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淅瀝淅瀝,滴瀝滴瀝,陰沉烏雲,漂浮天際,灑下不大不小的雨滴。綠葉晃蕩,搖擺不定,輕輕涼風,帶著雨水游蕩,飄啊飄,落到土地之上,帶走了塵埃。
這種時候,總會有一位偷偷潛逃的人在此綠茵小路間漫步,雙目總是無神的盯著令人沉悶的落雨烏天,時而轉轉油紙傘,灑下陣陣旋轉的小水珠,那麼的晶瑩剔透,映照的,卻是毫無表情的美貌。
他聽說,這條小路上,會有在雨天才會出現的,吃人的妖怪,只要對其微笑,或是友好相對,便會被吃掉。於是乎,喜歡雨天的他,就更加喜歡在天降甘露之時,流連於喜歡的這條小路之上。這是無所追求的他,唯一期望的邂逅。
“哎呀呀,你聽說了嗎?勘雄家的十四郎公子回來了!”
萬里無雲,晴空當照,街上的姑娘們,似乎是在因為什麼值得高興的消息嬉笑著。
“是呀是呀!好像是說十四郎公子打敗了當今的劍豪,還斬殺了一頭凶猛的熊呢!”
她們聚集在一起,躲在涼爽的樹蔭下,談論著名家的大公子。勘雄十四郎,一個年輕有為的英俊青年,前些年,跟隨了一位聞名東瀛的大劍豪學劍,短短幾年間,就超過了師父,成為了新一代的劍豪,並且還難以置信的,用劍斬殺了一頭巨熊,此舉更是讓他一時間家喻戶曉,無人不知勘雄十四郎的威名。
“呀!快看!他來了!”
朝著姑娘們伸手所指的方向望去,身後跟隨著多名侍從,走在了最前頭的英俊男子,便是回歸家中的十四郎,勘雄家最引以為傲的長子。他的父母親正站在宅邸外等待,見到父母的親自迎接,十四郎倍感高興,加快了腳步,沒一會兒,便來到了許久不見的父母親面前。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哎呀,真是沒見一陣子!我兒子都這麼大了呢!”
爽朗的笑臉讓他的父母清楚的感受到了孩子的成長,嬉笑連連的點了點頭,他的母親更是激動的將自己驕傲的孩子擁入懷中,久久不忍放開。而當十四郎沉浸在母親那令人安穩的懷抱中時,一個最令他在意的人,靜悄悄的站在了迎接自己的所有人之後。梳理著一頭十分艷麗的紅色長發,前發耷拉到了鼻子,將雙眼完全遮住,顯得很陰沉的樣子。個子有些矮,相比較之下,十四郎可能還高出了其一整個頭,身材又非常纖細,即使不去窺探此人容貌,這般婀娜的身姿也是令人眼神流連忘返。
“真夢,你也來出來迎接我啦。”
輕輕的推開了擁抱自己已久的母親,十四郎無視了其他同樣出門迎接自己的親戚和下人,直奔站在最後面的那位紅長發的“姑娘”而去。
“歡迎回來,兄長大人。”
原本就低著頭的此人,見到了來到自己面前的十四郎後,更是彎腰低頭,謙卑恭敬的向他打了一聲招呼,然則,語氣中無一絲生氣,亦無一絲的情感,若非人就在眼前,恐怕是以為一塊冰冷的血色冰晶正立在此。只是,十四郎完全不在意這位被自己喚為真夢之人的冷漠態度,反倒是投以平易近人的笑容。
“你又穿著女裝了,雖然很適合你……啊對了,這個,是給你的禮物。”
第一個禮物,不是送給最愛戴的母親,也不是送給最尊敬的父親,更不是宅邸里的任何其他人,而是這位紅發的男孩子。十四郎從衣袋中取出了一只別致的發簪,赤木材質,雕刻有八股開的紅花模樣,設計巧妙。他將真夢的左前發松松挽起,細心的捏住了可動的發簪一頭,插入了那柔順秀麗的紅發內,松手一轉,夾緊固定,將發下美顏,展露於這庸俗人間。
然而,那對深不見底的緋紅雙瞳空洞無神,總是直勾勾的盯著地面,沒有任何動搖之意。嬌艷的紅唇也沒有吐出任何感言,只是依舊低著頭,無情的感謝。
“謝謝兄長大人的厚愛。”
看著依舊低頭不起的真夢,十四郎的笑容稍顯失落,但仍然不變其心意,無奈的嘆了口氣,抬起手來,伸指輕碰,緩緩的托著他的下巴而起。真的是很久不見如此美貌,十四郎的心不禁的怦怦直跳,瞪大了雙目,只為將這份美麗再次烙印在自己的腦海里。他反手背觸,溫柔的撩過了真夢左眼眼角下的淚痣,像是在為他擦去無形的眼淚一般。
可惜,真夢的眼淚,永遠都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滴落。
“夠了,你不是還有事得回去做嗎,真夢。”
勘雄紀子,十四郎的親生母親,內心中燃起了嫉恨之火,惡狠狠的瞪了真夢一眼後,雖忍住了侮辱的話語,但語氣中卻還是顯露了七分的盛怒。她實在是無法理解自己乖兒子的行為,為什麼十四郎會將回家後的第一份禮物,送給這個該死的孽子呢?若不是在十四郎面前的話,只怕是會高高的揚起手掌,呼嘯過真夢那白皙柔嫩的臉吧。
“明白了,母親大人。”
總是那麼的簡短,總是那麼的平淡,真夢,他的眼里,似乎沒有映照著任何人的身影,給人以寂靜且令人發寒的映象。對著勘雄紀子行過禮後,他又步入了宅邸內,靜悄悄的,靜悄悄的,連走路,都仿佛沒有聲音。
“十四郎!這你就做的不對了!怎麼不把禮物送給你母親先呢?”
對十四郎給予嚴厲卻非呵斥語氣的男人,正是他的父親,勘雄家最了不起的男人,勘雄總染。勢力最大的兩個名族中,其中之一便是勘雄家,而勘雄總染,便是其中代表著家族榮耀的當家。他對十四郎,盡管沒有母親紀子那般溺愛,卻也是很疼愛的,何況如今年紀輕輕就已是東瀛劍豪,更是讓他臉上有光,很是歡喜。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請勿惱火,我這不是把兩位看得最重才把禮物藏到最後的嘛!所謂壓軸看好戲,最重要的兩位的禮物,自然是最後才拿出來呀。”
十四郎高興的來到了父親母親身邊,拉著兩人的手,笑呵呵的解釋起來。
“呵呵呵,真是乖孩子。”
“哈哈哈哈!不見這麼段時間!都能說會道了!不錯!不錯啊!”
兩位家長見孩子這麼有心,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一起喜笑顏開,親戚和下人們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全家上下都在十四郎的回歸中,愉悅的度過了一段家人重聚的時光。
除了他。
回到了房中,真夢坐在了破舊的坐墊上,一動不動的盯著桌子上,自己最喜愛的小貓咪的屍體,而旁邊,則是一把泛著冷光的鋒利脅差,刀刃上,還有著漸變為黑色的血跡。小貓的屍體,也是慘不忍睹的被切割成了好幾段,桌子也已經被鮮血染紅,甚至泛黑。這一切,都是真夢在十四郎即將回家前的晚上所為,他被命令到,必須將這小貓一刀致命,同時再漂亮斬斷四肢,斷開頭顱,切掉尾巴,刨開肚皮。
他做到了,將自己最喜愛的小貓,平時總是喜歡抱在懷里,時不時逗一逗,時不時蹭一蹭的可愛小貓,按照要求的做到了。身為棋子,身為勘雄家不該有的孽子,這就是真夢必須做的事情。他被勘雄家虐待,被冷落,被利用,被鍛煉。讓他掌握了梳妝美容、歌舞琴藝的同時,也讓他習得了殺人技巧,以及變成了冰冷之心。
外頭,忽然下起了雨,透過窗口,清爽的微風帶走了房間里的腥臭味,還在房外的人們,熙熙攘攘的回到了屋子里頭。與別人不同,這種讓人避而遠之的天氣,總是那麼的吸引這位冰冷的美人。他探了探頭,看了眼窗外的滴答墜下的雨水,便熟練而且快速的拿起了抹布,浸泡了一下早已准備好的水桶里的水後,擦干淨了所有的血跡,也將脅差抹得漂亮。
收拾完房間,真夢將脅差系於腰間,拿起了角落里古舊的油紙傘,從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自己開挖的密道離去。密道通到了外頭的森林,離勘雄家的宅邸並不是很遠。在走過幾步,彎過幾趟之後,便會看見一條綠蔭小道,道旁滿是鮮花綠葉,還有樹木相伴,雖不是特別的密集茂盛,卻也是綠影迷蹤。
咔嚓咔嚓,即使是走路無聲的他,漫步在如此小道之上,還是會因踏過枝葉發出些許的聲響。在現在這個時候,不會有其他人出現在這種聊無人煙的地方,所以,顯得那麼的,幽靜。只能聽得,滴瀝滴瀝,淅瀝淅瀝,雨點打在綠葉花瓣上的聲音,還有滴落在土地上的聲音,以及滴答滴答的,雨滴打在油紙傘上的微微輕音。輕盈步伐,挑起水面淡淡漣漪,鮮紅花朵、翠綠樹葉,在他那空虛的赤紅雙眼中,不及點點滴滴之雨。
他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捧著小貓成了幾段的屍體,走到了一個異於他處的地方。這里沒有雜草,也無鮮花,只有一圈光禿的土地,還有就是插滿了木質的許多小墓碑。他放下了油紙傘,任憑清風吹,細雨打,空著一只手出來,習以為常,一點一點的扒開泥土,挖出了個小坑。隨後,將小貓的屍體慢慢的,溫柔的放入其中,再撥動挖開的土,埋葬了陪同自己時間最長的小寵物。拔出了腰間的脅差,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线,鋒利無比的刀刃,將雨滴一分為二,干淨利落的切下了一片不厚不薄剛剛好的樹皮,反手握刀,熟悉的在樹皮的光滑面刻上了一個“貓”字,呆住了片刻後,他又補充了一個“松”字,算是紀念當初在松樹底下發現了這只小貓吧。
刻完兩字,揮手甩刀,隨即入鞘,動作沒有半點的瑕疵,堪稱完美。
蹲在了這片小墓地上,環視了一下眼前所有的立碑,也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和語言,只是沉寂在雨聲中,又那麼一小會。這期間,油紙傘被壞心眼的風兒,惡作劇似的吹到了別處,這才讓真夢將視线從墓地上挪開,邁著小步子,不慌不忙的追著油紙傘走去。
淅瀝淅瀝,滴瀝滴瀝,陰沉烏雲,漂浮天際,灑下不大不小的雨滴。綠葉晃蕩,搖擺不定,輕輕涼風,帶著雨水游蕩,飄啊飄,落到土地之上,帶走了塵埃。
這種時候,總會有一位偷偷潛逃的人在此綠茵小路間漫步,雙目總是無神的盯著令人沉悶的落雨烏天,這次沒有轉著雨傘,而是追著被風偷走的傘兒,可晶瑩剔透的雨滴,映照的,還是毫無表情的美貌。
他聽說,這條小路上,會有在雨天才會出現的,吃人的妖怪,只要對其微笑,或是友好相對,便會被吃掉。於是乎,喜歡雨天的他,就更加喜歡在天降甘露之時,流連於喜歡的這條小路之上。
碰。
油紙傘終於停了下來,真夢也就跟著停下了腳步。不過,他的雙眼不再是看著到處飄的油紙傘,而是注視著眼前,在雨中,和自己一樣濕漉漉的,穿著著似透非明的和服,容貌完全不亞於自己的美人。低著頭的女子也注意到了在這靜謐的小道旁,輕撫雙腿邊成灘的雨水,徐徐的抬起頭來,雨水順著她濕漉的頭發滴落,將她的頭發拉開,使她和真夢四目相對。只見這位雨中的異樣美女,半閉雙目,翹起嘴角,向同為雨中美人的真夢,送去傾心的,微微一笑。
此為無所追求的他,唯一期待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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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雨點,輕輕的打在了呆呆佇立的兩人身上,濕透了的衣服隱隱約約的顯露出嫩滑的肌膚,與紅發的真夢相反,不知名的異樣美人,有著一頭墨藍色的長發,以及和常人不同的蒼白膚色。然而,這些對真夢來說,都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情,他聽說過,這里呢,存在著會吃人的妖怪,只要對其示好,就會被殘忍的吞食。
真夢沒辦法自己對自己下手,所以,他乞求著與那吃人的妖怪相遇。沒有理由活在這個世界上,卻也沒有理由自己了結自己,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傳聞的妖怪上,真夢,有點疑惑的傾歪了腦袋,冰冷的問道。
“妳不吃掉我嗎?”
雨,還在下著,仿佛在為兩人的邂逅,奏起一段小曲兒。雨聲中,異樣的女人,還是對著真夢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將他的疑問,置之不理。
對著這樣的反應,真夢納悶了一小會,他左顧顧右盼盼,小步的踏著松軟的泥地,撿起了女人身旁的油紙傘,撐在了兩人頭頂,遮擋著細小的雨絲。嗒嗒嗒嗒,滴落在了油紙傘上,鳴響起不同於其他的樂聲,在常人聽來或有些許煩躁的雨聲里,濕答答的女人,緩緩的站了起來。她身上的水珠子順著凹凸有致的身线滑落,浸透了的衣裳略微的變得沉重,雙袖耷拉垂下,拉開了她的衣襟,裸露出了誘人的香肩,還有那足以抓緊男人視线,雙乳間清晰可見的溝壑。即便是異於常人的膚色,恐怕也會令男人的腦袋忘卻常識,隨著她們的美色消逝於人間。但對真夢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於是乎,他又冷淡的問道。
“妳不吃掉我嗎?”
真夢不明白,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和傳聞所說的不同,妖怪怎麼沒有吃掉自己呢?難道,就連妖怪都討厭自己,所以才不想吃嗎?在摸不清女人是不是傳說中的妖怪時,真夢恐怕是從成為勘雄家的養子以來,第一次皺起了眉頭,即便很不明顯,也還是有著不滿的表情。
雨勢,稍微的變大了,嘩啦嘩啦。
在風中,就算是被雨水打濕了的頭發,也還是被微微揚起,赤與蒼的秀發順著風向漂蕩,赤紅的頭發往後離去,墨藍的頭發則是不舍的跟隨。就跟如今兩人的心境相似,正當詢問無果,真夢稍顯失望的想要轉身離去之時,異樣的美女,抬起了濕漉的雙手,捧住了真夢的臉頰。那是如同雨水在臉上流過的觸感,讓真夢稍微的驚異,其溫暖的體溫透過了那對冷冷的手心,將那轉瞬即逝的情感,清楚的傳達到了她的心里。
溫柔一笑,便是四唇相接。
大雨傾盆,密集的雨形成了朦朧的幕布,然則遮擋不住這直擊人心扉的迷人一幕。風雨中,在傘下,一紅一藍的兩位美人,在邂逅不過多久之時,交付彼此的初吻。嬌唇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冰涼,柔若流水似的濕潤,抹過了從未沾染女色的嘴唇,既溫柔,又深情。依依不舍的相離,墨藍色的長發散落在了美女的臉前,在那總是不變的溫和笑容上,點綴出幾分撫媚。
“妳干什麼……?”
第一次被這麼對待的真夢,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與平常冷漠的態度相比,雖非驚慌失措,可正是這般少有的失態,甚是可憐可愛。更加匪夷所思的歪著腦袋,這讓他開始懷疑眼前的女人究竟是否為傳聞的妖怪,還是說不過是有點奇怪的女子罷了。而正當真夢的疑問不斷的從腦海里涌現時,眼前的美女又一次的將漂亮的臉龐湊近了過來。
雨點不再沉重,雨絲不再密集,嗒嗒、嗒嗒,小曲兒即將奏到尾聲。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不再驚奇的真夢用空著的手輕柔的擋住了那涼爽的雙唇,就像是只要用上丁點兒力氣,就會把這對誘人的嘴唇戳破般,也使得真夢不自覺的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吻上了纖細的指尖,這次輪到奇怪的美人疑惑了,模仿著先前的真夢,她也歪了歪腦袋,晶瑩的水珠子順著墨藍的發絲滴落,那與雨無異的水滴,吸引到了深邃的赤紅眼瞳,隨之降落的視线,真夢注意到了女子腳下可能會讓人嚇一跳的事實。
她的腳並非實在,而是與水灘融為一體,倒不如說,那看上去似乎還有點黏糊糊的樣子,能否說是水灘都不一定。定睛一看,仔細的瞧了瞧,才發現,不僅僅是如此而已,那透明卻又帶著明顯蒼色的一坨透明物,竟然還在水灘中蠕動。順著一體的腳往上看,才知道連身上的衣服都有點像是那軟乎乎的東西所變化。看來,她確實是妖怪,可為什麼不吃掉自己呢?真夢仍然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嗯……?”
見到真夢還是用手擋著自己,妖怪女子和他一同陷入了疑惑。兩人抱著不同的心情和疑問,卻做出一模一樣的可愛舉動,在旁人看來,仿若畫中美景,為幽靜的林間添上了美麗的畫面。霎時,查覺到了雨勢徐徐退去,真夢才回過神來,不再對異樣的美人抱有期待,一言不發的轉身,邁步離去。
“妳為什麼要跟著我?”
才走沒幾步,便停在了濕潤的泥路之上,真夢沒有回過頭,冷淡的問道。
似懂非懂,異樣的美女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只是靜靜的隨著真夢停下了跟隨,站在了其身後。除了細聲的風雨外,真夢沒有聽到他想要的答應,只好繼續邁開優雅的步伐。然後,一聲清晰的踏進了小水灘的腳步聲,使得剛走出一步的真夢又再次駐足。
“請不要再跟過來。”
在遇到奇異的女子之後,位數不多的交談中,真夢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並非空虛的詢問。實際上,若是真的會跟隨真夢回去的話,他倒也無所謂,頂多就是引起騷動,接著妖怪和自己都沒有好日子過而已……即便真夢從來都沒有過上好日子。
但他卻還是開口了,不要跟來。那是出於什麼原因,什麼心態,他並不清楚。想到了這里,真夢回過了頭,毫無生機的雙眼,將奇異的女子映入了美麗的眼簾內。
“妳叫什麼名字?”
對真夢的提問,妖怪愣了愣,隨之又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敞開雙手,想要將真夢擁入懷中。輕輕的,真夢將她熱情的雙手擋下,再次問道。
“妳沒有名字嗎?”
“…………嗯”
風兒,呼呼的吹了起來,清涼的雨絲撲打在了真夢的臉上,妖怪的頭發上。第一次對自己的話有了反應,卻也沒有再讓他出現之前那樣的動搖。
“那……”
真夢看了看她總是不變的笑容,以及全身濕漉漉的姿態,微微的張開了口。
“我就叫你雨濡吧”
撫媚的微笑,從妖怪的臉上消失,變成了些許的意外,妖怪低聲的叨念著真夢給自己起的名字。
“雨…濡,雨濡?雨濡……”
漸漸的,微笑又再次回到了那張美麗的臉龐上,雙頰泛起了紅暈,由於肌膚蒼白,更是明顯可見。較之先前不同,那是一張純粹高興的笑臉。
“雨濡,請不要跟著我。”
真夢並不理解她這種反應,而是繼續用無調的嗓音,告示著妖怪。可是,妖怪似乎沒懂自己的意思,反倒是更加執著的想要擁抱自己。困惑,爬上了柳眉梢間,真夢對她沒有任何的感情,這樣的行為著實讓他無奈,嘆了嘆。
“若是繼續跟著我,你我就永遠都不能再見面。”
這般情況,實際上真夢遇見過很多次,由於自己的美貌,經常會有人對自己投來愛意。身為勘雄家的人偶道具,真夢自然是一概回絕,若是對方相當執著,那就會編出適當的謊言借口,遠離對方,要還是執迷不悟,那就只能倒霉的成為真夢的刀下亡魂。
“我還想跟妳談話,所以,能請你不要跟著我嗎?”
雨,停了。
不再有晶瑩的雨珠低落,烏雲退散,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陽光,灑落在寂靜的森林之中。
妖怪微笑著,點了點頭,退到了樹下的陰影,溫柔的視线未曾從第一次見面的人身上離開,只是注視,安靜的道別。真夢也向她行過一禮,頭也不回的,踏上了原本走來的小路,回到了不屬於自己的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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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陽光,取締了雨水,灑落在真夢的傘上,真夢將傘稍稍放低,遮擋住自己不太喜歡的亮光,低下頭去,發現,身上的衣裳,竟已然干爽,仿佛就沒有被雨打濕過似的,不只如此,就連自己的頭發和身體,都沒有濕過的跡象,顯得不可思議。他回想起了林中相遇的妖怪女子,遺憾的搖搖頭,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要到此結束,結果卻遇到了個奇怪的妖怪,還給人家取名,失落的真夢,無自覺的嘆了口氣,通過密道,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關好密道出入口,真夢將濕漉漉的雨傘放置到房間里,角落處的一個木桶之中。他雖然是一個男孩子,可在勘雄家內,卻只有寥寥幾人清楚,那便是勘雄夫婦,以及他的兄長,勘雄十四郎。對外,還有對內的大部分人,都把他當作女兒來對待。之所以這麼做,也都是現任當家,總染的意思。
“時間差不多了。”
只要親眼見過,換做誰都會明白,這位當家並沒有把真夢當作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讓他和下人們一起做同樣的苦活,卻住在連下人都不如的小房間里。呼之則來,喚之則去,被總染冷漠看待不只,還要被紀子刁難責備,甚至連部分張狂的下人,都會因為他過人的美貌和冷淡的態度而將其欺辱。總而言之,在這個家中,並沒有他真正的容身之處。
真夢整理好穿著,拉開了房門,走向了習慣的飯堂,跟仆人們一起准備著今晚為了慶祝十四郎歸來的盛宴。從小就習慣煮炊的真夢,在這一方面,可謂是達人級的名廚,可出於對他身世的考慮,總染從來都不會讓他主廚,甚至有他幫忙的料理,都會有專門的人進行試毒。警戒到這種程度的話,那為什麼還要同意這樣的人進入廚房?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疑問,後來才從別人口中得知,那是夫人說服了當家同意的。
不得不說,大家一開始也都很擔心真夢會不會真的在料理中做些什麼事情,久而久之,這位沉默寡言的小美人以一如既往的行動,證明了他從沒有過那樣令人害怕的心思。行雲流水的動作,對味道的掌握,以及火攻刀功的嫻熟,更是讓不少師傅刮目相看,贊不絕口。有時候呀,主廚甚至是會瞞著當家和夫人,偷偷的讓他做幾味料理上桌。不知情的總染,還有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的紀子,都總以為主廚們的廚藝大有進步呢。
“真夢!你在這呐!”
當他用鋒利的刀子為土豆削皮時,一聲令在場的人都想不到的呼喚,回蕩在刹那間安靜了的廚房之內。十四郎興高采烈的,一邊對著下人們笑了笑的打招呼,一邊朝著完全對他沒有反應的真夢走去。
“我聽母親說了,在這種時候你都會在廚房里做飯,沒想到還真是啊!你做的料理一定非常美味吧,說起來這麼多年,我好像還一次都沒嘗過你親手做的料理呢。”
面對熱情的十四郎,真夢毫無所動,只是繼續著手頭里的活兒,一言不發。
“嗯……”
結果,沒得到回應的十四郎,竟然就站在了真夢的身旁,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安靜的看著他熟練的每一個動作。
“兄長大人,這里不是您該來的地方,若是被母親大人得知,她一定會責怪我的。”
沉默了一小會後,真夢總算是忍受不了十四郎的視线,輕輕的放下了削好皮的土豆和刀子,低著頭,平靜而冷漠的,請求十四郎離開。
這樣的態度,就算是十四郎也只好乖乖退讓,環視了一下周圍,對自己有所顧忌的仆人們都沒法好好的繼續干活,也使得他直到真夢所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可他卻仍然用爽朗的笑容,拍了拍真夢看似瘦弱的肩膀。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了,只是,做完飯之後,一定要跟我同席享用啊。”
在旁人的眼里看來,這幾乎可以說是一種惡意,邀請本身就被當家和夫人排斥討厭的真夢一起用餐,無異於為真夢招來排斥和謾罵。然則,十四郎是真心的希望和自己美麗的“妹妹”,久違的一起用餐。
“盡管是兄長大人的意願,可還請容許我拒絕。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不會願意看見我和他們同席而坐的。”
將手中削好皮的土豆放入筐中,真夢再次拿出新的土豆,重復著一樣的活兒。他的表情仍然是一成不變,好似天生的面具一般……一個精心雕琢的面具。看著他這樣的表情,十四郎無奈的苦笑著,同時,也心痛著。這並不是十四郎想看見的臉,他想見的,是更加美麗、溫柔的、慈祥的笑臉,就像那個人一樣。
“那至少,找個時間,你我兩人一起吃一頓飯吧,我有好多話想要和你聊聊。”
還是不肯輕易放棄的毅力,讓下人們里的女性紅潤了臉頰,那對執著而堅定的雙眼,無意中引來了許多姑娘的愛意。
“有時間的話。”
除了真夢,這個特殊的“姑娘”,完全不為所動。很隨便的回應了十四郎一句後,對他視若無睹,自顧自的繼續著手頭里的工作。真夢從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在做飯的時候停手,因此使得不少人覺得他很自大,也很討厭。
十四郎總算是放棄了,過於的糾纏只會換來厭惡,識相的有為青年,最終還是離開了廚房,臨走時,還回過頭看了看真夢做飯的背影……隨之,嘴上出現了有點滿足的微笑,便慢步離去。
夜里,勘雄家熱鬧無比,勘雄總染不僅將親朋好友盡數請來,還讓自己的傭人們也一起共享這歡樂的一宵。大家說說笑笑,吵吵鬧鬧,歡樂無比,雖然還是上下有秩,可一切都還是那麼的和諧。這就是勘雄家有多麼看重和疼愛愛子十四郎的證據,也是,真夢多麼不受歡迎的證據。
唯有他一人,獨自離開了喧嘩的宅子,來到了聊無人煙綠林小道。那氛圍不適合自己,更何況自己的存在,對勘雄家來說,是多麼的礙眼和不討喜,要是真在宴會上出現,怕是隔天又要被當家給狠狠打罵一頓。
白晝時,天降驟雨,在這里積累了一個個明亮如鏡的水窪,真夢為此駐足,緩緩蹲下,望著明鏡倒影,左看看,右看看,把自己的臉,好好的映照在無神的雙眸之中。緋紅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蕩,宛若天上之物的雙瞳,鮮艷赤紅,左眼角下的淚痣,更是為其絕美的容貌添上點睛一筆。面對這樣的美人,他自己,真夢,露出了絕對不會在任何人面前展現的,微笑。
“娘親……”
林中的蟲鳴聲吱吱作響,蓋不過一聲深情又悲傷的呼喚。真夢,原本並非隨勘雄姓氏,他在被總染認養之前,一直都隨著母親的姓氏,全名喚作紅神真夢。他雙手環抱著自己,饒有滋味的看著雨坑里,自己的倒影。真夢和他的母親,長相一模一樣,沒有毫厘之差,可以說是從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真夢是男孩子而已了吧。正是如此,真夢才總是會在寂寞難耐的時候,靜悄悄的來到這里,依靠自己和母親相同的長相,來慰藉自己。
紅神幻實,真夢的母親,曾經是一個很活潑可愛的姑娘,後來遭了變故,變得憂郁內向,特別是在生下了真夢之後,更是差點將自己手中剛剛誕生的親骨肉,狠心的摔死。
真夢溫柔的笑了笑,在水中看到了昔日慈祥的母親。
“我想看到的,就是你這個笑容。”
忽然的,在寂靜的森林中,熟悉的聲音,讓真夢的笑臉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警戒和微微的怒意。在樹木間的陰影中,十四郎徐徐的出現在真夢的視野里,笑臉滿面的朝他走去。
“剛剛看你自己偷偷的離開,還以為你要去哪里呢,原來你還知道這麼個好地方。”
說偷跑出來的,十四郎其實也一樣,瞞著家里的各位,尾隨著真夢來到此地,如今家中,恐怕是找不到十四郎正亂成一團呢。他卻毫不在乎,能夠在這里見到真夢的笑臉,可是比待在家里看自己所憎惡的嘴臉要好多了。
“兄長大人,為什麼在這里?”
乍一看上去,似乎和平常毫無表情的臉沒什麼區別,但十四郎看得出來,被自己打擾了的真夢很不高興。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呢,為什麼會在這里?”
十四郎故意挑逗著真夢,從先前看到的畫面,聰明的十四郎清楚真夢到底在做什麼,實際上,他也在期待著“那個人”的出現。好在沒白跑一趟,這樣一來,就算是回到家中挨罵,倒也是值得了。不過,他也有些後悔。原本就不太和自己說話的真夢,現在可能更加不太喜歡自己了。
“當家和夫人讓我待會再在宴會上出現。”
真夢轉過了身,不再理會十四郎,繼續傻傻的盯著水中的倒影,只是這回,映照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娘親了。
“為什麼?”
對真夢的回答感到了匪夷所思,十四郎還以為父親和母親鐵定是不會讓真夢在宴會上出現的,對這個“女兒”無比討厭的他們,竟然會刻意安排真夢的出席時間,十四郎霎那間便皺緊了眉頭,轉動著腦子尋思著如此做的线索。
“因為我就是為了這一刻,才會被勘雄家認養。”
真夢抬頭仰望著,夜空中潔白的皎月,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等等!真夢!”
十四郎見狀,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與真夢並肩而行。短短路上,十四郎總是尋找話題,希望能和真夢聊聊,可惜真夢一路上,都緊緊的閉著嘴,像是身邊根本就沒有人一般。無奈的十四郎只好聳肩放棄,他覺得,也許根本就沒有人能讓真夢主動去談心事。
回到家中,竟是宴會最熱鬧的時候,雖然因為找不到十四郎,稍稍的有些壞氣氛,可後面,大家還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喜慶的表演里。真夢別過十四郎,回到了房間里。做好了被總染和紀子責罵的覺悟,他也趕緊的回到了父母親的身邊。
“十四郎!你到哪去了!知道剛才找你找的多急嗎!”
總染只是余光掃過,便從熙攘的人群中見到了愛子的身影,語氣中頗有怒意,更多的似乎是著急,以及欣喜。
“快過來!這邊有人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紀子,十四郎的母親,不僅完全沒有怒氣,更是喜笑顏開,恨不得自己起身去把十四郎給拉過來。
“是!我這就過去,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原本就因為不清楚真夢出席的原因,現在父母親的態度又讓十四郎倍感疑惑,直到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才明白了他們這麼急忙的需找自己的原因。
北川家的當家還有其閨女,也來到了今夜慶祝十四郎回歸的宴會。
“哦!令郎真是英氣煥發,玉樹臨風啊!想當年還是個毛頭小鬼!現在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笑嘻嘻的拍了拍十四郎的肩膀,十四郎認得此人,小時候也見過幾次。不過,就算是沒見過,十四郎也兵丁有所耳聞。
“快叫聲北川叔叔,小時候他可是抱過你好幾次呢!”
總染催促著十四郎打招呼,他自然是不敢含糊,畢恭畢敬的叫了叔叔。
“啊哈哈哈!乖!好!真好啊總染,有這麼個出息的兒子!”
北川本四高興的哈哈大笑,總染也是格外的高興。家長們異常的歡喜,讓十四郎頓時就不明所以,只見他母親,偷偷把他拉到了身邊,湊到了兒子的耳邊,仔細的說道。
“你也知道,北川家和我們總染家是現在東瀛的兩大家族,自古以來就難容彼此。可自從你本四叔當上了當家後,情況就有所轉變,不僅停止了爭斗,還一直向我們示好,拉攏了彼此之間的關系。早在之前,就希望你能和他閨女兒成婚,今個兒你回來,正好是時候!喏,就是在他身邊的姑娘,怎麼樣,漂亮吧?”
順著紀子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位風華正茂的美少女出現在了十四郎的眼簾里,她的皮膚白里透紅,通透細嫩,仿佛吹彈可破,穿著著的和服為其量身定做,將她婀娜的妙曼身姿體現的淋漓盡致,紅潤的嘴唇,挺拔的鼻子,撫媚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柳葉般的眉毛,組合成了一張柔美的臉龐,依稀烏黑濃密的長發由華麗的發飾別起,是個典型的大和撫子型美人。
“北川愛櫻,見過勘雄公子。”
“愛櫻……?”
因為滿腦子惦記著真夢,一直忘記了……自己曾經的青梅竹馬,北川愛櫻。
自自己拜師學藝到如今,已有好幾個春秋,不提與前東瀛最強的劍豪學習時有多麼的辛苦,在這之後與其對決,以及後來斬殺巨熊,這些令人心驚膽戰的經歷,讓十四郎將許許多多的事情拋之腦後,直到親眼見到過去種種的牽掛,才慢慢的放下心中無時無刻的警覺。
先是真夢,現在又是愛櫻,十四郎慢慢的回想起了過去美好的日子。溫馨的感覺使得年輕有為的他放松的露出了微笑,向著自己熟悉的青梅竹馬不好意思的道歉起來。
“哎!我真是對不起呀!愛櫻,竟然差點忘了妳!剛從師父那離開不久,又經歷過拼上性命的死斗,這會兒腦袋還沒緩下來,真是不好意思。”
十四郎雖然面帶笑容,但那賠禮卻也是真心,何況,愛櫻也早就盼著兒時玩伴的歸來,高興還來不及呢,根本就沒有將這樣的小事放在心里。她拂袖遮唇,嘻嘻一笑,一改方才客氣的語氣,親切的叫著十四郎。
“嗯哼哼~十四郎哥哥還是像以前一樣有點冒失呢。本來還想著會不會已經變得更加穩重了,沒想到竟然會將一起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給忘記,真是的。”
自己的愛女如此高興,其父本四自然也是樂呵,放著後輩不管,拉著勘雄舉杯痛飲,談笑風生。領會了父親的好意,愛櫻也是不拘束的坐在了十四郎的身旁,十四郎的母親也是趕緊讓十四郎坐下,催兩人好好的聊聊天。
當大家都其樂融融,好不歡快時,勘雄便對下人示意,開始了早已准備好的節目。門外紛紛的走進樂師,分坐在房間里、當家桌正前。房里的喧嘩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寂靜包圍了整座宅子,下人、客人、主人,都靜待著表演的來臨。
來了,隨著樂師的指間撥動,琴弦開始奏出一個又一個的音符,起初只是單調的音節,可當不同的樂器接連響起時,原本單調的音符便串合成曲,從輕輕小調,徐徐上升,宛如空中陰雲結合而成,風雨欲來。這樣的音樂,陰郁而沉悶,與此時此刻歡樂的慶宴,根本搭不上調。此等不合適的節目,令本四拿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眉頭微微一皺,卻在即將靠口時,被勘雄恰好的插話。
“莫要著急呀,本四兄,好好的看下去吧。”
勘雄明白本四不滿的原因,卻不做任何的解釋,只是樂呵呵的讓本四繼續耐心的看下去。他從來不是一個不懂氣氛的人,既然如此,本四也只好配著這鄰人心情郁悶的音樂,不爽快的咽下杯中美酒。
音調略微浮升,節奏優雅徐緩,附和著主樂的樂器,在其中穿插節拍,盡管動聽,卻也不會喧賓奪主,反倒是絕妙的配合,使得整體的感覺悠然自得,先前陰郁的壓抑,開始變成了宛如清風撲臉般的清爽,聽得人心曠神怡。這時,真正的主角登場,穿著著鮮紅艷麗,奪人眼目的華麗和服,從外門,一步,一步,又一步的,伴隨節奏,仿佛踏著清風降臨,在舒爽的樂聲中,輕揮衣袖,點點飄來。
真夢的出現,也讓音樂再次改變節奏,主樂轉換,輕快飄揚,傳達到腦海里,回蕩的皆是雨點敲打的響聲。好似輕松,卻也空蕩,甚至都會覺得,音樂的震動,就像是低落在皮膚上的雨點,涼爽得有點刺痛。而緩和了這般虛無的歡樂,便是眼簾中倒映的緋紅美人。
鮮紅的秀發在“雨中”蕩漾,透明的“雨滴”隨映而紅;濕答答的艷紅服裝,看似沉重,卻也隨舞而動、隨風而起,長長睫毛下;那雙不知可否留有人物景色的深紅瞳孔,在此等“雨”中若隱若現;踏著舞步的雙足下,好似能夠見到陣陣散開的漣漪。音樂化為了雨,洗滌著眾人在世俗中聽慣吵雜的雙耳,舞者變為了夢,安撫著於現世中憂慮疲憊的心靈。
“雨”,越下越大,真夢的動作,隨著開始激烈的音樂而大幅度的舞動,其飄渺而不可猜測的腳步,也越發的豪邁,嬌柔的身軀以婀娜的曲线相應,加之音樂的附和……啊!此乃狂風暴雨,豆大的“雨點”,仿佛被其落打在身上都會疼痛的叫出聲,身體不自覺的才升了畏懼雨退卻。此時,一陣風吹,房子里的人們都難受的閉上眼睛,待到睜開時,卻見到真夢,已然來到當家桌前,為勘雄家三人、以及北川家兩人的酒杯之中再添美酒。
“啊……”
盡管這是勘雄的安排,但可連他在內,桌前的幾人全都坎德目瞪口呆,一動不動。真夢手中,也不知覺間拿過了裝滿酒的酒杯,雙手捧而舉,抬頭仰而喝,淅瀝淅瀝,咕咚咕咚,幾乎看不見喉結的脖子,順暢的流過了從口灌入的酒水,一飲而盡。
當最後的一滴酒也從杯子中離去時,掌握了時機的樂手們,也相繼的停下了手中的樂器,只剩幾樣依舊彈奏。狂風暴雨離去,陰雲消散,換來的,乃是明媚陽光以及清新的空氣,逐漸改變的氛圍,也令真夢的舞,較之收斂,幾乎沒有多大的動作,僅僅只剩手足間輕微的舉動,他慢慢的低下身,用紅色的衣裳遮蔽了自己通透的肌膚。停下的樂器又再次響起,只是節奏已然不相同,盡是歡快與明朗。反之,原本還是主調的樂器,則變成了陪襯,如雨後的甘露滴落,點綴著。
再看真夢,雙手藏於袖內,一手摘下了鬢角發簪,散落絲滑秀發,遮擋雙眸,一手徐徐挽起,遮蔽朱紅柔唇。整個人化為了雨後艷陽,如夢如幻,仿佛真的發出了刺眼的光芒似的,美得,連貪婪的眼睛,都無法再多望一瞬。
終於,“雨”,停了。
不等早已呆若木雞的當家下令,清靜的一點都不亞於真正的雨後美景的房子里,樂師們紛紛彎著腰,向著主人們行禮退去,在寬敞的房子中間的真夢,被他們退場時所掩蓋,待到樂師們最終消失後,就連極其富有存在感的真夢,也已經在彷徨之中,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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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沉浸在美妙歌舞後的人們,稍待片刻後,才由被深深感動的愛櫻,給予了贊賞的拍手,然後,一聲接一聲的,啪啪啪的拍手聲,充滿了整個屋子里。沒有拍手的,只有陷入了不同心思的四人……
“總染兄,剛剛那位就是……?”
本四愣了許久,雙眼依舊盯著剛剛真夢所在的位置不放,拍了拍身邊的總染,驚訝不已的問道。
總染雖然也是陷入了恍惚,但很快的就回過了神,臉色有點難看,仍強顏歡笑的對這本四回答。
“啊……啊!她就是吾家的小女,名勘雄真夢。”
“真夢……真真假假……如幻如夢,好名字,好名字啊!啊哈哈哈哈!”
