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躬行天討挽長弓(一)
何玲為首的二十幾個女奴身著重甲,衝擊著趙兵的側翼。在諸葛雅的神箭支援下,短時間內確實讓趙軍的軍陣顯出了混亂。但是沒過多久,以老兵精兵組成的趙兵,迅速恢復了組織,依眾凌寡、席卷著向女奴們殺去。
血花飛濺,不時有人影轟然而倒。諸葛雅站在後方,眼睜睜地看著,趙兵的兵刃刺入少女們的身體,帶出滾燙的血液。她彎弓搭箭,每一秒都會射殺一個敵人,但同時也會有少女倒下。
夏侯昭帶著一百死士,用盡全力向中軍趕去。前方的喊殺聲和滔天的火焰,使得她的心緒越來越是不安。“你一定要堅持住……”當她率軍趕到時,看到的卻是數百趙兵圍攏在折斷的軍旗之下。人影嘈雜,也不知道諸葛雅究竟怎樣了。
她目光一轉,發現趙兵的兩個屯長躲在最後面,前面還讓士兵舉起了層層木盾,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夏侯昭當即明白,諸葛雅就在前方。只有她的神箭,會讓敵軍如此警惕。
夏侯昭拔出佩刀,指著趙軍後陣道:“全軍突擊!”
趙兵兩個屯長之前也注意到了這支百人隊伍。因為對方身著趙軍制式甲胄,他們把夏侯昭所部當成了前來赴援的友軍。他們毫無防備,甚至士兵的盾牌都始終朝著諸葛雅,將後背放心地對著夏侯昭所部。當“友軍”揮舞武器,狠狠地向自己攻殺而來時,趙兵後軍根本沒有來得及組織防御。
夏侯昭揮舞長刀,當先殺入敵陣。長刀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銀色的弧光,掀起一輪輪飛濺的血雨。心中的殺機並未影響她的戰斗技巧,反而將她的潛力挖掘到了極致。不過數息時間,趙兵後陣數十人就被殺了個干干淨淨,一個屯長也被夏侯昭削去了頭顱。
夏侯昭正應了“美人如玉劍如虹”那句詩篇。她長刀縱橫,所到之處,趙兵竟無人能是她一合之敵。一百死士跟隨著她衝入敵陣,渾身熱血沸騰,戰意到達頂點,這一刻,勢如破竹,無可阻擋,所到之處,不斷有趙兵士兵被斬殺。
“快逃啊!”另一個屯長見勢不妙,招呼著自己的親兵,當先向外逃去。前面的百余趙兵聽到後面殺聲大起,回頭看時,發現屯長一死一逃,一支穿著趙兵衣甲的精銳正氣勢洶洶地向自己殺來。他們無心戀戰,發一聲喊,頓時四散。
趙兵一撤之後,諸葛雅身前的少女們紛紛倒地。二十幾個女奴,除了何玲還有一絲氣息,其他人都傷重血盡而死。
諸葛雅一抬頭,看到了正在遠方追殺趙兵的夏侯昭。兩個少女的目光隔著百米距離,霎那間碰撞在一起。夏侯昭一向冷靜的雙眸,充滿了關切和重逢的喜悅。兩女對視之後,心中俱是一暖。
諸葛雅目光掃過前方少女們的屍體,心中立刻又被悲傷和仇恨填滿。從赤裸腳掌中不斷涌入體內的能量,沿著呼吸吐納之術運轉的真氣,前些日子擊殺妖僧吳進吸收的金色碎片,伴隨著沸騰的血脈,突然融為一體,讓她的體質再度進化。
諸葛雅信步前行,伸手一拉,兩石力才能全開的紫檀弓,被她拉到最滿。她的手指拈起三枚羽箭,一松弓弦,三支長箭帶著鋒銳的嘯聲,如同閃電一般,貫入趙兵陣中。箭速之快,就連諸葛雅自己,都難以捕捉長箭的軌跡。
三支長箭如摧枯拉朽般,直入趙兵陣中。無論是盾牌還是鐵甲,在長箭面前都如單薄的紙片一般,輕易洞穿。長箭一連穿過三個趙兵,其勢方衰。便是前些天呂昕月的威猛箭勢,也無法與之相比。
諸葛雅彎弓搭箭,款步向前,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優雅美麗。路過趙兵弓箭手屍體時,她也會撿起箭壺,補充箭枝。長箭如雷光電火,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嘯鳴,不斷奪去趙兵的性命。
月色火光,白衣赤足,神女彎弓,伏屍百步。這一幕後來被有“畫神”之稱的東晉公主司馬冰繪成長卷,存於國史館中。千年之後,人們依然為畫卷上的景象而陶醉。而據司馬冰所言,這幅畫卻不及真人十一。
片刻之後,殘余的百余趙兵就被諸葛雅盡數射殺。與夏侯昭會師之後,漢軍以諸葛雅為前驅,開始四處搜殺營地殘余的趙兵。兩軍相遇之後,諸葛雅每次都是三箭齊發,每箭破盾透甲,貫穿多人。在她的箭雨之下,趙兵根本沒有抵抗的斗志。
兵敗如山倒,趙兵狼狽奔逃。可是在諸葛雅箭下,想要逃生也是一件難事。紫檀弓全開之後,射程約有兩百步。諸葛雅看似閒庭漫步,實際上走路的速度比趙兵發力狂奔還要快些。她都是由遠及近,依次射殺。因此只要是遇到她的趙兵,必定全軍覆滅,無一得脫。
