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找到三個逃到世俗界的異能者原體?”
戴著厚重眼鏡的中年男人翻開了手中的報告。
“沒錯。”另一個年輕男子點點頭:“好在都是很弱的原體,不會對世俗界造成什麼傷害。”
“我看看……”中年男人慢條斯理地說。
“蘇妍,女,17歲,高級中學學生,位於契丹共和國江中省江口市。異能類型代號:‘超級腦力’。異能描述:超級腦力。你這報告就是這麼寫的?希望你對你的人生也是這個態度。”
“又不是什麼大事,反正你也能看懂不是?不過她的腦力強度倒是破了紀錄的,前無古人了屬於是。”
“得了吧,這種人怎麼可能十七歲還上高中?”
“你自己看報告,我列了詳細參數。”
“還真是,那這個人還是慎重一些的好。老實說,異能界應該對超級腦力類的異能認真一些,這些人一般都能深入了解世俗界的科學成果——那些東西還都是很有可取之處的。”
“你先說服執政委員會的老東西們吧。”
“下一個……林婉,也是女高中生,17歲——怎麼還在江口?異能類型代號:‘信息素1型’。描述:可以通過體液或氣息控制最愛自己的人的身體行為,還僅限一人……這個倒確實沒什麼用。真愛她的也不用靠這玩意兒控制啊?而且凡人又不像異能者,身體行動受限還可以用意念做什麼。”
“下一個更沒用。”
“林錚……怎麼都是一個地方的。哇,這人還有仨異能,什麼龍日天。”
“仨加起來不如一把剪指甲刀頂用。而且那個詞叫龍傲天。”
“異能類型代號一:‘概率修正3型’。描述:扔硬幣時正面朝上的概率為0.500007~0.503,硬幣質量越大,概率偏差越小……還真沒什麼用。”
“是吧。”
“代號二:‘靈魂穩定2型’。描述:有一定概率抗拒記憶篡改。還行啊這個能力。”
“靈魂穩定2、3、4型都是單獨拎出來沒什麼用的。真能記憶篡改的人肯定還有其他手段。”
“這倒是。代號三:‘神經感應催化6型’——這個都有6型了?描述:自身食欲旺盛時,可以大幅增加直徑50米范圍內其他人的飽腹感。怎麼說呢……如果是去人氣高的飯店排隊搶座,還是能頂上用的。”
“所以我就覺得委員會是神經病嘛。”年輕男子抱怨到:“這些人,讓他們在世俗界呆著就好了,還專門處理什麼?抓回來還浪費傳送指標。他們又不會留著異能界的記憶。”
“那也沒辦法。干活兒吧。”中年男人站起身來,悠然地端起一杯茶。
“我肯定不會為這幫弱雞浪費大傳送門的指標,只有委員會的老爺們會覺得大傳送門跟執行處一樣隨進隨出。”年輕男子搖了搖頭。“把他們隨便傳送到一個鏡像世界得了,別留在主世界礙眼。”
“也行。這個主意不錯。”
“我找找。”年輕男子一揮手,空氣中憑空閃出了一塊大屏幕,上面顯示出十幾個世界的參數來。“這個世界怎麼樣?我把人際交往參數和關鍵生產力指標改了一下,全世界都是社恐,人人巴不得自個兒過一輩子,而且社會分工程度很低,高度自給自足,他們去了也鬧不出什麼亂子。”
“欸這個好,以後發配都可以用這個。”
“那我就開始了——哎哎哎你干什麼?”年輕男子驚恐地扭過了頭,中年男人則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順勢嘬了口茶。
“我啥也沒干啊?”他迷惑地道。
年輕人不信邪,向他這邊湊了過來。只見屏幕上有一塊極為明顯的茶色水漬。水漬下面的屏幕正在瘋狂閃爍。
“我的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玩意兒多靈敏。現在好了,你的茶把那仨都傳送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幸好我預設了記憶篡改和歷史適配,要不他們肯定會發現。”
“那就不慌。話說這個世界是干什麼的?”中年男人湊近了,眯起眼,讀起了屏幕上的描述。
“這是我給自己留的樂子。”年輕人如喪考妣地道。
“貞操逆轉?女尊?你還玩挺花的……傳送權限:3次。誒,這不正好用完了嗎?那你找不成樂子了。”
“行吧。哎呀完了!”
“又怎麼了?”
“那個三號原體能抗拒記憶篡改!我本來要覆蓋一個加強程序的,都怪你!只能用預設了!他肯定會意識到不對勁的!就算我能打一些補丁,他也能保留原本的記憶。而且新記憶的優先度也來不及調,他只有接觸到特定情境才能觸發!這怎麼可能糊弄得了人啊!”
“我還以為啥事兒呢。”中年人又嘬了一口茶。“反正他肯定逃不出來,對吧?”
“但他可以不停扔硬幣,顛覆掉那個世界的數學認知。”
“完蛋,睡過頭了。”林錚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書架上電子表明顯的“10:47”。
“林婉!”他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一邊大叫道:“快起來!遲到了!”