忽然放聲大笑,細細的品味了一下美人的名字後,北川北四的腦海里,已然無法抹去其嫵媚動人的容貌身姿。見他那對眼神中的欲望,總染也是咧著嘴,冷冷的一笑。
“………………”
在兩位大人物開心的談話時,十四郎也從美夢中醒來,雙眼別過,余光中充滿了冷漠的,瞪視著父親的背影。
“幻…實……”
就連一向來都對真夢表現出厭惡態度的夫人,勘雄紀子,也低聲叨念著一個大家都不願意提起的名字……
各種各樣的思念和心情,在這場宴會中,交織與糾纏著。
屋子外,樂手們都向真夢道過別後,各自離去。他們都是紀子從外頭招來的,過去似乎是在一間酒樓中共同演藝的同伴,後來,因為一個人的逝去,大家也就分散離去。真夢以勘雄家小姐的身份送別了樂手們,又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
褪去了華麗的和服,將十四郎送給自己的發簪隨意的放置在桌子上。他來到了一面銅鏡前正坐,手拿一把古舊的木梳,整理著自己耷拉的頭發,每一天都會如此,每一天最讓輕松的,也是如此。真夢會被勘雄家收養,也不過是因為勘雄的野心,毫無目標的自己,也就順著他的意,走著自己已經被決定好的道路。即便這條路的最後,將會是通向死亡的終焉,真夢的心,也沒有一絲絲的畏懼。當然,若能在此之前,就由誰來將他送往黃泉彼岸,卻也是樂意至極。抱著這樣的心態,真夢度過了幾乎沒什麼變化的每一天。
除了,每當蒼穹落下透明的甘露時,真夢才會感到些許的解放和安詳……盡管自己追求的那個雨天里、森林中妖怪並不會吃人,稍微有些令他失望之外,依然是對雨天感到向往。想到了這里,不知為何,腦海里閃過了先前見過一面的雨中妖怪。
“她……雨濡……”
從來都對外人不怎麼感興趣的真夢,不經意間,從嘴里念出了自己給妖怪取的名字。
每天,當自己能夠看見的時候,有意識的時候,第一個感覺,是黑暗,以及潮濕。從娘親的身邊離開,已經有多久了,不太清楚。不太擅長思考的我,對時間也失去了概念,只是在這里,苟且生存。噗尼噗尼,挪動著身子,沿著早已熟悉的小道,來到了山洞外面。今天的陽光有點毒辣,若不是這里是森林,我也不想從山洞里出來。
“嗚……”
蟬鳴聲和溫熱,令我難受,近些天的干燥,使得身體的濕潤度下降,身體不僅變得越來越小,還更加難以行動,再這麼下去,可能我就要消失了也說不定呢。
樹蔭助我躲過了凶狠的陽光,清風也將我從炎熱中解救,前往目的地前的路上,留下來濕答答的一條痕跡,也正散發著朦朧白霧,盡管艱難,還是來到了這里,一個池塘邊。清澈的流水,綠蔭環繞,在這里,不僅清涼許多,有給予了我足夠的適度,偶爾還可以在這里覓食,我很喜歡這里。
娘親曾這麼說過,去尋找自己的歸宿,就是我們的命運。只要是願意為這樣的我們,給予一份溫柔的關懷,便是今後永遠的愛人。池面,因為我的撩撥,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我盯著那通透的池水,靜靜的發呆。若是要尋找夫君,自然是要去人稍微多的地方,然而,一旦被過多的人查覺,又會變得很危險,柔弱的我,並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只要人類想,隨時隨地,我都能化為一灘地上、任何人都不在意的水窪。
其實,這些都不可怕,如果未能遇到歸宿便消失無蹤,那也只是回歸於這片美麗的大自然中,沒有得到過什麼,也就不會有失去。呼呼呼,疾走的風,刮得我身上,也泛起了波瀾,舒適的感覺,我不禁的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感受著濕潤的泥土的芳香,享受著無法考慮太多事情的心情。
忽然,一只彩色的蝴蝶,引起了我的注意,飄飄忽忽的,在我眼前飛過,順著望去時,我見到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離我有一小段距離的地皮旁。那里,是我發現了這片池塘前就很在意的地方。在這森林當中,少有的連草都不長的一塊地,上面插許許多多的樹皮,非常的奇怪。現在看來,也許就是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吧。
躺在了原地,我一動不動,這樣英愛不會被發現,畢竟在這種天氣還濕答答的我,一看就很不對勁。誰也不希望,在出來放松的時候,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意外,甚至是葬送自己的性命。就這麼的,我一邊不引起注意的偽裝著,一邊觀察著那個人。
他的手里,似乎捧著什麼小動物……的屍體。而且那屍體還相當的糟糕,就算是我,也本能的感受到了那是遭到了十分可怕的虐殺。而面對如此不堪入目的屍體,那個人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漠的用自己白嫩的手挖開了黝黑的泥土,將可憐的小動物的屍體,埋在了里面。隨之,他拔出了腰間的一把短刀,割下了一棵樹的樹皮,干淨利落的在上面刻了什麼之後,插在了埋著屍體的泥土上。
之後,他就保持下蹲的姿勢,在那里呆望了許久。而我也,看著這樣的他,許久。
有時候,會看見,有時候,又見不到。從何時開始,觀察那個人,成為了我的習慣。不擅長思考的我,也開始在尋思,他在想什麼呢?為什麼總是來埋葬小動物的屍體呢?他為什麼總是毫無表情的樣子呢?盡管想不通,盡管得不到答案,卻還是令我沉迷於其中。
久而久之的,就連在黑暗的洞中休息時,我都會想到他。滑溜溜的身體,會因為他而變得更加的濕潤;空蕩蕩的腦袋,會因為他而變的更加混亂;冰冷冷的肌膚,會因為他而變得更加滾燙。為什麼呢?即便是常常能夠見到,可別說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間,就連正面都沒有對上過一次,為何,我會這麼的在意那個人呢?
母親曾這麼說過,我們,是為了愛,而活著的。
某一天,我在洞里面休息著的時候,聽到了外面,動聽的聲音,那是我最最最期待的時候。黑暗和尖銳的石錐等都阻止不了腳步,快速的挪動著努力模仿成人類雙腿的下半身,來到陰暗的外頭。啊,清涼的風撲面而來,點點雨滴的從天上落下,神清氣爽,精神煥發。我很高興,或許還咧嘴歡笑著也說不定呢,誰知道呢。不管怎麼樣,我壓抑不住對這般好天氣的向往,一邊高舉雙臂,一邊在雨中徘徊。
清風柔雨里,我暫時的忘記了攪亂著心思的那個人,盡情的補充著這些天干燥造成的貧弱。平時不敢前去的、那些沒有被繁枝綠葉遮蔽的地方,此時此刻也成為了最為舒暢的樂園。忽然,一個釀蹌,太過忘我的鬧騰,不小心被絆倒在地。就這麼坐著,仰面閉目,也不打算再起身,享受著天降甘露的喜悅和輕松。
碰。
嗯?似乎有什麼輕飄飄的東西,撞上了發呆的我。睜眼一看,是一把傘,曾經在雨中見識過的,用來遮擋雨的工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不見人影的地方呢?我正打算伸手,正要觸碰到,眼里,便被一個日思夜想的人影充滿。
是他……
看上去,或許很像是女孩,但我明白,他是一個男性,那股吸引人的味道,和著雨和風,飄到了我的鼻前,觸動著我的嗅覺,也撥動著我的心弦。這是第一次,距離這麼近,面對面的相見吧。
他一直都沒有表情的臉上,盡管很微小,但可以看得出那臉頰上些許的變化,那小小的意外,給予了我一陣新鮮感。自然而然的,我對他流露出了笑容,並且,仔細的觀察著他。
“妳不吃我嗎?”
他有點疑惑的看著我,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雖然不太明白,可我還是對他繼續展露著笑容,希望他能對我解除戒備。若是對方回應了自己的感情,那毫無疑問的,就是將與自己相伴終身的對象。
他似乎著急了起來,左顧右盼,邁著小步,踩踏著雨窪,彎腰撿起了雨傘,來到了我的身邊,為我遮擋。啊……霎時間,我整個人感到了一股溫暖,是因為絲絲細雨被阻斷,還是因為異樣的心情在這身軀之中沸騰呢,我不知道,只是很開心……比起久違的雨天來得更加的開心。此時,他又問。
“妳不吃掉我嗎?”
那雙深紅色的孤寂眼眸里,我看見了渴求,終於,我得到了答案,他之所以會吸引我的原因,我之所以會在意他的原因。比起不擅長的表達,我還是站起了身子,以行動傳達我的感情。只是,他似乎變得不滿,那對美貌皺到了一起,嗯哼哼,又見到了沒見過的新表情,泛濫的情感,更是傾溢而出。沒能得到回答,他失望的想要轉身離去,這讓我稍微的有點著急,不禁的伸出了雙手,捧住了那心愛的臉頰。
手掌心傳來了第一次的感受,溫暖……幸福…這就是,他的連的觸感,這就是,讓我朝思暮想的臉龐。在激動的同時,又很恐懼,害怕他會甩開我,無情的拍開我的雙手,將我視作敵人,然後,發生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啊哈……他似乎,有點受驚,這種清純的反應,使得我的擔驚受怕都化為了煙雲,消散飛去。
當自己的感覺到時,當自己意識到時,我已經吻上了他的嘴唇。果然呢,當那濕潤的感覺布滿了雙唇,我就更加的確定了,我們……都在追求著……愛。渴望著被愛,以及希望去愛,正是這相互間的心情,將我們牽連在一起,並且,相遇在這里。
可惜,這幸福美好的時刻,只維持了彈指一瞬間,就被他有點慌張的推開。不過,在見面到現在,短短的時間里,就見到了這麼多平時沒見過的表情,既是新鮮,又很滿足。如今,反倒是有點後悔,後悔現在才跟他接觸。
“妳干什麼…………?”
呵呵,真的是……好可愛,就算臉上沒有明顯的表現,但他確實是在害羞著。心底早已壓抑不住愛意,出於本能,我又一次的委身於純粹的欲望,再一次的將嘴唇湊近。理所當然,可又難以接受的,被拒絕了。那纖細白嫩的手,擋住了我貪婪的嘴,盡管只是吻上他的手指,我也很開心,但果然還是不太滿足。毫無生氣的雙目,注意到了我的雙腳,不管變化的如何相似,唯獨這一方面,難以掩蓋,他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後,被雨水打濕的秀發,垂滴著透明的水珠,散落著。見到他疑惑的歪了歪腦袋的時候,我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他怎麼了?在想什麼呢?有什麼,我能夠為他做到的呢?
啊……他忽然,一聲不響的轉身離去。這是已經承認我成為他妻子的意思嗎?那麼,我應該趕緊跟上才是,沒想到,成為妻子的這一天竟然會來的這麼突然,我一定得做好身為妻子的本分才行。
“妳為什麼要跟著我?”
正當我興衝衝的跟在他的身後,一個不解的問題,冷不丁的回響在自己的耳畔……雖說究竟算不算耳朵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天生擬態,應該就是了吧。想著這類可有可無的事情中,一個不小心的,忘記了他的問題。再次見到他的臉時,我也只是回以笑容。隨之,他看了我一眼,小等一會後,再次邁步離去,自然,我繼續的跟隨在他的身後。
“請不要再跟過來。”
他又說話了,真是動聽的聲音。大概的,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雙空洞的雙眼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識,我很高興。仿佛回到了還沒認識彼此之前的時候,兩人之間,被沉默籠罩。可我,並不會就此離開,難得的幸福降臨,怎麼可能就此放棄。在雨中得到了勇氣,憑借這份高揚的心情,我敞開了雙臂,想要抱住眼前的愛人。
然而,他再次拒絕了我,又問。
“你沒有名字嗎?”
名字……名字……這麼說來,我都還沒有名字。爹娘,都還沒有來得及給我起名字,就不在了呢。我該怎麼回答他好?模仿人的聲音,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我並不打算隱瞞或者欺騙,老老實實的回答。
“…………嗯。”
風雨,逐漸的平息時,我第一次對他的提問,有了回答。相反,他卻不再有任何的動搖,稍微的……有點傷心。
“我就叫妳雨濡吧。”
刹那間,我整個人都沉溺在幸福之中,飄飄忽忽的,仿佛擬態化的雙腳都站不住了似的。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差點就讓保持不住身體、融化成一坨坨的本體吧……這……這可不行……可不能在丈夫面前失態。
“雨…濡,雨濡?雨濡……”
細細品嚼著這個名氣,他給我氣的名字,臉龐不受控制的,翹起了嘴角,紅瞳了雙頰。這就是,今後,將伴隨我和夫君一聲的名字!
“雨濡,請不要跟著我。”
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甚至連他的話語都無法聽入,已經按耐不住愛意,想要和愛人相擁相依,嗚……但是他仍然不肯接受我,甚至還表現的有些困惑……跌宕起伏的心情,還是讓我的腦袋有點發昏,但他的叮嚀,卻也不得不乖乖接受,即為妻子,就更不能做出使他討厭的行為。
就這麼,恰好在雨停之際,為了不讓他因為淋雨而壞了身子,偷偷的吸干了他濕透的身體後,守望著他的離去。在離別的失落里,懷抱著擁有了值得自己貢獻身心的人的幸福……期待著下一次的再會。
“呃……”
這麼說來,雖然的到了自己的名字……可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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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家已有數日,十四郎享受到了在拜師學藝時完全不可能有的待遇後,那幾乎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終於完全的放松了下來。今天,正好艷陽高照,又有舒爽涼風,此等良日,愛櫻前來勘雄家,邀請十四郎相伴,一同去郊游。
“哎喲,愛櫻妹妹自己一個人過來啦?真是的,這種事情差個下人傳話不就好了,你自己一個人多危險啊。”
見到愛櫻拜訪,紀子很是高興,接著愛櫻進了家中,讓下人去叫來正在後院練習劍術的十四郎。對這位乖巧可愛的姑娘,紀子非常的中意,早在以前,就打算湊成自己兒子和她的婚事,何況愛櫻對十四郎也抱有愛慕之意,就更加是美事一樁了。
“北川姐姐,請用茶。”
為兩人倒上茶水的,並非伺候北川家的傭人,而是前些天,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真夢。杯中傳來怡人的芳香,聞得人神清氣爽,心情放松。一向來都自認為有著相當的茶藝花道造就的愛櫻,不得不感嘆的看著退到紀子身旁的真夢,溫柔的笑了笑。
“真夢妹妹不要這麼見外,我和十四郎青梅竹馬,早已認識許久,他的妹妹也就跟我的妹妹一般,妳喚我愛櫻姐姐便好。”
身為北川家唯一的女兒,那可是被北川本四給當作掌上明珠一樣溺愛。然而,愛櫻也沒有成為一個人形的大小姐,反倒是懂事成熟,賢惠乖巧。可礙於本四的固執,愛櫻自小就沒能認識多少同齡人,除了與其他名家名義上的交往外,基本也就只有十四郎這麼個朋友。所以,對於兄弟姐妹,心中稍感寂寞的愛櫻,也是相當的憧憬,何況呀,眼前的這個女孩,長得如此之美,還散發著一股惹人不禁想要去關懷的氣場。
對著愛櫻的一番好意,真夢暫時沒有回答,那對赤紅的眼眸微微的瞥了紀子一眼,這是在看夫人是否允許的反應。意外的,見真夢沒有回答,紀子趕緊催促道。
“妳還在發什麼呆呢,難得愛櫻妹妹允許妳這麼叫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來,趕緊謝謝人家。”
真夢,有點意外的張了張眼睛,隨後很快的恢復了平常冷漠的表情,對著愛櫻優雅的彎腰言謝。
“謝過愛櫻姐姐的好意,那今後我便斗膽的稱呼姐姐的名字了。”
雖然和十四郎是青梅竹馬,可實際上,直到前幾天,愛櫻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見到了十四郎的“妹妹”。真夢被收養後,愛櫻只聽說過,卻沒見過。畢竟,那個時候,真夢還是完全不允許離開房間里一步的狀態,自然就見不著面了。仿佛真的是自己有了個親妹妹似的,她笑嘻嘻的走到了真夢的身邊,牽起了那對嬌嫩的雙手。
“所以說,今後我們就是兩姐妹了,沒有必要這麼拘束客氣。”
“喲,我還在想什麼事會讓母親大人特意的派人來叫我,這不是愛櫻嘛,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家來了啊?”
十四郎從走廊入內,見是自己兒時的青梅竹馬,語氣中滿是高興和輕松。少了敬語和客套,這種親近感,也只有對熟人才有,因此,愛櫻也是樂意。
“嗯哼哼,瞧瞧我們的十四郎公子,難道我來這里,你不樂意嗎?”
舉袖遮唇,愛櫻樂呵呵的,雨十四郎說的有來有回,兩人之間的要好,都快變得肉眼所能見著的一條紅线了。紀子也是心里歡喜,守望著兩人談笑風生,一言不發。而真夢,也是識相的察覺到了此時此刻的氛圍,不打算作妨礙的他,正打算抽手離去時,愛櫻忽然舉起了牽著真夢的手,興高采烈的說道。
“對了,我本來是要邀請十四郎和我一起郊游來著,正好和真夢妹妹相識,妹妹也與我們一起同行吧!如何?”
“誒……?”
吃驚的,可不只是被邀請的真夢本人,就連紀子和十四郎,也都為這個請求異口同聲的驚嘆。十四郎也是清楚的,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愛櫻,沒有道理不記得那個人的長相,也應該知道自己的對那個人是抱有什麼樣的感情。至於紀子,本身就不喜歡讓真夢這個老爺的私生子在外拋頭露面,以及和自己的乖兒子接觸,更不用提還要他去摻進十四郎和愛櫻之間,一時間,就算是勘雄家的夫人,也難以掩蓋自己的驚訝。
真夢聽到這麼個反應,趕緊搖了搖頭,就連兩鬢的鮮紅的發絲都跟著晃蕩,回答道。
“謝謝姐姐的熱情,但我待會還有事要做,恕我不能陪同兩位一起。”
“嗯?那是什麼事呢?要花多長時間?反正現在時間還早,若是不久,等妳完事後再一起走也不遲啊。”
宛如陽光般纏爛的笑臉,換做別的其他人,早就抵擋不住這份魅力,再怎麼不情願也會答應了吧?可真夢則相反,若愛櫻的笑臉是太陽,擁有足以包容他人,吸引他人的力量,那他的笑容就是冰冷的皎月,散發著難以接近的氣息,拒絕著別人的靠近。
真夢也微微一笑,委婉的再次拒絕了愛櫻的要求,而紀子也趕緊的趁著機會,急忙的站起身來,抓開了愛櫻牽著真夢的手,再讓她和十四郎牽到一塊去。
“哎呀,愛櫻妹妹,我家真夢有是個愛害羞的孩子,妳就別勉強她了。來,趕緊和十四郎去郊游吧,難得這麼好的天氣,把握好時光才是你們年輕人該做的,去吧去吧。”
紀子為真夢的辭退圓場,同時催促著郎才女貌的兩人。既然連母親自身都這麼說了,愛櫻也無可奈何,只好遺憾的嘆氣,看了看站在紀子身後的真夢,惋惜的說道。
“那真是可惜,這次沒有時機,不過,我們也已經是姐妹了,今後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到時候,妹妹可要好好的和姐姐暢聊一番哦。”
說罷,尷尬的十四郎和滿臉笑容的愛櫻,一起向紀子行過禮數後,離開了勘雄家,說說笑笑的前去郊游。
送別了兩人後,紀子若有所思的回頭,僅是用余光掃過了跟在自己身後的真夢,不理不睬的走出了幾步。
“真夢。”
看都不看真夢一眼的紀子,突然的呼喚了總染在外多出來的野種的名字。語氣是那麼的冰冷刺骨,倘若是其他下人,那怕是嚇得連腿都哆嗦。可在真夢聽來,那其中似有憎恨,又混雜著其他的心情,有種道不清說不明的異樣感。不過,他沒有怎麼多慮,反正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他只是這麼的想著。
“和往常一樣,守在我的房間前,不許任何人靠近。”
每當總染不在家,紀子就會像這樣,令真夢看守在房間門前,自己在房間里修養。她自己也曾經解釋道,盡管勘雄家是現在東瀛的兩大名家之一,可還是會有不少賊人虎視眈眈,若不是真夢在房門守著,她就算是休息都不敢閉目。這也難怪,早在以前,就已經有三次刺客偷入勘雄家行刺的事件,其中一次是被總染自己將刺客殺死,另外兩次,都是衝著紀子來的。而這兩次的行刺,都多虧了真夢的保護,才幸免於難,從那時起,即便是一向來都對真夢冷眼相待的總染,也不得不吩咐,當自己不在家時,真夢必須要陪同在紀子的身邊,好好的保護夫人。就這樣,每當總染外出,紀子想要休息時,真夢就要守在紀子的房間門口,以防萬一。
其實,很多人都不解,就真夢這樣的、看上去很纖細的“弱女子”,怎麼能夠保護好勘雄夫人。可見過的人就清楚,真夢佩戴在腰上的脅差,可不是當作陪襯或者帶著好看的。曾有幾個下人見過真夢對抗刺客的時候,他們是這麼形容的:
“兩人不過是交手數招,刺客便敗下陣,持在真夢手中的,是毫無殺意的刀刃,卻准確無誤的,割開了刺客的喉嚨,鮮紅的血噴射而出,飛濺在她冷淡的臉龐上。那雙赤紅的雙眼,將無情的看著刺客在身前斃命,隨後拿出手帕,將沾血的脅差,在月光的映照下,擦得發亮。”
在他們眼里,比起被干淨利落殺死的刺客們,真夢更像是一個可怕的殺手。
“是,母親大人。”
沒有任何語調變化,真夢回以一聲答應。
嗝啦啦,將紀子送到了房間里,真夢彎腰行禮,輕輕的拉上了門,端正的正坐在房門前。這個位置,正好面向太陽,刺眼的陽光,使得真夢只好閉上低頭躲避。這等晴朗涼爽的天氣,在下雨的時候,有多少人在期待著,可對於他來說,在這般美好的天氣里,雨點拍打著自己身體的時候,更加令他思慕。這個時候,腦海里,再次回蕩起了前些天,自己莫名無法忘記的名字。
他撫起衣袖遮蔽日光,側目遙望,遠不可及的蔚藍天空。隨後,又再度低頭,用自己纖長的的手指,抹過了曾被奪走了第一次的雙唇,陷入了不可思議的心情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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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郊游的十四郎和愛櫻,自從前去拜師學藝離開家鄉後,兩人已經是很久未見。前幾天礙於家長們的存在,無法暢言,現在可謂是千言萬語停不下來,彼此交談著各自的見聞,各自的經歷,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幾年里,兩人的成長,自然也是令對方刮目相看。當年的小屁孩十四郎如今已經是玉樹臨風,小姑娘愛櫻也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談笑間,愛櫻還時不時的開著真假參半的玩笑,十四郎應付得無可適從,有時候是太過主動的話題使他紅通了臉,有時候則是主動的接近讓他慌慌張張。在任何人看來,他們都像是一對恩愛的戀人。
“若是,真夢妹妹,能看到我們這般打情罵俏就好了。”
就在聊得火熱之時,愛櫻冷不防的說出了足以使十四郎震驚的話來。
“誒……妳這…什麼意思?”
不明不白,一臉難以置信的十四郎,停下了腳步,對著正牽住自己手的愛櫻投去了奇怪的眼神。
“嗯哼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是真夢剛剛沒有拒絕我的邀請,跟我們一起來就好了呢。”
“為什麼?”
十四郎松開了愛櫻的手,走到了她的正面,雙眼直視著那對水靈靈的眼睛。既不躲避,也不多說借口,愛櫻只是看了看先前還牽在一起的手,露出略微悲傷的笑容後,迎面的和十四郎對視,毫不避諱的回答。
“真夢妹妹和她長得很像呢,你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忘記她呢?”
這一句話,簡直就是當頭一棒,眼前從樹上飄落的花瓣,在十四郎面前,勾起了一個又一個,早已是過去的懷念畫面,直至,自己最心醉的那張笑臉,永遠消失為止。額頭上的冷汗不斷的滲出,滾滾落下,他無法忘記那個噩耗,更是無法忘記那張美麗的臉變得扭曲的可怕。
“十四郎?十四郎!”
柔軟的觸感,溫柔的擁抱,愛櫻心疼的將哆嗦的十四郎擁入懷里,一個勁的安撫他。正是因為自己最了解他,所以才會如此的深愛他。愛櫻自身是個性地善良的姑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是,她清楚,也明白,若是十四郎還不肯從那時候的陰影走出來,那先不論自己到底能不能和心愛的人走到一起,恐怕還會見到最不願看到的未來。
“我……覺得自己沒用,保護不了那個人,才去拜師學藝……成為了當今東瀛最強的劍豪。可是,每當見到真夢,我又不得不認識到,不管我現在變得有多麼的強,那個人終究已經不在了………………”
雙目無神的十四郎,依偎在愛櫻的肩膀上,他也緊緊的抱住了愛櫻,強忍著內心那份無法磨滅的愧疚和悔恨,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道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話語。梗咽的,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愛櫻扶著十四郎來到了一棵樹下,繁茂的綠冠為他們遮擋了過於燦爛的陽光,樹蔭和清風帶來的陰涼,總算是讓十四郎感到了放松,好受一些後,他才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果然,你還是在惦記著她呢……其實,從我看見了真夢的第一眼之後,就明白了你的心思。那個人,不管對你還是對我,都是無可替代的,可是,她也正是因為你和我,而遭到了不應該有的結果……但那不止是你一個人的錯,求求妳,我希望你不要自己一個人承擔!我不指望你忘記…或者說是不去在意,但至少,由我來和你一起分擔這份罪孽!”
飄呀,飄落,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的鳴叫著,它們並不理睬正在坦言壓抑的兩人,只是敞開翅膀,噗嗒噗嗒,乘著風飛翔,自由自在的暢游於蒼穹之間。
那時候,兩人還小,比較大膽的十四郎,經常會偷偷的帶著愛櫻,一起跑到外頭玩耍,時而打打水漂,時而跑跑鬧鬧,歡快的很。除了這些,還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地方,那里,總是有一對人在表演,彈奏著各式各樣的樂器,譜出一段又一段動聽的樂曲。其中一個人,是這對人當中最為突出的,也是最備受愛戴和信賴的。
她有一對深邃赤紅的眼瞳,緋紅靚麗的長袖發,眼角略微下垂,左眼角下,更是有一顆性感的淚痣,高挺的鼻子下,是天生粉嫩的小嘴,身材纖細,又前凸後翹,其捧著三味线演奏的美姿,乃是眾人望而遐想的美景。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是紀子帶著十四郎前來聽樂,據說,堂堂的勘雄家夫人,曾經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員,而紀子,更是與她有著極為要好的關系。好到每一次,紀子前來見她時,總會是一臉幸福高興的表情,十四郎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自己見到母親最快樂的時刻。
“姐姐姐姐!”
乖乖的聽到表演結束,兩個小孩便屁顛屁顛的跑向了她,見到天真的孩子們對自己笑露八齒,她便會還以溫柔的笑容,令十四郎和愛櫻感到別樣的溫暖以及安心。總是帶著這麼兩個背景乃是大家族的小孩玩耍,她卻一點都不拘束,街坊們都樂呵呵的看著三人,有時候還會送給他們一點小小的禮物。說是一個大人帶著十四郎和愛櫻游樂,因為實際上還很年輕,看上去啊,更像是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帶著兩個可愛的孩子。兩人也是從一開始叫著“阿姨”,後來改口成了“姐姐”。
愛櫻最喜歡的,就是依偎在她的胸上睡覺,因為有著比自己母親還大的胸部,靠起來很舒適,經常被抱著的愛櫻很容易就會呼呼大睡。遇到這種情況時,十四郎就會很嫉妒的,嘟著嘴巴鬧別扭,而她也只會說。
“好啦好啦,你可是男孩子,要懂得謙讓女孩子才行,更何況,想要睡在阿姨的胸上,男孩子可不行哦~!”
沒錯,只會這麼笑眯眯的回答,然後輕撫著十四郎的頭發。那只手柔軟的感覺,至今難忘。
“我……因為從小就失去了母親大人,所以,她對我來說,就像是第二個母親一樣……”
愛櫻仰望著綠油油的樹冠中稀疏的光芒,從間隙里透射過來的陽光,就好像夜空中松散的星星,點點斑斑。北川本四與其妻子,乃是政治聯婚,其實,這方面,勘雄總染也是一樣。只不過,愛櫻的母親體弱多病,還在她小的時候,就臨終去世。從小就失去了母愛的小女孩,曾一度失去了童心,將自己關在了自己的內心里。而將她帶離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的第一個人,就是十四郎。弱十四郎是將愛櫻從黑暗救出的人,那她,就是給予了心靈受傷的小女孩新的光明的人。
兩人一起依靠在結實的樹干上,看似在仰望,實際上眼睛里所看見的,是更加遙遠的“地方”。
“呐~!姐姐,為什麼天空這麼藍呢~?”
十四郎和愛櫻再一次的跑出來找她玩,這已經是第幾次呢?完全數不清了,只知道,兩個小孩子一直掛念著她,總是期待著與她見面,想要和她繼續度過這樣的歡快時光。如此,三人一起抬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而她也似懂非懂的回答。
她,就是真夢的母親。
“幻……實…!”
勘雄府中,在真夢的看守下,紀子無言的進入了房間,待到門窗緊關,她那冷漠的表情,在頃刻間化為烏有,緩緩回身,深情的看著被陽光映照在拉門上的背影。
“不管多少次,不管如何想要去忘記,都只是徒勞。”
她用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著,無力的依靠在門的旁邊,從一個早就存在的小小洞孔中,偷窺著門外的真夢。那背影,那秀發,那身姿,以及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紀子。
“幻實……都怪我……”
她呼吸的變得頻亂,眼角上,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沿著那張成熟撫媚的臉頰,留下了一道濕潤的淚痕。幻實,這個名字,乃是自己摯愛之人所有,每當記起與其在一起的時光,就會自然而然的微笑,同時,自然而然的落淚。身為當今兩大名家之一,紀子和夫君總染的房間,自然是奢華,各種高貴之物裝飾於其中。可是,不管是權是名,富貴榮華,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虛無縹緲的事物,若非已經身為人母,也許自己會毫不猶豫的跟隨到黃泉彼岸去吧。
紀子與幻實,本是結客(也就是百合的意思)之交,因家境關系,無法反抗的紀子,最終還是嫁給了總染,離開了幻實的身邊。一人刹那間成為了大名家高高在上的夫人,一人則是民間賣藝為生小小女子,這麼遙遠的距離,兩人即便是有真心,卻也無能力。面對這種情況,堅韌的感情,仍舊是藕斷絲連,不曾遺忘,只要是有機會有時間,紀子就會外出尋找幻實。聊天也好,奏樂也罷,陪伴在真情相對的人身邊,才是紀子最為幸福的時刻。
“啊……嗯……!”
紀子咬緊牙關,強忍著口中發出的聲聲誘人的嬌喘,寬衣解帶之間,從繚亂的衣服之中敞露的,是雪白柔嫩的肌膚、豐滿圓碩的胸部、宛如葫蘆般凹凸有致的身材。年過三旬,風韻猶存,自己的雙手,游走在成熟的軀體上,憑借著對思念的執著,想象著曾經與愛人的同歡,紀子的手熟練的撫摸著自己最為敏感的各個部位。
至今,都無法接受,她受到的侮辱,她含恨的離開,她最後靜悄悄的病逝。每一個遭受,都如同千根尖銳的細針,扎在的心上,無法拔除。懊悔和痛恨一直在糾纏著自己,每逢和那個痛恨的人共度春宵後,所迎接來的只有無力的空虛。
“可我又能怎麼辦呢……?”
在迷亂的喘息中,紀子尋找不到方向,雙目失去了焦點,不知正在看向何處。腦海里映照著的,只有幻實的身影。那吹彈可破的皮膚,令人著迷的觸感,使人憐愛的嬌羞……一切的一切,再也不能夠體會。發熱的身體渴求著更加猛烈的刺激,揉捏著乳房的手更加的用力,戳磨著陰部的另一只手,也被泛濫的愛液濕潤,發出了淫蕩的、噗啾噗啾的水聲。她拼盡理性的咬住了衣袖,忍耐著快感從喉嚨迸發的震動,時快時慢的呼吸聲回蕩在整個房間之中,雙腿夾緊了自己的手臂,瘙癢難耐的摩擦,就連腳指頭,都按耐不住收緊,整個腳尖都高高的踮起。
“呃啊——!”
手指頭過於的潤滑,伴隨快速的撫動,意識恍惚中,插入了腔內,與在陰唇上的摩擦不可相提並論,更加刺激的快感,仿佛電流通過全身,霎時間麻痹了紀子的頭腦,將理性全部吹飛,忍無可忍的放開了緊咬的衣袖,吐出了舌頭,嬌艷的叫聲,也隨之解放。
“發生什麼事了……母親大人?”
這時,過於奇異的情況,引起了在門外看守的真夢的注意。
“嗚!”
溫熱的身體,瞬間被嚇出來的一聲冷汗覆蓋,害怕被發現的羞恥感……以及與長得和幻實如出一轍的真夢相隔一扇門的背德感,令她不停的顫抖著身子。紀子努力的想要平復自己的語調,奈何在自慰的過程中,快感已將身體擊垮,松散無力。
“我……沒、沒事嗚嗯…!沒什麼……”
“真的嗎?可是母親大人,您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難受,我有點擔心……”
撲通……撲通撲通……!原本已經在驚嚇中沉靜下來的身體,在心跳的加速下,又一次的火熱了起來。仔細想想,從第一眼見到真夢,到總染收養真夢進勘雄家,甚至現在,紀子都未從給予這個可憐的孩子好臉色過。因為對他實在是太過相似的長相感到忌諱,更是對他身為幻實被玷汙的證明而痛恨,即便是自己真心深愛的人唯一的孩子,紀子也沒有辦法老實的對他好。
然而,這就被自己各種針對的真夢,竟然說擔心自己。她還留在滿是愛液蜜穴中的手指,忽然間被收緊穴道夾住,乳頭更是挺拔突起,哈啊哈啊的、大口喘著粗氣的嘴,強咽下了一口唾沫,一股不可言喻的感覺,衝擊著脊椎,直達大腦。不禁意的冷顫之中,紀子意識到了這快感的來源。於是乎,她再次大膽的撫摸身體,一邊玩弄著自己的乳頭,一邊揉弄著腔道內濕暖柔軟的壁肉,故作鎮定的,和門外的真夢聊起了天。
“我說…嗯…真、真夢……你其實,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也許是因為意識朦朧的原因,她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主動的問這種問題。腦袋明白這種話是不能說的,可內心還是在期盼著答案。
“……………………………………”
沉默了,有一小段時間,紀子迷離的眼神,注視著被陽光照射、留在了門上的影子。門外,想必是有不少落葉飛花,亦或者是鳥兒經過,模糊中,除了真夢的影子外,還有其他飄動著的小影子,出現在拉門上。
“我沒有討厭母親大人的理由,您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都是……”
說到這里,真夢一成不變的語氣的話,停了下來,猶豫中,沒等沉迷在淫欲里的紀子再度發問,他又繼續說道。
“都是為了我好。”
“呵呵……為了你好……還真是自負的想法呢。嗚嗯……!為什麼,我要對一個…啊……嗚嗯!丈夫的……丈夫的私生子好?”
一聲冷笑,充滿了嘲諷,不知者,聽則以為高高在上,知心者,聞入耳中方知其哀愁。換做別人,先不提這似乎瞧不起人的話,而是這相當不妙的聲音,反倒會令人在意。可真夢,在外頭,只是默默的望著遠方,心如止水,平靜的回答。
“自從見過您目睹娘親離世時的表情,我就再也不可能對您有厭或恨的感情。”
真夢,閉上了眼睛,回憶著那時候,在娘親的遺體旁哭泣的自己,回身見到愣在了門口的紀子的那個表情。當時,真夢本人都覺得,這個女人肯定也是深愛著自己的娘親,有可能,更甚於自己也說不定。
“真…嗯…蒙…!”
已經口齒不清的紀子,聽到了真夢沒有任何遮掩的真心話,頃刻間,將自己內心的陰霾一掃而盡,幸福與解脫感席卷而來,她夾在兩腿之間的手更加快速的抽插著敏感的蜜穴,另一只手緊緊的抓住了柔軟的胸部,整個胸部隨著手激烈的揉捏,不停的變化著形狀,深深的陷入乳肉中的手指,甚至都將其抓得發紅。不過,此時此刻,就算是疼痛,也已經成為了快樂的一部分,她再次緊緊的咬住了衣袖,整個人抖動不止,劇烈的晃動,幾乎連門都被震蕩得搖晃,紀子緊閉雙眼,空白的大腦已經完全將行動交托給了本能,貪圖淫欲的身體渴求著最後的衝刺,沒有被手抓住的另一邊胸部,也在身體的抽動中波瀾不止。
“母親大人,這里並沒有其他人,請安心的去吧。”
至今為止,守候在門口多次的真夢,早就察覺到了紀子躲在房間里看著自己自慰的事實。可他,既沒有向總染舉報,亦沒將之當作把柄。僅僅安靜的,為紀子這般不知羞恥的行為,守護著。
“嗯呃呃呃呃呃呃——————!!!!!!!!”
忽然,在長時間的刺激中,被汗水浸透的身體猛地一抖,兩條白皙的美腿刹那間繃直,插在了穴內的手指更是探入了深處,整個人依靠在牆上,躬身後仰。言語的解脫和身體的快感雙管齊下,紀子總算是迎來了最舒服的高潮,沒有辦法思考的大腦被無與倫比的愉悅占領,底下的地板上,潮吹的愛液形成了一小片水窪,陰部淫霏的倒影在其中蕩漾,剛才充滿著嬌聲的房間,現在正被沉寂所籠罩,到處,都漂浮著促人發情的濃厚汗香。
松開了被撕扯開裂的袖口,滿身是汗的紀子無神的靠坐在原位,慢慢的取回理性的自己,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太過大膽的行為,可這種解脫感以及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卻令她回味無窮,仿佛無可救藥的毒癮,在身體上深深的留下了烙印。
紀子開始感覺尷尬,欲言又止,反反復復,直到,真夢再次開口。
“那邊的妳,母親大人說她休息的差不多了,但因為做夢而出了一身汗,趕緊為母親大人准備熱水泡澡。”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又正好有下人經過,真夢稍微的提高了嗓音,吩咐著下人。雖然沒能對真夢說出自己的心里話,紀子還是趕緊的轉上了衣服,梳理了一下儀表。
“母親大人,待會房間就由我來收拾吧,您自己泡澡的時候要小心。有什麼情況,請大聲的呼喚我就行。”
真夢的周到,也不是第一次了。紀子心中,自然是很開心,可每當從真夢的言語里聽不出一丁點的情感時,她又會陷入空洞的失落。
“知道了。”
再度語氣冷漠的紀子決定,今後,也仍然會做出對真夢的針對,不管是欺負、侮辱、責怪,甚至是虐待……都不會心軟。
看似震驚的梳理著繚亂的頭發,心里其實正在無奈的掙扎。
‘只要是能夠將真夢趕走……不管什麼手段我都願意……必須,要在那個時候來臨前。’
如若刀絞的悲痛上,紀子如同往常,再度戴上了無情的面具。拉開了好似相隔已久的門,紀子連看都不看正坐在門前的真夢,甩了甩衣袖,不言不語的離去。恰好,衣袖上的開裂,留在了真夢的眼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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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慌不忙的,關好了門,前去取來抹布和裝著水的水桶,又再次回到這里,輕輕的拉開了門,熟練的整理著紀子留下來的“余漬”。
當天晚上,總染撞見了一起在歸途路上的十四郎和愛櫻,本想要回家的愛櫻被總染熱情的留下來共進晚餐,不好推卸的愛櫻,便老老實實的答應了。總染很是高興,派了個手下前去北川府邸通知後,問著兩人今天怎麼在一塊。
十四郎和愛櫻兩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回想起今天為難的郊游後,一起露出了絕對不會讓總染懷疑的笑臉,半虛半實的講訴著今天的玩樂。
唯獨這個人……無法原諒。
萬千心思之中,早已點燃的燭火,因仇恨,變成了燎原大火。
今日的街道,像往常般熱鬧,正是大家引起大家注目的時間,我在心中默默的給自己鼓勁,希望成了大家所信任的領導人的我,不要帶著大家出糗。出演已經有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開開心心,只是隨著大家演奏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可一到自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還是會相當的緊張啊。躲在了角落里,我雙手捏在一起,輕聲的自言自語著。啪一聲,我的肩膀被稍微用力的拍了一下,正擊中精神的情況下,這突如其來的接觸,倒是差點嚇得我魂飛魄散。
“嗚啊啊!!!!!”
