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到做到，她竟然真的邀請了那個男孩和他的母親到家里來。

　　 歌蕾蒂婭本來在房里看書，但午餐鈴提前了半個小時。歌蕾蒂婭合上書走下樓。以往倒是可以對午餐鈴不管不顧，只是現在，她想要知道母親會不會在餐室里。

　　 “很抱歉，女士。這個小家伙臉上的傷是歌蕾蒂婭造成的麼？”

　　 歌蕾蒂婭還沒走進餐室，就聽見母親的聲音。

　　 然後她看見那個讓她思念的身影坐在首位上，十指交叉置於小腹前，帶著笑意地眼神望向來訪的客人。

　　 歌蕾蒂婭走到她身邊，垂下腦袋：“早安，媽媽......”

　　 “把頭抬起來。”

　　 母親的語氣里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她甚至伸手摸了摸歌蕾蒂婭的腦袋，像是在獎勵她。

　　 歌蕾蒂婭抬起頭，眼簾映入母親的笑。

　　 不能哭，不能哭。母親不喜歡看見我流淚。

　　 歌蕾蒂婭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像個十足乖小孩，站在母親身邊。

　　 沒有意料之中的指責，就連那位激動到想要教訓她的母親，也都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坐吧。”

　　 母親的神情還有始終如一的語調無不在向歌蕾蒂婭傳遞著某些信號，歌蕾蒂婭隱隱約約察覺到，只要有母親在這里，那些人就不敢對她怎麼樣。

　　 還好，母親在這里。

　　 歌蕾蒂婭落座之後，侍者們很合時宜地端著被銀罩精心防護的食物放在她們面前。

　　 母親低頭看向在歌蕾蒂婭對面的男孩，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希望你喜歡。”

　　 那男孩迅速紅了臉低頭注視自己盤子里的食物。歌蕾蒂婭靜靜地注視著整個過程，專注到連自己捏著刀叉的手指已經用力到發白了也沒發現。

　　 歌蕾蒂婭有些後悔，應該把他揍到下不來床。不不，該戳瞎那雙該死的眼睛，他在覬覦我的母親，歌蕾蒂婭好不容易見到的母親。

　　 “歌蕾蒂婭，你想好要怎麼跟這個可憐的小家伙道歉了嗎？”

　　 歌蕾蒂婭根本沒去想，她小聲地回應著母親，可悲地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悅。

　　 “想好了......”

　　 母親不作聲，她也沒有要跟她們一起進餐的樣子，反而是站起身，走到男孩的母親身後，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語：“一個人帶孩子不輕松吧？”

　　 母親的手撫上旁邊男孩的腦袋，歌蕾蒂婭看見她的嘴角笑意愈來愈深。

　　 “我知道，你的丈夫作為軍人以身殉職，你很愛他所以你這麼疼愛這個孩子。”

　　 歌蕾蒂婭手上的動作停住了，原來母親知道得這麼詳細。

　　 “歌蕾蒂婭傷了他，我為此深感抱歉。”

　　 歌蕾蒂婭反而感到心中憤憤不平，明明是那家伙欺辱自己在先......

　　 “您言重了......”

　　 “你看，我也只有歌蕾蒂婭這一個孩子，我知道這是什麼感受。”

　　 母親從口袋里拿出手帕為另一位母親拭去眼淚，將她擁入懷中聲音無比溫柔。

　　 “歌蕾蒂婭，你要記得知道嗎？母親疼愛的孩子受了傷，母親會很難過。”

　　 歌蕾蒂婭不明白，這明明與這件事無關。但還是點點頭。

　　 她知道母親是什麼意思，於是乖巧地站起身，隔著桌子向男孩彎腰道歉：“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乖孩子。”

　　 母親對她笑了。

　　 歌蕾蒂婭覺得心里絞得難受，但還是乖乖地坐下，看母親哄小孩似的抱著那個女人搭在她腰間的腦袋輕撫安慰。

　　 明明母親都沒安慰過自己。

　　 歌蕾蒂婭坐在座位上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送走了那母子兩。

　　 歌蕾蒂婭和母親一起看著他們踏出庭院大門。

　　 “記住今天，歌蕾蒂婭。做事要體面。”