但直到他穿好衣服,林婉的房間里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傳來。他心急火燎地奔出房間,看到隔壁房門依舊緊閉著。
“趕緊起——”林錚煩躁地推開林婉房門。
里面的景象讓他怔住了。林婉和她的一切都不知所蹤,這個房間是一間男性特征非常明顯的書房,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女生住在這里過。
“怎麼回事?林婉?”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出言叫道。隨即,他腦子里好像又有一個古怪的聲音提醒自己,這個家里從來就沒有過林婉這個人。
空蕩蕩的房屋里,沒有任何人給他回應;一切都在給他腦海里不懷好意的聲音作證。
林錚看著這間書房里的布置,敲打起那些家具來——古朴的紅木書桌,巨大的書櫃,沉重的沙發……這些家具看起來都在這里放了很久,林婉絕不可能有能力一晚上整出這樣的惡作劇來。
他掏出手機來,想要質問一下她。但無論他如何翻遍通訊錄和社交軟件,都找不到自己妹妹的任何信息;父母的信息倒是還在,但他既不想也不敢貿然告知他們這件事。
到了此時,不由得林錚心里不發毛。他決定先去學校,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異常之處。
“你怎麼也遲到了?”進校門時,林錚看到范邕也被堵在了門口。不過揪著他數落的不再是往常的保安大爺,而是兩名看著異常魁梧的大媽。看到另一個難兄難弟,范邕問到。
“昨晚沒睡好。”林錚含含糊糊地說,只顧看著陌生的保安大媽納悶。
“唉……”范邕神情低落地搖了搖頭。“是吧。我也是,嚇得一晚上睡不著。瞿襄出了那事兒後……”
“瞿襄?”林錚驚訝道,“瞿襄怎麼了?”又有一個古怪的記憶浮現了出來:瞿襄似乎做了一件讓他很是佩服的貞烈之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不知道嗎?”范邕也驚訝了。
“我不知道啊。”
兩人很快接受教育完畢。等走進校園、離開保安大媽一段距離後,范邕才低聲和他說了瞿襄的遭遇。
“瞿襄前天放學,被十五中的不良少女堵住了。”他對林錚耳語道:“又親又抱的,好像還有人把手……把手伸進他褲子里了。然後,他就……跳樓了。”
“不是……”林錚頭疼起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瞿襄竟是這樣一個剛烈異常的人。他不把十五中的不良少女全霍霍了就算後者祖上積德了。“這怎麼就……這也不至於自殺了吧?”
“這還不至於自殺嗎?”范邕聽到他不理解的口氣,瞬間憤怒了起來。
“這怎麼就得自殺了?”林錚針鋒相對。
“你覺得你的貞操不重要嗎?”范邕恨恨地看向他,像是衛道士怒視叛教者。
“你在說些什麼?別說男的了,女生的貞操也不比命重要吧?”但在這麼說的時候,他的潛意識又在閃著警示燈,好像他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東西一樣。
“女生當然不重要。”范邕的語氣越來越重:“但你是男生!”
“我不能理解。”林錚難得地態度不好了一回,翻了個白眼。他原本還覺得范邕挺酷的,畢竟對總是循規蹈矩的他來說,時不時叛逆一下的范邕更具有個性。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范邕也不再和他說話,兩個人沉默地走上了三樓。
“誒你去哪兒?”林錚見范邕不再繼續上樓,問到。
“你又要去哪兒?”
“回教室啊。”
“你家教室在三樓?”
“你怎麼了到底?”
“你到底怎麼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分鍾,直到老汪從三樓的教室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遲到了還唧唧歪歪什麼?不趕緊回教室?”老汪陰沉著臉道。“上高中都快一個學期整了,還是沒規沒矩。”
現在不已經是高三了嗎?林錚想到。但今天的異常實在太多,他自然不敢再冒冒失失地開口了。
“……啊?作為男生,不知道要老老實實守規矩?像你們這樣子,將來怎麼嫁得出去?”老汪似乎變得更絮叨了,接著開火到。林錚在他的打擊下抱頭鼠竄,稀里糊塗地跟著范邕回了他們高一時的教室,甚至都沒來得及察覺他言辭中的異樣。
他一路過林婉她們班的教室,就開始尋找她的身影,但卻一無所獲。不止如此,當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一班時,發現在他旁邊專心看書的也不是蘇妍,而是馬思思。
林錚放下書包後,再次掃了一眼教室……蘇妍也不在這里,而且班里莫名其妙少了很多男生。到底是什麼情況?
“寶,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馬思思扭過頭對他說。不過她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是因為瞿襄的事嗎?”
“瞿襄到底是怎麼回事?”林錚問道。其實他最想問的是馬思思干嘛叫他“寶”,但理智告訴他這個不能問。而且他指定出了點兒什麼毛病,今天莫名覺得馬思思好可愛啊。當然公允地說,馬思思本來也很可愛,不然瞿襄當初也不會主動追求她了;只是往常林婉在的時候,林錚從來不會有意去關注其他女生好看不好看之類的庸俗問題……不管怎麼樣,反正他和這世界指定至少有一個出了問題。
“你不知道嗎?跟男生說這種事是不是不太好……算了,反正你記得以後離十五中的那群人渣遠一點就好了。”
“不是,”林錚急道,他覺得腦子快要炸掉了。“我……我差不多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就要自殺?”
馬思思詫異地看著他。
“這……這麼說確實不好,但你說他、他不自殺,還能怎麼辦?”她反問道。
“該干什麼干什麼啊?”
“你是這樣想的嗎?”馬思思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作為一個男人,身體被不是自己妻子或女朋友的其他女人染指,還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來嗎?”
“這怎麼就不能心安理得了?”林錚後脖子一冷。
“你怎麼能這樣說……”馬思思嘆了口氣,“真的,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就算是跟我也不能。”
“行吧……”林錚正打算接著反駁,突然瞥到桌子上的新學案。這份學案的時間是他高一時的十二月。這麼說自己不會是穿越了吧?
他自然是不肯相信這種鬼事情的。但想到林婉那種神秘的超能力,他也不敢太過篤定了。
那麼……自己是穿越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呢?希望這里只是男德盛行一些,不要有別的幺蛾子。
“不過,寶,就算你不在乎,也最好離十五中的人渣遠一點。”馬思思好心提醒道。“那群混賬,完全不在乎把人逼死。他們難道不知道,男孩子的貞潔比生命都重要嗎?”