就如同受驚的兔子,蹦的一下,整個人跳了起來,比往常能跳的高度都要高,可見自己是多麼的好笑。不過,被嚇到的不僅僅只是我,就連淘氣的始作俑者,也是發出了有趣的叫聲,瞪大了那雙好看的眼睛,張著嘴巴,直勾勾的看著我這邊。
“妳……妳干什麼呢!嚇我一跳!”
哎呀?反倒是惡人先告狀,我都還沒抱怨呢,她就先囉嗦起來了!真是個好姑娘,心還在驚嚇中怦怦直跳的我,忽然間氣不打一處來,原本還很驚詫的表情,被我清醒扭轉成了笑臉。
“啊啦~?還不是因為誰那麼討厭,一聲不響就拍人家肩膀呢。”
“呃……”
我盡量的裝作是很生氣的樣子,憋出一幅笑臉給她看。意識到是自己的不對,啞口無言的錯開了視线,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咕嚕咕嚕的轉動著,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麼借口。嗯哼哼,真是可愛。
“我……只不過是因為看幻實妳一個人躲在這里,靜悄悄的嘀咕著什麼,有點在意就想過來跟妳打聲招呼。然後看妳若有所思,又沒注意到我的樣子,就想著……”
紀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雙手在胸前揮了揮。從以前開始,這孩子就不招架不住我這種略帶怒氣的笑容,真是的……有那麼可怕嗎?若真的如此,倒是有點傷心啊。
“在想著什麼啊?”
但是,我依舊沒有輕易的饒過她,笑眯眯的瞪了她一眼後,便不再多說廢話,而是老老實實的向我道歉了起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啦幻實!我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妳思考的樣子很令人喜愛……”
“什……什麼呀!突然間……算了算了,我其實也沒生氣,倒不如說,多虧你這麼一下,我反倒是舒服多了。”
意外的甜言蜜語,令我也不得已的害羞,想必我的臉應該是跟紀子現在一樣吧。看在這個份上,我就繞了她了。而且,多虧她我才不再緊張也是事實,和她的嬉笑打鬧,總是能放松的我的心情。好似心里的一陣風兒,一旦有烏雲遮蔽了燦爛的陽光,她就會出現來幫我吹走那討厭的東西。
“是嗎?那就好,待會的演奏,可別搞砸了哦!”
嗚……她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就是因為這事才會在這里一個人待著,竟然又用這樣的笑臉來捉弄我。不過,這種緊張,卻已經和剛才完全不相同,撲通撲通的心跳,全是因為紀子在我面前,這份悸動並不討厭,還很喜歡。
“沒問題!有妳在的話,我就不怕。”
大膽的牽住了紀子的手,兩人相視而笑,這份彼此相通的心情,多麼的希望,能夠這樣子陪伴我們一生一世。
“呀,幻實,終於肯出來了呢!今天可是妳來帶領,可不要給我們丟臉哦!”
大家伙兒見到我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和紀子的事情,大家都一清二楚,不僅接受了被世間所不能理解的我們的感情,而且還祝福著我們,在這樣的幸福的“家庭”里,我真的很感謝蒼天給予了我美妙的人生。
“好!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新的一天,也是新的生活,同時,也是幸福的延伸和繼續。沉浸於其中,我從未懷疑過將來,也不曾憎恨過這個世界。
白天的演奏,和往常一樣順利,甚至更加的出色。這里的街坊們自然是早就熟悉,外來的客人對我們的奏樂更是贊不絕口,有時候,甚至是大名,都會前來欣賞我們的演奏。在成功和滿足的喜悅里,我和紀子吃過晚飯後,決定一起出去散散心。恰好今天天氣晴朗,即便是入夜,皎月和繁星幽然的光芒,也足讓我們看見對方的臉龐。
“嗯~雖然萬里無雲是很不錯,但妳不覺得有點冷嗎?”
我們來到了一個經常來的老地方,一片在城里的小森林,這里有個池塘,夜里的時候非常漂亮,星月的倒影在池面上,閃閃發亮,很是迷人。就是在這個地方,我和紀子拖去了鞋襪,兩腳踢踏著涼爽的池水,共同欣賞著眼前平和的美景。不過,清風漂蕩,夜里有點兒涼,讓紀子不禁的抖了抖身子,雙手擁簇著身體,嘆了口氣的對我發牢騷。
“凡事總不能十全十美,有美景又有美人相伴~妳就該高興了!還這麼多怨言呐。”
我雖是在說教她,可也是高興,止不住笑臉,就算是在講道理,也沒有多少的威嚴。紀子也翹起了嘴角,凹陷的小酒窩吸引了我的視线,張有一張美貌的她,這般發自心里的笑臉,真的是很美。
“嗯~但冷就是冷嘛~!呐,相伴我的美人小姐姐,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略微帶有紅暈的臉頰,眯起了眼睛,笑得更加的燦爛起來,就連天上的眾星皎月,都會相形失色。面對紀子的笑臉,我心里甚是喜愛,臉頰微微發熱,開心的回答道。
“嗯,可以噢,有什麼請求呢?”
她一言不發,保持著可愛的笑臉,忽然間,撲到了我身上,緊緊的抱住了我。像是撒嬌一般的,將頭埋進了我的胸間,烏黑的秀發飄來誘人的清香,柔軟的身體傳來了暖暖的體溫,腹部上清楚的感受到了她胸部的柔嫩。
“啊!等……”
在充滿安心又有點意外的擁抱下,傾倒而來的體重將我壓倒,來不及反應的我,下意識的環抱著她的腰身。
“呵呵~雖然很不甘心~但幻實比我還飽滿的胸部,枕起來真的是相當舒服啊~!”
紀子的臉蛋,在我的胸中肆意妄為的磨蹭著,點點瘙癢的感覺,令我有點不好意思,可又覺得這樣的她,真是愛不釋手,便由得她這般胡鬧。這種情況,對我來說也經算得上是日常的程度,但也正是這樣充實的日常,令我感到依賴和滿足。我不乞求名利富貴,也不渴求刺激與不同。只要是可以每天都度過幸福的日子,我便心滿意足……
“幻實……”
在我陷入了自我的思考時,紀子抬起頭來,那雙向上看來的火熱眼神,使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的點了點頭,我沒有片刻的猶豫,便接納了她的欲望。雙腿稍微頂了一頂,手從我的背後,繞到了雙肩,些許緊張又期待的氣息,落在了我的肌膚上,兩人在這一刻,纏繞在一起,四唇相接,在月光的照耀下,互相纏綿。
喘息聲回蕩在耳邊,溫熱的氣息,撲打在脖頸,紀子不滿足於痴迷的接吻,脫開了口舌,流淌著粘稠的唾液,和著身上的汗水,貪婪的舔舐著我的身體。比起往常的任何一次,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更加的焦急,更加的熱情。盡管以往也是比較積極的孩子,可今晚卻變得有點奇怪,我第一次覺得,並不是在互相愛戀,而是在被單方面的侵犯。驚異的我,試圖稍微的推開紀子,結果適得其反,她反倒是擁得越發用力,勒得我的脖子發紅。
“紀……紀子?”
從未遇到這種情況,開始慌張了起來,那股安心感開始消失,不知名的緊張將我的興奮驅趕,甚至連眼前心愛的人,都開始抗拒。她不再是那個可愛活潑的女孩,而是成為了飢渴的雌性,被欲望侵占了身體,不顧我的感受和心情,自顧自的享受起已經壓倒在身下的身體。粗魯的撥開了我的衣服,強行的撫摸著胸部,靈活的舌頭在我的乳頭上轉起了圈圈,隨之輕咬拉扯,又放開舔動,時而猛時而柔,進攻得我有些招架不住。
“等……!痛!紀子?怎麼回……啊!”
不等我的話說完,她的芊芊玉手就深入了我的私處,不知道為何,從未抵抗過紀子,如今卻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不希望再讓她進行下去。被阻止了手,紀子停下了對胸部的吮吸,抬起了頭來,猛烈的親吻著我的嘴。舌頭宛如有自我的蛇,利落的溜進我的嘴里,柔軟的異物在嘴巴里面翻騰,牙齦、嘴肉、舌頭,口腔就像是她舌頭的盤中餐,不管怎麼的品嘗,都永遠不會厭膩。
“嗚啾—!啾!咧咯——!嗯——!哈啊……!哈啊哈啊!!”
還以為自己就要在接吻中斷氣的關頭,紀子總算是松開了嘴巴,給予了我喘息的機會。急於呼吸的我開始沒有足夠的余地去理睬她,趁著我意識有點飄渺的時候,紀子再度銜住了我的嘴唇,一刻都不讓我放松。
在逐漸被情欲剝奪了理性的同時,抓著紀子繼續進攻的手,也無力的松懈了。趁著這個機會,她的手指開始在私處口摩擦,另一手抓揉著我的胸部。不僅如此,她將我的大腿夾在了其胯下之間,晃動了起來,凶猛之勢,宛如撲兔餓虎,貪心的享受著我的身軀。
“幻實!幻實!!啾唔!哈啊!哈啊!!”
完全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也已經沒有余力去思考,一股股快感衝擊全身。紀子的手,熟練的玩弄著我的陰部,兩手指揉捏著陰蒂,另外的手指隨著愛液的濕潤,輕而易舉的探入了我的里面。即便我盡力的想要合攏雙腿,可她的大腿就架在中間阻撓,根本就是徒勞。一種未知的害怕和對眼前紀子的陌生,令我的眼角滾落了淚珠。
她注意到了,就是這麼一滴眼淚,紀子瘋狂的獸欲,被遏制了下來。她一開始感到了迷茫,隨後又如夢初醒,慌慌張張的為我擦去了眼淚。充滿後悔和悲傷的她,失落的從我身上挪開,淚如雨下,坐在一旁,傷心的哭泣。這轉變之快,令我呆若木雞,從被我們壓得彎曲的雜草上起來,將衣服整好後,我坐到了她的身邊,雙手輕輕的抱住了紀子,生怕把此時此刻脆弱的愛人給碰壞了。
“怎麼了……紀子?今晚妳好像有什麼心事……”
紀子很少會這麼主動,倒不如說其實通常情況下都是我把她壓倒在身下才對的,可今天晚上的她不僅很衝動,還完全沒有顧及我的感受……這,絕不是紀子會做的事情。
“幻實……!幻實啊!!嗚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我第一次見到紀子的嚎啕大哭,悲傷顏面,好似這個世界就要消失似的絕望,籠罩在她憔悴的臉上。雙手掩面,不想被我看見那張可憐的臉,發軟的雙腿無法實現她想要逃走的想法,身體停不下的顫抖,正證明著她內心的恐懼。究竟是怎麼了?是什麼害得我最心愛的人悲痛斷腸,哭的這般痛苦?淒慘的哭聲,由涼風帶到遠方,星星和月亮也顯得不再亮麗,黑暗的夜晚變得更加的漆黑,那種感覺,就像是紀子即將被吞噬,從我眼前慢慢的流失。
“紀子!沒事了!我在這!紀子……妳到底怎麼了?不要嚇我好嗎?”
不知道詳情的我,對紀子的嚎哭,感到了驚慌,為什麼會突然哭起來了呢?就因為我的抗拒嗎?若真是這樣,我可得好好的向她道歉,我想不到這樣的舉動會讓紀子這麼的傷心……總之,我現在所能做到的,就是盡全力的去抱緊她,將我還在她身邊、我的心仍舊牽掛她的心意,傳達給紀子。
“幻實……!我!爹娘要……要我、我嫁給別人!他們要讓我嫁給那個勘雄家的男人!”
可能是我的擁抱,緩和了一下她的苦痛,在梗咽之中,斷斷續續的,把最糟糕的事實,告知於我。難怪紀子會哭的這麼厲害,就連我,都差點被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震驚的一蹶不振。可是,現在我不能動搖,絕望的紀子就在眼前悲痛欲絕,我要是跟著一起受挫,就沒有人能夠給她依靠了。
“我該怎麼辦……幻實……我不想離開妳……我不想嫁給男人……”
轉過身來,依偎在我身上,決堤的淚水依然止不住的流淌,紀子虛弱的模樣,仿佛被心被揪住一樣,疼痛難耐。她和我……是私奔到這里的,看來,天命難違,最終還是被她的父母親找到了。當初,紀子與我共逃至此,也曾為自己的不孝順而後悔,直到前一陣時間,才總算是在時間的洗刷下,淡薄了那份自責。她的父母親待她自然是不薄,連算是捧掌心上疼愛都不夠,卻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女人迷了心竅,走上了同性之戀的不歸路。換做是我,也很難接受得了這樣的事實吧。
可我絕不會因此屈服,現在的我,除了愛情之外,什麼都沒有,唯獨紀子,我不想放棄,就算是要逃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不過,永恒不變的愛情,終究只是我的一己之見,真的願意這樣相隨與共,紀子也就不會哭的這麼傷心了。
“妳……願意繼續跟我私奔嗎?”
在寂靜的月色下,唯有池塘邊的蟲子們發出的鳴叫聲漂蕩,在這里相擁許久的我們,一言不發。聽過了我的問題後,她很迷茫,沒能果斷的給我答案,我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傷心。是要為她沒有為了親情果斷的放棄我高興好呢?還是要為她竟然會對我們之間的感情猶豫傷心好呢?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之前,我只好在內心里猜測,平復一下自己也亂透了的心情。
“幻實,我們……繼續逃吧?逃到永遠都不會被找到的地方……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紅腫的眼睛,以及濕潤的淚水,我聽得出……紀子的話語中,那份不安,還有痛恨。痛恨對我說謊的自己。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夠微笑,接受下定了決心的紀子。
夜,已經很深,閃爍的星星、皎潔的皓月,都已被不知何時何處來的陰雲遮蔽。聊無人煙的小森林中,在清澈的池塘邊上,留下了兩人交換後的愛液,以及混進了露珠中的點滴淚水。
隔天,我不抱期望,又心懷希望的在約定的地點,帶著這段時間來賺的積蓄和些許的衣物,跟自己的樂器,等待著紀子的到來。
等啊……等啊……望著遠方那頭,沒有挪動過一次腳步。昨晚的哭泣、最後的誓約,都清晰的烙印在我的腦海里。紀子呀紀子,你我相愛之久,難道會覺得,我的會連妳最蹩腳的謊言都看不穿嗎?回想一下,每次都會在我面前暴露的假話,然後就是她即害羞又後悔的可愛表情,對那樣的她做弄一下後,便很快的就原諒,就是我們之間小小的幸福。
臉上,頓時有點兒濕答答的,也許……是下雨了吧?若是著了涼發燒,要她擔心就不好了,那孩子每次看見我生病,都會表現得很夸張呢。
“回去吧。”
紀子著急的樣子,在回憶下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就在眼前似的。令我微微的翹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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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仿若眨眼一瞬,幾年時光,嗖嗖的,便晃蕩了過去,自那以來,我再也沒有見過紀子一面,只是時有耳聞,如今勘雄家已經是當今東瀛的兩大家族之一。至於紀子,也已經貴為大名夫人,地位顯赫,恐怕,在她的心里,紅神幻實這個人,早已消失不見、也說不定……要真是如此,卻也快哉,不必再陷於無法自拔的泥沼之中,丑陋的掙扎。
至今為止,有著各種各樣的男人,對我示愛求婚,有富人、有貧民、有高官、有潑皮。我一個女人,為了守住自己的貞潔,守住自己的誓約,吃盡苦頭,嘗遍苦難,還是在街坊好友的幫助下,度過了難關。少女不再,今為婦人,然痴情不改,寧終身獨孤,絕不願嫁。多少次,他人笑談,孤寡,不可信,我笑他人,汝心,非真情。
一如既往,停下撫琴之手,接過投贈的金錢,彎腰謝過,又是一天。與大伙兒道別,正是夕陽時分,思考著今晚晚餐時,一聲熟悉的叫喚,傳入了耳中。
“幻實。”
啊……多麼熟悉的嗓音,多麼熟悉的情感,多麼……令人懷念的呼喚。似信非信,我有點難以置信的,轉回了身,黃昏的紅日之光,為她的身影鋪上了一層刺目的光芒。紀子,不再是我腦海里那位可愛的少女,而是成為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女性。穿著的乃是華貴的衣裳,佩帶著亮麗的服飾,身後更是跟隨著一兩個下人,全身上下,散發著的都是與我相去甚遠的氣質。
“幻實,好久……不見。”
她很艱難的,在傷心懊悔的臉上,憋出了一個笑容。哼哼,如果做不到,就別勉強自己呀,倒是這一點,似乎不管過多久,多沒有改變。
“這是……妳的孩子嗎?”
和她的再遇,既不浪漫,也不偶然,我曾在腦海里想象過與她再會的畫面,當然,也少不了她帶著孩子前來。
“是的。來,十四郎,叫幻實阿姨。”
紀子稍微的晃了晃牽著的小手,陽光活潑的孩子,絲毫不怕生人,很有禮儀的笑著對我打起了招呼。
“幻實阿姨好。我叫勘雄十四郎。”
禮儀端正的小少爺,那稚嫩的笑臉,十分可愛。至今單身度日已久,沒有自己的孩子的我,竟然有點兒羨慕身為人母的紀子。
“嗯哼哼,晚上好,小時四郎。”
我表示性的笑了一聲,可未曾挪動任何一步,至始至終,都保持著與紀子之間的距離。我想,她應該是清楚的,即便是站在同一片地上,可所處的“世界”早已不同。我的心我的情,留給的是過去的“紀子”,是那個陪伴我一起演奏,一起生活,一起在幸福中嬉笑的少女。
“接下來,是要吃晚飯嗎?”
紀子表現的有些尷尬,見到了許久不見的人,不知如何是好,縱使已經貴為高高在上的大名家夫人,卻也無法面對昔日被自己所背叛的愛人。恰好,見到我手里拿著的袋子,勉勉強強的找到了一個繼續與我對話的話題。
“是啊,妳吃了沒?”
僅僅只是這樣的談話,都能夠令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欣慰,笑臉漸漸的變得燦爛,緊張的氣氛,也有所緩和。這時,我發現,在她身邊的小少爺,正饒有興趣的瞪大著那對大眼睛,觀察著身為陌生人的我。照這個反應看來,紀子平時應該有對這個小家伙談論到我的事情吧。真希望她不要對純真的孩子說一些我過去的蠢事就好了。
“咕嚕嚕嚕嚕~~~~”
當紀子正張口想要回答的時候,十四郎的肚子發出了可愛的鳴叫,讓我忍俊不禁。抬手卡了看自己手里的材料,本還想著要作幾頓吃完的量,也許今晚就要吃得精光了。
“天色已晚,孩子也餓了,若不嫌棄,到我家里享用晚膳如何?”
事實總不如人願,那至少,這麼點小事上,請讓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如何的認識到我們早就不可能在一起,可內心,扔想要牽住那還未斷開的牽連。
那是一個熱鬧的晚上,盡管只是平淡的坐下來聊天,盡管只是彼此回憶往事,盡管只是在月光籠罩的夜晚散步,都足以喚醒那份早已遺失的幸福感。我們開心的向十四郎講訴著我們過去的故事、見聞、感情。還只是個孩子的他,好像懂了,又不是很懂,可就是一臉新奇,好似一朵向日葵般,仿佛都能夠看見從他身上散發的光芒。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卻又令人流連忘返。想要劃清界限的我,在送別紀子的時候,守望那遠去的背影時,才察覺到臉上溫熱的痕跡。急急忙忙的擦去,卻掩蓋不住幸福帶來的笑容,如此,足矣。
那次過後,紀子,總是會時不時的來找我。起初,我們只是像一開始那樣,聊聊家常,說說有關紀子的孩子的事情。呵呵,她真的已經不一樣了,每當講起十四郎的時候,她都顯得自豪而慈祥,每一次念叨孩子的名字時,就會有一種不同的溫柔。就連我,都會有點小小的羨慕和妒忌,因為我沒有擁有過,也沒有被如此對待過。所以,有時候呀,看似乖巧的十四郎,竟調皮的偷跑出家里,來找我玩,都會對他小小的作弄一下。
次數,越來越多,舊情,開始變得無法壓抑,衝昏了紀子的頭腦,也拂去了我的理性。某天傍晚,紀子第一次只身前來,我以為也只會像往常一樣,在談笑聲中度過。不料,紀子竟然按耐不住寂寞和對我的思念,再度對我傾訴那份已然不該存在的情感。
“住手!紀子!妳和我已經……”
“求求妳……幻實……就這一次……”
那雙濕潤的眼眶里,我看見了其中映照著的自己的臉,真正的心意,被她的熱情融化,堅定的心也被柔情衝刷,發紅的臉頰和柔嫩的雙唇,吸引著忘卻了交合之歡的我,身體蠢蠢欲動,克制不了那份在心中掩埋的愛情。我放松了身體,任由她索求。那是一個激烈的晚上,也是一個不應該有的晚上,她已身為人妻,更是那個勘雄的夫人,偷情不止,還是同性之間的不倫之愛。若是被發現,恐怕,將會有滅頂之災,降臨到我的天上吧。
然則,這樣的事情,直到了真正的可怕襲來之前,我都沒能認識得到。
最近,十四郎又帶著北川家的千金找我玩耍來了。說到愛櫻這孩子,我也只能夠無奈的一笑而過。沒想到,現在東瀛的兩大家族的孩子,竟然都會偷偷跑來找我這樣的女人。說實話,第一天看著十四郎獨自跑來找我的時候,我都被嚇得不清,後來總算是習慣了的時候,他又帶來了一個不得了的孩子。雖說是有過第一次的經驗,但第二次卻還是實實在在的被嚇傻了。
“姐姐我還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呢~”
不知何時開始,他們對我的稱呼,從阿姨變成了姐姐……是不是因為老是和他們玩耍的關系,連身為大人的威嚴都沒有了啊?不過,被叫做姐姐,倒也是比叫阿姨要好的多。總而言之,不管是紀子,還是十四郎和愛櫻,來這找我,都已經變成了習慣。和孩子們度過的時間,以及和紀子度過的甜蜜時間,都削弱了我對現實的認知,沉醉在這種快樂的時光中,甚至都讓我產生了這倆孩子是我和紀子的結合…………
冬天來臨,鵝毛大雪飄落過後,到處都被柔軟的雪白所覆蓋,我披上了外衣,來到了今天還孩子們約定的地方,安靜的等待著。
這麼冷的天,大家都不太願意出門,更何況是這麼一片偏遠的小林里,光禿禿的樹枝,被厚重的積雪壓得彎曲,時不時,成堆的從高處撲落,為寂靜的這里,添上一丁點的喧囂。今天的天空,被層層的烏雲遮蔽,或許不久後,就要下雪也說不定。這時候還比較早,也不知道孩子們醒不醒得來,會不會我來得太早了呢?可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啊,總不能一個大人反過來讓小孩子在這麼冷的天氣里等待吧?
想著這些可有可無的問題,稍微的聽到了踩踏著雪的腳步聲。以為孩子們來了,打起了精神,准備笑臉相迎時,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我不遠處,惡狠狠的瞪著我。一身不同於冬天冰冷的寒意穿過了我的身體,身體本能的顫抖了起來,意識在不斷的警告著我,那個男人,非常的危險,他是衝著自己來的,快跑!快跑!
“哈啊!”
頭也不回的轉過了身,我拼盡全力的在積雪中邁步,艱難的想要逃走。我不敢回頭去確認情況,我清楚的,只要稍微的放慢速度,又那麼一點點的猶豫,我就會被那個男人給抓到。可是,本就不擅長運動的我,根本就跑不贏那個雄壯的男人。漂蕩在身後的頭發,忽然間被凶猛的扯住。
“呃啊!”
痛!頭發被粗魯的扯動,似乎連頭皮都被拉動,衝刺的勢頭一下子被停住,我一下便往後倒去。雙手自然的想要去解開抓住自己頭發的手,可瘦弱的我又豈是這般強壯男人的對手。睜開了雙眼,一個敞露著勝利笑容的男人的臉,正輕蔑的俯視著我。
“哦?長得還真漂亮啊?妳就是這些天紀子常常出門的原因吧。”
他所說的話,讓我如夢初醒,這個人,不會有錯,就是那個勘雄家的現任當家,勘雄總染!腦海里也不是沒有他會找自己的原因,可是……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
“哼,看妳表情,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清楚你在這里對吧?好心的我就給妳點提示吧,記得常常找你玩的小孩了沒?啊不對啊,這不是直接說出來了嗎?根本都算不上是提示啊,妳說是不是?”
他咧著嘴巴,一臉壞笑,沒辦法掙脫他的手,現在的我就是甕中之鱉,充滿了絕望。即便如此,我還是掙扎了起來,我瘋狂的呼喊著,扭動著,揮舞雙手,企圖能夠有點作用,就算是自我安慰也好……
“嘖!老實點!”
我的掙扎,引起了他的不滿,咂了咂舌,竟惡狠狠的朝我腹部上踩了一腳,抵擋不住毫不留情的力道,我差點就失去了意識。好……難受……內髒是不是已經亂成一通了?肚子是否已經扁了?痛苦折磨著我的大腦,思考已經無法進行,刹那間,暈眩引起了反胃,難以忍受的將早餐嘔吐,恰好落在了他的鞋子上。
“妳!這臭女人!真惡心!”
又是一腳,再度踩在了我的肚子上,血腥味從喉嚨噴涌而出,一大口的鮮血代替了嘔吐物,從我嘴里傾瀉。
“呃,嗚誒……!”
利索的避開了我吐出的血,硬扯著我的頭發讓我,企圖讓我站起來。經不住他的拉扯,我即便是多麼的不願意,也只好勉強的用發軟的雙腿撐起身子。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順著臉頰滑落,模糊的意識讓我全身無力。這是人生第一次,覺得男人,是這麼的可怕。他興致勃勃的看著我,把我拽到了一棵樹邊,按在了樹干上。
“妳啊,可知道我被人在背地里怎麼說嗎?啊!自家老婆找到寶!連個女人都比我好!混賬!!”
一邊怒氣衝天的大吼,一邊扯著我的頭發亂晃,我就如同他手里待宰的魚,被他肆意的欺辱。看來,是紀子頻繁的出門找我,被人當作閒話傳到他的耳朵里了吧?可是……為什麼會覺得我和紀子……
“本來,女人之間我也沒想太多,頂多也就是聊聊天之類的事情罷了,可妳,我是知道的。紅神幻實,妳和紀子是老情人來著呢吧?告訴妳!她現在是我的了!妳個婆娘別自以為是!”
說罷,勘雄總染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臉。
“哼哼,若不是瞧你還有點姿色,我現在就打得妳連人都認不得。不過,在那之前,我就先教教妳這樣的結客,讓妳知道紀子她是不可能對妳有意思的!”
恐怖的話語,直接將彷徨的意識變得清醒。他開始撕扯我的衣服,那凶狠的眼睛中流露出恐怖的獸欲,令我明白我接下來將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不要……不要啊!住手!住手!!”
極力的抵抗,我不再理睬頭發怎樣,而是為了自己的貞潔,為了自己的身體,奮力的去掙扎,乞求那不可能到手的安全。
嘶啦,嘶啦。我纖細的手,不管如何去拍打,他都無動於衷,不管如何的用指甲的去抓他,都沒當一回事。我的衣服就像是紙一樣的,被輕易的撕裂,肌膚逐漸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之中。恐懼完全占領了我的大腦,無法思考的我,只是動用了全身的肢體,去對抗不可戰勝的對手。
“哼!沒想到妳身體比我老婆來得還要好啊。”
他無視了我的反抗,下流的盯著我的身體,只是如此,我就已經感到無比的惡心和屈辱,不過,卻也是時機,趁著他對我敞露的胸部色迷迷的定了神,趕緊用手指頭插他的眼睛。沒想到,這該死的男人竟然反應迅速,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雙手,隨之,將我的手壓在了一起,空出一只手來,哈哈大笑的繼續拉開我的衣裳,同時,伸出了肮髒的舌頭,舔起了我的脖子。我本能的反抗著這種滑溜溜的觸感,努力的縮著脖子,可仍然徒勞,被侵犯的現狀仍然沒有一點的改變。
這時,他已幾乎將我的衣服脫光,手開始粗魯的揉捏我的胸部,將我的身體當作玩具般,肆意的玩弄。從我的脖子上,親吻、舔舐,一直到了胸部,一點點的挪到了乳頭上,不舒服的嘔吐感再次從腹部傳來,反胃吐出,啪啦的,和他一樣的肮髒全都落在了他的腦袋上。總算是被我嚇了一跳,勘雄總染霎那間松開了雙手,放松了警惕。我再度使勁全身力氣,猛地朝他襠部踢去,正中了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
“嗚啊!?”
驚愕時,被出其不意的踢中了襠部,痛苦無比的總染發出了慘叫捂著下體,整個人都趴了下去。這將會是我最後的機會,不管空氣的寒冷,不管自己衣衫襤褸,只是拔腿就跑,在這雪白的大地上踏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跑啊……跑啊……快跑……!忍受著身體的不適以及冬天的寒冷,我滿腦子都被這一個意識控制,只要能快掉跑到城里去……只要……!
“抓到妳了!”
猶如噩夢纏身,怎麼趕都趕不走,怎麼逃都逃不掉,可怕的勘雄總染,再度追上了已經筋疲力盡的我……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就要被這個男人侵犯了,我就要失去自己的貞操了,唯一慶幸的……恐怕就是我的處子之身,早已被紀子擁有這一點而已了吧……
“臭婆娘!”
把我按倒在雪地里,毫不留情的朝著我的臉扇了一巴掌。強勁的力度,差點就讓我失去了意識……倒不如說,我多麼希望我的意識就這麼離去。被不認識的男人因個人恩怨而強暴,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忍不住的淚水嘩啦的留下,不甘心的哭聲響徹了空蕩蕩的林里,即便明白自己會被這個男人強硬交合的事實已經不可避免,卻還是心懷最後的意思希望,不停的推打,不住的嚎叫。
“吵死了!!!”
怒火中燒的總染十分的不耐煩,再度對我另一邊連扇過巴掌,嘴角上的刺痛,更加激起了我的反抗。然而,禽獸是不會對女人有任何的憐憫,見我不肯依順,他連續的抽打著我的臉。最後,我只能感受到傷口的滾燙以及嘴角的鮮血,身體雖然仍然在反抗,可是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能夠再去揮動。見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脫下了自己的褲子,貪婪的吮吸著我的突起,手也不老實的撫摸我的臀部。
不要……不要這樣……紀子……!我好害怕……好害怕啊……!誰能來救救我……我不想被不認識的男人侵犯啊!快住手!住手啊……!
一切的言語,都已經無法從喉嚨發出,我能夠做到的,就是辛苦的咳嗽幾聲,以及叫出微弱的求救。他坐在了我的身上,將性器頂在了我的胸部中間,抓住我的雙手,讓我捧著自己的胸部,夾緊了他粗大的男根。
“唔哦!真爽!”
視线被淚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的現實,對我來說,倒是一種安慰。我的抽泣反倒引起了他的注意,用大腿固定了我的雙手後,他空出了一只手,再次抓著我的頭發,用肉棒的頂端戳著我的嘴巴。
“快給我舔!給射出舌頭舔!然後用你的嘴巴含住!”
凶狠的樣子依舊不變,倒不如說被欲火焚身後,變得更加的不講道理,我要是對他的命令沒有反應,就會對我不依不饒的揍打。既然都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想活了,要是能被打死,那也是解脫。
“嚯,不聽話是吧?想死是吧?”
他晃動了幾下腰部,玩膩了我的胸部之後,將我整個人倒翻了過來。
“哼哼,既然如此,就讓妳如願以償!”
把我的頭按在了雪地里,寒冷緩和了我臉上的傷痛,卻也使得我喘不過氣,一旦呼吸了,又會吸入冰雪,異常的難受,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意識,身體已經完全隨著本能行動,求生的欲望戰勝了求死的心意,開始了微不足道的反抗。正好,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就是喜歡看我的這種反應,勘雄總染在嘲笑著,手上一點放開的意思都沒有,一直按著我的頭。然後,我感受到了下體被異物的入侵。
“啊哈哈哈!是不是因為要死了所以開始給我求饒啦?怎麼我一插進去妳就夾得這麼緊啊!”
粗魯的用難關,貫穿了我的陰部,自顧自的舒服而抽插了起來,這種感覺不單只是不舒服,還很痛。只不過,再怎麼疼痛,也已經義感受不到了,沒有新鮮的空氣,呼吸不能的我,意識逐漸的遠去……就在這時,他拉著我的頭發,抬起了我的頭。
“哈……哈啊!哈啊啊!哈啊啊!哈啊!!”
空氣,源源不斷的空氣,涌入了我的肺里,延續了我想要在此終結的生命。急促的呼吸著,我甚至都已經感覺不到他的下體猛烈的碰撞我的臀部,直到體內的肉壁,清晰的感覺到了糟糕的脈動,我才再度發覺一件糟糕的事情。
“不要了……嗚嗚……求、求求……嗚啊!求求你!快停下!至少,至少不要在里面!!不要啊!!!”
忽然的發狂,斯歇里底的慘叫和扭動,瘋狂的想要脫離。只是不想再進一步的被侮辱,不願被斷絕所有的退路。我究竟該怎麼辦?我就該如何是好?是乖乖的被強暴完之後自行了斷?還是在這里繼續無謂的抵抗?
“就是這樣!繼續哭啊!繼續叫啊!我要讓妳知道!紀子是我的!妳個臭女人也會是我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他總算是拔出了性器,松開了我。趁著機會,艱難的爬動,肌膚已經被冰雪凍傷,身上的淤青和傷痕也在隱隱作痛,可這些都不要緊,唯獨被這個男人中出,我死都不願意!
“呃……!呃啊!哈啊……!”
一下,繼續,再來,太好了!太好了!他沒有再進一步的行動,他沒有再碰我了!就這麼……匍匐……離開……!
“真以為我會放過妳嗎?”
已經凍得失去知覺的腳被拉住,絕望再一次扼住了我的希望,我就算是不停的爬動,撥動著身前的白雪,都無濟於事。只是一下子,我就被拉了回去,再次反轉過身。他扒開我的雙腿,又一次將性器挺入了我的里面,就算是腔內的肉壁不停的在排斥,也只會給予他更爽快的欲望以及更強的征服感。已經完全到了興頭上,他出力的捏著我的乳頭,胡亂的擰動,本就已經被凍傷的地方,加之勘雄總染的心狠手辣,拉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傷口留下了鮮紅的血液,點綴著壓在身下雪白的大地。
“哼哈哈哈哈!怎麼樣!我就是要妳正面看著我射在妳里面!好好的看著!看著!!”
猛烈的晃動,皮膚之間的撞擊聲,啪啪啪的回響在我們兩人之間,破爛不堪的我,用剩余的微薄之力,推著他的肩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到如此我還沒有放棄、觸動到了勘雄總染的底线,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胯部抬高了起來。
“臭——娘——們——!!”
“呃………………!!啊…………………………!!!”
比起先前埋在雪里更加的痛苦,清楚的感受到了每一個粗硬的手指陷進脖子里的疼痛,又無暇能夠去理睬,雙眼瞪大,而他又正好的將下身頂起,在最糟糕的狀態下,不得不看著我最不想看到的畫面。氣管被緊緊的扼住,沒有直接掐斷我的喉嚨,卻又正好使我無法呼吸,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麼的惡劣?
“哦哦哦!!下面收緊起來了呢!真是不錯啊!嘴上說著不要不要的,實際上還是在渴求著我的精液呢!看我不全部都射到你里面去!哈哈哈哈!好好的接住了!”
“呃…………!”
說不出話,叫不出聲,筋疲力盡,瀕臨死亡,在我即將要休克的之時,視线開始模糊。啊……倒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要射了!要全部都在里面射出來了!!”
他的腰部晃動得飛快,抽插的撞擊使身體自動分泌的愛液飛濺開來,火熱的身體甚至都將周遭的冰雪融化,勘雄總染就這麼雙手掐著我,身子忽然打顫,一股股溫熱的黏濁,宛如脫韁野馬一樣的可怕,塞滿了我的子宮和陰道…………
“哼,還沒完呢,我要把你全身上下,都玩個遍…………!”
這……就是我暈過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
醒過來之後……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了,也許……才沒一會兒,我只是知道,衣服破破爛爛,全身滿是惡心的腥臭味,黏著的精液幾乎布滿了我全身上下,而傷痕什麼的早就已經感覺不到。側著臉的我,挪動了一下眼睛,看見了由雪融化後形成的小水窪。
我看見了——無神的眼睛,滾落了最後的一滴眼淚。
死是怎麼樣的感覺呢?會不會比現在好受呢?自己,曾幾次見過人餓死、病死,甚至是被打死,但那都不是我的親身經歷,頂多,也就是“看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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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她怎麼樣了?”
這是……她的聲音,紀子的。為什麼……她會在這里,偏偏,被最不希望看見如此下場的我的人,救了。她是個容易受傷的女人,也是個容易自責的女人。我的蘇醒,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說是任何人,其實也就只有紀子和大夫而已,嘗試性的想要挪動手腳,卻發現自己竟是這麼的乏力,別說是死,連彎曲自己的手指,都是艱難的挑戰。
“她全身上下有多處的傷痕和淤青,再加上肌膚長時間受凍,沒有直接廢掉就已經是喜訊了,恐怕今後身體會非常虛弱,手腳也會落下毛病,難聽的說,若是沒有人照顧,下半輩子也就過不了了。”
事到如今,對這種會讓多數人聽了就難過的消息,已經不會有什麼反應了。我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比被不認識的男人強暴虐待、更可怕的事情,或許有……但我也無暇去想象。很奇怪,自己竟然會這麼的平靜,平靜到什麼都不想去思考。唯一一個在腦海里旋轉的想法,就是為何,讓我從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的黑暗里醒來。光輝使我目眩,吵雜令我耳鳴,仿佛世間的一切,皆是厭惡的存在。
“幻實?”
與大夫談話時,紀子的偷偷的看了這邊一眼,查覺到醒過來了的我。換做以前……在這麼失落的時候,只要能夠看到紀子的臉,我就會感到非常的安心。可如今……如今……我…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她?憎恨?因為她我才會被那個男人報復?歡喜?遇到了可怕的事情後能有昔日最愛的人陪伴在身邊?感恩?在我即將於被玷汙後暴屍荒野之際救了我一命?不……都不是,我沒能直視她的眼睛,錯開了視线後,咬牙切齒,在復雜混亂的心情里痛苦的尋求答案。
然而,那個男人的臉在腦袋里揮之不去,那惡心的體驗至今折磨著我的身體,啊……多麼可怕!啊……多麼惡心!不要過來!快住手!不要再打我了!不要再侵犯我了!
“不要!不要啊!!”
那已經是烙印,在我的腦里,留下了一個永遠都磨滅不去的恐懼。不管是什麼,任何與那個禽獸有關的人與物,身上的傷痕就會記起當時的折磨,隱隱作痛。無論我如何的甩動我的頭,還是將雙眼緊緊閉上,那地獄一樣的畫面,總是會在眼前晃蕩,不斷的重復。
“幻實!幻實!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即便是紀子傷心的擁抱,也只會讓我覺得是那個人粗暴的雙手,在束縛我,在蹂躪我。住手……求求妳了紀子!不要再碰我!不要再讓我回想起來!我不想把妳也……把妳也當成痛恨的人對待啊!連正常的話都說不出,瘋狂的扭動全身,如同蟲子般的不堪,可就是寧願被她看見我丑陋難看的樣子,也不希望自己會產生對她的怨恨。
“不要碰我————!!!走開啊!!走開!!”
那已經不再是妳的雙手,也再感受不到妳的溫柔,可愛的臉龐只會被丑惡覆蓋,我們過去的幸福早就破碎淋漓,不管是我或是你,都已經沒辦法回到過去,回到那相視而笑,相依相愛的那段幸福的日子里去。可就算是……就算已經……嗚……時光不能倒流……呃、流失的無法再有。至少,讓我不要恨妳,至少讓我忘記妳……
“勘雄夫人!請您冷靜!她現在……”
“住口!!不要叫我勘雄夫人!!”
將打算分開紀子的大夫憤怒的甩開,紀子也失去了理智的怒吼了起來。不用腦袋想都知道,她已經知道誰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也許,她還和那個…………不行……頭腦好混亂,心在猛烈的砰跳,身體在顫抖,把我毆打的那個人的臉,宛如惡鬼的臉,就在我的面前,開口狂笑著,辱罵著,嘲笑著……!
“紀子!冷靜點!”
“快放手!紀子不要這樣!”
