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信箋
“在當下所處極端不利環境下,有必要重組一支可以應對來自於內部的各種極端情況的部隊。結合前組織成員w在此方面的優秀成績,可以考慮尋求該部隊成員對領導者建立起某種“唯一聯系”——她曾經給予w的一切令她甘願傾盡自己的信仰以效忠。考慮到當下情況的特殊性,你和阿米婭也可以做出類似嘗試。無論如何,這一部隊的組建絕對必要、刻不容緩。”
“我現在在卡茲戴爾的一處村莊中,暫且安全。很抱歉我們暫時不能相見,你盡可以罵我逃兵——在因我而起,最需要我的最困難的時刻卻無法統領組織的殘余。但是我對這一切負有全責。我拜托信使將我的其他建議——我想我沒有資格再使用‘指令’一詞——帶給你,在關鍵時刻使用它們。切記:外事不決開白簽,內事不決開紅簽,目過即焚,切記!”
——博士最後一次以“巴別塔”的名義遞交的正式報告,直到數年後一切塵埃落定,才在羅德島ptsd系統於政治局會議內公開入檔。
羅德島號在卡茲戴爾的大漠中踽踽前行。
大內戰中保皇黨戰敗後,巴別塔隨即分崩離析,除就地遣散、被殺、投敵、失蹤的各部外,少量余部依然登上了羅德島號,並向遠離卡茲戴爾的方向一路開拔。去向何處無人知曉,留在此地必是死局。
數支先遣部隊已經被部署到大地各處,他們為茫茫沙海中的孤舟尋找一處可以存續的港灣。泰拉太大了,大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泰拉太小了,連一座陸行艦都不能容納。那是大家經歷的無數最黑暗日子中之一。凱爾希醫生每天節度著艦內的所有事務,精神和頭腦一死一逃,她是巴別塔僅剩的脊梁。
那天,前往敘拉古的先遣隊帶回了他們的復命報告,用擔架。
那時候的羅德島號是沒有醫療部的,華法琳醫生的房間內打上一盞無影燈,一個鐵架床鋪上白布,酒精燈放在一字排開的手術器械旁邊,書架上的書堆在床腳給各種瓶瓶罐罐騰地兒,這就是後來享譽全泰拉的羅德島醫療部的原始形態。在白布上攤著一團兒灰,裹在殘破的紅布里,看不清個究竟。
“敘拉古的幫派問題錯綜復雜,雖彼此盤根錯節,但又蘊含著一種極為微妙的法則,極度排外,生人根本無法糅入其中,會被撕得碎片都不剩。我們只在野外找到了她,當時情況太惡劣了,沒能進行其他交流,周圍沒有其他戰斗痕跡。”這是先遣隊成員的簡短報告。
“45mmBrixiaM35源石彈藥迫擊炮,不是在戰場里用,而是對付一個單兵!那里的人都#卡茲戴爾粗口#是薩卡茲雇傭兵教出來的吧!”華法琳從她體內用鑷子夾出又一片帶血的彈片,仔細看過後如觸毒蛇般直接扔在了地上。手術是沒有麻藥的,但床上的人一聲都不吭。要不是“看到”她體內流淌逡巡的鮮紅網絡,華法琳會以為這是在屍檢。
手術持續到了深夜。兩個身影匆匆走出手術室,昏黃的應急燈依然亮著,為此時此刻平添上一抹暫時的欣慰。華法琳看到猞猁醫生被光鍍上一層耀眼金色的毛發,碧綠的眸子中居然有一種釋然和放松。“喂。”
“我不叫‘喂’。”
“你怎麼那麼輕松?”
