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5-6 替代途徑
在頭頂傳來的一陣陣沉悶雨聲中,豐華與阿米婭一同下了電車,走上平日里人來人往光鮮亮麗的站台,抬頭看著路牌朝通往‘警視廳廣場’的出口走去。
受過系統化訓練的兩人穿著帶有匿蹤設計的戰斗靴,雖然基本只是尋常地穩步前進,腳步也格外安靜。
此時她們腳下這條通道當中,正四處遍布著行人撤離時落下的什物——口紅,粉底,打底液,香水,睫毛膏等一系列名貴的瓶瓶罐罐散落四周。行走在其中時一個不小心就會踢到這些雜物,故而要在這里完全保持安靜也不是件輕松的事。
在這些散落的化妝品當中,甚至還有不少詩懷雅家的產品,據說是非常貴的奢侈品。只不過,豐華基本都是依靠改變自身遺傳代碼來產生等同於妝容的效果,以至於在化妝品方面根本一竅不通。
但就算是這樣…
“…這些包的開口,怎麼都是敞開著的?”豐華望著通道中散落著的那些無一例外全都大開著的無數名牌提包挎包,有些費解地嘀咕道:“難道已經有人光顧過了?”
與此同時,同樣發現了這個問題的阿米婭臉色漸漸變得陰沉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不好的事情。她站在原地抿著嘴唇躊躇片刻,隨即搖搖頭說道:
“豐華…你先去警視廳提交證據吧,我突然有點事情要做。”
“可以是可以…”
豐華有些迷糊地眨了眨眼睛,不過也沒有想太多,只是叮囑道:
“…不過現在情況特殊,記得多加小心,有事隨時聯系。”
“嗯,我知道的——一會兒見。”
說完,阿米婭就沿著來時的路朝著站台的方向跑去。
今天情況特殊,這是事實。拜這特殊情況所賜,本來在度假狀態的羅德島正好為謹慎起見清點了一次人員名單,結果毫不意外地發現有三個干員還留在城里。
其中拉普蘭德用的出門理由是‘迎接朋友’,年跑去找了紅月里認識的集會同伴面基,結果兩個人不久前不幸被開始與正規軍交火的政變部隊堵在了回來的路上。年剛剛才針對此事匯報過,還說戰況看起來很激烈,一時半會走不掉。
而最後,暗索則是在‘散步’——她這散步都已經散了快足足兩天了,而且音訊全無。阿米婭從昨天開始就試著聯絡她,結果電話打過去卻根本打不通。本來,今天她還在考慮要不要去找警視廳發尋人啟事,然後政變就來了。
不過現在看來…
阿米婭將拾音陣列的靈敏度開到最大,循著地上被翻過的什物往回不斷尋找起來。
外面此時亂成那樣,而且又下著大雨,行動上非常不便,這一點暗索應該也很清楚。故而,阿米婭覺得如果暗索曾經光顧過這里,那麼她多半並不會選擇向上使用出口離開,而是會留在站台,或是干脆乘坐電車離開。
走著走著,阿米婭忽然發覺周圍沒被翻動過的包包一下子多了起來,她回頭看了看,很快找到一處掛著‘立入禁止’警示牌的大門。
她隨即走上前去,試著按下門把手,輕輕推了一下門板…門是開著的,插銷一下子就利索地彈開了。
就在阿米婭准備開門進去的時候,門板另一側卻忽然傳來一陣細小的異動…緊接著,就是一道響亮的槍響。
嘭!
聽見槍響的瞬間,阿米婭迅速拔出自己的手槍解除保險,隨即一腳踹開大門。
門後是一間供電控制室,四周滿是堆到天花板的機械設備。而在這間控制室的盡頭,原本僵持不下的兩人一時間同時回過頭來,望向了持槍出現在門口的阿米婭。
穿著一套抹胸休閒裝的卡特斯少女手中此時正不太熟練地握著一柄鍍金槍身加珍珠母握片的袖珍左輪手槍,對准了一旁有著一頭柔順淺色長直發的艾拉菲亞少女,而後者同樣以近接射擊特化的姿態在懷里抱著一柄大口徑自動手槍,牢牢指著對方。
“啊…阿米婭。”這幾天里已經與阿米婭變得相當親近的暗索一時間有些尷尬地望著她此時握槍出現在門口的模樣:“這個…能稍微幫幫忙嗎?我過會兒就什麼都告訴你…”
“那是誰?”阿米婭警惕地據槍指著暗索對面的艾拉菲亞女孩,一邊慢慢地湊近到能夠使自己最便於射擊的十米距離上:“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只是聽見前面的通道里好像有人打架…結果就遇上她了。”暗索無奈地說道。
“我只是路過!”那名艾拉菲亞少女也很無辜地爭辯道:“誰知道這里居然還有人埋伏?這年頭連走個路都要被人拿槍指著了嗎?”