這聲音是……大家的……一起演奏的同伴們……朋友們……不算寬敞的房間里,聽聞了紀子怒氣衝天的吼聲,嚇得驚慌的各位,嘩啦的涌進了房間,把哭喊的紀子從我身邊拉開。然而,即便這麼多熟悉的聲音在響徹,但那來自心里的笑聲卻一直在耳邊漂蕩。
“幻實……是我對不起妳……嗚嗚嗚……是我……害了妳……”
悲痛欲絕的紀子,跪坐在地,失聲的痛哭了起來。啊……為什麼……天啊!究竟是為何!要如此折磨我!在我最軟弱最無能的時候,讓最愛最不希望看見我這幅丑態的人,傷心的哭泣。無法動彈的手擦不掉那濕潤的淚痕,恐懼的心給予不了脆弱的她以安心,甚至……連連她的臉,都不能直視!!
“嗚……!”
還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經在那個時候就哭完了,結果,偏偏又在這時,不受控制的流落。難道,我們的愛情,必須遭受如此的天譴嗎?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在哭?還是在笑?止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嘶啞的笑聲從嘴中響徹。籠罩在絕望里的我、失去了一切的我,終究連最後的心,也消失殆盡————————
休息了兩天後,如往常般,睜開了疲憊的雙眼。昨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如非飲下助於睡眠的藥物,恐怕連一刻的情景都不會得到。在疲憊中,環視了四周,光禿禿的牆壁、簡陋的家飾,這里……是我的屋子。用無力的雙手,艱難的按著被褥,強撐著自己抬起腰來,刹那間,意識的中斷,險些的,又一次倒下。余光注意到了旁邊的拐杖,回想起自己的雙腳變得不利索的事實,哆嗦不絕的手,伸向了還不習慣的工具時,肌膚上的傷痕,清楚的映照在自己的雙眼里,嗖的一下……又將手縮了回來,害怕的環抱著自己。
“咚,咚咚。”
呃!?敲門聲……到底會是誰?會不會又是那個家伙,難道他還不解氣,小妖繼續來折磨我嗎?不要……不要!像個小孩子一般,拉起了被褥,躲進了其中,嘴里神經兮兮的叨念著,閉上雙眼,捂緊耳朵,顧不上究竟是誰,只是想從無盡的恐怖中逃離。
“幻實?是我……我開門咯?”
這個歌聲音,是我的朋友……一起演奏的人……太好了,太好了!躲在了被褥里,明明應該很悶熱,可我卻還是在瑟瑟發抖,絕望的寒意比現實的感受更加來的真實。得知了是認識的人,明白了自己現在是安全的之後,緩緩的從被子中伸出頭來窺視。已經照顧了我兩天的朋友,正端著熱粥和一點小菜,擔心的望著我,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至少喝點粥吧?”
說來好像是有這回事……那天過後,總覺得肚子有種異物存在,完全沒有胃口,只要有東西入嘴,身體就會自然的產生抗拒。不過,事到如今,營養不良的身體也稍微的安分了,只是稀食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
“謝謝。”
友人也知道我的毛病,盡量不與我接觸,只是把粥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退到了一旁。我很感激她這麼的善解人意,和我保持著相當微妙的距離,既使我有安全感,又不會害我記起糟糕的事情。努力的抓著湯匙,舀起一小勺,搖搖晃晃的送到了嘴前,輕輕的吹了一吹,卻遲遲未能吃入口中。果然,對粥……白色的稀食還是有所抗拒,咽了咽口水,閉上眼睛,晃晃腦袋,快速的將湯匙伸到了口中,不敢咀嚼,徑直的從咽喉里吞了下去。
不過是喝一口粥,卻像是在嘗試毒藥似的煎熬,精神上的疲憊先不提起,身體也無法自在的驅使,連日常的活動都成了問題。在各位的安慰和相勸下,好不容易才放棄了輕生的想法,再次的於失去的自信中誕生。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價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痛恨的人把我的人生攪亂、甚至是普通的生活都已經不能依靠自己。殘廢的身體,破碎的心靈,生無可戀,何不求死?
愣在了只吃下一口的白粥面前,無數消極的想法從腦海里溢出,充滿了失去了靈活的這幅空殼。沒法再握著湯匙的手松開了手指,喀拉一聲,它掉在了地上。一旁的朋友慌張的走了過來,不知如何是好,難過的咬著嘴唇,傷心的看著呆滯的我。啊……不行……不行。
“對不起。”
回復了意識,我輕聲的對她道歉。
“沒關系,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幫我將掉在榻榻米上的湯匙撿起,擦去了眼角的晶瑩,重新振作的深呼吸了一口,微笑著對我說。
“幻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妳還有我們,所以,不要有什麼奇怪的念頭。”
“嗯。”
空虛的點了一下頭,為剛才滿腦尋死的自己感到了懊悔。我還有存在的意義……至少,不要讓別人跟我一樣,淹沒在悲傷的淚水里。這是……唯一能夠對抗死亡的誘惑的想法,支撐我繼續苟活的救命稻草。
依靠著自欺欺人的借口,我尚且調養了身體,一段時間後,終於能夠自己架著拐杖,走到了屋子外。陽光,仿佛很久不見,一時半會習慣不了這種燦爛,低下了頭來躲避。紀子昨天也來了……沒能說上話,只是在我的屋子里留下了藥材和一點補品,便一聲不響的離去。倒好,對我們來說,其實,這才是真正應該有的態度,否則,誰會知道悲劇會不會再度發生呢。盡管太陽高照,但剛下過雪的外頭,依舊寒冷。只是出門散步,都變得這麼的辛苦,在雪地里舉步艱難,才不到幾步之遙,便大汗淋漓。
“阿姨……”
嗯?是不是我太累了,又產生了幻覺,怎麼聽到了一男一女的幼稚叫聲……打算用拐杖鏟開礙事的積雪,好轉身回盼,然而聲音的兩個小主人,先一步的跑到了身前,眼淚汪汪的仰起頭,哽咽的同時,又忍耐著。
“對不起,對不起,幻實阿姨。”
是十四郎和愛櫻。兩個孩子鄭重的向我道歉著,小小的身子彎下了腰,久久不肯抬起。那個家伙曾經這麼說過,“記得常常找妳玩的小孩了沒”。看來,是十四郎和愛櫻跟他說了我在哪里的吧。一陣暈眩突然襲來,搖晃的身子幾乎就要倒下,發軟的雙頰更是無力,只能靠顫抖的雙手,死死的抓著拐杖,吃力的支撐著自己盡量不要失衡。
孩子們只是被欺騙了而已……這不關他們的事。
心里默念著同一句話,壓抑著絕不可能沒有的怨恨……即使只是小小的一點兒也好……這樣的怨念,也是存在的。我不是什麼活菩薩,更不是心地寬大的神明,就算對方是小孩子,內心依然是會自然而然的出現埋怨。
“沒事了……總之,先去找個地方坐下來吧,阿姨有點難受……”
可能是因為虛弱而顯老的原因吧,平常總是叫我姐姐的孩子們,又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稱呼我為阿姨,而不是熟悉的姐姐。罷了,說實在話,現在還叫我姐姐的話,我倒是會感到厭惡呢。十四郎和愛櫻互相牽著彼此的手,充滿罪惡感和懊悔的眼神,時不時的偷瞟著這邊我的臉,是在看我的臉色決定著自己的語言吧。不愧是在高官貴族家中生活,規矩的有些……惡心。
“那麼,你們來找阿姨,有什麼事呢?如果是想向我道歉的話,就不必了喲,你們沒有做錯什麼。”
搶在了他們前頭切斷了話題,勉強的憋出了笑容,企圖安撫一下孩子們幼小的心靈。這是我目前能夠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不是真心的笑臉,干癟又虛假,恐怕我現在的臉,看上去應該是相當可怕吧?
“阿姨……我們,那個時候不知道,不知道父親大人…是要去對、對阿姨做這麼過分的事情。”
十四郎的眼淚呼之欲出,斷斷續續的向我解釋。只不過,這些話,都沒能聽進我的耳朵里。要說為什麼的話……父親大人,那個禽獸……不僅玷汙了我,也占有了紀子……其子十四郎……就是活生生的證明!明明之前都沒如此覺得,一直都是單方面的以為十四郎是紀子的孩子,‘只是紀子的孩子’,而不是紀子和勘雄總染的兒子。
呵呵……哈哈哈……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在看見十四郎的時候,就已經在欺騙自己了。他是勘雄總染和紀子交合的生命,他是我和紀子絕對做不到的誕生。勘雄總染,你明明都已經在向夸耀我做不到的事情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還要來報復我!?到底是為何!還要再來玷汙我侮辱我!!!
趕緊的伸手把嘴巴捂住,阻止了自己按耐不了的惡意,差點就要對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惡言相向。已經不能繼續待在在這里了,無法整理的情緒正在不斷的膨脹,無法再以平常心看待十四郎的存在,我極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沒事的話,阿姨先回去了。”
好難受……這種受盡委屈卻要忍氣吞聲的屈辱,真的好難受。但我又能怎麼樣呢?貧困的弱女子,有什麼能力去反抗?除了乖乖的忍受,別無他法。我已經夠無能了,既不能給予愛人幸福,也不能保護自己,難不成,還要拿一個天真的孩子出氣嗎。
“阿姨!我…我們送妳回去吧?”
一直在一旁戰戰兢兢的愛櫻,總算是願意開口說話,可愛又可憐的小女孩兒,請原諒我吧,已經不可能再如同過去一般陪伴你們玩耍,更不可能再你們寂寞的時候照顧你們了。
“呐!阿姨!讓我們做點什麼吧?”
求求你們了,十四郎!愛櫻!不要再折磨我了!
“不用了,阿姨自己能回家,倒是你們兩個,都是孩子,趕緊趁天色還未暗的時候回家,別讓……”
家里人……那個惡心的男人。
“家……家人……別讓就愛人擔心。”
好不容易,才從嘴里吐出來這麼一句話。仿佛抽空了身體一樣的脫力,侵蝕著身體。我可以強烈的感覺到,無時無刻都會暈過去的痛苦,正在我的心窩里折騰。這之後,恐怕連出門都會變成一種不折不扣的折磨吧。
“嗯……好的,那阿姨!我們先回去了。”
十四郎低頭不語,倒是愛櫻,乖巧的行過一禮後,拖著十四郎要離開。再次艱苦的拿著拐杖,撐著身體從椅子上起身,起步要離開時,背後傳來了十四郎的聲音。
“阿姨!我們……能再來找妳玩嗎?”
這一句話,好似千根銀針,扎進了已經脆弱不堪的心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一瘸一拐的從他們眼前離開。那不肯放棄的眼神,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直到看不見為止,都在盯著我的背影,期待著轉身回去的回答。
之後一段時間,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的出現。可能是被禁足了吧,畢竟,也是高官子弟,總不能整天都出門來找一個無名無份的民女。他們,將來應該是會結婚的吧,感情好之余,還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至少,不會像我和紀子一樣,永遠都不會有結果。
吃藥也有段時間了,可最近卻開始反復的嘔吐和頭暈,再加上……從來不挑食的我也開始有了點口味的改變,近期,胸部也有點別扭。一種不詳的設想在腦里不情願的出現,本以為淡薄了的那個可怕的時候,又一次在恐懼中蘇醒。終於能夠自己一個人稍微方便的行動時,我忐忑不安的,前往已經是習慣的大夫那里去。
“這個……紅神夫人……我…不知道如何和妳說比較好……”
大夫的神情,顯得很糾結,好似魚骨頭卡在了喉嚨一般,張口欲言,又搖了搖頭的遺憾嘆息。其實,就算不用說,我也大概猜想到了怎麼回事,但那種不願承認的心情,以及劇烈抗拒的身體,使得我仍然是在裝瘋扮傻,潛意識的希望從大夫的嘴里,聽到否定的回答。
“告訴我,不是的,告訴我,只是身體虛弱了而已,甚至是命不久矣我都樂意……唯獨……唯獨這個事實,千萬不要……!你就算是騙我都好!求求你了大夫!告訴我不是啊!”
恐懼正一步接一步的逼近來,激動得失去了理智,我發狂的抓住了大夫的衣裳,只求一個虛假的回答。
“抱歉,夫人,我不能這麼說,我也很同情妳,但是這是事實,妳已經有了,懷孕了。”
天崩地裂,海枯石爛,說的可就是這種感覺?噩耗傳入了腦里,破壞著我的全身,這一瞬間,我失去了所有,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摸不到……什麼都感受不到。仿佛整個人都在黑暗的深淵里一直下沉著、下沉著。那股絕望將我包圍,只是一味的重復著當時被侵犯的所見所聞,重現著當初被毆打被抽插時的折磨。
“啊……啊哈哈……我……懷上了……那個禽獸的……那個家伙的……我有了有………………了!?”
不……還有的,還有得救,我恍然大悟,跪倒在大夫的面前,畢恭畢敬,對著唯一能夠拯救我的人,鄭重的低下了頭,苦苦的懇求著。現在不管是讓我做牛做馬,或者是其他事情,我都無所謂了,唯獨懷上那個禽獸的孩子這事,絕對不行!
“大夫!我求求你!我不要這個孩子!請你幫我把墮胎吧!不管是什麼事我都答應你!求求你了!求求你大夫!!”
完全沒有尊嚴的苦苦哀求,只為將肚子里的惡夢摘掉。在哭喊中,越發的語無倫次,此不成句,只是害怕的等著雙眼,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叩頭。指望著大夫的良心,我盡可能的露出我的丑態,只是希望博得同情……
“不行的!若是要墮胎,以妳現在的身體,只會更加傷身,輕則減壽,重則喪命啊!”
“無所謂!就算是死我也願意!拜托你了!大夫!幫我墮了這胎吧!”
哭喊的抓著大夫的褲子,語氣說是請求,到更像是在逼迫了。這位大夫和我也算熟識,他的夫人又很喜歡我們的奏樂,久而久之,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大夫也是跟我的同伴里的以為男性是好友。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關系,才能夠允許我在這里胡鬧吧。只可惜,俗話都有說,醫者父母心,這位大夫在這里是出了名的好人,若非我這般脅迫,恐怕都只會果斷拒絕。
“真的是……妳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啊!”
心地善良的大夫實在是於心不忍,卻無可奈何,他搖搖頭的猶豫了起來。啊……只要再加把勁!只要繼續求他的話!肯定會願意幫我的。死抓著不肯放棄,涕淚齊流的我,幾乎是丑態百出,毫不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對著由於的大夫繼續懇求道。
“我就是死!也不想懷著那個禽獸的孩子死啊!”
打從心底呐喊的真心話,一點動搖都沒有,從喉嚨中嘶啞的喊出,我不想要那個家伙的種在我體內,更不想成為那種禽獸的人,一旦將孩子生下了,那就全都完了。那絕對是比天崩地裂都要可怕的事情,比起被強暴的時候,要來的更加令我痛苦,無法忍受。
“哎……好吧………………我開些藥給你,記得定時服用。”
沉默了短短一瞬間,只見大夫的眉間緊皺後,唉聲嘆氣。內心雖對他有愧,可是到如今我已無退路,只要能夠拋棄勘雄總染留在我體內的證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退讓。他都已經抱有紀子,又有十四郎那樣的乖孩子,我做不到的,他都做到了,現在還讓我懷上了孩子……絕對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謝過大夫後,迫不及待的趕回家煮藥,一刻都不能容緩……距離那個時候已經有一段時間,晚了就來不及了。不顧自己一瘸一跛的腳,不管自己滿面淚痕,只是竭盡全力的回到家里。連路上遇到的星人,都沒有閒余能夠去打招呼,只是喘著粗氣,難受的撐著身體的不適,急匆匆的……
[newpage]
煎完藥,甚至都忘記了那滾燙的溫度,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的舉起了盛滿藥的碗,湊近了嘴邊,沒有吹拂,就粗心的張嘴一飲。
“燙!?”
真實的疼痛讓我從恍惚中清醒,頻亂的呼吸和豆大的汗滴,讓我領悟到了自己處於怎麼樣的狀況里。對現狀的恐懼,我完全無法冷靜,本來身體就如虛弱多病的現在,就變得更加的精神不振,只是隨便的想像一下,那個禽獸的孩子真的從我的肚子里誕生時,雙腿就會乏力,整個人差點崩潰。對這種無法言喻的絕望,我無能為力,在悲傷的哭泣里,喝下了淚水低落其中的苦澀的藥。
“幻實!”
晚上……已經晚上了嗎……喝完藥後,久違的睡意切斷了我的意識,讓我進入了少有的安眠。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仿佛死掉了一樣呢,真是好啊,那種什麼都不用在去顧及的體驗。從未覺得,好好的睡上一覺,是這麼美妙的事情,疲憊得到了緩和,精神狀態也趨於穩定,盡管懷孕的事實依舊存在,可至少,好受了些。
“你沒事吧?”
啊……差點忘了,將我從睡眠吵醒的,一起演奏的同伴們……看他們的表情,十有八九是大夫把我懷孕的事情告訴給他們了吧。說實話,我是盡可能不想讓他們知道的,畢竟都是一群愛為他人著想的人,我的噩耗只會讓守護在身邊的他們更加痛苦。由於我現在對肌膚接觸有著相當的抵觸,女性的朋友們都只好咬著牙,用憐憫和悲痛的眼神看著我。有人這麼在乎我,我當然很高興,可是你們的關心……對我來說,同時也是一種不亞於恐懼的折磨。越是對我好,就覺得我越是不應該繼續活下去拖累你們。
“沒事……大夫已經開藥給我了,很有效的,這不,我剛剛還在睡覺呢。”
“啊……吵醒妳了嗎?抱歉,我們只是擔心妳……”
其中一個朋友有點失落的低下了頭,那是這些天來最照顧我的朋友。明明都和奏樂的男性同伴成親了,卻還是不辭勞苦的照顧著我。
“沒事,我清楚的。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這是謊話,天大的謊話,任憑誰,只要看到現在的我,都知道這是一句不能相信的言語。然而,即便這是一句十足的假話,大家卻也不能夠當面拆穿我。各自的心里都明白,我現在需要的是自己跨過難關,從他人那里得來的安慰和鼓勵,也只足支撐一時,過度的幫助,將會適得其反,最終使得自己自我厭惡,陷入糟糕的惡循環里。
“那……有需要的叫我們,任何時候我們都會過來幫你的。”
到底是有幸,還是不幸,目前的我已經分不清楚了。大家伙的好意,我很感動,可這份感動,同時也讓我心痛。我沒有家人,沒有愛人,也不想要有接下來要消失的孩子,幫助這樣的我,什麼都得不到……不,也許能夠得到自我的安慰也說不定呢……就像我為了不想再牽累大家一樣,大家其實也不希望我有事。
“嗯。”
無法狠心拒絕,就只好乖乖的點頭,心意是領了,最後有事的時候會不會呼喚他們,到也說不定。或許,那時候,其實是我想要自行了斷呢?不清楚,無法確定,現在的我,會做出什麼樣極端的事情,都不為奇怪。
送走了大家後,我繼續煎藥,在一個人寂寞的與不安共度一陣後,喝下了藥,早早睡去,希望一覺醒來,留在我肚子里的不應該存在的生命,會消失不見。
那件事之後,明明才過了一個月,卻好似度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直到查覺自己已經懷孕,我知道跟大夫要墮胎藥已經為時已晚,可又潛意識的欺騙自己。有時,過激的想法也會從腦里一閃而過,要不然,就直接用更加暴力的方式對待自己,也許肚子里不因該降臨的生命會更加快的結束。
可是,我好幾次的咬緊牙關,想要對自己的身體做出過分的事情時,那個時候被毆打虐待的感覺就會浮現,身體本能的抑制住了我這份衝動,恐懼終究還是奪走了我身體的控制權,除非有外人的介入,否則,恐怕我已經是連自盡的勇氣都沒有了。
今天,喝完藥後,還是老樣子出門散步,舒緩自己的情緒,考慮到之前的相遇,以及可怕的意外,我選擇了行人較多的地方,同時也是那兩個孩子不可能會來的地方。走著,走著,想起了已經很久不見的紀子,她怎麼樣了,會不會和我一樣遇到了過分的對待?畢竟當時,也是勘雄總染強迫著她的父母,讓他們一定要找到紀子,並且讓紀子嫁給他。
想著別人的事情,比空虛的考慮著自己要好的多,至少不會有閒暇去估計自己忌諱的事情。可我最不好的,也正是這個地方。在人流較多的地方,精神太過集中,以至於沒有看好眼前的路,身體忽然感到了撞擊,一個釀蹌,發軟的雙腿連瘦弱的身體都已經撐不住,屁股著地的摔倒。回過神來,抬頭仰望,幾個面貌不善的男人,很不爽快的盯著我看。
“喂,女人,不長眼睛啊?”
其中最高大的那個,用著惡狠狠的語氣,衝我問道。
“喂,大哥,這個女的,紅頭發紅眼睛,會不會是……”
站在他右邊的最矮小的男人,仔細的觀察了我一番後,對大個子男人嘀咕了起來。到底說了些什麼,我並不知道,我只是明白了,危險的事情又要發生在我身上了。慌慌張張的在地上摸索著自己的撐杖,低著頭不住的道歉,熟悉的感覺,從緊張的撲通撲通跳的心里,逐漸的擴散。
“哦?這麼一說還真是,喂,女人,妳叫什麼名字啊?”
大個子聽了他小弟的話後,也跟著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如同舔舐般惡心的視线,最終停留在了我的胸部上,其心思,現在的我,非常的明白。
“對、對不起,你們……你們認錯人了。”
我不能對他們坦言自己的名字,可著急的我又失去了冷靜,破綻百出,摸到了掉落在旁邊的撐杖後,難看的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道歉完後,轉身便要離開。
“我問妳話呢女人,別想跑。”
他不依不饒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刹那間,全身的雞皮疙瘩一齊浮現,哆嗦的身子險些就又栽倒在地,對這種粗魯的男人,那種恐懼感已經在我心里根深蒂固。那不成,又要重復多一次同樣的悲劇了嗎?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老天要這樣折磨我。
另外兩個人也斷了我的後路,把我包圍,即便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也沒有一點收斂的意思,只是衝著周圍看著的人嚷嚷“看什麼看”、“滾開”之類,就把不願多管閒事的生人趕走,路人們只是好奇的看看了這邊,但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這種絕望性的狀況,使我開始懷疑起了人生,我是為了什麼才在行人較多的地方散步呀……
“撞到了人,隨便道歉一句就像走啊?”
簡直蠻不講理,被一個女人撞到了還好意思叫囂,與其說是男人更應該說是人渣。他們很明顯是針對我而來的,特別是先前那鬼鬼祟祟的對話,估計……我懷孕得事情暴露到那個男人那里去了吧。
“你們……想干什麼……?”
姑且詢問一下他們的來意,竭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膽敢這麼反問,實際上,我現在的表情一定是任誰看見了都會覺得可笑的膽怯。全身蜷縮,仿佛世界已經沒有了我的容身之地,僅僅只是保護自己的立足,就是我能夠做到的全部了。
“哼哼,就是要妳給我們點真誠的……”
“住手!”
大個子男人用力的拽了一下我的手,當我整個人都快要撲到他的懷里時,忽然的,一聲稚嫩卻充滿了勇氣和堅定的吼聲,鎮住了所有的人。全部人,包括我在內,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聲音的主人,一個瞪大著雙眼,怒氣衝衝,既害怕的發抖、又緊握著雙拳大膽的直面著這邊。那是……我最恨和最愛的人的孩子,十四郎,而且,可能是因為熟悉那身影的關系,不遠處,我還發現了躲在人群里的愛櫻。
怎麼他們會在這里?
危境中,這個問題比起自己的處境,更加的優先。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實話,我其實對他有著非常糾結的感情,以前相處的時間並不是虛假的,但他同時是勘雄總染的兒子,那個令我變得這般田地的人。還真的是,連自己都不得不痛恨自己的性格。
不過,即使只是個孩子,恐怕都比現在的我要來的可靠。十四郎毫不畏懼的朝著這邊走來,豎起了指頭,直指抓著我手腕的大個子,開口就罵。
“你們這些無賴!幾個男人為著一個女人是什麼意思!真丟人!剛剛我全都看見了!,雖然這位阿姨確實沒有看路!可你們也沒有閃開!吃得那麼壯實,把人家都給撞倒了!還在叫喚,不害臊也要有個程度!你們這幫人渣!!”
鼓足了勇氣卯足了勁,十四郎這一下嘲諷可是把大個子給氣出火來了,他一把將我推開,身後的另一個男人把住抱住,惡心的氣息撲打到了我的脖子上,我卻無力能夠去反抗。正當所有人都覺得十四郎要被大個子男人給無情的教訓一頓時,個子最矮的那個男人看了看十四郎幾眼,便趕緊跑到大個子男人的身邊,對著他的耳朵說了些什麼。
“什麼!?這小子……?”
聽完了矮個子男人的話後,他震驚得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的在矮個子男人和十四郎之間來回的看。看來,那個男人的名聲還是有用,的就算是是個小孩子,但擁有如此背景的話,這幾個家伙自然是不敢胡來。然則,事與願違,雖然是有些退卻,可男人還是壯了壯膽的拍拍胸脯,擋在了十四郎與我之間,大言不慚道。
“哼哼,公子哥又怎麼樣!反正我們也不怕,那個人可是說道不管誰阻撓,都是同樣的下場。告訴你,識相點的就趕緊歸回家去喝奶,不然,別怪老子對小子不客氣!”
摩拳擦掌的示威,其高大壯碩的體型,仍然是把年紀尚幼的十四郎嚇得腿軟,可是腳步,從沒有退後一步。
“你敢就逝世!我父親大人可是大名!你哪里碰到我!他就能讓你哪里永遠都動不了!”
十四郎理直氣壯的回應,害的大個子男人開始猶豫,片刻不言。此時,發現抓著我的男人,手開始不老實的撫摸我的身體,極度的不適,令我自然而然的反抗了起來。
“不要啊!放開我!別摸我!!”
“混蛋!趕緊放開阿姨!不許你們對她亂來!”
突變的情況,十四郎變得焦急,無視著眼前的大家伙,朝著我跑來。我清楚的看見,那個壯碩的男人,正舉起了拳頭,要對背對著他的十四郎動手!這種情急的事態下,周圍的人,仍舊無動於衷。
本來是如此。
“啊哈哈哈哈,有意思啊小鬼!這麼一群人里竟然是個孩子最有種,真是叫人羞愧。”
一個嘴里叼著細草,穿著隨便的男人,開懷大笑的從人群里,悠然自得的走了出來。他的身後,則是前些天最照顧我的朋友。
在緊急關頭打斷了大個子男人的襲擊,十四郎順利的跑到了我面前,猛的咬了抓著我的男人的腿,疼得嗷嗷大叫的家伙松開了我,抱著大腿搓揉著。見形勢變壞的大個子男人,氣急敗壞的衝著來人問道。
“你誰啊?”
“嗯……一個無名小卒,姓名不足掛齒。”
奇怪的男人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一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刀上。看上去似乎不三不四的樣子,背地里的氣勢倒是十足的驚人,連我這樣的女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很有本事。仔細一看,好像還是張有點熟悉的臉龐……貌似是……
“那你還多管閒事作甚!”
被問道的男人看了看我,又回頭看看我的朋友,摸了摸稀疏的胡渣。
“哎呀,平時經常聽到美妙動聽的天籟,卻又一次都沒能掏出銀兩。如今正好受人之托,想著要還平日欠下的感動罷了。”
語音剛落,刀已出鞘,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高大的男人便應聲倒下。刀鋒上不見有半點血跡,而流氓也並無斷氣。
“放心,吾輩不殺人已久,況且,在這位可憐的夫人面前,我覺得還是不要見血比較好。然後,還請趕緊帶著虛弱的人離開,最好是遠走高飛,別再回來。”
此話中有他意,朋友似乎也理解,唯獨我還在慌神之中尚未回復,只見平日演奏的同伴幾位出來,將我扶起,帶著我匆忙的離開。而十四郎,則是若有所思的,呆呆的在原地,看著我遠去。之後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了。
從流氓的手中逃脫後,一起演奏的大家,竟然都隨著我逃往他處,聽他們得知所說,那幾個流氓其實是勘雄找來的打手,單單瞧起來可能沒什麼了不起,但其實都是干這一行的老手。好在老天有眼,他們找幫手時遇到了那個奇怪的劍士,向他請求之後非常樂意的答應了。後來,我們到了新居,才了解到,那個人竟是當今東瀛最強的劍豪。
之後,已經過去了九個月
“嗚嗚……嗚嗚嗯……”
搬至外地,和往常一樣,依靠演奏過日。可那已經不是我的日常,而是大家伙兒的日常……要說為什麼的話……如今我正挺著個大肚子在家里休息,還有一個友人看護。盡管,當我得知了大夫給我的藥,並不會幫我墮胎,反而會助我安胎,同時朋友們也知道,只有我一個人蒙在鼓里,傻傻的每日服用的事實後,與他們處於幾乎恩斷義絕的狀態。
“呼搖……嗚呼要……”
已經什麼都放棄了,就連思考也放棄了。當初搬到了這邊,想繼續喝藥,向這邊的大夫開藥才發現,其實那是安胎藥後,我發瘋的大吵大鬧了一番……隨後又是自殘自盡的行為,可惜,都被制止了。
“幻實……”
看護著我的朋友,那叫聲,若是過去的我,肯定會非常的心疼,可現在,卻是一聲聲可怕的詛咒。他們將我軟禁,監視,把自私的關心當作是對我的好意,卻一點都沒有體會到我究竟有多痛苦,懷上了一個憎恨的人的孩子,挺著肚子把這個不應該降臨的生命孕育。就是換做死,我都會輕松很多。
可我卻動不了……身上的繩子結結實實的把我綁在了臥椅上,甚至防止我咬舌自盡,還將我的嘴用布條封上。死……也不能死……活,也活不下去,現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乖乖的服從,在這些自以為是的人所謂的“照顧”下認命,乖乖的將肚子里的孩子生下。在這種死心的情況,只剩下本能對絕望的恐懼,控制著我的嘴巴,不停的叨念著。
我的詛咒和乞求,得不到任何的回應,直到……分娩的這一天到來。
看護我的人出門買菜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屋子里頭,像頭被捕捉的野獸,綁在了臥椅上。我很無奈,更佩服這群自以為是的人,甚至願意請來會法術的人,只是為了把我這個已是行屍走肉的家伙給安穩下來。在別人的眼里,就是個被凌辱後失去了理性的瘋子。
這個屋子,形同牢獄,沒什麼區別。在這里面,躺在床上的我,久違的感到了疼痛。一陣、一陣的刺痛,搞不清楚是下體還是肚子傳來。
“嗚……!嗚嗯!”
痛楚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什麼在我的肚子里翻騰,想要從幾乎不可能出來的地方,降臨於這個毫無道理的世界。恰不逢時,唯一一個照顧我的人,離開了,而我,還被綁住了。
“啊……!嗚——!!??”
痛,痛!充滿了頭腦的,只有這個感覺,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子宮在收縮,有什麼,在我的腹部里下墜……無法言喻的疼痛席卷我的神經,若非被綁住的話,可能我現在就已經在難受的掙扎了。
“嗚!!!”
好燙,好痛,陰部好似在灼燒,那種就要把我的身體撕裂的疼痛,反讓我卯足了勁,緊抓著椅子,雙腿不斷的踢伸,把為了不傷到我的、綁得比較松的布條給掙開了。啊……這種苦痛,比起被強暴時來的更加的充實、更加的劇烈,有什麼……已經從我的下體冒了出來。呼吸變得頻亂,甚至困難,陣痛如同海潮,有規律的撞擊著我的腹部和下體,一陣冰涼和濕潤的感覺,順著我的大腿內側流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失聲的大喊,將最後的力氣集中在一塊,把一直卡在了下體的什麼,給擠了出來。緊繃的身體瞬間崩潰,無力的躺倒在椅子上,流著眼淚的調整呼吸,在余痛中抽搐著身體,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是否真的在艱難中,把孩子給產下都不清楚……
吃力的抬起了頭,用牙齒把剩下綁住手腕的布條解開後,我恍惚的看著呱呱墜地、渾身是血和羊水的嬰兒。順著他的肚子,看到了連接在肚臍上血淋淋的胎盤,以及自己雙腿間的落紅,才意識到了,這個在哭泣的小生命,就是那個男人在我體內留下的種。
“別哭……”
雙手,顫抖著,伸了過去。
“乖……”
溫柔的觸碰那柔嫩的皮膚。
“去死吧……”
啊……多麼細小的脖子,就好像是纖細的樹枝一樣,憑現在的我,也可以輕松的掐住,斷了他的氣。
“嗚啊啊啊~~!”
他的哭聲好吵!他的哭聲好吵!他的哭聲好吵!
用力的,掐住。
“啊……”
嬌小的家伙,慢慢的停住了哭聲,復雜而混沌的心情,充滿了我的心。
“誒?”
嬰兒的臉上,有什麼……那一滴濕潤,並非鮮血,並非羊水……而是……
“啊……啊!”
我在干什麼?眼淚止不住的流落,一種戀愛從抓開了我的雙手,阻止了我惡鬼般的行為。可是……孩子已經不哭了。屋子里,在痛苦的嚎叫聲和嘈吵的哭聲後,迎來了一片寂靜。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在干什麼?
這個孩子……閉著雙眼,踢蹬了兩下腿,臉頰漲得通紅,看上去,很辛苦。
“啊……啊…………!”
我害怕的遠離了他,蹲在了屋子的角落里……捂住了雙耳。對呀,並不是他不哭了,只是我聽不到而已,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
碰!
門被打開了。
有誰進來了……很著急,很緊張,抱起了他,驚訝的朝著我看了幾眼,隨之,慌張的跑出了門。我……不知為何,的明明很畏懼,卻還是不禁的,向那個嬰兒投去了視线……
啊……眼角的淚痣,和我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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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眨眼即逝,可對仿佛身殘心死的我,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義。空虛的躲在陰暗的屋子里,只有我一個人看著天花板發呆,不會有任何人來阻礙。那個禽獸已經不會再看見,可絕望,早就把我推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淵里。我只管每天,都飄忽不定的下沉,在那寂寞和恍惚中下沉,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會想,什麼都想不了。
沒有人再會來害我了,不會有人因怨恨來報復我,不會有人因愛情來守護我,不會有人因友情來關心我,不會有人因私欲而恐嚇我,什麼都沒有了,也不再有了。我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的臉龐,出現在我視覺里的,只是一團團有著人模樣的黑影,他們會發出奇怪的聲音,刺耳難聽。就好像是絕望化身曾為我曾經熟悉的人們似的,它想繼續玩弄我,繼續調戲我,欣賞我的悲痛,為自己作樂。
咯吱,這是,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什麼進來了,我不敢去看,但心里明卻非常的明白,那就是它……是它……!是它!從我體內出來的純黑的,最為深邃可怕的……絕望。
“………………………………”
啊!啊啊!!這到底是什麼聲音!好刺耳!好難受!就像是什麼百足蟲正蠕動著數不清的腳,慢慢的爬進了我的耳朵里一般,好可怕,好惡心!它、它靠近過來了!離得我越來越近,伸出了好似人類的手似的一團黑暗,就要觸碰到了!
“不要!!走開!!不要碰我!!!”
我揮舞著雙手,踢蹬著雙腳,試圖像往常那樣,把它趕走。手,碰到了惡心的觸感,腳,好似也踢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只是碰到那團黑影,寒意就會走遍全身,肚子里,自然而然的反胃起來,只不過,由於長時間沒有吃東西,我只能吐出來難聞的胃液罷了。這時,本來就要離開的黑影,忽然轉來轉去,好像很開心的在跳著舞,隨後,從早上醒來時就有的水盆里,拿出來了一條布巾,再度朝著我過來了。
“住手!別靠近我!求求你了!別過來!不要碰我!!”
任憑我怎麼毆打、狠踢,它都不肯離開,只是一味的,拿著手上布巾,擦去了我吐在身上的胃液。這……一定是在企圖著什麼,它的手,其實是在撫摸我的身體,就像那個時候的親手一樣……好可怕啊……好惡心……好難受……不要再碰我了!不要再碰我!
“啪!”
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屋子,轉瞬即逝,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團黑影,終於在我的奮力反抗下,被擊退了……它的手捂著什麼都看不見的臉,然後……有什麼,有什麼從它的臉上,低落了。
這並不是第一次,也不覺得會是最後一次,沒有發出奇怪的聲音,那團黑屋似乎變得更加嬌小,離開了屋子。一切,又恢復了,恢復到了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個安全的地方,這樣就足夠了……明明應該……應該是這樣的。
有什麼,從我的臉上,低落了。
與往常一樣,一到晚上,那團最令我畏懼、只是看見就會纏斗不停的黑影,就會回到屋子里。什麼意思,明明本身就是黑暗、就是絕望的化身,為什麼黑夜的時候不帶在外邊,為什麼要來到我身邊?
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以前演奏用的三味线,產生了興趣,最近經常會捧在身上搗鼓,用渾然不清的手去彈奏出不成曲的可笑怪音。盡管是從前愛用的樂器,可自從被強暴過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心中早已失去了對三味线的回憶和懷念,即使被那可怕的黑影玩弄,也不覺得會心痛。
但至少……比那黑影發出來的聲音,要好聽多了。它在的時候,我既不敢去直視,卻也沒膽子閉眼睡覺,生怕它趁我沒意識的時候,對我做出什麼事來。好在,它總是會恰好在我睡眼惺惺的時候,離開這個屋子去到外面。
對……就像現在,停下了愚笨的手,將我的三味线放回了原位,用那張什麼都沒有的臉向著這邊少頃,便輕聲的打開了門,去到了外頭。緊張感在這時刻一瀉千里,隨著安心的緩和,睡意立刻就籠罩了我,再怎麼害怕,疲勞無力的我也再無法撐起眼皮,沉睡在黑暗中。
睡覺的時候,本來,是會因為閉上眼而漆黑一片的才對。可我,卻總是在睡著後,身處於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那是一片花田,百花爭艷的美妙地方,可惜,天空,卻很不識趣的下著雨,而且,是磅礴大雨。雷,發出了轟隆隆的巨響;電,閃爍著扭曲的光芒;風,凶猛的在空中撲打;雨,於烏雲中密集的從天而降。花兒們在這般璀璨蹂躪下,凋零的凋零,折枝的折枝,有的被吹飛,有的被打歪,總而言之,慘不忍睹,使人憐惜。
就在這片紅顏薄命的花叢里,有一個身影,吸引了我的雙眼。那是……有著一頭越過了芊芊細腰的赤紅色秀麗長發,看上去很嬌小,很柔弱的身體。是一個小孩子,蹲在了花田里,背對著我。這是在干什麼呢?雨下得這麼大,陰雲覆蓋的天空,又是雷電交加,這麼小的孩子,肯定是嚇壞了吧……不知為何,一種想要去幫助那個孩子的心意,喚醒了我遺忘了許久的感情,驅動著我不方便的身體,邁開來雙腳,在狂風暴雨里,艱難的前進。
一步……接近了,兩步……就快了……三步,不要害怕……四步,我會……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恍然的睜開了雙眼,朦朧里,好像記得什麼……又想不清楚。只是覺得,臉頰上,似乎多了兩道濕濕的痕跡。不明所以的,伸出了哆嗦的手,抹了一抹。而後,便又是開始,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的新一天。
中午時分,肚子發出了滑稽的咕咕叫聲,除了每天一睜眼就會看見的、放在了一旁的簡單的食物外,我幾乎沒有進食其他的東西,會這樣也是當然的。可是,我卻還是強行忍著空腹感,對放在了桌子上的食物視而不見。黑影,在那里的食物,是那個黑影放著的,它總是會在外頭,拿來食物。有時候,只不過是水果,或者是面餅,又或者是一點干糧,不過,偶爾也有豐盛的時候,一碗粥和點點小菜、飯團、甚至是魚。其次,也會見到甜點小吃……一串丸子、一小碗紅豆湯、一兩塊甜餅等等……
我不知道,可怕的黑影究竟是從那里弄來這些吃的,打從心底抗拒著的身體,亦不打算去拿來填腹。然而,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本能的食欲,在渴求著放在桌子上的食物,今天……竟然是放有燒雞蛋的米飯……如此美味,便更加刺激著飢餓的我,空無一物的胃以及幾乎快要貼到後背的腹部,都成為了我戰勝恐懼的動力,爬到了桌子旁,抓起了一手米飯。
要是那黑影在里面放下了毒藥怎麼辦?它鐵定是想看我狼狽的吃下了它留下的東西後,在地上痛苦翻滾的樣子來取樂,它就是這麼的令人絕望,那麼的惡劣……它就是折磨的化身。
“啊呣。”
但我,還是吃了,還是熱的,准確來說,應該是溫的,有毛病的手,看來是已經連溫度都不會感受了,知道香噴噴的米粒入嘴,才明白了這股令人安心的溫暖。難看的一把抓過一把,大口大口的,連咀嚼的精力都沒有,只是想著要把吃的送到嘴里,吞進肚子里。越吃,就覺得越餓,越餓,就越是想吃,於是,我被噎住了,太過猛的吞咽,干澀的喉嚨把一團米飯卡在了喉嚨中。
“呃…………嗚……誒!!”