　　 母親脫下外套，連帶剛剛觸碰到別人的所有衣物。

　　 “這套衣服扔了，沾上了別人的眼淚。”

　　 歌蕾蒂婭似懂非懂地看著，她不能理解母親的轉變但也只能默默地看著。

　　 “從今天開始，歌蕾蒂婭，我會在訓練場等你。”

　　 “你遲到了，五分鍾。”

　　 母親兌現了她的承諾，從那天之後都會在訓練場等著歌蕾蒂婭，時間一晃過了八年，這次母親又把時間提前了，本來已經可以全速在半小時之內從學校達到訓練場的歌蕾蒂婭再次遲到。

　　 “還是十圈嗎？”

　　 歌蕾蒂婭輕輕喘著氣，環視了一眼偌大的訓練場，這里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每一個角落她都記得清清楚楚，腳下跑道每一步是什麼感覺......

　　 “十圈，全速。”

　　 母親疊著腿坐在長凳上翻閱文件，頭也沒抬。

　　 母親還真是嚴苛啊。

　　 歌蕾蒂婭在心里嘆氣，這畢竟是她自己的要求，總不能跟母親抱怨不是麼？母親那麼忙也還是擠出時間來陪自己了。

　　 歌蕾蒂婭腦袋里天南地北地想著一大堆東西跑完十圈，大口喘著氣在母親跟前停下調整呼吸。母親依然還在看文件，還是剛剛那一份。歌蕾蒂婭沒見過什麼東西能讓母親如此謹慎，她向來果決。

　　 “今天的訓練項目是什麼？”

　　 母親把手里看完的文件遞給歌蕾蒂婭，歌蕾蒂婭雙手接下托在手里，像位侍者一般站定：“是格斗術。”

　　 “是麼？”

　　 母親疊腿坐在長椅上，十指相交放在小腹前。她垂下眼眸像是在思索什麼，好一會才緩緩開口：“今晚我不回去，完成訓練後你就自己回去吧。”

　　 “明白。”

　　 母親總有這樣的時候，有時候甚至一連半個月都不回家。但好在她不再像之前一樣對歌蕾蒂婭不聞不問了。

　　 至於是因為什麼不回家，歌蕾蒂婭跟她都心知肚明。成年人，而且還是像母親這樣的人，免不了要尋求刺激。但母親為了刺激可以做到報紙上的大人物全都做了一遍她的情人是讓歌蕾蒂婭感到震驚的。

　　 原來母親並非一塵不染，歌蕾蒂婭卻也不認為她滿身汙濁。她是這個世上唯一不在乎她身上那些丑陋事物的人，盡管她其實並不愛自己。但對歌蕾蒂婭還算有求必應。

　　 “小姐，今天您的注意力可不集中。”

　　 負責指導歌蕾蒂婭格斗術的人據說曾經是個軍人，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就跟著母親來到了這座城市。

　　 “抱歉。”

　　 一記凌厲的上勾拳狠狠打在歌蕾蒂婭腹部，疼得她齜牙咧嘴。

　　 “這里可不是說了道歉就能原諒您的地方。”

　　 歌蕾蒂婭無言，這個女人跟她的母親一樣嚴苛，這些年來歌蕾蒂婭沒少在這里挨揍。

　　 “今天就到這里吧，已經連續練了六個小時了。”

　　 “嗯。”

　　 歌蕾蒂婭摟著肚子在地上蹲了一會，等她走後才站起身去更衣室把一身是汗的訓練服換掉，然後慢慢走回家。

　　 今天母親不在家，那她什麼時候會回來？還會是半個月都不沾家嗎？

　　 走到家腹部似乎沒有那麼疼了，歌蕾蒂婭走進大廳，明明這里跟以往沒什麼區別，角落點著兩三盞小燈，亮度正好也不刺眼。只是沙發上少了那個盛氣凌人的身影，讓歌蕾蒂婭覺得心里也連帶著空蕩蕩的。