“你沒發現麼,雖然被源石炮彈重傷,但去創口殘片和碎屑後,她的肌肉組織居然沒有同源石直接融合。”
“哦,冷酷的奇跡。”吸血鬼醫生把束發的手術帽摘了下來,瀑布一般的白發揮散,她深深伸了個懶腰。“如果什麼時候這片大地所給予的奇跡能夠不建立在災厄上,那才是真正的奇跡。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所有關於敘拉古的情報。雖然對單兵使用迫擊炮已經從一個點證明了敘拉古不適合作為我們的下一個立足點,但如今盡可能收集一切可用信息還是必要的。”
“你變了,凱爾希,之前你從不對這種事親力親為。我覺得你最好找阿斯卡綸談談。”
她回到了病房,那個輕微起伏的身體側臥在那里,薄被下隱隱可見一抹雪白,那是被剪開的被血黏在傷口上的衣物破損的地方。傷口已經全部包扎上了,碘酒、金屬、血腥的氣味糅雜在一起,並不好聞。她把手輕輕放在她身上,感受那均勻的心跳——下一秒就突然加快了。
床上的狼猛地翻過身來,藏在懷里的一個東西直刺凱爾希撫摸她的手臂,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相信這是手術後的不過兩個小時,凱爾希的手背被開了個鈍口,血一下就涌了出來。她讓過要害試圖奪下鈍刃,但狼手中鈍刃猝然脫手,右腿騰開被褥瞬間高抬到了一百八十度,當空踢中鈍刃直掣凱爾希面門。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阿斯卡綸趕來時,滿臉鮮血的凱爾希正踢著一片染滿鮮血的炮彈碎片用mon3tr把這匹狼逼到了病床的天花板上,美麗的淺橙色狼瞳害怕地看著面前的猞猁醫生,喉嚨里不住呼嚕著,隱隱跳出一個詞“外婆”。
先遣隊失職了——他們沒為凱爾希撿到舌頭,卻意外撿到了一把刀。
之後的日子里,她像是玻利瓦爾所常見的蓄獸者那樣養著這只大狼崽。一板一眼地把要跑開的她嚇到床上換藥,又像個老媽子一樣為她洗澡,往後她傷好了,交給阿斯卡綸訓練,自己也每天過問著...似乎除阿米婭外又多出一個女兒一般。從她口中得出的信息有限且詭異,令凱爾希想起了在烏薩斯當所長時的一些見聞,但從不願深究。阿斯卡綸負責把這柄刀磨得越來越鋒銳,而她在無法通過同“外婆”一樣使用特殊的先決認知調動這匹狼的情況下,只能給予一個簡單的啟蒙邏輯——名字,殺掉,報酬,凱爾希初步握住了這把刀的刀柄。
目前為止她支付的報酬十分簡單,為她取一個代號,為她做一個窩,為她講一個睡前故事...那個窩就在凱爾希本人的辦公室兼臥室的角落,她像是燕子築巢一般一塊褥一塊褥地疊放整齊,大狼崽每天無事時就待在那里,橙色的眼睛注視著進來的每一個人。那雙眼睛對什麼事情都有興趣,也對什麼事情都沒興趣。一件事,有任務、沒有任務;讓凱爾希開心,讓凱爾希生氣,這就是全部了。什麼東西都是互補的。理想主義的特雷西婭身旁必然有一個冰冷而現實的棋手博士。母艦上最復雜的人的辦公桌旁,也必然總是俯臥著一個最簡單的人。
“凱爾希。”身體被蔽在寬大黑袍里的薩卡茲女性獨個兒走了進來。凱爾希立刻抬眼望去,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博士還是不肯回來?”
“她說,還不到時候。另外,羅德島號需要離開,越快越好。”
凱爾希無力地點了點頭,等阿斯卡綸退下去,她輕輕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許久,長嘆。
“凱爾希。”頭頂的日光燈昏暗了一下,她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美麗的狼瞳好奇的神色,從天花板上向下探頭的大狼崽迅速躥了下來,隨意地攀到凱爾希的辦公桌上。“博士,是誰?”
“重要的人。”她回答,輕嘆。
“‘重要’,殺掉?”
