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6-iv 倫理審查
正午1200,長泉鎮邊緣地帶,礦井入口。
灼熱的黃沙上,渾身輪廓柔和而優雅的巨龍身披平滑而細膩的啞光鱗片,席地而坐。她百無聊賴地用那對包覆在堅實鱗甲當中的修長後爪撓著那支之前她閒來無事從武庫當中翻出來的格斗導彈,把彈尾的燃氣舵掰得咔咔作響。
繼承了領主位置的皮加爾站在崖壁上方,望著面前的景象震驚不已:
“這是…”
“…這是我們的特種干員,W小姐。”凱爾希一如既往地神色平靜:“這次突襲行動中,會由她負責打開道路。”
“可這位W小姐究竟是…”
“…她是位紅龍,你看見的是她的龍身,專門在戰斗或是其他有特殊需要的時候使用。平日里她也和我們一樣,用著人的身軀。就本質上而言,她和你我沒什麼區別。”
在凱爾希對皮加爾解釋何謂龍類的時候,來到同一片沙丘上,與龍形態下的W並肩而立的彩虹小隊則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再次受到了震撼。
“…嗯?哎呀,你們好呀,可愛的小朋友。”
W回過頭來,衝地上抬頭望著自己的幾人揮了揮前爪。
而Ash幾人盡管已經戴上了凱爾希給他們的拾音降噪耳塞,卻還是不由得被W龍口當中發出的巨響震得渾身激蕩。
‘別隨便開口說話。’凱爾希沒好氣地下令道。
‘嘖…知道了。’W有些委屈地嘀咕著。
“…唉,我一定是太久沒去酒吧找妹妹們玩了。”
Blitz望著W優雅的龍身雙腿,唉聲嘆氣地說道:
“看條龍都覺得眉清目秀的…”
“…不,這龍小姐長得本來就挺靚吧?”Tachanka嘿嘿地笑了起來。
“都省省吧,准備行動了。”
Ash嚴肅地說著,瞥了一眼手腕上剛剛從羅德島的任務補給當中拿到的新手表:
“當地時間1207,‘倫理審查’行動正式開始。”
“好嘞,放馬過來。”
Tachanka提起手中那具自紅月中得來的經典款ДП-27輕機槍,哈哈地笑了起來:
“…倫理審查?我真喜歡這名字。”
“悠著點,我們還得等龍小姐開路呢。”Blitz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站起來的巨龍。
‘說是開路…我該怎麼開?’W用手中的格斗彈撓了撓頭。
‘當然是用侵蝕術式。記得先放下掩體讓地面干員躲在後面。’凱爾希指示道。
‘行。’W咂了咂嘴,幾枚掩體榴彈迅速自她的翼手間傳送出現,滑落到地上炸開。
“Ash,你們稍微躲好一點。”凱爾希又專門透過無线電指示道:“別浪費了那些掩體。”
“收到,正在進入掩體。”
彩虹小隊很快麻利地鑽進掩體後面,緊接著,幾道品紅色的射流就自紅龍壯實的翼手之間放射而出,接觸到礦洞洞口的時候立刻綻放出激光切割般明亮的光芒,凡是接觸到這射线的石材頓時仿佛升華的干冰般消融瓦解,化作漆黑的霧氣升騰上了高空。
而那些飄散到高空中的霧氣則發出了雷鳴般的轟響,連續不斷地炸了開來。
在W的全力輸出下,原本黑漆漆的洞口很快就變成了一道寬闊而敞亮的露天斜坡,直直地通向了地下。
‘好啦,路開好了。’W將意識傳訊轉接進無线電說道:‘我們走。’
“你別急。”凱爾希隨即叫停了准備朝洞里跑的W:“讓地面干員打頭。你的目標太大,剛才又弄出那麼顯眼的開場,現在直接下去容易被暗算。”
‘嘁…知道了。’
W小聲嘀咕著,又瞥了一眼剛才被自己丟在一旁的那根格斗彈,窮極無聊之下很快就放出了幾只工程妖精,開始挖周圍的沙子玩。
而彩虹小隊則迅速從各自掩體間走出,等到坡道當中的溫度下降到安全范圍內之後,據槍沿著新形成的坡道開始突入。
“我的天…看看這些。”
行進過程中,Tachanka用余光撇著周圍散發著陣陣熱氣的光滑坑壁,笑著說道:
“要是叫Thermite看見這個,他肯定會很喜歡。”
“是嗎?我倒覺得他沒准會消沉一陣子。”Ash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那可是會噴火的龍,是個人都知道沒法比。”Blitz感慨道:“本來還以為這里根本就沒什麼樂子,看來只是我們先前都沒見著嘛。”
“嗯…那麼大的身體,也不知道她平日里是吃什麼長大的。”Frost認真地思索著。
“哦,好問題。”Tachanka眉頭一皺:“…沒准吃得比埃及那末代國王還多吧?”
