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百合 關於到了50歲還要給人治礦石病這件事

第1章 #0-1 石棺

  她看見自己站在荒野上,遠處有火雨墜落。

   ——開始心肺復蘇,所有人都站開!

   “亞爾蘇拉也不行了。”一個稚嫩卻堅強的聲音輕聲說道。

   ——三,二,一,走!

   “羅德島永遠不會變成那樣。”她說。

   ——不行!復蘇程序根本沒有起效,怎麼回事?阿米婭!

   “你怎麼知道?”少女回過頭來望著她,湛藍色的眸子在夕陽下閃閃發亮。

   ——凱爾希說過…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你也應該知道。”她微笑。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

   “嗯。”少女邁著細碎的步子,蹭到她的懷里。

   ——讓我過去,嘉維爾。凱爾希告訴過我該怎麼做。

   栗色的兔耳在她鼻尖上無意間掃動著,毛茸茸的,有點癢。

   ——快醒來吧,博士…求你了。

   真癢啊。

   “啊——嚏!”

   躺在石棺里的女性打了個噴嚏,猛地坐了起來。

   “醒…醒了!”

   石棺旁,一名身著黑衣的長發女性愕然地望著石棺里坐起來的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頂頭上司剛剛用完丟在一旁的那支破破爛爛的塑料針管:

   “居然真的有用…開什麼玩笑?”

   “我睡了多久?”坐在棺材里的人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真難受。”

   話沒說完,她就聽見身邊的少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那,那也是正常的…博士你已經躺了三年啦。”

   “…真久啊。”她感嘆道。

   隨著肢體的觸覺漸漸恢復,她才發覺少女正緊緊握著自己的右手…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望著她的臉:

   “阿米婭?”

   “嗯。”阿米婭點點頭,眼眶里亮閃閃的:“你還記得我。”

   “…只記得名字了。”她干巴巴地嘀咕道。

   “啊…”小兔子頭頂那對長長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不過她很快就深呼吸著,重新振作了起來:

   “沒,沒事的!博士你生前…不,不對!我是說…你在睡下去之前,就說過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了,所以我們早就做好了准備!博士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嗯,我叫豐華。”

   “啊…什麼?”

   阿米婭露出極度困惑的神情。

   “阿米婭…”

   說著,旁邊握著一杆沉重法杖的黑衣女性用胳膊肘捅了捅栗發兔耳的嬌小少女:

   “…和說好的不一樣哎。”

   “我,我知道!嘉維爾你先別說話,嗯…!”

   阿米婭輕輕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那博士,這些事我們可以到時候再說…”

   “我知道了…”豐華嘆了口氣:“…我之前是不是說我的名字叫可蕾?可蕾·夏榭爾?”

   “是,是這樣的…”阿米婭苦笑。

   “不行啊…”

   嘉維爾一個勁地直搖頭,突然靈機一動,提起手中那杆沉重的實心金屬法杖:

   “…要不,試試我的大記憶恢復術吧?”

   “還是…不要了吧…”

   阿米婭搖了搖頭,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豐華說道:

   “我就暫時先叫你博士吧,好嗎?”

   “都行。”

   “那麼博士,我們現在時間很緊張,你的身體…能動嗎?”

   “問題不大。”

   豐華干脆利落地拍拍屁股從石棺上站了起來,環顧著四周。

   這地方看起來像是間研究室,本來應該是做有方便維護的設計,此時卻因為塵封已久而已經灰得不成樣子了。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真的只有一塊布的病號服,一時間有點尷尬。

   “衣,衣服在這里,博士…”

   說著,阿米婭急忙彎下腰,從擺在旁邊的大挎包中拿起一套衣物。

   可還沒等她站起身來,就看見豐華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漆黑的正裝。

   黑色的外套,煙灰色的箱褶裙,搭配著深灰色的襯衫和紅色的領帶,以及黑色連褲襪與深灰色的整潔軍靴,是套相當嚴肅的著裝。其干淨洗練的线條以及平整的啞光面料放在周圍這片雜亂的環境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時間緊張,對吧?”豐華衝她微笑了一下。

   阿米婭望向旁邊的嘉維爾,湛藍的雙眼中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而嘉維爾也頗為無辜地搖了搖頭——她才挪開視线不到一秒,卻也什麼都沒看到。

   突然,研究室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米婭!”

