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殤(7)新王
高天之上,無盡星河如同亘古不變,卻只是因為人類世界的渺小如塵埃一般。在天使與惡魔的眼中,蒼穹斗轉,星圖變幻對於她們永恒的壽命,只是朝夕之間。自惡魔入侵星穹大陸,從薩卡國燃起無盡業火,再至天使軍團聖臨。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年。
即使大天使瓦蒂娜以舍身的決心擊潰了五道地獄之門及兩個降臨的大惡魔,人間諸多衍生的苦、痛、怨、恨、欲仍然與剩余的地獄力量相結合,誕生出大量扭曲恐怖的怪物,在整個大陸上點燃戰火。在瓦蒂娜重傷陷入瀕死狀態後,天使們將她的聖軀藉由太陽之門回歸輝光天堂,她將在那里進行聖潔長眠直至傷勢愈合。而剩下的天使們組織起諸王國的軍隊和凡間力量,對所剩不多的地獄余孽們進行了清除戰爭。
這場戰爭進行了足足五年,才將這些滋生於人心黑暗處的恐怖生物完全消滅,諸多獄魔貶回地獄等待重生,而欲望與獄火結合產生的孽鬼,則在聖光的灼燒下魂飛魄散。這些獄魔的前驅是心懷惡念的土著生物們在獄火扭曲下的造物,在邪念與執念的驅使下,永遠不停的追逐著自身的欲望。但可悲的是,無論是犧牲的天使還是惡魔,都是這場永恒比賽中的選手,敗亡對於她們只是中場的休憩。而欲望熾烈又心懷不甘的凡物,卻只能如同比賽中消耗的用品,在被卷入更加宏大超凡的戰爭後,像炮灰一樣被消耗,墜入空虛的寂滅。
這不公平!!!
羅德 · 斯塔夫的雙眸已是赤紅,手中象征無上皇權的手杖用力杵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在戰爭結束後的第二年,這名薩卡帝國皇室的唯一幸存者,在天使們與貴族的見證下,登上了皇位。這場戰爭的由來已無人知曉,或許從破滅的地獄之門中墜落的破碎孽器王冠上,聰慧的天使們可以由此找到一些災難起源的真正原因。畢竟和地獄的戰爭已經持續了無數歲月,雙方對於彼此的手段都算得上心知肚明。但得之不易的和平,並不應該為此打破。
斯塔夫家族和法師塔已經為自己的魯莽與貪婪付出了足夠的代價,諸多王室化作的孽鬼都已回歸虛無。唯一幸存的王子,是無辜的受害者。天使們保持了珍貴的緘默,並為這位唯一的皇族親自加冕。羅德·斯塔夫正式成為斯塔夫三世。年輕的君王跪在地上親吻了天使的裸足,並痛哭流涕著宣布將聖光教派晉升為國教,所有皇室都要皈依聖教,沐浴在聖潔的光輝之下,以此向輝光天堂與救世的天使們獻上忠誠與信仰。
世人們的信仰,神不在乎。聖潔的靈魂自會由早已注定的命運軌跡,流向一切善念的歸宿——輝光天堂。王者痛哭流涕的表情沒有讓天使們展現出一絲的動容,只有對世人們的憐憫與慈悲,讓她們行走於人世間,將戰爭帶來的傷痛疾苦逐一治愈。饒是以遠高於位面的天堂聖力,這也花費了天使們足足一年的時間。
愈世之後,早已疲憊的天使們大多經過太陽之門返回了輝光天堂。只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為了解決仍然可能存在的殘余地獄力量的問題,瓦蒂娜的兩名天使副官——蘭瑟爾與菲妮婭留在了山巔的救世修道院中,守護凡世。她們並不會接觸王國,以自己的意志定奪任何事情。只有孽器與孽鬼的消息經由王國與聖庭傳來,兩位有著超凡力量的聖恩天使才會展開潔白修長的雙翼,降臨人間。
經過斯塔夫三世跪誓立教的影響,聖光教會已然成為了整個大陸最為強盛的宗教信仰。幾乎每一位薩卡國的居民,都是聖光教會的信徒。而每年都要在聖菲克大教堂覲見聖恩天使的斯塔夫三世,也儼然成為了天堂在人間最虔誠的信徒。但只有斯塔夫自己知道,他當日的痛哭流涕中,有多少是因為對天使們的敬仰與感激,又有多少是對神魔們毀天滅地力量的畏懼。
神與魔的聖戰永恒不止,無數的偉大英雄與強盛王朝,在其中湮滅沉浮,只如滄海一粟。無論多麼輝煌的史詩,多麼遼闊的疆土,在神與魔降臨掀起的傾天浪潮中,只要瞬息的洶涌起伏,便已消失的無聲無息。皇族已然站在世界的頂點,但對於這些足以覆滅世界的強大生靈,也仍是池中小魚,巢下螻蟻。
不甘心!不認可!不臣服!自從如日中天的薩卡王朝被獄魔覆滅!自從天使與獄魔的戰爭讓薩卡國焦土千里,淪為二流王國!自從強大到不可一世的父王和薩卡王軍被如同玩具般摧毀!怨恨與恐懼就已經根植於羅德·斯塔夫的心底,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茁壯成長。
無論天使們說的多好聽,她們也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受傷了可以離開,失敗了可以再來,哪怕死亡也不過是一場休憩。廣闊世界只是天使與獄魔的棋盤,無論平民還是王者,都只是神魔手中的玩物,力量即是仁慈!恐懼誕生憐憫!這是一場悲哀的游戲,而斯塔夫家族,絕不只是一枚棋子!
隨著遠處王侍的通報聲遠遠傳來。空蕩冰冷的至高王庭中,羅德·斯塔夫停下了粗重的喘息,雙瞳的赤紅逐漸恢復平靜,暴怒不甘的表情隱藏於無悲無喜的面具之下。他整了整身上華麗的衣袍,持著鑲刻名貴珠寶的權杖,向著外面走去。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聖恩節了,今天他要在王都中與民同樂,將賜福授予子民。將萬千百姓的福願歸於一身,在明日的覲見中傳達給救世的聖恩天使們。
權杖的杵地聲,如同擊鑿鐵盾一般,回蕩在陰冷昏暗的至高王庭中,斯塔夫如冰霜般的冷漠表情在鏤空長廊中明滅不定,欲望與思想在凡人的軀殼中翻涌不休。而他藏在華麗緞袍中的左手上,一枚古意盎然的戒指隨著他的內心起伏,其上奇異銘文仿若流淌著灼熱的熔漿一般,閃耀著危險的光澤。
斯塔夫走到封閉的沉重大門前,臉上的寒霜如同冰雪消融,嘴角上揚,而後森白的牙齒齊排露出,瞬間展現出一個略有詭異的愉悅表情。雕獅大門徐徐打開,熾烈的陽光投入門內,王者高舉權杖望向下方如山如海的洶涌民眾,顯示著他的喜悅與仁慈。
而明日,他就將遠赴聖山,將凡人的意志傳與神明,拿回那本該賜予王者的仁慈與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