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百合 將相和

第28章 第三章 執子之手 共平危局 第十節

將相和 guard麗幽 12418 2023-11-19 23:38

  幾日之後,東郊大營之內點將台上,粟耶広熙、襄詹忌與彥貞闋高坐其上、比安卡、麗塔三人與眾侍從副將分立兩旁

  

   點將台之下,比安卡麾下京師衛隊隊伍齊整,旌旗招展,待眾軍士一齊高呼“萬歲”後,隨著台下諸位將官一聲令下,個隊伍迅速分裂,讓出正中場地,供各兵種上場展示操練。

  

   一支輕步軍方陣率先入場,行進步伐整齊劃一。士兵身披黑色輕質皮甲,雙手分持短劍木盾行至場中站定,隨著場中指揮手中令旗一揮,士兵兩人一組進行攻防操演。只見每位軍士攻防熟練,一招一式力皆道十足。約十數輪攻防之後,場中指揮令旗又是一揮,諸軍士隨即令行禁止,迅速結為數個盾陣,各隊之間間距統一,互為掎角,攻其一點,則數隊合擊。分而擊之,則誘敵入陣,逐個擊破。

  

   步兵之後緊跟上場的,乃是比安卡新編的戰車部隊,只見馬蹄與車輪卷起滾滾煙塵,駕車兵士技藝熟練,人車合一。車上器械使用之兵士站在高速奔馳的戰車上,身形穩固如同平地步行。觀其突擊之勢猶如利劍刺入,勢不可擋。

  

   “大皇子,你觀我煌國軍士,可雄壯呼”粟耶広熙帶著明顯的笑意,對眼前這氣勢雄壯的軍勢,這個煌國皇帝顯然十分滿意。

  

   今日帶著襄詹忌來此東大營視察軍隊,粟耶広熙目的有二,一則檢視比安卡這一年多來訓練新軍的成果。二則讓襄詹忌一觀煌軍氣勢,增加他借兵評判的信心,亦為未來兩國可能發生的戰事提前給與他威懾。

  

   “煌國軍勢不減當年,如今仍有兩山之戰的氣勢”襄詹忌也為多想,便隨口回答。

  

   誰知粟耶広熙聽完,並未說話,原先愉悅的表情也變得嚴肅。周圍的陪同人員,包括彥貞闋與麗塔二人在內,也全都一時沒了話語。

  

   襄詹忌頓時查覺到了氣氛中得凝重,起身行禮一拜“襄詹忌一時不查失言,還望陛下莫要怪罪”

  

   粟耶広熙並未動氣,反而上去拖住他兩手“大皇子一時失言而已,並無甚過失。只是聽完你言,朕憶起那場大戰致使兩國生靈,故而傷感。那場戰爭中,兩國死傷千萬,才換來我們兩國邊境二十年無大的戰事,因此兩國和平才如此彌足珍貴,來之不易”

  

   “襄詹忌心中想法與陛下一致,兩國和平來之不易,乃是用兩國數十萬將士之鮮血與生命換來的”說道這里,襄詹忌行至粟耶広熙面前下跪一拜“如今我西厥國被主戰派兵變竊取,恐兩國再生戰端。為了兩國免於生靈塗炭,襄詹忌在此斗膽,請陛下借我一支精兵,助我奪回西厥王權。襄詹忌在此起誓,若此事成功,襄詹忌願有生之年與煌國永罷刀兵,此生永不在於煌國為敵。”

  

   粟耶広熙聽聞,事情竟如此順利,心中竊喜。然面上卻喜笑不形於色,上前將他扶起“朕亦有此意,可惜此乃西厥國事,我煌國不好叉手。再者,出兵西厥乃是大事,朕亦需與百官商議在做論處。”

  

   襄詹忌聽聞粟耶広熙已有出兵之意,心中欣慰,當即又是一拜“陛下若能促成此事,襄詹忌願對天起誓,我西厥與煌國永罷刀兵,萬世交好。”

  

   當天夜里,比安卡與麗塔一同來到宮中,准備面見粟耶広熙,與他商量出兵事宜。

  