“嗐,要是人家和哥斯拉一樣吃核燃料呢?”Blitz咧嘴笑了起來:“畢竟你看這不是都會原子吐息了。”
“…有道理。”Frost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我喜歡吃薯條還真是不好意思。”W沒好氣地在無线電中嘀咕道。
“真的假的?”Tachanka愣住了:“我尋思就連西伯利亞也沒這麼大的土豆啊。”
“呃…”W一時無言以對。
“…她現在使用的龍身,是用途類似戰術戰斗機的代行裝備。”凱爾希適時地解釋道:“平時的她其實和普通人差不多大。”
“噢!這不是奧特曼嗎!”Blitz恍然大悟。
“你還知道奧特曼?”Frost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Blitz則是一個勁地直搖頭:
“哎呀…誰讓本人年輕時不懂事,為了追妹子無所不用其極,啥片子都看過了…”
“…追什麼妹子需要看奧特曼?”
Frost正納悶的時候,遠處的坑道當中忽然亮起了一陣閃光。
“站在我身後!”
Blitz大喝一聲,貓著腰展開了手中得自羅德島的鎮暴盾牌,擋在了隊伍最前方。
透過展開之後在盾面後方顯示出了前方景象的投影,Blitz清晰地在坑道末端的礦洞中看見了幾只張牙舞爪著竄出來的水母怪物,還有它們自觸手中投來的鋒利碎石。
嘭——
碎石打在盾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Blitz只覺得自己手中的盾牌像是被人用槍打中一樣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衝擊,一時間瞠目結舌:
“——要死了,丟個石頭都這麼嚇人?”
“這里的人不就是喜歡大力出奇跡嗎?”Tachanka哼哼著收起機槍,取下了背在身後的榴彈發射器:“全體注意!要炸了!”
借著碎石射程有限夠不到自己的好機會,Tachanka干脆利落地側身出去瞄准射擊。兩枚紅月當中制成的燃燒榴彈憑借著高度優勢飛到敵群當中碎裂,熊熊的烈焰迅速擴散,很快壓制住了對方的行動。
接著,彩虹小隊總算有了還擊的機會,迅速針對坑道底部的怪物進行集火。
在四條槍同步放射出的密集術彈洗禮下,二十幾只水母怪物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很快它們就全部抽搐著蜷縮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而彩虹小隊則繼續向著坑道深處推進。
“…這些東西,要不要稍微處理一下?”Frost有些擔憂地望著腳邊路過的水母怪物們:“就這麼放著,到時候不會醒過來吧?”
“有道理。”凱爾希的聲音在無线電中響起:“稍等。”
不一會兒,殿後的Frost就看見兩只身穿簡約黑色制服,頭戴著黃色發卡的乖巧人偶從坑道外趕了過來,用雙手中放射出的激光指示持續照射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水母怪上,很快將它們分解成了散發著金屬光澤的漆黑煙氣,吸進小手當中。
短短兩分鍾的功夫,W的後勤妖精們就處理完了一共二十六只水母怪物,然後就各自離開了現場。
“…這又是什麼技術?”Blitz驚奇地望著那些人形玩偶一樣的妖精漂浮著離去的背影。
“這是妖精,一種人造生命。”凱爾希熟門熟路地解釋道:“位置基本等於過去的軍犬,不過能夠執行更加多樣化的任務,比如廢物回收再利用。”
“唔,真方便。”Blitz撓了撓下巴。
“我其實早就想問了…既然羅德島有這麼多先進的技術,為什麼不干脆獨立建國呢?”