無法呼吸,好痛苦!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喉嚨,另一只手慌亂大到處揮舞,本性的想要去抓住什麼,卻將盛著飯的碗給拍翻。難受的我躺在了地上,掙扎,沒想到,沒有被毒死,卻要被噎死,雖然是辛苦了些,但是……若能就這樣離開這個毫無留念的世界,倒也不錯……
視线逐漸的黑了下來,失去了空氣的肺部在收縮著,意識慢慢的流失,我……終於要走了。就在這時,柔軟的的觸感,抓住了我的雙肩,用力的搖晃了起來,到底是什麼,我已經沒有余力去注意,只是感受得到……那是我已經失去了很久的……對我的關心……啊,還有誰?會這麼的關心我呢?大家,全消失了才是,誰都不在了才對,他們,皆化成了絕望的黑暗,所以,愛我的人,關心我的人,已經沒有了……
可是,肩膀傳來的,那明顯是一對手的觸感,一對溫暖而小巧的手兒……陌生,又熟悉。在模糊的視线里,引入眼簾的,是秀麗的深紅色發絲……和我的一樣,又不同。看見的頭發,是更加美麗的……比起我,更漂亮的……
咕嚕,咕嚕。
水,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清澈的甘泉,流過了干裂的嘴唇和舌頭,帶走了卡在喉嚨里的米飯,送給了我一份舒適。之後,我便暈了過去。
只要處於昏睡的狀態……那個奇妙的場景,就必定會出現,還是同樣的雨天,同樣的花田,同樣的,那個孩子,蜷縮在花田里,害怕的顫抖著嬌小的身體,看得人心疼。每次、每次,我都沒能夠觸碰到,無論如何的伸出自己的手,都無法觸及,那小小的肩膀。
那到底是誰,為什麼,這麼的讓我在意。
睜開雙眼,見到的,是和平常一樣的天花板,沒有任何的變化,更不是烏雲遍布的天空,不過是一間安靜簡朴的小屋子罷了。我……怎麼了……啊,對了,噎著、休克了,差點就去了黃泉彼岸呢。
“咳、咳咳!”
貌似睡了很久,起身,拿過了撐杖,一瘸一跛的,來到了窗邊。有點麻煩的打開了窗後,看了看外頭。一直窩在家里的自己,許久沒有一探除了這個屋子以外的世界了,見到了晴朗高空,萬里無雲,繁星閃閃,皎白的月光,灑下來猶如鵝毛般的微光,照耀著漆黑的大地。夜里冷風吹拂,撲打在臉上的涼爽,帶走了剩下的少許睡意。
總覺得,忽然間,從一種緊迫感中解放了出來,恐怖不再壓得我透不過氣,絕望也好似飄走遠方,整個人輕松了很多。這是好事,可疑惑,卻令我迷茫。夜里的空氣很清新,舒緩了我的咳嗽,深呼吸幾口,大膽的朝著外面,探出了身子。
“………………”
然後,屋子外,傳來了難聽演奏聲……我認得,碎蜂漂亮的音符,硬生生的鑽入了我的耳朵里,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能讓我的三味线這般不堪入耳,不知是因為現在輕松了的心情導致,還是長期面對變得習慣,我竟然難以置信的,開始對那團黑影產生了好奇心。
畏懼的緊張與好奇的緊張參半,輕輕的推開了門,小心翼翼的往外偷偷的看了看。半夜三更,屋外沒有任何人存在,有的,只是依靠月光勉強能夠看到的建築而已。三味线的聲音,從別處飄來,盡量的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雙手挺著身體,慢慢的、緩緩的移動著。
黑影,離開的不遠不近的地方,獨自坐在了一棵大樹下,笨手笨腳的,用撥子撥動了琴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團黑影,好像比平常看到的……要清楚了點。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是覺得那種完全的黑暗與絕望,似乎已經變得清淡。從它出現至今,已有五載,它的每一次出現,都會令我本能的抗拒,不想看見,不願接近。黑影的一切行為,在我看來,都是在這折磨我、玩弄我,以此為自己作樂。
什麼時候起……
它開始變得不再那麼的……可怕。是因為實際上並沒有做出任何對我有害的事嗎?是因為它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嗎?是因為……因為從不願去感受它的自己,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從它那里感到安心的原因嗎?不行,頭腦無法想像,那種虛無仍然存在,顫抖還是停不下來,也許,開始能接受眼前這個黑影的心思,不過是一時的錯覺而已。
一晃眼,兩年又過去了。
它們依舊存在,身姿還是那麼的黑暗,聲音還是那麼的難聽。絕望的化身,黑影,甚至遍布了整個城,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形。只是在白天時往外瞅了一眼,就悶得我差點無法呼吸,嚇得我趕緊躲回了屋子的角落里,瑟瑟發抖。
“………………”
啊……好刺耳,不管聽多少次,都習慣不了,可是,卻還是能夠分辨了,是它。總是會在我屋子里來來去去的,那團嬌小的、最可怕的黑影。剛才往外看,也發現有不少類似的小黑影,但就是能知道,它就是它,和別的家伙都不一樣。
冬去春來,夏過秋往,年復一年,它被我罵過了很多次,也被我打過了無數次。經常會因為我的全力抗拒而退縮,偶爾會任憑我毆打都無所謂。直至現在,我仍舊潛意識的認為,它是想要對我不利,它的所作所為都是惡,都是不可原諒和認同的。
它,又來了,坐在了離得不遠不近的地方,發出了難聽的聲音,那種感覺真的很惡心,聽得我暈眩,情緒不安。我捂住了耳朵搖頭的喊叫,乞求著它不要再繼續折磨我,它便會乖乖的安靜,然後拿起我的三味线,彈奏起來……
已經,像模像樣了。盡管還有點抓不到音律的感覺,至少,不像過去那般蹩腳。
曲子,是曾經,我和……誰……和誰經常一起彈奏的,忘了。不過,熟悉的音樂,卻讓我舒服了許多。它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做。兩年前的疑惑,如今膨脹得越發巨大,開始挑戰著長期占據著心靈的那份恐懼。
“啊……”
在旋律之中忘我,不知何時,自己竟然主動伸出了手。隨之,三味线的聲音,停止了。它在看著這邊,一動不動,仿佛就像是在驚訝,即使是沒有臉的黑影,還是感覺到了一直盯著這邊看的視线。
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它笑了,從來都是一片黑的輪廓上,出現了一張小巧的嘴,開心的張開著,笑了起來。這樣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嚇人,受到驚嚇的我趕緊縮回了手,緊緊的捂著耳朵,因為,那笑聲……非常驚悚。
好像發覺到了我的驚恐,黑影看似行長的遮住了自己的嘴,轉身離去,這時,一滴晶瑩剔透的什麼,落了下來。啪嗒,匆匆忙忙的離去,黑影跑出了屋子。隔了有一小會後,我的心情總算是穩定了下來,而後,對那在意的不得了的東西,投去了視线。
反射著透過窗進來的光,閃閃發亮。
那種不可思議的光芒,吸引著我,一點一點的,靠近。湊近一看……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灘小小的痕跡。即使如此,我還是伸出了手指,謹小慎微的碰了一下。
啊……一股暖流,填滿了我的新房,多麼的溫暖,以及心酸。霎那間,許許多多的情感,在我的心扉里流淌,起初,是陌生,以及畏懼;隨後,在悲傷,哭泣;之後,是決心和堅定,這就是它會出現在我身邊的原因。
鼻子變得酸澀,有一種衝動,在翻騰。
晚上,它帶著難得的飯團,回到了屋子里。平時,我總是經可能的不要去看見它,現在,卻很想要去,觀察它。它只是把飯團放在了桌子上,便退離了開,那張嘴,並沒有消失。每一次,它都會在我吃飯的時候,離開家里。
“別走……”
有史以來,我第一次對它開口。我相讓它留下來,想讓它看著我吃東西。那份感情……若不是我的錯覺,那我想,看它的笑容。爬到了桌子旁,拿起了飯團,小小的咬了一口。米粒的口感和香味,在咀嚼中擴散開,可我在意的不是這個,雙眼稍稍的斜視,看了看呆在了門邊的它。
笑了,不過,沒出聲。
隨後,又故意的把飯團放下,它的笑容,消失了,小嘴微微的張開,似乎有點失落。再度把飯團送入了嘴里,它又笑了,沒有咬下,裝得沒胃口,又消失了,變成了好似在擔心的嘴型。
好有趣。
頓時,心里產生了幾乎不可能的心情。我竟然在覺得,黑影的反應很有意思,它會隨著我的一舉一動,開心、擔心、失落、歡喜。它,是來折磨我的,它是我最大的絕望,這樣的想法,在黑影長久以來的行動里,慢慢的磨滅。
它,並不是我的絕望。
吃過了晚膳,它還為我斟一杯水,然後有遠離了我。怎麼以前,都沒有察覺到,它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我,我喜歡吃的,不喜歡吃的,喜歡聽的,不喜歡聽的,喜歡看的,不喜歡看的,全部,它都記住了。像是一串之中只有一顆的團子,像是不發出難聽的聲音而努力的演奏,以及為了不讓我害怕,故意拉開的距離。
“能……演奏給我聽嗎?三味线。”
我心驚膽顫的咽了一口水,大膽的向他請求著。
呆在了原地一小會,它又笑了,像只小雞一樣的點著頭,啪嗒啪嗒的,小跑了起來,抱起了對它來說比較大的三味线。
在夜晚中,迎來了熟悉的旋律,我開始覺得,黑夜降臨時,小黑影的出現,不再是令我恐懼的時光。
白天醒來,發覺了除了早餐外的東西,一張紙,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早上好”。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恍惚間,頭腦沒能想到會是誰留下來這麼張打招呼的紙。不過,震驚將我早晨的睡意吹走後,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便明白了這是誰的“招呼”。
不禁意的,笑了笑。沒有了過去的那種忌諱,享用了早餐。
中午,它來了。以前一直都覺得光陰似箭,現在,卻覺得時間就像是故意放滿了速度,我居然在期待著它的到來。我依然是讓它留了下來,看著我吃完了它帶來的食物。期間,還時不時的,如同昨晚,調戲了一下它。吃到最後,我久違的說了一聲,感謝款待,無意中,余光掃了它一眼,臉上的黑暗確然退去了一部分,不止是嘴巴,紅通通的臉頰,也已經能夠清晰的映照在我的眼里。
那泛著小紅暈的稚嫩臉頰下,是笑眯眯的樣子。
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那可愛的笑臉,喚醒了宛如死灰的心,曾經翻騰過的感情,已經化為了洶涌的浪潮,拍打著我的胸脯。
晚上,比遺忘都要夜深人靜的時刻,我醒來了。
是什麼導致我醒了過來,不記得了,只是自然而然的,睜開了眼睛。轉過頭去,看到了躺在了一旁的黑影。
“呃!”
起初,嚇出了我一身的冷汗。這麼近的距離,果然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呼吸失去了節奏,心髒的跳動聲甚至像太古一樣的響亮。我很害怕的,退縮著,想要拉開距離……在這驚慌失措的時候,注意到了它安詳的呼吸。
發現它在睡覺,我冷靜了下來,撫了撫驚魂未定的胸口,我調整了自己的呼吸。細心的發現,原來深邃的黑暗,今以平淡,與其說是黑暗,倒不如說是一層薄霧,在遮蔽著它的身體。看了看它平穩呼吸著的小嘴和可愛的鼻子,平復了許多。它看上去,睡的很香,很安心的樣子,如此盯著看,不過過了多久,一種想要去觸碰的心情,油然而生。
顫抖的手,在那股無法言喻的心情的推動下,戰勝了膽怯,伸向了它的頭。閉著眼睛,忍耐著打從心底的惡心感和抗拒感,摸了上去。腦海里想象了武術中的可能性,也做好了相應的覺悟和准備,甚至另一只手,都已經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會發出什麼叫聲來。可是,指間傳來,卻是柔滑似綢的舒適感。睜開緊閉的雙眼,長長的赤紅秀發,敞露在我的眼里。和我一樣的發絲,正因為睡得相近,纏繞在一起。那種美麗,令我啞口無言,它,是這樣的嗎?為什麼,會有著與我一模一樣的頭發,它,是什麼?
對那舒服的觸感,愛不釋手的反復撫摸,有所反應的它,張了張小嘴,微微的翹起了嘴角,似乎在做美夢的樣子,朝著我挪了挪身體,把頭,湊得更加的接近。
視线模糊了起來,每一次的撫摸,眼睛就會更加的濕潤,鼻子也變得酸澀,哽咽的我,在眼淚留下的時,視覺清晰的一瞬間,吸了吸鼻子。
“啊……嗚…………”
泣不成聲,只是輕輕的咬著下唇,在抽泣中,溫柔的撫摸著,散開在床上的柔順紅發,徹夜未眠。曾幾何時,孤獨與絕望,壓得我的心,都快要碎掉。最愛的人,離我遠去,最恨的人,又將我折磨,一同演奏的同伴,亦因我的懦弱,被我拒之千里。一切都成了把我扯入深淵里的黑暗,漆黑的手,爬滿了我的抖個不停的全身,遮蔽了我的雙眼。
沒錯,就在你誕生的那一天。
落淚已成河,藏在了心中的那份情感,慢慢的在干枯的心間,再度滋潤。
它,是其他的……更美好的存在。
整晚,我都在撫摸著它的頭發,那每一根絲滑的發絲中,宛若積蓄著至今為止的回憶,只可惜,我並不會讀心,不然的話,真想看看,它知道的我,知道的這個世界,到底是如何呈現的。然而,我並不覺得可惜,正因為我對它的一無所知,所以才會想要去了解,猶如過去從不想去觸碰它,到現在,明白了這種不忍收手的舒適。那種滿足與一點點的接近,令我感到充實的滿足。
啊,它動了,是醒了嗎?還無法完全看清它的全貌,只是看得見半張臉和頭發外,朦朧的黑霧還是纏繞在它的身上。前額修長的頭發,將那看不見的半張臉給遮住了,這副樣子,看起來倒是相對普通了好多。
“……”
刺耳的聲音,沒有半點的變化,刺激到了聽覺後,我才從恍惚里清醒,沉浸於莫名的安心感里,通宵達旦的我才發現了自己的疲憊,整夜的哭泣,雙眼已是紅腫不已,卻丁點不痛,甚至有種釋然,仿佛壓在心頭上的石頭,已經漸漸的消失。好久,沒有這麼的輕盈過了。
它那雙手讓然是黑暗的,看不見的,黑漆漆的手,碰到我的身體時,毛骨悚然的觸感依然是沒有變化,可我知道的,這不是它的手,而是,我的絕望,正在阻礙著我與它的接觸。經過昨晚的心境後,一切都變得明朗,世界也不再是那麼的糟糕。沒錯,我還有它……還有被絕望遮蔽的它。
扶著我躺下,溫柔的拉過來被子,小心的蓋在了我的身上,它發覺了我盯著他不動的視线,微微的笑了一笑。然後,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轉過身去,從桌子上拿來了一張紙,笑嘻嘻的張開於自己的胸前,幾個扭曲的丑丑的字,展示在我眼前。
“早上好。”
於是,在美好的問候下,我抱著欣慰的心情,舒心安眠,進入了夢鄉。
轟隆隆,雷在吼叫,風在咆哮,瓢潑大雨,嘩啦啦的從空中,傾盆而下。十足破壞力的暴風雨,正在肆虐著眼前嬌弱的花兒們,一朵接一朵逝去,一個嬌小的背影出現在我的眼前。還是那個孩子,寂寞無助的他,沒能得到任何人的援手,僅是只身一人,在黑暗和恐懼里,瑟瑟發抖。過腰的紅長發,被風吹,被雨打,整個人抱緊了身子,弱小的身影,便愈發的顯小。狂風無情的撲打,讓他失去了平衡,無力的側倒,汙泥沾滿了全身,即使是這般大雨,也未能洗去那身汙穢。
映入眼簾的種種,化為了根根尖刺,扎得我心疼。
每見此夢,皆注定獨一的結局,無論如何努力的前進,如何去伸出手,那個孩子的身影總是離得遙遠,不可觸及。盡管我再怎麼嘶吼,再怎麼喊叫,也不會有所回應。最後,伴隨我的絆倒,一切就都結束了。
一如既往,雙目睜開,迎接我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什麼都不變的天花板,對過去的我來說,是早晨醒來最好的見面禮,因為它一成不變,既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威脅,又把我從外邊險惡的世界中保護。不過,我現在卻在因看不到它,那個曾是我最不願見到的黑暗,而感到了沮喪。
環視四周,給予了我安全感的四壁,此時此刻,盡顯得那麼的寂寥,以為自己,早在失去了紀子的時候,已然習慣這種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結果,呵呵,自欺欺人罷了。早知當初,何必近日,事到如今,也是後悔莫及。不過,至少,我已經慢慢的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希望,並且從黑暗的深淵里,漸漸的離開。沒錯,對它的態度改變,就是最好的證明。
等待的時間,很無聊,同時,很漫長。僅僅是從早上等到中午,就如同度過了許久的年華。嘎吱~門發出了有趣的響聲,被輕輕的推開了。嘟囔著小嘴,低著頭,看上去似乎有點失落的感覺,將雙手藏在了身後,這是怎麼了呢?那扭扭捏捏的姿態,似乎是有什麼不太願意表達的事情,不知不覺間,我開始能夠估摸它的心思了。
走到了我的眼前,站了有一會兒後,才總算是把藏在身後的雙手伸了出來。兩只小手上,捧著一個水蜜桃,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可是,這有什麼好掩藏的呢?
咕嚕嚕嚕~
飢餓的空腹,用直白的聲音,告訴了我答案,這個看上去很鮮甜的水果,就是我的午餐。原來是這麼回事,覺得午餐只是給我吃這個不太好,所以才顯得那麼失落嗎……心情忽然的澎湃,從寂寞無聊的空虛中,一躍而起,歡喜的心情如浪潮般拍打心扉,若非還未完全的接受它的話,我肯定會一把將其抱住,溫柔的將它擁在心懷間吧。
不過,現在,只需要,這樣就行了。
我輕輕的,包住了那對小巧的手,滑溜溜粘乎乎的惡心觸感,從掌心指頭,滲透到了我的全身。忍住了強烈的想要抽回雙手的衝動,反之,將因不安而顫抖的雙手擁簇,給予了它真心的安詳,我低下了頭,咬下了新鮮的蜜桃一口,甜蜜的汁水在口中四散開來,甜的,不僅是味覺,還有心。
“很好吃喲,謝謝。”
屆時,手中的黑霧逐漸的退去,一雙白皙、同時傷痕累累的小手,被我握在了手掌中。與此同時,除下了剩下被遮蔽在前額長長的紅發之中的半張臉,依舊看不清楚之外,它的身姿,幾乎全部都已經展現在幻實的眼里。
從那以後,清晨、晝午、黃昏、夜晚,它的存在,已不再是自己眼里的絕望。而是,被自己的懦弱和自閉所蒙蔽的,真真正正的希望。它早晨留下的早餐,以及放在一旁的、寫在紙上的問候;它中午,把門推開,帶著可口的食物回來的樣子;最近,連黃昏的時候,偶爾會回家來,閒著沒事干也好,只是兩人笑臉相迎;它在夜晚,會練習彈奏我的三味线,明明還稱不上很好,我仍是能夠聽著閉上眼,舒適的入眠。
不起眼的舉止行為,不值一提的家常便飯,甚至只是一個微笑,都成為了支撐我生活下去的真正源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樣美好的時光,在這個小小的屋子里,持續著。簡朴的桌子上,位數不多的紙張,寫滿了練習的字,我開始教它寫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嗯哼哼……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重要了,因為接下來,我依然會握住那只可憐的手兒,教導它寫出漂亮字;躺在角落里的三味线,亦不再被塵埃淹沒,三根弦上,記載著我把它抱在懷里,兩只手一起拿著撥子,共同撩動出來的樂曲。
它,原來就是我的希望。
我曾經的,按耐不住,大膽的鼓起了勇氣,想要踏出這個狹小的“世界”,去重新見識外面真正的世界。我以為,既然那個最令我畏懼的它,其實不過是我自己的原因後,那其他的人,至少,最照顧我的朋友們,應該也是同樣的才對。可就在,期待的剛推開許久沒有觸碰到的門後,大街上黑壓壓的一片又一片有著人形輪廓的黑影,以及震動得雙耳難受的可怕鳴叫聲,硬生生的把我再度按回了恐怖的深淵里。
不行,做不到……寒顫化為了鎖鏈,把我死死的禁錮在畏懼的牢籠里,不聽使喚的雙腳,只有在這個時候,稍稍有點以往健康時的起色,快速的退回了屋子里頭。果然,還是不信嗎……抱著沒什麼自信的心態,嘗試立刻就迎來了挫折。除了它之外,其他的人,依然被不可見的黑暗籠罩覆蓋。責備著自己的軟弱的同時,雙手緊抱著自己,落下不甘的眼淚。
所以,我只剩下它了,也只能依靠它了。生活也好,心靈也罷,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它在我眼里是不同的,唯獨不可思議的這個孩子,安慰著孤獨無助的我。今天,也是和平常相同,吃著它送來的晚飯,無意間,注意到它雙手撐著腮幫子,朝著這邊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看著開心的他,我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翹了起來,即便它的聲音還是沒能令我接受,可我們之間,似乎不需要言語上的交流,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思,甜蜜的心思在我們的一舉一動中互相傳達,這種無法言喻的聯系,是我從未擁有過的寶物。
夜里,閉上雙眼,馬上就見到了,困擾我很久的那個夢。烏雲蔽日,雷雨交加,狂風和暴雨,摧殘著柔弱的花兒們,紅顏薄命,本該是最美的盛開之時,卻殞命於不懂憐香惜玉的暴風雨下。其中,同樣身處危險的一個身影,便是最讓我牽掛的存在。蹲在了花叢里,紅發被風吹拂的飄起,朴素的衣裳被雨水打濕,雷聲和黑暗嚇的他可憐的瑟瑟發抖。近日來,和它越是親密,這個夢就越頻繁,我開始懷疑,這是否為一個征兆,一個預告,在提醒著我什麼。
如果……如果我這次,什麼都不做的話,會怎麼樣呢?其實每次夢境的最後,都會以我摔倒未結束,若是我就這麼站著不動呢?疑問,在接近那個孩子失敗多次後,自然而然的產生了。雖然天氣很差,雖然孩子在害怕,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會有什麼不好的結局出現。
於是乎,我站在了原地,忍受著內心刀絞般疼痛,咬得嘴唇鮮血直流,眼睜睜的看著,不知是誰的孩子繼續在永遠觸及不到的彼方擔驚受怕。多少次,手舉了起來,想給予他一個溫柔的擁抱;多少次,腳抬了起來,想踏出腳步陪伴在他身邊;多少次,嘴張開來,想要呼喚他,傳達給他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就在我忍耐著自己的衝動時,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一道驚雷,從天而降,耀眼的電閃之間,在那個孩子前方的樹應聲著火,一粗壯的樹枝,即便是在滔滔大雨中,也燃起了衝天大火,伴隨淒慘的折斷聲,危險的粗木,徑直的砸向了無辜的孩子。
“不要啊!!!”
一瞬間,世界的所有一切,仿佛都停止住了似的,他回過了頭。我沒能看清他的臉,只是見到了,微微一笑。
在驚慌中夢醒,慌亂的抱著頭回想,那個孩子,在最後,究竟說了什麼。
“咳咳咳……咳咳!”
某一天,虛弱的身體,用咳嗽提醒著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自己的身子,比誰都要清楚,將至的人生終點,即將給我顛簸的人生畫上句號,處於絕望的我,總是巴不得這一刻快點來臨,而今,內心則是感到了遺憾。它是不是快回家了呢?在外頭怎麼樣呢?身子瘦弱的它,會不會被別人欺負?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從何時開始呢?諸如此類的疑問……不,是擔心,開始從心底涌現,越是與那個曾經害怕得不得了的它相處,就越是明白他的真正身份,可我至今,還是無法去正對那份事實,只是但卻的渴求著,目前在黑暗與光明之間的獨木橋上晃蕩的關系。
轟隆隆,屋子外,響亮的雷聲,穿透了遮擋不住的四壁,告知了我現在外頭糟糕的天氣。仔細一聽,外面的腳步聲已經不見蹤影,平日那足以使我暈闕的難聽的聲音,也被寂靜所取代,只剩下了雷、雨、風在聊無人煙的街道上為非作歹。滴答滴答,落雨的聲音,越來越密集,開始和雷聲針鋒相對,而狂風也不甘示弱,無情的撲打著簡陋的屋子外頭。
雷,在怒吼,風,在咆哮,雨,在嘶叫。任誰都能明白,這是暴風雨的到來,啪嗒啪嗒,房子們都在艱難的迎著猛烈的風雨,矗立在城鎮之內,大家都在了不一定可靠的屋子里頭,等待著天災的過去。他們顧不上賴以為生的莊家被凶狠的蹂躪,只要能抱住自身的安全,便是最大的幸運。
然而,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過時瑣事,他們究竟怎麼樣,並不是我所關心的。我心里掛念的,是在這般惡劣的天氣下,卻還不見推開門回家的身影。它還那麼小,怎麼受得了暴風雨的風吹雨打,看看外面烏黑的雲層,換做是誰,都有可能會遇到危險。
“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砰砰……砰砰,心在躁動,和以前的不安不同,更為令我感到害怕。它是我絕望里僅有的光芒,是我在無盡深淵中,不再墮落的翅膀。已經體會過一次失去一切的滋味,就更加的畏懼第二次,可是,再怎麼擔心也好,它都沒有如我所願的,從艱難的抵擋著風雨的門進來。
等啊等……等呀……等。時間一點點的流失,暴風雨不僅沒有平息的趨勢,反倒是更加的猛烈,而我等待的那個人,卻一點回來的跡象都沒有。屋外的雷鳴和電光,仿佛是在嘲笑我的軟弱,狂風和暴雨,似乎在訓斥我的無能。它送給了我新的安寧,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為它做到。
這時,抵不住颶風的窗,被狠狠的吹開,雨水隨之傾入,雷鳴變得更加的響,電光變得更加的閃。捂住耳朵,閉上雙眼,蜷縮在角落里,想要繼續逃避現實的時候,有什麼,飛到了我的身邊,貼在了我肩膀上。
“啊……”
稍稍的睜開眼來瞅一瞅,端正的字樣,映入了我的眼瞳里,伸出了抖個不停的手,拿過來已經被無數的字寫滿的紙張,從難看到漂亮,是我和它共同的回憶,在我的教導下,努力而認真的模樣,顯現在眼前。然而,漂蕩進屋的雨點,無情的落在了充滿字跡的紙上,使得那些可愛的字,一個個的模糊……我開始注意到了,自己正在犯下的,無可挽救的錯誤。
“哈啊……!哈啊……!”
什麼時候,我已奪門而出,雙手使勁的抓著撐杖,連自己都感覺不可思的,用行動不便的雙腳一瘸一拐的奔跑著。我總是在那個屋子里,想著,你現在在哪里,在干什麼呢?是否在那片我無法直視的天空下的某處,想念著我呢?自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人,自私的乞求解脫,可恨的把你當作絕望。可知道現在失去你之後,才發現,你才是一直填補著我空虛之心的存在。
“在哪里!你在哪里!”
原來,這胸中脆弱的心之所以能如現在這般悸動,是因為有你可愛的微笑在支撐。在痛苦里,我失去的代價實在太大,拼命的伸手掙扎著想要找回來,卻如風般劃過,看似可得,卻又觸及不到。隨後,長久的孤獨與絕望,壓抑著我的胸口,似乎連心都快要碎掉了。然而,處於崩潰的邊緣,瘋狂的我才發現,希望,一直都近在身邊。
“求求你!快點出現吧!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回憶里,你的微笑,就是支撐著我戰勝恐懼的勇氣;你的關懷,就是保護著我離開絕望的希望;你的真愛,就是陪伴我逃出深淵的光芒。我已經不會再逃避,即使這幅破舊不堪的身體,再怎麼的發出難受的悲鳴也好,皆阻止不了我想要去到你身邊的腳步!
豆大的雨點密集的拍打在我身上,凶猛的風正迎面撲來,烏雲中,滾滾雷電在折磨我的雙眼雙耳。不過,這又算什麼呢?這份心中的思念,足以為我推開身前所有的阻擋,瞧啊,這雙不靈便的腳,在此刻是那麼的拼命,看啊,這無力而顫抖的手,在此時是這麼的努力。然則,奇跡般動彈起來的身體,竟然連他的一根發絲都沒能找著。
呐喊聲,漸漸的被覆蓋,跌倒了數次,滿身盡是泥濘,身體,也開始失去了體力,疲勞和心傷,再次的侵蝕著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身心,絕望和黑暗,就像是現在壓境的烏雲,逼近了我的心頭。
“嗚……嗚啊啊……呃啊啊啊!”
無力的跪倒在被雨水淹沒的泥土上,痛聲哭泣,滑過我臉頰的,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是淚。為什麼,為什麼要再度奪走我的希望!我已經失去了很多了,我已經受夠這種折磨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閉上了雙眼,想就此了結這已然無可留念的人生時,黑暗里,恍然間,熟悉的夢,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不對……”
我其實是知道的。
“還沒有結束!”
我知道他在哪里等著我的。
“還不能在這里結束!”
咬緊牙關,忍受著刺骨的寒冷,只是想要趕緊起身,去到那里。沒有了撐杖,我也能夠站起來,只要掛念你的心思沒有改變,即使是這雙殘疾的腳,也能夠再度支撐我走到你身邊!一步,兩步,三步……逐漸的加快了速度,逐漸的邁開了腳步,早已忘卻了的感覺,總算在這緊要的關頭,回歸了。
身終於,來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那是一片花田,百花爭艷的美妙地方,可惜,天空,卻很不識趣的下著雨,而且,是磅礴大雨。雷,發出了轟隆隆的巨響;電,閃爍著扭曲的光芒;風,凶猛的在空中撲打;雨,於烏雲中密集的從天而降。花兒們在這般璀璨蹂躪下,凋零的凋零,折枝的折枝,有的被吹飛,有的被打歪,總而言之,慘不忍睹,使人憐惜。
就在這片紅顏薄命的花叢里,有一個身影,吸引了我的雙眼。那是……有著一頭越過了芊芊細腰的赤紅色秀麗長發,看上去很嬌小,很柔弱的身體。是一個小孩子,蹲在了花田里,背對著我。這是在干什麼呢?雨下得這麼大,陰雲覆蓋的天空,又是雷電交加,這麼小的孩子,肯定是嚇壞了吧……實實在在的,想要去幫助那個孩子的心意,喚醒了我遺忘了許久的感情,驅動著我筋疲力盡的身體,邁開來雙腳,在狂風暴雨里,艱難的前進。
它,已經不在了。
“好久不見了,是從你剛出生到現在了吧,多少年了呢?”
夢里那個可怕的場景,絕不會讓其發生。
“辛苦你了,要照顧這麼個令人費心的瘋婆子。”
我一定,能夠去到你的身邊。
“我呀……明白了…喲,”
眼淚,又忍不住了。
“這麼多年來,我都……都沒有做好……嗚…自己的本分……”
梗咽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我……就在這,哪都…哪都不會去了……”
我一定,哭得很難看吧,希望他不會因此,笑話我就好了。
“所以……不用再害怕了,不會……再讓你寂寞一人了,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希望。
“……?”
刺耳的聲音,甚至比雷聲還要刺耳,鑽的我腦袋真真發疼。可是,我卻很高興,因為,那是我的心意傳達到的證明。他緩緩的,轉過了身來,兩只小手緊緊的擁在胸前,害怕的打顫著。
“已經沒事了。”
為他敞開了我的雙手,為他露出了最真心的笑容。
“……親。”
他瘦小的身子,在風雨中搖晃的站起了身,朝著我,起初是,一步又一步,小心的走來,隨之,越來越快,也不知是哭是笑的,向我跑了過來。夢境里的一切,即使真的,又是假的,我確實是在這里遇見了,而你,也沒有在這里,從我身邊離去。
“娘親!”
動聽的鈴音,回蕩在我的耳邊,他…不對,你…不對,我……我的孩子,沒錯,我的孩子,撲進了我的懷里,小小的雙手,緊緊抱著我。孩子,就在我的懷里,這份真實,猶如夢幻,令我從十幾年的沉睡中,清醒過來。我抱住了他嬌小的身體,輕輕的撫摸著濕滑的頭發。
“傻孩子……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天還在下雨,但我只能感覺到眼前的孩子。
“我……來摘花……想送給……娘親。”
他的言語,斷斷續續。笑了笑,我蹲了下來,將蓋在他眼前的那頭發,輕柔的撩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深邃赤紅的清澈眼瞳,展現在我面前。左眼角下,是一顆淚痣,仔細一看,這孩子還真是與我像極了。
“不過……花…已經……”
松開了環抱著我的腰的雙手,那充實的滿足感便隨之消失,盡管意猶未盡,仍是欣然接受。把可憐的花兒攢在了手里,看著那已經凋零得只剩枝干、光禿禿的花兒,他失落的低著頭,哽咽著的,說道。
“呐……娘親,叔叔阿姨,經告訴我,只要讓娘親見到我的笑臉,娘親就會高興,所以我……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哭,我想……想……想讓娘親高……興。”
肩膀,終於要扛不住十幾年來的重擔,停不住的抖動著。
“可是……娘親……!我…要送娘親的花沒了,我好傷心……只有我一個人在這里,我好害怕……”
他揪住了我的袖角。
“對不起……對、對不起!娘親,如果…我、我哭的話,會讓妳……不高興嗎?”
抬起來的頭,雙眼早已被淚水浸透,卻還是沒有流出眼眶。我可愛的孩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叔叔阿姨……一定是沒有告訴你,只有在最愛你的人…面前,才可以盡管的哭泣哦。”
啊,我的視线,怎麼也模糊了呢。明明是孩子想要撒嬌,明明是……想作為一個娘親來安慰孩子的,怎麼可以……連我都哭呢。
“可是…娘親……看上去,也要哭了……”
“呵呵……好孩子,那是因為,你就是最愛娘親的人,所以……所以……”
內心的波瀾,已經停止不住,藏在了心里的所有感情,在這一刻全都傾瀉而出。
“所以,娘親才會在……你…嗚…面前、哭哦。”
“娘親……不要…嗚…不要哭……嗚嗚嗚……!”
奪眶而出的眼淚,嘩啦啦的留下。不管是我,還是他,只是相擁在一起,忘卻天地,放聲的在這里哭泣。
隨著哭聲的消散,天,也止住了哭泣,雨不再瓢潑,風也安分了下來,至於雷電,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眾人皆以為會帶來天災的暴風雨,竟然就這麼平息了,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有點不可思議,可對我來說,這是老天讓我重新尋回希望的奇跡。至今,我都有點擔心,這種幸福,是不是夢。只有用力的擁抱著懷里嬌小的身軀,我才能感到真實感。
“娘親,還在哭嗎?”
畏畏縮縮的抬起來頭,那對令人心疼的哭紅了的大眼睛,映照著我同樣哭得不像話的臉。然而,心情卻很輕松,甚至連沉浸在多年的絕望里的感覺,都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重拾遺失已久的真心,溫柔的撩開孩子眼前的長發,愛不釋手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軟綿綿的,摸起來很舒服,真不敢相信,就是這張可愛的臉,被我親手扇過多次。
“娘親的心情還沒整理好……”
擔心的表情,在孩子的臉上一覽無遺,難得看見了他漂亮的小臉蛋,這表情雖然也很惹人憐愛,但我更加想看見他的笑臉。
“孩子,娘親想看看你的笑臉,可以嗎?”
烏雲散去,取締的,乃是蒼穹高陽,萬丈光輝,借由雨露播散,照亮了被肆虐過的大地。可憐的花兒們,也將會用凋零的所有,孕育新的美麗生息。
“嗯!當然!只要娘親想看!我可以一直笑著!”
而我,也將在你燦爛的笑臉里,迎來新的時光和生命。
和孩子牽著手,在陽光的普照下,一起蹦蹦跳跳的回到城里,由於太過的幸福,一路上,兩人都像個傻瓜似的,互相瞧著彼此的臉開心的笑眯眯著。飄飄然的我,到城里時,總算是記起來除了真夢外,其他人都還是老樣子無法面對……輕快的心情,忽然的沉重了起來,自然而然的,握緊了溫暖著掌心的小手兒。
“娘親……”
不好不好,可愛的笑臉都染上陰霾了,孩子已經擔心了我整整十幾年,我可不能再讓他操心。何況,現在有他在身邊,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沒事的,有你在我身邊,娘親不會再害怕了。”
沒錯,你是我的希望,只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有無限的勇氣去面對苦難。深呼吸一口,挺起胸膛,抬起了腳,雙眼直視著前方,心中為自己鼓舞加油,牽著孩子的手,往腦海里想象的可怕畫面,一步一步的,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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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實?”
“誒?”
孰知,才剛進城沒多久,美好的現實,就給我一個意想不到的擁抱。許久不見的朋友們,正驚訝的看著我們,他們一個個都呆若木雞,仿佛見到了什麼奇異的現象似的,站在了原地,一言不發。重點,當然不是這個。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熟悉的身姿,熟悉的臉龐,還有,熟悉的表情。
十幾年了,大家都老了,不過,心,卻仍和過去相同,我真慶幸,人生有這麼棒的朋友,他們陪我度過了難關,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照顧我,在我最寂寞的時候陪伴我,在我最失落的時候鼓勵我,共同度過的春秋,在腦海里一陣又一陣復蘇的回憶波浪,拍打著因自己懦弱木訥了的腦袋。
牽著孩子的手,來到了目瞪口呆的同伴們面前,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開了孩子的手,摸著他的頭,向給予我大恩大德的朋友們,真心誠意的彎下了腰。
“謝謝你們。”
“謝謝叔叔阿姨。”
孩子,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和我一起道謝了起來。
“幻……實?妳已經……已、已經…好了嗎?”
最為照顧我的朋友,濕潤了眼眶,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低聲抽泣的同時,語氣亦充滿了歡喜的意思。大家,把視线投在了我身上,都在緊張的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看了看自己身邊笑嘻嘻的孩子,點了點頭。
“我回來了。”
任由忍不住的淚水揮灑,高興的撲過來把我抱住,所有人皆是滿面春光,歡喜的迎接著我的歸來。或許是“離開”的太久,有點不太習慣大家如此驚喜的態度,不過,這種由衷而發的心情,令我倍感欣慰。我,從來都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和絕望爭斗,這麼說來,還要感謝當初隱瞞欺騙我的大夫呢。要真的是沒有了這個孩子,那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的呢?想都不敢想,更沒有必要去想。
“太好了!娘親!”
因為,把握好來之不易的現在,才是我最想去煩惱的事情。
“小幻實!真是太好了!多虧了你的不懈努力哦!你娘親終於恢復正常了。”
“小幻實?”
同伴們,在為我感到高興的同時,也很是欣喜的祝賀著孩子。可他們對孩子的稱呼,倒是給了我當頭一棒。他……我至今為止,都還不知道孩子的名字。
“對啊,小幻實。畢竟,是你的孩子,取名還是身為娘親的你來比價好,但又不知道叫他什麼。恰好,他面容與妳相似,就叫他小幻實了。”
真是,盡管已經知道自己是個很不稱職的母親,卻還是在內心里狠狠的責備了自己一番。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十幾年來,他連個名字都沒有!我蹲下身來,看著眼前百看不厭的臉蛋兒,伸出手去,用手背,蹭了蹭柔嫩的臉頰。
“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嗚嗯嗯,沒事的!”