林錚唯唯諾諾地應了幾句,開始盤算起其他事情來。
“你認識蘇妍嗎?”他冷不丁地問道。
“蘇妍?江大附那個?”馬思思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啊?她沒來三中?”
“人家有個高中上就行,是三中想人家來,人家懶得來好吧?而且她來三中怎麼可能不在咱們班?你是不是聽說她的事兒了?”
“她又有什麼事?”
“你不知道?”
“你先說啥事兒唄?”林錚聽到“你不知道”,莫名覺得如坐針氈起來。
“她高二就不讀了,准備去巴黎高師學數學。”
“什麼?巴黎高師還有本科?”
“本科?人家直接讀研好吧。”
望著他嚇呆了的樣子,馬思思翻了個白眼。
“呃,那先不說她了。”林錚尷尬地道,“還有一個,你聽說過林婉這個人沒?”
“林wan是誰……呃,哪個wan?”
“你也不認識啊。”林錚打了個馬虎眼,慶幸自己沒說這是自己妹妹。
然後,他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如果林婉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話……但他還沒來得及發散,上課鈴卻打響了。林錚來得實在太晚,這已經是上午最後一節課了。
下課後,一班的語文老師走了進來。
“最近大家都小心一點。”她陰沉著臉說到。“學校附近不是很太平。小道消息,十五中的那幾個都不是善茬。”
班里的氛圍很是壓抑。林錚則在奇怪為什麼是她而非老汪交代這種事情;難道一班的班主任也換人了嗎?
“女生如果順路的話,上學放學可以陪一陪男生,保護一下。男生最好不要獨自出去,或者太晚出門,遇到可疑人物立刻報警,隨時注意安全。”她接著說到,班里大多數男生都低下了頭,神情郁郁。“總之,男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送你回家吧。”馬思思收拾好書包後對林錚說,“你家不是就離十五中不遠麼?”
“沒必要……好吧,那可多謝了。”林錚應了下來。他上學放學確實要經過十五中,但他一個大男人,看著既不好欺負也不像有錢的,十五中從來也沒人會多看他一眼;可是他還能怎麼說呢?鬼知道這是什麼世界。
兩人走在路上,難得地寡言少語起來。林錚很是難受,馬思思本來是他最有趣的朋友,逗她玩兒是他數量稀少的娛樂活動之一。此時的她卻很是鎮靜沉著,一點也不咋咋呼呼,像是職業素養極高的保鏢。
他很快就知道了為什麼。在他們面前,十幾個穿著十五中校服的女生一字排開,為首的那人叉著腰,挑釁地看了過來。
那女生還是很好看的,林錚公允地想到。她似乎不是很怕冷,畫得花花綠綠的冬季校服大敞著,露出里面的緊身毛衣來。那毛衣很是貼身,完美地勾勒出了那對未成年人來說過於火辣的身材。她的面容——即便被過於拙劣的化妝手段摧殘了不少——也很是精致。
按說,瞿襄如果是被這種“不良少女”侵犯,他要死也是興奮死的吧?林錚的腦子被這種戲劇性的衝突折磨得太深,他知道瞿襄那個家伙肯定是死了,但居然很難為這個悲劇感到旁人的那種難過。
“呦,這不是思思姐嘛?”為首的不良少女笑吟吟地看了過來,用眼神勾了一下林錚。“這是你的小男友嗎?”
“滾。”馬思思冷冷地說。
“思思姐怎麼這麼不友好。”她還是笑著,向前走了兩步。馬思思立刻橫跨到了林錚身前,一邊擋住了他,一邊從包里抽出雨傘。“這又是一位三中的乖乖男嗎?”
“胡姌我警告你……”
“胡姌?”林錚又納悶了,“這不是胡媛她妹妹麼?”
“你還認識我姐(胡媛)啊?”馬思思和那個不良少女同時說到。但前者眼里滿是不屑,後者卻眉開眼笑。
“胡媛又怎麼了?”林錚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他認識的每一個人好像都變了。
“人渣。”馬思思不願意多說,還是和胡姌專心對峙著。“你毀掉的人還不夠多嗎?”
“思思姐可別栽贓。”胡姌很衝地回到。“我可是想和你們那小校草長長久久的,是他自己受不了刺激,非要去跳樓。唉,真是可惜了。”
“你不知道他除了一死別無選擇嗎?”馬思思氣得渾身發抖,居然要一個人朝對面衝刺過去,林錚趕緊拉住她;但他並沒有成功,自己還差點栽倒在地。
“你今天怎麼力氣這麼大?”他踉蹌著說了一句,但隨後注意力還是回到了對面。
“和你長長久久?就你這種偷拍照片去威脅別人的人渣?”馬思思怒道。“也只有瞿襄那種幾乎都沒和女生說過話的純情少男才會被你嚇到,但凡別人報了警,你就等著去死吧。”
“警察阿姨當然會來抓我。”胡姌冷笑一聲,“但報警的人呢?一個男人的身體被拍下來傳到網上,而我頂多蹲幾天拘留所,誰更虧呢?”
馬思思瞬間啞口無言。
“既然思思姐沒話說了,我就來和這位小美人聊聊。”她笑著朝林錚轉過了頭。“小美人叫什麼名字啊?”
“滾。”林錚說了時下他認為最合適的話。
“不要這樣嘛?”胡姌笑得更開心了。“這樣只會讓姐姐對你更加好奇的哦。”
“我們走。”馬思思示意林錚跟在她身旁,她則做出要馬上開始干架的姿勢,護著林錚從這一幫女生旁邊繞了過去。
那十幾個人還在跟著胡姌大呼小叫。林錚則只覺得這種場景非常怪異。馬思思像老母雞護崽一樣護著自己,他覺得平時自己能用半個手把她按在地上、讓她翻不起任何浪花來。但不管怎麼說,他剛才確實沒拉住她;這讓他有點忐忑不安。
下午,林錚再次遲到了。他早早奔到了蘇妍家旁邊,希望能碰到出來上學的蘇妍。
從江口大學的職工社區到江大附中,只需要步行兩三分鍾,蘇妍用不了五分鍾就能從家門口走到座位上。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來這里讀高中的吧?
