不計代價地使出了渾身的力量,三叉戟從發出藍光變成了發散金光,矮小的身體上漸漸浮現出藍色的盔甲,最後形似一位從深海中踏浪而來的盔甲戰神。
漸漸的這個普通的房子再也包裹不住這恐怖驚人的力量,即將炸裂開來。
千鈞一發之時這恐怖的力量突然消失,逆鯊姬身上的盔甲也一點點褪去,露出滿身大汗的肉身。
“女王大人,請問怎麼了?
您為何如此憤怒?
如果是這兩個人類的原因,我們立刻就把她們處死,如果是我的原因我願意……”
“不!沒什麼。”
逆鯊姬揮了揮手,讓其他魚人把混亂的房間收拾一下,然後擦掉額頭的冷汗,閉眼思考了一會,然後轉身再次躺在床上做了一個手勢。小藍熟練地爬上床,跪在一邊讓女王枕著她豐滿的大腿閉目養神。
一秒……
兩秒……
三秒……
常人或許會把這突然襲來,又突然消失的威脅當做自己睡糊度了,然後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回到自己的領域繼續享樂。
但逆鯊姬不是普通人她既是水族的海王,又是一位穿越者,更是一個高智商的天才。敏銳的思緒需要躺在女人豐滿的大腿上才能運轉。
而他在得知世上有更恐怖更神秘的存在時,他便不會再甘於現在的成就與享樂,而是響應未知的挑戰去征服和掠奪。
“海王大人不好了!
我們剛剛收到消息,聖臨教以我們武力侵略為名懸賞我們水族。
一顆我們的頭顱值二十文錢,小隊隊長一百文,團長一千文,營長十兩銀子……”
一個已經很像人類的魚人慌忙的推門進來,跪在地上不敢看凜月。想傳達的信息,前半段說的很流利順暢,但是從營長開始話便說得結結巴巴,好像生怕惹怒了對方。
“還有呢。”
逆鯊姬凜月。閉目養神似乎也完全知道的,接下來可能出現什麼,但還是抱著好奇心理,想知道一下自己被懸賞的價格。
“我們大將首級,一個八百兩銀子……
您……
二百兩黃金。”
“哈哈哈哈!”
逆鯊姬凜月睜開雙眼,手輕輕一拍,床身子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狂笑不止,仿佛聽到了荒誕而又有趣的事情,金色的眼瞳中殺意大盛。
“好啊~好啊~
好一個聖臨教。
我喜歡有價值的對手。
那麼……
開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