   “想必師兄此時正在為如何統合朝中眾臣,而勞心費神”前往養心殿途中,比安卡道出了心中所想,同時亦開始思慮此事解法。

  

   “依麗塔拙見,此事還需我們與師兄一同商議,需對眾臣與各位王公言明其中厲害,然後在由陛下金口敲定,才可令朝中再無異議”

  

   “此事並不簡單,麗塔”比安卡說道“出兵西厥關系重大,朝廷內部必然爭論不休”

  

   言至半途,二人便以至養心殿門前。御前總管王弼見她二人來了,迎了上來。

  

   “二位大人來的正好,陛下與彥閣老正因出兵西厥一事爭論不休”

  

   “彥閣老和陛下?這是為何?”比安卡一時未想明白其中緣由,出言問道。

  

   “此事麗塔到不覺意外”麗塔出言為她解惑“早在我提出出兵西厥之策時,彥閣老便表示過異議了”

  

   “這是為何?”比安卡問。

  

   “想必是擔心若戰事不順,會引起諸多勢力的不滿,危及陛下得統治”麗塔說到。

  

   “原來如此”比安卡恍然“看來此番阻力要比想象的大不少”

  

   “這倒未必”麗塔又道“彥閣老對出兵西厥雖有異議,但陛下並非無主見之君,只要陛下決心一戰,那彥閣老便不會在反對”想打這里麗塔向一旁王弼“勞煩王總管向陛下通報一聲,我二人有事與陛下商議”

  

   王弼聽聞不敢怠慢,向二人做了個揖便進了殿去。未過多久,王弼出了殿來,向二人說道:“陛下宣二位大人進殿”

  

   於是二人進入殿內,卻見粟耶広熙不似往常那般坐在龍椅之上,而是立於一副煌國與西厥邊境地圖旁,凝神沉思,而彥真闕則在殿中站著不發一語。兩人氣氛有些微妙,不似往日那般融洽,顯然兩人剛經歷過一場爭論。

  

   “陛下……”

  

   “好了!彥卿,朕明白你的意思,然朕意已決,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見麗塔二人進了殿來,彥真闕立時准備說些什麼,卻立刻被粟耶広熙打斷。

  

   “可是!陛下……”盡管粟耶広熙意以言明,可彥真闕還不想放棄,在他看來出兵替西厥平定內亂過於冒險,若戰事不順,將極大的影響粟耶広熙在朝中得威信,影響粟耶広熙得統治。

  

   “彥卿!”見彥真闕還欲苦勸,粟耶広熙語氣立時提高了數分“此事休要再言,時辰也不早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粟耶広熙這逐客令一下,彥真闕亦不好再說什麼。他心里也清楚,粟耶広熙是想一戰解決西厥邊境之患。為此只要有七成把握,便決心出手。可彥真闕身為人臣,需為他考慮周全。這才觸怒龍顏,直言勸諫。如今龍顏不悅,彥真闕也深知物極必反的道理,只好行了禮,出殿而去。

  

   粟耶広熙見彥真闕出了殿,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陣失落,他未料到彥真闕在出兵西厥上與自己有這麼大的分歧。

  

   “師兄不必如此失落,彥閣老如此行事,乃是擔心朝中權貴借此對您不利”麗塔見她因此面露失落,出言勸解道。

  

   “彥卿之意,朕自然知曉。”君臣數載,彥真闕之忠貞,自己在清楚不過。只是此番他如此反對出兵西厥,實在出乎自己預料,君臣一番爭執下來,難免心中失望。

  

   “師兄其實不必為此煩心,在麗塔看來,只要向朝中權貴展示師兄出兵之決心,言明其中厲害,就算他們心中不服,也只能閉上他們的嘴,不敢胡言了”

  

   “哦!”粟耶広熙聽完面露喜色“你們今晚來養心殿,就是為了此事?”