但在原本的世界里,江大附的位置也絲毫沒有變化,蘇妍又為什麼去了三中呢?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而且林錚隱隱懷疑那個原因跟這里的男德關系並不大;高中之前的蘇妍不像是會和男生有什麼交集的樣子,而如果這個世界的女生和前世的男生一樣,她更應該去三中瘋狂開卷了。
他中午回家後專門翻出了家中的戶口本和相冊,折騰了一個小時,終於確認了一點:林婉似乎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這個事實讓他感到如臨無底深淵般的恐懼,比什麼無稽的男德守則可怕一億倍。他只能寄希望於蘇妍——她可能是林婉除了自己之外關系最親密的人,是她從小到大交過的唯一一個朋友——他希望這個世界的蘇妍也能記得林婉的一鱗半爪;即使沒有,只是看一看蘇妍,也能讓他安心一些。
“嗯……蘇妍?”他去得太早了,等了二十幾分鍾,才終於等到了她;看來在這個世界,蘇妍並沒有提前去教室的習慣。這也是一個不尋常的點。
“啊?”蘇妍茫然地看向他,“你好?”
她不認識他了。林錚看到蘇妍的眼神閃爍著,她一定在用她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檢索著自己的信息;她會想起來什麼嗎?
“真是不好意思。”她赧顏道,但還是很熱情地補了個招呼。“我都沒想起來你是誰,實在太過分了。對不起。”
“沒關系,我想你以前可能並沒有見過我。”
蘇妍不知道怎麼回應了,略帶尷尬地笑了一下。
“一起走嗎?快打鈴了。”
“你先走吧。”他這才反應過來,蘇妍是壓著點去學校的。“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再見。”
“啊?好吧……再見。話說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最近這一片好像有很多不良少女活躍,十五中的人經常中午來這邊,我剛剛還看到兩個。要不我送送你吧,我遲到一會兒也無所謂的。”
“沒事,我有人跟著的。”
“好。那……你注意安全。”
“我會的。”林錚敷衍道,然後不禁讓那個詞脫口而出。
“林婉。”
“什麼?”
“沒什麼。我看到那邊那個人像是我初中同學,結果是看錯了。”
“原來是這樣。”蘇妍點點頭。“我有時也會看錯。”
她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江大附校門。
“那我先進去了,再見。”
“再見。”林錚目送蘇妍向前走去,然後轉頭離開。蘇妍沒去三中,所以也完完全全不認識他……他指望蘇妍留存什麼記憶的想法,看來是破產了。
但走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又轉過身去;他驚訝地發現蘇妍也回過頭來,居然迷惑不解地盯著自己的背影。
看到自己也回了頭,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好像中考的時候見過你的背影。”
“是這樣嗎?”
“可能是的,我也不太確定。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對了,話說……”林錚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旁邊的幾個人走遠,然後才開了口:“你……你身體怎麼樣?”
蘇妍詫異地看了他幾秒鍾。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問到。
“難道別人都不知道嗎?”
她搖了搖頭。
“你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林錚想到,蘇妍可能在隱瞞著自己的身體狀況,值日時和其他人一樣做著她身體不應該承受的髒活累活;如果這個世界是男女顛倒的話,那麼還有更多更重的體力活……想到這里,他突然哽咽了起來:“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勉強,好不好?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我一定會注意的。”蘇妍臉上疑竇未散,但還是溫柔地笑到。“怎麼都哭出來啦?就算是男孩子,也不用這麼多愁善感的吧?喏——”
她從褲兜里拿出一包紙巾,遞了過來。
“自己擦吧,我替你擦的話,別人看到,會說閒話的。”
“謝謝。”林錚丟臉地抽出一張紙,擦了擦眼淚。“那……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蘇妍說道。“對了,都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你不需要知道的。”
“女生這樣對男孩子說話可能有些失禮,但我確實很好奇;只是知道你的名字也不可以嗎?”
她帶著那種優雅淡然的笑容,只有眼神里泛著一點期待的笑意。他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她了,他無法拒絕。
“我叫林錚。”
“好的,我記住了。”
“那……再見。”
“再見。”
林錚不想再讓蘇妍看到自己失態的樣子,匆匆地奔離。蘇妍則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
“林錚……”她皺起眉頭,苦思半晌;但直到下午放學(她有不上晚自習的特權),神顯然也沒有任何頭緒。
晚上放學後,馬思思堅持要把林錚送回家,但他實在不想這麼做,於是馬思思讓了步,只送他過了路上人和路燈最少的一截。一路上,她還在數落著林錚,因為他下午上課一直在偷偷看手機。
鑒於腦子里比其他同學多出的兩年經驗,林錚很是能精確把握上課玩手機的時機(和蘇妍告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檔次也高了不少)。他一直在刷各種各樣的新聞,試圖確認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
“……契丹男權活動組織再次發聲,要求進一步取消教育和就業的性別歧視……雖然契丹男性在三十年前贏得了教育和就業的權利,但直到今天,這一權利的行使仍然受限。男性只被允許從事教師、護士、保姆等少數職業,甚至於在這些職業中也備受壓制……”
“……多國男權NGO日前簽署聯合聲明,要求各國全面廢除對男性貞操的限制,包括成文法和各種隱形歧視。契丹男性權利聯合會准備籌劃析津府游行,再次呼吁廢除‘守宮砂法案’……”
“……《失足男性救助法案》第五次修正稿再度被否決……”
“……魯楊成為契丹歷史上第三位男性國會議員,就職後承諾將繼續推動在不違背社會倫理的前提下解放男性……多名男權活動家譴責魯楊的用詞是母權的可恥妥協……”
“……江口市男學生受辱自殺,如何看待失貞男性面臨的道德和法律困境?”
