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卷 擇日而死者 第一幕 獵殺者與獵物(下)
薇爾康姆蘇醒的地方只有屍體的殘骸、死屍堆積而成的小山。
她只需要看看自己的身體,就能夠察覺自己也是那些屍體的一份子。
屍體、屍體、還有屍體,半狂亂的她死命地逃跑。
但是要逃到哪里去才好呢……
當薇爾康姆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成為那群獵殺者的一份子。
漸漸的,她成為了頂尖的掠食者,優雅的“貴族”。
美麗的背後代表的是殘暴、恐怖以及血腥。
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呢?
薇爾康姆怎麼想也想不清楚。
不過她深信著自己是個特別的存在,與那些芸芸眾生完全不一樣。
蔑視著周遭一切無聊之事。但這個世界似乎也已不存在所謂的有趣之事。
能給現在的她帶來的樂趣的只有
——獵殺。
然而這是一個難解,無法逾越的循環。
如此特別的她,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明自己正是那個被選上的偉大存在,為什麼?
日復一日的獵殺,直到這樣的生活開始讓薇爾康姆感到一點煩躁。
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存在,不然這份僅存的心靈……也會被磨滅。
她已成為半個怪物,而最終的結局無非是完全成為怪物,或者就此被更高的獵食者獵殺。
她是『掠食異端』,獵殺其他不死者的存在。
可是她……又該怎麼存在下去,存在的意義,對於一個孑然一人的人偶來說,那種東西……完全不存在。
這就成了另一個更加困難的問題。
不過薇爾康姆總是能在盛宴之中感受到。
莫名的渴望時不時會涌上心頭。她知道,她想要那件東西,可是……那件東西是什麼?
她無法自發回想起來過去的記憶,就仿佛她莫名其妙地就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不過這一切,仍然有僅存的线索、希望。
那也是她的依戀、寶物,那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這個世界早已見不到的繁華,僅僅是從殘破的畫面就能感受到那些背景中高樓大廈的輝煌。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真正讓她無法割舍的,是照片正中央的那個人。
照片上的……是她重要的人嗎?
完全想不起來。
帶著這份依存,她日後也將繼續流浪,作為掠食者存在下去吧。
直到一天……
—————
(薇爾康姆)
天空是被鏽色染成的“輝煌”。
我剛剛解決嘴邊的“小甜點”,卻意外發現了更有趣的玩具和食物。
「又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呢~嘻嘻嘻——!」
一如既往地縱身撲向已經鎖定的獵物,如此獰笑著,群潮退散。
我從來不會給予獵物們逃脫的機會,尤其是這種弱小的羔羊。
我聞到了芳香的氣息,這種美味是我以前未曾見過的。因此,作為一名頂尖的掠食者,欲望呼之欲出。
「讓我把你撕裂吧——
我會一塊一塊慢慢品嘗~」
伴著似是狂笑,似是詠嘆無法辨別的聲音,這就是令人生畏的、我!
我看著眼前特殊的獵物,掙扎、哀嚎令我愉悅……令我…熟悉。
我享受於這個過程,以往的獵物也是因為這而讓我愉悅。
面前的獵物,是一個同類,很有趣。而且我靈敏的嗅覺告訴我,她十分美味。
——同類相殘,很有意思吧?嘻嘻嘻~
我如是想到,便再也難以壓制自己的欲望。
不顧她的掙扎,我輕抿了一口血腥的茗香。
我清楚我的牙齒可以輕松刺穿她羸弱的脖頸,用垂涎的舌頭抿過飛濺到我嘴角的美味。
真是美味!意料之中的美味,只不過……
「不是,不是,不是它……」
我低喃著,再美味的甜點也沒有意義,她不是我要找的。
身下的獵物已經完全被我震懾,如此地……無趣。
我又開始覺得煩躁、無趣,突兀來的不耐煩。
我的鏈鋸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切開這個人偶的身體,但我停止了進食計劃,目光仍然死死盯著獵物。
等待著獵物下一步有趣的反應,看看是否……獵物還能給我帶來樂趣,如果玩具很快變成食物,我是無法滿足的。
然而——
這算是什麼反應?!
這又算什麼表現?我看著面前啜泣的獵物。
哦,這是流淚啊。
流淚?什麼是流淚?人偶難道還會流淚嗎?
我不明白。可是憑空的記憶打斷了我的一切思緒。
在我僅存的記憶中,突然多出來有很多這樣的哭聲。
令人煩躁、令人厭惡、令人……不安。
我的獵物,從來不會哭泣,或許是因為,不死者不會哭泣,但是面前的這個同類……總之,我的欲望消退了。
呵!令人厭惡,我起身瞥了那個獵物一眼,進食的心情完全被破壞了。
但是煩躁,破壞欲卻又充斥在我的靈魂中,或許應該先找個地方發泄一下,而面前這個讓我厭惡的存在,這個哭泣的存在仿佛讓我感覺到晦氣般,我不想再去管她。
接下來,去哪里好呢,我遲疑了。不過只要追尋著新的足跡,找到新的獵物,就是我要去的方向吧。
想到這兒,我的心情又好了許多。總之,我再一次眺望著遠方。
我察覺到那個人偶膽怯地睜開了雙眼,但我不再理睬那個人偶,各種原因上的。
就是不想。
但是出於某種原因,我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
卻看到了,她同樣流露出的渴望。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是同一類人,可悲的同一類人。
——啊啦~不對,應該是……人偶才對,不是人,哼哼~
不過渴望的東西,連自己都想不起來。
「妳也在找“東西”嗎。」
不知出於怎樣的想法,我下意識這樣問到,不過我本來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靈魂。
我不需要她的回答,因為我早已看出了答案。
我有一種直覺,掠食者的直覺。
「如果妳也在找的話,或許可以跟我來。」
姑且壓制住心中的殘暴,我這樣說到,卻沒有等待,我不需要回答。
我轉身離去,只不過悄悄放慢了些腳步。
只不過是為了留下獵物的命,為了帶給我更多樂趣罷了。
我這樣想著,為自己的行動解釋著。
不去再想,我本來就討厭思考。
我只要找我要的“東西”。
可是那“東西”又在哪呢?
沒人會給我答案。
於是,我便繼續追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