Ash有些困惑地問道:
“既然各國都在排斥感染者,為何不讓感染者聯合起來,獨立建立一個國家?”
“唔…你知道一個叫做利比里亞的國家嗎?”
Ash愣了一下:“記得是…非洲的一個地方?”
“是啊。根據我們掌握的史料來看,利比里亞原本就是遭受種族歧視的人們建立的,卻在建立之後開始歧視本地的土著人…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改變。”
凱爾希平靜地說道:
“如果不先改變人們的思想,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
“沒什麼。你們來自一個比這片大地更加和平穩定的地方,它在你們心中留下的光輝是難以磨滅的。或許這光輝如此耀眼,以至於讓你們在看到這里的種種不公時倍感煎熬,但是我認為這絕不是什麼壞事。”
凱爾希溫和地說道:
“我由衷地希望你們從今往後也能帶著它繼續走下去。”
“是啊…會的。我向你保證。”
此時,他們已經抵達了坑道盡頭,准備進入前方的狂刀。但在前方寬闊的礦道之間,他們卻意外地發現了一道看起來很是突兀的混凝土入口。
“…喂,快看。”Tachanka指著混凝土入口前的金屬大門:“那不是…”
門板上赫然印著幾行顯眼的西里爾字母。
Blitz驚愕地望著那扇無比眼熟的大門:
“這…磁山二號的主實驗室!它也被傳送到了這里!”
“該死…我早該想到的。”Ash的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
“這個老不死的…果然是他在搞鬼。”
說著,Frost嘭地一腳揣在了面前的鐵門上,卻沒想到它居然紋絲不動:
“嘖…這扇門我們不是半年前就炸開過了嗎?”
“肯定是那老家伙又加固過了。”
Tachanka臉色陰沉:
“破門炸藥也用完了,現在我們怎麼辦?”
“…現在是什麼情況?”凱爾希透過無线電問道。
“我們遇到了一座實驗室…推測是和我們一起被傳送到這里的,原本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反人類分子的老巢。我們有理由認為制造出那些怪物的始作俑者就在里面,但是現在大門經過了加固,我們現有的裝備打不開它。”
“收到,請稍等。”
“嗯?你們要開門嗎?”
不一會兒,一道熟悉的聲音就突兀地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幾人回頭看去,發現一位笑容輕佻的銀發女孩正頂著一對火紅色的龍角站在路中央,一條同色的尾巴在身後搖來晃去的,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你是誰?”Ash困惑地問道,只是覺得面前女孩的聲音有點耳熟。
“嗚哇,真薄情,我剛剛才幫你們挖出這條路哎。”
“你是…W?”Frost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剛才的巨龍?”
“答對啦。”
說著,W打了個響指,徑直走到了那扇大鐵門跟前:
“好啦,都往後稍稍,本小姐姐要出手啦。”
隨著W輕描淡寫地伸手朝著門板凌空抓了一下,巨大的龍前爪隨即在她面前浮現,砰地一聲依靠蠻力在鋼鐵制成厚重的門板上切出了幾道透光的深深爪痕。
“呼。”W由於反作用力而向後輕輕跳了一下,緊接著又揮手再次一抓——
——嘭咚!