   留著漆黑長發,穿著裙絝的女性推開門說道:

   “有新情況——是整合運動!”

   “什麼意思,杜賓教官?”阿米婭皺起眉頭:“他們在切爾諾伯格做什麼?”

   “不知道,但情況不妙。”杜賓搖搖頭:“博士呢?”

   阿米婭無言地回頭看了看站在石棺前的正裝女性。

   “唔。”杜賓打量著豐華,漸漸皺起眉頭:“你變了。”

   “可能吧。”豐華眨眨眼睛。

   杜賓沒有回答,而是彎腰從阿米婭剛剛放回大挎包中的那套衣物中拿起一件長風衣,抖開之後丟給了豐華:“套上這個——你那身衣服在外面太顯眼。”

   “好。”豐華伸出手,凌空接住那件飛舞的大衣,反手套在了身上。

   “你真的變了。”

   杜賓望著她的動作,感慨道:

   “換做以前,你只會不知所措地被那件風衣套住頭,再叫我來幫你拿開…”

   “…咳。”豐華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剩下的以後再說吧。”

   杜賓搖了搖頭,走出研究室大門,等在:

   “時間寶貴,我們該走了——博士。”

   “唔,這地方還真像是圍城。”豐華一邊朝著門口走去,一邊說道。

   “什麼?”杜賓不解地皺起眉頭。

   “你看嘛: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

   ——轟。

   塵埃落定之時,豐華正緩緩收回拳頭,而在她面前地板上厚厚的灰塵之間已經多出了一道長長的拖痕。

   拖痕的盡頭,是一名身穿白色外套,滿臉愕然的青年。原本被他戴在臉上的白色面具已經在剛剛的衝擊下脫落到了一旁,而緊接著他本人也在胸腹之間傳來的劇痛下漸漸變得臉色發白,汗流如注。

   “好了。”

   豐華拾起青年落在一旁的砍刀,隨手挽出幾朵刀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問你答。”

   青年捂著肚子,呼吸急促,仍然疼得說不出話來。

   “省省吧。”豐華皺起眉頭:“我下手有分寸,你連肋骨都沒斷…應該沒斷。斷了麼?”

   感到脖子上寸寸貼緊的刀鋒,青年驚恐地搖頭。

   “那就說吧,老三樣——你是誰,你在哪,你來干什麼的?”

   “我…我叫基里延科…”

   “沒問你叫什麼。”豐華斜睨著他,指了指他的臂章:“我換個問法吧,你們是誰?”

   “我,我這個月才加入的整合運動…”

   “那你們是來干什麼的?”

   “我不知道…”話剛出口,他就感覺脖子上的刀鋒好像又貼緊了幾分,急忙大聲說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負責清掃這片研究中心…”

   “好吧。”

   豐華從他脖子上拿開砍刀,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裝死,只當沒看見我們,知道沒有?”

   “我…”

   “…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想拉著你的小兄弟們再找上門來也不是不可以。”

   豐華一手輕巧地按住手中砍刀的刀鋒,風輕雲淡地開始用力。

   鐺——伴隨著巨響與火星,刀面在巨力之下折斷,露出冒著滾燙青煙的粗糙斷面。

   “讓他們來。有多少,來多少——只不過,到時候可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

   說著,豐華隨手將那節多出五道指痕的斷刀丟在了地上。

   隨著短刀敲在地板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青年干脆地眼一翻頭一歪,昏死過去。

   “走吧。”

   豐華在那件大衣上拍了拍手上沾著的鋼屑,看向身後神情復雜的小兔子:

   “不是說時間緊迫嗎?”

