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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賈寶玉初探獄神廟 薛寶釵濕身現春光

紅樓春夢 イウカケィ 5613 2023-11-19 23:42

  卻說寶玉出了梨香院便往後廊上去,一打聽果然有人指引他找到倪二家里所在。寶玉便上前敲門,倪二正睡得惺忪,見是寶玉來了,忙起身道:「賈二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寶玉笑道:「二哥,快莫要這麼叫我,哪里是什麼二爺,只叫我寶玉就好。」

  

   倪二笑道:「好,那我不才也喊你一聲寶兄弟!快進來坐。」說著便引了寶玉進來坐了:「寶兄弟可是為了見薛蟠而來?」

  

   寶玉笑道:「二哥果然是痛快人。只是萍水相逢,恐麻煩二哥。」

  

   倪二道:「兄弟此話差矣,既然承蒙你們看得起,當我是兄弟,哪里還有這些話?倪二不才別的本事沒有,這點方便還是能做得的。」

  

   寶玉喜道:「那可有勞二哥了!」

  

   倪二道:「好說好說,可巧明日就換我當值了,我備下一桌酒菜,再尋一身牢頭衣服給你穿了,你便同我混進去,咱們去找薛蟠喝上一杯可好?」

  

   寶玉喜道:「甚好!」

  

   那倪二也是個說到做到的,便讓寶玉少坐片刻,自己起身出去,不一會子便取了一身牢頭衣服回來給寶玉道:「明日下午你只管穿了這身衣服來找我,我就帶你進去。」寶玉忙接了,又和倪二商量一回便起身給薛姨媽道信去了。

  

   來至梨香院,寶釵已經回來,正在屋子里同薛姨媽史湘雲說話。薛姨媽見寶玉進來忙問道:「可成了?」

  

   寶玉便將手里衣物拿出來給他們看,又將方才的話說了一遍。薛姨媽喜極而泣:「我的兒,如今你可要好好替姨媽看看你大哥才是。你只告訴他在里面只管好生等著,我這做娘的必定想法子讓他出來。在里頭也要收收那臭脾氣,少惹些事才是。」

   寶釵忙勸道:「媽媽,別急,依我說,不如你將肚子里的話都寫下來,讓寶玉帶進去起不輕省又明白?還有,不如將哥哥日常用的小物件找出幾件來,讓寶玉一並帶進去媽媽看可好?」

  

   薛姨媽道:「還是我的兒明白。」說著便一面止了哭,將心中的話讓寶釵寫了,一面又命香菱將薛蟠日常喜歡的衣物器皿拿了幾樣包好了,連同書信一並給了寶玉。又說了一會話,寶玉便起身去了。

  

   挨到第二日一早,寶玉便換了牢頭的衣服,將一包東西貼身帶好偷偷摸了出去,在後廊上與倪二匯合了,便一同朝獄神廟去了。路上倪二又叮囑寶玉一番,寶玉一一答應了,不一時二人來至獄神廟。

  

   倪二和守門兵勇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又偷偷掏出兩塊碎銀與了他們便往里頭走。寶玉依照倪二的話,也不答言,只低著頭跟著倪二,想是倪二平日里也這般帶人進去過,因此也無人查問。來至里間,果然早准備好了一個食盒,倪二便拎了又引著寶玉往里頭走。

  

   寶玉頭一遭來至此處,不免四處張望,只見牢里只有一門,並無窗戶,昏暗不堪,汙濁之氣慎重。只隔著十余尺方在牆壁上有一盞火把照明。兩側均是一個仗於見方的小室,用鐵條隔開,里面隱隱的能看見關著一些衣裝襤褸的人或坐或躺,不時傳來幾聲哭喊和呻吟聲。寶玉見了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忙跟得緊了些。

  