兩道傷痕累累的沉重門板終於不堪重負,脫離門框倒飛了出去。
解決了大門之後,彩虹小隊在W的協同下繼續深入實驗室。
幽深的實驗室走廊之間,僅僅布置著些許最基本的照明。幾人得到了Ash的命令之後紛紛開啟了槍身上方掛著的戰術裝備中的手電功能,在其中謹慎地前進著。
只有W例外,她憑借著龍瞳的熱成像功能悠哉地跟在幾人身後,驅動著體內集成的懸浮系統提供浮力,懶洋洋地飄在半空中行進。
“…怎麼這麼多籠子?”Ash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原本就不算整潔的走廊兩側,此時堆滿了一人高的鐵籠,大片大片的血跡潑灑其間,還有星星點點的碎肉粘在上面,看起來簡直像是屠殺現場,也總算解釋了這里令人生厭的氣味到底是從何而來。
聽完了Ash的說明,凱爾希很快得出了結論:
“那些怪物以有機物為食,籠子里面應該原本是給它准備的養料。”
Ash望著籠子中殘留的少許衣物殘片,只覺得忍不住地有些犯惡心。她搖搖頭將心情平復下來,沉聲說道:
“…抓緊吧。”
很快,她們穿過走廊,在其中一扇門後面找到了一座寬闊的大實驗室。
透過大門,大實驗室中懸吊著的一具大型裝置清晰可見。它的中央由兩個半球組成,幾支龐大的棒狀物呈輻射狀布置在周遭,不知道具體有著什麼作用。
“果然…”Ash打量著實驗室中熟悉的布置:“…都小心點,他多半還有什麼打算。”
“明白。”Frost,Blitz和Tachanka紛紛答應道。
“咦?”W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怎麼回事?這種只有我跟不上情況的感覺?”
‘做好支援工作,不要落下了。’凱爾希下令道。
‘知道啦。’
W有些不耐煩地嘀咕道:
‘這種一看就是要發生什麼大事的既視感…我又不傻。’
而來到實驗室中央的Ash則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搞什麼?!”
“怎麼啦?”W興衝衝地飄了過去。
只見實驗室中央那裝置的正下方,有著一口看起來顯得很突兀的空洞。其洞壁周遭有著不少像是在挖掘時被直接弄斷的管线與設備,洞中則由於缺乏照明,什麼都看不見。
Blitz在洞口舉著盾牌打開了正面的高亮度閃光燈,卻根本照不見底,不由得感嘆道:
“…好黑。”
“嗯…很深呢。”W也向著下方看去。
而Ash則愈發地困惑起來:
“…這間實驗室里,怎麼放得下能夠挖掘出這種規格洞口的設備?”
“哦…沒有嗎?”一道蒼老間帶著些許狂熱的聲音忽然插嘴說到。
“什麼人?!”
就在眾人四下尋找其源頭的時候,一道繼電器閉合發出的咔咔聲忽然響了起來。
忽然點亮的大型射燈一下子照亮了實驗室一側的大面玻璃,顯露出其後那名身著老舊白大褂的學士打扮的蒼老男人。
“你們來得比我預計得早一些。”
那名年邁的研究者露出一臉神經質得令人感到惡心的微笑,睥睨著面前站在玻璃對面實驗室內的五人:
“居然還找到了新朋友?真奇妙。”
嘭。
“…嘖。”
看見對方那張帶著病態怪誕笑容的臉的同時,Ash迅速舉槍射擊,然而本就不具備太強穿甲能力的術彈毫無懸念地被那面厚重的玻璃擋了下來。
“沒用的,這是防彈的。”研究者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列維·克里奇科…”Tachanka緊盯著玻璃那一頭的男人,眼神銳利。
Ash悻悻地放下槍的同時,Frost則冷冷地問道:“你有何打算?”
“問得好。不過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還是不要直接跳到結論會比較好吧,你說是吧?”
說著,克里奇科又敲了敲面前雖然挨了一發射擊卻也依然堅固的玻璃,笑容間帶上了強烈的自信:
“我們就先來回答你之前的問題吧,FBI的探員小姐…好了,敬請見證!”
隨著克里奇科張開雙臂,又一陣斷路器閉合的咔嚓聲響起,四道射燈將實驗室當中的龐大裝置照得透亮。
那裝置雖然看起來外殼使用的工藝幾乎全帶著前蘇聯那豪放用材中透著細膩加工的獨特風格,其中的线路等細節卻完全是仿佛外星物質一般根本見所未見的奇妙材質,就連加工手段也不甚明了。
“請看!這就是我傑作的完成形態!自從聽到那偉大召喚開始,我就著手建造了它。而如今,它終於趨於完成…我將其稱為連續空間置換設備。”
列維露出了自負的笑容:
“至於它的威能,我想你們在最近幾天已經有了充分體會了,不是嗎?”