很有精神的,回答了我。那雙水靈的紅瞳,正期待著屬於他一輩子的,我的第一禮物。
“是呢,你長得和我這麼像,卻又不是我,看上去有著美麗可愛的樣貌,其實則是個可靠堅強的男孩子,似是而非。我呀,在幻想里度過了殘酷的現實,所以,願你與我不同,能在真正的美夢里度過幸福的人生。幻變真,實化夢,這就是你的名字,真夢,紅神真夢。”
溫柔的親吻了真夢的額頭,紅通通的臉頰,在一瞬即逝的恍惚里,宛如忽然盛開的鮮花,興奮的笑容伴隨著激動的眼淚,壓抑在他心中那個許久的心情,再一次的迸發,於我的胸懷里,放下了托在小小肩膀上十幾年的重壓。
為了慶祝我的恢復,以及真夢有了名字,所有人嚷嚷了起來,說是要慶祝這一值得紀念的日子,被照顧了這麼久,給大家伙添了那麼多麻煩,心里過不去的我,也自然是沒有拒絕的想法,乖乖的隨他們的意,就是我現在能為大家做到的回報。
那天晚上,同伴們一起在熟識的店家里展開了宴席,奢侈了一頓。嘻嘻哈哈的,表演的,談論的,甚至是抱怨的,把內心里藏了很久的真心話,都趁著這時,舒暢了出來。正直熱火朝天之時,真夢從我的身邊站了起來。
“怎麼了?”
有點奇怪的問了問真夢,只見他露出了可愛的壞笑,走到了用以表演的空位。
“嘿嘿,幻實啊,妳可是有個好孩子啊。他為了這個時候,可是辛苦鍛煉很久了!”
喝的有點醉的朋友,為我解答了疑惑。說來,在我還不能正常的和真夢交流的時候,他就已經很努力的在學三味线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時候。
“對了,今天呀,除了你們母子相認外,還是另一個特殊的日子呢。”
“什麼?”
只見朋友們笑哈哈的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痛快的享用料理,不再回答我的疑問。我想,應該是還有其他的驚喜在等待著我吧。如此一來,期待的心思便更上一層樓。看著有點害羞的真夢,抱著三味线正坐在大家眼前,開始彈奏起了我永遠都不會厭倦的曲子。旋律的味道沒有改變,和我一起學習的時候相同,除了更加的熟練之外,心境和愛情,從動聽的曲調之中,滿溢而出,感動著我的心扉。
“祝兩人!生辰快樂!”
當手中的撥子停下,音符隨之慢慢消逝的時候,眾人一起歡聲高呼。真夢,也啪嗒啪嗒的,雖然有些失禮,但看在很可愛的份上,原諒了他小跑到眼前的行為。啊,真是的,竟然連誕生時辰都一模一樣,若不是真的經受過生孕的痛楚,恐怕都會誤會你是我的轉生呢。
談笑風生里,時光飛逝,好似眨眼功夫,就歡樂的時間就成為了過去的回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和眾人分別後,便是與真夢在屋子里度過的兩人世界。一進屋子,我就坐在出門時,沒能收拾的被褥上,向勞累得打起哈欠的真夢,拍拍自己的身前空出來的位置,對他招了招手。
“真夢,過來娘親這。”
雖然和朋友們一起,也是很美好的時刻,可沒有任何的什麼,能夠比得起與真夢相處的幸福。他很乖巧,順從的坐在了我的身前,按耐不住的我,一把從後面抱住了真夢,把臉湊到了他的臉旁。稍微羞澀的孩子,起初還是扭扭捏捏的,但很快,就乖乖的依偎在我的懷里,安分的享受著此時此刻的安心。他給予了我這麼多,是時候,輪到我來為他做些什麼了。
“真夢,能告訴娘親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我到底在干什麼……明明才決定要好好的補償真夢,可下一個念頭里,就是想要搞清楚真夢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是出於朋友們的相勸,還是只想盡到一個孩子的責任,亦或是單純的可憐一個瘋婆子而已。
“………………嗯………………”
沉默了好一會,真夢才開口,有點沒什麼底氣,但確實是發自真心的回答。
“一開始,我並不喜歡娘親。到我總算能夠懂事時,我才得知,一直撫養我的人,不是我真正的親人,他們是在代替我失常的娘親照顧我。所以呢,我就跟他們說,我想見我的娘親。”
環抱著孩子微微的搖晃,心平氣和的,傾聽著孩子這些年來的經歷。
“一開始見到時,嚇了我一跳,娘親很憔悴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里,抗拒著所有人,一旦有人靠近,就會瘋狂的反抗。當時,我根本就不敢相信妳是我的娘親,甚至,希望妳不是我的娘親。”
即便是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卻還是被直白的坦率給傷到了心。小小的手,在不經意間,握住了我的手,這讓我好受了許多。
“不過,叔叔阿姨們告訴我,娘親原本不是這樣的。娘親是一個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人,不僅體貼,又做得一手好飯菜,很擅長料理。同時,還很會照顧人,彈奏的三味线更是一絕。大家之所以會聚到一塊,一起組成了一個奏樂團,便是因為娘親的魅力。”
說著說著,我都有點害羞了。
“於是,我開始向往、憧憬著原來的娘親,真正的娘親。我知道,我是娘親被討厭的家伙對待後,才生下來的。”
嬌小的身子有點顫抖,看上來,這個早熟的心靈,仍然放不下自己是在不被祝願的情況下誕生的。
“這樣的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娘親不要我的原因。但是這些都無所謂,娘親就是我的娘親,不管妳怎麼對待我,我都願意忍耐,然後,等到娘親變回原本善良的娘親後,摸著我的頭,夸我說辛苦了。”
真的,只是這麼簡單的原因嗎?一個小孩子,差點被親生母親殺死,還被拋棄,竟然哈能處處為他人著想,我開始覺得,想要墮胎的自己,既可笑,又愚蠢。
“嗯……辛苦你了。”
如孩子所願,溫柔的撫摸著他的紅發,在他耳邊輕聲的夸獎。
那天晚上,我們徹夜未眠,十幾年來的空檔,只是花了一晚上,便彌補了回來。真夢時而高興的說著他的見聞,時而悲傷的傾訴他的難受。等到他說完,便輪到我來告訴他,自己的過去。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對我們來說,則是最無可替代的。
春天,我和真夢,以及同伴們,總是第一時間的占個好地方,坐在櫻花樹下,觀賞鋪天蓋地的盛櫻,然後,撿一些花瓣回家,做成糕點,在閒暇無事之余,到外春游;夏天,烈陽高照,炎熱的天氣,逼得我和真夢,總是偷偷的跑到溪澗嬉戲,在清涼的溪水里,愛使壞的對著天真的真夢潑水,看著他嘟囔起來的小嘴,然後笑嘻嘻的反擊;秋天,和孩子一起幫助他人收割莊稼,賺來一點銀兩和食材,在家里研究著美味的料理,隔天再出門賞紅葉,意想不到,就算是虛弱的我,也能夠把真夢抱起來,坐我肩膀上;冬天,在屋子里生氣了暖暖的火,兩人緊緊的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同時又好奇的望著窗外飄灑的白雪,等到雪停之時,又迫不及待的跑到外頭玩鬧了起來。
一年過去了,那個被絕望玩弄的可憐人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溺在幸福中,無可自拔的母親。某天,我像往常那般在家里看著練習寫字的真夢,看著他真亮的臉蛋,忽然間飄過了一個念頭,壞壞的一笑,出門去和朋友借來了一點胭脂水粉,順便,買了一套衣裳。
“真夢!來來!娘親給你買了新衣裳,過來試試。”
“誒?可那是……”
孩子見到我手里的新衣服,有點奇怪的歪了歪小腦袋。
“沒事沒事~!相信娘親。”
雖然看上去有點不太願意,但還是乖乖的聽話,接受了我的化妝和打扮,就是這點讓人覺得可愛啊~!細心的為我最親愛的真夢,畫上了妝容,同時,穿好了衣裳,便牽著他的手,來到了等待我消息的朋友們面前。
“嗚哇!這還真是!”
嬌羞的真夢,穿著一套漂亮的女裝,盡管本身素顏就很漂亮,但是為他點綴了些許,讓他看上去更加的迷人。受不了大家的視线,躲在了我的身後,有點小小的害怕,雙目向上的看著我。不禁的……引起了我的施虐心……
“可別對我家可愛的真夢發情哦~”
抱著他不斷的蹭著臉頰,像大家伙兒炫耀著。同時,又故意帶著這個樣子的真夢,去到接上閒逛,引來來了不少男人下流的視线。
“喲,兩位,只是女人兩個在一起逛街會不會有點無聊啊?”
理所當然的,我家真夢的美貌,引來了惡心的家伙。不過,今非昔比,以前的我可能會被這些男人嚇得腿軟,但現在,我有真夢在了。
“真夢,待會娘親帶你去吃團子吧?”
無視兩兩個不請自來的流氓地痞,笑呵呵的牽著真夢的手。不識相的兩人,居然還不肯輕易放棄,見我無視他們,正打算要搭我的肩膀時,真夢一個漂亮的舞步,轉到了我的身後,起腳一勾,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順勢一拉,男人便好似不禁風吹的紙人似的,整個倒下。
“別碰我的娘親。”
美麗的臉龐上,緋紅的雙瞳里,射出了驚人的殺氣,就算是一個小孩子,也是嚇得兩個渣滓動彈不得。哼哼~這就是惹得真夢生氣的下場了!
“真是的,娘親!別老做這種事情啦,妳這麼漂亮,很容易被這種家伙看上的。”
轉過身來,殺氣不復存在,有的,只是一臉擔心的表情,孰不知,我就是喜歡他這樣可愛的表情~
“嗯哼哼,沒關系,有真夢在的話,就不要緊呀。真夢這麼厲害,一定會保護好娘親的吧?”
“嗯,一定會的!”
直率的笑臉永遠都比太陽更加的耀眼,不管是我故意作弄也好,還是無意間真的遇到了危險,這孩子,永遠都會陪伴在我的身旁……真夢,對不起,原諒調皮的娘親吧。
“咳咳咳!”
一股不順的氣頂住了胸口,咳嗽幾聲後,捂住嘴的濕熱,告誡著我,時日無多。
這個消息,我沒有隱瞞,而是直接告訴給了真夢。我並不打算對這個幾乎為我付出了所有的孩子,有任何的不能說的呃心里話。打擊,意外的有點小,那張笑臉,一成不變,說是至少,讓我能夠在剩下的時間里,繼續度過歡樂的日子。
最終,這一天,到來了。
躺在了被褥上,虛弱的連抬起手都覺得需要竭盡全力,病入膏肓的我,怕是連今晚,都撐不過去了呢。身旁,真夢正握著我的手,陪伴。
“呐……真夢……”
“嗯,什麼事,娘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眼角,似乎有點濕潤。
“能彈三味线……給我聽嗎?”
“嗯。”
我們之間,不需要多余的語言,此時此刻,僅需意會。他捧起了三味线,姿勢端正的,手拿撥子,彈奏著和他相認兩年來,所做的一首新曲子。其中,包含著我們的笑聲,我們的快樂,度過的每一段時光,歷歷在目。
“真夢,你還在嗎?”
視线,變得昏暗,就連最喜歡的真夢的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
“在哦。”
“真夢…你…還在…嗎?”
呼喚摯愛之人的名字,竟是如此困難的事情。
“在哦。”
“真、夢……你……”
樂曲,已經聽不到了,寂靜,包圍了我。
在哦。
手里,傳來了寒冷中,些許的溫暖。
我的真夢……曾是過去我最恨的,又是現在我最愛的。說實話,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這麼的波瀾起伏。因瘟疫,失去了父母,肚子成長,認識了朋友,又遇到了真愛,接著為禁忌的愛私奔,然後被強拆,迎來人生最黑暗可怕的日子後,再被希望所拯救。意外的,絕望中,孕育的竟然就是希望。娘親,本來想在最後告訴你,不要像那個時候的我一樣,輕易的放棄和逃避,也許,絕望的盡頭,就是美麗的希望。
可惜,娘親沒能繼續陪在你的身邊多久,就要離開了。
吃力的,我用最後的知覺,舉起了手來。在虛空中,摸索到了一張柔軟的臉。啊……
“我、愛、你…真——————————————”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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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只聽得蟲鳴,漆黑的夜晚里,能清楚見到的,唯有天上幽柔的月亮和閃爍的繁星。然而,剛在房間里,睜開了雙眼的真夢,只能看見不熟悉的天花板。朦朧之中,爬起,看看窗外,正下著清涼的小雨,反正是醒來了,趁著幾乎,他一邊回味著記不起的夢,一邊穿好了衣服,撐起了慣用的小傘,離開了不是家的家。
夜色正深,恰好三更,屋外細雨,把傘來舉,漆黑的幾乎看不見路,真夢卻還是靈巧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林中穿梭。早已逛得習慣,就像是自家後院,哪有什麼,哪能走,清楚無比。不過,意外和改變,總是會有的,再怎麼熟悉,仍是小心翼翼,只是抱著散心的態度,出門走走,可別落得失足跌倒,滿身髒泥才好。由於前段日子碰見的,傳說的妖怪,並非傳言描述般會吃人,因此,連以前抱有的期待的心情,都已然化為烏有。
自己,長得有多麼的與娘親相似,已經從所有認識娘親的人的態度里,得到了各種各樣、但結果相同的答案。時不時,真夢都會傻呆呆的看著鏡子,或者其他能映照出自己長相的東西,借此來想念已去世幾年的娘親。
真正愛著自己的人,除了她,那個憎恨過自己,又比任何人都深愛自己的生母。剛好今晚,似乎夢見了過去的日子,真夢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為了治好娘親的心病,吃苦耐勞的時光。功夫不負有心人,鐵杵亦可磨成針,在真心相待之後,也算是迎來了奇跡般的結局。
可是,現在只剩下真夢自己一個人了。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念頭,已經從這個世界離開,去到了黃泉彼岸。可出於幻實最後的遺願,真夢始終沒能自行了斷。在這種活如行屍走肉,死又不得如願的糾結下,他便期待著別人對自己下手。只不過,談何容易。
還記得照顧了自己很久的叔叔阿姨們的表情,他們的性命早被勘雄總染掌握,每次見到我,皆非過去那般慈祥的面容,而是無奈和自責。所以,真夢只能乖乖的被總染認養,並且做他野心棋盤里的一顆棋子。
滴答滴答,雨絲輕輕的拍打著油紙傘,夜里的寒冷,隨著清風刺入了真夢細嫩的皮膚。他
抖了一抖,稍稍有點後悔自己穿出門的衣物有點兒稀薄。低頭,見到了小小的雨窪,毫無表情的臉,成了其中的倒影,令他牽掛起了最疼愛自己的娘親。
若她還在身邊,肯定是會緊緊的抱著自己,溫暖靜夜里的彼此。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還真的,有誰從身後,雙手纏著自己的纖腰,抱了過來。
真夢很驚訝,不僅是這忽如其來的擁抱,還有自己的疏忽。
只是,這剛好在回憶時出現的擁抱,並沒有想象中的溫暖,相反,更加冷了點……
“雨濡?”
一張半透明的笑臉,從背後探出,得知是她之後,真夢略微的放下了心中的緊張。不知為何,自從幻實去世後,真夢對任何人都是一幅無所謂的態度,唯獨抱著自己的這個妖怪,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在這位不可思議的女性身上,有著什麼吸引真夢的存在。當然,究竟是什麼,本人自己也不清楚。
“放開我,好冷。”
寒意從雨濡濕答答的雙臂爬滿了真夢全身,雖然冷得他很想直接的抓開這對手,但從這冰涼的觸感里,傳達來的某種感情,阻止了真夢粗魯的想法,改之,先是用言語要求了起來。
雨濡保持著柔和的微笑,慢悠悠的松開了雙臂,有點不舍的看看自己的掌心,然後紅著那半透明的臉頰,用臉著方才還貼著真夢身軀的手心。就像是在細細體會著余韻,這個莫名其妙的美女妖怪,很是讓沒見過妖怪的真夢費解。
“妳怎麼會在這?”
才剛出來散步沒多久,也睡不著,還不太想回去。盡管外頭有點兒冷,可剛剛對雨濡的驚訝,微微的提高了自己的體溫,倒是已經不怎麼在意了。閒的沒事干,真夢便開始對眼前唯一能夠為自己解悶的雨濡問道。
“嗯……”
如同自己沒抱多大的期待,雨濡並沒沒有好好的回答問題。她應該是聽得懂自己的話,然而語言上似乎還是多少有些障礙,身為妖怪,眼前化身為人類女性的雨濡,只是笑著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
“因為我?你知道我在這里嗎?”
繼續詢問的同時,真夢看看四周,找到了一塊岩石,走了過去。
雨濡也跟了過去,點著頭,回應了真夢。
夜里依然漆黑,微弱的月光,沒能照亮被樹葉遮蔽的林里,只能聽到,小雨沙沙的聲音。真夢赤紅的雙瞳,已經差不多習慣了黑暗,即使不太清楚,還是勉勉強強的看得見站在聲旁的雨濡。屁股下的石頭也不小,在石頭和雨濡之間來回的瞧了幾眼,最終,真夢挪了挪位置,拍了拍充當座椅的岩石。
“坐吧。”
仿佛就是在等待著准許,雨濡很順從的坐在了真夢的身旁。有點窄,但不礙事,倒不如說,彼此間肩膀相靠,除了雨濡的身體對真夢來說有點冷之外,還是蠻舒服的。
“妳為什麼會在森林里?”
很久沒有和別人聊天,想不到什麼話題,更何況雨濡不會說話,真夢也就隨便問問,得到了回答,那就繼續聊下去,沒有回答,那也沒什麼所謂。他今晚,只是因為睡不著,出來散散心罷了。
只見陪伴自己的妙曼女郎,搖搖頭。
“不知道啊……”
雨還在下,沒有停的跡象,不過,很小。他們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仰望著縫隙中只能看見一點點的皎月,這時候,雨濡,偷偷的別過了視线,觀察著全神貫注,眼神卻有空穴的真夢。然後,手從背後繞過,抱住了真夢的額頭,依偎在自己的臉上。真夢再一次的被嚇了一跳,甚至發出了可愛的驚叫聲。對於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忽,感到了迷惑。對自己的感知力相當有自信的真夢,完全沒想到會被雨濡這麼簡單的對自己為所欲為。
是因為她的行為沒有威脅性呢……還是因為自己,希望她這麼做呢?
這一次,真夢沒有反抗和拒絕,享受著比勘雄家房間里的枕頭更舒服的柔軟,就連原本介意的寒冷,似乎都感覺不到了。睡意,趁著一時的安詳,緩緩的襲來。寂靜里,雨聲和蟲鳴,成了催眠的小曲,毫無聯系的節奏,漂蕩在真夢漸漸輕松的腦海里。明明,是這般安寧才是,可他的心,反而在砰砰直跳,在為什麼而快速的跳動著。
這份悸動,似曾相識。
十四郎,是勘雄家里對待自己最好的人了,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他確實是把自己當作親弟弟一般來疼愛。打從被認養到勘雄家開始,這個年輕有為的青年,就無微不至的關照著自己。甚至,關懷到有點夸張的地步,有段時間,似乎去到哪里都能夠感受到他十四郎熱情的視线……
勘雄紀子,娘親曾經的戀人,聽說,她們的愛受到了很多的磨難,有過一段時間的幸福恩愛,但最後還是含恨而終。在勘雄總染的逼迫下,紀子的父母還是找到了私奔的她,然後,出於無奈,離開了娘親,嫁給了總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剛好娘親去世的那天,她找上門來了。之後,我來到了勘雄家,就一直被她惡言相向,不受待見。至於原因,我懂的。
還有家里的各種各樣的下人,既有畏懼真夢的,也有鄙視的,少數,接受他的。
最後,就是勘雄總染,真夢的父親。他是唯一一個,在真夢心里,除了娘親以外,另一個充滿了感情的人。沒錯,負面感情的人。憎恨,厭惡,排斥,責備、憤怒,是和對待娘親態度正相反的人。因為他,娘親沒能和紀子母親在一起;因為他,娘親才會患上了心病,痛苦十幾載,也因為他,自己才能誕生於這個世界,和娘親過上幸福快樂的短短兩年。
他看到真夢,就像是見到噩夢一般,那張臉,對被冷眼相待的真夢來說,是最好的娛樂。看來,幻實在總染心里,是個不願意去想起的往事。
不過,是愛也好,很恨也罷,這些人的感情,皆是為幻實,而非真夢。
何時起,雨濡的肌膚不再冰冷,貼著額頭的臉頰,流來了股股暖流,溫和著寂寞孤單的心扉。眼皮頓感沉重,視线開始模糊,真夢還想再問雨濡些事情,比如說,平時都吃什麼,愛好是什麼,喜歡雨天嗎,有親人朋友嗎之類的。
“呃……”
可是,疲憊令他欲言又止,放松的身心,不顧他的想法,卸去了全身的力氣,就這麼乖乖的枕著雨濡的香肩,徐徐睡去。平和的呼吸,規律的心跳,代表著他對洋溢著親近感的妖怪的信任。這是自被認養以來,真夢第一次,在外面過夜,在一個不怎麼認識的人身旁,安逸睡著的夜晚。
雨已停,人亦不走,雨濡找到了不需要再雨中躲藏的理由,慈祥的撫摸著真夢的頭發。因為中途開始真夢便松開了手,油紙傘落在了一旁,隨風飄灑的雨絲便打濕了真夢嬌弱的身子。隨著雨濡的手,真夢身上的水分漸漸的被吸取,貼心的為他弄干了身子,防止其無防備的著涼得病。
沒有人注意到勘雄家“小姐”的走失,也沒有人知道林里有只漂亮的妖怪,更沒有人能見得到,兩位美人相依而睡的唯美夜景。
清晨,在鳥兒吵鬧的嬉戲下,迎來了朝陽。晨光在雨露的折射下,淘氣的落在了真夢的眼皮上,扎眼的光芒,連睡夢中的黑暗都被照的光亮。不舒服的叨念了幾聲,真夢睜開了惺忪的睡眼,迷糊中,抬起了手,揉了揉,到處看了看,發現此處,好像不是自己那個牢籠一樣的房間里面……
“誒……?”
自然而然的起身,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可仔細觀察,又並非在昨晚那地方。簡單來說,他現在正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並且,身邊還躺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半透明的女人……准確來說,是妖怪變成的女人。
看來,凌晨時,被雨濡給搬到這兒來了。一個山洞接近出口的地方,真夢和雨濡就睡在一塊平鋪著荷葉的平滑岩石上,盡管堅硬,卻也是個能好好睡覺的地方。這里,似乎就是雨濡平時生活的地方,黑暗、潮濕,沒有一點類似人生活過的痕跡,嚴格上來說,是什麼都沒有,除了現在躺著的石頭。
真夢,必須的快點回去了。要是讓勘雄家里人知道自己不在,可是要被關在倉庫里好一陣子的。
在抬腳就要離開時,他回頭,看了看雨濡一眼,拔下了一根發絲,留在了荷葉上,匆匆離去。
順著密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有點小心的,環顧著四周,空蕩蕩的,如同自己離開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改變。安心下來的真夢,解開了發髻,拖去了睡衣,正要挑選衣物之時,便聽得敲門幾聲,從力度和節奏看,很有禮數,若非下人,那就只有另一個人。
“進來。”
由於梳妝台是正對著房門的,赤裸著上半身的真夢也因此而背對,何況長發散落,更是將那被嫩的肌膚遮掩,想借此一睹真夢的軀體,還是很困難的。深知這點,真夢不怕任何人敲門入內,只是拿著梳子,側頭梳理。
“哦,在換衣服呐,不好意思,打擾了。”
如真夢所想,進來的,是勘雄家的驕子,自己的哥哥,十四郎。他剛進門的時候,有點驚訝,還紅了臉頰,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時很有精神的笑臉。透過銅鏡,真夢清楚的看到了十四郎可謂是羞恥的表情,卻不以為然的繼續上妝。今天是個比較特別的日子,也難怪十四郎會跑到真夢的房間來。
“父親要我過來,看看你有沒有睡過頭了。雖然我覺得他絕對是多慮了,不過還是想過來看看。要真是睡過頭,被父親大人責罵就不好了。”
十四郎已經習慣了真夢冷漠的態度,對待長得和幻實幾乎相同的真夢,他永遠都是一張平易可近的笑臉。可是,偏偏就是這一點,對真夢來說,是最不希望見到的。
“謝謝兄長大人的關心,我很快就准備完了,麻煩你向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通告一聲。”
頭也不回,熟練的為嘴唇畫上朱紅,媚而不妖,恰到好處。妝容並非濃妝艷抹,朴素淡雅更加適合將真夢天生的美貌展示。毫不在意十四郎的存在,化好妝後,想要選一套衣裳的時候,真夢就這麼赤裸著身子起身,嚇得十四郎趕緊轉過了頭。他是知道真夢性別的少數人,卻還是本能的就移開了視线,有時候,即便是清楚那是自己的弟弟,還是會不禁意的將真夢當作是幻實。
“那你就快點吧,我先出去跟父母親大人說聲,別誤了時間就好。”
十四郎知道自己態度奇怪,不好意思的離去,期間,還時不時的回頭看望幾眼。
“哈啊……”
也不知道怎麼的,無力的嘆了一口氣。生活條件是比以前好了,但是被他人捏著把柄利用的滋味,還是很不好受的。為了照顧自己已久的叔叔阿姨們,真夢不得已,只得乖乖的聽從勘雄總染的命令,被其認養,成為他野望中的一顆棋子,而且,還是一顆一去不復返的棋子。
又從銅鏡里看看自身,實如女子,別無兩樣,正是這一點,被勘雄給看上了吧。之前慶祝的舞蹈也是,今天的賞花也是,皆為了讓北川家的當家,北川本四,娶自己入門。真夢張開雙臂,轉了一圈,覺得沒有什麼不妥後,便離開房門,踏上了與“家人”一齊賞花的路。
正是花好時節,落英繽紛,兩家人還帶上了各自的幾個護衛和奴仆,找了塊好地,鋪上了單子後,坐於其上,賞花飲酒,好不快哉。本四的妻子死得早,除了他和千金之外,就別無其他北川家的人了,相反,勘雄一家來了四人,除了真夢一成不變的冷臉外,另外三人倒是和北川本四有說有笑。
愛櫻挪了挪屁股,坐在了十四郎身旁,大人們也都懂事,裝模作樣的站了起來,說是難得的美景,想起來唱幾首歌,紀子也讓出了位置,被兩個當家拍拍節奏。
“十四郎,嘗嘗這個,是我親手做的糕點。”
這些天沒能和十四郎共度,愛櫻心里可是失落的很,難得能再見自己喜歡的青梅竹馬,便在昨晚發揮了本領,親自下廚,做了幾道美味可口的糕點。裝在便當里後啊,高興的整晚都咧著嘴閉不攏,甚至連做夢,都見到了十四郎親口品嘗時的反應。
“來,啊~”
漂亮的小手取著筷子,精致的筷子一端,夾著一看就能引起食欲的糕點,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十四郎嘴前。這眾目睽睽之下,十四郎有點羞澀的撓了撓頭,正想著要說自己來時,注意到了大人們如針般尖銳的視线,很明顯,這是在催促十四郎乖乖的接受好意。腦海里想了想拒絕後幾個人的反應,哆嗦了一下,無奈的張開了嘴。
此時此刻,真夢就在他們的身旁。稍微的在意他的反應,啊嗚一聲,一口吃下了送進嘴里的糕點的同時,瞥了一眼。
理所當然,真夢正在自顧自的吃著料理,抬頭仰望著樹上飄落的花瓣。美的如同一幅畫,讓十四郎的味覺變得麻木,絲毫沒有嘗出口中隨便亂嚼一通的東西是什麼味道,這些可都被愛櫻看在了眼里。她自己也抱有對幻實的歉意,但是,愛情和愧疚完全是兩回事,何況十四郎完全是單相思,而且還是在拿別人當作已逝之人的替代品。愛櫻對此既是傷心,又不服氣,她不詳讓十四郎活在與自責里,更加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以這種糟糕的態度去對待幻實的孩子。
所以,越是如此,就越激發愛櫻的斗爭心,就算明知道真夢對十四郎根本就沒有抱以任何愛意,可自尊心卻不容許自己就這麼輸掉。眯著眼露出了有點可怕的微笑,強制的用雙手抓住了十四郎的頭,扭向了自己這邊,笑著問。
“那麼,東瀛劍豪十四郎大人,您覺得小女子的料理如何呢?”
“呃!”
強如十四郎,也因感受到了愛櫻猶如般若似的恐怖殺氣而畏懼,嘩啦啦的冷汗從額頭滾落,完全想不起剛剛吃進嘴里的糕點是什麼樣的口感和味道,十四郎骨碌碌的轉動著雙眼,拼了命的從腦海里擠出來一些贊美的話語。
“這,很美味啊!比我至今為止吃過的糕點都好吃!再讓我嘗多幾個,可以嗎?”
聽上去,是很不錯的回復,但愛櫻可不吃這一套,如此模凌兩可,使的她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同時,黑暗可怕的氣息變得越發深沉。咕咚一聲,覺得事態發展不太好的十四郎咽了一口茶……
“那?你覺得這味道和口感怎麼樣?”
愛櫻仍舊不依不饒,保持著令人畏懼的笑臉追問道。一旁的本四和總染看著倆孩子感情這麼好,也就放心了。不過,本四在意的,似乎是在一旁一聲不響的真夢,兩眼時不時就往愛櫻和十四郎旁邊瞧上一瞧,有時,甚至直接就站在原地色迷迷的盯著看,都不避諱了。
堂堂的東瀛兩大名家之一的北川本四,自從妻子死去後,第二次如此的春心蕩漾。他還記得,慶祝十四郎歸家的那天晚上,真夢勾魂攝魄的唯美表演。那時明顯是在挑逗自己的眼神,真的是令本四欲罷不能。與政事和照顧寶貝女兒的忙碌之中,再度覺醒了身為一個男人對異性的渴求和欲望。
總染看出了本四的意思,而且,讓真夢去誘惑本四,也正是總染的吩咐。他在一邊奸笑的看著本四痴迷的模樣,內心為自己的計劃順利而感到了高興和興奮。拍拍本四的肩膀,嚇得本四一個哆嗦,差點把手里的酒杯給掉了。
“怎……怎麼了?”
本四顯得很慌張,生怕別人看見了自己的丑態,然則,自己的那副樣子,早就被總染看在了眼里,嘴角一翹,總染笑呵呵的問道。
“有些話想跟本四兄商量商量,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說實在話,本四剛才說有點出丑,可好歹也是兩大名家之一的當家,總染有什麼心思,本四算是心中有數,一個,想必就是自己女兒和他兒子十四郎的婚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況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看看現在,正在打情罵俏的兩人,郎才女貌,沒有任何人會反對這麼好的親事吧。
“那麼,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就是我家十四郎和令千金愛櫻的事情,我想再過不久就安排他們成親,本四兄意下如何啊?”
不出所料,第一件事,肯定就是這麼回事沒錯了。這兩大名家的兒女結婚,是天大的喜事,還能鞏固兩家人的關系,再者,自己寶貝女兒也樂意,此等好事,豈不美哉。根本就不需要猶豫,本四很果斷的就答應了下來。
“哎喲!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你看我家愛櫻啊,是認定你家十四郎不改了。這正好英雄出少年,十四郎年紀輕輕,名聲便響徹東瀛,我女兒又漂亮又賢惠,兩人那麼登對,我怎麼可能會不同意呢!說吧,選個良辰吉日,咱一言為定。”
“啊哈哈哈哈!好!那就等回去請個師父挑個良辰吉日後,立刻定奪!”
了了一樁心頭事,兩個當家那是喜笑開顏,好不樂乎。不過,這還是第一件事,總染心里頭,還想著另一樁大好事呢。
“其實啊,本四兄,除了這事,我還有一事要與你商量。”
“嗯?什麼事?盡管說來聽聽,你我之間的關系,不需要這麼客氣!”
本四心情大好,好得連天上的太陽都不足以比較,總染趁著找個機會,說道。
“那我就直說了!我家的真夢啊,並非內人所生,而是我當年糊塗,和外頭的女人所有的私生子。她生母早已去世,見她日子過得淒慘,便認養至家門。但是啊,這性格內向,孤言寡語,對誰都是冷臉相待,我是拿她真沒什麼辦法。誰料,前些天,讓學過音律舞蹈的真夢給表演的時候,竟然衝著本四兄笑了!那次是我第一次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啊!所我雖知道,這些年來,夫人去世後,本四兄是再也沒對其他女人動過情。但是,看在我家可憐的真夢份上,就算是納為妾室也無妨,就想,如果本四兄不嫌棄的話,可否考慮考慮我家真夢呢?”
總染忽然間愁眉苦臉了起來,像是真的在擔心自己女兒似的低著頭,偶爾用余光觀察著本四的表情。
本四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總染自己先提起這事。猜測著或許是方才的表現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皺起了眉頭,發出了低沉的嗓音,猶豫了起來。
“啊,當然,若是本四兄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話吧。咱們回去,繼續賞花作樂!走走走!”
見本四態度不明確,總染決定先來招欲擒故縱。他是看出來本四肯定對真夢有意思了,所以才決定這麼做,反正本四是不可能會拒絕的。
“慢著,這事……我得回去想想。就算我願意,我女兒,也不一定願意看著一個比她還小的的人當她娘親。”
“哦?這意思是……不僅打算娶,而且還想讓真夢作正室?”
總染聽過了本四不決的原因,穩操勝券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看來,那張和他該死的臭女人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有點用處的。覺得事情順利的總染,不禁的這麼想到。
“啊哈哈,無可奉告,總之,關於這事,唔……這樣吧,等到選好了十四郎和愛櫻婚事的良辰吉日後,我遍於以你答復,如何?”
“成!當然成!那就說定了!來來來!咱們回去,為這兩樁好事干上幾杯!慶祝慶祝!啊哈哈哈哈哈!”
盡管本四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但總染也知道,他已經在動搖,此事成功十有八九,怕是不成隱患。只要這個計劃能成功,到時候,勘雄家將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份喜悅,比被蒙在鼓里的本四所想的,更加可怕。
同時,當兩當家走開的時候,愛櫻再次的對十四郎發起了進攻。她有意無意的讓自己發育良好的胸部,往十四郎的手臂上蹭,有時還挽著他的手嘻嘻笑笑。一邊明暗之中誘惑的同時,又覺得很有趣的調戲著自己喜愛的青梅竹馬。而且,她也無時無刻的,在注意著十四郎總是會投去視线的真夢。不過,從一開始到現在,真夢都只是沉醉在落花的美景之中,看似冰冷的雙眼,卻一直映照著一片片飄落的花瓣。
那個樣子,就連愛櫻自己,都會被吸引。好在,自己的愛非常的明確,以心中的敵對意來抗衡心中殘留的愧疚很遺憾,她勢必要將十四郎從真夢的身上感情,轉移到自己身上。
“真夢,過來給我捶捶背。”
時機恰到好處,當愛櫻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攻陷十四郎時,紀子在另一邊喚著真夢,讓他給自己捶背。心中默默的向經驗老道的阿姨謝過,便拉著十四郎的手,眉開眼笑的說。
“十四郎,難得此處如此美景,不如跟我到周圍游賞一番吧?”
聽愛櫻的好建議,十四郎倒也不想拒絕,只是到現在都沒能和真夢好好的說上幾句,顯得略有遺憾。他自己是很清楚愛櫻對自己的感情,然而,礙於自己沒能舍棄對幻實的留念,也沒敢正面去回應可愛的青梅竹馬的戀情。
真夢倒是不想管他是什麼情緒,總之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了。他利索的站起身來,走到了紀子身後,為紀子捶背按摩。過去也經常為幻實這麼做,巧妙的手法按紀子都發出了令人遐想的叫聲。
“以前,你經常為幻實捶背按摩嗎?”
現在,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本四和總染還沒回,愛櫻又和十四郎到周圍游賞,嚇人和護衛們離得也有段距離。難得有如此的情況,紀子閒的無事,便和真夢聊起了幻實。
“是的。”
簡短而又清楚的回答,真夢將飄到了紀子頭發上的一片花瓣,輕輕撥開。
“她……死之前,有怨恨我嗎?”
紀子的話語有點斷續,既害怕,又想知道。
“沒有。”
仍然是很直接的回答。
然後,才聊了幾句,兩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就算是扮演一個很壞的母親想趕走你也沒用,我調查了很久,是因為……他們嗎?”
紀子口中的他們,自然是往日一起演奏樂曲的同伴們。這點真夢很清楚,其實,他從幻實、他的娘親那里,也經常聽說幻實和紀子之間的故事。在娘親精神失常的時候,是他們將呱呱墜地的自己,從一個虛弱的嬰兒撫養長大,這些人是除了幻實之外,最讓真夢在意的親人。
“我會想辦法讓他們離開的……所以,求你了,趁總染還沒對你做什麼,快離……。”
“你做不到的,我很清楚。所以,才不能走。”
紀子的話都還沒說完,真夢就把她的話打斷。事實上,紀子也確實是做不到,被逼得走投無路,她甚至想放棄自己和犧牲昔日的朋友,來解救真夢。但真夢,絕不會讓她得逞。犧牲這麼多人為了自己一人,那還不如,舍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的自己,來解救其他的人。
紀子還想繼續勸說時,本四和總染回來了。他們路上見到了十四郎和愛櫻,一邊為他們說明婚事的事情,一邊吵鬧的走了回來。
“行了,你走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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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子見狀,吩咐著真夢。真夢也不說什麼,松開了雙手,乖乖的回到了自己一開始坐著的位置上去。兩人之間,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各自喝著手中的茶,思著自己心中的念想。
“十四郎你也是當今東瀛最強的劍豪了,不如,給大家表演表演,開開眼界啊?”
幾人再歸,寂靜的賞花又一次喧囂起來,聽聞劍豪要表演劍技,不管是下人還是護衛們都紛紛圍了過來,想一探究竟,看看年輕的大劍豪到底有多厲害。而原本還在掛念著和愛櫻成親之事的十四郎,在這情況下亦不好拒絕,只得迎著眾人的歡呼,拿起劍,為大家小露兩手助助興。
其中,不管是快速的居合斬,還是干淨利落的劍技,都令人嘆為觀止。甚至,還有幾人試著和十四郎交手,結果都被一招制勝,完全反應不過來。正當大家都為十四郎的高超劍技鼓掌喝彩,總染忽然說道。
“對了,真夢你在劍術方面也很有本事的啊,不如你和十四郎切磋切磋。”
“誒?”
