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提醒一下你現在吃的那塊蛋糕看起來都沒你給dedsec的人做的有十分之一好吃嗎?”泰晤士河邊的一家咖啡店里,一位身著西裝的櫻發女孩靜靜地聽著耳機里傳來的吐槽,眼睛偷偷瞄著對桌的一個藍發女生。
“貝格利,你是個AI,你怎麼知道蛋糕好不好吃的?”櫻發女孩回擊。“再說了這家店可是那些阿爾比恩的傭兵大力推薦的。如果阿爾比恩那些人有任何才能的話,他們發現美食還挺在行。”
“應該說他們的才能在於發現如何勒索一家少有的在蒸蒸日上的咖啡店老板給他們提供免費伙食。”貝格利繼續毒舌。“至於說你的問題,藍毒探員,雖說少,但有不止一位這家店的顧客抱怨偶有的過量放糖。過量的糖對於保持你的身形和甜品的味道都是害處。”
“那起碼這次廚師的口味還可以。現在,先讓我吃完這些甜點你再說話可以嗎?我剛剛才毀掉一批阿爾比恩的補給,需要休息。”被稱為藍毒的女孩要求道。
“好吧好吧,在我閉嘴的空隙里你也好好接著欣賞你對桌那位低頭玩平板的女生吧,看著像白領實際是間諜·偷窺狂也合理成章·藍毒小姐。”
“貝格利!”藍毒大喊。耳機里一片沉默,而對桌的女生被這聲喊嚇得抬頭看了一眼。
“抱……抱歉……”藍毒揮了揮手。也就在這時她看清了這個女生的臉。湛藍的眼睛,孩子氣的眼神,以及垂在臉旁的兩個挑染的小辮子,和她那身藍色的夾克倒是搭配得不錯。
她看著才幾歲?二十二三出頭?一副涉世未深的理工生的模樣。可她背後又放著一個巨大的吉他箱。依照她曾經做八年間諜的經驗,大小不尋常的吉他箱算是最常見的掩蓋武器的手段。難道是殺手?
“啊……抱歉……可是你臉上好像沾了點奶油……”聽到那個神秘的女孩子開口藍毒才反應過來她和那雙湛藍的眼睛已經對視許久。那個藍發孩子還遞了片紙巾過來。
“謝謝。”藍毒接過紙巾擦了擦,隨後繼續低頭享用起她的甜點來。
但這個低頭只是為了掩飾她伸下桌子的手正在做的事情。那只手抓著手機,輸入了幾行腳本,偷偷掃描了那個女生的平板和吉他箱。不久後幾行字出現在藍毒的手機屏幕上。
“格勞克斯。帝國理工榮譽學士,多次獲獎學金。雙腿有遺傳性殘疾無法奔跑。曾任Tidis公司武器實驗員,後在傾訴者實驗項目失敗後被辭退,下落不明。在dedsec論壇有傳聞她用黑客手段竊取了阿爾比恩在匯豐銀行的資產……”
天,這個女生真是深藏不露。先別提那個鬧得滿城風雨的匯豐銀行被黑入的案子,光是一個帝國理工榮譽學士頭銜掛出去都夠倫敦所有的科技公司搶著要人了。隨後她看向武器箱的掃描結果。
“掃描無效。”該死,什麼武器會連掃描儀都不知道是什麼?
“掃不出來的哦。”格勞克斯笑眼瞧著藍毒。“悄悄掃描什麼的,可不是在咖啡店該做的事情啊,dedsec的藍毒小姐?”