　　 明明母親也沒怎麼坐在這里，只是歌蕾蒂婭似乎很希望看到她能坐在這里。

　　 不要想了歌蕾蒂婭，她今天不會回來了。

　　 歌蕾蒂婭換好鞋脫下外套徑直走向餐室，桌上擺滿了她喜歡的食物，但她卻覺得沒什麼胃口。人會對另一個人上癮嗎？

　　 到沒有她連生活都靜謐無味的程度。歌蕾蒂婭覺得不會，至少她現在還能感覺到餓。

　　 吃一點吧，母親回來看到無精打采的自己，心情不會好。

　　 “夫人——！”

　　 歌蕾蒂婭正失神嚼著嘴里的肉，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驚呼。

　　 幾乎是扔下手中的刀叉，歌蕾蒂婭咽下口中還沒完全嚼碎的食物就准備衝出去，但她又刹住已經踏出的腳步，抓起餐盤上的方巾大力擦干淨唇上的油漬，稍稍整理了一會衣服才大步朝大廳踏去。

　　 母親她怎麼了？

　　 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明明之前還沒事的。

　　 “下去。”

　　 “是......”

　　 母親罕見地面無表情，她的眉頭還皺著，看上去有些難受。

　　 “母親......”

　　 沙發上的女人抬頭看了一眼歌蕾蒂婭，歌蕾蒂婭忽然覺得她很陌生，雖然她從沒覺得自己真正認識過母親。

　　 母親像是努力在辨認什麼盯著歌蕾蒂婭打量，歌蕾蒂婭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不認識自己了。

　　 “歌蕾蒂婭......”

　　 “我在。”

　　 聽見母親呼喚自己的名字，歌蕾蒂婭走上前在她身邊蹲下。她本想抱住這個連難受也不失風韻的女人，只是那樣的話，會惹她不高興吧？

　　 母親抬眸看向歌蕾蒂婭，眼神和語氣都沾染上她本不該有的疲憊。

　　 “回房間。”

　　 歌蕾蒂婭的心咯噔一下後開始狂跳：“我抱您回去？”

　　 “嗯......”

　　 母親的聲音失去了平日里的威嚴，她的額頭上甚至沁出了一層冷汗。歌蕾蒂婭伸手將母親從沙發上橫抱起，她倒是沒想過看上去那麼高大懾人的母親其實這麼輕......但她也很瘦就對了。

　　 隔著衣服歌蕾蒂婭都能感覺到母親的身體燙的厲害，她生病了？還是......

　　 歌蕾蒂婭皺起眉，如果母親是被下了藥，那她會親手切了那個混蛋。

　　 “歌蕾蒂婭......”

　　 “您小心。”

　　 歌蕾蒂婭把懷里亂動的女人放到床上，但躺下並沒有緩解她肉體上的痛苦，歌蕾蒂婭看著母親疼到有些猙獰的表情心不由得狠狠揪住，她想做些什麼為她分擔些苦痛，可是她無能為力，只能束手無策地站著。

　　 “藥......櫃子里......歌蕾蒂婭！”

　　 歌蕾蒂婭立刻衝到床櫃前拉開櫃兜，里面躺滿了許多一模一樣的藥瓶。

　　 上面除了寫著應急二字，就只有‘一次兩粒’的字樣，症狀說明一個字也沒提。歌蕾蒂婭不敢多問，擰開蓋子把藥瓶遞給母親。

　　 她剛想去給母親倒杯水，卻看見母親把藥瓶湊到唇邊張口將里面的藥片傾倒進去......

　　 “母親！”

　　 來不及了，歌蕾蒂婭撲到母親身邊時她已經將口中不知道多少粒藥片全都咽了下去。

　　 歌蕾蒂婭奪過她手里所剩無幾的藥瓶扔開把母親抱進懷里。

　　 “張嘴，請您張嘴！”

　　 該死！

　　 歌蕾蒂婭第一次如此慌亂，比第一次見母親還要慌亂，她好像就要失去這個女人了，可無論她抱的有多緊母親只是在她懷里搖搖欲墜，因為痛苦從嘴里吐出壓抑的呻吟。

　　 過了不知道多久，母親終於在歌蕾蒂婭懷里抬頭。

　　 “您好些了嗎？”

　　 歌蕾蒂婭正想探手去摸摸母親的額頭，手腕卻被母親捏住，她的力氣大得出奇。

　　 “嘶......母親？”

　　 “你......誰讓你抱著我的？”

　　 歌蕾蒂婭愣住了，她立刻起身卻被母親按住：“你是歌蕾蒂婭？是我喊你把我抱回來的......好熱、好疼......”

