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冰輪(凱女博,中秋糖)
“海島~冰輪~初轉騰~”
“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舞台下明著一盞熹微的燈,一身水紅炎服的姑娘轉過身,美目在黑暗中顯不分明顏色,而更讓靈巧的神韻在每一次顧盼間流露盡致。
“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皓~月~當~空~”
“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她掐著蘭花望空微盼,似望月,似逑人。輕腮桃染,指若夾竹,膚如凝脂。蓮步挪時輕而盈,真如仙娥離月宮,水袖衣袂飄塵凡。倏然回首,對台下人一展笑顏。
“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廣寒宮,啊,在廣寒宮~”
水袖一揮,台上人蓮步到台沿。仙姿艷影頓步躍下,兩邊塵煙映灰白,好似月壤,好似愁怨。唱腔悠悠,雖憾遜了幾分慳厲,但柔情至處,若是瞑目細細地聽,定也會以為是炎國燕京城里出來的名角兒。
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
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長空雁,雁兒飛,哎呀雁兒呀~
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
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舷窗映著外面的黑,漆成夜色,就是不肯放銀月進來賞這稱頌它的詞兒。島內的中秋晚會早已散場,干員們無幸運欣賞後半夜的清唱。博士邁著步兒,兩指並攏夾起衣袖,掐了金粉的青蔥拾起一杯半空的飲料,掐著唱腔款款地敬。
“為了羅德島,敬一杯酒~”
那枚掩映在黑暗中的碧葉囁嚅著薄唇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無了頭緒,只是一聲輕嘆,便也舉起了杯。
歡快的氛圍還遺留在食盒隱在黑暗中的甜香氣間。送葬人修好的音響在舞台一角喑啞著,被紅豆和烈夏的音符砸了幾個來回的舞台也寂靜著,一切都似乎刻意保持著安靜,同唱詞保持著距離,同兩人保持著距離,是不敢玷汙,亦或不敢相與?
“海參崴之行准備齊全了?”醫生開口,黑暗中的聲音含著薄荷般的冷香,迷醉而清冷。
“灰喉和煌都已經把戲對過很多遍了,你該看看的。”穿著戲服的博士在被各種未來得及收拾的食品包裝袋和她自己脫在那里的博士罩袍弄得有幾分促狹的沙發上落了座,毫不在意地把茶幾上的幾根涼薯條塞進嘴里。“煌穿戲服的樣子真是絕了,即使是翡翠看了也會發笑。”
空掉的酒杯放在茶幾上,金鐵聲響在黑暗里那樣顯然,流露著危險的冰怒。“你那是饞她們身子,你下賤。”
“我現在只饞你。”粉黛微施的臉兒不懷好意地笑,平日里素白的花增些顏色便又是另一番韻味。她突然伸出了手,卻被醫生敏銳地反手摁住。但醫生也沒有放開,只是把她的柔荑攥在手心,輕撫柔嫩上略顯粗糙的筆繭。“凱爾希,這一走,又要至少一星期......”
“你的事情阿米婭和我會處理。”
“我們又要分開一周......”
“這段時間母艦處於炎國控制海域,這里相對太平,不會有需要指揮的地方,日常訓練由杜賓負責就好,無須你的顧問。”
“凱爾希!”老猞猁那刻意的不解風情讓狡猾聰慧如棋手小姐也無可奈何。熹微的素色燈影下,醫生看到博士微嗔的畫眉,攜著她平素都不會有的那股子女人味兒。鼻尖輕嗅,似茉莉,又染著戲台上的幾分脂粉氣。博士半依在擁擠的沙發上,甩掉發冠,栗色的發絲隨意披散著,用對沙發輪廓的勾勒展現自身的柔軟。
醫生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看,那雙平素掩在寬大白大褂下的腿兒被戲服勾勒得愈發柔順,半掩的紅色下隱隱露出雪白的襪尖兒,踹在沙發上鋪著的深色制服間尤為惹眼,令醫生隱隱口干舌燥。雖然和博士做過的次數她自己也數不清明,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巴別塔至深智慧和至久經歷的惡靈擁有的過去太深太深,恍若一個探尋不盡的匣子。縱使她在了解她的道路上走得比誰都遠,卻也依然無法尋盡所有的秘密。她是一個神秘的糖果盒子,總能帶給她漫長時間內數不盡的驚喜。
然而那沙發上的狐兔似乎完全沒察覺,還在賭著氣一般在茶幾上挑揀著殘存的炸土豆條,隨意塞到口中,慵懶的情趣同戲服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醫生隱隱察覺,她又沒吃晚飯。
欠身前撲,把根本沒反抗的人兒壓在身下,醫生精准地在昏暗的光线中找到了那仍叼著半截土豆條的唇。輕易把露在嘴外的部分咬斷,涼掉的土豆條是過後的狂歡,本來被油炸激活成綿軟酥脆的淀粉已經重新僵硬韌化,如同橡皮一般。她粗暴地探入她的口,探尋剩下的、已經被她的口腔抽干了鹽分的殘渣,毫不留情地掃除干淨。帶著些微黃色殘渣的銀絲被她重新舔淨,一點不剩。她把博士按在沙發上,盯著那戲謔與情欲共舞的淺棕色瞳孔。“這麼晚了,還攝入這種重鹽的油炸品。”
“那是因為...嘶~”不知何時被侵入,醫生有些冰冷的手正隔著薄薄的戲服和內衣按揉小腹。一直強壓的胃痛被勾起,令博士不禁低呼出聲。在淺淺的呻吟聲中,醫生熟練地按揉著陌生衣物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軀體。博士的呻吟聲逐漸變成了舒服的悶哼,軟綿綿的,和撒嬌的紅似乎也不相上下。博士輕輕按住醫生的手,讓她暖著自己的胃,讓自己暖著她的掌心。
“唱得不錯。”從來吝惜贊詞的醫生說出這四個字便是很大的分量,博士微笑著擁住醫生裸露的的背,讓兩人愈發湊近“聽懂我在唱什麼了麼?”