   往里走來到一間牢門前,倪二便掏出鑰匙開了門引寶玉進去。只見室內茅草上正躺著一個人,那人聽見門想,一軲轆坐了起來,正是薛蟠。薛蟠見是倪二,忙一翻身做起來歡喜道:「倪兄弟,可把你盼來了,可是又拿了酒來?快給我喝一口,幾日不知肉味,我這口里可是要淡出鳥來了。這位是?」

  

   寶玉忙上前一步:「薛大哥,是我啊,寶玉。」

  

   薛蟠這才看清,不由一把將寶玉抱住:「好兄弟,你怎麼來的?」寶玉便將遭遇倪二一事講了,薛蟠又問道:「家里可好?媽媽可好?我妹妹可好?」

  

   寶玉答道:「都好都好,姨媽為你這事奔波勞累,本是病了一場,如今你這死罪擼開了,姨媽也放了心,身子也好起來了。」

  

   薛蟠聽了不由得落了幾滴淚,長嘆道:「唉,都是我這當兒子的這般不肖,讓母親這一把年紀還跟著我擔心受怕。」

   寶玉忙將懷內包裹掏了出來打開,將寶釵所寫書信拿來給薛蟠看。薛蟠看了更是又喜又悔。倪二已將食盒內的酒菜一一擺好,見薛蟠拿著書信看了又看,勸道:「薛大哥,依我說這書信你可留待日後慢慢看,如今寶兄弟進來不易,倒不如抓緊時間你們兄弟多說說話,喝上幾杯。」

  

   寶玉見薛蟠身上衣物已經汙濁不堪,便從包里拿出一件衣物給薛蟠道:「大哥,你且換一身行頭,你這身雖是醃臢了,我帶回去給姨媽看了只怕她看了也安心些。」薛蟠這才放下書信,換了衣服,三人坐了下來,胡亂吃了幾口酒,說著話。薛蟠道:「寶兄弟,我雖在里面,可家里的事多少還是聽聞了些。」

  

   寶玉忙道:「大哥可知道大嫂……」

  

   薛蟠哼了一聲,將杯中酒喝干了道:「那種潑婦,只恨我當初看走了眼,又讓豬油蒙了心,怎麼娶了她回來?如今死了到干淨。我聽說還是你幫著料理的?多謝兄弟費心了。」

  

   寶玉笑道:「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這麼客氣。」

  

   薛蟠笑道:「正是,改日我出去了再好好做東道,如今這段日子,我娘和我妹妹還要多勞煩你照料了。」

  

   說話間酒肉已盡,倪二便道:「薛大哥,寶兄弟,這里終究不是自在場所,如今進來這大半日了,只恐時間長了有什麼差錯,不如寶兄弟隨我先出去,等日後有機會再來也是有的。」

  

   寶玉便道:「正是,如此我們先出去。薛大哥,如今不如你也寫幾個字,我好帶回去給姨媽看。」

  

   薛蟠道:「正是正是,我這字是不行,勞煩寶兄弟,我說你寫可好?」

  

   寶玉道:「還是要大哥親自寫了姨媽看了才好放心。倪二哥,可有紙筆?」倪二便出去,不一會兒拿來筆墨。薛蟠便提筆沾了墨,寫了起來。寫好後又看了一回才遞給寶玉。寶玉將信折好,同薛蟠換下來的髒衣一起包了。倪二也收拾了杯盞碗盤,二人便去了。

   出了獄神廟轉至一幽靜處,寶玉便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倪二道:「多謝倪二哥方便。」

  

   哪知倪二見了卻不高興起來:「寶兄弟這是干甚?難不成是看不起我?」

  

   寶玉忙笑道:「二哥哪里話?二哥里面也要打點,又要不時給薛大哥置買酒肉,怎麼能總讓二哥破費?」

  

   倪二道:「我是和薛大哥投緣,又和寶兄弟說得來才這般,一般人即便有千兩的銀子我倪二若是看不上他也不管的。如今寶兄弟這到是在打我臉了。」

  