　　 “母親，我抱您去醫院好嗎？”

　　 “不去！”

　　 母親的手掐上歌蕾蒂婭的脖頸，把她拉倒按進床里力氣大到讓她幾乎窒息：“......母親！”

　　 直到歌蕾蒂婭的臉色發紫母親才松開手。

　　 “我不會去醫院，絕對不會。”

　　 “咳咳咳......”

　　 歌蕾蒂婭覺得莫名其妙，可是在一起生活這麼久，歌蕾蒂婭都沒有發現她有精神上的問題。

　　 母親騎在她腰上，像是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傷害了女兒的事，伸出滾燙的手去撫摸歌蕾蒂婭的臉頰。

　　 但這樣輕柔的觸碰卻讓歌蕾蒂婭感到更加不安。

　　 母親的手離開了歌蕾蒂婭的臉頰，歌蕾蒂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母親伸向自己頭頂的手抓著什麼，等她看清時已經屏住了呼吸——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母親，母親您醒一醒！”

　　 母親沒有理會歌蕾蒂婭的呼喊，她的眼神像是被鏤空了一般，沒有一絲神韻，整個人看上去都是游離天外的狀態。

　　 歌蕾蒂婭伸出雙手握住那柄直指咽喉的刀刃，顧不上疼痛只能任由血液從掌心滴落。

　　 “母親......”

　　 橫豎都是死，歌蕾蒂婭決定賭一把。

　　 她握緊手中的刀刃接著力道將刀刃連帶母親一塊扔向一邊，趁母親還沒回過神，猛擊手腕打掉那把匕首將它扔下床，隨後將母親抱進懷里。她手上的血在床上到處亂飛，在扶起母親的時候還沾在了母親唇上......

　　 ......母親說過她不喜歡血液的味道。

　　 她察覺到了沾在唇上的血液，像是受到了刺激的猛獸，開始尋找這股氣味的來源。

　　 歌蕾蒂婭還在淌血的掌心自然而然躲不掉被追溯後的桎梏。

　　 “母親？”

　　 女人滾燙的手握住歌蕾蒂婭沾滿斑駁血跡的手，伸出舌尖舔舐歌蕾蒂婭的掌心。

　　 濕熱的軟觸和母親口中呵出的熱氣刺激得歌蕾蒂婭輕輕打了個顫，她看見母親的舌尖沾染上她掌心的紅色血液隨後退回口中跟唾液混在一起咽下，好像那是什麼美味似的不停舔舐，最後竟然直接將臉湊在歌蕾蒂婭掌心舔吮。

　　 那對無神的雙眸開始漸漸恢復了神韻，直覺告訴歌蕾蒂婭，麻煩要來了。

　　 母親沒有停下吮吸的動作，反而抬起那對赤紅的美眸看向歌蕾蒂婭。

　　 吐著信子的蛇。

　　 歌蕾蒂婭想起了那幅畫，吐著信子的蛇盤踞在樹枝上一點一點逼近誘人的禁果，它循著氣味而來，身體的曲线似是它蜿蜒的貪婪，越是靠近那顆禁果，越是像要將它一口吞下。

　　 母親的身體依然滾燙，歌蕾蒂婭覺得自己被傳染了，自掌心開始，她的頭腦逐漸發熱，臉頰、脖頸、胸膛......

　　 “歌蕾蒂婭。”

　　 母親終於停下了那要命的動作，但她還握著歌蕾蒂婭的手。

　　 “母親。”

　　 那魅魔一般攝人心魂的視线終於放過了歌蕾蒂婭，母親垂下眸子凝視著歌蕾蒂婭掌心的傷口，她的表情有些困惑，不知道是弄不明白什麼事情。

　　 “辛苦你了。”

　　 她終於收回了視线，臉上還遍布著紅暈，發燙還沒有結束。

　　 “我還能為您做些什麼？”

　　 母親看上去還有些虛弱的樣子讓歌蕾蒂婭不禁覺得心疼，她認為母親還需要她，而她也不想這麼快就被丟開。

　　 母親沒有回頭看她，只是一邊解開身上的衣服一邊說：“去處理你的傷口，然後抱我去洗澡。”

　　 “是......”