  

   “正是”

  

   “呵呵!”粟耶広熙聽聞,面上陰霾退去“你們二人不愧是我煌國的良臣名將,麗塔有何對策,快些說與朕聽吧”

  

   “此事解法其實不難”麗塔理了理思緒,隨後徐徐道來“這些朝中權貴們所擔心的,無非是擔心戰事一開,會使他們各種利益受損而已。我煌國例來有遇大事時舉行朝會商議之制度,師兄可以舉行朝會之名,招集諸王公大臣。於朝會之上對諸朝臣與藩王言明厲害,同時對那些別有用心之輩予以威懾,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如此一來,便可使我朝中上下一心,共舉此番出征西厥之大事”

  

   “師妹的意思?是要在朝會之上,力壓群臣,強行推動此事?”

  

   “正是,此法最為迅速,亦是當下唯一可行之法,此事本就因速行,若是西厥主戰派平定整合國內勢力先於我們有所行動,我們便失了先機,處於被動之地。”

  

   聽完麗塔之言,粟耶広熙思考了片刻,覺得很有道理。當下最主要的事項,便是迅速整合朝廷與國內力量,先於西厥方面行動。只要最終得勝,國內反對者便再無異議,自己亦可趁機擴大中央集權,虛弱諸藩王勢力。

  

   想到這里,粟耶広熙覺得事情已是十拿九穩之態,便從龍椅上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方法既已定下,那朕不日便召集群臣舉行朝會。到時朝會之上,便看二位師妹的手段了。”

  

   “定不負師兄所托”比安卡二人齊聲道:“若無其他事宜,我與麗塔便先告退了”

  

   “嗯!去吧!”

  

   三日之後,在京諸王與三品以上官員都接到了在這一天參加朝會的旨意。一時間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員都在猜測,皇帝這次朝會的目的為何。

  

   “麗塔大人,陛下今日舉行這朝會目的為何,你可有甚眉目”幾位朝臣結伴向麗塔詢問,想要從她這里得到些蛛絲馬跡。

  

   麗塔聞之輕笑答道:“各位大人還請稍安勿躁,一會朝會開始,陛下自會當眾宣布”

  

   “恕我直言,麗塔大人”一位官員走上前“陛下此番舉行朝會實屬蹊蹺,我等身為臣子,就應盡臣子之本分。像朝會這樣的大事,我等確一無所知,不太合適吧”

  

   麗塔認出了此人,此人乃是兵部尚書劉元晨,是魏王一黨被鏟除之後新上位的官員之一,為人剛正不阿,可惜有些不懂變通。

  

   這事有些難辦了,麗塔心想,按劉元晨的性格,若是得不到一個令他滿意的答復,他是絕不會罷休的,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先將他穩住,免得誤了大事。

  

   “何必急於這一時呢!劉大人。陛下如此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做臣子的,還是不要去猜測主君的心思為好。而且,今日朝會究竟為何,麗塔也不清楚”

  

   “真的?這些時日你與陛下走的近,竟沒有察覺分毫”麗塔這番說辭顯然沒能說服劉元晨,反而使他更加懷疑了。

  

   “劉大人!別來無恙”此時一人聲從劉元晨眾人身後傳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比安卡。

  

   “原來是比安卡將軍,有何貴干?”劉元晨回身,向比安卡拱手說道。

  

   “無甚,只是見你們聊得開心,不知可否加我一位?”比安卡隨口回答,目的只是轉移劉元晨的注意力,為麗塔解圍。至於要和劉元晨說什麼,比安卡原本就未考慮。等到一會朝會開始,劉元晨想要說也沒處說了。

  

   果不其然,還未等劉元晨開口,大殿之內王弼便出來傳令“皇上駕到,眾臣入殿”

  

   於是乎,一眾朝臣們分為文臣與武將兩列,登上殿前階梯,入了大殿之內分裂兩側。

  

   未過多久,粟耶広熙走近殿內登上龍椅,隨即眾臣一起下跪高呼萬歲。龍椅之上,粟耶広熙身著黃色龍紋龍袍在龍椅上坐定,向兩側文臣武將微抬雙手下令“眾卿平身”一眾文臣武將齊聲答道:“謝陛下”隨後起身。

  