藍毒聽罷差點跳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
格勞克斯舉起平板。“在你剛剛開始偷偷下載我平板里的數據的時候就知道啦。我好歹也是黑客,反追蹤不算難事,哪怕是dedsec。至於那個吉他箱,那里面的東西甚至都沒上市……”格勞克斯像孩子一樣炫耀著自己的成功,而就在此時藍毒的眼光掃到了咖啡店窗外兩個悄悄接近門邊的阿爾比恩士兵。
“小心!”藍毒一邊大喊一邊拔出了她的那把消音手槍,瞬間瞄准窗外的身影開了火。伴隨著微小沉悶的聲響其中一個士兵腦袋被子彈貫穿。店里的其他人見狀四散奔逃,只有格勞克斯立刻蹲下躲在桌邊,悄悄摸向了吉他箱。
“有人倒地!請求增援!藍鵲咖啡店!啊……”另一個阿爾比恩士兵正打算呼叫增援,結果耳機突然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貫穿了他的耳膜。
藍毒聽見門外的慘叫聲便撞出門去,只見那個士兵在地上痛苦地打滾。藍毒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用手上P9的槍托將其砸昏。
剛才這士兵是怎麼……?藍毒轉頭望去,只見格勞克斯身邊的吉他箱被打開,而她本人拿著一件看著像是大號脈衝槍的武器,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哎呀,看來你的下午茶時間提早結束了。意味著我又要上线了,對不起。”藍毒耳機里又傳來那個欠揍AI的聲音。
“貝格利,有沒有其他人正在靠近藍鵲咖啡店。”
“那個倒霉蛋莫名其妙倒地之前還是成功發出了求援信號,三輛全副武裝的阿爾比恩車輛還有幾架無人機正在趕來。看起來那位格勞克斯干的匯豐銀行那一票終於是給阿爾比恩抓到把柄了,他們此行就奔著那起案子來的。”
“該死。”藍毒看向一邊地上坐著的格勞克斯。
“我應該不用告訴你我沒辦法奔跑吧,你都在我的平板上看到了,要不載我一程?”格勞克斯看向藍毒的目光像是試探。
“除非你打算留你剛剛一直偷窺又偷取信息的對象單獨解釋為啥有個阿爾比恩士兵腦袋多個洞,否則我建議是接受這個請求。”貝格利補充。
“……我的車在門口。上車,快點。”
“所有單位注意,嫌犯正在逃往沃克斯豪爾橋,正在駕駛一輛白色阿特利……”
“貝格利,讓其他人幫忙制造點麻煩,不然他們會越跟越緊的。”
“不用你說!”耳機里傳來一個爽朗的女聲,“貝格利剛剛告訴我了。九榆樹分局現在可是一片混亂啊。其他阿爾比恩的部隊暫時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了,先安心解決你們身後的人吧!”
藍毒松了口氣。只剩下那幾個追擊者那還是可以對付得來的。她那輛阿特利可是標准的SIRS傑作——幾枚小型導彈藏在車里,隨時准備給追擊者制造麻煩。
可藍毒沒想到的是,那天下午的追逐戰里,那些導彈都沒能用上,至於原因——就坐在副駕駛座上。
當第一架無人機離阿特利還有十米時,格勞克斯探出半個身子去,用那把神秘武器對准它。
“格勞克斯,你瘋了?!”藍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驚到了。萬一無人機擊中格勞克斯,摔出車外那都是輕的。“我這里有導彈你完全可以……”
“不,我來。”格勞克斯故作鎮靜地回答。“把導彈留給真正有必要的場合。”
她瞄准,無人機也將瞄准激光束對准了她。兩秒過後,無人機突然冒出了火花,隨後炸成兩截,倒在地上,而格勞克斯毫發無損。
格勞克斯把身子縮回來,再得意地看向藍毒,卻正對上藍毒冷漠的表情。
“如果你真要逞英雄,自己小心。比如這時就別把身子伸出去。”說著車子突然急刹車猛地左轉,在一邊靠近的警車躲避不及,被直接攔腰撞翻。
“明白。”格勞克斯一邊回答,一邊看著平板上的地圖,留意身後還有沒有無人機靠近。
幾分鍾過去,幾乎沒有一架無人機有可以靠近格勞克斯她們的機會,而三輛追擊單位也已經淘汰兩輛。
“各單位注意,嫌犯貌似擁有可以直接癱瘓無人機和電子設備的能力,且駕駛方式極為危險,過去的三分鍾里已經有多架無人機和兩輛追擊單位失去戰斗能力!請求增援!”