　　 歌蕾蒂婭有些懵懵的，抱母親去洗澡......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們沒有一起做過這種事，只是母親在家的時候喜歡抱著她睡覺，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

　　 傷口上的血已經止住了，歌蕾蒂婭簡單做了個消毒處理便回到母親房間。

　　 母親的身體......即便是穿著衣服也能讓人感受到它的曼妙，而現在它完完全全暴露在歌蕾蒂婭眼前，寸縷不著。

　　 她的皮膚白皙，明明已經年過而立卻嫩滑依舊。

　　 皮膚上斑駁的愛痕毫無保留地告訴歌蕾蒂婭母親不久前經歷過什麼。就在她離開歌蕾蒂婭的那幾個小時里，有人在她的鎖骨和腰腹還有大腿內側留下紅到發紫的吻痕，還有顏色淺一些的指痕。

　　 它們在母親的皮膚上顯得很刺眼，歌蕾蒂婭覺得心里悶悶的，但又想不明白為何。

　　 她伸出雙臂將母親從床上抱起一步一步走向浴室。母親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端詳她的側顏。歌蕾蒂婭拼命將自己的注意力和視线集中在路上，她想要飛快地將母親放進浴缸里然後逃離這里，逃到看不見母親的地方躲起來。

　　 “你在想什麼？”

　　 正在幫母親放水的歌蕾蒂婭一愣。

　　 在想您跟別人交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這種話歌蕾蒂婭怎麼說得出口？

　　 母親也沒有追問，很顯然，她知道歌蕾蒂婭在想什麼。但她只是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跡，並不打算告訴歌蕾蒂婭。

　　 歌蕾蒂婭或許一輩子也見不到那樣的母親，對別人熱情似火的母親。

　　 “好了，我到外面等您。”

　　 母親移開粘附在手臂痕跡上的視线，用那目光看著歌蕾蒂婭：“留下，陪我說說話。”

　　 這個女人以看上去很慵懶的姿勢趴在浴缸邊，腦袋枕在疊起的手臂上。歌蕾蒂婭覺得她的身體好像比剛才看上去更軟了，是放松下來了嗎？

　　 歌蕾蒂婭在浴缸邊的矮凳上坐下，她低著頭不敢去看浴缸里的女人，如果她身上沒有那些痕跡，這幅場景會干淨許多。

　　 “為什麼不看我？”

　　 母親掛著水珠的手從浴缸里伸出來，拈起歌蕾蒂婭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看向自己。

　　 “害羞了？”

　　 歌蕾蒂婭咬著牙關不要說話，她的眼神飄忽著，始終無法跟母親對視。

　　 母親的拇指攀上歌蕾蒂婭的唇，摩挲著她的唇瓣。那感覺很輕很柔，歌蕾蒂婭甚至想要輕輕咬住那根手指。

　　 “呵呵......我的女孩這麼漂亮，應該有很多人喜歡你吧？”

　　 歌蕾蒂婭不說話，她身邊的同學已經沒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單論她的長相自然有不少追求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歌蕾蒂婭看著自己的座位上堆滿的情書時常會想，母親曾經是不是也是這樣，她會因此苦惱嗎？歌蕾蒂婭不知道也沒有問過母親，但她很苦惱就是了，無論是哪一位追求者，她都不認為對方能夠接受自己身上的病症。

　　 這是阿戈爾人的禁忌，崇尚美的阿戈爾人，不會喜歡一只怪物。

　　 “看來是有了......那你有沒有喜歡誰呢？”

　　 “沒有......”