   禮節完畢,粟耶広熙向一旁王弼示意,王弼答了聲“是”隨後對殿中眾臣與權貴傳達“朕聞西厥主戰派以兵變上位,控制西厥王室,不日即將與我煌國開戰,我煌國邊境恐無寧日。然上蒼垂憐,西厥大皇子襄詹忌冒死與我煌國結盟,向我煌國朝廷請命借兵奪回西厥。此乃我煌國解決西厥邊患之良機,今日朝會望眾愛卿就此事出謀劃策,集思廣益,朝會之上言者無罪”

  

   旨意宣讀完畢,那些對此一無所知的文臣武將皆吃了一驚,開始小聲交頭接耳,一時間朝堂之內窸窸窣窣之聲不絕於耳。

  

   粟耶広熙見了眾臣如此,心中不由得發笑,殿中眾臣與權貴反應與自己所想幾乎一致。這突如其來的朝會令這些朝臣與王侯們措手不及,從而無法事先制定對策。而接下來他們兄妹三人必須隨機應變,說服與壓制那些意見不合得朝臣與王公貴族們。事情即有了開端,那自己也得再加一把火。

  

   “今日乃是朝會,目的就是集思廣益,朕之前早有所言,今日言者無罪。眾卿可以暢所欲言,無需心有顧慮”

  

   粟耶広熙這番話說完之後,殿內眾人逐漸安靜下來。可是過了半晌仍舊無人肯說一句話。殿內眾臣皆要麼是准備靜觀其變,要麼就是人微言輕害怕得罪人而不敢說話。

  

   “看來是需要個人來起頭”粟耶広熙心想。

  

   就在這時有一人從文臣的那一列中走出,說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粟耶広熙定睛一看,說話的是兵部尚書劉元晨。“此人倒是朝中一直臣,不管這劉元晨是贊成還是反對,終歸是開了個頭”粟耶広熙如此想著,隨後向劉元晨說道:“劉愛卿有何話,但說無妨”

  

   “謝陛下”那劉元晨先是行禮言謝,隨後言道:“臣蒙陛下信任,擔任此兵部尚書一職,因此在行軍用度多少有些了解。臣覺得以我煌國內如今情勢,遠征西厥過於草率,臣剛才粗略估算了一下,遠征西厥所需之兵力,最少約在十萬只十五萬。僅糧草一項,大軍每日消耗糧草約在兩萬石左右,若在算上被服,兵器等消耗,若能速勝尚可,可若不能速勝,將使我煌國陷入內憂外患之境地。因此臣以為,遠征西厥,尚未到時機,此事還望陛下三思。”語畢,劉元晨額首再拜。

  

   “嗯!很好,劉卿言之有理”粟耶広熙面露微笑點點頭,有反對之聲出現,自己早有預料。“劉卿之意,是否代表兵部諸卿之意?”

  

   那些兵部眾臣未想到粟耶広熙會有此一問,余下的六位兵部官員中連同劉元晨只有三位表示贊同,另外幾位則未做表態。

  

   “兵部諸卿中只有兩位贊同劉卿,那剩下的呢?”粟耶広熙語氣中稍帶三分不耐煩,明顯對於這些過於保守的言論有些聽不進去了。

  

   那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後從中站出一人,說道:“陛下請恕我三人才疏學淺,此事甚大,容我等考慮再三,再作答復陛下”

  

   “嗯!既如此那也正好聽聽其他意見”說完,粟耶広熙掃視一遍大殿內眾臣,想著既然已有人起頭,接下來眾臣得話匣子也該打開了。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想,接下來的幾刻時辰里,眾臣與諸將都如他所願各抒己見,爭論不休。

  

   “我煌國早與西厥簽訂協議,可近二十年來,由西厥主動挑起的邊境衝突每年多達百起,足見西厥人不值得信任。此番請我出兵為其平亂,定是包藏禍心,我煌國斷不可出兵,入其圈套”

  

   “以往衝突皆由主戰派挑起,此番請求出兵的,乃是以襄詹忌皇子為首的主和派,此為鏟除西厥國內主戰派勢力的良機,怎能錯過?”

  

   “這不是良機,是陰謀”

  

   “從古至今,你可有見過以皇位繼承人性命作注的陷阱?”