沉默,燈光似乎也變得微弱,只有腹部的按摩依舊。
“哦?無所不知的你難道聽不懂炎國劇麼?真是...嘶~”胃部被狠狠揉了一下作為報復,棋手小姐就算已經被老猞猁吃掉了無數次,也依然保持著那份醫生容忍限度內的桀驁。或許也隱隱藏著被醫生更粗暴對待的心思,但最顯然的是,如果有讓醫生吃癟的機會,她多半會不顧後果地去嘗試一番。
“我知曉炎國的每一種戲劇,但地下的亡靈唱的曲目不該被地上人所知。”
“是這樣麼?”棋手小姐眸中笑意盈然,她突然用阿戈爾語問:“哪怕你連大海的話都能去聆聽,也不願意知曉地里亡靈的呻吟?”
“只我一人聽便夠了,別人不會關顧你無病呻吟的樣子,無須傳播,自然無須理解。”
“或許吧。”棋手小姐微笑,帶著苦澀和期許:“那麼,再多聽我說些,好麼?”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一曲《貴妃醉酒》背後事,由博士娓娓道來,時間深淵另一邊的故事終歸只有被時間拋棄者才有聆聽的權力。月光不知何時從舷窗外探頭,七千萬年前,那位傳奇的君王曾仰望同一個月亮,在霓裳羽衣曲中夢想著登臨想象中縹緲的仙境。它受過無限多的贊譽,直到最後一個有暇仰望星空的詩人化作灰泥消散寒風。而它自己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博士認真地講,醫生沉默地聽。比起這個故事本身,聽故事的過程對閱歷無數的二人來說更為重要。凱爾希輕撫著身下博士仍未褪下的衣服,恍然間感覺兩人仿佛也變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她們之間有過歡好有過分離,有過信任有過背叛,漫長的歲月帶來的可能太多,一切都不是她們自己能夠掌握。一切海誓山盟後都是一輪新的征途和猜疑,一切粉飾太平的幻夢都終歸殘酷的現實。她們擁有彼此的時間太少太少,也不知是應當憐憫劇中人,還是被劇中人憐憫?
醫生捧起博士的臉,再度吻下。手指急切地摸索著,但尋常隨手便能解開的熟悉衣物已經換了,她並不知道如何解脫戲服。博士微微喘息著,把手伸到背後輕輕一扯,前襟立刻被迫不及待的醫生左右拉開,暴露出那平素被肅殺冰冷的罩袍和白大褂遮蔽的美好。光影下,戲服的水紅色似乎映上了肌膚,如新開的石榴花般誘人的珍饈。
指腹熟練而迫不及待地按上溫軟的胸廓,肌膚是熱的,在撫摸後的位置留下點點蒼白,像是染紅的水潭濺起浪花幾星,浪花是身下人輕聲的呻吟,在這色調下如同幻夢。熟悉到極點的身體像是無數開關組成的玉藉,撫摸到哪里能激起什麼樣的反應早已爛熟於心。醫生把面孔埋在博士胸口幾不存在的溝壑間,細細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博士同樣將臉湊上正在自己胸口愛撫的醫生,猞猁耳尖的兩撮黑色的尖毛輕撫著腮邊,癢癢的,氣呼在上面可以看到毛發最細微的顫動。
“天氣涼了,怎麼穿得這麼薄?”微微有些嗔怪地說了一句,在解開自己衣服的同時,醫生也把博士擱置在沙發上的罩袍拉了過來,遮掩住兩人纏綿的身體。“還不定時攝入應有的能量,到時候感冒了還要徒增醫療部的工作量。”
“比起多做幾台搶救傷員的大手術,開一盒感冒藥總是值得的——啊!”博士永遠不會遵守的第一定律便是不要在床上和醫生頂嘴,最後吃虧的人永遠是自己。如果醫生願意,她完全可以讓博士的嘴里只剩下呻吟和求饒。纖指在腹线中滑落,下到股溝後又掃向溪谷,另一只手則繞到身後,從脊背攻擊著腰側。在罩袍的掩映下,兩人的身軀重合在一起,早已挺立的梅朵也極默契地碰撞著,用每一次接觸的顫動互相問好。