這些詭異的新聞和馬思思的數落摻雜在一起,著實把林錚弄得頭昏腦漲。“好了,寶。我保證下次再也不了。就是……這兩天心情不太好,不是很想學習,分散分散注意力嘛。”
他不是很能確定自己平時管馬思思叫什麼,只好也拙劣地邯鄲學步。不管怎麼樣,馬思思沒有察覺出異常來。
“那就這幾天,以後可不許上課不聽講。”她寵溺地橫了他一眼,讓步道。這莫名讓林錚想起自己和林婉相處的無數碎片來;那種懷著無限愛意,對她半是關心半是無可奈何的小心翼翼,他實在太過熟悉。但再也不會有林婉不會調皮地笑著,故意跟他對著干了。
“好。”他低低地應到,設法掩蓋著自己的哽咽。馬思思可能進一步誤解了他的低落。
“別低氣壓啦。”她環住他,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林錚的一半大腦本能地為這種親密接觸感到怪異,另一半卻異常滿足,想要依偎在馬思思並不寬闊的肩膀上嚶嚶嚶。這種撕裂的扭曲讓他一時不知該做出何種舉動,只能被動地接受著現實。這種場景下,又一段絕不屬於他的記憶或者印象跳進他的腦海,提醒著林錚馬思思是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人。
過了幾分鍾,馬思思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他,溫柔地和他道了別,看著林錚向前方走去;直到林錚拐了個彎,消失在她視野之外,她才轉個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呦,這不是我思思姐的男朋友嗎?”
林錚聽到了身後角落里傳來的聲音,這個玩世不恭的聲音正是那個什麼胡媛的妹妹。他花了半秒鍾時間糾結到底是扭頭對峙還是拔腿就跑;中午差點被馬思思拖倒在地的記憶涌進腦海,林錚立刻向前飛奔起來。
但他身前也閃出了幾個人。那幾人中最高的一個也只勉強夠得到他的鼻子,但力氣都很大。他用百米衝刺的速度直撞上去,卻被兩個人一起拖住;也許不很輕松,但絕沒有任何懸念。
“小美人的反抗意識還挺強的啊。”胡姌笑盈盈地從他背後走來,雙臂交叉,像看獵物一樣欣賞著被拘束著的他。
“你想干什麼?”林錚假裝驚慌地說到,逐漸降低著掙扎的力度,希望能麻痹掉抓住自己的那兩人。
“你說呢?”胡姌不懷好意地湊上前來,慢條斯理地說到,“我思思姐可是迂腐得不得了,小美人和她在一起,怕是也沒怎麼被滋潤過吧?既然如此——”
林錚設法掙脫了其中一個人。他把書包往那人頭上猛甩過去,瞬間從中抽出不鏽鋼保溫杯,拼盡全力砸在了另一人的指關節上面。
第二個人痛呼一聲,放開了他。林錚掙脫束縛,亡命向前跑去;但只是從腳步聲來聽,她後面的女生也跑得太快了,他頂多再跑出兩三百米就會被抓到,這個距離不夠逃脫……
他很快鎖定了一處垃圾桶:那里面發出微弱綠色反光的定是個啤酒瓶。林錚奔了過去,把空酒瓶抽了出來,停下腳步,在馬路牙子上狠狠一磕。
隨著清脆的崩裂聲響起,他手中多了一件猙獰的凶器,幾片碎玻璃高速飛出,有一個在他的左手上劃出一道口子來。但這也不重要了。
“我不是瞿襄。”那些不良少女聽到莫名傳來的脆響後,也都放慢了腳步,聽著林錚提著破瓶子對她們冷冷出言:“我不會自殺了事。你們要想上來可以試試,看我有沒有本事至少拉一個人走。”
他只是單純被無邊的憤懣所充斥,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是多麼可怕;像是對人世間再無留戀的反社會人格,在大破壞之前無所謂地申明自己的罪行。失去林婉的劇痛猛烈地發酵著,大量產氣,幾乎漲爆了他的一切耐心和理智。
“姌姐,這……”一個不良少女——正是剛才拉住他的一個人——犯難地小聲對胡姌說道:“他確實力氣很大,而且動作也很利落,說不定是練過防身術的……”
“那又怎麼樣?”胡姌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一聲,“這樣的男生,不是更讓人有征服欲嗎?”
“你大可一試。”
“哦,我當然是要試的。”胡姌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翻了兩下,毫不顧及林錚嚴陣以待的姿態和手中的銳器,施施然走了上來。“我都不知道小美人還和江大附的蘇妍有一段情緣呢。”
她有恃無恐地把手機遞了過來,林錚看著一段視頻和十幾張照片——正是今天中午他去找蘇妍的全過程錄像。自己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沒出息哭出來的窘態,蘇妍給他遞紙巾時的溫柔體貼,兩人第一次告別後不約而同轉過身去的場面,還有自己離開後蘇妍看著自己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的身形,全部被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
“你覺得我思思姐看到這個會怎麼想?”胡姌悠閒地問到。“看這小眼神,你要是不喜歡就刪掉吧,我有很多備份。”
“你就這點兒本事嗎?我和蘇妍今天才是第一次說話。”
“哦~是這樣的,不論是誰,一看錄像就知道你倆肯定沒有奸情。既然如此,發給思思姐也無所謂了吧。”
“別。你到底想要干什麼?”林錚瞬間妥協;他腦中突然閃過一萬億個記憶碎片,警告著他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也絕不能讓馬思思知道這事兒。
“看來,小美人還是很在乎思思姐的嘛?”胡姌雙眼笑得眯起來,眼影和睫毛襯在兩道細長的曲线上下,隱隱露出中間閃爍著的瞳仁。“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那麼水性楊花呢?”
