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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格藍】烏薩斯之海

論女棋手的自我修養 Fox fourth 18595 2023-11-19 23:35

  篝火映亮了淙淙小溪,讓水的每一個紋路都如此清晰。輕煙緩慢地朝岩洞籠罩在黑暗的穹頂揮發著,捉摸不定地改變著形態。像這四通八達的地下洞窟的每一個出口,向外眺望時只能視測到烏薩斯南部無盡的林山海石。

  

   藍毒的身影大部分仍被含在黑暗無形的嘴巴里,只有露出兜帽的精致面龐映得雪亮,額角的一縷粉色發絲在她臉上留下一线隱隱微微的黑影。安努拉女孩正小心地翻轉著手中的樹枝。半只小獸的肉,已經在篝火下泛起了亮晶晶的鮮橙色光澤。

  

   格勞克斯擺弄著手中拆開的羅德島制式凝油彈,它的產品號定格在兩年前。兩個女孩誰都沒有做聲,只有油脂時不時滴在火中,讓火苗翩躚舞動。或許到了野外,才有機會知道藍毒其實什麼吃的都會做,而且美味程度從不亞於她的蛋糕。格勞克斯懷疑,這場跋涉結束後她絕對不會變得和藍毒一樣苗條。

  

   “沒關系,小格勞的肉腿捏起來軟軟的,最可愛了。”藍毒會這樣說。

  

   在移動城市里,藍毒會同往常一樣烘焙蛋糕,做些伊比利亞的菜式。在格勞克斯記憶里家鄉的味道早就寡淡,好像藍毒做的土豆餅和冷湯里就是它們的全部。旅途中如果有遇到居住地,那藍毒會做烤面包。煎過的罐頭肉夾在有點焦的面包片里,配上一聽從卡西米爾珍藏到了烏薩斯的梨子罐頭。而在野外,對於食用植物的辨認和獵取小獸哪一樣都是安努拉殺手的絕活。藍毒甚至會尋找天然的調料,從岩石底層抹出來的岩鹽,到帶有胡椒味道的青草,像現在一樣均勻灑在烤肉上,帶起撲鼻的、熱騰騰的香氣。

  

   晚飯用得很沉默,也很開心。只有對格勞克斯,藍毒幾乎不需要她言語上對食物的贊美,只要看著小格勞狼吞虎咽到無暇擦拭嘴角油脂的樣子,便心照不宣地把自己那份肉再分她一兩塊。默契的養成雖然需要長久,於主觀而言卻只在不經意中罷了。她往火堆里灑了些收集好的干枝葉,讓它躥得更高,抱著地圖和格勞克斯坐在一起,研究明天的行程。

  

   “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明天能抵達一個有聯絡處的村子。”格勞克斯參照指北針,在地圖上比畫著。

  

   “只要找到他們,和凱爾希醫生所在的本艦建立聯系就不成問題了。”藍毒莞爾道。夜晚很靜,只有火苗的噼啪聲。格勞克斯知道,藍毒此時肯定也同自己一般,早就把思緒飄移到了烏薩斯某一處的母艦,那個共同的命運拐點……

  

   “不知道大家都怎麼樣了。”火焰很小,山洞很大。藍毒主動依偎了過來,兩人緊緊靠在一起。卡西米爾一次外勤,花費的時間實在太長太長。等到她們最後一批回到烏薩斯,把那份至關重要的情報交付給列車箱里的那位烏薩斯女性指揮官時,羅德島早已離開那支軍隊的控制區了。

  

   博士前往炎國前把指揮權交給了凱爾希,藉由她回歸數年以來積攢下的家底,羅德島得以在炎烏邊境的深山密林中徘徊數月蟄伏待機,避開皇帝內衛和地方各集團軍的追剿。這是一場無聲的豪賭,連棋手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她再度回到烏薩斯時,會不會只看到早已變作殘骸的移動巨艦和一艦慘不忍睹的屍體。藍毒和格勞克斯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她們只是相信,那個在旅途中被稱作家的地方,那屬於她們自己的宿舍和烘焙房,還有深靛等一干好友,正在羅德島的生活區靜靜地等待著她們。

  

   “我們似乎來過這里?”看到格勞克斯把手中拆開的凝油彈重新用電工膠封死,藍毒摟著她的脖頸問道。“當時,為了欺騙第六集團軍的眼睛,博士派出泥岩小姐和她的隊伍疏散了礦洞里的感染者,又讓能天使小姐她們裝出‘圍剿’的樣子……”

  

   “唔……我記得是鉛封行動?”

  

   “是呀,那件事之後,能天使小姐就被博士親自授勛了。”藍毒伸出手,從格勞克斯那里拿過了凝油彈。上面羅德島的棋子標識已幾乎完全剝落了,彈體被格勞克斯撬開了一條縫,用來提取凝固的燃油來點火。她們就像它一樣,完成羅德島賦予的任務後拋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而如今終於可以回家了。想起了這一切,好像周圍早已廢棄的礦洞一下子也熟絡起來,甚至能看出當年戰場的情景了。

  

   “博士應該和德克薩斯小姐一起趟過這條小溪,當時凝油彈投擲得太多了,她們只能在這里把防輻射斗篷打濕。”藍毒指著面前的溪水,它被火映亮的只有一小片,其余隱沒在黑暗當中。“更遠的地方,是能天使小姐和大家一起阻擊泥岩小姐造物的地方。那時這里和白天一樣亮呢。”

  

   傾聽。這是格勞克斯和藍毒的相處模式。藍毒其實並不一定總有很多話要說,格勞克斯也未必對什麼事情都沒有想法。但害怕孤獨的人也會害怕聽不見自己的音聲,害怕無法在任何她在意的人那里留下痕跡。多年前被棋手小姐婉拒後,藍毒幸運地發現了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麼。棋手小姐的心太遼闊了,裝得下時間無垠的激流。而小小的毒物只想要一汪水窪,一個家而已。

  

   “藍毒?”格勞克斯輕聲呼喚,這才發現藍毒靜靜依偎在自己肩頭,已經睡熟了。她緩緩把藍毒的身體放躺,讓她枕著自己的膝,這才小心地把睡袋鋪開,扶藍毒躺下。然而就在她緩慢解開藍毒的外衣扣子,露出女孩藍色兜帽下帶有毒腺粉頸的一刹那,手心傳來酥柔的感覺,藍毒輕輕捏住了她的手。

  

