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境歷十六年臘月廿三 立秋之時

　　 高聳入雲的魔域天門上方，巨大的八卦陣像，發出幽幽白光，穿行在紅褐色的雲霧間，徐徐繞著門檐旋轉。數十條連接門頂與地面的鐵鏈，在霏雨念力影響下叮叮當當地撞擊著，吱吱嘎嘎的機關聲在曠野中回蕩。“咚”一聲巨大的悶響，門縫間透出第一道刺眼的白光，天門另一側立刻傳來一陣山呼海嘯的騷動，那是早已集結在魔域天門之後的魔境軍，只待天門開啟，便會一如二十五年前那樣，以洪流之勢，瞬間血洗巫山全境。

　　 霏雨懷抱夜露的身體，一手用力揉搓著她渾圓的雙乳，一手在她胯下靈陽間來回套弄，施法牽引著夜露的心魔。此時的夜露半夢半醒，眼神渙散而混亂，任由霏雨任意擺弄著自己癱軟無力瀕臨崩潰的身體，口中本能地伴隨著身體的快感，含混不清地咿咿呀呀著。隨著影昊皇念力的持續增加，空氣的震動也愈發明顯。

　　 “咿~~~~~~~~~~~~~~~~~吖——————————！！！！！！！”

　　 終於，隨著夜露一聲如同分娩般淒厲悶絕的痛呼，胯下的青瓷靈陽箍登時碎裂，一道漆黑的長影被從夜露陰精激射的尿眼扯出，懸在半空，散發出逼人的邪氣，進而漸漸幻化成為一名身著赤色袈裟的光頭女尼。奇怪的是，邪靈的形象雖是尼姑，形貌之間卻絕無半點出家人的清正之色，妖艷的濃妝眼影，一臉春情蕩漾地看著霏雨，繼而發出凌厲刺耳的淫笑聲。

　　 “噫~~~~~~嘻嘻嘻嘻嘻~~~~~~~~~”

　　 霏雨將仍在高潮余波中抽搐不止的夜露交在韻瑤懷中，欠首一拜：“在下雨雲霏雨，見過婆須蜜多尊者。”

　　 “阿彌陀佛~~~~~~善女子，你喚我出來，所為何事呀？”邪靈伸出一只塗滿經文的精瘦手臂，細長的手指輕輕挑逗著霏雨的下巴問道。

　　 “霏雨欲借尊者破無上欲力，打開魔域天門，望尊者助我。”

　　 邪靈一個翻身，從霏雨肩頭越過，隨即從身後抱住霏雨，寬大袈裟下半裸的酥胸輕輕貼在霏雨背後，一雙瘦長綿柔的手從她衣領中探入，指尖漸漸攀上霏雨挺翹的乳房：“先前是真如掌門，如今又來個雨雲掌門，這魔域天門，還真是個熱鬧的地方。”說著將光潔無毛的頭皮貼在霏雨耳後鬢間，一股濃重妖冶的脂香粉氣頓時撲入霏雨鼻翼之間。

　　 霏雨抬起一只手，輕輕向後環住邪靈的後頸：“尊者說笑了，霏雨一介女流，斷不敢與凌煙大師相提並論。”

　　 “善哉，善哉。合你我二人之力，要開這乾元鎖，自然不是難事。只不知善女子你，是要主坤位，還是要主……”邪靈另一只手朝霏雨襠下一摸，隨即媚眼如絲，喜不自持，當即狂笑起來，“噫嘻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雙元合一，妙！妙啊~~~~~那便由我先主乾位吧，啊哈哈哈~~~~~~~~~”

　　 6000魔族少女的身後，也紛紛卷激起一團黑雲，漸漸幻化成為各自的邪靈，形貌竟與婆須蜜多分毫不差，前凸後翹的身體上遍布歪七扭八的經文塗鴉，胯下卻都長出一根粗長的黑色陽具。

　　 婆須蜜多掀開袈裟，將胯下黑色的肉棒緩緩插入霏雨雙腿之間，魔族少女的邪靈們也開始飛旋起來，在空中用千奇百怪的姿勢與各自的性伴交合。一望無際的莽原，瞬間化為一片淫欲道場，激情四射的浪叫和喘息聲霎時蓋過了一切。