Ash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鎮上的怪物,果然是你…”
“…怪物?不不不,它們是有名字的,干員小姐。”
列維頓時顯得很是不滿,立刻開始不厭其煩地糾正道:
“迥異空間微粒魔擬糾纏凝集…這是學名。我想,你們這樣信奉…嗯,實踐主義的人,或許也可以將其簡稱為異魔。可籠統地稱其為怪物可就顯得太不專業了,探員小姐。”
“住口!你這草菅人命的老賊!”Ash望著對方那副悠哉的模樣,一時間出離憤怒了:“以活人為食的東西不是怪物又是什麼?!”
“活人?哎呀,這真是天大的誤會…”
列維露出一副很是無奈的表情:
“…異魔這樣偉大的生命形態,又怎麼會局限於活人這樣狹小的食物范圍?恰恰相反,只要是活著的東西,小到細菌古菌大到真菌乃至一切真核生物,它都能將其化為自己的養分!這是人類前所未見的生命形態!是世間真正的主宰!”
以詠唱聖歌般虔誠的神情說完這些,列維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補充說明道:
“不過巧合的是,食物鏈層級越高,遺傳物質結構越復雜的生命,能夠為它們提供的養分就越充足。所以,這里的亞人種當然是首當其衝的。”
“什麼亞人種?!那些人和我們一樣,是會說會笑的活人啊!!”
Ash怒吼著,一拳砸在了玻璃上。
“唉…真是難看啊,探員小姐。”
列維面對Ash的憤怒根本無動於衷,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誠然,他們或許也能算是人類,或許智能方面乃至於共情能力方面也與人類相當。不過那又如何?”
“什麼叫那又如何?!”被W拉回隊伍的Ash驚愕地望著面前這個口出狂言的老混球:“…你這婊子養的!你這希姆萊一樣的渣滓!”
“所謂智力與共情,不過是人類在漫長而低效的自然演化過程中為了適應環境而被迫發展出的特質罷了,和真核動物的先祖為了得到更強大的代謝能力而與线粒體的先祖采取內共生這一點沒有任何區別…你還不明白嗎?”
列維冷冷地望著面前露出驚愕神情的彩虹小隊,搖搖頭說道:
“什麼人性什麼信仰什麼文化什麼意識形態,都只是工具啊。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人類歷史上最廣袤最強大的國家到頭來也能為了生存而走向解體,輕易放棄過去的信條,就是我理論的鐵證。既然烏克蘭能為了在北約的框架下生存下去而主動放棄核武器,既然偉大的蘇維埃能為了生存而煙消雲散,放棄些許微不足道的演化特質又有什麼不可以?”
“你這混賬家伙…”Tachanka咬牙瞪著面前大放厥詞的研究者:“…像你這種道德敗壞的東西根本不配談論我的故鄉!你是偉大祖國的叛徒!”
“唉。你實在太過狹隘,我的朋友。”
列維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謂道德規范實在是再累贅不過的文化伴生物罷了。各國都有著各自不同的文化,當然也有各自不同的道德規范。你不能以人類的標准去要求這些生物,因為它們該有它們自己的道德規范。而在它們看來,人類只是眾多食物中較為可口的一種罷了,不是嗎?”
“哎呀哎呀你這話說得…真是好像事不關己一樣呢,老東西。”
W輕輕倚在Ash的肩頭,一發一發地將手中的三枚子彈填進了手中的自動手槍中:
“那我問你,你也是人類,按照你那無聊透頂的理論,為什麼不干脆把自己剁碎了包頓餃子喂你的異魔小寶貝們吃頓好的算了?”
“咳。”Blitz一時沒繃住。
“哼…我也是人類?還真是想當然的發言。”
列維冷笑一聲,一把掀起了肩頭那件本來就只是套在身上的白大褂。
緊接著,他整個上半身幾乎徹底被與異魔同樣的漆黑組織吞噬,異形骨架與扭曲內髒幾乎完全暴露在外的可怖模樣就嶄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抱歉,會飛的小姐。”
只剩頭顱還算是人樣的人形異魔露出了極度癲狂的笑容:
“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對你的飛行能力還挺感興趣的…因此接下來就先請你乖乖成為我同族們的養料吧。然後,我將啟動我的連續空間置換設備,將整個地球化作我的養料!”
