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 彗醬, 來做吧?」
彼方突如其來的請求讓彗星略微吃了一驚.
自從彼方從醫院拿回了左耳徹底失聰的診斷報告之後, 她就好像一直處於一蹶不振的狀態 —— 對於彗星的吻和愛撫也幾乎沒什麼回應, 終日一言不發, 雙目無神宛如行屍走肉. 彗星和姐街已經數次試圖通過談心來開導彼方, 但收效甚微, 兩人只能寄希望於時間, 希望彼方能自己從失落中恢復.
今天彼方也和之前一樣,從彗星出門到下班回家,她都猶如雕像般蜷縮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 但是她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彗星自己並不在乎電視上那些重復又枯燥的故事. 彗星回房間換完衣服便回到客廳, 在她身邊坐下, 看著電視, 講述一天發生的趣事 —— 盡管彗星知道, 她並不一定會回應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 彼方開口了.
而且她似乎完全沒有打算聽彗星的回答 —— 彗星還沒能做出回答之前, 彼方就已經向彗星爬了過來, 伸手捧住彗星的臉讓彗星面向自己, 然後吻向彗星的唇. 她的行為如此主動, 仿佛前幾天對彗星的吻毫無反應都是演出來的. 彗星回應著彼方的吻, 感受到一絲不安 —— 彼方的神情看起來並不像是已經想通了的樣子, 眼中依然沒能看到昔日的光芒. 彗星可以感受到彼方的吻也游移不定, 不像往日一般溫柔纏綿. 彗星不禁對彼方是否真的想要做產生了懷疑.
彗星主動結束了吻, 稍微把彼方推開了一點, 看著彼方的眼睛問: 「彼方碳⋯⋯ 你真的想做嗎?」 彼方則是無聲地點了點頭, 再次湊了上來, 一邊親吻著彗星一邊把她推倒在沙發上. 彗星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認真回應起彼方那似乎依然漫不經心的吻. 「不管怎麼樣, 至少彼方願意和我親熱了⋯⋯ 這是好的傾向吧?」 彗星想, 「說不定能順勢打開她的心扉, 讓她重新振作起來呢.」 於是她便主動抱住彼方, 溫柔地撫摸她的脊背與後腦.
「把衣服脫掉吧.」 彼方突然說道, 語氣有些強硬. 彗星有些困惑, 彼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要求, 而是在纏綿中隨著氣氛脫去彗星的衣服. 今天的彼方實在是太奇怪了, 彗星這麼想著. 但是總比之前和石像一般的狀態要好吧? 彗星這麼自我安慰著, 向彼方點了點頭, 開始解開居家服的扣子. 而彼方並沒有幫彗星一起解扣子或者同時脫下自己的睡衣, 而是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彗星, 讓彗星感到渾身冰涼.
隨著最後一粒扣子被解開, 彗星白皙的身體便呈現在彼方眼前. 彗星有點擔心地用衣襟遮住胸口, 但是彼方面無表情地撥開了衣服, 撫摸起彗星的身體 —— 這樣的動作可以被稱為撫摸麼? 彗星幾乎難以從彼方的動作中體會到她的情感與溫度, 彼方的手就像鉛塊一般在她的腰腹游走. 彗星努力拋去腦海中的雜念, 雙手環上彼方的脖頸與她接吻. 彼方的手慢慢從腰腹移動到了胸脯, 她開始揉捏起彗星的乳房. 即使是這樣機械冰冷的觸摸, 在正確的位置上依然讓彗星感到了一些快感, 她的臉和身體都泛起淡淡的紅暈, 呼吸也有些加速.
彼方的手沒有和以往一樣停留在彗星的胸部, 而是繼續往上游走. 彗星感覺到彼方的手指在觸摸她的鎖骨, 她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彼方並沒有回應彗星的笑聲, 她的手漸漸移動到了彗星的頸部.
彗星的心跳開始瘋狂加速.
即使大腦不願意想起, 她的身體依然記得那時彼方對她做的事情. 平時彼方都會刻意避免觸摸到彗星的頸部以免她想起這痛苦的回憶, 而今天彼方卻沒有這麼做. 彼方的手在彗星的頸部摩挲, 彗星渾身僵硬, 只覺得自己仿佛成為了砧板上的死物.
彗星望向彼方的雙眼, 卻發現彼方的雙眼被前發的陰影遮擋, 似乎透露出了危險的光芒. 她顫抖著撫摸著彼方的身體, 忐忑地等待著彼方下一步行動. 彗星的內心深處並不抗拒彼方那樣對待自己 —— 甚至從某些程度上來說, 她有點期待彼方再一次對自己那麼做. 她很清楚彼方的潛意識里有那樣可怖的衝動, 也一直覺得或許讓彼方對自己發泄出來對彼方會比較好. 對於無法承擔彼方的痛苦, 彗星一直都抱有強烈的愧疚感與無力感, 讓自己成為彼方發泄的對象 —— 即使那意味著同時傷害自己與彼方 —— 或許也是從某種程度上的自私吧.