   抵御嚴寒的外套從未感覺如此累贅。營火的光輝灑滿女孩們裸露的肩和頸,格勞克斯的大衣落在一邊,她俯下身和藍毒接吻,這是睡前最平常的吻,也是最激烈的吻。野泉的叮咚聲預示著烏薩斯南部山林的廣袤,這廣袤將渺小的二人牢牢包裹,成為她們的屏障。此時無須任何忌諱,可以順遂本心了。

  

   “格勞,吻我。”

  

   更激烈的性愛雖然也體驗過,但心情相悅的肌膚相親依然彌足珍貴。唇一次次分開而後再度重疊,藍毒稍稍伸長了脖頸,格勞克斯知道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她垂下腦袋,舌尖觸碰到了藍毒後頸的毒腺。

  

   “嗯啊~”這呻吟仿佛連骨頭都酥軟了。帶著些微刺激的致命甜香味,和藍毒本人一樣可愛,美味,恐怖。藍毒偏過臻首,主動讓格勞克斯吻得更多。她的手引導著格勞克斯朝自己的下體探去,隔著布料,觸感已經濕了。

  

   幫助藍毒褪去下裝,藍毒在格勞克斯懷里翻了個身,讓穿著衣服的她從身後擁住自己,將作為毒物最隱秘的源泉之處暴露給對方。格勞克斯含住觸感有些粗糙的菱形毒腺,用牙齒輕咬。足以瞬間毒死幾十人的毒劑在她口腔里流淌著,散發著濃濃的甜香氣。藍毒迷醉地呻吟著,按住格勞克斯的手,和她一起撫慰自己雨水淋漓的下身。

  

   “格勞……喜歡……”兩指並攏,不疾不徐地刺激著情欲。表面看上去處於被動的藍毒,其實按著格勞克斯的手背,掌握著雲雨的節奏。格勞克斯從身後揉捏著藍毒盈盈一握的胸脯,彈性十足的乳肉輕輕一按就下陷出一個凹坑,而後又迅速彈回。

  

   “藍毒,我也喜歡你。”做情事的時候如何說情話,這還是藍毒教給格勞克斯的。“藍毒的這里,很柔軟哦。”

  

   和蛋糕一樣……格勞克斯的氣息打著耳邊和後頸,藍毒水潤的藍色眸子里泛著喜悅的光澤。格勞克斯的嘴巴終於從那眼毒泉上挪開,帶起淺粉色的絲线,落在身下的睡袋上立刻泛起白色的氣泡。“藍毒的背,好滑。”

  

   “啊……嗯嗚……還有……還有呢?”

  

   “叫聲,也很可愛。”戀戀不舍地松開彈軟的乳房,想象著它在雪白的顫動下恢復原狀,格勞克斯稍稍加快了另一只手抽送的速度,轉而將手指探入藍毒的嘴巴。

  

   “里面,也好緊……在主動吸著我的手呢,藍毒。”情欲越燒越旺,藍毒主動抬起一條腿兒,按壓著格勞克斯的手,主動索求著,讓她插得越來越深。手指在不斷擠壓出蜜汁的陰肉中央,遠離干涸的危險。藍毒扭過頭,主動與格勞克斯接吻,品嘗著她口中自己的毒液,這種性愛往往以生命為代價,只有格勞克斯,能夠反復與她享有這種溫存。

  

   “格勞……格勞……等一下……”嘴唇終於分開,藍毒帶有乞求意味的呼喚讓預備用手指將她送進頂峰的格勞克斯遲疑了一下。藍毒輕輕攥住格勞克斯的手腕,小小的胸脯不住起伏著。這種幾乎寸止的行為令她自己也氣喘吁吁,欲火在小腹不住地燒灼,令她幾乎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想……格勞……用嘴……”

  

   格勞克斯會意,幫助藍毒艱難地在平鋪的睡袋上轉了個身。藍毒的小腹和大腿內側已經滿是蜜汁和汗液,被營火的燈光照耀,如新洗的水果一樣嬌艷欲滴。她面對格勞克斯,分開雙腿。急不可耐的花瓣已經先行滲出了蜜汁“快……快些……”

  

   “很可愛哦,藍毒。”俯下身,仔細端詳著兩塊不住滲水的蚌肉。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還是那樣誘人。由於藍毒迫不及待的扭動,可以看到軟肉之間露出一點粉紅色的花蕊,美得令人忘卻呼吸。

  

   “啊——格勞——嗯啊……”實在太刺激了,藍毒在格勞克斯的嘴巴碰到自己的一瞬間就泄了。清亮而略微帶著一絲靛藍色的陰精噴出體外,被早有准備的格勞克斯用嘴巴接下。格勞克斯前探過去,與藍毒深深地吻在一起。藍毒緊緊抱住格勞克斯,讓她護住自己綻放的身體。

  

   “再來吧,格勞。”

  

   短暫的溫存並不能完全打消熾烈的情欲,藍毒替格勞克斯解下衣服。在淙淙的流水旁,兩具來自海洋的美好身體隨著最後一絲布料的落地而愈發清晰,宛若阿戈爾傳說中從海淵里誕出的第一對擁有雙足的生命,裸露於清泉淙淙的陸地。營火的光暈恰到好處地黯淡了幾分,變得熹微的光照著剛剛沾染過比如的軀體,愈發顯得可口。

  

   藍毒的長襪和鞋子沒有脫下,格勞克斯的肉絲也依然裹在腿上。如果有什麼比野外交合中的全裸更色情,那鞋襪作為理性的提醒反而更能勾出心底的羞澀。在烏薩斯距離文明千里之外的角落里,在這唯有兩人知道的時刻,她們緊緊相擁在一起,吸吮著彼此的香舌。來不及吞咽的津液順著下巴滑落,落入黏膩在一起的乳球中,成為乳首互相剮蹭的潤滑。

  

   手順著彼此的脊背滑過,藍毒輕輕攥住了格勞克斯的尾巴。光,滑,帶著海水般的涼意。藍毒最喜愛的是格勞克斯大腿上和小腹的一點點贅肉,或許是自己沒有的緣故,總感覺摸起來手感十分獨特。她小心地扶著格勞克斯跪下,解開有些勒肉的絲襪外面附著的外骨骼。格勞克斯的跪姿一下子軟了下來,身體的平衡被藍毒小心地掌握。保持著跪坐的姿態,兩人繼續接吻,交換著涎水和愛意。

  

   “啾……啊……嗯……”

  

   山洞里的風很輕微,拂過彼此的裸體,帶來偷情般的暴露於無人中的快意。藍毒攬著格勞克斯的後背,努力地吸吮著胸乳上的蓓蕾,很容易便讓它們挺立,成為口中充血的小小肉粒。安努拉的舌頭很靈巧,每次做愛都能弄得格勞克斯死去活來。