  

   “就算不是陷阱,如方才劉尚書所言,如此遠征所需之對國消耗,我們能否承受,尚處疑問”

  

   粟耶広熙一面聽著著殿內的爭論,一面進行著自己的思考。平心而論,排除一些愚蠢的言論,其余諸臣說的都有道理。可令粟耶広熙失望的是,再這些官員之中,少有能理解自己真實想法的人。

  

   此時群臣們的爭論也到了尾聲,贊成者與反對者未能說服對方,於是乎問題又被眾臣推回了皇帝這里。

  

   粟耶広熙從龍椅上起身,從高台上走下,走入群臣中間,冠冕上的十二串旒珠跟隨著步伐搖動。只見他雙眼掃過文臣武將們,仿佛能看透這些朝廷的棟梁們的心思。

  

   剛才講過話的人中,多半不贊同出兵西厥,其中以朝中文臣為主。這些人的理由很簡單,若不能速勝,遠征西厥結果將無法預料,若戰事不順,將使煌國空耗國力而陷入不利之境。而主戰的一方則是朝中將領,且以再邊境與西厥交戰者為甚,這些人親眼見過西厥掠奪邊境村鎮後當地百姓的慘,因此對西厥恨之入骨,故而力主與西厥一戰。

  

   粟耶広熙心中思慮著,視线逐漸掃過一眾文臣,在其中二人身上注視了許久,分別是最前面的彥貞闋,以及他背後的麗塔。

  

   “這二人是可以仰仗的能臣”粟耶広熙心中如此說道。隨後轉身看了一眼武將中里的比安卡。

  

   於是乎,一個想法再粟耶広熙心中生成,只見他轉向彥貞闋問:“彥愛卿”

  

   “老夫在”彥貞闋額首拜道。

  

   “你是二朝的元老,先帝留給朕的能臣,這大殿之內的許多官員都是你的門生故吏。你的看法一定有其獨到之處,所以,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彥貞闋有些吃驚,他原以為皇帝不會詢問他的意見,因為自己早已明確表示不同意遠征西厥。粟耶広熙現在卻要聽自己的意見,使彥貞闋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他幾乎是看著長大的皇帝了。

  

   在彥貞闋的印象中,粟耶広熙向來處事果決且有些剛愎自用,只要他想要做成的事情,那他就算排除萬難,也一定要做成。而他現在的表現,說明他在改變,身為人君的重擔有如無形的流水,將他的思想打磨的愈發成熟,令他再行事之前進行更多的思考。所以他才會再群臣爭論之後質詢自己的意見,希望自己可以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可他這番做法,卻令這個學富五車的兩朝元老犯了難。

  

   粟耶広熙肯在最後詢問自己的意見,說明自己哪怕提出了反對意見,可他仍希望取得自己的支持,很明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仍是無人能及的,身為臣子的自己確實應該回應他這番期待。

  

   可是為人臣子的忠心確告訴自己,不能一味遷就主君,若是因此使他皇位有失,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思慮了片刻,彥貞闋覺得遵從本心,向粟耶広熙陳述利害“如臣先前所言,遠征西厥始終太過冒險,一者大軍水土不服,難免諸多疾病。二者地形不熟,易被伏擊。三則跨境遠征,我軍輜重補給困難。有此三難,可見遠征西厥並非明智只選,所以老臣以為,西厥之事,還是因徐緩圖之”

  

   “所以,彥卿亦不贊同出兵西厥”粟耶広熙聽完他此番言語,未做表態,只是面帶微笑輕聲詢問道。

  

   “正是”彥貞闕額首一拜,語氣堅毅的吐出兩字。

  

   “嗯!”粟耶広熙應聲點點頭,未作表態,只是背手走上階梯,回到龍椅上坐下“那麼!諸位愛卿,誰還有話要講”

  

   這朝內最得皇帝信任的能臣發言果然有分量,彥貞闋此番話一出,滿朝文武皆沒了言語。

  

       粟耶広熙見此情景,嘴角微微上揚了少許,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接下來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此時一個妙曼的身影從文臣隊伍中走到大殿中央,正是一直未開口說話的麗塔。只見她微微欠身,對龍椅上的粟耶広熙一拜,隨後輕聲道:“陛下,微臣有話要講”