“只是路過?”暗索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正常人誰會走這種地方!”
“你還好意思說我?”艾拉菲亞少女同樣氣呼呼地瞪著她。
“我是——我當然——”暗索一時語塞,也有些火大了起來:“你管得著嗎!?”
“都安靜!”阿米婭蹙眉瞪著這兩個活寶:“暗索你過來,把槍放下。”
暗索點了點頭。她又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依然舉著槍的艾拉菲亞少女,隨即收起手中的袖珍源石銃,小心謹慎地來到阿米婭身旁。
“喂,你保險沒關哦。”艾拉菲亞少女隨口說道。
“誰管你!”暗索只是瞪了她一眼。
“隨便你,到時候打到自己可別怪我…好啦,我可以過去了嗎?”
白發的少女誠懇地望著阿米婭,眼神很澄澈:
“我真的只是路過,還有急事要去警視廳呢。”
阿米婭點點頭,放下槍帶著暗索退到了一邊。
“謝謝…哎呀,真夠嗆。”
說著,對方就隨手收起了源石銃,看似緊張感全無地一把拉開通向車站過道的大門,優哉游哉地走掉了。
望著那扇重新自動關上的大門,暗索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嘀咕道:
“那人很可疑哎…”
“…你也一樣。”阿米婭回過頭來,有些生氣地望著她:“今天又偷了不少吧?”
紫發的卡特斯少女噘了噘嘴,還想狡辯:
“我,我只是來散步…哎呀?!”
暗索猝不及防之下只見自己腰間的大挎包被阿米婭一把捉了過去。阿米婭拿過那只包之後隨即拉開拉鏈,開口對准地面,用力抖落起來。
嘩啦啦啦啦——
除了一柄有些危險的袖珍源石左輪被阿米婭伸手接在手中之外,剩下大把大把的名貴項鏈耳環吊墜領巾胸針錢包皮夾袖扣手表等等一下子就接連不斷地被阿米婭抖在了地面上鋪著的軟質防滑墊上面。
“——嗚。”暗索頭頂那對長長的兔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來。
“還說不是。”阿米婭將挎包丟到一旁,用力折開手中源石銃的彈巢將其中的蝕刻子彈統統退了出來,隨後將其也丟到了挎包上,斜睨著暗索:“說吧,打算怎麼辦?”
“這,這些都不是好人!”暗索立刻爭辯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好人?”阿米婭皺眉望著她。
“喏,你看這個!”暗索拿起一塊皮夾遞給阿米婭:“你知道這是什麼皮嗎?”
“…鱷魚?”
阿米婭接過錢包,眨了眨眼睛。她回想起了自己在模擬訓練中見過幾次的質感。
而暗索隨即將那只塞得鼓鼓的錢包一下打開,翻出了其中的標簽:
“這可是阿達克利斯人的尾巴皮!”
“噫!”阿米婭望著標簽上白底黑字寫著的出處,頓時一陣惡寒,丟開了手中的錢包。
望著地上那些看起來材質都與蛇皮或鱷魚皮近似的錢包皮夾,阿米婭一時臉色發白。想到這些原本都是在別人身上長著的東西,她就不由得一陣反胃。
“這些——這些是斐迪亞的尾巴皮!”
暗索又拿腳撥開了幾個大些的錢包,很是氣憤地大聲說道:
“我這幾天還在黑市上聽說,這幾年因為貨源稀缺,還專門有人會去薩爾貢當‘獵人’,找人砍下尾巴來剝皮!還說越是可愛的女孩子就約值錢…你覺得真正有良心的人會買這種恐怖的東西嗎?!”