“當然不是殺掉。‘重要’不只用於修飾目標。”再輕嘆。
“凱爾希,不開心。紅,難過。”大狼崽越靠越近,橙眼眸看著綠眼眸。“博士,重要,凱爾希,凱爾希,重要,紅,紅會替凱爾希找到博士。”
“不用。”凱爾希痛苦地向後仰去,閉上了眼睛。“我們該不該強求人們為自己的罪行負責,哪怕這只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感性一旦向理性低頭,再想找回來可就難了。”
“好難,紅不理解。”紅眨巴著清水里的琥珀一般純淨的狼瞳,一臉天真地聽著。凱爾希知道自己的所言對於她來說毫無意義,但這正是她需要的。什麼事情只要說出來,就不會成為不堪重負的軀骸內永恒的沉疴。她抬手扶住紅的面頰,紅溫順地抬起下巴,面對這座島上最無知的人,無所不知者才能找到片刻的放松——不會有人逐字逐句揣度自己的意思,不會明明聽不懂還在故作自彰。她抱住紅的腦袋,輕揉著灰色的狼毫,紅把頭埋在她的胸口,輕聲呼嚕著,狼耳輕輕翕動,如一只無害的大型犬般受用。凱爾希感覺裸露的鎖骨有些刺癢,卻鬼使神差地放任了下去,任憑紅在自己身上親熱。
急劇的警報聲再度將凱爾希極為奢侈的放松打個粉碎,快速整理好衣服的她來到了艦橋,在過問戰況的同時拆開了一封白色信箋。里面有兩張信紙。
“特雷西斯組織的追擊來得並不會很慢。羅德島母艦的動力系統尚處於同源石動力引擎磨合的研發期,一味奔逃必然被追上並摧毀。只有主動出擊,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布置防线進行反擊。巴別塔的菁英突擊干員剩余不多,他們是防线的重要組成部分。利用傘降的方式將煌及其所部空投至...如此這般,割裂各部,可得全勝,只是莫要戀戰!”
她面無表情地將信箋扯個粉碎狠狠摔進廢掉焚燒桶,但隨即就力排眾議,一絲不苟地將那上面的戰略執行下去。令羸兵居中,精兵在外,在沙漠中就黃沙為掩構築防御,同時令煌率領敢死隊傘降至敵軍後方,果然大獲全勝。回到島內的干員們都振奮不已。誰說沒有王女和博士的巴別塔無可戰之兵?凱爾希一樣是一位偉大的戰略家,並且可以在戰場上為所有人帶來勝利!
“凱爾希,很棒。”就連紅都這樣說。
“為什麼這樣說?”
“大家都說,很棒。凱爾希,指揮,很厲害。紅不會指揮,紅聽凱爾希。”
凱爾希默然無語,轉身而走。背對著紅,她以手撫膺,深作嘆息。
勝利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戰斗看似全勝實則凶險,攝政王組織起來的追兵包括了大量按正規軍重組的傭兵部隊,另外還有其中成建制的菁英“積怨者”,王庭的護衛“骷顱騎”,傭兵團里的貴族“拜虺人”,連帶十五個“赦罪師”,沒有一個好相於的東西。實際上巴別塔能用的兵力已經全部投送到戰場,再也拿不出一兵一卒。在戰线末尾,已經是裝備了弩械的文職人員,僅憑火力壯以聲勢,可以說只要敵軍沒有一觸即潰,稍微僵持,這就會是巴別塔的最後一戰,且會以一邊倒的屠殺和全軍覆沒收場。
只有博士能做到,只有博士。
無論如何,這場阻擊戰令巴別塔潰敗後低迷的士氣大有回升,重新凝聚了人心,對後來羅德島的建立起到了重要作用。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凱爾希的功勛。
“你說什麼?找,給我再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話雖如此,博士也非善男信女。喪盡天良的事從沒少干,該干的事反倒是拋給凱爾希。雖然也只有凱爾希知道她的去向,但卻又不能說破,說破人心就散了,還怎麼重建組織?只是沒想到阻擊戰之後同母艦單线聯系的博士突然失蹤了,阿茲卡綸只看到了被兵火燹盡的村莊,還有滿地面目全非的屍骸。
其實全艦內大多數人並未發現凱爾希太多的變化,她也就是從那一天起變本加厲的沉默,對誰都難有好臉色,但如果有誰提出來,那是止增笑耳,因為她本來就是這樣。活了兩百年的女勛爵如果真的喜怒形於色,也不可能走到今日這一步。私下里她狠狠將那個紅色的信箋扔進了房間里的垃圾箱,很久沒有再理會。
又是一天,羅德島號在卡茲戴爾的逃亡之旅已經快走到了盡頭,很快就能抵達卡茲戴爾境內的最後一個補給點。按照博士白色信箋內第二張信紙的指示,凱爾希下令羅德島號航向轉變,將在三天後掠過補給點直接越過沙漠邊緣根本無法被有效封鎖的國境线,不進行停留。同時派多支部隊分不同路线前往補給點大肆采購,再由一個三角形的直角邊返回。將這一切安排好後已是深夜。在她回到臥室時,卻已有一個毛茸茸的灰色絨球窩在了床上。
“紅,你在做什麼!”