  

   “終於肯說話了麼”對於此,粟耶広熙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望眼欲穿,心中欣喜溢於言表,甚至一時忘了君臣之禮,向麗塔直言“師妹有何話,就快些說吧”

  

   “是”麗塔再度欠身行禮。隨後向彥貞闋道:“彥閣老可否容麗塔問您幾個問題”

  

   彥貞闋此時有些驚,他原以為今日朝會自己與麗塔會有一番爭論,未想到麗塔劍走偏鋒,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好隨機應變見招拆招,回了麗塔一句“麗塔尚書有何指教”

  

   “謝閣老”麗塔向彥貞闋微微欠身,先禮後兵,隨後道:“您身為當朝宰府,應當知道過去十數年來,西厥主戰派對我邊境城鎮襲擾,還有朝廷處理這些襲擾所消耗的錢糧與兵員損耗”

  

   “白銀約兩千四百萬兩,兵員傷亡約三萬六千人,至於百姓死傷,更是不計其數”彥貞闋對答如流,心里思考麗塔到底意欲何為,看她現在這架勢,莫不是要在這大殿之內宣讀歷年與西厥對峙所消耗錢糧的賬本?

  

   “不愧是閣老,可謂如數家珍,可惜這些只是一個大概而已”說完,麗塔再度向彥貞闋一拜,隨後轉向高台龍椅之上的粟耶広熙,說道:“除了彥閣老所說的這些,微臣這里還有一份西厥邊境官員上報的奏章,我已明人抄寫數份,請陛下過目與諸位大人過目”說完,麗塔身旁戶部官員走出,向殿內諸位官員與將軍都發了一張表格,皇帝身旁的王弼也走下高台,拿了一份交到粟耶広熙手中

  

   “這是過去五年間,西厥邊境諸縣遭遇西厥襲擾之後,死傷的百姓人數,被破壞的村鎮房屋,以及糧食產量的損失的統計,可以說是觸目驚心,慘不忍睹”麗塔手拿一份奏章,續道:“就拿百姓死傷一條,僅去年一年就有三千有余”

  

   “豈有此理”粟耶広熙看完那份數據,氣的將那紙張揉作一團扔到台下。台下文武見了,全都嚇得跪下額首道:“陛下息怒”

  

   “這些奏報,過去數年間為何沒有人上報給朕”粟耶広熙怒不可遏,一來是這些觸目驚心的統計,二來是因為過去這數年間,無人對他上報此事。

  

   “還請陛下息怒”麗塔額首一拜,隨後道:”只因這些數據都是兵部與戶部舊檔,魏王亂政時期,這些奏報一直被魏王一黨壓著不上報,這才致使聖聽蒙蔽。若不是此次西厥兵變,臣去查閱舊檔,此事恐難公諸天下”

  

   “原兵部尚書現在何處”聽完麗塔奏報粟耶広熙愈發憤怒,當下便詢問起原兵部尚書去向,想要懲戒此人。

  

   “陛下還請息怒,事到如今已懲戒此人已無作用,還是商議如何平復西厥之患,方為上策”麗塔見皇帝心中憤恨異常,再度出言勸解道。

  

   粟耶広熙聽完麗塔這番言語,知曉自己方才有些衝動。當下壓下心中怒火,擺了擺手示意麗塔繼續。

  

   麗塔得了旨意,又向粟耶広熙微微欠身一拜致謝,隨後抖擻精神,繼續對殿內眾臣以及龍椅之上的粟耶広熙道:“這些奏報所統計的,只是近年來西厥對我煌國邊侵擾所造成的損失。而據微臣了解,過去數年間,西厥對我煌國境內的襲擾是一年比一年頻繁和嚴重,今年還未過半,邊境大小襲擊事件已達百起,已近去年全年之數。邊境百姓早已苦不堪言紛紛內遷。如此一來,邊境我國一側漸成無人之地,而西厥則趁機推進,步步蠶食我煌國領土,長此以往,不僅我煌國朝廷尊嚴受損,且邊境安定與利益全無。”

  