“她怎麼做到的!”阿爾比恩指揮中心里一個中尉怒吼道。“如果無人機不行那就用盡可能多的車輛圍堵她!路障呢!給我把海軍拱門堵上!”
“中尉,已經沒有車輛做路障了,dedsec在九榆樹鬧的動靜已經快把所有能調用的機動力量吸引過去了。”
“靠!”他只能憤怒而絕望地看著最後一個追擊單位失去信號。
“總算是跑掉了呢……”藍毒看向後視鏡。那里面倒映著一輛撞上大樹的阿爾比恩警車熊熊燃燒的火光,以及兩個指著自己咒罵的阿爾比恩士兵的身影。
“看起來他們還打算扔塊石頭。”貝格利的聲音傳來。
“你最好證明這麼做值得,藍毒探員。”接替的是那個爽朗的女聲。“我為你這一出可快把我子彈打光了。”
“辛苦了,煌探員,我下次多給你帶些甜點。”
“喂喂,就甜點嗎?你不如問問旁邊那位樂不樂意加入dedsec?那才最重要呢。”
藍毒看向旁邊的格勞克斯。她正看著窗外出神。
“等我再問她一些問題吧。你們等等。”
她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對於格勞克斯加入dedsec,她的顧慮還是太多,其中既有疑心也有擔憂。且不提身邊的格勞克斯會不會接受,那把可以遠程輕易轟落無人機的武器的來歷是什麼?是她失敗的項目嗎?那把武器的故事會連累dedsec嗎?她的雙腿的殘疾又該如何解決?dedsec面對的世界幾乎都需要它的探員們每天都全力奔跑,而格勞克斯似乎又不能這麼做……
“那個……謝謝……”身邊藍發女孩的聲音打斷了如水的思潮。
“我從來沒有過有個人真的為了我的事情著想乃至挺身而出……在咖啡店里我是做好了被藍毒小姐你拋棄在身後的准備的……畢竟那會你我還是陌生人,而且我剛剛大庭廣眾下揭穿了你……”格勞克斯輕緩的語氣里透露著一絲後怕和莫名的憂傷。
“那……你的家人?”藍毒試探著問道。“他們沒有這樣做過嗎?沒有過哪怕一次他們為你做些什麼?”
“我在家里都插不上多少話。這雙腿害得家里人一直覺得我不過是個廢人。我以前的日子里都是……咳,不提了……就連我去帝國理工都是吵了好久賭氣說我要靠獎學金讀完他們才讓我去的,原來家里人想讓我去倫敦政經然後去金融街那些蛀蟲那里當白領就算了……
“我不想那麼做,我想做些能改變世界的東西。所以才想去帝國理工學習工科。你懂的,那些‘像貝爾一樣用一個發明改變世界’的想法。可……結果你也看到了,”她拍著那把剛才立了大功的武器,“這就是我那些妄想的下場,這把原型武器其實是Tidis傾訴者計劃的失敗品,在那次實驗慘痛的失敗之後,我的同事和上司把所有責任推到了我的頭上。我被迫辭職的那天,我悄悄順走了這把傾訴者,卻到現在都還沒能徹底改造好它。
“當你剛才真的把我拉上車的時候我沒法表達我有多感激。看到那些無人機的時候我心里只想著要是能做些什麼就好了……所以……抱歉可能添麻煩了……”格勞克斯說著,幾顆晶瑩的淚珠在往下滴。
藍毒見此有些慌忙地安慰道:“要是剛才你不是用它去攻擊那些無人機,或許導彈打光了它們都還會一架接一架跟上來。這麼算下來,或許還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呢。謝謝。”
“哪有藍毒小姐你這麼算的……”格勞克斯破涕為笑。藍毒第一次看見格勞克斯臉上泛了點緋紅。“畢竟還是藍毒小姐你救我一命。您要什麼報酬嗎?我從匯豐偷來的錢財?還是這把傾訴者?”
