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石趙滅殺胡為令(一)
蒲洪收到朝廷詔書,以示左右。當時在座的有蒲洪的兒子蒲健、蒲雄,蒲健之子蒲萇、蒲靚、蒲生、蒲覿、蒲方、蒲碩、蒲騰、蒲柳、蒲桐、蒲廋、蒲武、蒲幼,蒲雄之子蒲法、蒲堅、蒲融、蒲雙、蒲忠。滿門可謂人才濟濟。
蒲生看了詔書,立刻咆哮道:“那石遵小兒,不知好歹!請祖父給我五千軍隊,我必取石遵和冉閔首級,獻於祖父案前!”
蒲洪微微搖頭,眼中顯出失望之色。
蒲萇作為嫡長孫,出席道:“祖父大人,石遵弑殺幼帝,乃一叛逆爾,何敢稱詔?依孫兒之見,當傳檄四方,討而滅之。”
比之蒲生,蒲萇的見解勝了一籌,但依舊不能滿足蒲洪心意。他環顧四周,問道:“還有其他見解否?”
蒲堅挺身而出,道:“孫兒以為,石遵不過一匹夫,不值一提。可慮者,唯冉閔、姚氏父子。此時與冉閔相爭,豈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依孫兒之見,當揮軍直取齊魯之地。屆時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千里,養精蓄銳,坐觀群虎搏殺,其後一舉收拾河山,不亦快哉!”
蒲洪擊掌贊道:“真我家千里駒也!”推案而起,下令道:“即刻點起三軍,兵進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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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傳來消息,蒲洪集兵十萬,一路勢如破竹,直向徐州而去。
冉閔遣大將王泰,率精騎十萬,討伐蒲洪。王泰率師離京後,冉閔在鄴城的嫡系部隊只剩下不到一萬人。石遵的部下,心里頓時起了異樣的心思。
當初,石遵兵發李城時,曾許諾得位後以冉閔為太子。如今趙國初定,石遵之子石衍便不甘心皇位離己而去。他糾合中書令孟准、左衛將軍王鸞,向石遵進言道:“如今鄴城內外,唯知冉將軍令,而不聞陛下。兒臣恐異日有不可言之事。願陛下熟思之!”
見石遵意動,石衍又道:“如今冉賊大軍在外,此誠千載難逢之機!兒臣願聯絡朝中宿將,鏟除冉賊,不貽後日之禍!”
得到石遵默許後,石衍先後拜會汝陽王石琨、冠軍大將軍姚弋仲。行到冠軍大將軍府,道明來意後,姚弋仲抬頭就問道:“殿下曾與誰說過此事?”
石衍說出了一連串大臣的名字。
姚弋仲頓足道:“如此機密之事,怎可廣布人耳!事急矣,唯有先發制人,尚有一絲生機!”他點起三百家丁,帶著石衍,直向羽林軍軍營進發
到了軍營門口,姚弋仲策馬高呼道:“冉閔為亂,奉詔討逆,為石氏者左袒,為冉氏者右袒!”眾軍素來敬畏姚弋仲,於是盡皆左袒。姚弋仲得羽林三千人,遂揮軍直奔冉閔府邸。
成功得到羽林軍的效忠,石衍信心大漲,束甲仗劍,與姚弋仲並肩策馬,走在禁軍的最前面。才到半路時,突然看到了騎在朱龍馬上的冉閔。對方孤身一人,策馬立在街上,宛如雕塑一般。
“冉賊,還不下馬受降!”看了看身後密集的甲士洪流,石衍驚慌的心情恢復了平靜,他得意地大呼道。
回應他呼聲的,是一支狼牙利箭。從兩百步外,長箭破風而來,從他的嘴刺入,一直貫穿了後腦。石衍一頭跌下戰馬,倒在了地上。
冉閔將硬弓掛到馬鞍邊上,左手握住雙刃矛,右手拿起鐵鈎戟,策馬向前,一步步地逼近羽林軍。在這場一比三千的對峙中,冉閔散發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和殺氣。面前數千人的羽林軍,在他眼中,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殺!”姚弋仲策馬橫刀,搶先殺了出去。他知道,如果放任冉閔壓制己方的士氣,這些新附的羽林軍,只怕立刻就要四散潰逃了。可惜的是,跟他殺出的,只有來自姚家的三百家丁。
冉閔雙腿一夾,朱龍馬驟然加速。他一人一騎,赤甲紅馬,宛如一團火焰般飛射出去。眨眼間,就到了姚弋仲面前。沒等周圍眾人反應過來,就聽見冉閔大喝道:“死!”