        麗塔此番言論一出,大殿內的眾臣頓時開始私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顯然他們已經意識到,此事已不是簡單的邊境穩定問題,而是開始危及到國家根本,到了必須立刻設法迅速解決的境地。

  

   “好一個逐步蠶食我煌國土地的毒計”粟耶広熙聽聞怒喝一聲,從龍椅上站起“他們是覺得我煌國軟弱可欺麼……”

  

   “陛下且暫息雷霆之怒怒”此時彥貞闋出言打斷了粟耶広熙,在他看來此時仍舊有許多未知。

  

   “彥卿還有何話要說?”話未說完便被打斷,粟耶広熙雖心有些不願,卻也不好發作。只好暫時按下心中怒火,耐著性子詢問他。

  

   “老臣確實還有話講,老臣以為,這出兵一事還有許多未知,不易輕易出兵”說完轉向麗塔“既然麗塔尚書方才問了老夫一個問題,可否容老夫也向麗塔尚書提幾個問題?”

  

   “終於來了麼!這一刻”麗塔無奈。

  

   其實再她內心深處,是不願再朝堂之中與彥貞闋這個師傅昔日的好友,亦算自己與比安卡的半個導師的長者對弈朝堂的。可惜事與願違,此事關乎邊境無數百姓的福祉與國家穩固。盡管心中百般不願,麗塔也只好如此行之了。

  

   出於心中對這個師傅昔日摯友,官場之上前輩與導師的尊敬。麗塔語帶謙卑,向彥貞闋欠身行禮“有何問題,彥閣老請但說無妨”

  

   彥貞闋先向麗塔回禮一拜,隨後道:“麗塔尚書方才那番肺腑之言,足見憂國憂民之心。可在此之前,你是否想過,若此戰不能速勝,將我煌國拖入長久戰爭泥潭之中,我們又該如何?”

  

   “在我回答之前,可否請閣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呢?”麗塔不打算直接回答,而是想要進一步了解彥貞闋心中的想法。

  

   “你在逃避我的提問,麗塔尚書”彥貞闋也毫不相讓,很明顯他不想進入,或者輕易麗塔設好的彀中。

  

   “您誤會我了,閣老”麗塔笑著說道:“既然我們之間存在分歧,所以麗塔需要了解您的想法,這樣我們達成共識”

  

   哪知彥貞闋聽完確笑道:“麗塔尚書這事多此一舉,你力主必打此戰,而我則主張此戰有諸多不利,不能行之。所以麗塔尚書還是回答我一開始的提問吧”

  

   “哎”麗塔心中無奈嘆息一聲,未想到彥貞闋竟然直接講話說死,不給一絲機會。

  

   “好吧!既然您想要在這朝堂之上來一場辯論,那我也只好奉陪”到了這般田地,再退讓那便是愚不可及了。

  

   “再麗塔看來,我們會被拖入戰爭泥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麗塔一改剛才謙卑,直視彥貞闋雙眼“麗塔不明白,閣老您為何會覺得我軍無法速勝”

  

   “原因很簡單,我軍長途跋涉,又深入他國境內,補給线漫長且地形不熟,如何能夠速勝?”

  

   “閣老此言差異”此時,一人從武將隊列中走出,來到大殿中央站定,諸文武與粟耶広熙定金一看,正是京郊大營指揮使比安卡。只見她向粟耶広熙行禮一拜道:“陛下,末將有話對閣老以及在場的諸位大人老說”

  

   “准了”粟耶広熙面露笑容,在他心中以及料定,比安卡這番話語說完。朝中文武將再無異議。

  

   “是”比安卡向皇帝一拜,隨後轉身走向彥貞闋與麗塔。

  

   這一刻果然來了,彥貞闋心想,從她們二人進京開始,彥貞闋就料到會有與她們政見不合,對弈大殿的一日。可是這又如何呢?在他看來,對錯在心,只要能保證粟耶広熙皇位穩固,則未來諸事皆可成。

  

   “閣老所言不無道理”比安卡先入為主“我軍深入他國,糧草補給與地形不熟定是隱患,可在末將看來,這些隱患隨著戰爭進程,都將克服”

  