  

   “格勞,這里已經濕透了呢。”纖手出其不意地順著絲襪的上沿滑落入股溝。欲望已經積攢了足夠多,讓格勞克斯的呻吟愈發曖昧。藍毒嫣然,俯下身去,讓格勞克斯的身體自然向後仰臥,分開了她的雙腿。“這次我給格勞做。”

  

   “藍毒——嗯——嗚!”靈巧無比的舌頭甫一探入下身,立刻引發一連串激烈的春潮。藍毒的舌兒比手指還要靈巧,來回在蜜裂內部的舔舐快速而有力,幾乎不遺漏任何一處敏感點。藍毒一邊用口舌盡力服侍著,一邊握住了格勞克斯肉絲包裹的美足,把玩著毫無力氣的足弓。格勞克斯的身體在這攻勢下不住地抽搐,淫聲隨著溫熱的液體一波美過一波。

  

   “格勞,舒服嗎?”從滿是唾液和愛液的恥丘上抬起頭,藍毒看著格勞克斯紅彤彤的臉兒,舌尖還掛著一根銀线,連接著飽滿的陰阜。二指輕輕夾住恥珠,繼續挑逗。

  

   “很舒服……啊……藍毒……”雙腿本能地想要夾緊,卻只能輕輕搖晃。藍毒繼續用手指責弄著格勞克斯的下體,俯下身同格勞克斯再度接吻。只要是對的人,怎麼吻都不會嫌多的。對舌頭的吸吮只是開場,然後是嘴唇,是牙關,每一處都要品嘗過,好像這樣就能回憶起那些自己曾留在格勞克斯嘴巴里的美味。手指也不再玩弄恥珠,而是探進了牝穴深處。格勞克斯的身體有節奏地抽搐著,到達了一個小高潮。愛液被手指堵塞在了地面,順著邊緣悄悄往外流淌。

  

   營火閃了一下,黯淡下來,只有藏在枯枝和敗葉下的點點火星。一切仿佛都隨著光线的失去變得更加寧靜,連彼此的喘息聲都不由自主地停止,只有一旁溪流的流水淙淙。清澈的水從遠離海洋的兩個孩子旁流過,用自己的臂膀攬住她們。縱使身處大陸深處,被無盡的荒原和深林包裹,海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呼喚她們的記憶,一如交合源自某一種本能,而無須從零到一的傳授。

  

   海洋的孩子們生來便懂得交合。二足行走的生靈出現以前,海洋里的哺乳動物第一次將生命所必需的行為訴諸為快樂。兩人的親吻在黑暗中延續著,拉出的絲线仿佛帶著光,那是生命來到世界上看到的第一道光。藍毒親昵地貼著格勞克斯的鼻尖,擁吻,在黑暗中撫摸著彼此都再熟悉不過的身體,經歷每一條曲线。藍毒撐起了身,分開雙腿。

  

   “格勞,抱緊我。”

  

   下體的磨蹭雖然是雙向的,但藍毒主導的成分一直更多。她喜歡感受到格勞克斯那雙無力的肉腿緊緊貼著自己,喜歡感受到自己也能夠給予他人熱情。隨著愈發高亢的呻吟聲,兩個女孩的身體同時痙攣著,藍毒纖細的腰肢更是在黑暗中彎曲成了反弓形。兩股溫熱帶有卵子的液體交匯到一起。兩人劇烈地喘息著,黏膩在一起的舌又經過了許久才緩緩分開。

  

   藍毒看著上方黑暗的洞壁,努力把它想象成星空。烏薩斯的黑夜向來很長,但在野外露宿時看到的星星總是很明亮。即便隔著一層厚實的岩壁,藍毒也能想象出它們的樣子。“格勞?”

  

   身旁的格勞克斯沒有回話。但藍毒感覺到她翻了個身,面對著她的方向。一只手輕輕攥住了藍毒的手兒,在黑暗中,藍毒能感覺到那雙海藍色眸子的注視。格勞克斯很多時候並不用語言表達聆聽,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藍毒來說已經足夠了。

  

   “其實,我曾經有過一種感覺,不那麼快回到羅德島,其實也很好。”藍毒說道。“和小格勞一起的這些日子,感覺就像做夢一樣。每隔好多天才能看見其他人,剩下的時間內,只有我和你。”

  

   烏薩斯南部邊境的廣袤山區絕對不是多好的野營場所,這里荒蕪,危險,也沒有汐斯塔或者多索雷斯那樣的娛樂項目,更沒有羅德島宿舍柔軟的床和烘焙房。在這里,我們吃未經加工的食物,飲用水和燃料更是每毫升都要計數。可是對於離開海邊的她們來說,哪一天睜開眼睛不是在顛沛流離?遠在天邊的家鄉早已無法回望,湍流中的浮萍在平靜的水面上難道就不是浮萍了麼?

  

   “小格勞,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會感到開心。”藍毒說:“這段時間,我甚至會想,回到阿戈爾或者伊比利亞,抑或回到羅德島,是否還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在路過上一個村莊的時候,我們睡在無人的空房屋里。我甚至想把地圖和羅盤扔進火里,我們永遠住在那里……”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是否也會對回到家鄉這個遙遠目標產生躊躇和懷疑?是否駐足的願望是對放棄的另一種表達?海洋失落了太久太久,文明還能成為它的主人麼?淚水順著臉頰不住向下淌著,格勞克斯緊緊依偎著她。

  

   格勞克斯依然沒有說話,她攬著藍毒的手臂,聽藍毒的告白,聽藍毒的自問自答。“沒關系的,小格勞……不用擔心我。博士的教誨,我一直都沒有忘。我相信博士她可能已經先於我們回到母艦了,正在等我們的好消息。”

  

   藍毒抬起手,想要擦掉眼淚。但是格勞克斯的手先一步到達,兩只手在黑暗中打了一下,帶起一聲輕喚。藍毒也翻過身,側對著格勞克斯,聽憑她擦去自己的淚水。

  

   “無論你決定做什麼,藍毒,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然後一切沉寂下去,夜風吹拂樹梢的聲音從很遠處傳來,同泉水的叮咚聲糅合在一起。今夜,烏薩斯就是海。

  

  

   第二天的行程並未因為前夜的歡愛而遲緩,兩人踏著清晨的露珠,穿行在針葉和闊葉混雜的密林里。上午的時候下起了小雨,露珠從樹葉間落到二人身上。她們穿過荒廢的礦山和河谷,在一處低窪的地方,她們幸運地發現了南方一樣美麗的鮮花和草莓。

  

   藍毒在齊膝蓋深的花叢里漫步著,摘下一朵紫羅蘭色的花,把它插在格勞克斯的頭頂上。她時不時跑到前面,在斜射的陽光下對格勞克斯招手,歡快地嬉笑著。明媚的山花成為她腳下的襯景,讓她的笑容也美艷如花,仿佛昨夜那些話都是格勞克斯的錯覺。在山路的盡頭,連綿細雨擦淨了天空。烏薩斯極少出現的柔媚天氣在雨停後展現出嬌妍的一角。她們行走在通往居住地的鄉間小道上。

  

   洶涌狂戾的海洋在什麼時候會風平浪靜呢?