　　 這是年幼的魂霜生平第一次親眼看到交合的場面。她不可思議地望著邪靈和師父彼此交纏如膠似漆的身體，望著四周魔族少女和邪靈們臉上春情洋溢的神情，此時她小小的腦海里只有兩個字——

　　 極樂。

　　 *********

　　 時空之隙

　　 從一開始，巫山就越過蘿穎三人的頭頂，看到了遠處天空中那顆亮得刺眼的孤星，和距離它不遠處那個略顯暗紅的亮點，但是他並沒有十分在意。

　　 如果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是不是可以靠星象的分布來判斷位置？

　　 他繼續在天空中尋找著熟悉的組合。雖然星星的數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稠密，他仍然找到了畢宿五，那是KISS代表的金牛座所在的方向，接著是……雙魚座巨大的“V”字形，以及緊挨著它的水瓶座。巫山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按照這三個星座的所在位置，在天球上迅速畫出了整條黃道十二宮的軌跡，並由此發現了一個令他震驚的事實。自己眼下所看到的星空，與地球上的天圖完全相反，這也就意味著，自己正處在一個大頭朝下的奇怪位置。

　　 將整個星空在腦海中翻轉之後，他終於明白了，蘿穎她們始終面對的那顆亮得刺眼的星星，根本不是星星。

　　 那是太陽！！！

　　 他轉而將視线投向太陽一側那顆暗紅的亮點，另一個難以置信的，但又極有可能是事實的猜想浮現在他腦海。直到片刻之後，他終於確定了這個猜想——

　　 那是冥王星。

　　 原來自己被放逐到了太陽系邊緣，比冥王星更加遙遠的柯伊伯帶之外。

　　 再也回不去了吧……巫山抬起頭，凝望著依然一動不動，背對著自己的那三個女孩。是的，是我對不起你們，那就讓我這樣陪著你們，永遠飄蕩在宇宙盡頭吧。

　　 碧藍的湖面蕩起一絲漣漪，少女們湖中的倒影微微晃動起來。

　　 三個少女的身體共同組成的“V”字形，倒映在水面上……不對，那不是“V”，那是……

　　 X？

　　 話說回來，冥王星軌道以外的位置，自己所在的這個星球，究竟是什麼？

　　 X……

　　 巫山拼命在腦中搜索著記憶殘存的片段，依稀想起那個多年以前偶爾在某時某地看到過的名字。它叫什麼？

　　 X——Planet X。

　　 “渡船”……蘇美爾……

　　 Nibiru！！

　　 腳下這顆行星，就是傳說中的Nibiru！！！

　　 三名仙媛少女突然動了起來。

　　 她們起身，轉身，帶著幸福而欣慰的微笑，肩並肩朝巫山緩緩走來。時隔16年後，巫山再次看到了她們久違的面容，一如當年風花島初見時的樣子，絲毫沒有改變。

　　 “蘿穎！KISS！Yesenia！”巫山望著三個闊別已久，卻又猶新如昨的故人，心中百感交集。

　　 Yesenia挑起粉紅的唇角，微笑著露出潔白的皓齒，向巫山伸出纖長的手臂。

　　 “Take us home.”

　　 牽手的一刹那，巨大的氣流以巫山為原點，疾速朝著四面八方散開，“嗡”地一聲巨響，Nibiru的磁場，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滿天星斗飛速流轉。一望無際的藍色水面緩緩下墜，裸露出最初那一灣銀色的沙灘和海岬的峭壁，綠色的茵花花瓣在海風撫動中徐徐翻飛……

　　 原來她們始終未曾離開這座海島。她們以超越永恒的執念，將殘存的精神升華為量子態，躍入時空之隙，為自己創造了這個庇護所，生命與時空一同靜止。直到千百萬年後，憶夢再次在太陽系邊緣，重新找到了這座為思念之海所包圍的小小海島。