　　 歌蕾蒂婭看了一眼母親蕩漾著笑意的臉，很將視线移開。她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什麼感覺，只有在接觸那些別人用來表達心意的書信和禮物時，會自然而然的想起母親。

　　 若是母親知道這麼多人追求自己，她會怎麼想呢？

　　 現在她知道了，可是看上去並不怎麼在意。歌蕾蒂婭沒來由地感覺有點失落。

　　 “是麼？可我怎麼記得直到去年你都還說最喜歡的人，是我呢？”

　　 歌蕾蒂婭的臉頰火燒似的紅了起來，溫度滾燙。

　　 “學會害羞了。”

　　 母親收回了調戲她的手躺進浴缸里，闔上雙眼對歌蕾蒂婭發號施令：“我好累，過來幫我。”

　　 歌蕾蒂婭這才知道去想自己答應留下來就是這個錯誤，可是她沒法拒絕母親的要求，尤其是那些可以讓歌蕾蒂婭留在她身邊的要求。

　　 “我......母親，我手上還有傷，血會滲進水里。”

　　 嘴上答應著，可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不想去做這件事，不想看見母親遍布著跟別人親密無間過後的身體。

　　 “是麼？”

　　 母親依舊合著眼，仿佛歌蕾蒂婭的存在於她而言沒多大關聯。

　　 “那你出去吧。”

　　 歌蕾蒂婭不再說話，默默轉過身離開。

　　 “明天你就從那所學校畢業了吧，想好接下來去哪了麼？”

　　 歌蕾蒂婭不知道，她停下剛抬起的腳步如實回答：“還沒有想過。”

　　 “是麼，那就哪兒也不去。”

　　 “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曲解了母親話里的意思，歌蕾蒂婭有些錯愕地轉過身，看向正偏著頭笑意盈盈望著自己的母親。

　　 “哪兒也不去，在我身邊。”

　　 “是......”

　　 這不是商量。母親是在向歌蕾蒂婭宣布她的決定。

　　 “我會給你安排教師到家里授課。”

　　 母親宣布起決定來還是那副慣有的樣子，不容他人拒絕的語氣，看獵物似的眼神。只是對著歌蕾蒂婭的時候才會有笑容，歌蕾蒂婭將這默認為母親對她的寵溺。

　　 “好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歌蕾蒂婭幾乎是腦袋轟鳴著走出浴室，雙腳習慣性地帶著她走向書房，她抬頭便看見母親的畫像。

　　 她在這里已經很多年了，這幅畫從來沒有占染過塵埃，每天都會有傭人擦拭她。

　　 歌蕾蒂婭忽然覺得畫像里那個人不是母親，她的母親並沒有畫像里的那個人那樣干淨。母親會殺死鮮活的生命，會沾染上肮髒的欲望，會在自己身上留下讓人看了難受的痕跡......

　　 這一切歌蕾蒂婭都覺得不真切。

　　 可她還是很喜歡在她身邊的這個母親，她會擁抱自己，會看著自己訓練，和自己說話......

　　 畫像里的那個永遠只是坐在她的王座上，高傲地睥睨著歌蕾蒂婭。

　　 一雙手自歌蕾蒂婭的雙臂之間鑽入環住歌蕾蒂婭的腰。

　　 “你怎麼這麼喜歡看她？剛剛都不肯看我。”

　　 母親的唇湊在歌蕾蒂婭耳邊，低語間吞吐的熱氣撲打著歌蕾蒂婭的耳朵，像是母親舔舐她掌心的舌尖。

　　 “母親......”

　　 靠太近了。母親還沒有在睡覺以外的時間里抱過她。

　　 “歌蕾蒂婭，你知不知道......”

　　 母親的手貼著歌蕾蒂婭的腰腹，順著她的腹部向下。這個動作刺激的歌蕾蒂婭繃緊全身的肌肉在母親懷里輕輕顫抖。

　　 歌蕾蒂婭已經跟母親差不多高了，只是還矮一些。

　　 她的大腦亂作一團，希望母親停下，但又覺得這樣的接觸又不是很討厭，因為是母親在碰她。

　　 “你這里一直都在起反應。”

　　 母親的手拂過歌蕾蒂婭胯間，很輕，在歌蕾蒂婭硬起的地方用指尖蜻蜓點水似的觸碰了一下便離開了。

　　 這個動作明明輕得很，歌蕾蒂婭卻渾身都在顫抖。

　　 她思考得太入迷了，在浴室里時注意力都被母親吸引了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的異常變化。

　　 這是什麼感覺？歌蕾蒂婭不知道，只是覺得有點難受，那個部位又熱又漲，更可恥的是，母親的手在離去的時候，歌蕾蒂婭還不由自主地靠過去期望她不要離開。

　　 “歌蕾蒂婭......”