   “那請問將軍,如何保證我軍戰爭伊始不被這些不利因素所困”彥貞闋率先發難,企圖打亂比安卡的節奏。

  

   “閣老還請稍安勿躁,且聽末將慢慢道來”比安卡向彥貞闋微笑拱手“如閣老所言,此戰與我煌國有諸多不利,可從古至今無一戰例是事事皆順,萬無一失的。最終決定勝負的,往往還是為帥者的指揮和決心,與眾將士的浴血拼殺。而且再末將看來,此番西厥之不利因素,對比我煌國,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眾卿皆言此戰與我不利,比安卡將軍確獨具慧眼”粟耶広熙聽完比安卡此言,頓時來了興趣,作為朝中最為得力的將領,也是此次掛帥的人選,她的話必能力壓群臣。想到這里,粟耶広熙立刻為比安卡排除阻礙。“比安卡有何見解,你就當著眾卿的面全都說出來,朕早有言在先,言者無罪”

  

   “是!”比安卡額首,理了理思緒“在末將看來此番西厥不利者有三。其一,西厥主戰派行背主之舉,國內忠義之士不服。其二,西厥王襄詹耶非無能之君,君上非無能卻取而代之,不得西厥百姓之心,其三,犯以上兩條,西厥國內必以離心離德,且大皇子襄詹忌在我一方。其有內患,而我有內應,如此我即可長驅直入,支取西厥都城。或可攻下數城作為據點,徐緩圖之。西厥犯此三者,利在於我,而不再敵。敵必敗,我必勝”

  

   這一番話,字正腔圓,擲地有聲,令大殿之內的文臣武將對出征西厥再無異議。

  

   如此一來,朝中反對之聲已被壓制,粟耶広熙從龍椅之上站起,向著大殿之內眾臣“兩山之戰後,兩國簽訂契約停戰,可實際上呢!我煌國遵守契約之道,從未踏入西厥境內半步。可西厥主戰派確屢屢過境,殘害我煌國百姓。西厥主戰派此舉實屬背信棄義,但我煌國珍惜和平,一直保持克制,沒有妄動干戈,卻被西厥主戰派當成懦弱。既然如此,那麼朕從今日開始就要告訴天下人,我煌國不是軟弱可欺”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完畢,粟耶広熙站起身走到一旁劍架取下寶劍,隨後手捧寶劍面向眾臣。

  

   “比安卡”

  

   “末將在”

  

   “朕封你為帥,輕點兵馬,以備出征”

  

   “末將領命”比安卡單膝跪地,拱手領命。

  

   粟耶広熙手捧寶劍,走下高台來到比安卡面前,將手中寶劍賜予比安卡,隨後面向眾臣“如此遠征,隨軍輜重調度乃是大事,諸位愛卿覺得這隨軍軍需官誰人可當此大任”

  

   粟耶広熙此言一出,一旁的麗塔便開始向比安卡頻繁暗示,可比安卡確只是對她笑了笑,並未有所動作。

  

   麗塔見她如此,皺了皺柳眉,以為她要反悔,頓時急的直跺腳。心想既然你對我兩面三刀,那我就向師兄毛遂自薦。

  

   可就在麗塔准備開口之時,比安卡卻咳嗽了兩聲。麗塔聞之,略帶怒意回頭看她。只見她面帶嚴肅的向她搖了搖頭,似有其他深意。

  

   見她如此,麗塔轉念思索片刻,頓時明白了她心中意思,當下也打消了毛遂自薦的念頭。

  

   粟耶広熙見半晌無人說話,心想一眾文武是還沒有想好人選,所以才不發一語。不過麗塔和比安卡應該是心中有數的。

  

   “嗯!既然眾卿心中還未有人選,那今日廷議便暫且到此,眾卿今日回去可細想一下這隨軍軍需官的人選,王弼,退朝”

  

   “您是在擔心什麼?剛才表情這麼嚴肅”退朝出殿之後,麗塔來到比安卡身旁挽住她手臂,追問著她。

  

   “此事我們不易毛遂自薦”

  

   “為何”

  

   “想想魏王,你就明白了,麗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

  

   “放心!這件事情師兄會處理,我們先回府休息”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