林錚本來想說“關你屁事”,但他顯然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麼?”
“把書包和杯子給他。”胡姌回過頭去。兩個不良少女應了一聲,走上來把東西遞還了他。
“今天你趕緊回家,別讓你家人懷疑。”她打量著林錚說到,一邊還湊上前來用力吸了口氣,竟然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來;林錚打定主意永遠別再跟人說自己爸媽常年不在家。“明天晚飯時間,我會去找你,記得一下課就出校門來。”
“嗯。”林錚看也不看她,嗯了一聲。
“那咱們走吧。”
“去哪兒?不是讓我回家麼?”
“我送你回去。”胡姌揮了揮手,讓她的手下各自離開。“萬一有別的狗女人想要染指我的小美人呢?”
她很是自來熟地跟在林錚身邊,輕快地哼著各種令人頭大的非主流歌曲。林錚自然半個音節也不會和她說。直到林錚進了小區門口,她才轉身離開。
林錚回了家,看到馬思思發來消息:“你還沒回去嗎,寶?我看你一直都是流量在线。”
這種細致入微的關懷更讓他萬分愧疚,同時也撕心裂肺地提醒著他,林婉和蘇妍都是如夢已逝的過往雲煙了。
“啊,我忘記了。”他不得不用語氣夸張的謊言增添自己的愧意,“哎呀,我的流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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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說你要干什麼了 吧?”林錚不耐煩地說到。
“你就沒有一點點興奮嗎?”胡姌似乎是譏笑地說道。“我聽說,雖然你們們男生都被要求潔身自愛,但本身應該也會有欲望的吧?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要嗎?”
“也許吧。”林錚反唇相譏,“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垃圾堆里的話。”
雖然他說的大致符合事實,但還是有些夸張了。這是三中和十五中中間的一處廢舊倉庫。林錚記得,前世這里就是被十五中少年幫派們占領的秘密據點,只是這回不良少年變成了不良少女。總得來說,女生還是愛體面一些,倉庫里除了一些沒法清除的大件雜物外,其他地方還是挺整潔的。(肯定是被不良少女們修好的)吊燈微弱地閃爍著,照亮了他倆身旁有著反光表面的大坐墊;這東西肯定是從十五中的體育館中偷出來的。
“那也無所謂了。”胡姌猴急地撲了上來,把他推倒在其中一個坐墊上。她的力氣明顯比昨天抓住林錚的兩人大出不少;也難怪她是那伙人的帶頭大哥了。“快,我們時間不多,把衣服脫了。”
她與其說是再讓林錚脫衣服,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的行為配旁白。林錚怕她把自己的衣服扯爛,只好自己動起手來。
“小美人這麼配合的嗎?不愧是一邊和思思姐談戀愛還要一邊勾搭外校女生的貨色。”
“去你的吧,我只是怕你把我衣服弄壞。”
“我明白了。”胡姌壓在他身上,眼睛只和他離著幾厘米,褻玩地盯著他。“一定是馬思思那個八婆很無趣吧?讓我們的小美人欲求不滿了呢。”
“滾!”她離林錚太近了,近到讓他想起當年林婉是怎樣這麼和自己對視的;但那並不一樣,林婉眼中飽含著一往無前的熾烈愛意,而胡姌過分成熟的妝容下卻是空洞的、令人作嘔的欲念。他竟然推開了她。“我不干了,你愛給誰發什麼就發什麼。”
胡姌對他的突然爆發不敢置信,居然一時間沒有采取任何動作,看著林錚拾起外套,拍了拍灰塵(其實上面很干淨,他這麼做只是表現一種姿態),穿到身上。
“但是,如果你敢傷害到思思,”走出幾步後,林錚轉過身來,冷淡地說道:“我就殺了你。我不一定能做成這件事,所以你完全可以嘗試冒這個風險。”
“你敢威脅我……”胡姌這才發出聲音來,“你……你居然敢……”
但她的語言功能顯然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很難持續說出完整的句子來。於是,她很干脆地訥於言而敏於行,從地上一躍而起,撲上前來。
林錚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暴怒的女生居然能夠這麼可怕。自他確認林婉並不存在後,以往循規蹈矩、作為一事無成的懦弱做題家的一切品性都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一切的無所謂和作為發泄的好勇斗狠。當胡姌剛撲上來時,他就精准地預判了半秒鍾後她的位置,一拳運盡全力轟向她的鼻梁。
但這並沒有用,她的力量和速度都太快了。林錚的反擊就像是前世未經過專業訓練的女生與每天摸爬滾打的男生放對一樣,注定一敗塗地。胡姌輕松地閃過他志在必得的一拳,在他做出後續動作前反手攬起他的腰,把林錚甩上半空,劃過很長一段距離,轟然砸在一個坐墊上。
“你要是個女人就好了。”林錚眼冒金星,只能勉強感覺到胡姌湊上前來,輕松地扒掉他的上衣。“可惜了……”
她雖然覺得可惜,但並沒有任何放過他的打算。林錚的上衣被三下五除二地扒了個精光。即使胡姌隨後也脫掉了她的上衣,只穿文胸,緊緊貼住了他,但林錚還是免不了在寒冬中瑟瑟發抖。
“小美人還很怕冷呢。”胡姌的語氣讓他意識到,這廝肯定是故意這麼做的:“那就讓我們做點兒能讓人渾身發熱的事情吧。”
胡姌貪婪地看著林錚的身體,把塗著三種漸變色指甲油的三根手指放上他的胸口,撫摸起來。林錚還想掙扎,但一只手被她的膝蓋壓住,另一只手也被緊緊按著;羸弱的男孩子,無論多麼倔強,總是很好制服的。
她有些嫉妒馬思思了。自家長輩總是喜歡用她來拉踩姐姐和自己,她往常只是對她懷有幾分恨意,而並無羨慕或嫉妒;她可不想過那種無趣的所謂優等生的生活。但這個男生猛烈的反抗和決絕的威脅,卻讓她微微動搖了起來。