“凱爾希,不高興。”蜷縮在屬於凱爾希的那張雙人床上的紅把頭埋進了被子里,只有一只淺橙色的狼瞳怯生生地看著猞猁醫生,宛若一只角落里的幼犬面對猛獸,她线條柔順的灰色狼尾在被單外面,輕輕搖曳。
“凱爾希,不高興。紅,摸尾巴,高興,凱爾希,摸尾巴...”
還好,只是摸尾巴而已。扶額輕嘆一聲,凱爾希坐在了床沿,把灰狼的尾巴如抱枕一般抱到了自己膝上。紅的尾巴很柔順,觸手方覺毛比平時齊整,平素可見的鮮少斷毛雜毛全不見了。細細的灰色毛發溫柔繾眷,她撫摸著那柔滑之物,本來被疲憊的身軀壓下去的萬般心緒一塊兒上涌了出來。采購、航行、醫療部、先遣隊、指揮作戰、情報分析,阿米婭、華法琳、可露希爾、阿茲卡綸,還有那個在心里早就臭罵了無數遍卻又無比憂心的混蛋。
所有的東西此時都壓在那結晶斑駁的蒼白肩膀上,令她幾乎窒息。她舉目望去,四下里都是黑暗,這是泰拉自法律誕生起一千余年的文明黑暗,是數個地質紀年的天災落岩累積形成的幾千米的地層。羅德島母艦就曾經在這地層深處被發現,她被壓在這厚厚的地層下,感覺到致命的窒息。
“凱爾希,凱爾希?”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紅身邊了。單薄的被褥下她的身軀同紅僅著內衣的軀體緊貼在一起。那已經成春的身段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疤,有新也有舊,並不全是那次炮擊留下的。她抱緊了懷里毛茸茸的狼崽,再次感到撕裂般的疼痛,這次是為了這個世界上無數本應快樂的生命。
甘甜的唇突然覆蓋了她的感知。狼的尖牙笨拙地磨蹭著她的嘴唇。她慌忙試圖推開紅,但紅的力氣還是略勝她一籌。笨拙的撕扯下她感覺自己的唇好像要被尖牙撕裂,動作頓時緩了下來,紅便一點點探過舌頭,胡亂地在猞猁醫生久已干涸的口腔中探索,點燃熄滅了不知多久的火種。
“誰教你的!”一吻畢,臉色微紅的凱爾希一把推開紅,緊張地整理著自己已經被弄亂的衣服。
“清道夫說,這樣,開心。”聽到紅的回答,凱爾希頓覺無奈。這支部隊組建之初並未考慮成員間的化學反應,阿斯卡綸下個月的薪金恐怕得打個折扣,但倘若真有下個月,那也是一種幸運吧。
“回你的窩里去。”她鎮定了心神,阻止了還想撲過來的紅。在昏暗的燈光下,美麗的橙色狼瞳像是被掩埋在底層下最純淨的琥珀。“可是,凱爾希,不開心...”
“我開不開心,不需要你來擔負。”凱爾希別過頭,打定主意壓下心里的一切。“回窩去。”
“可是,凱爾希,重要。”
她頓覺有些不好,狼崽那溫暖的身軀再度壓了下來。盡管那溫度完全不夠融化兩百年的堅冰,但一瞬的破凍還是在預期之中的。紅的一切覆蓋在她略顯冰涼的身軀上,她的頸子變得濕潤,是狼的舌頭在舔舐,她的呼吸打在她的下巴上,尖牙離她的頸動脈僅有一層極薄蒼白的肌膚。
誰能想到那個傳奇的女勛爵會被一匹狼叼住脖子呢?誰能想到這個從烏薩斯到卡茲戴爾的傳奇人物的生命此時就吊在一個不經事的狼崽手中呢?誰能想到在猜忌中生活了二百年的人,會令一個童稚未脫者進行至深信任的接觸呢?