   寶玉聽了這話才又將銀子收起,又道了謝,定好過幾日再約上馮紫英柳湘蓮等人吃酒,倪二這才笑道:「這才是好兄弟!」說罷,二人道別,寶玉便攜了薛蟠之物回梨香院去了。

  

   來至梨香院,薛姨媽和寶釵早已等得心焦,見了寶玉忙問個不住。寶玉便將包裹打開,將信箋並薛蟠衣物拿給薛姨媽。薛姨媽見了薛蟠衣服這般襤褸醃臢,心中只念薛蟠在監里受了多大委屈,便放聲痛哭起來。寶玉寶釵忙勸慰,寶玉道:「姨媽大可不必傷懷,今兒我見了薛大哥,除了這衣服襤褸些子,精神卻還大好,在里頭也有酒肉吃,只是不自由。寶姐姐,先將薛大哥書信念給姨媽聽罷。」

  

   寶釵便拿了書信念了起來:「母親大人親啟:兒不孝,只知吃酒惹事,如今身陷囹圄,令母親勞神傷心,兒在監中每想至此不禁追悔莫及,待兒出獄之時,必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從新做人,每日侍奉母親善待香菱……」念完,將信交予薛姨媽。薛姨媽看了那歪歪扭扭的字一把捂在胸口,又痛哭起來。香菱也在一旁哭個不住。

  

   寶釵因勸道:「媽媽不必悲傷,如今看哥哥這口氣是知道悔改的了。俗語說的好浪子回頭金不換,哥哥雖然此番遭了些罪,來日若出來能悔改也是難能可貴的了。」一面寶玉也跟著勸說。薛姨媽這才止住了些。寶釵恐薛姨媽太過傷懷,便囑咐香菱將薛姨媽扶至里間屋躺著。一時屋里就只剩下寶釵寶玉二人。

   寶玉見寶釵一雙杏眼有些發紅,便安慰道:「好了,寶姐姐也不用太悲傷的,薛大哥還說以前在家里他不懂事,白白讓你受了許多閒氣,等他早晚回來還要給你賠不是呢。」

  

   寶釵一笑,倒了一杯茶給寶玉:「喝杯茶吧,大熱天里跑了這大半天,進了屋連口水都還沒顧上喝呢就說了這許多話,必是口渴了。」

  

   寶玉忙伸手去接,看著寶釵低垂著頭口中道:「有勞姐姐,姐姐這眼睛又紅紅的,我可是又要心疼了。」

  

   寶釵聽了這話心中一熱,臉上便也有些發燙。只將茶又往前遞了遞,那寶玉的眼卻沒看茶杯,就這麼一撮,非但沒接著,反而將茶杯捅翻了,一杯溫熱的茶都潑在了寶釵胸口上,茶盅也摔在地上打了個粉碎。寶釵不由驚呼一聲,身子下意識的往後一躲,卻失了重心,朝後面跌了過去。寶玉忙探前一步,一把攬住了寶釵的腰。「寶姐姐,可沒事吧?」

  

   里頭薛姨媽聽見寶釵驚呼,又聽得甩茶盅的聲音也問道:「是怎麼了?」

  

   寶釵這才回轉過來,忙輕輕掙脫開了寶玉的手到:「沒事,失翻了茶盅,唬了一跳。」薛姨媽哦了一聲,寶釵才不好意思的朝寶玉笑道:「看我,怎麼又這般冒失起來。」

  

   寶玉卻呆呆的吞了口口水道:「寶姐姐,你……可燙著了?」

  

   寶釵笑道:「還好茶不是滾燙的,不妨事。」

  

   寶玉吞吞吐吐的道:「寶姐姐,你……衣服都髒了……」

  

   寶釵這才低頭一看,圓潤的小臉頓時緋紅起來。原來寶釵今日只穿了一件素白的絹衣,如今被茶水一浸,那白絹早已濕透,做半透明狀緊緊帖服在胸前,越發將豐腴的形狀勾勒得令人血脈噴張呼之欲出。雪白的肌膚也若隱若現,連帶兩顆微微發紅的乳首都隱約可見,勾人眼球的挺了出來。