十四郎已將刀刃入鞘,卻萬萬想不到,這個討人厭的父親突然來了這麼一手。而真夢也是順從,拿起了自己從不離身的脅差,優雅的踱步到十四郎的面前。
“請兄長大人賜教。”
一聲犀利的刀鳴,在利刃脫鞘時清楚的傳到了所有人的耳邊。刀面明明反射著陽光,散發的反而是駭人刺骨的冷意。真夢一手持刀一手持鞘,站姿直立,持刀手抬,直指十四郎。
“那……領教了。”
十四郎無奈之下,只好擺出了自己居合斬的姿態,與認真的真夢對峙。
落花在風兒的嬉戲下,飛翔在樹木之間,觀看的人們,皆是屏息凝神,不敢眨眼。
時間,稍微的回溯到清晨時分,真夢留下了一根赤紅的發絲後,剛離去不久,雨濡便被洞中淘氣的滴水喚醒。剛清醒的她有點散漫,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擬態出來,盡管不是人類的肉身,但其固定的女性身姿,卻又是性感妙曼,絲毫不亞於人類的美女,甚至,由於能夠調整身材,顯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沒有忘記昨晚與自己共度一宿的真夢,然轉過身來,已不見其身影,唯有一根顯眼的發絲,留在了身邊。這代表著什麼意思,雨濡並不清楚,她小心翼翼的捻起了發絲,湊到了漂亮的鼻子前聞了聞,確認了味道後,將發絲藏在了雙乳之間的溝壑中,循著真夢留下的味道,追逐而去。
上次,是因為真夢吩咐,雨濡才乖乖的留下,沒有繼續跟隨,然則,這次真夢什麼話都沒說就消失了,使得雨濡沒有片刻的躊躇。為了行動方便,變化出了雙腳,將平時在地上挪動的身軀完完全全的收起,乍一看,與人無異,除了無時無刻,全身上下都濕答答的這一點之外。
雨濡,她的真身,乃是妖怪的一種,統稱濡女子。在民間,傳說她們都會變成撫媚的女性,在雨中發呆,若是有男人遇見,便會對之微笑,若是回應,便會便吞食,消失在人間。起初,真夢也是聽信了這個傳聞,才想著要被妖怪吃掉,被動的了結自己。不過,沒想到,消息和事實不同,真夢遇到的濡女子,是一個充滿了獻身性的、為了愛別人而生的妖怪。
一開始,她偷偷摸摸的來到了勘雄宅,並且順著味道,找到了密道,來到了真夢的房間。可惜,時機有點不巧,在這個時間,她所尋的愛人,已經和勘雄一家離開了宅邸,與北川一家匯合,前去賞花了。雨濡倒也沒因此而失落,她饒有興趣的到處敲了敲真夢的房間後,從密道離開,再次踏上尋找真夢的路途。期間,她聰明的避開了人們的視线,巧妙的利用自己能夠千變萬化的身體,由各種各樣無法想像的地方通過,最終,來到了兩大名家一起賞花的地方。
顯然,雨濡無法像以往般光明正大的和真夢見面,只得鬼鬼祟祟的躲在沒什麼人地方,遠遠的眺望長相顯眼的心愛之人。在遠處,躲在了樹干後,雨濡都還沒多看真夢兩眼,大家伙便把他圍了個水泄不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雨濡,有點兒失落,好在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她便趁此機會,爬上了樹梢,藏匿在盛開的艷花之中,偷窺著人群里的畫面。
真夢與十四郎兩人,維持著架勢,對峙了許久。然圍觀的眾人,並沒有覺得無聊起哄,相反,即便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人,都能明顯的感受到,不動如山的兩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非同尋常的氣息。真夢和十四郎仿佛置身事外,雙眼里只看到了准備出手的對方。十四郎看似放松,實際上則是全身都准備好了進行反應;真夢同樣是全身松散的樣子,不過和十四郎不同,他沒有特別的去准備應付。
‘早就有所耳聞,真夢曾在刺客手里救下母親兩次,每次都是干淨利落、毫發無傷的把刺客殺死,今日一見,非同凡響啊……和幻實阿姨生活拿了那麼久,在這邊又被冷落,此等身手,從何而來?’
十四郎自從與劍豪一戰後,就算刀斬巨熊,都沒有過這麼的緊張過。明明彼此都沒有拿出殺死對方的打算,重壓卻足以令自己窒息。
其實,十四郎和真夢在對峙的時間里,已經在各自的腦海里對招無數。刀招、腳步、策略,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將對方的身體能力都觀測的一干二淨,把握了對手可能擁有的實力程度,除非其中一方沒有對抗的後招,否則,皆無法輕易出手。然而,當十四郎還在思考著如何擊敗真夢招式的時候,自己的弟弟,不,現在是“妹妹”才對,維持著舉刀直指自己的姿勢,開始慢慢的走了過來。
十四郎用的是常規長短的太刀,而真夢,用的是短刃的脅差,長短優勢高下立判,再這麼走下去,還沒到真夢的攻擊范圍里,十四郎便可用居合斬先將一軍。
‘你已經想到什麼高招了嗎?還是說終究也是敵不過我呢?’
內心里,十四郎更傾向於後者,自己好歹是在劍豪手下學習了這麼久,還是親手直傳,而且,死斗中,自己也確確實實的用手中的這把刀,奪走了師父的性命。講道理,真夢再怎麼厲害,也達不到自己目前的程度。
‘不好意思了。’
在劍術方面,十四郎有著絕對的自信,這是他引以為傲的能力,也是絕不可退讓的能力。畢竟,抱著要替幻實保護好真夢的心態,若是連真夢都打不過……呵呵,對他來說,可算得上是天大的笑話了。
他彎曲手指,緊握劍柄,刀刃脫殼而出,疾如風,動如雷,看在眼里,唯有刀身的殘影,而刃鋒,已經在不知覺中…………被真夢完美的擋下。其他人,連總染本四,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十四郎,把一切都看清楚的看在了眼里。幾乎在自己拔刀的同時,真夢就已經彎下了手臂,把脅差置於自己居合斬的軌跡上。與其說是被擋住,倒不如說是十四郎拔刀往對手的刀上砍。
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呢?十四郎很有把握能在真夢抵住自己的刀之前一刀致勝,他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過在勝券在握的一招被輕松的化解。驚訝,只在一瞬間,他立刻就意識到了情形不妙,趕緊後撤幾步,改為雙手握刀,再次正視真夢。
在眾目睽睽下擋住了當今年輕劍豪的居合斬,沒有驕傲,也沒有自負,還是宛如冰晶似的,一臉冷漠。他再次恢復了一開始的姿勢,一步一步的迫近。現在,印入十四郎眼里,可不是往日里嬌柔纖細的小美人兒,而是一個壓迫力十足的怪物。他預知了十四郎的行動,提早一步的進行了應對,縱使十四郎的居合斬再怎麼快,也敵不過真夢的提前。
以前,對抗原劍豪的時候,憑借老道的經驗,也曾這麼做過,那時候可是絞盡了十四郎腦汁,最終才好不容易,創造出了更強的劍技。他決定,真夢,是個值得讓自己立刻使出全力的強敵。調整呼吸吐納,把劍舉過了頭頂,十四郎也自己主動去逼近前來的真夢。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沒一會兒,又到達了十四郎的攻擊范圍內。
一寸長一寸強,永遠都是硬道理,知曉了對手的招式,十四郎這會兒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准備去應付,只見他猛的揮刀,又是只見殘影不見身的快速斬擊。如他所想,真夢的刀已然位於頭頂,眼見著結局又要和先前相同,十四郎腰部發力,腳掌狠踩,左手一推,強行改變了揮動的方向,改為從下至上的斜砍。這下,他確定了真夢的刀仍然架在了頭上,此次勢在必得。
“錚!”
結果,卻砍在了真夢左手反握著的刀鞘上。
一而再,再而三,從剛開始對峙的時候,十四郎就沒有停止過心里的波瀾。太吃驚了,在情急之中,只能想到這麼個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不,還有一個,打擊。年輕的新劍豪,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想一招定勝負,結果別說贏了,還都被招架住了。
這時,十四郎想起了師父,過去的劍豪,臨終前的最後的遺言。
“這世上,我只輸給了兩人,一個是你,真劍對決,招招壓制,劍技已遠在我之上,是我輸了,輸得體無完膚。另一個人,並未比試,然談笑風生中,我自愧不如,其劍意,無需勝負,已遠超於我。真不知,你們倆個,一個領技,一個悟意,孰勝孰負呢?”
說完,手起刀落,命斷魂散。
師徒倆,就這麼別了。
“真夢,你的劍,和誰學的?”
解去了架勢,十四郎放松了警惕,笑著問道。
“………………”
真夢也一樣,卸下了架勢,輕松了全身,沉默一會兒後,赤紅的眼睛,徑直的看著十四郎的雙瞳。默契已到,言語不需,眨眼間,兩人踏出了相同的步伐,縮地一刻,兩人各揮一刀,在期待的眼神下,決出了勝負。
只見真夢的後發散落,耷拉過腰,原本綁著頭發的發帶,掛在了十四郎的刀尖上。彬彬有禮的轉過身,優雅的彎腰行禮,真夢平靜的認輸了。
“不愧是兄長大人,是我輸了。”
“哼哼,真夢啊,有時間咱們再比劃比劃吧。”
身為劍豪的斗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再次變回了勘雄家精神十足的長子。把刀劍的發帶取下,笑嘻嘻的還給了真夢。看來,保住了自己身為兄長的尊嚴,令十四郎非常的開心。在接過與頭發顏色相同的發帶後,撫順了頭發正要綁上,卻見遠處樹上,一個特別的、與鮮花格格不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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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濡,也查覺到了真夢朝著這邊的視线,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一向來都沒什麼表情變化的真夢,雙眼緩緩的瞪大了起來,有點慌張了起來,連發帶都沒綁好。還好別人現在都在為十四郎喝彩,他便向紀子請求。
“母親大人,我似乎酒水喝多了,想去摘花(方便)一下,不知可否?”
紀子也沒多疑,揮揮手便了。
“快去快回,別讓別人等著了。”
“是。”
得到應許,真夢靈活的鑽過了人群,有些人見他走過,還想多看幾眼,趁著難得的機會,把他的美貌近距離的緊急在腦海里,不過,卻在轉身的功夫,就不見其人了。垂涎著真夢美貌的人,不僅有男,還有女,到處晃著頭看,都找不著明明剛從身邊鑽走的美人兒。
“妳怎麼在這?”
這可能是真夢第一次跑得這麼快,飛快。他很少如此不注重儀表的跑動,不過,多虧如此,才沒被別人給發現。來到了雨濡所在的樹下,真夢著急的抬起了頭,呼吸顯得有點亂。
“這……個……”
雨濡濕答答的兩手,各捏著真夢留下的發絲一端,開心的笑著。她清楚自己是不被人類歡迎的存在,一路上躲躲藏藏也是因為自己有所意識,但在真夢面前,像是忘記了被避諱的事情,對心愛的人,流露出了沒有絲毫掩藏的真情。
純粹的笑容,在真夢平靜的心里蕩起了一圈圈漣漪,同時撫慰了了他焦急的心。即因雨濡而心動,又因雨濡而心安。他是沒想到,僅憑一根頭發,就能找到這里來,何況……當時留下頭發,也是一時情急的舉動,真夢自己亦想不通為何。
“總之,先下來!你在樹上太引人注目了。”
真夢抬著手擋在了嘴邊,不敢大聲呼喚,只是用雨濡勉強能聽到的聲音,催促著樹上悠然的雨濡。
雨濡很聽話,輕輕松的就從樹上爬下來,看來,身為妖怪還是有些本事的。當然,真夢擔心的不是從書上下不來,而是怕雨濡被別人發現,至於理由,他自己也不清楚。換做其他人,或許就完全沒有打算理睬,任由其去,生死聽天由命了。
到底是著了魔還是上了道,真夢不清楚,反正,自己對待雨濡的態度並不一般就是了。雨濡從樹上下來後,頭發上粘上了幾片花瓣,真夢見狀,伸出手去,一片一片的拈開,奇怪的觸感沒有讓他感到抗拒,反倒是每一次的觸碰,都令他覺得很奇妙。一種微妙的感覺,看似頭發,摸起來又如若無物,有時候,手甚至都會直接探入其中。雨濡乖巧的等待真夢為自己清整時,想起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手一個不注意,探進了雨濡身體里,嚇了真夢一跳,那對漂亮的大眼睛,可是瞪的圓溜溜的,很是可愛。
真夢的身高比雨濡略微的矮了些,要雨濡低下頭,他舉高手,才能夠得著。察覺到了這一點,雨濡俏俏的縮減了一下身高,足以千變萬化的身體,就是方便。不過,真夢可不太願意,皺了皺眉頭,不開心的說道。
“不要在這種奇怪的事情上顧及我。”
雨濡的細心,反倒是弄巧成拙。盡管已經習慣了作為女孩子的生活,可其實,從以前幻實的還活著的時候,就很在意自己的身高。比同齡男性矮,和同齡的女性差不多高,加之雨濡的變化是以成年女性作為參考,自然也是低著頭看真夢了。
剛才還在擔心雨濡會被別人發現,現在可好,真夢都不開心了,扭頭就要走。這次,輪到雨濡發急了,比其他同族妖怪更加善解人意,明白自己傷了真夢的心,緊張的搖晃著手。然後,又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笑了笑,走到了真夢面前,將一直藏於身後的右手抬起,把一朵嬌艷的花兒,飾於真夢的發鬢上。
“哼哼~”
隨之,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趁著真夢還反應不及時,溫柔的吻上了他的額頭。
柔軟而清涼的感覺,非常的舒服,但是……被親額頭,除了娘親幻實之外,就只有雨濡了。他難以置信的用手指碰了碰自己被吻的額頭,似乎還有燙,難不成是自己病了,產生了錯覺?狐疑的眼神盯著雨濡,真夢少有的陷入了混亂,正當他還沒搞清楚狀況時,聽到了他人叫喊著自己的名字。哎呀,離開的有這麼久了嗎?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找借口離開來找雨濡的,輕輕的推開雨濡,朝著人多的遠處望去,圍成一圈的人群都開始散開,在拖沓下去,雨濡怕是要被發現。
“好了,快走吧,妳不能在這里出現。”
踏兩步,繞到雨濡身後,推一推,示意她離開,但雨濡有點不舍,轉過頭來,表情顯得很寂寞。這個表情,揪緊了真夢的心,甚至連推著雨濡的雙手,都變得沉重,一種罪惡感和自責,在不知覺里誕生。
“只要妳不跟過來,我有時間就會去找你。”
用自己迷倒過不少人的笑臉,親切的向雨濡約定。她有著成熟迷人的外貌,特別是濕漉漉的樣子,更是性感倍增,十分誘人。然而,那性格又天真無邪,直率可愛,僅僅是真夢毫無根據的一句話,雨濡便如得珍寶似的,從哀傷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幸福的笑臉。聽從了真夢的話,有點兒飄飄然,像個小孩子般小跳步的離開,還不忘回頭,對真夢揮揮手道別,期待著下一次與愛人相會的時刻。
目送了雨濡,真夢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同時,心窩暖暖的,一手摸著自己的胸部,感受著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一手珍惜的搗弄著發鬢上的一輪鮮花。走不到兩三步,恰好遇到了前來找自己回去的本四,沒錯,不是其他人,是本四。
“啊,真夢你在………………”
笑呵呵的想跟真夢打聲招呼的本四,愣住了。
跟隨在其後的十四郎、愛櫻、紀子和總染,也都相繼跟了過來,本來還各懷心情的眾人,見到了真夢之後,全都和本四一樣傻了眼。
“真夢……你……笑了?”
“嗯?”
此時此刻,盡管不太明顯,真夢,正微微的翹起了嘴角,甜蜜的微笑著。
真夢無自覺的笑臉,迷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他們無不目瞪口呆,傻傻的望著微笑的真夢,用手憐愛的撫摸著裝飾在鬢間的花兒。他的美麗,連周圍開花之樹,都羞愧不已。這時,大家伙兒都不約而同的思索著一個問題,是什麼,能令從不展露表情的真夢,自然而然的笑出來呢?知道的人,只能想到一個錯誤的答案,不清楚的人,則是滿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絕對想不到,讓真夢露出真情實意的,竟然是和真夢只有數面之緣的妖怪。
驚愕之後,只有總染最先恢復了神智,他開始覺得有些不妙。平常,真夢之所以會把陪伴自己的小寵物殺掉,是因為勘雄當家,總染的命令。他不僅拿著真夢熟人的性命來要挾,特地訓練真夢的劍術和音律舞蹈,還用這種殘忍的手段,削減其良知,只為把真夢鍛煉成最適合的棋子。足以色誘本四的美貌和儒雅,以及下手時的果斷,總染本來是相當滿意的,不過,現在,貌似開始出現了意外的因素。
毒辣的眼神打量著真夢的笑臉,總染的肚子里,又懷有什麼詭計了。
當天晚上,兩家人各自回府,十四郎興衝衝的想找真夢切磋幾手,來到他的房門前,敲了幾下,等了半會,不見回應,便又敲多幾下,仍舊鴉雀無聲。十四郎也不想失禮的直接進門,只好作罷,失望的一個人到後院練劍去。其實,剛回家的時候,總染就吩咐了真夢到到自己的房間里去,還囑咐著紀子,叫所有人都別靠近,說是有話要單獨和真夢談談,以至於十四郎白跑一回。
真夢和勘雄一同待在寬大的房間里,雖進入過幾回,但在房間里正坐,這倒是頭一回。背對著真夢的總染,至今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看著裝飾在房間里的刀與刀鞘。那是從各代祖先留下來的,祖傳的寶刀。
“知道我今晚叫你來,所為何事嗎?”
終於,許久後,總染開口了。
“恕真夢不知。”
真夢一動不動的正坐在原地,嘴上說是不知道,心底,其實還是有點明白的。
“哼!”
總染轉過了身,火氣衝天,對著真夢怒目而視,高高的抬起碩大的巴掌,狠狠的朝著真夢臉上掃去。
啪一聲,清晰而明亮,響徹了整個寬闊的房間。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得真夢嘴角開裂,臉頰紅腫,口流鮮紅。其勢之猛,令真夢失去了平衡,傾倒向一邊。即便是如此,真夢亦沒有什麼反應,面無表情的重整坐姿。
“現在才裝模作樣可沒什麼用,你今天的笑臉可真是引人注目啊?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又一巴掌,落在了真夢另一邊臉上。火辣辣的,臉頰失去了感覺,除了燙和疼,剩下的就是嘴唇上濕潤的腥味了。他再次正坐,一言不發。
“說!是什麼讓你高興了?啊?你忘記了之前死在你手里的寵物了嗎!你以為那是為了什麼!?”
怒發衝冠的衝著真夢大吼,若不是提前囑咐紀子支開別人,恐怕會成為家丑,被下人們當作話題吧。總染生氣,是因為計劃已經開始實行,卻遇到真夢這時有所變化,害怕不順利所致。要是有什麼差錯,就可能會演變成和北川本四的決裂,關系變差是小事,打起來了那就是大事啊。好好想想,勢均力敵的對手針鋒相對,勢必兩敗俱傷,到時,肯定有人虎視眈眈,趁虛而入。
“我讓你說!!”
不依不饒的扯起了真夢緋紅的長發,面如惡鬼。
真夢,難受的眯著眼,伸著手想護住頭發。總染不管,直接拉著他的頭發就甩,將真夢拽倒,又踢又踩,難聽的辱罵著。
“告訴你!若不是覺得你有利用價值,我早就叫人埋了你了!瞧你長得這臉,和那臭女人一模一樣,真是見到就煩!”
說罷,凶惡的踢了真夢的肚子一腳。
“告訴你,最好給我注意著點。那些人,只要我一聲令下,全得沒命!乖乖的當好我的棋子,別再給我想有的沒的,用你這張女人臉勾引了北川本四,之後該怎麼做也不用我教你了吧。”
毆打了一會兒後,實在是拿不肯開口的真夢沒辦法,便只好警告一番,不解氣的離開。
“咳咳……噗嗚!”
喘了幾口氣後,真夢倒在地上,氣息微弱,要暈暈不了,醒著更痛苦,仿佛連骨頭都在嘎吱作響,動彈不得。他記起了以前,娘親的朋友們,曾告訴過自己,當年總染,也是這麼虐待過幻實的。對勘雄總染的恨,並非因為自己的遭難,而是娘親的受苦更令真夢心痛。然而,他又能怎麼辦呢?除了聽從痛恨的總染的命令,什麼都做不了。眼角,不禁意的落下了眼淚。
真夢沒在總染的房間里待多久,拉開了門看幾眼,發現沒人後,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此時不堪入目的臉龐,靜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不料,靜不下心來練劍的十四郎,居然站在了真夢房間門口打瞌睡,看樣子等候了許久,結果本末倒置,沒能注意到回來的真夢。
相遇的實際很差,擔驚受怕的真夢,選擇了無視好心的十四郎,以不足以驚醒他的動作,一點點的拉開了門。
“呃……!嗚哇啊~~!真夢?你回來了……?”
結果,十四郎還是很不合時宜的醒來了。少有的,真夢咂了咂舌,趕緊用袖子擋著自己的臉,急忙的拉開了門進房,隨手正要關上,十四郎便把劍鞘一伸,恰好的卡住了僅剩的門縫。敏銳的青年在瞬間,就察覺到了真夢的異樣,擔心的問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真夢不想被他人得知詳情,抬起腳就踢了十四郎卡著門的劍鞘,但十四郎早已想到,趁著隱瞞著什麼的弟弟踢出劍鞘的一刻,反用手推開了門。真夢又是被總染痛打了一頓,全身上下正痛著呢,沒有能與十四郎繼續周旋的余力,於是,就被輕松的推開了門。真夢也被忽然推開的門,震倒在地,無奈之下,只好繼續用衣袖擋住臉,自欺欺人。
“你干嘛遮著臉?到底怎麼了?”
感到不妥的十四郎仍然追問,若不是真夢這明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態度,他可能直接就上去抓開真夢的手,直接確認個明白了。不過,十四郎也是眼尖,無意中看到了真夢的手紅種淤血的痕跡,一下子就跟點了火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拋開了先前還不想勉強的態度,憤怒而慌亂的抓住了真夢的手,一探究竟。
“這……”
那原本和幻實一般柔美的臉龐,滿臉是傷,淤青、出血、紅腫,一整個巴掌印,都清晰無情的留在十四郎最為憐愛的臉上。然後,早年已經遺忘已久的悔恨,又重新衝破了心里的堤壩,洶涌的衝出,痛恨操縱了他的身體,裂眥嚼齒,右手顫抖的按在了刀柄上,恨不得立馬就去將如此痛下狠手的罪魁禍首大卸八塊。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再怎麼恨,再怎麼不願意,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除了幻實和真夢的,總染一直都對十四郎疼愛有加,引以為傲,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可挑剔的父親,嚴厲,又不失父愛,疼愛,卻也不會過度,有時候會因為性格比較大男人主義,而聽不進十四郎的話,可事後,都會放下架子,來對他道歉,並好好的商量。況且,總染,還為了勘雄家,操盡了心思,要不然,手下的人們也不會這麼的忠誠。
人無完人,就是這樣的勘雄當家,總染,他不太懂真愛感情之事,在這方面,犯下了足以讓十四郎惦記一輩子的大錯。過去還年輕氣盛之時,總染相中了僅有一面之緣的紀子,後來穩定了勘雄家的地域以及在東瀛的位置後,便來向紀子的父母提親,豈知,紀子竟和別人私奔離去,對象還是一女的,他為此事大發雷霆,威脅紀子的父母找回紀子。本已經忘卻了紀子和幻實的父母,只好派人去找回紀子,之後,就是十四郎經常聽母親講起的自己和幻實被拆散的故事了。
更過分的,自然是之後的事。在外回來,聽聞紀子經常外出找舊友敘舊,總染便猜出了這人到底是誰,起初,因為是一女的,自己也沒在意,只是,某天喝醉了酒,被其他對自己有惡意的名家諷刺連個女人都不如,才趁著酒勁和怒意,去找了幻實,犯下了連妻兒都原諒不了的大錯。出於性格,也不打算道歉承認,就是一幅無所謂、是那女人活該的態度,直到今日。
“看……夠了吧。”
事情暴露,也就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真夢不再遮遮掩掩,而是走到了房間的櫃子前,取出了各種傷藥,熟悉的處理布滿全身的傷痕。可惜了漂亮的肌膚,都被不忍直視的傷口覆蓋,令人心疼。
“這是……第幾次了?”
“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懊悔、無奈、悲傷、憎恨、糾結,各種各樣的感情,五味參咋,很不是滋味,如同真夢所問,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想要知道次數,也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安慰,安慰自己和欺騙自己的理由,有時候,自責,比胡思亂想,來的更加的輕松。
“好好休息吧。”
沉默片刻,十四郎想不到其他話,憋出了句客套,轉身離去,臨關門前,多看了真夢的背影一眼,心,又痛了一遍,無能為力的自己,只得含恨離去。
其實,真夢並非有意為難,可心底,盡管臉上沒有表現,心里,卻還是因此受到不小的打擊。特別是總染自己最愛的娘親難聽的辱罵,簡直是最為毒辣的折磨,好幾次,想要手刃近在眼前的仇人,卻礙於威脅,無法動手。某種意義上,他深知十四郎難受的心情。
不過,正是因為太過清楚,才想偶爾的任性一下,使使壞吧。花了不少的時間,真夢總算是把身上的傷都處理妥當,原本有些還沒痊愈的舊傷,再次添上了新傷,不由得,想起了同樣很心酸的過去,被幻實當作是黑影對待的那段日子,實際上,沒少受虐待。這包裹在衣物下的柔弱身體,早便已經傷痕累累,猶如被裂痕充斥的花瓶。
嘩唦唦,窗外的涼風溜進了屋子里,傳來了落雨之聲。無事的坐在房間里,傻傻的望著窗外細雨婆娑,沉浸在以前和娘親相認那一天的回憶里。閉上眼睛,去傾聽,幻實的只言片語,行為舉止,還有,最為留念的溫柔笑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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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除了娘親的笑臉外,還有誰的笑臉,慢慢的浮現了出來,她和幻實對待真夢一樣,真情實意,無法代替,蒼白而美麗的臉龐上,是和娘親相同的笑顏,讓真夢的心,感到平和、安詳。她不是人,是妖怪,至今為止,只是見過幾面,卻比現在的其他人,都要令自己在意。
睜開了雙眼,再度的往窗口方向望去,居然見到了雨濡。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居然都見到幻覺了,就那麼的掛念麼?結果,自以為是幻想的雨濡,對著真夢,露出了傷心的表情。這會兒,真夢才回過了神,眼前的,是如假包換的真貨,心中正想念著的奇怪的妖怪。
雨濡慢慢的靠近,伸出手,輕撫著真夢處理過的傷勢的臉頰,那表情,不是用心痛能夠形容的,她冰涼的手在顫抖,想碰,又不敢碰的,在真夢的臉前搖擺不定。
“妳怎麼來著里的?”
雨濡的手終究還是收了回去,真夢有點失望,但沒表現在臉上,轉過身去,不太願意繼續被雨濡看到現在的自己,轉移了注意力的問起了原因。
“那……”
雨濡指了指真間里密道的出入口,算是在真夢意料之內,畢竟雨濡也不像是會不理智到從正門溜進來的樣子。隨之,兩者之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真夢既不想被雨濡見到這幅模樣,一時間又不知道能聊些什麼,仔細想想,真夢發覺,除了娘親和叔叔阿姨之外,基本都沒有和其他的人說過話,導致了當下的窘境。
無言之中,雨濡不知從哪來的水,端著杯子,遞給了真夢。雖然接過了杯子,卻有點兒遲疑,不過,雨濡微笑的臉,還是解除了他的戒心,嘴湊到了杯口,抿了兩嘴,清爽甘甜的水在口中流過,滋潤了干涸的喉嚨。正想要向體貼的雨濡道謝時,渾身發熱了起來,意識開始恍惚,氣息也變得頻亂,有種從未有過的欲望,正在真夢的體內翻騰。
而這時,雨濡的笑容,看起來,比起平常,更為的妖艷動人。
真夢並不懂這是什麼感覺,從出生到現在,他第一次動了情欲,產生對女性身體的渴求。面對雨濡,他情不自禁的靠近過去,先前還不想被看見自己受傷樣子的念頭,已經被拋之腦後,完全的忘記。
那濕漉漉的身子,抱起來,一定很涼爽吧?蒼白得病態的肌膚,似乎很柔軟呢,摸起來一定很舒服吧?真夢的理性一點點的消散,腦袋里幾乎都要被雨濡性感的身軀給侵占了。第一次對女性的身體產生了興趣,真夢的雙眼盯著雨濡胸口上,慢慢滑落的水珠匯聚在了豐滿的胸部擠出來的溝壑里,引得他下體發疼。
真夢不太懂男女之間的性愛,清純的思想勉強的忍耐住了想要撲到雨濡的衝動,他雙手抱胸,咬緊牙關,退的遠遠的,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里,不管身體如何的燥熱難耐,盡力的壓抑著自己,希望不要因此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雨濡見狀,反倒是主動接近,亭亭玉立的站在了心愛之人的身前,將自己變化出來的衣服脫下,絲滑的服裝落到她的腳邊,便化為了一灘透明的液體,隨之被雨濡吸收,干干淨淨,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不要……”
真夢,害怕了。並不是因為對從未接觸過的事情有所抗拒,而是……純潔的孩子曾聽說過叔叔阿姨講訴幻實被總染強暴的事情……他現在意識到,若是自己就這麼將身體交給欲望,恐怕就會做出和自己痛恨的人一樣的事情來吧。
所以,他盡力的抵抗著。
可憐的姿態,讓雨濡心疼,她坐在了縮成一團的真夢身旁,溫柔的給予愛人一個擁抱。柔軟的胸部緊貼著真夢的背部,突起的兩點頂著光滑的肌膚,更是嚇得真夢挺直了背。趁此機會,雨濡環抱著他的右手抬起,輕輕的按住真夢的下巴,把他的臉轉向了右側,隨之,雨濡便果斷的親吻了上去。
四片柔唇相觸,火熱與清涼的中和,讓真夢感到了無比的舒爽,身體忽然的抽搐了一下,好似有電流穿過身體一般,一股無法言喻的快感衝擊著仍未破處的身體,一時間,真夢全身無力,他無法反抗,反倒是欲火焚身的想要繼續索取。和平靜溫和的外貌不同,雨濡的親吻熱情無比,她貪婪的舔吮著真夢美味的雙唇,靈活的舌頭宛如狡猾的蛇,不老實的在真夢的嘴上游走,甚至入侵其中,肆無忌憚的蹂躪著。
濕潤的舌頭舔過柔嫩的牙齦,纏繞著真夢相比較笨拙的小舌,充滿了雌性味道的唾液,流入了真夢的嘴里,甚至溢出了嘴外。若非胯部的衣擺被高高的撐起,在不識情況下的外人看來,可是十分淫霏的畫面,兩個美人激烈的舌吻,一人裸露凹凸有致的嬌軀,積極的進攻,一人則是衣冠不整,被動的享受,連其周邊漂浮的空氣,都顯得色情誘人。
“啾……嗚嗯……咧咯!啾啾!嗚……哈啊…!”
不知激吻多久,雨濡才放開了幾乎癱瘓的真夢,兩人之間,拉開來一條長長的銀絲,過度的刺激,讓第一次被舌吻的美少年處於意識恍惚之中,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嘴角的口水都順著脖子緩緩流下,迷離的雙眼,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腦袋里白茫茫一片,欲望把理性完全吹飛,占據了身心。
“名字……你的……不知道。”
當真夢暈頭轉向的時候,雨濡換了換位置,來到了他的面前,這次,性感的身材,在真夢面前一覽無遺,本還模糊的雙眼,立刻就有神了起來,一個勁的盯著眼前雨濡妙曼可人的裸體,動都不動。見真夢如此,濕答答的美麗妖怪又親了發呆的愛人一次,使他從恍惚中稍微的回過神。
“你的,名字。”
雨濡再問了一遍,說話的能力比之前見面的時候提高了不少的樣子,盡管還是不能流利的說完一整句話。
多虧了這個吻,真夢才終於理解到了雨濡的問題。這麼說來,擅自的給她取了名字,自己的名字倒是完全沒有提起,畢竟,當時根本就不會想到,之後會像現在這般頻繁的見面吧。真夢在內心里獨自的嘀咕了一陣後,由於視线實在是不好意思停留在光溜著身子的雨濡身上,扭開了發紅的臉,斷斷續續的回答。
“真…真夢……我的名字,紅神真夢。”
他第一次向別人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紅神真夢,不是勘雄,而是紅神,寂寞美少年最愛的娘親的姓氏。
“真夢,真夢……真夢!”
兩者至今都見過了好幾回,得知真夢的名字,卻是到了現在。雨濡念了念,把名字牢牢的記在了心里。每叫一次,雨濡的笑臉就更加的燦爛,蒼白的臉頰,也更加的紅通。為了找到摯愛,她等待了很久,在天空烏雲密布,落雨紛紛之中傻傻的站著,只為將心里的這份愛意全部奉獻。
雨濡很開心的笑了起來,迎面抱住了真夢,太過突然的行為,真夢完全沒有防備,就這麼被順勢撲倒。溫熱的身體得到了緩解,豐滿的胸部,因為擠壓而變了形狀,砰砰,砰砰,飛快的心跳聲,透過肌膚,傳達給了雨濡。她真的很高興,在真夢的耳邊,響起了甜蜜而幸福的笑聲,正是這銀鈴般動聽的聲音,讓真夢差點就忍不住的衝動,平緩了下來。
“誒!?雨濡!?”
豈料,正以為能夠平安無事的真夢,感到了下體陣陣瘙癢,低頭一看,雨濡白皙的手竟然隔著衣物,套弄著自己挺起的男根。勉強的抬起手想要阻止,雨濡便輕輕的握住了堅挺的部位,開始做起了緩慢的上下運動,從未有過的酥麻,讓真夢不禁的挺了一下身子。
“呃…啊!”
在雨濡用手溫柔的侍奉下,真夢發出了引人遐想的嬌喘,他實在是沒經歷過這樣的快感,平時沒什麼改變的冷淡表情,於前所未有的感覺之中,變得迷亂不堪。
“嗚呣!?啾呣!!咧……咯!”
然後,雨濡的雙唇壓上了真夢嬌聲連連的醉,時而如暴雨猛烈侵犯,時而如細絲細膩纏綿,變化著方式的親吻真夢。他在雨濡積極的進攻中,全身上下皆軟而無力,無法反抗,只能乖乖的接受雨濡熱情洋溢的手交。不知不覺間,真夢的衣擺已經被撩開,內褲被脫下,挺立的童貞性器,直接暴露在外。然而,已經沉迷其中的他根本沒有余力去在意,雙唇雙交,雨濡不住的往真夢嘴里送去自己的分泌的體液,同時,手部也滲出了奇怪的黏液,將這些都塗抹在直立的肉棒上,握住了根部,加快了上下撫動的速度。
“嗚嗚嗯!咧咯嗯……!啾呣、啾——嗯呣,嗚!”
上下兩邊的舒爽不停,真夢已經完全被雨濡掌控了身體,不過,也是因為他沒有抗拒和厭惡的表現,雨濡才會如此肆意妄為,說到底,她還是很順從的,只要真夢真的不想要,她就算是再怎麼不舍,也會乖乖住手。
她潔白的手上,沾滿了從性器粉嫩的前端流出來的愛液,與自己分泌出來的液體相融,散發出來淫靡的味道。雨濡從真夢的嘴,慢慢的,向下輕啄著,脖子,胸口,腹部,最後,到了胯下。雨濡伸出了濕潤的舌頭,舔了舔真夢挺起的肉棒前端,雙手捧起了自己柔軟的雙峰,從左右兩邊,緊緊的夾住了又硬又燙的男根。
“哈啊~!”
松軟而不可思議的壓迫力,再加上雨濡自身濕滑的肌膚,種種不同於手的快感,讓真夢如入雲端,整個人飄忽不定,神志不清,唯剩本能的嬌喘,響徹在小小的房間里。乳肉隨著動作而改變著形態,胸部之間的溝壑充滿了泛濫的洪水,是雨濡自己的體液,還是真夢性器的愛液,已經完全分不清楚,渾濁一起,順著她胸部的曲线流落,滋潤著突起的乳頭。
不僅只是包裹著,她有時會握著肉棒,用其前端和胸部的前端相頂,轉著小圈圈摩擦,這種手和乳頭之間的配合,對真夢來說又是另一種新奇的刺激。
“雨濡……我……有什麼……要出來了!”
侍奉多時,真夢腰部開始不自覺的搖擺,渴求著最後的衝刺。
雨濡見狀,露出了淫蕩的笑容,松開了手,挪開了胸,快感戛然而止,真夢很是奇怪,抬頭正要抱怨,雨濡便張開了嘴,將真夢抖了一抖的性器,直接吞到了最深處。
“呃啊!!”
宛如巨浪拍打的刺激忽然涌來,濕潤而柔軟的嘴里,加上靈活盤動的肉舌,吸附著真夢早已忍耐到了極限的男根,雨濡才剛吞到底,又在刹那間抬頭擠壓和滑動,同時用力的舔吮,直到前端,再度落下。
如此反復,九淺一深,時而舔,時而含,變化多端之中,不變的,是激烈的快速。雨濡從未和別的人有過這樣的經驗,一直生活在聊無人煙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是跟誰學來的。她天生,就是為了侍奉,為了給予愛而存在,只要是為了心愛的人,這種取悅的技術,恐怕只要一接觸,就能夠立即學會吧。
“雨濡!雨濡!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真夢大喊出聲,兩手粗暴的抓住了雨濡的頭,凶狠的擺動,他在欲望的控制下,失去了溫柔,丟失了理性,只為即將要從身子里衝脫而出的某種東西,全力的享受著。
“嗚咕……噗啾!咕……嗚嗚!嗯!”
雨濡任憑真夢擺布,嘴里的活兒也沒有因此停住,她並不介意被當成性具來對待,相反,她很希望真夢能偶找她泄欲,把所有肮髒的東西都傾斜在自己身上。
“呃……嗯,來了!出來了————!!”
隨著腰部猛的發力,真夢把雨濡的頭死死的按住,深深的插入到了她的喉嚨里頭,白濁的精液第一次離開了真夢的性器,像是拔開了壓抑已久的栓頭,灌滿了雨濡的嘴里。換做平常人,嘴里被如此大量濃厚的精子塞滿,肯定是會難受的想要吐出,或者溢出嘴外。可雨濡卻是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像是對待美味佳肴,一飲而盡,半點不剩。
“哈啊……哈啊……”
第一次嘗試到禁果,真夢雲里霧里,脫力的望著天花板,模糊的視线連經常看在眼里的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被雨濡熟練又舒服的侍奉,射出了人生的第一次精液,心中的感情復雜無比,他不知道這種幾乎讓人狂亂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壞,只是很害怕在其中迷失自己,變成和總染相同的可恨的野獸。
淫蕩的歡愉過後,迎來了沉靜,先前還填滿了整個房間的嬌聲,已經消失在了窗外遙遠的彼端,或許,誰能有幸,恰好豎起了耳朵,聽聞到清風中惹人發熱的叫聲呢。雨濡享受了美味後,仍未滿足,她猶如發情的貓兒,四肢著地,從胯部的位置,爬到了和真夢面對面的上方。與平常溫和之中略帶天真的笑容不同,淫媚的笑臉看得真夢心里發癢,雨濡挑逗的將豐滿柔軟的胸部放在了他的胸口上,來回摩擦。看著沉甸甸的美乳在眼前肆意的變性,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心……很快。”
是的,真夢的心,跳的很快,很快。砰嗵、砰嗵,不知是不是因為房間太過的安靜,此時此刻,他的心跳聲,特別的響亮。甚至都開始擔心,會不會被房間外的人聽到,當然,不過都是杞人憂天罷了。緊張的真夢紅通了臉,失去了向來冷靜淡漠的表情,他嬌羞的扭開了頭,盡量的讓自己的雙眼不要去看到雨濡誘人的軀體。這般可愛模樣,可是讓雨濡樂開了花,她蒼白的膚色透著些許的粉紅,臉上的紅暈,因身體中流出的半透明液體被燭光照耀,顯得異常的迷人。
“快住手……雨濡,要是被別人……嗚!?”
真夢顫抖的雙手,抓住了雨濡的漂亮的雙肩,想要努力的推開變得好色的妖怪,為自己剛尋回的理智安身,卻被雨濡奪得先機,她那對變得滾燙的雙手,一把抓住了真夢的臉,冷不丁的吻了上去,明白雨濡的厲害,掙扎不得的少年郎被輕易的制服,剛剛才泄欲的男根又拔地而起,堅挺的頂了頂洪水泛濫的雨濡私處。
蜜壺中毫不吝嗇的流出甜漿,每有一滴落在興奮的男根上,硬朗的玩意兒就會抖上一抖。真夢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晃蕩的著腰部,用胯下復活的性器,磨蹭著雨濡的下體。他內心的野獸已經慢慢的蘇醒,舔著牙口,按耐不住獸性的本能,隨時准備著撲倒眼前柔弱可口的獵物。
雨濡的靈活的舌頭和濕潤的嘴唇,在蹂躪了真夢的可愛的小嘴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是依依不舍的放開,她伸伸舌頭,把嘴角周邊的唾液都舔得干淨,雙眼深情的看著真夢,前夕潔白的手一齊探到了身下,撫摸著自己的私處,此景最終成為了切斷真夢理性的利刃,已經忍不住內心的性欲,在本能的驅使下,他忽然反過來推到雨濡,穿著粗氣,粗魯的扒開對方的雙腿,把自己剛硬的性器凶狠的捅入了雨濡准備已久的小穴之中。
並非人類之軀,更勝人類之軀,雨濡是一直妖怪,她的身體更不是肉身,而是由奇怪的、粘乎乎濕答答的不明的東西組成的。就是這樣的身體,在真夢的性器剛進入的時候,腔內仿佛是活物,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迎入凶狠的異物似的,貪婪的把真夢的男根吞入,直到了根部為止。
她的蜜穴隨著肉棒改變著形狀,褶皺一層接一層的摩擦,濕熱的感覺緊緊的將其包裹,只是單純的插入,甚至連抽動都沒有,真夢就差點祭出了第二次的精液。雨濡的淫壺對剛剛脫離童貞的真夢來說,實在是太過刺激,但也就是這樣的刺激,成為了他如同猛獸般擺動著苗條的細腰,每一次,都是快速的抽到了最外頭,然後一個勁發力的插入。換做是其他的普通人,在這凶狠的擺動之中,一定會痛得大喊大叫,根本感覺不到舒服吧。
“嗯啊~嗯……!哈啊……!嗚嗯…嗯……啊啊……!”