　　 至此，隱藏在柯伊伯帶以外的風花島，同時也是蘇美爾神話中的“渡船”之星Nibiru，開始以難以覺察的速度朝著太陽系內部緩緩靠近，並將在公元2006年到達冥王星軌道。同年，從靈境時代起在太陽系邊緣蟄伏四千年的冥王魔星，被狂妄的地球人類正式開除出九大行星，隨即在風花島的引力驅使之下，朝著那些聲稱有權利審判它的人們狂奔而去。

　　 *********

　　 巫山境歷十六年臘月廿三 立秋之時又二刻

　　 青袖和神霄等人趕到魔域天門時，看到的是一副極其壯觀的場景。

　　 天門左右兩扇大門，共計6000顆門釘，每顆門釘的凸面上，都掛著一個高潮迭起、全身抽搐的魔族女孩，白濁的淫水塗滿整個門面。全身塗鴉著黑色經文的邪靈們，仍然壓在她們身上，無休無止地抽動著那根粗長的肉棒。無數少女在邪靈長時間高強度的奸淫下，已然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只是全身赤裸地趴在門上，一邊承受著身體快感的衝擊，一邊發出聲嘶力竭的浪叫聲。

　　 而另一方面，霏雨和邪靈的交媾，也達到了白熱化的狀態。婆須蜜多如同一只發情的蜘蛛一般，細長的四肢彎曲著，將自己的身體牢牢箍在霏雨背後，雙腿環扣住霏雨的胯骨，豐腴綿軟的臀部在她身後放肆扭動，碩大粗挺的肉棒貪婪地放肆抽插著霏雨已經被磨得赤紅的陰戶，淫水拉著無數條細長的絲线，順著霏雨陰唇邊緣來回抖動的臀肉不住向下流淌。她一邊拼命奸淫著霏雨的蜜穴，一邊一刻不停地在口中念動著經文，臉上銷魂噬骨的淫媚，已經遠遠超出了“享受”二字所能描述的范圍。

　　 嵐紗一眼看到靜坐在她二人身邊不遠處的玄甲染月韓韻瑤，和躺在她懷中被折磨得衣不蔽體，昏迷不醒的夜露，聯想到眾位師姐妹們的慘狀，便再也無法忍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了火訣，高舉起手中的法杖。神霄和三才劍使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醉歌早已擎起長盾護在嵐紗身前，抬手一震，劍使們便已被她震得頭暈眼花。青袖肩上還背著兀自沉睡的白牙凝月Taylah，行動不便，僅能利用這個空檔，第一時間施展脈要精微給嵐紗和醉歌進行加持。嵐紗高聲吟唱蒼焰流焱心法，片刻之後，三團火球徑直朝正在與邪靈交合得難解難分的霏雨襲去。

　　 這次再無僥幸，霏雨在身體高潮迭起時，毫無躲閃之力的情況下，結結實實被蒼焰流焱擊中，胸前凌亂的衣衫頓時被燎去大片，左肩、腹中和右腰分別被燙出三個恐怖的傷疤。

　　 “不要！！！師父~~~~~~~~~~~~”

　　 青袖三人還未來得及分辨呼喊的人是誰，便已然置身於一片撲朔迷離的鬼陣之中。無數陰森慘白的枯手拔地而起，將三女牢牢困在原地，沒有絲毫行動能力。鬼陣中含有淡淡的彼岸花迷香，三人很快在迷香中失力，相繼癱坐在地上。白色鬼手紛紛攀上三女垂軟無力的身體，肆意侵犯著她們身上的各個敏感部位。

　　 青袖一邊拼命抵御著胸前和胯下鬼手的侵擾，一邊懊惱長呼：“魂霜……啊……魂霜~~~~~~你過來……嚶嚶嚶嚶……你怎麼……啊~~~~~~這般糊塗……嗯嗯嗯~~~~~~”