暗索說得似乎有道理…
…阿米婭很是糾結咬著嘴唇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是很可惡,可是,光把它們偷走也於事無補…”
“…我知道。”暗索一時間也有些泄了氣:“但是,我也只是個小偷…”
“…這樣的惡性事件,ICI不會不管的。”
說著,阿米婭就在地上的什物當中翻找起來,很快找到幾個鉑金制成的鏤花名片夾:
“看,這些都是用得上的情報——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這些人。”
“可是…”
“…如果你還想做些什麼,我們可以教你。”阿米婭一邊將那些名片送給偵查妖精掃描進數據庫,一邊站起身來:“ICI在了解情況之後肯定就會發下合約,我們下一站就可以去薩爾貢調查這些事情,將它們公之於眾。”
“嗯。我要學。”
暗索點點頭,輕輕靠在了阿米婭身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
“…你可比我一開始在黑市聽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冷靜多了。”
“是啊…”阿米婭深深地吸了口氣:“…大概只是見得多了——走吧。”
“那這些…?”暗索望著滿地的不義之財。
“放著吧——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與此同時,警視廳等候室。
安逸地坐在等候室中等待依比奈的豐華正詫異地望著面前滿身雨水地跑進來的來夢,好奇地問道:
“你怎麼來了?”
“大神官讓我把這幾年在京都攢下來的一些黑料交給奈奈。”
來夢聳了聳肩,望著准備室中窗明幾淨的陳設,大剌剌地原地蹦蹦抖掉身上的雨水,坐在豐華身旁的沙發椅上,拿起了豐華那杯還沒碰過的熱茶噸噸地灌了下去,又說:
“也不知道今天她怎麼突然想到這件事…你呢?怎麼會來這里找警察姐姐?”
“和你差不多。”豐華直白地答道。
依比奈並沒有讓她們倆等得太久,很快就帶著錄入和上傳資料所需的專用筆記本以及兩位帶著塑膠手套抱著證物箱的分析課警員趕到。
她們都是專業人士,故而整個移交過程進行得十分順滑。而有了豐華提供的錄音錄像加上來夢提供的賬目花名冊等書面記錄,警視廳將能夠以調查叛國罪的名義對組織了此次政變的家伙們展開調查。
這樣一來,目前的情況應該就能得到解決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豐華與來夢在警視廳大門口道別,分別離開了。
只是豐華還沒走出去幾步路,就在警視廳門口的廣場前看見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小朋友,你真的不要緊嗎?”身著制服頭戴大檐帽,看著就是一副巡警派頭的嚴肅中年巡警打著一柄警視廳標配的鋁合金傘骨透明塑料傘,關切地望著面前那正不知所措地站在路燈下茫然四顧的雙馬尾少女。
“嗯…”
雙馬尾少女怯生生地點了點頭。盡管那頭潔白長發已經被雨打濕而泛著晶瑩的光芒,少女看起來也不是很喜歡渾身濕透的感覺,卻還是有些執拗又有些膽怯地小聲說道:
“…我和認識的人,嗯…約好了要在這里見面…”
面對這個似乎不善言辭又明顯快要淋感冒的家伙,巡警聽著周遭仍然作為背景音籠罩京都城的槍炮遠響,很是無奈。
而豐華望著面前的景象,也一時無言。
雖然那乍一看完全是一副稱職巡警試圖規勸社恐少女回家的景象,但產生這種錯覺後沒多久豐華就看見了那雙馬尾少女頂在頭上的‘裝甲騎士 織田明夜’這個身份戳。
何況點開詳細信息一看居然還是條白龍…這種貨色能被區區一場雨凍感冒才有鬼嘞,豐華暗自腹誹道。仔細一想,她忽然發覺對方或許就連這副社恐的樣子沒准也是對方作為偽裝披在身上的保護色…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啊。”
盡管少女只是輕輕‘啊’了一聲,但她直勾勾地盯著豐華的漂亮眸子當中飽含著的希冀還是很快就讓巡警同志瞧見了,那名盡忠職守的巡警又有些不放心地瞥了一眼只是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個勁盯著豐華看的少女,立刻打著傘跑到豐華面前:
“小姐!這位小姐!那孩子是你的親戚嗎?就是路燈下面那位…”
“…這…”豐華一時間有些犯起難來。
如果對方問她認不認識,那她肯定是不認識的。可這些白龍確實與她有著血緣關系,對方如此問法,她有點不好意思不認賬。
再看看織田明夜小姐可憐兮兮的目光,思來想去,豐華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是我們家的,只是不太熟…她這是怎麼了?”