  

   寶釵這才知道方才已經被寶玉看了半晌,忙雙手護在胸前遮掩,口中道:「哎呀……你……你怎麼不早說?寶兄弟且少坐片刻,我去換換衣服。」說著扭身匆匆往自己房里去了。

  

   一邊鶯兒走進了,一面打掃地上的碎片一面問道:「這是怎麼了?我家姑娘平日里那麼端莊,怎麼這會子也這麼急匆匆的?」

  

   寶玉呆呆的看著寶釵的背影半晌才道:「寶姐姐是最愛干淨的,方才弄髒了衣服,怕是急著要去換吧。」一時鶯兒收拾利落了,又拿新茶盅給寶玉倒了茶,寶釵卻還未出來。寶玉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呆呆的坐了,也沒了喝茶的心思,一面想著方才那一抹春光,一面又想著寶釵那羞澀的模樣,轉而又想攬著寶釵腰肢的輕柔,不由得臉上浮現著傻笑呵呵發呆起來。

  

   正自發呆,卻聽見幾聲咳嗽,寶玉這才收了心神,見寶釵已經換了一件半舊的鵝黃綿綢罩衣,一排排扣緊緊扣著,看不出里面還穿了什麼,一手拿著絹帕輕輕掩著嘴咳嗽,胳膊卻有意無意的護在胸口,臉上仍有些發紅。

  

   「又發什麼呆呢?」寶釵輕聲問道。

  

   「哦,方才失了茶盅,弄髒了姐姐衣服,寶玉給你賠不是了。」寶玉說著鞠躬。

  

   寶釵忙還禮道:「寶兄弟又這般客氣起來,如今卻又是我要謝謝你的。不說為我,單為了我娘也是要謝的。」

  

   「喲,你們兩個是怎麼,這會子倒這般客氣起來?」湘雲不知何時已經進了來。湘雲因藏身梨香院的事已被薛姨媽知道,又認了薛姨媽做干娘,故而不用像前幾日那般只在後院藏著,如今又有了些精神,更坐不住了。

  

   寶釵臉上一紅道:「只是謝謝寶兄弟去監里探視大哥,又帶了大哥衣物書信回來,好讓娘放心。倒是你,不好好養著,又跑出來,當心人家看了去可不是鬧的。」

  

   湘雲笑道:「哦,我知道,只怕是我來的不巧,擾了你們兩個,也罷,我還是回後頭去吧。哎?寶姐姐,我記得今兒一早你還穿了那件白玉蘭散花紗衣,憑的好看,怎麼一轉眼功夫又換做這件了?」

  

   寶釵聽了臉更紅了:「那件方才不小心弄髒了,這才換了這件。你們且說話,我去里面看看娘要不要吃茶。」說著轉身去了。

  

   看寶釵出去了,寶玉笑道:「你呀,只知道拿寶姐姐尋開心。」

  

   湘雲笑道:「怎麼?愛哥哥莫非是心疼了?」

  

   寶玉笑著捏了捏湘雲的翹臀道:「你這小嘴什麼時候也這麼不饒人了?編排跑了寶姐姐又來編排我了。」

  

   湘雲道:「和林姐姐學來的。」

  

   寶玉不知如何回答,轉口道:「好妹妹,這幾日看你倒是氣色好了許多。」

  

   湘雲道:「嗯,自打吃了妙玉姐姐給的藥,果真是有效果。」

   寶玉一驚:「妙玉?她如何知道的?」

  

   湘雲這才將妙玉給自己診脈送藥的事,並妙玉所說的那些話都說給了寶玉。寶玉聽了頻頻點頭。湘雲道:「我如今不方便進園子里,妙玉姐姐又是不出門的,你倒要好好替我道個謝才是的。」

  

   欲知後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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