  

   按鈕中互相捕食的魚群什麼時候會消失無蹤呢?

  

   嗅著雨後潮濕的泥土味道的空氣,格勞克斯聽到了自己血脈里的聲音。千萬年前,她們漂浮在海面上,以有毒和蜇刺的水母為食。

  

   “格勞,如果我們到的早一些,或許能省下煮午餐的燃料哦。”走在前面的藍毒指著前方已經能看到輪廓的村莊,笑著說。煙囪上空的天空是湛青色的,美麗動人。

  

   恬靜的烏薩斯是烏薩斯麼?

  

   恬靜的大海是大海麼?

  

   當你身處海波之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時候——

  

   走在前面的藍毒僵住了,像是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牆上。她隨著步伐一路舞動的粉色發梢靜止了。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格勞克斯知道她此刻的表情。

  

   ——為什麼不去想想,或許漆黑海淵中的大口剛剛光顧了此地呢?

  

   焦黑的顏色在矮牆和草垛間惡意地張揚,空洞洞的窗框里面一片漆黑。和煦的陽光溫柔地撫摸著破碎的屋舍,映亮了地面上早已變黑的血漬和汙物。安靜的可怕的黑色村莊與周圍美好的鄉間景色如此協調地相容於同一幅畫卷當中。

  

   藍毒顫抖著拿出了衝鋒手弩,頂開虛掩的房門。血腥味和腐爛味險些讓兩人嘔吐出來。無頭的屍體橫倒在地面,同堆砌的家具一起成了焦黑的一片。而在壁爐的爐膛中插著一根折斷的長矛,藍毒只看了一眼,立刻扭過頭把格勞克斯推了出去……

  

   她們挨家挨戶看過去,火焰焚燒過沒有頭的男人,長矛上穿刺著小孩、老人和用過的女人。一家,兩家……黑色的村莊已經沒有任何能動的東西,只剩兩人越走越快的身影奔走著,呼號著。

  

   羅德島在哪?羅德島的辦事處在哪?

  

   “藍毒,看那里!”格勞克斯突然扯住了藍毒的衣角。藍毒也看到了,一處坍塌的建築,廢墟中露出了一抹閃亮的靛藍色,像是天空的碎片。她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它,才看到那是一塊布料。兩人蹲下身,挪開石塊。

  

   “像是一面旗幟,不過並不完全。”藍毒說。格勞克斯也看到了,烏薩斯標志性的雙首鷹徽其中的一個鷹頭在布料的一角彰顯著它的惡意。藍毒把旗幟展開,可以看到這只是一個角,白色的鷹頭,藍色的旗面,邊緣已經被烈火熏得焦黑。

  

   “不對勁。”格勞克斯喃喃道。“藍毒,你看過這種旗幟嗎?”

  

   藍毒知道格勞克斯在說什麼。烏薩斯並沒有這種旗幟,與羅德島合作、由博士一直支持的那支軍隊,他們的旗幟上是農具和工具的符號,而不是鷹。即便是帝國的軍隊,也使用紅色旗面和白色雙首鷹。靛藍色旗面加上白色雙首鷹,又代表了什麼?

  

   烏薩斯不是海,烏薩斯的天空大多數時候灰蒙蒙的。

  

   烏薩斯沒有藍色。

  

   “這里還有人,格勞!”藍毒又搬開一塊石塊,在一片矮牆倒塌造成的廢墟下,兩人看到一根沾著血汙和灰燼的手指從廢墟里探了出來。再往上是手掌,是手臂,這支殘廢的臂膀靜靜躺在廢墟深處。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臂章上,羅德島的標識隱約可見。

  

   “喂——快醒醒!里面的人!振作些!”藍毒不管不顧地拿出水壺,一股清流把布滿灰塵的廢墟缺口衝洗得干淨了些,隱隱可見里面露出一點金色的發絲。她和格勞克斯一起動手,終於讓那位羅德島干員的半邊身子露在了外面。一個金色頭發的菲林,耳朵是彎折的,平貼在顱骨上。她趴在廢墟下方,被整座羅德島辦事處的組成部分壓在身上。不管是手腕還是脖頸,都早已沒有任何一點脈搏了。藍毒和格勞克斯站立在廢墟中,默默為這位同事哀悼。

  

   她們花了好久的時間,終於清理出了遺體。一個年輕漂亮的菲林女孩,金色的發絲已經黯淡失色。她的制服完全被撕裂,一側的乳首似乎是在地上拖行時被殘忍地磨平了。鮮血染紅了柔軟的胸脯和小腹。被壓到變形的下體一絲不掛。她的面色猙獰,牙齒暴露在外,那是生生咬掉了自己的一塊嘴唇。藍毒和格勞克斯不認識這位干員,她們甚至也不知道如何去處理被破壞如此嚴重的屍體。

  

   她們艱難地用帆布把她兜起來帶到村莊外,那里的農田才剛剛播種不久,引水渠里是清澈甘甜的雨水。藍毒舉著野戰工兵鏟,挖了一個淺淺的墳塋。這個過程中,她一直沉默著,任憑土壤里的小蟲爬上自己肌膚。

  

   究竟是哪一支軍隊,會這樣無法無天?