但即使內心深處並不抗拒, 身體對於這樣的體驗卻是本能地想要拒絕. 當彼方的手終於離開了彗星的脖頸撫上彗星的耳垂時, 彗星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長吁一口氣. 這短短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對彗星而言無比煎熬, 背後的居家服都快被冷汗浸透. 她開始掀起彼方的睡衣, 伸手直接撫摸起彼方的脊背. 彼方順從地伸起雙手, 讓彗星脫下了 (被當成睡衣的) 抹布, 把自己慘白的肉體展現給彗星. 幾日沒有看到的彼方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加瘦弱, 肋骨鎖骨等地方的凸起與凹陷變得更加分明, 彗星心疼地撫摸著彼方的身體, 輕聲說: 「呐, 彼方碳, 答應我至少好好吃飯好麼⋯⋯」 彼方沒有應答, 而是一邊玩弄著彗星的耳垂, 一邊俯身與彗星接吻.
彗星伸出舌尖回應彼方的吻, 一邊伸手玩弄起彼方的胸部. 都市傳說里很著名的一條就是如果變瘦的話總會從胸部開始, 但是恐怕對於彼方這樣已經非常纖細的身體而言這條傳說是不成立的吧. 雖然身體各處似乎都變得更加細瘦, 但彼方的胸部摸起來手感依然可以算得上柔軟, 蒼白的皮膚下能感受到一些脂肪的存在. 彗星越摸越覺得心疼, 更加用力地吮吸起彼方的唇舌. 彼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快感, 呼吸也很明顯地逐漸開始加速.
彗星沉浸於這熾烈的親吻中, 卻沒有意識到彼方的手逐漸從她的耳垂滑落到頸部. 彼方的手輕輕地握住了彗星的頸 —— 和剛才的撫摸不同, 這次她做出了掐住彗星的姿勢, 只是並沒有用力以至於彗星完全沒能察覺. 彼方手中彗星的脖頸白皙細嫩, 隱約可見淡粉色的血管, 似乎能夠被非常輕易的折斷. 而彼方就像是想要測試需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掐斷彗星的脖頸一般, 逐漸往手上加大了力道.
彗星終於發現了彼方的舉動, 但為時已晚, 嘴唇被彼方完全封鎖, 鼻腔也逐漸難以呼吸. 仿佛刻意要折磨彗星一般, 彼方以極其輕微的幅度增加著手上的力道, 讓彗星處於極度難以呼吸但又並不至於完全無法呼吸的程度. 彼方的唇舌也恰到好處地封鎖著彗星想要用嘴來呼吸的嘗試, 彗星的掙扎在彼方 50KG 的握力面前如蚍蜉撼樹, 毫無作用.
彼方就像是在玩弄彗星一般, 細微地調整著手上的力度, 同時依然侵占著彗星的唇. 彗星被彼方控制著, 在窒息的邊緣徘徊, 身體早已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眼前彼方的眼眸仿佛籠罩了一層黑幕, 眼皮也變得無比沉重. 渾身的感覺都變得遲鈍, 口中彼方的舌仿佛是救命稻草一般, 彗星拼命地吸吮彼方的唇舌, 然而那並不能帶給彗星什麼空氣, 反而堵死了原本就不多的縫隙讓空氣完全不能從口中進入肺部. 痛苦的淚水不斷從眼角落下, 彗星反而開始希望自己能夠被勒暈過去, 然而彼方完全沒有在顧慮彗星的想法, 依然自顧自地增減手上的力道將彗星推往窒息的邊緣.
這時, 神智模糊的彗星居然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股快感. 雖然身體幾乎完全失去了感覺, 但是腦海中卻涌現出越來越強烈的愉悅感, 這股快感與彼方的吻一起, 讓彗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每次肺部擠進一絲空氣, 神智就似乎能恢復一些, 但當這些空氣被消耗殆盡時, 隨著神志的退去, 莫名的快感便占據腦海. 彗星的喉中不受控制地發出了愉悅的呻吟聲, 彼方聽到這呻吟之後突然一下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讓彗星完全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與痛苦的窒息感接踵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快感衝擊, 在窒息感與快感的雙重衝擊下, 彗星渾身癱軟, 失去了意識.
自從完全失去了左耳的聽力, 彼方就感覺世界轟然倒塌. 一開始, 她還欺騙自己這是暫時的, 會和以前一樣在一段時間後自然恢復. 而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 一個星期經過都絲毫沒有恢復的跡象, 在這一個星期里, 彼方明顯變得焦慮, 暴躁而驚惶. 終於, 在姐街和彗星的勸說下, 她懷揣著不安去了醫院, 拿到了噩耗般的診斷報告 —— 白紙黑字的 「左耳完全失聰」 仿佛嘲弄著彼方一般在診斷報告上刺眼地存在著.