胡姌倒是早能想到,像馬思思這樣的優秀女生,一定能吸引到最好的男生。雖然這幾十年來對男性的貞操觀逐漸放寬,很多男生在未成年時就可以談戀愛,但各種約束仍然存在;“從一而終”的觀念依舊強大,對於絕大多數男生來說,早戀是一個很鄭重的事情。她能想到,自己胯下這個剛烈的男生一定也是這樣……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將來是注定會嫁給馬思思的。
所以,她才一定要這樣做……給那個八婆戴上一頂奇大無比的綠帽子,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馬思思會不會還從來沒摸過你的身體?”她出言問道。她前一陣子盯梢著名的三中清純校草瞿襄時,也見了很多次馬思思和這個人在一起。他倆相處時並無過分親昵之舉,甚至連拉手都很少見;可以看出,馬思思有多麼珍視他。
“我們每天都大do特do呢。”林錚呵呵一笑。
胡姌沒想到他一介男生,居然可以說出這麼下流的話來,一時也怔住了。不過她隨即看向他的小腹,那里並沒有任何證明他已經被馬思思占有的痕跡。
“你騙鬼呢。”她帶著獵物入彀的快意,戳穿道。
“真的。”林錚無所謂地吹起了口哨。
“那你的紋身呢?”
“紋什麼——”林錚剛納悶了三個字,便察覺到一段新的記憶涌入腦海。他早就見過一個叫做“守宮砂法案”的東西,但卻從沒意識到那是個挺嚴重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對男性貞操的控制嚴格到了一定境界,但男性本身並沒有任何可供檢測貞操的生理結構。於是,各國的女性統治者們紛紛設立了各種貞操登記法案,主要內容大同小異:所有男性,在與一名女性發生性關系後,都必須將其姓名和其他一些必要信息(視國籍有所不同)紋在自己的小腹位置,違者不論男女都要受到極重的刑罰。在契丹,懲罰是終身監禁起步;而在一些宗教氛圍更加濃厚的地方,違背此條的男女則會面臨絕無回旋余地的死刑。
他立刻住了嘴。胡姌也不再糾纏(也許是因為晚飯時間真的不夠長),而是把另一只手也騰出來,貪婪在他的胸口和腰上緊捏起來。林錚雖然騰出一只手,便想把她推搡到一邊。
“別動。”胡姌懶洋洋地說,“不然我就去告發你和馬思思不遵守守宮砂法。”
林錚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這樣就好。”她笑了起來。“記住了,我才是第一個看到你身體、接觸你身體的女人。啊……少男的胴體……”
胡姌俯下身子,貪婪地舔舐了起來。她的舌頭滑過林錚棱角分明的鎖骨,在鎖骨窩里留下淺淺的一攤口水來。
這種行為帶給胡姌無限的滿足感,她感到口腔中瞬間干燥起來,緊接著就開始分泌起巨量的唾液來;當然,她身上燥熱濕潤的地方,並不止這一處。
伴隨著吸溜吸溜的聲音,她的唇舌像是在粉刷一樣,把口水均勻地抹在林錚皮膚上,越塗越大。最後,當她心滿意足地抬起臉時,一道長長的口水銀絲從嘴角垂下,掛在她的下巴上,另一端顫顫巍巍地連著林錚鎖骨窩里的小水窪。
“你不覺得自己像條狗一樣嗎?”林錚厭惡地說道,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是想求我在你身上賞賜一些聖水嗎?”胡姌賤兮兮地說道。她把身子壓得更低了,文胸上粗糙的蕾絲剮蹭在林錚肌膚上,沉甸甸的胸脯更強化了這種觸感。“原來我的小美人發情之後,還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滾。”
“還會欲拒還迎了呢。”她把嘴巴湊到林錚耳朵邊,用舌尖輕輕往里探了探,“放心,總有一天,我會用聖水把你醃入味兒的。”
林錚抗拒地感覺到,她的一些口水留在了自己耳洞里,真是讓人說不出的難受。他思索起擺脫這人的辦法來,但又氣餒地意識到自己很難做到這一點。他得想辦法把胡姌的錄像備份刪掉再說別的。
“真是可惜,要是小美人早些說,我提前喝些水就好了。”胡姌還在繼續著這個無聊的話題。“小美人今天浪費了太多時間呢,我們都得結束了。”
“我可以走了嗎?”林錚立刻問到。
“現在還有半個小時……”胡姌悠然地算計起來。“如果你現在走,就來得及去處理一下,吃口飯,順便把身上的味道洗一洗。如果你親愛的馬思思聞到你鎖骨窩里有其他女生的口水味,肯定會懷疑的吧。”
“確實。那你趕緊讓開,我要起來了。”
“哦,別急嘛,先等一等。”胡姌笑著伸出一只手,毫不費力地把林錚穩穩壓在墊子上,動彈不得。“我們也可以再玩半個多小時。那樣的話,等到小美人遲到、還被女朋友聞到身上的味道之後……嘖嘖嘖……”
“你下次可以省略掉這個過程,直接說條件。”林錚窩火地懟道。
胡姌原諒了他的無禮。她用一只胳膊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從旁邊拖過一個還算干淨的三腳凳。
“小美人很是討姐姐喜歡呢。”她不緊不慢地脫著褲子,“看,都把姐姐弄成這樣了。”
伴隨著她脫下秋褲的動作,林錚立刻聞到一股強烈的氣味。胡姌的內褲幾乎濕透了,她將它脫下的時候,光滑無毛的陰部和內褲布料之間,無數晶瑩的銀色拉絲反射出倉庫的燈光來。
“清理干淨,然後你就可以提前回去了。”胡姌笑道。
“我才不會——”林錚本能地蹦出一句拒絕的話語,但看到胡姌要把濕透了的內褲在他的外套上擦拭,便把它悻悻地咽了下去。“……好。”
“這才乖嘛。”胡姌鼓勵道,光著腿,坐在了凳子上,沾滿淫汁的陰部閃閃發光。“來,跪著爬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跪直了身子,膝行向前。
“真乖。”林錚還沒就位,她便迫不及待地扯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拽到自己的兩腿之間,然後狠狠夾緊大腿,讓他動彈不得。
“唔!你干什麼!”