這一聲怒喝,宛如晴空中響了一記霹靂。姚弋仲身後的家丁,胯下駿馬紛紛頓足顫抖,整齊的軍陣立刻亂成了一團。而首當其衝的姚弋仲,只覺兩眼冒金星,煩惡欲吐。
而下一瞬間,冉閔手中雙刃槍如閃電般刺出,穿過了姚弋仲的胸膛。
姚弋仲全身的力量都在迅速流失,雙手一松,長刀落地。他努力轉過頭,望著冉閔的雙眼道:“早生三十年陣前遇我,生死猶未可知!”
冉閔右手鐵鈎戟一揮,一顆白發蒼蒼的頭顱飛出空中,落到了後面的軍陣中。緊接著,他策馬殺入了姚弋仲身後的軍陣。
朱龍馬的嘶聲撕開了屠殺的序幕,一人一馬衝下的勢頭也如千騎衝鋒一般,攜著排山倒海的力量,連久經沙場的姚家親衛也為之震駭。雙刃和鐵鈎戟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摧枯拉朽地撕破面前的一切。
當冉閔破陣而出時,他身上的赤甲已經沾滿了敵人的鮮血。地上倒著的屍體,不下數十具。而他身上連一個傷口都沒有。剩余的敵人,全都帶著驚恐的眼神望著他,就像看著不可戰勝的洪荒巨獸一樣。
“死!”冉閔一催朱龍馬,返身殺了回去。
姚家親衛們終於崩潰,他們丟盔卸甲,跪了一地。
冉閔有些鄙夷地看了看他們,又望向前方的羽林軍陣。那三千甲士立刻毫不猶豫地屈膝下跪,山呼道:“願為將軍驅策!”石氏十年來的官位爵祿籠絡,遠不及這幾分鍾內死亡的威脅更有效。
“去,為我殺了所有姓石的家伙!還有,宣令內外六夷,敢稱兵仗者斬。”
“謹遵將軍令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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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石遵正與鄭太後在南台下棋,忽然聽到城中殺聲大起。石遵上樓查看,只見石氏諸王公府邸處,先後燃起了熊熊火光。
石遵驚駭道:“何人做反?”他猜到結果,惶惶然不知所措。
片刻後,羽林將軍蘇彥、周成帥甲士三千人入殿,刃上猶有血跡。
石遵問道:“汝等世受國恩,怎可造反?”
周成道:“奉冉將軍令,誅中外姓石者!”
石遵驚道:“我與冉將軍情同兄弟,這必是外人讒言。請見冉將軍而後死!”
周成道:“某等奉軍令,不可遲誤!”遂殺之於殿中。
當夜,城內驚變之後,石趙胡族多勒兵自守。而羽林軍牢記冉閔的將令,凡敢持兵器的胡人皆斬之。鄴城內外,殺聲四起,血流盈渠。胡人或斬關、或逾城而出者,不可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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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鳳帶著一隊士兵,衝入宮城。當年與漢王諸葛雅在林中分別後,那些歸附冉閔的女子大多嫁入軍中將校為婦,在家相夫教子。唯有楚鳳求為冉閔侍女,整日習武不輟。今日冉閔舉事,她便討了這份差遣,親自入宮復仇。
皇後寢宮那里只零落站著幾個門衛,大門敞開。見楚鳳帶著一隊甲士直奔而來,那些門衛嚇得四散奔逃。甲士們彎弓搭箭,將那幾個門衛全都射殺在門口。殿前的玉階上,流淌著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沿著台階一直流到庭院當中。
石遵的皇後張氏,聽到外面兵亂,嚇得躲在後廳,讓宮人關上殿門,抱住自己一對兒女瑟瑟發抖。楚鳳帶人砸門,那幾個宮人用身體牢牢頂住殿門。楚鳳大怒,當即拔劍而刺,殿門的窗紙頓時被噴濺的鮮血染紅。
楚鳳帶著甲士踹開殿門,大踏步上前。石遵的皇後張氏聞著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看著猶自滴血的閃亮刀刃,嚇得臉都扭曲了,哭泣著大聲哀求。
“求求你,饒了我們……你也是女人,難道就忍心這樣殺害手無寸鐵的母親和她無辜的兒女嗎?”
楚鳳臉上浮現出諷刺的笑容,大踏步上前,用極度冰冷的聲音說著:“沒想到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求饒,你們石家,這些年屠戮百姓何止百萬,哪一家百姓慘死的時候,不要經歷這樣的痛苦呢?”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現在體會的痛苦,根本不能和你們所欠的血債相提並論!殺盡你們全家,也只夠償還血債的百萬分之一!”
“好好地看著,自己的家人在眼前被斬首,這到底是種怎樣的痛苦!”
說著,楚鳳一腳踹翻皇後,扯過她的兒子,丟在她的面前,然後一劍斬下了皇子的首級。滾動彈跳著的首級,凝固著叫喊的嘴巴,讓皇後立刻暈了過去。而楚鳳冷笑著踢醒了她,長劍又斬向了小公主。
皇後呆呆地看著,整個人陷入了死寂,直到染血的長劍貫穿她的心口,也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