一夜激斗之後,兩千趙兵盡數崩潰,除了數百人遁入森林,其余趙兵盡數被擊殺。看到天色漸亮,夏侯昭和呂昕月開始收攏士卒,計點損失。
此番夜戰,趙兵主將杜勛身亡,營地中屍體足有一千三百余具。加上之前攻城殺傷的趙兵,總共三千趙兵,已經損折兩千,正副主將身亡,其余趙兵遁入山林,再無攻城之力。
諸葛雅方面,兩百夜襲將士死傷只有三十余人,起義的兩千女奴死傷近千。黎陽郡守杜勛組織的深谷討伐戰,就此終結。
眾人清理完戰場,取下可用的兵甲物資,做了些擔架帶上己方傷員,便准備打道回府。至於趙兵屍體,則留在原地,送與太行山中猛獸為食。等到來春,這片營地將會被無數樹木覆蓋,後人再也不會知道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戰斗了。
當眾人回到谷口時,看到城牆上倚著城垛、一臉焦急的張佩,諸葛雅顧不得保持儀態,疾步向前奔去。而張佩在看到諸葛雅的那一刻,嬌美的臉上立刻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她不顧身邊眾人的勸阻,用力掙脫別人的攙扶,向前一縱,跳到城牆邊,雙手抓住繩索滑到了城下。只是她腿傷未愈,甫一落地,立刻身形一歪。在她摔倒前,身體已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張佩滿臉幽怨,嗔怒道:“你為什麼要不聲不響地去夜襲,為什麼要把佩兒一個人留在谷里!”少女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流下。她抽噎道:“你知不知道佩兒有多擔心啊,你好狠心……”
諸葛雅抱緊張佩的纖腰,一口吻了上去,將她的抱怨都堵住了喉嚨里。少女發出了“嗚嗚”的叫聲,一開始目光中還有哀怨,後來便只剩下迷離的春意了。她軟軟地掛在諸葛雅身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入侵她口腔的嫩滑香舌上。
“咳咳!”夏侯昭見她們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忘我接吻,一向沉靜的臉龐上也帶上了幾絲嫣紅。無奈的是,她自己都害羞得不行了,當事人卻繼續若無其事地繼續著。無奈之下,她只得咳嗽幾聲作為提醒。
諸葛雅轉頭對夏侯昭叫道:“外面的事就都拜托你了,我先去陪佩兒。晚飯時我再來找你。”張佩這才驚覺,羞得用雙手捂著臉,鑽進了諸葛雅懷中。
夏侯昭無奈地點了點頭,答道:“放心吧。”
諸葛雅單手抱著張佩,飛速爬上城牆,向營帳中奔去。
且不說夏侯昭如何善後。諸葛雅將張佩抱回營帳,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她低頭一看,卻見少女腿上的傷口已經崩裂,正在向外滲血。
諸葛雅慌忙解開少女的下裳,幫她取下了繃帶。嬌嫩雪白的大腿上,鮮血泊泊涌出,染紅了她的衣裙。諸葛雅連忙取過旁邊的藥盒,慌亂地將金瘡藥塗抹到她的腿上。
張佩嬌軀猛地一抖,伸手握住諸葛雅的手臂,雙眉微蹙,低聲道:“雅姐姐……”聲音蕩氣回腸,充滿了依戀。諸葛雅身體一顫,只覺身體又熱了起來。她克制心中綺念,繼續認真地為張佩治療傷口。
張佩輕聲道:“雅姐姐,我想知道你今天晚上的事。”
諸葛雅柔聲道:“佩兒,姐姐慢慢給你講……”她輕輕拍了拍張佩的手,一邊幫她處理傷口,一邊給她講述自己的夜襲經歷。
張佩睜大眼睛,聽得緊張不已。尤其是諸葛雅帶著二十多個人直撲趙軍中軍,刺殺杜勛一段,張佩知道中軍重地,必有精兵把守。諸葛雅所說,必有省略之處。少女心中又氣又怕,垂淚道:“雅姐姐,你昨天白天才答應佩兒要一生相依,即便黃泉路上,也永不分離。這才剛到晚上,就拋下佩兒孤身犯險。你說的話還算話嗎?這樣不愛惜自己,將佩兒置於何地?”
諸葛雅緊握張佩的手,凝視她的雙目,柔聲道:“佩兒,姐姐怎麼會不在意你呢?這個世界上,你是姐姐最重要的人啊。姐姐不帶你,只是因為你腿傷未愈,不想讓你去冒險。”
張佩抽噎道:“你是嫌佩兒累贅嗎?”
諸葛雅面對敏感的少女,真是手足無措。她連忙安慰道:“姐姐只是擔心你傷勢未愈,在戰場上出什麼意外。若是沒有了你,姐姐一個人留在世上也沒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