“哎呀,就算您這麼問我…”
巡警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他那已經急出了一頭汗的腦門:
“…不久前戰斗剛結束,我來這里巡查的時候,就看見她站在這兒啦。看著無依無靠,怪可憐的…而且這一帶現在全是那些戰車的遺骸,很危險不是嗎?如果是您認識的孩子,就請您先帶回家照看一下,好不好?”
如此這般,豐華不一會兒就撐著她那柄臨時改做了擋雨用的彈道傘,和織田明夜小姐一同站在了路燈下,在風雨中凌亂。
而且由於機體血緣關系非常親近的緣故,白龍小姐還鉚足了勁地要膩在了她的身上,纖細的身子觸感柔軟嬌嫩,還格外凹凸有致,又因為淋了雨而變得微涼,誘惑力十足。
望著身旁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胳膊將那對綿軟巨乳毫無自覺地擠在自己身上的織田明夜小姐,豐華頗為無奈地嘀咕道:
“那巡警已經走遠了,你也差不多別裝了…”
“…唔?”織田明夜可憐兮兮地眨巴眨巴她那對水藍色的大眼睛,眉眼間滿是困惑。
啊這。
豐華一時語塞。
這丫頭,不會真的是社恐吧?
社恐也可以做裝甲騎士的嗎?
不會很難跟隊友溝通嗎?
或許是血緣的緣故,少女很快聽到了豐華的心聲,嬌羞地小聲嘀咕道:
“隔著屏幕…就不要緊。”
“你是什麼當代互聯網社交典范…”豐華哭笑不得地望了她一眼。
“…啊嗚…”織田小姐有些惶恐地低下頭,將散發著微弱體香的腦袋蹭到了豐華身上。
“…明夜?我就這麼叫你吧。”豐華念著這個名字…愈發地感覺它聽起來像很久很久以前某個震撼Vtb界的屑女人的名字。
“嗯。”明夜輕輕地答應了一聲。
“那明夜,你之前說約了人在這里見面?”
“約了…以前同班的小燈…”
“…那小燈現在在哪里?”
“在坐電車…”
“…這里雨大,你去車站等她好不好?”
“嗯…”
“…那,我先走了哦。”
“不要…”
“…呃…”
“陪我一起…”明夜可憐兮兮地扯著豐華的外套袖子:“…我喜歡你…”
——什麼玩意!?
原本還有些心不在蔫的豐華頓時震驚地低頭看向懷中臉頰微紅的少女。
“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明夜的臉蛋輕輕在豐華身上蹭來蹭去的:“…我喜歡你…”
“雖然我也沒什麼急事,但是你不是約了朋友一起嗎…”豐華苦笑不已。
“…你也一起…”明夜又用力摟住了豐華的腰,同為龍崽子的強大臂力一時間都摟得豐華要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不過少女卻毫無自覺,只是撒嬌般地繼續呢喃道:“…小燈她和我…是同族…我們都是…我們都喜歡你…”
忽然,豐華似乎想通了。
下一刻,她就撥通了直達尚理的意識傳訊,質問道:
‘…給我解釋一下!!’
‘哎呀,古時候不是都有後宮的嘛…’尚理笑嘻嘻地說,那聲音無論怎麼聽都悠哉得很:‘…而且白龍的缺陷你也很明白,如果不想讓她們當不成媽媽的話,就好好努力——’
‘——努力你個頭!你知道有生育缺陷還讓她們來做白龍?!’
‘這是為了與裝甲騎士的親和性著想。’尚理一下子就換上了一副大義凜然嚴肅認真,但越聽越顯得道貌岸然的口氣:‘為了東國的和平,請你好好努力。’
‘我的個娘…’豐華扶額感嘆。
‘…娘親在呢。’尚理甜膩膩地答應了一聲。
‘你可要點臉吧!’豐華越想越來氣,怒斥道:‘什麼好好努力?不管!’
‘哼。你忍心把小明夜丟在這里不管嗎?別扯了。’
‘…那別的我可不管了。’
‘行呀。’
‘我警告你——你可不准刻意派她們來接近我!’
‘嘁。’
‘我操你這是什麼反應?!你還真准備派她們來接近我?’
‘你操我?好呀,什麼時候?’尚理立刻開始選擇性健忘。
‘尚理綾琥,我警告你…’豐華咬牙切齒地開始下達最後通牒。
‘…好啦知道啦!’尚理沒好氣地叫了一聲,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壞小孩…’
說著,她就掛斷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