　　 母親環抱住她的腰，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對她輕語：“你長大了。”

　　 歌蕾蒂婭倒吸了一口氣，她聽不出這句話有什麼獨特的意思。

　　 “我已經跟您差不多高了......”

　　 “是啊。”

　　 母親的身體貼著她，心跳通過歌蕾蒂婭的後背傳達進她的胸腔里。

　　 “有人這樣抱過你麼？”

　　 “只有您。”

　　 母親在她耳邊輕笑，那聲音里似乎帶了些得意，是歌蕾蒂婭的錯覺嗎？

　　 “我會一直抱著你的，歌蕾蒂婭。”母親的腦袋貼著歌蕾蒂婭的鬢角蹭了蹭，曖昧得讓歌蕾蒂婭想要逃跑。

　　 “母親......”

　　 “接過吻麼？”

　　 這一句話如驚雷在歌蕾蒂婭耳邊炸開，她的大腦下意識開始為她描繪母親跟她接吻的畫面。但這不會發生的，歌蕾蒂婭知道。

　　 可母親的唇會是什麼味道呢？

　　 “沒有......”

　　 “轉過來。”

　　 母親松開了她，向後退了退為歌蕾蒂婭騰出空間轉身。

　　 歌蕾蒂婭剛轉過身，還沒站定就被母親摟進懷里。她上一秒還在遐想的事物立刻就送到了她唇上，是柔軟的，帶著一點燙和母親獨有的香味。她還沒來得及去想些什麼。母親的舌尖便開始描摹她的唇。

　　 舔吻和吮吸，熟練到即便歌蕾蒂婭什麼也不懂也會被帶動起來，好像無師自通一般地配合母親。母親是一個很好的教導者，無論她教歌蕾蒂婭什麼都不會讓歌蕾蒂婭學起來感到困難。她從不明說，只讓歌蕾蒂婭自己去感悟，去摸索。

　　 歌蕾蒂婭也很聰明。但在母親面前就像蹣跚學步的孩子，只要母親伸出手她就牽上去。她們之間的一切好像就這麼簡單，毋需多言。

　　 母親的舌尖侵入她的唇縫之間，舔了舔她還木訥閉緊的牙關。

　　 兩對赤紅的眼眸映照著彼此，驚異和曖昧的笑意相互傳遞，倘若她們是一對戀人的話，此刻應該是很美好的氛圍。

　　 母親的手撫上歌蕾蒂婭的後腰，將她攬進懷里貼著自己，腿根有意無意地輕蹭歌蕾蒂婭褲子下面的硬物。

　　 “唔......”

　　 唇舌糾纏的感覺，灼熱而溫暖。是很舒服的觸感，但卻讓歌蕾蒂婭下面更加難受了。

　　 “哈啊......母親......”

　　 歌蕾蒂婭伸手摟住母親的腰，不自覺地開始配合母親輕蹭的動作。母親收回了侵犯她的軟舌，但仍然抱著歌蕾蒂婭跟她對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在歌蕾蒂婭的耳後落下一個吻：“那就快點長大吧。”

　　 歌蕾蒂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親這是......什麼意思？她是在拿自己取樂嗎？以她們的關系，不可能開這種玩笑的，絕對不可能的。

　　 母親的想法總是讓歌蕾蒂婭參不透，所以一定不會是歌蕾蒂婭想的那樣，一定不會。

　　 “你很緊張。”

　　 “母親、我......我愛您。”

　　 甚至緊張到胡言亂語。

　　 “我知道。”

　　 “您剛剛，是在開玩笑對嗎？”

　　 歌蕾蒂婭把腦袋埋進母親頸間，她沒有聽到母親的回答。只是沉默地跟她相擁。她的視线滑過母親頸側，落在水晶櫃上。看見上面倒映出母親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