  

   這是兩個人都想問的問題。即便烏薩斯最古老頑固的舊地方軍,也不會對沒有感染者的村落趕盡殺絕。他們需要稅收,需要兵員,需要勞力。甚至他們中的很多人,正是出身於這種村莊之中——他們賴以被統治者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格勞克斯把手伸進死者另一只手緊緊攥著的外套碎片里,希望能找到羅德島干員的身份牌。可是她找到的,只有一個小小的記事本。那可能是死者抓住的最後一樣東西。

  

   “他們……摧毀了這里……”

  

   記事本大多的紙頁被血液粘連,幾乎無法翻開。用血書寫的維多利亞語留在最後幾頁上。藍毒用手一點點捻開紙頁,看到了後面的內容。她的神色猛地一顫。

  

   “怎麼了,藍毒?”格勞克斯在後面問道。

  

   “沒什麼。”藍毒站起了身。

  

  

   村莊內幾乎所有的房子都難以落腳,而辦事處干員的死亡更讓與母艦的聯系變成了一件遙遙無期的事。藍毒和格勞克斯抱著一线希望,清理了堵塞羅德島作為辦事處的房屋門口的廢墟。看到剩下的另一半房屋里沒有屍體,兩人都松了口氣。

  

   她們走進屋子,這里的家具大多很整齊,只有幾樣似乎是被爆炸的衝擊波挪了位置。臥室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值班表。上面只有兩個欄位放著名片。藍毒和格勞克斯在那里又看到了那個金色頭發菲林的相片,下面的名字是歐琳娜·布蘭斯卡婭。

  

   她們並沒有見過這位干員,甚至完全未聽說過。但她們還是在此時為犧牲者祈福。她們今晚在這里駐足,在死者的房間里和衣而眠。伊比利亞大靜謐後的無數個夜晚,人們在屋內睡覺時往往能聽見亡靈的哀歌。格勞克斯脫下外套,感覺衣服下面有什麼東西,用手一掏,才知道是藍毒早些時候插在她頭頂的那朵紫羅蘭色的花兒,她便將它插在床頭。

  

   “早些休息吧。”藍毒說。她並不能確信彼此今夜還能否成眠。只要一閉目,死亡的場景便歷歷在目。這些無法無天的行徑究竟是何人犯下?如果是烏薩斯,他們又為何對自己的家鄉施加如此不加掩飾的惡意?他們為何砍殺同樣長著熊耳的男性,奸淫他們的妻女?難道擁有了故鄉的人,就可以如此不加珍視地肆意蹂躪?太多問題在藍毒心中回蕩著,她背依著格勞克斯,久久不能成眠。

  

   火焚過的村莊,萬籟俱寂。兩個睡在辦事處廢墟中的女孩,又會遭遇什麼呢?

  

   或許她們會在睡夢中被拖出屋子,被繳獲的裝備胡亂扔在腳下。在美夢的迷糊中尚未清醒過來時,無情而粗糙的巴掌會扇痛她們的臉頰,讓雪白的肌膚印下觸目驚心的青紫。來不及穿上外骨骼的格勞克斯只能像布娃娃一樣任憑別人粗暴地擺弄,眼睜睜地看著藍毒在哭喊中被撕碎外套,她最喜歡的那件白底印花文胸在掙扎中松脫,被某一個人拿在手中嗅聞把玩。貼身的褻褲和黑絲也會遭受同等的待遇。在藍毒遭受這些粗暴對待的同時,格勞克斯只能被弩頂住腦袋,撐著綿軟的雙腿卑躬屈膝地接納所有凌辱的要求。她們的淚水匯聚在一起,不久之後就會被血水代替……

  

   藍毒……藍毒!幾乎昏厥,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前一天的種種經歷迅速回到格勞克斯的腦袋,她掙扎著睜開眼睛。周圍只有一片黑暗,以及藍毒瘦弱脊背給予的溫暖溫度。枕巾完全濕透了,咸味的淚水洇開了一大片。

  

   “格勞?”

  

   不等格勞克斯再去掩飾,藍毒的輕喚隨同掀開睡袋的聲音一同響起。格勞克斯感覺自己被翻了個身,對上藍毒關切的粉藍色眼睛。“感覺不好麼,格勞?”

  

   “唔……”攥住藍毒伸過來的手兒,格勞克斯任憑藍毒擺弄著自己癱軟的雙腿。每當兩人睡覺時一摘下外骨骼,就是藍毒的時間了。她幫助格勞克斯擺好一個更舒服的睡姿,吻了她的眼瞼。“其實,我也感覺不好。”

  

   夜色很涼,只剩一半的房舍好像也不能保溫。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把睡袋當做被子橫蓋在身上。隔著薄薄的內衣,彼此的溫度如此接近。藍毒把手伸進格勞克斯的內衣下,像玩弄減壓球一樣,輕輕揉捏著軟軟的肚子。格勞克斯有些微喘。“藍毒……”

  

   “不知道是神經過敏還是怎樣,我一直覺得這里很不對勁。”藍毒在格勞克斯耳邊說道。“所以,小格勞,來安慰一下我吧?”

  

   雖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但藍毒的吻還是讓格勞克斯暫時沉溺了進去。藍毒很喜歡和格勞克斯接吻,喜歡用她靈巧無比的舌兒把為數不多能夠與她這樣親熱的人攪得亂七八糟。

  

   “來看我,格勞。”輕易騎坐在格勞克斯身上,藍毒脫下了自己的所有遮掩。在這充斥著死亡余留下氣息的房間里,她柔美的身段如同一朵廢墟上盛開的花。大靜謐之後,居住在伊比利亞的人們被迫學著在死亡遺留的沉靜中進食、睡眠、交姌,他們無意識亦無取樂地憑依本能,卻恰恰在絕境中保留了文明的火種。藍毒前後挪動著身體,用格勞克斯肉絲包裹的大腿正面摩挲著自己。幾縷清澈的淫絲落在絲質上。

  

   格勞克斯伸出手,把玩著藍毒遞到自己面前的一對玉碗,捻動上方粉紅色的肉粒。藍毒輕聲呻吟著,前傾身體托起格勞克斯的臉頰,又一次唇唇相合。藍毒巧妙地勾住格勞克斯的舌頭,含在自己嘴里仔細吸吮。在這甜香的接吻中,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足為慮了。格勞克斯主動環住藍毒的脖頸,讓她拉開自己的睡衣,也來好好撫慰一下自己的身體。

  

   “格勞……咕……啾……”

  

   “啊……藍毒……下面……”手指稍微一撥,遮蓋下體的最後一絲布料移開,潮濕的感覺已經蔓延開來。藍毒的手和她的弩箭一樣快速而准確,在花瓣外圍揉了兩圈後迅速撥開柔軟的花壁。“格勞的這里,好柔軟呢。”

  

   “吸得……也好緊,就這樣渴求我的手指麼?”在格勞克斯耳邊吹著氣,撩動海藍色的發梢。身體的廝磨也是不可以放棄掉的。兩具雪白的肉體貼合、分離,為彼此種上草莓。

  