　　 魂霜遠遠躲在一時無法反應的韓韻瑤身邊，噙著眼淚看著霏雨身上恐怖的創痕，隨即一臉怨念地望向嵐紗，無論青袖怎麼呼喊，再也不肯出來。

　　 霏雨一個踉蹌不支倒地，身上的灼傷劇痛難忍，邪靈的動作也因此被打斷，從霏雨背上跌落。霏雨知道此時已是千鈞一發，再無任何喘息的余地。她強忍疼痛，轉過身來，雙手抱住邪靈肥厚的臀肉，用力向兩側掰開，運起全部靈陽之力猛地刺入，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開始瘋狂在她柔軟的騷穴中疾風驟雨般地掃蕩，直至邪靈全身青筋暴漲，雙目盡赤。最後一擊的洪荒之力，終於摧枯拉朽般地灌入婆須蜜多的淫穴深處，頂著她痙攣不止的身體，直朝百丈之外的魔域天門撞去。

　　 撞到魔域天門的一刹那，婆須蜜多發出最後的尖嘯，所有的邪靈瞬時化為一陣黑煙，覆蓋著魔族少女們的身體。與此同時，霏雨的精柱也恣意澆注在門面上。終於，6000名魔族少女從魔域天門上紛落而下，天地開始顫抖，兩扇大門中央的白光，開始變得愈發強烈，連穹頂之上褐紅的妖雲，也被這光映得慘白。隆隆的機關開啟聲，夾雜著天門另一側妖魔大軍的嘶吼聲，青袖知道，到這一刻為止，再做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青鱗冥月龍荃，一身碧鱗鎧甲，乘著面目猙獰的黑色戰龍，緩緩從炫目的白光中游出。她一言未發，只是舉起手中的青龍長刀，朝巫山境所在的方向遙遙一指。

　　 群魔亂舞，遮天蔽日。

　　 龐大的魔境軍朝著淮水方向疾速前進。相比之下，霏雨和青袖等人所在的地方，如同大川中的一葉孤島，靜靜地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龍荃乘著戰龍，從魔域天門正中走來。

　　 她徑自掠過身負重傷跪倒在地大汗淋漓的雨雲霏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反倒轉頭盯著躲在韓韻瑤身後，驚魂未定的魂霜看了很長時間。之後她來到青袖三女身邊停下，垂眼望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Taylah，伸出手臂，輕輕抬起。Taylah的身體飄向半空，如同一片葉子，輕輕落在龍荃身前的龍脊之上。龍荃朝仍然跪坐在原地的青袖瞟了一眼，隨即撥轉龍頭，繼續朝魔境大軍前進的方向從容而去。

　　 在神霄和三才劍使趕到身邊的前一刻，霏雨終於體力不支，重重倒下。

　　 蜀川，三才塔。

　　 從塔身缺口處涌出的魔境軍，如同病毒一般在蜀川大地上飛速蔓延。

　　 淚妝和亂彈勢單力孤，卻仍然拼死鏖戰，一個遠掃，一個近攻，刀劍齊鳴，殺掉一批又圍上來一批。妖魔的屍體越積越厚，在二女身邊漸漸堆出一個同心圓。

　　 朱羽絳月淺草螢，張開寬大的赤色羽翼，輕盈降落在二女面前，幽幽一笑——

　　 “歡迎來到魔族時代。”

　　 魔域，北溟魔都。

　　 血香用利落的刀法干掉魔境王殿前最後一名侍衛，螟蛉雙刀的刀刃浸滿魔族的黑血。她跨入城門，卻見玄甲暮月桑薇孤身一人，靜靜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手中提著的，是仍在淌血的魔境王頭顱。

　　 巫山靈境的死去，由此開始。

　　 博鰲島，博鰲渡。

　　 憶夢陪護在面色憔悴、神志恍惚的狼牙身邊，一邊小心翼翼地給狼牙喂水，一邊望著不遠處的琅霄和蔓蓉。

　　 “你怎麼知道主人在魔域天門？”琅霄的聲音清亮明澈，對眼前奉命看守的這個女孩並沒有什麼敵意。

　　 蔓蓉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我在書上看到過。”

　　 “書上？”這個答案讓琅霄有點不解，“什麼書？”

　　 “《創世紀》。”

　　 琅霄仍然不太明白，但她沒有打算繼續追問，在她看來，從眼前這個裝束奇異，和主人形貌相似，卻出現得莫名其妙的女孩口中，顯然是問不出什麼自己可以理解的東西。正當她准備轉身時，卻聽到“鐺”地一聲，那是憶夢手中盛水的小碗掉落的聲音。