   “嗯。”

   阿米婭點了點頭,上前幾步抱住了豐華的腰。她輕輕嗅了嗅,輕聲說道:

   “博士變凶了。”

   “有的時候是要凶一凶的,這樣對大家都好。”

   豐華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走吧——不能再磨蹭了。”

   她們沿著陰暗的走廊往外行進的同時,杜賓開口問道:

   “我還是想問,你怎麼知道他是整合運動的人?”

   “我…不會說什麼殺氣之類的屁話。”豐華尷尬地笑了笑:“人在日常起居放松的時候,以及心中知道自己在做壞事的時候,行走發出的腳步聲是不太一樣的。他剛一進來的時候就在慌張地四處轉身窺探,身上還帶著武器,一定居心不正。”

   “原來如此。”杜賓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

   而阿米婭則在豐華身旁小聲嘀咕道:“博士是大騙子。”

   “我…沒有說謊。”豐華被戳穿了小心思,稍微有點尷尬:“我確實聽到了這些。”

   “但是,還不止這樣?”杜賓困惑地問。

   “…紅外搜尋跟蹤顯示他手里拿著砍刀形狀的東西。”

   “沒聽懂。”阿米婭干脆地搖了搖頭。

   “紅外搜尋跟蹤…那不是我們的巡洋艦上才會裝備的東西嗎?”杜賓又皺起眉頭。

   “我們還有巡洋艦?”豐華愕然。

   “你…真的不記得了?”

   杜賓神情復雜地望著她:

   “那不是你自己的設計嗎?”

   “我…稍微有點印象吧。”豐華尷尬地撓了撓臉頰。

   “可,可能是三年時間太久了,博士才會一時半會想不起來的!”

   阿米婭有些著急地搖搖頭:

   “我們現在先專心前往撤離點,這些事就等回到羅德島再說!”

   “你說得對。”杜賓點頭:“外面的情況正在迅速惡化,沒時間閒聊了。”

   “嗯,加快腳步吧。”

   說著,豐華帶頭小步跑了起來。

   緊接著,她就看見杜賓快步趕到了她的右前方。

   “你是我們的任務目標。”杜賓說道:“我們不可能讓你打頭陣。”

   “杜賓說得對。”

   嘉維爾提著她那杆沉重的法杖,來到豐華的左前方:

   “你如果隨隨便便倒下了,事情可是會變得很麻煩的哦。”

   而豐華則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和她手中的法杖:

   “真虧你能穿著高跟鞋提著那麼重的武器…”

   “…囉嗦!還不是你說好看我才穿的!”

   “我…”

   豐華剛想開口,就聽見阿米婭在她身後幽幽地說道:

   “…博士。這可不是拿‘我忘了’當借口的好時機哦,你明白嗎?”

   “…真的很好看。”豐華改口說道。

   “哈!油嘴滑舌。”

   嘉維爾輕笑一聲,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

   走廊盡頭是一道岔路,一頭通向研究所的接待處與等候室,而另一頭則是一扇此時正大開著的緊急出口。

   陣陣喧鬧聲,哭喊聲,劈啪作響的燒灼聲,伴隨著烤焦的氣息透過緊急出口飄進來,豐華望著門口折斷了散落在兩旁的兩塊斷木板,皺起眉頭:

   “這是誰負責堵的門?”

   顯然之前那名整合運動的成員就是從這里溜進來的。

   “抱歉…我沒留意。”杜賓有些自責地低下頭:“那時我們光顧著一心趕到石棺那里去,沒有分出足夠的人手排查各個出入口。這扇門一開始就是堵死的,我就沒留意。”

   “不,我也有責任。”阿米婭搖了搖頭:“是我太心急了…”

   “我們都很心急,阿米婭。沒人會怪你的——”

   說著,嘉維爾大剌剌地拍了拍阿米婭的肩膀,又微笑著望向了豐華:

   “——對吧?”