   “……嗯……啊!”夜晚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兩人已幾乎一絲不掛。仿佛白晝所遭受的變故太多,要用這種方式完全發泄出來一樣。溫暖軟糯的蚌肉在彼此的喘息中依依不舍地分開,愛液、汗液交匯在一起凝成了渾濁的漿汁,塗抹在彼此最珍貴的恥丘上。藍毒主動騎坐在格勞克斯身上,轉了個向,讓格勞克斯品嘗自己身體高潮後的余韻,自己也附身舔舐著格勞克斯,品咋著來之不易的大海味道。

  

   咸咸的,但心中卻是甘甜,是熾熱,是愈發的口干舌燥。藍毒難得沒有在口舌工夫上欺負格勞克斯,有一下沒一下地清理著股溝里殘留的液體,時不時拉動肉絲的邊沿,讓勒肉的感覺也成為另一種愛撫。

  

   格勞克斯努力地用舌頭服侍著藍毒,藍毒的味道和她一樣,帶著一絲淡淡的甜。透明的液體里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淺藍色。是奶油?是藍莓果醬?其他人如果碰到這些液體,會刺痛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對於格勞克斯來說,就只是戀人情欲的表達了。格勞克斯舐淨了藍毒的下體,又輕輕掰開女孩的花瓣,舌頭有些笨拙地撫慰著花蕊深處。在敏感的內壁上來回刺激,將一波波快感送入寶貴的溪谷。

  

   “嗯啊——”

  

   新的花汁噴濺出來,弄花了彼此的面孔。藍毒喘著氣重新回到這一邊,同格勞克斯接吻,交換著彼此的味道。這種事情多久都不會膩,也不會感到疲累,只會想同愛侶永遠這樣做下去,無論在何時,無論身處何地……

  

   “我愛你,小格勞。”

  

   “我也愛你,藍毒。”

  

   月光靜靜地映照著黑色的村落。無論死亡還是愛情都需要在此時休止。絕對不會有人願意打攪此時此刻的寂靜。只有一把軍用匕首突然插進了門縫,輕輕一撥,臥室門戶洞開。一只穿著作戰靴的腳踏入地面,距離床上相擁而眠的二人不過五米之遙。

  

   嗤——

  

   這悶響聲幾不可聞,因為立刻就被火焰灼燒的爆裂聲所取代。門口的人化作了一個火柱,燃燒的凝固汽油瘋狂地吞噬著他的裝備和身體,慘號聲和蛋白質燒焦的焦臭擴散得很遠很遠。幾扇窗戶在同一時間被踹開,弩箭呼嘯著朝床上的兩人射去。然而被釘穿在床上卻是空蕩蕩的睡袋,一切靜悄悄的,只有格勞克斯插在床頭的紫羅蘭色花朵被呼嘯而過的箭支帶得搖曳不定。

  

   “藍毒,這些人——”不遠處的一堵土牆上,藍毒一把捂住了格勞克斯的嘴巴。她的手里捻著幾朵花瓣,正是那種紫羅蘭色的花。她們俯臥在土牆上,看著一群全副哥倫比亞制式武裝的隊伍包圍了辦事處的殘骸。他們呼嘯著向內射擊。箭矢胡亂穿刺在無人的屋舍中,將一切東西射成一團刺蝟。

  

   “這座村子里的慘狀。”兩人縮回牆後,藍毒指了指周圍。“是加工過的。”

  

   “都是假的?”即便是格勞克斯這樣有些木訥的性格,此時也不禁冷汗涔涔。藍毒搖搖頭。“並不是說是假的,我們見到的屍體都是無法作假的。但是辦事處的現場有著很大的問題。”

  

   村莊各處都是死屍,家具被堆在一起燒毀,可謂慘不忍睹。可是羅德島的辦事處,一個仿佛遭受了炮擊的地方,為什麼還會保存如此整齊?廢墟下的屍體半裸死相慘怖,可見生前遭受了非常慘烈的輪奸凌辱,可是在現場幾乎沒有半點抵抗的痕跡,連桌椅板凳都沒有打翻。

  

   藍毒並不知道這一切代表了什麼,她也只是小心了一些,把格勞克斯用以提取燃料的那枚凝油彈當做了詭雷。那種紫羅蘭色的花朵,其汁液無色無味,有輕微的致幻效果。經過藍毒之手調制,這種毒性猛烈了數十倍。那些哥倫比亞裝束的士兵不斷朝房間內攻擊,仿佛確信二人就在那里。

  

   “哥倫比亞人——怎麼會在烏薩斯境內?”格勞克斯悄悄問道,藍毒搖搖頭。要不是自己和格勞克斯都有充足的抗毒性,她倒是寧願相信迄今為止的所有都是那種花朵帶來的噩夢。可是現實就是現實。“這些士兵也未必是造成這里慘狀的凶手,再等等看。”

  

   噼啪!格勞克斯剛想回話,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瞬間把整個村落鍍上一層慘白。在這眩目的光芒下,她們突然看到了一個恐怖無比的東西。

  

   “Shut up!What the Fucking are you doing !”

  

   那是個穿著哥倫比亞迷彩服的女人。

  

   她有著金黃色的頭發,那是沃土中新收割麥田的色澤。菲林的耳朵彎折著緊緊貼在頭頂,一個閃著白色電光的哥倫比亞制式施法單元環繞在身側。在閃電亮起的一瞬,她手臂上湛藍色底子的蒼白雙首鷹無比扎眼。

  

   她們親眼看到她的屍體,甚至親手埋葬了她。但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她們的面前。似乎剛才的雷電驚醒了沉入幻覺的士兵,那些人停止了開火,跑到她面前,對她敬禮。他們用純正到聽不出半點卷舌的哥式維多利亞語交談著。

  

   難道一切都是一場驚夢?還是地獄里走出的幽靈?

  

   “你們這些蠢貨們,又在做什麼?”

  

   “Sir,有兩個人闖進了這里破壞了現場,還拿走了證物,我們正在搜查!”士兵高聲回話。

  

   “屍體呢?”金發菲林問。

  

   “屍體……不見了!”

  

   “不見了?”她憤怒地重復著,狠狠甩了面前的人一個耳光。“你們這群只有下半身有知覺的渾蛋!我反復交代得那麼清楚,你們都沒聽見嗎!還有,那兩個人竟然進了村子!你們的偵察兵是吃屎長大的嗎?”