就在彩虹小隊紛紛露出驚駭的神情舉起槍瞄准那面玻璃的同時,W那沒心沒肺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哦…也就是說你也不算人類了,是不是?”
W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微笑起來:
“很好,那就讓我像殺年豬一樣宰了你吧。”
說著,她緊緊盯住了面前的人形異魔,舉起手中的手槍,扣動扳機。
嘭!
伴隨著一陣巨響,飛速出膛的全被甲彈在防彈玻璃上變成鋸片般鋒利的扁平碎片雲,散射在玻璃跟前的地面與天花板上。
但玻璃上已經出現了幾道巨大的裂痕。看見那裂痕的瞬間,列維一時間竟也顯得有些慌張,但緊接著就再次叫囂了起來:
“沒用!我說了這是防彈的!!”
“行啊,防彈的。”
W死死盯著那怪物的雙眼,毫不猶豫地再次扣動扳機。
嘭…咔嚓!
高彈速的鎢芯穿甲彈利落地在命中的同時脫去銅被甲,擊穿玻璃後翻滾著偏離路线打在後面儀器的金屬外殼上,然後極度巧合地經過幾次彈射刮掉了列維臉頰上的皮膚。
“你…你這…”列維此時已經心生退意,原本按照他的構想,絕不會有人類能使用的火器具備能貫穿如此厚度的防彈玻璃的威力,但是現在…
“…為什麼!?我的腿!為什麼不動!!”
他癲狂地大吼起來,高高地舉起枯槁的雙手,一下下地錘著自己仿佛在地面上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的雙腿:
“快動!快動啊!”
“別折騰了,為了這道專門阻斷行動能力的深層催眠術式,我可是忙活了很久啊。”
W不緊不慢地將手槍上跳的槍口再度對准了面前驚慌失色的老東西:
“尊重一下別人的勞動成果嘛?我費這麼大勁可不就是想看看你痛哭求饒的樣子嗎?來呀,快別小氣了,讓大家好好看看。”
“什麼催眠?開什麼玩笑!!那種神棍玩意世上怎麼會有?!”列維望著面前黑洞洞的槍口,絕望地嘶吼道:“你這混蛋!惡魔!!”
“這話輪不到你來講。”
W冷冷地輕聲說完,扣下扳機。
嘭…啪嚓!
EMSS穿甲彈干脆利落地在玻璃上打出一個大洞,然後不偏不倚地擊穿了那曾經名為列維的怪物的胸膛。
Ash隨即狠狠地一槍托砸倒了那面早已布滿裂痕的防彈玻璃,大聲下令道:
“開火!”
噠噠噠…
最終發出幾道絕望的哀嚎過後,怪物在彈雨洗禮下失去掙扎,啪地一聲倒在了地上,抽搐幾下之後終於歸於沉寂,一動不動了。
“…虧我一開始還想著活捉,這下徹底沒戲了。”
硝煙散盡,Ash苦笑著搖了搖頭。
“哎呀…總之,這下也算是任務完成吧。”Blitz伸了個懶腰,隨後又好像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蔫吧了下去:“可惜這次沒法去酒吧找漂亮妹妹玩啊。”
“漂亮妹妹?要不要來我們羅德島?”W笑嘻嘻地說到:“有很多漂亮的哦,而且還有啤酒和伏特加。”
“是嗎…威士忌呢?”Ash有些疲倦地笑了笑。
“當然也有。”凱爾希的聲音自無线電當中響了起來:“還有香檳也有不少。這次解決HVT的行動都辛苦了,接下來的清掃任務就交給我們的大部隊,你們幾個趕緊收拾收拾回來吧。”
“收到,rtb噠。”
說著,W就搶先竄了出去。
彩虹小隊的幾人相視一笑,互相幫扶著走出坑道,走向了停在外面不遠處的運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