從醫院回到家中, 她便像泥偶一般, 癱倒在床上.
本來覺得自己可能會徹夜哭泣, 但實際上一滴眼淚都沒能流出來, 當然也沒能睡著. 左耳雖然失去了聽力, 但大腦卻總是能感受到左耳傳來的幻聽, 仿佛左耳邊真的有什麼嗡嗡作響, 或者是竊竊私語. 好歹比之前那黑暗混沌的噪音要好吧? 彼方試圖自我安慰, 但心情一點也沒能好轉, 反而覺得更加悲痛欲絕. 到了早上, 彗星悄悄推開門進入彼方的房間, 溫柔地獻上早安之吻, 但彼方沒有認真回應的心情, 草草敷衍了事. 彗星當然沒有責怪她, 默默離開了彼方的房間, 過了一陣子又端來了早餐放在床頭櫃, 輕聲囑咐: 「那我先出門了, 我會幫你請假的⋯⋯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彗星離去之後, 徹夜未眠的疲憊突然一擁而上, 彼方陷入了久違的沉眠. 在睡夢中, 自己的聽力奇跡般地恢復了正常, 彗星等人的聲音聽起來前所未聞地美妙, 她禁不住流下了歡欣的淚水.
然而只有淚水是真的. 在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之後, 彼方終於醒了過來.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變暗. 她感覺到枕頭與臉上依然有眼淚的溫度, 眼角依然不斷有淚涌出. 她從床上起身, 感覺頭腦依然昏昏沉沉的.
彼方打開房門走向浴室, 希望藉由泡澡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 而且昨天從醫院回來後沒有洗澡就直接躺下了, 現在想想也覺得十分不舒服. 浴缸里果然已經放好了熱水, 她迅速地淋浴之後把身體丟進浴缸.
不久之後, 她察覺到浴室的門被打開, 渾身赤裸的彗星出現在了浴室中. 彗星看了看彼方, 笑了笑, 就開始淋浴. 彼方並沒有心情關心彗星, 她把身體更深地浸入浴缸中, 只留下半個腦袋在水面上呼吸. 過了一陣子, 彗星也淋浴完了, 於是彼方稍微把身體蜷縮起一些, 彗星便踏進浴缸 —— 當時在物色新居時, 這個公寓就因為有很大的浴缸而得到了額外的青睞. 彗星坐在彼方身後, 伸手摟住, 彼方也順勢往後躺進彗星的懷中.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泡在浴缸中. 以往在這樣的情況下彗星大概一定會挑逗一下彼方, 但是今天她就只是靜靜地抱著彼方.
彼方心里有無數的話想要向彗星傾訴, 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反倒是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在哭嗎, 彼方碳?」 因為近在咫尺,彗星很快就察覺到彼方在落淚. 彼方想要說些什麼, 卻只發出了哽咽的聲音, 她掙扎著從浴缸里站了起來, 把彗星拋在身後, 逃也似的離開了浴室.
之後的一周里, 彼方都把自己封閉在無形的甲殼中. 她本應早已做好心理准備, 但當這件事情真的發生時卻依然發現無法接受. 她也想要好好思考將來的出路, 但大腦卻無法平靜地思考. 甚至連日常的生活行動似乎都不是受到自己的控制.
一直以來, 彼方對自己的身體似乎都沒能完全的掌控. 以前當左耳開始耳鳴時她就有很大的幾率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這也導致了之前對彗星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就像剛才對彗星的求歡, 也並非是彼方的本意 —— 不, 彼方自己也很難否認她確實想做, 但肯定不是以這樣的形式⋯⋯
當彼方把雙手握在彗星的脖子上時, 她覺得自己被強烈的支配欲占據. 以往當彗星將她白皙無暇的軀體展現在彼方面前時, 彼方只會產生強烈的占有欲和性欲, 但是今天再看到這副軀體卻讓她產生了強烈的想要破壞掉這份美好的衝動.
彼方被這樣的想法所震驚, 試圖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要去傷害彗星 —— 但是收效甚微, 彗星被束縛在窒息邊緣, 彼方在至近距離看著彗星眼神中透出極度的痛苦, 她不禁流下了無助的淚水, 兩人的淚融為一體, 從彗星的臉頰上流下.
在彗星終於昏迷過去之後, 彼方終於感覺取回了自己的理智與身體的控制權. 她急忙查看起彗星的鼻息, 意外地發現彗星的呼吸平穩, 似乎並無大礙. 長舒一口氣的彼方渾身脫力, 趴在彗星胸口無聲哭泣. 許久後, 彼方逐漸停止哭泣, 抱起彗星回到了臥室, 把彗星癱軟的身體輕輕放在床上. 彗星的身體上依然覆蓋著一層淡淡的紅暈, 在床頭燈溫暖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秀色可餐. 彼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但是這個時候不管怎麼說也不應該再向彗星索求了吧⋯⋯ 她終於伸手關上了床頭燈, 默默離開了彗星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