  

   藍毒和格勞克斯對視了一眼。藍毒打了個手勢讓格勞克斯原地待命,自己悄悄伏在土牆後面,開始尋找可行的退路。

  

   “不……沒有!現場布置,一直是按您的意思辦的!按照您的意見,偵察兵為了隱藏好自己,一直潛伏在大路附近的農田里。誰知道,誰能想到她們是從根本沒路的大山里進入村莊的啊!等到我們發現她們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了……”

  

   此時正好有雲朵遮住了月亮,夜色很深,村莊上空傳來不祥的嗡鳴聲。藍毒悄然轉了兩圈,發覺周圍已經被這支軍隊的士兵封鎖。雖然人數不算太多,但也絕難強行突破。她回到格勞克斯身邊,兩人暗中商議起對策。

  

   “兩位!如果能聽到的話,請出來談一談,我們並沒有惡意。”這聲音如此之高,兩人都嚇了一跳。對方似乎用了什麼特殊的源石技藝裝置,將聲音擴大了很多倍,幾乎籠罩了整個村子周圍的地區。“請你們放心,我們不是匪幫,也不是嗜殺成性的烏薩斯舊軍隊。我們是‘自由烏薩斯’,是為了調查這個村莊的慘案而來的。”

  

   “自由烏薩斯。”藍毒呢喃。靛藍色旗面的雙首鷹,結合在紅色高盧王列車廂傳訊時交換的情報,她已經有些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她掏出了衝鋒手弩躍過土牆,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兩位如果是迷路的旅人,我們也可以為你們提供食物和水,把你們送到可以通往聖駿堡的安全道路上。這是新皇對各邦所表達的善意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金發菲林的聲音仍在空中回蕩,可是無人機的蜂鳴卻愈發顯露殺機。突然,一直懸在空中的無人機迅速俯衝。

  

   藍毒心中一凌,急忙想要翻滾閃避,但一束聚焦燈光照亮了干柴垛後的角落,把她的身影完全暴露出來。無人機並非播音而已,它趁機掃描了周圍的地面,讓一切都一覽無余。

  

   “既然來了,就請出來吧。”金發菲林扭頭對著藍毒,她的笑容很和善,但與此同時她身邊的士兵已經持弩散開,將安努拉女孩所在的方位半包圍了起來。藍毒從柴垛後站起身,她的弩指向了金發菲林。指向了羅德島辦事處干員歐琳娜·布蘭斯卡婭。

  

   “屍體在哪。”法術單元發出炫目的白光,金發菲林的笑容如陽光般和煦。她是多麼無害的一個人,無害到此時如果有旁人在場,一定要質問藍毒,為什麼要用弩箭指著如此純潔美麗的女孩?

  

   藍毒不為所動。

  

   “屍體在哪?我不想問第三遍。”菲林向前一步,施法單元的電流躥躍不休,仿佛隨時都要發動進攻。

  

   “保護屍體不受陰謀褻瀆,也是我們羅德島干員的職責。”藍毒說道。菲林和左右手下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原來你是羅德島的干員?那我們應該是朋友。”

  

   “你帶著他們抓捕與你朝夕相處的同事,活剝掉她的頭皮黏上新的,再把她壓在廢墟之下,這樣的‘朋友’,可真是十分難得啊。”藍毒咬牙道。

  

   “哦?我倒是想聽一聽。”金發菲林笑得更歡快了。“你怎麼敢斷定這一切是我們所為?距離這里不過兩天的路程,可就是另一支軍隊的控制區。他們的首領被稱為‘紅色高盧王’,難道他們不是更可能重演高盧入侵烏薩斯時造成的人間慘劇麼?”

  

   “當我看見筆記本上的血字時,我幾乎相信了。”藍毒的牙齒緊緊咬在一起,她持弩的手因為憤怒而顫抖著。“他們摧毀了這里,後一頁寫著‘紅色的烏薩斯’,如果一個人臨死前在本子的最後一頁開始留下了要說的話,確實是這樣的順序。這一點,可謂做得天衣無縫。”

  

   “可是你們犯下了一個錯誤,就是僅在廢墟內留下了一具屍體。”藍毒說。“臥室牆壁上的工牌告訴我,辦事處當時有兩名員工。而入口已經被轟炸倒塌,沒有人再搬開過。而窗戶也都是閉合的,不可能有人從里面離去後又從外面關上窗戶。所以,我立刻想到,還有一個人應當活著。”

  

   藍毒深吸一口氣。“此時我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辦事處的出入口是被廢墟封住的。”

  

   “理論上講,既然屍體在廢墟當中,那她就不會是被從外界帶到那里的。唯一的可能是她在辦事處中被捕,然後就地遭受凌辱而後遇害。可是我看室內的擺設,非常整潔,床上也沒有激烈動作的痕跡。所以她應該是在房屋被毀前就已經被捕,遭受凌辱後再被拋屍的。也就是在拋屍並留下證據之後,你們才炸毀了辦事處,完成了你們的栽贓陷害。之後,不管是羅德島還是其他勢力發現這里的慘狀,一切罪責就都指向了那支軍隊。”

  

   啪,啪,啪。金發菲林拍起了巴掌:“你的推理很精彩,但即便這樣又怎樣呢?筆記本上的血字寫明了罪犯的身份,而我們沒有留下任何物證。”她笑了起來,周圍的士兵也一並哄笑。

  

   藍毒唇角微微上揚,從懷里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什麼?”

  

   “旗幟!”

  

   一抹鮮艷的靛藍色。燒焦的旗幟一角在藍毒手中展開。

  

   “你——你是在哪里拿到的?”金發菲林皺起了眉頭。她的聲音開始低沉,像一頭發怒的雌虎,隨時准備一躍而起。

  

   “與烏薩斯穿刺手所用的矛槍不同,從維多利亞儀仗武器演化過來的哥倫比亞制式長槍,也就是村莊中用來穿人串的槍有這種小面的槍旗,旗面邊緣嵌入槍杆深處,很難取下來。”藍毒提起那面焦黑的旗角。“於是你們就想用大火掩蓋這一切,把屍體和長槍一起燒爛!但是燃燒的熱氣流一直向上運動,把沒有燒盡的旗角卷到了高空。等它落地時,你們已經爆破了辦事處,沒有留意它落在廢墟外層。”

  

   “原來是這樣。”金發菲林湛藍的眼睛眯了起來,她點了點頭,仿佛在表達對藍毒的贊許。但與此同時,頭頂的無人機咔嗒一聲,一道紅线鎖定了藍毒的眉心。

  

   藍毒的手猛然一松,包裹在旗幟下滿滿一把紫羅蘭色的花瓣揚得到處都是。准備射擊的弩手紛紛看到無數個藍毒的影子,一時間慌了神,不知道瞄准哪一個——

  

   “不要攻擊!切換無人機自動火控模塊,讓無人機自由識別開火!”金發菲林喊道。致幻的毒素可以迷惑人,但對無心智的機械來說毫無作用。夜空中的無人機有如蜂群般浮現,瞬間將藍毒局限在一個不大的空間內。