　　 憶夢瞪大雙眼，站起身，呆呆望著不遠處憑空出現的巫山。

　　 巫山一眼看見了坐在礁石上的蔓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繼而看到了坐在蔓蓉身邊的另一個女孩，眼神里也泛起了與霏雨初見她時同樣的不可思議：“…………Tina？”

　　 這是琅霄第二次聽到有人帶著這樣的表情，用這個名字稱呼自己。她並不真的明白這個名字的意義是什麼，但是望著眼前這個男人的面容，腦海深處卻似乎有什麼埋藏已久的東西被勾起。她痴痴地盯著男人的臉看了半晌，最終低頭否認道：“閣下……認錯了，我並非閣下口中的那個人。”琅霄對著巫山欠身一揖。

　　 巫山在風花島三仙媛的幫助下，穿越時空之隙，從Nibiru來到了蔓蓉所在的巫山境博鰲島，漫長的時空之旅，令他此刻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他踉踉蹌蹌走到琅霄和蔓蓉面前，凝視片刻，猛地一把將蔓蓉抱住，釋然道：“還好……還好……蓉兒，總算找到你了！”

　　 “……爸爸？”蔓蓉臉上也出現了不敢相信的表情，她怎麼也想不到，一直以來只存在於媽媽們口中那個傳說中的男人，竟會在此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巫山和蔓蓉止不住彼此擁抱欣喜著，始終站在一旁觀察著的琅霄好奇地開口：“你們……互相認識？”

　　 巫山回過神來，轉頭看著琅霄，細細地打量著她精致的眉眼。

　　 “你……你也……認識我？”琅霄被他看得有點羞怯，不好意思地將目光垂下。

　　 看了許久，巫山終於開口：“你……你不是蒂娜。”

　　 琅霄抬頭望了巫山一眼，輕輕搖頭：“我叫琅霄。”

　　 巫山愣了一下，隨即長舒一口氣，恍然大悟：“你的確不是她，你是她的前世。”

　　 “我……”琅霄想要再說什麼，卻一時語塞，正在不知所措之際，對方卻主動伸手摟住了自己的肩膀。

　　 “琅霄妹妹，這里是巫山靈境，對嗎？”巫山殷切地望著她。

　　 琅霄一時驚惶，羞澀點頭：“這里是……博鰲島。”

　　 “那……你知道金陵城在哪嗎？”

　　 “在……在鎮海。”

　　 “麻煩你帶我們去金陵城，好嗎？時間不多了，我的身體在靈境只能維持一個小時，在那之前……”

　　 “小心！！”琅霄突然一聲疾呼，用手將巫山和蔓蓉用力排開。還未等巫山反應，一支箭帶著寒光，擦著蔓蓉的側頸呼嘯而過，瞬間在琅霄頸間劃出一道血痕。

　　 巫山轉身望去，原本一直倚在牙籠上昏昏沉沉的狼牙，此時竟站起身來，手中已然搭好第二支箭瞄准蔓蓉，凌厲的眼神充滿殺意。

　　 “雨雲霏雨……納命來……”

　　 狼牙說出這幾個字時，氣息仍然虛弱，以這般體質，居然仍能將手中的長弓拉滿，巫山實在無法想象，她對霏雨究竟有著怎樣刻骨的仇恨。

　　 “快走！”琅霄疾呼一聲，顧不得頸間的傷，拉起巫山和蔓蓉，就朝地源的方向飛奔而去。

　　 “父聖~~~~~~~~”

　　 是那個稚嫩女孩的聲音？巫山奔跑中回頭看了一眼，暮色中那張眼神急切的小臉，瞬間印在他腦海里：“芸……芸兒？……憶夢？……憶夢！！！”他忍不住喊出聲來。

　　 “父聖~~~~~~~~~~~~~~~~”憶夢提高了聲音，最後喊了一聲，隨即眼睜睜看著一陣炫目的黃光，包裹著巫山，隨著琅霄和蔓蓉一起，消失在地源旁邊。

　　 這是巫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兒時的憶夢。

　　 夜幕籠罩下，圍城的群山在地平线上形成一條蜿蜒的曲线，天空是濃到發黑的血紅色，不見一顆星星，反倒有無數詭異的紋理在天幕中交織。

　　 琅霄的傷，似乎比想象中的要重，經過剛剛的劇烈跑動，現在從頸下到左肩，已經被鮮血湮紅了一片。她走走停停堅持了幾步，終於倏地癱坐在地上，虛弱地喘息著。

　　 巫山和蔓蓉連忙俯下身去攙扶她，卻被她抬手制止。

　　 琅霄用手指著右前方：“順著我指的方向……向前五百步。”