好吧她剛剛擔心那麼多,結果機會自己撞上門來了,而她所有的疑問也只剩下了一個,但就連那個,她也已經有了想法。“我希望你能加入dedsec,這就是最好的回報。你說你想改變世界,或許dedsec也能給你這個機會。”
“可像我這樣的人能有什麼用處呢?別的不說你們平時打打殺殺的活我是都做不了,這雙腿……”
“我倒是剛剛想到一個點子。只要你加入dedsec我有辦法讓你跑起來。不過在那之前,我得給你找個住的地方。”藍毒看向外面已經漆黑一片的天空。
“既然如此,藍毒小姐的家能讓我借住一段時間嗎?我自己租的那個屋子肯定是暫時回不去了。”這回輪到格勞克斯試探著詢問了。
“當然可以。”藍毒假裝沒看到格勞克斯那沒按捺住的欣喜。
回到藍毒家里,在格勞克斯洗澡的時候,藍毒撥響了一個電話。
“溫蒂探員嗎?我需要你幫忙做個東西……外骨骼你要多久做好?三天?好,我三天後帶著格勞克斯來dedsec這里……放心,她會接受的。”
三天後,格勞克斯在dedsec總部,看著眼前這副外骨骼快要驚掉了下巴。
“這……不是幾乎由卡爾卡尼壟斷的嗎??這可太貴重了我不能……”
“你放心收下吧。”一邊的煌笑著說道。“在我不干卡爾卡尼的保安隊長之前我想辦法帶走了一些技術資料,這邊這位工程行家溫蒂把它做了出來,我身上就穿著一副。雖說我們還沒有給它量產的能力,它也確實很‘貴重’,但至少我們需要的話能用遠低於市場價的價錢做一副用了。”
“可……這……”
“穿上試試吧,格勞克斯。穿上你就正式成為探員了。”一邊的溫蒂慫恿著。“這可是你身邊那位藍毒探員催著我做的呢。”藍毒這名字顯然讓格勞克斯動搖了一下。
“一般我會要求至少再來個香檳酒派對和非常正式的optik交接儀式,”貝格利從旁邊插嘴,“但我今天破例讓形式從簡,隨便帶上一個optik,再鄭重地穿上那副外骨骼去旁邊的公園跑一圈追蝴蝶就算數。”
“你是給她當小孩子嗎?”藍毒聽著少有地翻了白眼。“而且你前面說的那兩個好像根本都沒執行過吧。”
“第一,她在你們當中確實算小,除開那幾位未成年的搗亂專家。第二,既然你這麼說了,非正式探員格勞克斯,兩種儀式,二選一,請。”
“……我還是穿外骨骼試試吧。”說著她穿上了外骨骼,按下了啟動鍵。她感受到雙腿似乎輕盈了很多。
在藍毒、煌和溫蒂的陪同下她走到了公園。
“好了啊,三、二、一……跑!”煌在一邊發著號令。
格勞克斯走了起來,當她覺得自己的雙腿似乎足以支撐這樣的速度時,她慢慢加快了步行的速度。慢慢地,快步行走變成慢跑,慢跑變成快跑,最後再變成了飛奔。
她狂奔的身姿被藍毒看在眼里。藍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直到煌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
“看來我們的間諜女士徹底墮入情網咯。”
“煌!”
“嘛,像格勞克斯這樣的孩子有了同伴也是好事。”溫蒂從旁邊補充。“看她這樣子,她應該是第一次這麼開心呢。”
“溫蒂怎麼你也……”老練的間諜第一次徹底失了分寸。
“我們先走吧,她看著要停下了,肯定有一堆話要跟間諜女士念叨呢。”煌向溫蒂眨眨眼。溫蒂會意,留下藍毒一人看著跑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卻一副笑臉地衝過來的格勞克斯。
看著疲憊,但她的笑容卻是實實在在。
藍毒後來回想過很多次,她何時徹底為這個女孩著迷的。
而每次的答案,幾乎都是那個無比滿足的笑臉。
“我跑完啦,藍毒小姐……不,還是稱你為同事?”
“隨便吧,我還做了些甜點,回去吃?”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