   同時,她手中那杆漆黑的法杖就像是在說‘不點頭就給你大記憶恢復術’一樣。

   豐華也只好作罷,干咳一聲:

   “咳…走吧,這里已經不安全了。”

   杜賓帶領的部下們就等在接待處,她們很快成功與其會合。

   “杜賓,長官!”

   身著一襲方便活動的深色衣物,套著防割護甲的近衛干員衝她打了個招呼:

   “博士呢?”

   “她來了,就在這里。”杜賓讓出一個身位,讓大廳里的其余干員們得以看見她。

   刹那間,等候處中原本或坐或立的干員們全都齊刷刷地起身,站的筆直:

   “博士!” “博士!你來了!” “博士,我們等你很久了!”

   盡管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龐,豐華仍然從他們殷切的神情當中感受到了這些人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盡管心里隱約有些疑惑,她仍然衝他們點頭致意:

   “嗯,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各位能來到這里,我無以言謝——但我會盡我所能將你們全部帶回羅德島。好了,現在我們情況如何?”

   “不容樂觀。”

   說著,杜賓動手從一邊將一張做了許多標記的聚合物地圖拿了過來,在一旁的接待處櫃台上攤開:

   “這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接近切爾諾伯格中央城區的研究中心。我們潛入時沒有遇到太多阻礙,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因為烏薩斯的軍警都在忙著應付整合運動,才無暇顧及我們這些人的行動。”

   “但現在整合運動占據了上風,情況只會越來越混亂。”

   “一點也不錯。”杜賓神情凝重地點點頭:“現在E1,E2小隊都在這里,由Ace率領的E3小隊也在趕來的路上…但是負責確保撤離路线的E4小組失去了聯絡,現階段只能暫時認定A路线已經不再可行,我們需要改用B路线撤離出切爾諾伯格。”

   “出城之後呢?”

   “之後會有‘跑壘員’多功能載具進行接應,你總不至於連它們也忘了吧?”

   “…稍微記得一點。”

   “無論如何,凱爾希派了三輛多功能車過來,不至於出現座位不夠的情況。”

   “三輛?”

   “一台跑壘員全長55米哦,博士。”

   阿米婭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一只輪子就有10米高,不太會坐不下的,真的…”

   “原來如此。”豐華尷尬地點點頭。

   “咳,咳嗯。”杜賓干咳幾聲:“總之,接到我們之後,多功能車會帶著我們撤離到遠離切爾諾伯格的無人地域,那里有一座新月級重火力巡洋艦和一座儀仗隊級主力艦在待命。只要能夠與她們會和,我們就安全了。”

   “唔…重點還是要離開這座陷入混亂的城市啊。”

   “正是——為了你,凱爾希已經派出了艦隊中的最後一座儀仗隊級主力艦。”

   說著,杜賓深深地看了豐華一眼:

   “她們能攻擊到視野范圍內的任何目標。只要離開城區,我們就能得到她們的掩護。”

   “嗯。”

   豐華點了點頭:

   “那麼就出發吧,采取B路线,通知所有人准備行軍,但是要做好隨時交戰的准備。不過城區內很可能仍然會出現平民,交戰規定暫時收緊一點,除非能夠目視確認到武器或敵對的跡象,否則不要搶先攻擊。”

   “明白。”杜賓立刻帶著指令,開始向干員們傳達下去。

   與此同時,豐華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透過灰塵模糊的落地窗,她隱約能看見遠處的廣場上有火光閃爍。

   抗爭的高喊,暴力的怒號,以及無力的哭泣混雜在一起,使人很難真正靜下心來。

   與此同時,灰暗的天空中,不詳的氣息正在逐步醞釀,越來越濃。

   “要變天啦。”豐華輕聲說道。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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