  

   “格勞克斯,動手!”幾乎在藍毒剛剛抓起對講機,說出第一個音節之前,看不見的電磁脈衝就覆蓋了村莊的上空。所到之處無人機紛紛失控墜毀,失速的螺旋槳把黑色的焦土吹得四散揚起。

  

   藍毒飛一般地朝格勞克斯的方向奔跑,只覺得這輩子沒跑得這麼快過。格勞克斯握著組裝完畢的傾訴者在土牆上等著她,兩人一同朝來時的方向撤去。猝不及防的干擾讓“自由烏薩斯”的通訊全部失靈,他們沒來得及組織起有效的堵截。

  

   “Sir,和其他小隊都已經聯系不上,我們還是撤回去吧!”追入山中的一眾人在林地里氣喘吁吁地停下了,一名士兵用標准無比的哥倫比亞式維多利亞語對領頭的菲林說道。

  

   “不行!”金發菲林雌怒凌然,她狠狠一揮手,施法單元爆出一道電光將旁邊小樹劈折在地。“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布局,一旦消息泄漏,必將前功盡棄!”

  

   “讓術士把還能用的無人機都散出去,給我繼續搜,一定要殺掉她們!”身後的村莊大火衝天,陰暗的森林被照得一片雪亮。在這光與暗的剪影中,帶著濃烈腐毒的箭矢穿越人群。

  

   “啊!”一聲慘號從金發菲林的身後傳來,箭矢擦著她的身體沒入那個烏薩斯的胸膛。他倒在地上非人地號啕,白沫從蒙面的迷彩布下涌出來。

  

   “九點鍾方向!還擊!”箭矢紛紛朝著攻擊前來的方向攢去。可是在黑夜和陰影中,烏薩斯再一次化作了大海。縱使他們在其中拋灑無數尖針,也不能尋找到海洋孩子的蹤跡。金發菲林拋出施法單元,電流狂亂躥躍。在一陣閃電霹靂之中,她終於看到了那抹幽藍色的身影。

  

   樹葉撲簌,有如海浪。在藍毒從樹上一躍而下的同時,金發菲林也衝到了她的面前。標准的哥倫比亞式軍體拳封住了安努拉女孩的關節。藍毒險些沒握住衝鋒手弩,被金發菲林推搡著步履一路後退狠狠撞在了大樹上。兩人同時發力,她隔開藍毒的手臂握緊施法單元想要電焦藍毒的心口,措手間卻被藍毒的手肘敲在胸部下方,那滿是脂肪的部位沒有護具,重擊之下一陣鑽心劇痛。金發菲林吃痛松手,被藍毒一把推開踏大樹借力踢中腹部,瞬間撲倒在地。

  

   “這一箭,為了所有被你欺騙的人!”藍毒端穩衝鋒手弩,兩根毒矢一擊雙發電射而出,貫穿了歐琳娜·布蘭斯卡婭的手臂和大腿。滲出的鮮血一下子就成了帶著濃烈甜腥的無色濁霧。菲林口吐白沫,喉嚨里咯咯的聲音拼命掙扎著,最後歸於平靜。藍毒喘著粗氣,低頭看著敵人的遺骸。

  

   “呼……”天色泛白。幾乎剛剛脫離了那些“自由烏薩斯”的追擊,藍毒的雙腿就不聽話地打了個趔趄,一下子跪倒在崎嶇的山道上。死里逃生的興奮終於也無法抵消一夜未眠的倦意。格勞克斯背起她,咬著牙,憑借外骨骼艱難地繼續向前走。

  

   “藍毒?”終於又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格勞克斯輕喚一聲,但沒有反應。背上的安努拉已經緊貼著她的後背沉沉睡去。恬靜的睡顏距離她如此之近。

  

  

   藍毒再度睜開眼睛時,身體已經被安穩放在睡袋里。格勞克斯正望著營火出神。天色又暗了下來,星星點綴在無盡的深空中,看起來那樣遙遠而孤獨。

  

   “短時間內,我們恐怕找不到羅德島了。”格勞克斯說。

  

   自由烏薩斯已經滲透並破襲了辦事處,進而獲悉了羅德島的位置,對皇帝內衛上報了坐標。藍毒並不知道自己和格勞克斯是倒霉還是幸運,如果行程稍早,她們極有可能也成為村莊中無數焦屍中穿在長矛上的兩具。

  

   如今,她並不知道潛入羅德島的四名內衛踏入了博士布下的那張畫,更不知道這其中又引出了多少因果糾纏。“自由烏薩斯”的主力尚存,他們會繼續對羅德島窮追不舍,而兩人作為漂流在外的浮萍,命運依然導向未知。

  

   藍毒把這番分析對格勞克斯詳細講了一遍。兩人得到的關於“自由烏薩斯”這類行徑的情報至關重要。現在無論是尋找紅軍還是羅德島,必須要將“自由烏薩斯”的罪行傳遞出去。她在營火邊踱著步子,話語很慢,似乎邊想邊講。但邏輯十分清晰。

  

   格勞克斯不知道藍毒是否感覺到了,此時的她,真的很像棋手小姐。當衝動的情欲被時間滌去,傾慕變為崇拜和跟隨,小小的毒物漸漸成長為獨當一面的戰士,想必藍毒一定會像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愛侶一樣,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無論你決定去哪里,我都會在你身邊的,藍毒。”

  

   營火上空,星星眨著眼睛。

  

  

  

  

   附錄:

   BOSS:歐琳娜·布蘭斯卡婭

   維多利亞——哥倫比亞混血兒,有著金黃色頭發的折耳菲林。“自由烏薩斯”軍團一營的哥倫比亞教官兼副營長。“自由烏薩斯”是維特議長以出賣烏薩斯國家利益的方式由哥倫比亞裝備並訓練的軍團。各地集團軍不再遵奉聖駿堡的命令,金錢攥成的死神之手自會尋找嶄新的提线木偶。

   耐久B+ 攻擊力B 防御力 B 法術抗性A

   使用哥倫比亞制式法術單元進行攻擊,每次攻擊小幅度疊加自身攻擊速度與攻擊力;“信標的平寂”短時間內受到高額傷害後無敵3s;“導流無阻”發射一道無視15點法術抗性的彈射電流,造成多次魔法傷害。第二階段攻擊范圍將轉變為全圖,普通攻擊和“導流無阻”擊中目標有一定概率觸發“震耳欲聾”,額外造成一次范圍魔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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