凱爾希的臂摟住了紅,有那麼一瞬她甚至希望那狼牙再進一步,割爆她的頸動脈,讓鮮紅洗涮看不清的黑暗,讓所有的一切全都隨著生命永逝。但紅只是虔誠地舔吻著,如同幼狼對母親的親昵,鮮紅的舌頭舔舐著凱爾希鎖骨以上裸露的部分,紅對一切的無知令她止步於此,凱爾希輕嘆一聲,攬住她的身體。
就這樣放縱一次吧。這是為了保持緊繃的神經不會在某一天崩斷,讓巴別塔徹底處於群龍無首的險境。這是對所有人負責。
彼此的衣服一件一件脫落,紅的身體其實早就已經成熟,傷疤帶來了歲月,卻掩蓋不了其下淺淺的青澀。看著不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的紅,凱爾希遲疑了一下,翻身占據了主動權。忍著那若有若無的罪惡感,她把自己的身體同紅的一點點重合。四朵爭奇斗艷的梅花彼此皆闔,她報復性地撬開不知所措的狼崽的嘴巴,猞猁帶有毛刺的舌頭捉住了那條不久前在自己鎖骨上作威作福的紅舌。
“凱爾希,紅,奇怪。”分離之時帶著一點唇沫,狼崽的眼睛還是那樣清澈,粼粼的水光波光輪轉,淚痕像是一條走不到盡頭的河。凱爾希心中的什麼東西落了下去,在這個糟糕的和那個家伙一樣的世界,自己還有什麼禁忌可割舍!
幾乎暴力地攫住身下的狼崽,猞猁的攻勢變得凌厲,游走在雙峰和溪谷之間,全然一個老練的掠食者。
“再亂動就讓你回窩去。”出言威嚇,她在床上坐起身,一手按揉著紅那挺拔渾圓的兩團,一手不再忌諱地揉搓著自身。身下的狼崽長長地嗯了一聲,主動舒展開身體,把那帶劃痕的玉盤般的小腹毫無保留地展現給她。柔軟的腹部是狼的順從,往下便是稀疏帶有晨露的森林所覆蓋的谷地。
她欣然接受,一手撫摸著那光滑的小腹,一手分開了那雙結實的腿,全島用以追凶拿賊的腿結實而有力,但其中依然發出淡淡青澀的味道。她把自己也擠進去,盡力扭動著腰肢,試圖說服自己動情。但是兩百年的堅冰太硬,點點青澀的蜜汁如同滴血入深潭,先干涸的必定是前者無疑。不一會,紅就在凱爾希的攻勢下先行挺起了腰肢,全身近乎反弓了過來,凱爾希只覺一股暖流朝自己那冷卻多年的蚌肉涌去,但還差一點。事到如今再也不顧許多,索性將紅的狼尾從股下穿過。柔順的感覺像是無數雙手在撫摸。她長吟一聲,雙手不住抓著胸前,殘忍壓榨著兩片貧瘠。
溫暖的包裹感傳來,凱爾希睜開眼,看到了埋在自己胸前那灰色的腦袋。良好的訓練令紅的體力異乎常存,宛若幼狼哺乳般的動作再度刺激了凱爾希那近乎崩斷的神經。她向前一點,接著壓住紅的小穴,在走向終點的道路上繼續研磨著。隨著一聲比一聲高亢的聲音,冰融的液體噴涌而出,同先前紅染在她身上的互相交匯。
“凱爾希,開心。”重新擁吻,紅的眼中是由衷的喜悅。她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那雙清澈的眼睛透視著凱爾希此時的罪惡,卻並不能阻止她。反而,紅已經被方才的動作感染了新一輪的欲望,她翻了個身,又像一條大型犬一樣俯臥在凱爾希身上。
夜色下的時間流逝得很慢很慢,就像身下的母艦在沙漠上滾動的輪軸,慢而堅定。
翌日晝。
“凱爾希,開心麼?”剛剛睜眼,就聽到被窩里的聲音。在這個不再冰冷的早晨,凱爾希輕輕抱住身上像是點了火爐一樣的狼崽,輕輕點頭。
“凱爾希,開心,紅,開心。”狼耳歡快地抖動著,尾巴在凱爾希的胯間一掃一掃。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堅定地爬起身來。昨日床上的痕跡依然在目,她把扔到床下的綠大褂穿好,看了一眼已經穿戴整齊的紅。
不自矜,故有功。想起博士以前經常念叨的這句話,凱爾希似有所悟。“紅,想不想要什麼獎勵?”
“獎勵?”