鋪在沙發上水紅色的布料一點點洇開,變作了更深一點的紅色斑駁,宛若春雨淋漓的痕跡。醫生抬起頭,看著博士眼中的水光,正隨著她安詳中帶著些享受的幸福神色順著臉頰滴落。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所幸此刻,她們依然相伴。
醫生低下頭,想要吻去那頰側的淚痕,第不知道多少次嘗試那微咸的曖昧味道。但迎接她的是博士的唇。棋手小姐總會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等著接納她計劃中想要的事物,如今她也順理成章地贏得了該有的獎勵。在這個綿長的吻中,舌頭的挑逗和唾液的交換反而成了配角,棋手小姐靈敏地翻了個身,從被壓的不利局勢中轉為同凱爾希側躺相對的均勢。沙發的空間有限,醫生被夾在了她和靠背中間。待到凱爾希意識到時,戰場已經易主。
棋手小姐從老猞猁銀白的發絲上吻下,從帶著些青色的發梢吻上臉頰,一點點向下,醫生身上那苦味的香氣愈發能逗起她的食欲。那是清淡的薄荷配上苦味的瓜片釀出的詩,比任何一種藥物更加勾人。她習慣性地按著醫生斑駁質化的香肩,撫摸著殘缺的美的同時,在醫生頸間嗅聞著那種香氣。額頭傳來濕潤感,她知道醫生吻了她的額。
手悄悄伸到後面,在布料和身體之間搜尋著那條短而可愛的猞猁尾,如同一個小小的毛絨玩具般。輕輕按揉根部朝上一點點捋著毛兒,棋手小姐也足以讓醫生不能言語。難得聽見醫生那存了壓抑的呻吟,她笑著在沙發上坐起,褪下半穿著的水紅色戲袍。剛一松開尾巴立刻被醫生反捉住雙手,醫生也牽著她半倚著身子,翠綠色的眸子淺淺怒意中掩不住情欲。
無須太多的交流,甚至動作都不要調整,她們叉開彼此的腿兒,任憑對方的貼合。蚌肉的親吻是另一種親吻,注定在開始時便是潮濕的。隨著腰肢默契的動作,很容易便找到了兩人都歡喜的節奏。
“啊,凱爾希,喜歡凱爾希,啊~”呻吟似乎都帶了些唱腔,媚眼如絲的棋手小姐少有地主動挺著腰肢,主動取悅著以往處於主導的醫生。罩袍已經甩掉了,她此時卻也顧不得太多,唯有彼此大腿內側玉脂般的觸感是她的唯一。
“博士,嗯唔...”想比之下,醫生的聲音要小很多,克制是醫生始終不渝的原則,無論在什麼時候,也無論這情感有多熾烈或堅貞。但或許光是那聲博士便是極大的讓步,在彼此耕耘中博士很快難以自持,醫生感到身側人劇烈的抽搐,一股暖流從下身浸入,並不很久,更多熱情隨著股間流淌,把沙發洇開了一大片。不久之後,醫生的熱情又把水漬弄得更深,只怕明日里拾掇現場的後勤干員得頗費一番心了。
“凱爾希。”脫力之後的相擁總是那樣的甜美柔滑,好像大餐之後一塊爽口解膩的冰淇淋,讓人怎麼也不饜足。擁著醫生的博士並不老實,魚兒一般柔滑的身軀總是沒著落地亂蹭,有時候凱爾希會疑惑,為什麼她總有那麼幾個瞬間比自己更像菲林?
“嗯。”黑暗中,綠眼眸注視著褐眼眸。美麗的淺褐浸透了笑意,比窗外西斜的月更顯珍貴。
“能再叫我一聲麼?”胸口的梅朵輕蹭而後彈開,似預備爭奇斗艷的花骨朵。
“博士。”
“再...多叫些吧,凱爾希。”
“博士,博士,博士。”有些不耐地看著懷里似乎無理取鬧的人兒,看著那笑顏,醫生突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夠了麼?”
“我是想讓你把未來一周的稱呼補全。”輕輕撩開一縷銀中帶著些許青的秀發,坦誠相擁之下,博士再度湊了過來。
再一次親吻,拉出的絲线如窗外的月光般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