她太用力,林錚幾乎完全沒法呼吸;他本能地吸了一大口氣,但里面半數都是她味道很大的汁水,這簡直把他嗆了個半死。
“快!”胡姌厲聲說道,但還是不易察覺地放松了一些。
林錚屈辱地伸出舌頭。他猶豫了半分鍾,但隨即想到拖延時間也是無用,只好閉上眼,埋頭胡亂用舌尖蹭了起來。他把舌頭別扭地伸出很多,好像只用舌尖做這種事,舌頭的其他部位就不受玷汙了一樣。
“太輕了,這樣怎麼能清理干淨?”胡姌批評道。“你不懂怎麼清理嗎?你要把我的愛液用舌頭卷進嘴里,然後咽下去!只要沒清理干淨,你就別想回去!”
林錚只得微微把嘴張大。他在舔舐的過程中夾雜了吮吸的動作,時不時用嘴唇和舌頭一起把粘稠的愛液卷入口中。胡姌的淫水有些居然還泛起泡沫來,他實在不想看到這個場面,便閉上了眼睛。
“聲音太小了,你在用力嗎?”
他一邊腹誹著,一邊將嘴巴張開一個縫隙,時不時放些空氣,弄出點兒響動來。
“在學校里道貌岸然的乖乖男,原來是這麼淫賤、人盡可妻的小公狗呢。”胡姌志得意滿地嘲諷道,“聽聽這聲音,就算是真的狗,也沒有你這麼會舔,對不對?”
林錚沒有搭理她。
“哦我可憐的思思姐,她知不知道她無比珍愛的小男友,居然只是一張供別的女人擦拭私處的衛生紙呢?也不對。別的衛生紙只擦一次就不能用了,而我們的小美人可以用很多次呢。謝謝你了,思思姐,你的小美人可以給我當一輩子衛生紙了呢。”
“……唉,真想看到我思思姐的表情啊。”林錚一直不說話,但胡姌的興致並沒有減弱半分。“她是不是還打算讓她的小男友守身如玉,等到結婚後再做什麼羞羞的事情呢?真是可惜可嘆,誰能想到在她面前凜然不可犯的玉人,現在卻是跪著給我清理私處髒東西的淫賤公狗呢?如果不是他跪得這麼虔誠,這麼卑微,我還真不好意思讓他做這種肮髒下流的事情呢……”
“你發完神經了沒?”林錚終於自忖做完了這件事,出言道,“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胡姌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筋骨。“但是狗狗舔得我並不很舒服哦,下次要注意改進技巧。唉?干嘛這麼著急?”
林錚不再搭理她,快速地穿好衣服,奔出了破倉庫。他一路跑回學校,在路上買了兩個便利店剩下的冷三明治,狼吞虎咽,然後跑進衛生間,里里外外把臉、脖子和肩膀等地都洗了半天。十二月的自來水真是冰冷徹骨,但他也沒有選擇。
好在他之前已經想出借口,跟馬思思說中午似乎忘了關火,故而晚飯要回家一趟。當他喘著氣回到座位上時,她也沒覺出什麼意外,只是告訴他緩口氣,她已經幫他打好了水。
林錚道了謝,灌了兩口水;是他覺得最適宜的溫度,暖烘烘的熱水一下肚,麻木的胃腸就活絡了起來。他不禁涌出對馬思思的感激和感動之情來。
放下水杯,他覺得手機震動起來,驚覺自己諸事纏身,竟然忘記了關靜音。
拿出手機,他看到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女QQ號加自己好友。
“是高一一班的林錚嗎?”
想來是學生會或者什麼組織的長輩吧。林錚不太敢確定這個時空的自己有沒有參加什麼社團組織,便先通過了驗證。
“小美人你好啊。”
原來是胡姌,不知道她從哪弄來自己QQ號的(可能是她姐?)。林錚滿心厭惡,正要把她刪掉時,她卻繼續發來了消息。
“你別是想刪我吧?先給你看個東西。”
一段視頻發了過來,正是林錚埋首在她兩腿間的場景。雖然沒開聲音,但他猜想她說的那些話一定也錄了進去,這讓他後悔不迭;也許胡姌說那些話並不是單純發神經,而是在為這個錄像添加旁白。自己不應該全程沉默、任由她發揮的。現在,只看這個視頻的話,很難想象一直不對她的話提出異議的自己,是完完全全被強迫的了。
“你還能不能再下作一點?”
“我可以把視頻發給親愛的馬思思。”她回了一個思考的表情,“這樣算不算是更下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