“對你讓我‘高興’的獎勵。”
“獎勵,紅不明白,凱爾希高興,紅,應該。”狼崽搓了搓手指。“不過...紅想認字。”
采購計劃如期實行,羅德島號穿越國境线的動作也未受阻礙,以卡茲戴爾戰後的國力,茫茫大漠中漫長的國境线不可能隨遇封鎖,攝政王不會愚蠢到做出萬本無利的買賣。只是其中一支采購小隊重新登艦時帶來了一個特殊的朋友。
“紅,不用跟隨。”凱爾希一個人走在前往交通艙的道路上,間或停下腳步,對身後說。沒有回應,只有一道影子從天花板上遠遁。她進入了交通艙,那個黑袍覆身、戴黃金面具的女性薩卡茲拄著長劍對她翩然一禮:“薩卡茲醫師閃靈,願意為您指明前路。主會庇佑您的,凱爾希勛爵。”
“很感動現在居然還有薩卡茲願意來到這一邊,您一個人麼?”
“是的,自從我離開,我就是一個人。”面具後的聲音有些發悶,她微微屈膝,一手持劍鞘微微跪地,要向凱爾希行束劍禮。但是下一刻,她的另一只手就拈在了朝上的劍柄上!
一道宛若斬斷晨昏的光,怪物的咆哮,兩聲輕響。
凱爾希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在赦罪師的劍斬來之時她就召喚Mon3tr並進行了規避,但有人快過了她,早在劍光出現並斫下Mon3tr的利爪之前,一道紅影從交通艙的通風管道口宛若天墜般降到赦罪師身後,兩柄匕首直徹後心。
“紅?”凱爾希眉毛微揚,她幾乎做好了被擊傷的准備,斬首戰術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但如果將巴別塔三巨頭細細挑選來看,將她列為斬首目標是非常愚蠢的行為。但是紅為何那麼快做出反應?
“紅,信上寫,閃靈,一個人,假的。”狼崽遞過來一個信箋,凱爾希一眼看見,只覺心髒漏了一拍。忙拿過那已經皺巴巴的紅色信封握在手中“你是從哪里拿來的?”
“凱爾希,房間。凱爾希讓紅選擇讀物,紅,喜歡紅色。”
“赦罪師,名為醫療組織,實際上一個個全是好手,劍術彼此秘傳,個體實力更能同我們的菁英突擊干員抗衡。再加上本身作為醫療單元所提供的持續作戰和恢復能力,可以說他們為一柄柄移動的寶劍亦不為過。很遺憾,他們站隊攝政王一邊。但是依然有一名叛出者在之前同我取得過聯系,其代號‘閃靈’。如果我是攝政王,在知曉該情報情況下很可能會派遣赦罪師對巴別塔進行二次斬首。正因如此,務必注意,閃靈曾告知我她將前往卡西米爾,而不是同我們會和。她的身邊一直有一名名叫‘麗茲’的朋友跟隨。”
這是紅色信箋中被紅做滿了各種孩童般筆畫音標的第一張信紙,宛若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為讀出一本艱深的著作而做出的努力。凱爾希深吸一口氣,想要將其撕碎,但面對紅的視线怎麼也下不去手,只能拿出了第二張紅還沒來得及讀的信紙。
這張信紙只有幾行字。
“等到看到這個,你應該已經離開了卡茲戴爾,並初步遴選了我所提到的秘密部隊成員...接下來你必須同她們或者他們取得牢不可破且唯一的聯系,在非常情況下,這很有必要。此是彼的唯一,而不是任何要素帶來不穩定的耦合。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是啊,是啊。她自諷地笑了。在所不惜。共事的兩人都在朝彼此轉變,猞猁醫生開始變得不擇手段,甚至甘願投身棋盤;而她呢?就算她人不在艦上,也依然傾盡了她所有的智慧,像一位仁慈的母親,無時無刻不為殘破不堪的巴別塔操碎了心...
“紅。”她碧色的眸子望著艦外急速後退的黃沙,唇角難得微翹。唯一聯系?她做得到。
“紅待命。”獵狼人站在她的身後,搖晃的灰色狼尾完美糅合著殘暴和溫順。這是一把刀,她是持刀人。
“今晚。”她收斂了笑容,以發布命令般的口吻說道。
“讓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