　　 “我先給你止血！”

　　 “No time to waste！！！”琅霄突然斷喝一聲，巫山和蔓蓉登時愣住了。她喘了兩下，平定了情緒，繼續說道：“……雙子座石棺……就在那里。去吧……像憶夢神媛說的那樣，拯救巫山靈境。”

　　 聽到這句話，巫山瞬間醍醐灌頂。

　　 琅霄碧藍的雙瞳定定地望著巫山，一字一頓地說：“You owe me this life, BOY.”

　　 原本呆若木雞的巫山，突然間喜極而泣，豆大的淚珠從他眼角滾落下來。

　　 這一切的一切，他已經承受得太久太久。

　　 魔域天門。

　　 一雙沾著陳舊血跡的道靴，在霏雨眼前停住。

　　 她用盡全身力氣，在韻瑤的攙扶下，艱難地撐起身體。

　　 “就是你……讓那女施主救貧道出來的？”

　　 霏雨拱起雙手，對著來人深深一拜：“晚輩雨雲霏雨，拜見靈虛大師。霏雨與魔境王有約，除去劉烝，打開魔域天門，魔境王便放大師出來……但將成之際，魔境王卻有食言之意，霏雨不得以出此下策，借打開天門之由，抽空魔境守軍，並遣魔姝玄甲暮月，潛入魔都王殿，取了魔境王性命，方將大師救出囚仙崖。”

　　 靈虛道長的聲音沉靜而沙啞：“貧道一介山野匹夫，自東海之役妖星突現，為魔軍所俘。十八年間，在囚仙崖了度殘生至今，本無多少日子可活，卻何勞閣下這般處心積慮，舍命相救？”

　　 霏雨再拜：“霏雨……咳咳……身受重創，亦時日無多，只願靈虛道長，將飛妤劍藏魂之法授我。”

　　 靈虛凝眉，一字一頓道：“飛妤藏魂？”

　　 “正是。”

　　 “你可知，貧道當年，乃屬鄺飛將軍帳下？”

　　 “知道。”

　　 “你可知，鄺飛將軍，乃清剿魔境軍之不世名將？”

　　 “知道。”

　　 “你可知，貧道坐困求仙崖，十八年來，死以守節，從未向魔境王乞降？”

　　 “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今日你借貧道之名，再開魔域天門，引魔境軍重入巫山境，禍亂人間，敗我清名，便是我死敵！既是死敵，你又如何認為，我會從你所願？”

　　 “便是如此……靈虛大師，可願授我飛妤藏魂？”

　　 靈虛橫眉怒視著漸漸不支的霏雨，沉默良久，斷喝一聲——

　　 “好！！”

　　 *********

　　 “自這一世起，琅霄和她體內的天平之曜，成為了確保我與蔓蓉准確無誤抵達最後一站的時空之錨。我也就此免卻了在之前的數度輪回中，不得不依靠朔合偃珠所剩無幾的傳送次數，在漫長的時空之流里小心回溯尋找雙子之棺的尷尬。

　　 巫山靈境也從這一日開始死去，與之一同走向死地的，還有那個禍亂人間萬世魁首的惡名——雨雲霏雨。

　　 門下九大弟子，與我反目成仇。四大魔姝率十二路魔境軍，將靈境大地激蕩一空。亂世紛擾中，我已深埋二十萬顆通往久遠未來的種子。她們中的大多數，將在輾轉數千年後涅槃。巫山靈境也將在文明的殘骸中，穿越這個蒼茫宇宙的最後絕境，破土重生。

　　 ——《巫山隨筆（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