然而,雨濡的反應卻出乎意料,技巧高超也就算了,臉上恍惚而享受的表情,讓真夢難以想象是初經交合的對象。
‘難道……我並不是第一個?’
真夢皺了皺眉頭,雙手抓住雨濡妖嬈的芊芊玉腰,使勁的衝撞著,除了雨濡淫蕩的叫聲之外,柔嫩的屁股與胯部的拍打聲也夾雜在其中。若性欲是熊熊的大火,那內心不明的嫉妒,就是使之更加旺盛的柴薪。不僅是第一次的交合,連第一次的嫉妒,都給予了雨濡,他自己都沒有理解到因雨濡嫻熟的技巧所產生的誤會,是一種被喚為嫉妒的心情。
微小的焦躁,沒能逃過雨濡的雙眼,即便是沉溺在歡愉之事中,她的心里最終要的,還是真夢。察覺到了真夢態度小小的改變,雨濡的雙手,艱難的在劇烈的搖晃中撐起身體,然後用力的一推,撲騰到了真夢身上,兩只纖瘦的手臂環抱住了愛人的肩膀,面對著面。
“第一……次,是……真夢。”
她微笑的,真情的,對真夢告白。
太過直接,連一向來沒什麼表情變化的真夢,都羞的跟熟透了的西紅柿一般,整張臉都跟赤紅的秀發化為了一體似的,非常的可愛。霎時間,他停下了瘋狂的擺動,理性的枷鎖又一次的控制住了欲望,不過,這可不是雨濡想要的。既然真夢不動,那就自己來動,雨濡緊緊的挽住可愛的愛人的脖子,自己主動的扭起了腰,前後、上下、打轉,比起只會單純重復動作的真夢,有更多的花樣。
形勢再一次的逆轉,主動權重新掌握在雨濡手中,真夢的劍術,或許能讓當今年輕的大劍豪吃癟,可在性交方面,他幾乎就是個漂亮的玩具而已,在雨濡的身下,真夢也只能甘拜下風。
身為男性,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奈何雨濡真的太厲害,真夢根本就不是對手。渾圓的屁股跨坐在真夢身上,時淺時深,時快時慢,奔放與細膩交融,加上從她身體里冒出來的神秘體液,被壓在她身下的真夢是欲仙欲死,仿佛活在了夢境里,簡直快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進入了對方的體內,還是自己被對方給吞食了。
隨著雨濡扭動的腰身,真夢越來越壓制不住體內白濁精液噴涌而出的衝動,雙腿盡量的伸直著,收緊著腳指頭,拼盡全力的延長爽快的交合,就是他作為男孩子最後的執著。
“啊……嗚嗯!要……又要…來了!”
沒能支持多久,真夢就縮著腰投降了……
實際上,雨濡也已經差不多了,先前吞咽的精液,加上從真夢身上滾落的汗水,以及全身都變得敏感的各個部位,皆成為了雨濡同為高潮的橋梁。她加快了速度,加大了力度,凶猛得連腰都要斷掉似的,進行著最後的努力。雨濡想要和真夢一起衝上雲霄,她想要和自己深愛的人一起體會這至高無爽的快樂,什麼都不用去想、不用去考慮,純粹的快樂,即使,不過是短短一瞬。
濕熱的腔內壁感受到了滾燙的男根一條一條的動靜,那是即將到達極限的信號。雨濡領意,猛然的抬起身子後立刻坐下,濕熱的腔內壁緊緊收縮,停留在門口許久的精液,在好色的妖怪最後的壓榨下,氣勢磅礴的衝進了早已敞開的門扉的子宮,爭先恐後的填滿了所有的細縫。過度的量甚至都沒能被頂在最深處的男根擋下,從雨濡變化多端的陰道之中,一點一點的溢出。
“嗯啊啊啊啊————!!”
第二次的射精,意外的,沒有比第一次的少,或許還更加的多一些。短暫的朦朧感一瞬即逝,疲憊一下子席卷全身,肺部不斷的替換著新鮮的空氣,真夢全身大汗淋漓,使不出來半點力氣,親身經歷了聽說過的男女之間的歡愉之事後,他才知道這種事情是如此的勞累……想過去自己照顧娘親時的辛苦,跟一個看上去很厲害、事實上也確實厲害的大叔學劍,還有在勘雄家遭受到的各種不好的待遇,自以為體力充足,結果則是落得這副模樣。
在余韻之中稍作歇息,真夢好不容易恢復了冷靜,腦袋里的一股熱氣隨著時間消散,那匹在心中代表著淫欲的野獸,亦不見了蹤影。若非雨濡正眯著雙眼紅著臉蛋的趴在他的身上,真夢也許就會把這一切當作南柯一夢吧。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種事情,確實是很舒服……連先前被總染毆打辱罵後的苦痛,都跟著遠去的意識,一掃而空。
真夢想問為什麼,他想搞清楚,雨濡為何要做這種事情,可沉重的眼皮,慢慢的遮蔽了他的視线,疲乏帶來的睡意,把真夢無力的身體安撫,誘惑者他進入甜蜜的夢鄉。在雨濡的擁抱下,赤身裸體的兩人,皮膚緊貼在一起,溫暖著彼此的身與心,就像是當初依靠在最愛的娘親懷里似的,毫無戒備的,安心的睡去。
那一晚,真夢的房門,沒有任何人去敲響,除了十四郎之外,沒有人知道,可憐的真夢被總染毒打的事實。然而,他並不是一個人孤單的躲在房間里,有一位打從心底深愛著他的美麗的妖怪小姐,正陪著真夢,一起度過平靜的夜晚。
夜仍深,皎月照,窗外聽得蟲鳴叫,此時眾人皆入睡,唯真夢,已斷寐。朦朧睡眼剛睜開,便見到了近在眼前的角美臉龐,他以為,還是夢,抬起手來,輕撫柔嫩的臉頰,光滑的肌膚給予了真夢舒適的手感,每當自己的手,在雨濡的臉上撫過,心跳就會加快一拍,直到查覺,他的心,已經砰砰巨響。
在心里躥動的,到底是什麼呢?是緊張?還是興奮?不對,都不是,是與之相似卻又不同的感情。真夢沒能理解到這份感情的真身,只是覺得,這種感覺,非常的安詳和舒服。房間里漆黑一片,看來燭火早已被窗外的冷風吹熄,只留下了凝固了的蠟,以及漂蕩著的縷縷青煙。真夢生怕吵醒安睡著的雨濡,小心翼翼的起身,習慣了黑暗的雙瞳,搜尋著放置在桌面上的火柴,從中取出一根,呲一聲,燃起了小小的火光,將熄滅的蠟燭點燃。
他端著蠟燭,走到梳妝台前,以身遮擋,盡量不讓光芒照到雨濡。真夢看著銅鏡,抬起手來,摸了摸左胸口,清楚的感受到了仍未減速的心跳,這份不明的悸動,讓他感到了迷惑。這孩子,明明一眼就能看穿他人之間的感情,可要是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反倒是摸不著頭腦,陷入了迷茫。
真夢嘆了口氣,兩手架在了桌子上,掌心托著腮幫子,陷入了沉思。一個人在桌子前發呆思考,尚不知,雨濡在這時,睜開了水靈靈的雙眼,依舊裸著身體,慢慢的靠近了過來。
“真夢?”
從身後,雨濡伸出了濕潤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真夢的肩膀,呼喚著前不久剛得知的真愛之人的名字。結果,可想而知,連雨濡的接近都沒有注意到,被忽然拍到了肩膀的真夢,嚇得雙肩躍動,還好,及時的捂住了嘴巴,沒有讓那聲失態的尖叫跑出喉嚨。換做平時,恐怕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雨濡的存在,擾亂了真夢的心思。
她為什麼要纏著自己?她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溫柔?她為什麼會跑到這來?她為什麼滿臉高興的和自己做了那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問題塞滿了真夢的頭腦,從沒有經歷過的事情,使純情的少年亂了陣腳,失去了平靜。想起了之前的交還,他不僅沒有感到討厭,還覺得很舒服,似乎能夠聽到嘩的一聲,真夢的臉紅了。
“嗯呼呼~”
見到真夢可愛的嬌羞反應,雨濡微微的笑了起來,仿佛是在風中搖曳的鈴鐺般,動聽的聲音,平復了真夢內心種種的溝壑。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被總染侮辱了母親後的憤怒、無能力的悲痛等等。如今,怎麼樣才能面對雨濡與之好好的對話,成為了真夢心里最大的問題。
“傷,還痛嗎?”
“誒……?”
若沒有雨濡提醒,真夢還真忘了自己被總染教訓了一頓。心里頭全都是雨濡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余力去注意其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原本還疼得發燙的臉、紅的發腫的臉,已經恢復了一大半,碰起來也不疼了,麻麻的感覺也消失了。如此的不可思議,連真夢自己都不敢相信,全身上下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發現傷勢基本好轉,可能會留下疤痕的地方,現在看上去,痊愈到原來潔白嫩滑的肌膚,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了。
到底做了什麼,才會有這麼神奇的狀況?
一下子,他回想起了兩人的翻雲覆雨,頓時臉紅心跳。這樣一來,雨濡的行為,也就說得通了。盡管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多虧了雨濡無私的獻出了身體,才得以使真夢的傷勢快速的恢復。他定下心來,才發覺體內似乎流動著一股力量,疏通著全身上下各個部位,神清氣爽,非常的舒適。
對自己好,真夢很是感激,但他至今還是猜不透雨濡在想什麼,即便對方的行動已經是任何人都看得明白的程度了。
“謝謝……”
真夢別開了視线,老老實實的對雨濡道謝時,正好,看到了放置在房間角落里的三味线。那是幻實、真夢的娘親生前最愛用的樂器,自從被勘雄總染認養後,就沒有再碰過了。真夢的房間還算是蠻干淨的,然而,三味线上還是布滿了塵埃。看在了他的眼里,於心不忍時,恰好想到了個主意,小步的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往外頭瞧了瞧,夜深人靜,毫無人影,確認了情況後,真夢來到了角落,心疼的捧起了三味线,回到了梳妝台前,拿出手帕,細心的擦拭。
雨濡見狀,不聲不響的化出了衣裳,穿著在身上,慢悠悠的走到真夢身邊,伸出手來,從掌心里滲出來清透的液體,低落至三味线上,輕易的帶走了灰塵。真夢用那液體和著手帕,很快就擦干淨了三味线,用同樣擦干淨了的撥子試著撥動幾下,美妙的音律便回響在耳邊。
“走吧,去外面,我彈這個給妳聽。”
算是真夢笨拙的報答,他抱著心愛的樂器,從房間的密道,來到了勘雄宅外。雨濡也緊隨其後,由於能夠順著真夢的氣味前進,美麗的妖怪從來都不需要帶路,就能明白想見的伊人身處何方。
兩人一起離開了相對狹窄的房間,來到了一望無際的星空之下。擔心會撞見別人,真夢領著雨濡,走在了平常走慣了的小路,一直通到與雨濡初次邂逅的地方。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物,不同的,是沒有一片烏雲的天空。不說現在深夜,換做是白晝正午,也不會有什麼人在這里出沒。
此綠林小路,被生長頗好的各種植物所包圍,皎潔的明月從漆黑的夜空灑落的幽光,只能透過綠葉的間隙,零落的散落在路上。這礙不住真夢的腳步,即使眼前難以見五指,他仍能夠行雲流水的前進,哪里有可能絆住腳的數根,哪里有可能會撞到頭的樹枝,清楚的印在了他的腦海里。時間還沒過多久,走在熟悉的路上,卻好似度過了無數的歲月,這條已經決定了終點的去路,不得不讓真夢將之視為自己的將來。
對於生死掌握在了總染手里的熟人們,真夢無可奈何,只能任憑痛恨之人擺布,含恨相隨。接下來,就如同被脅迫所說的,他會隱瞞著難以分辨的性別,嫁給北川本四,然後,實施暗殺。這樣到底會迎來什麼樣的結果,可想而知。
唦唦唦,泥土路被踩得發響,真夢連看都不用看,就抬起了腳,邁過了不低頭就根本不會注意到的一個小坑。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雨濡眼里。那纖瘦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寂寞和無助,正是這無意識的渴求,吸引了雨濡。
加大了步伐,雨濡不再落後,盡管不如真夢那麼的靈巧,可身為擁有千變萬化能力的妖怪,地上的坑坑窪窪和樹梢樹枝之類的小障礙,對她來說完全是可以無視的東西。雨濡晃晃蕩蕩的走到了心愛的人身邊,斜眼而視,乃是一張憂郁的側臉,深紅的眼瞳被絕望遮蔽,見不到一絲的光芒,真悶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表情,讓雨濡心疼。她伸出手,想要觸摸真夢的臉時,不巧的,仿佛永遠無法到達的目的地,到來了。
停下了腳步的真夢,錯過了雨濡溫情的手,轉過了身,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四處的找了找,尋一塊能夠坐下的地方。沒有被注意到的雨濡,很是可惜的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她以前總是能簡簡單單的就觸碰到真夢,第一次的錯失,使得充滿奉獻意識的濡女子非常的失落。然而,她重振旗鼓卻也快得很,小小的打擊影響不了雨濡追求的真摯愛情。
在愛意的熏陶下,雨濡的理解能力日益上升,語言能力不斷加強,雖然身為妖怪可能會以更加直白的行動來表達內心的感情,可像雨濡這般獻身性格的妖怪,希望的反倒是能被對方索求。所以,她們這類妖怪的行為通常都不會過激,而是采取循循漸進的方式來奪得愛人的芳心。
“就那吧。”
真夢指指不遠處的一塊草地,沒有燈火的情況下,即使眼睛依然習慣了漆黑,也不一定知道他指的什麼地方,不過,對於雨濡來說倒是清清楚楚。這時,不知從哪里傳來奇怪的叫聲,引起了真夢的注意,警惕的回身一望,只見先前來的路上,有亮光忽滅,十分可疑。他有點擔心,打算前去探查情況時,想要讓真夢振作的雨濡恰好牽住了他的手。
“誒?”
真夢奇怪的回過頭來,又因雨濡略顯天真的笑臉而無奈,再往有動靜的方向看去,貌似也沒有什麼東西移動的痕跡,便就此作罷。真夢是知道的,倘若那是跟總染有關的人,那自己今後的路,恐怕是要更加的崎嶇。但是,他依舊苦笑的搖了搖頭,選擇了前者。稍微的平和了內心里的焦慮,他決定要好好的彈奏一曲,以之回報。
黑夜長長,有月光星辰相伴,綠林幽幽,有美人音律相隨。蟲的鳴叫,是三味线的前奏,風的呼聲,是三味线的伴奏,葉的擺動聲,則是最後的收尾。真夢彈奏起的,是過去經常演奏的曲子,從生手到嫻熟,經歷過多少的風霜,才有如今動聽的旋律誕生。雨濡跪坐在他的身旁,傾首靜聽,完全的投入其中,那表情里,洋溢著幸福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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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雨濡的表情,真夢的心里也是感到了陣陣的暖和,夜里的風略微清涼,兩人之間的氣息則盡是溫暖。他時不時回去偷窺雨濡的表情,然後,嘴兒便會露出一條小小的弧线。好似過去彈奏給最愛的娘親一般,又有所不同。面對幻實,真夢的是安心;面對雨濡,真夢是砰然,因此,曲調較之以前,又有點變化。
快樂的時間,總是流失的很快。不管真夢再怎麼不舍,一曲接著一曲過後,林間終於還是迎來了寂靜,他已經把自己會的曲子全數演奏,毫無保留。
“到此……為止了呢。”
看著身旁的雨濡,真夢總是會不自覺的展現難得可貴的笑容。
“要走…了?”
雨濡抬頭問道,白皙的小手,輕輕的握住了真夢的手。
“我會再來找妳的。”
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自尋死路的話來呢?
“嗯,我會…等。”
糟糕了,雨濡她,很開心的答應了。
時刻已近凌晨,天空逐漸的驅散了黑暗,迎來了光明。可他們,卻不得不在這種美好的時光里,放開彼此的手,依依不舍的分別。同時,在一旁把此情此景盡收眼底的某人,也趕緊拖著肮髒狼狽的身子離開。
“夜里……偷偷的拿點藥給他吧。”
每當總染囑咐我別讓人靠近房間,我就心如刀割。第一次還不知實情,直到偶然間看見了真夢遮遮掩掩的古怪行為,強言逼迫,才知道總染和這孩子在房間里發生了什麼。自從幻實病逝,真夢被總染認養以來,我就沒見過他的其他表情。
“幻實……”
若是有時間,我便會喚上一兩個心腹和值得信任的下人,悄悄的去幻實的墳前祭奠。每一次,總能夠遇見勤懇認真的清洗墓碑的真夢,本想著,一定要私底下,好好的替幻實照顧這個孤苦伶仃的孩子。結果,還沒旅行證件的承諾,他就被總染認養了。
“我該怎麼做……”
在大多數女人看來,成為一個當今東瀛兩大家族之一的當家的妻子肯定是很幸福,既有名分,又能享盡奢華,簡直快哉。可又有誰知道,勘雄總染這個男人,不過是把我當作順眼的“物品”看待,從未有過什麼真情實意。若非他的強迫,我將擁有的是比名利富貴更美好的愛情。
“呵呵……”
不由得,自嘲一句,真難看啊,一個人在夜色下,默默的抱怨……又有什麼用處。錯誤無法糾正,逝去之人亦不能復生,再怎麼的悔恨,也無法重來。然而,更可悲的是,我連幻實的兒子,都拯救不了。
其實,我對真夢,抱有著極度復雜的感情……每次見到他,心里就仿佛弄翻了個調味罐子似的,五味陳雜。見到真夢,我會嫉妒,嫉妒勘雄總染是個男人,嫉妒這個家伙幻實留下的種;見到真夢,我會悔恨,悔恨當初沒能一條心的跟幻實一起逃離;見到真夢,我會憤怒,我無法原諒總染將美麗的幻實侵犯侮辱;見到真夢,我會悲傷,他趴在幻實身邊嚎啕大哭的樣子,仍然歷歷在目。
可是,他給我的不是只有糟糕的感情,幻實死的時候,他們母子兩的手緊緊的握著彼此,孩子會因母親的逝世如此傷心,就說明幻實生前是愛著真夢的。後來,從故友們口中得知,他們在我不清楚的十幾年里的經歷,更是證明了母子關系之深。我真的很感謝真夢對幻實的不離不棄,若非有他,恐怕可憐的幻實,將在絕望和恐懼里度過悲慘的余生吧。
“妳在這呐,紀子。”
抬頭仰望著的夜空,不知從何時何處,飄來了一朵烏雲,很討厭的擋住了沁人心脾的皎月。掃興的聲音掠過了耳畔,趕緊揮走心中的陰霾,裝出一張干癟的笑臉,不得已的回過頭去迎著呼喚自己的家伙。
“怎麼了夫君?”
縱使叫了這麼多年,卻依舊不能習慣。
“我要去北川家找本四大人商量點事,妳今晚早點休息吧。”
總染面上掩藏不住剛剛發過脾氣的表情,猙獰的臉在晚上著實有點嚇人。
“夜色已深,你貴為大名,這麼晚出去恐有不妥啊。”
即便是做戲,也得演完一整套。說明白點,這麼晚了還出門,莫不是去外頭尋歡作樂。這家伙,從三年前就開始疏忽我,只會偶爾找我侍寢,我也不是呆子,看得出來個所以然。反正也是厭惡,這家伙能不理睬我倒是更好。不過,吃過的苦頭還是讓我放聰明了點,一個只把女人看成是解欲工具的男人,根本就不會把我放在眼里,當年會娶我不過是一時起興,談不上是有情意在其中,我若是不理不睬,或是惡言相向,免不了挨揍,管我是不是妻子。
“哼,我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會帶著手下去,妳給我乖乖回房去。”
果不其然,他很不爽快的對我揮著手,那對眼睛里有的不知是哪個倒霉姑娘的嬌軀,亦或是某個妓院的紅牌,總之,是已經沒我就對了。哼哼,想不到,被人厭倦,竟然還覺得開心,真是可笑。
“明白,那還請夫君當心,一路平安。”
彎下腰去,對這家伙行個禮後,他才不再板著臉,跟著幾個忠實的手下離去,也不讓我到門口送離。看著一行人漸行漸遠,再次抬頭,見到皎月再次露臉,萬里無雲,心情略好。
讓下人准備了一些傷藥和物品後,我回到了房間稍做休息,想要晚點再去他房間。畢竟有著先例,他肯定是不太願意被別人見到自己渾身的傷勢。
“哎……是那笑顏惹的禍吧。”
今天賞花結束時,意外的見到了真夢驚艷的自然笑容,我當時可算是看得魂都出竅了。一方面是驚訝,一方面……是著迷。
“笑得就跟幻實一模一樣。”
我記得那張笑臉,在最幸福的時候,天天能見,百看不厭的笑臉。真夢啊真夢,為何你會長得與幻實如出一轍呢?而且,還是個男孩兒……
“嗚嗯…!”
下體,忽然瘙癢了起來。
“不行,萬萬不可……哈啊……”
不管是心還是嘴,都在努力的壓抑著油然而生的欲望。雖說有過與真夢隔門自慰的經驗,但事後都覺得愧疚不堪。這種將他人借以替代的事情,簡直無恥可恨,可……就是忍不住。火熱的身體遲遲不能夠得到解放,顫抖的手在私密處猶豫不決,理性和背德的快感在腦海里激烈的爭斗著。
“夫人,您吩咐的藥已經准備好了。”
忽然,房外傳來了下人的聲音,嚇得我差點喊出聲來,幸好反應及時,用手迅速的捂住了嘴,保住了這個丟人的秘密。
“咳咳……我知道了,拿進來吧。”
修整了一下儀表,正坐在桌前,裝作一幅心平氣和的模樣,令下人把藥放在桌前後,房間里又剩下了我孤零零一人。
砰嗵的心雖然還沒安靜下來,但好歹是沒有露相,果然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的,重新在腦子里堅定了這個信念,調配了一下藥物,便要給真夢端去。他的房間離得比較遠,還窄,好在萬一有什麼動靜,也不容易驚擾到別人。
盡量小心的走著,避免腳步聲被真夢聽見。這孩子小是小,卻有一身本事,不說其精通音律舞蹈,身材瘦小,看似嬌弱,卻武藝驚人,在我眼前將刺客誅殺的畫面,至今難忘。他究竟是向誰學的劍,我不懂,但我清楚,他對別人的接近很敏感。是不是習武之人都是如此?十四郎他也總是能在背對著我數米的情況下,就知道我的存在呢。
走廊彎角的最深處,就是真夢的房間了,這種待遇,下人都要比他好。畢竟是那家伙的安排,我也沒辦法。哎,只要是關乎到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都要感嘆自己的無能。我曾煩惱,如何才能把真夢送離勘雄家,結果,腳筋腦汁,只能想出些下下策,根本沒有好辦法。尋個時機,放他逃離,真夢反而不肯,執意留下。當一個狠心的後媽,處處為難,找個機會趕走他,沒能得逞,那時候,還真搞不懂真夢為何會乖乖聽從那家伙的話,直到自己陪人調查,一切的真相終於是慢慢的浮現了。
總染想利用真夢刺殺北川本四。
所以,自己見到真夢把喜歡的小寵物以殘忍的方式殺害……是為了磨滅真夢的心智。他之所以會在十四郎回來的那天對北川本四拋媚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更為重要的,是總染用照顧了真夢許久的故友們的性命,來威脅那個善良的孩子。
“真是……不可原諒!”
玷汙了我最愛的人,威脅著故友們的生命,把我愛人的孩子當作棄子來利用。總有一天……我會要他償還。
按耐不住熊熊篡起的怒火,我停下了腳步,深呼吸的調整了一下心態。好不容易平靜了,正打算快點把藥送過去,剛走到轉角處時,遠處見到了真夢的房門打開了。只是一刹那,我便退後躲藏,差點還把藥給掉了,還好沒事。等我回過神,才理解到,直覺控制了我的身體,比自己的意識更快的有了反應……
“怎麼回事?”
連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可就是有種這個時候不能被發現的感覺。過了一小會,謹慎的探出來頭,掃了幾眼,真夢房間的門,又再度緊閉。看來,他並沒有從里面出來。忽然,回憶到了幻實過去曾津津樂道的話題,女人的直覺。以前我總覺得她太天真,才會去信這種東西,現在,可能我也得信一回了。
一步,又一步,比街上看見的老太太還要慢,花了很長時間,我靜悄悄的,總算是快要靠近真夢的門前。然而,離門前還有數步之遙,就聽到了不可思議的……淫霏的……
“莫非?”
令我興奮不已的,是熟識的聲音,並不是指清楚聲音的來源,而是指產生的原因。
抖動的手,放在了門上,忍受著耳朵里不斷傳入的嬌喘,使勁的用力……啊……打不開。
“咕嚕……”
咽了口唾沫,給自己鼓了鼓勁……並不是打不開,而是我,緊張到脫力了。那個總是一臉冷漠的真夢……對隔著門自慰的我都可以冷靜對應的真夢!僅僅是在腦海里想象他猶如幻實一般矯情的姿態,身體就會自然而然的有所反應。
這次,用上了兩只手,十指全都扣在門沿上,微微的拉開了一道足以偷窺的口子。堂堂的勘雄家夫人竟然在做偷窺這種齷蹉的勾當,要是被什麼人發現,肯定是一件羞恥的大事,可我內心里的好奇心和興奮完全凌駕於理性之上,踏進深淵的一腳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瞪大了雙眼,跪在了房門前,朝著嬌喘聲的主人們看去。簡陋朴實的房間里,是兩個完全不能與之相配的兩個美人兒,深深的交纏彼此。張著嘴、口水沿著嘴角流落、痴迷在歡愉交媾之事的真夢,挑起了我過去與幻實同床共枕的時候。他乏力的躺在地上,肌膚蒼白、看似溫順、又淫蕩不堪的奇怪女子,貪婪的騎在他的身上,瘋狂的扭動著腰……那畫面,把我完全的吸了進去,肉身仿佛中了什麼妖術,一動不動……就是呆在了門外,一言不發的把兩人的交合,看到了最後。
我輕輕的,把房門拉上,疲憊的真夢,再怎麼厲害,也是沒有能夠注意別處的能力了,確認了自己沒有被發現。我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把衛兵叫來,抓住那偷腥的賊女,亦不是對那個奇怪的女人抱有疑問,而是,她在和真夢交合時的舉動。
換做其他人,無論是男是女,肯定都要被這羨煞旁人的畫面勾引,墜入獸欲里。可我看來,卻多了很多,讓我羞愧的事情。我能輕而易舉的想象,跨坐在真夢身上的女人,要是換做我,肯定不會那麼輕易的結束,一定會更加過分的,更加渴求的,把他侵犯。沉浸在背德的淫樂里,讓干渴的私處享受那未經人事的男根所流出的甘露。
是的,現在的我,肯定會這麼做,毫無疑問,我會變成一個不知廉恥的、自私的蕩婦。
不過,我終究是我,是因為過去種種,才會導致現在的這種下流的想法。相比起真夢擁有這般美貌的男孩,其他正常的姑娘們,應該更喜歡我家十四郎那樣俊朗有為、英俊可靠的男人才是。可是,在這門的對面,如鬼魅一般的奇女子身上,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對真夢的深深的愛意。
“呵呵,真夢勝過滿場鮮花的笑容,竟是因為妳嗎。”
我很不甘心,從真夢被認養以來,我有哪里比不上這偷腥的女人?是容貌嗎?不是。是年齡嗎?應該,也不是。是礙於我的身份地位嗎?絕對不是。是對我有憤恨之意嗎?更不可能是。我有自信,在取悅真夢的技術上,不會遜色。這些,都不是真夢不會對我露出真心笑臉的原因,說到底,真夢要真是這樣的騷孩子,早在之前就該經受不住誘惑,墮落在我的肉體里。
幻實,對不起。
回想剛剛,渾身濕漉漉的女人,她對真夢的侍奉,全心全意,只是那樣,我也能做到。但是,她故意用自己的身體,遮蔽住真夢身上那些難看的傷痕,她來回舔舐的舌頭,並不是針對那孩子的敏感處,而是臃腫發紅的淤血烏青。每當她那色情的液體塗抹在真夢的受傷處,她的眼角都會落下晶瑩剔透的淚珠,不同於身上流出的奇怪液體,清晰可見。
真夢的眼里充滿了對第一次的迷茫,和恐懼。或許,是幻實的慘痛的過去,給他心里刻下了對這種事情的抗拒也說不定。如若是我,想必是會趕緊住手,停止這種真夢不情願的事情吧。而她沒有,她讓然是選擇了繼續,奇怪的女人給予了害怕的孩子一個包容的擁抱,輕撫著真夢的背部,安撫了其心中的不安。
“……………………簡直,就跟以前的妳似的。”
我笑了起來,懷念著與幻實青澀的過去。
最後的最後,她也不是自顧自的舒服,而是處處都配合著真夢,溫柔的引導著。
“哈啊……”
輕嘆一口氣,把藥掏了出來,看了幾眼,也許真夢已經不需要了,姑且還是先留著吧。拉了拉衣裳,我再度拉開薄薄的一道拉門,伸出手,把藥放下,想就此離開。不經意間,又見得那如雨一般細膩溫和的女人,跪坐在真夢身旁,閉著眼睛,聚精會神,從手里散發著淡泊的幽光,覆蓋著真夢全身上下。
這是在……干什麼?這個疑問,很快就被親眼所見的事實回答。真夢可憐的臉蛋,已從過分的臃腫恢復到了平時的八九分,翻天覆雨過後勞累的呼吸,也變的平順,胸脯緩慢而有節奏的上下起伏,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就在被治療的真夢臉色越來愈好的時候,施展著奇怪妖術的女人,身體居然開始走樣,肌膚失去了蒼白,透明可見,墨藍色的秀發也漸漸的溶化,化為了一灘灘濺落在地上的積水。
我是一個正常的人,不清楚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受,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看起來很辛苦這一點罷了。
窗外的風兒,吹拂著她身邊的積水,激起了圈圈漣漪。如明鏡般的小水窪反射著她有點奇怪的臉龐,在波紋的扭曲下,顯得愈發詭異。即便如此,微微翹起的嘴角,依然掛在女子的臉上,不動搖,無改變。
直到,他真的無能為力了吧,總算是在整個人樣都崩潰之前,結束了。化作一坨耷拉著的不明形狀的手,略感可惜的撥動真夢的鬢發,把已經失去了形態的下體抬起,蓋在了真夢身上,隨之,倒在了真夢的身邊,一動不動。
“睡著了……嗎?”
她倒下有一小會後,目瞪口呆的我,才總算把下巴合攏,無意的疑問道。臨睡前,都不忘利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衣衫不整的真夢。其實,從剛開始見到她使出了妖術,我就已經准備好,在她對真夢做出什麼不測之舉時衝上去阻止。屏息凝神里,我總算是看到了最後。然後,自愧不如。
這就是,她讓真夢敞開心扉的理由啊。
十四郎對真夢很好,是整個勘雄家里,唯一一個正面接待寂寞的真夢的人。只是,他內心里的感情,比起“同父異母的弟弟”,更多的是“長著和娘親同樣外貌的幻實的兒子”。簡單來說,與我相同,那孩子從我們母子倆得到的,是愧疚、歉意、回報、同情,以及,最不應該有的……借以慰藉。不說我們,比方說大概是他最痛恨的勘雄總染,也不過從他身上見到了幻實的影子。沒有人,把他當作“真夢”來對待。
墨藍緋紅的發絲,散落在地板上,互相交疊,安靜的夜晚里,他們平穩的呼聲,比起外頭的蟲鳴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小小的房間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事情發生,可我卻看著兩人的睡臉,津津樂道。真是奇怪呀,一個人待在夜晚的房外,絲毫不覺得寒冷,反倒是身體有點小暖和,伴隨著這股溫暖,有一點點的小遺憾,和滿心的歡喜。
看呀,真夢都睡著了,還能笑得這麼甜,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情嗎?
不知道看了多久,真夢似乎醒了,趁著他還沒注意到這邊,我謹慎的把門再度拉上,躡手躡腳的躲到另一邊去,躲在了能夠聽到里面動靜,又不至於會被發現的拉門一旁。
為什麼,自己能這麼放心的放任真夢被妖怪糾纏呢?答案早在剛才親眼所見的畫面中得到。她是如何得逞的,我不清楚,但她處處都為真夢著想的溫柔,確實是拋去了我想叫人趕走她的念頭。無時無刻都掛在臉上的笑容,充滿了真情實意,即便自己的身體因為治療真夢的傷口而變得一塌糊塗,她的表情卻仍然是那麼的安詳幸福。
不久後,房間里傳來了微弱的談話聲,躲在外頭的我,沒能聽清楚他們說的什麼,但耳朵還是勉強的抓住了回蕩在小房間里的一點點話語,真夢他說了這麼一個詞:彈奏。懷念,十分的懷念,與幻實的往事,回憶起來,是那麼的美妙,與她和熟悉的友人們,一起彈奏演出,無憂無慮的日子,在現在看來,仿佛是不可觸及的美夢,既誘人,又飄渺,若想伸手觸碰,便灰飛煙滅,消失無蹤。
沉浸在美好的過去里,只能令我傷感悔恨。事情,已經不是自己腦海里想的那麼簡單,找個機會復仇,然後自盡,了卻一切,沒有遺憾。無數次的勸奉自己,不管現在的丈夫是不是我最痛恨的人,至少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前途有為的乖兒子,有了牽掛,自然也就不能任性的胡作非為。
“嗯?”
房間里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將我從哀愁中拉回了現實。里面的動靜讓我很在意,可只要還有聲音,我就不能看個究竟。耐心的等待,終於是鴉雀無聲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再次拉開了真夢的房門,通過狹小的間隙,偷窺著房間里的情況。
“人呢?”
惹人憐愛的孩子,以及奇怪的妖怪女子,皆在小房間內消失了。此時,我總算是敢大膽的闖入真夢的房間里,左顧右盼,絲毫沒想到,他們或許已經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不過是躲了起來,引蛇出洞。還好,直到冷靜下來才想到的這一點,是錯的。他們真的從這個房間里離開了,看著東翻西找後發現的密道出入口,我更是確定了這個答案。
幽暗的小通道,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過狹窄,畢竟原本就是真夢自己偷偷挖出來的密道,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結果,從里邊出來後,衣服竟有了幾處開裂。小事情而已,不足以讓我分心,真夢他們應該還沒走多遠,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也不知道這里是哪,可能是某處的一片小樹林吧,為了不讓自己迷路,拾了幾塊石子,一路上作為標記。
“有了。”
很快的,發現了兩人的蹤跡,腳印是一回事,泥土上濕答答的痕跡倒是更加引人注目。路上實在是黑,好在自己多了點心眼,帶上了個小燈籠,雖然可能會被發現,但總好過在陌生的林子里摸黑前進。
我太天真了。事實證明,我不帶上燈籠的話,別說跟隨,恐怕連自己都顧不住。一路上坑坑窪窪,要麼是樹根,要麼是一半埋在圖里的石頭,絆倒摔跤,踢得腳疼,不由得感嘆,能夠在前面暢行無阻的真夢,肯定是偷跑來這里無數次了。華麗的衣裳被汙泥弄髒,堂堂的勘雄家大夫人如同一只花臉貓咪,著實可笑。
然而,這些都是瑣事,我的雙眼未曾有一刻離開過遠處勉強可見的兩人。真夢確實是難以看見,但他身旁的妖怪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淡淡的幽光,倒是能夠輕而易舉的發現。多虧那幽柔的光亮,我不僅能好好的跟隨,還觀察到了使人歡喜的景象。一股腦的前進著的真夢,雖然能輕松的越過各種障礙,順利的前進,卻沒有注意到,再他身旁,一直笑嘻嘻的看著真夢側臉的妖怪女子。
那副痴迷的表情,如同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不由得的,想去支持她。
夜晚,冷風刺骨,皮膚變得干裂,但我對此不以為然,畢竟上了年紀,再怎麼不願意,該怎麼樣,還是得怎麼樣。身為一個女人,即便是當今東瀛兩大家族之一的夫人,對於流逝的時光,也無可奈何。和曾經的愛人,早已陰陽相隔,過分的自己,還借愛人之子聊以慰藉,抱著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悔恨的我,現在,又見到了贖罪的曙光。我不清楚真夢是怎麼想的,不過,從他並沒有抗拒與妖怪女子接觸的行為來看,真夢自身,似乎也不是沒有那個意思。
路,走起來很困難,導致自己產生了走了很久的錯覺,當自己開始在內心里抱怨時,被我跟隨的兩人,就停下了腳步。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隱約的見到真夢在觀察著周圍,注意到自己的手里還提著燈籠,緊張的將燈火熄滅,急忙蹲下,藏到了樹叢里頭。砰嗵、砰嗵的,心跳個不停,這是我第一次希望,那雙美麗的赤紅眼瞳,不要把我的身影映照在他的眼簾里。結果,在緊張中乞求了一小會兒,沒有任何的東進後,我心驚膽顫的想要伸出頭去看看,卻聽得用三味线彈奏的一曲。
眼淚,隨即流淌。
太過的突然,這熟悉的旋律,宛如一把鑰匙,打開了封存在心扉之中久遠的回憶。我以為,再也聽不到她的三味线了。放眼過去,他們,坐在了一塊光禿禿的巨石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哦,半透明的妖怪女子身上,仍舊散發著溫柔的光芒,她依偎在真夢的肩膀上,專心致志。而真夢也在彈奏三味线的時候,斜過視线,偷看了妖怪女子幾眼。真是令人欣慰的青澀,可愛,又迷人。
再一次的,回想起今天賞花結束時,真夢發自真心的笑容。他或許還沒有意識到,隱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呵呵,是我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從剛開始見到那個妖怪女子至今,我不得不坦白,只有她,確實是給予了真夢最想要的愛意。剩下的,就是一個契機,一個令單純的真夢,發現他自己感情的契機。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剛好有了最佳的人選,同樣是在愛河中苦惱的孩子,那個人,必定比我更加適合。
今晚,我曾問過自己,我該怎麼做。如今,答案已不用多想。
傾聽動人的旋律,欣賞綺麗的畫面,光陰如梭,一去不復返。守望著不舍的兩人分手後,自己也順著做好標記的路,飛快的回到宅子里。興衝衝的洗個澡,衝去身上的汙穢,回到房間,欣喜的躺在墊單上,蓋上了被褥,只等來天,將計劃實行。迎接我的末路到底如何,我無所謂,只是衷心的祈望,真夢最後能有個幸福的未來。
過去,閉上雙目,失去意識,最好是沒有做夢的睡眠,是真夢最為喜歡的。因為熟睡,與死亡的感覺,非常的接近。多少次,真夢渴望,在閉上雙眼,黑暗籠罩的時候一睡不醒。話說的好,人心總會改變,前一刻,天還是黑的,下一刻,也許就會有一個耀眼的太陽,著涼天空。
蟲鳴換做鳥叫,黑夜靜悄悄的離去,陽光伴隨黎明。回到才睡不到幾個時辰的真夢,悄然的睜開雙眼,從被褥中脫離了疲困的拖拽,收拾好房間。打開小房子里唯一的窗口,刺目的光芒,從窗口一下子溜進了黑壓壓的房間里頭,以此照明,真夢換上衣服,梳妝打扮,對於偽裝成一個女孩子,他已然是駕輕就熟,說是比真正的女性更有女人味也不為過。特別是今早起床過後,渾身上下,充滿了少女的桃色氣息。
盡管還是給人以難以接近的感覺,卻也比以前緩和了許多,出了房門,下人們見到他,一下子就感受了那不同以往的氣氛,紛紛都瞪圓了雙眼,在驚訝中向真夢問好。顯然,他注意到了別人看待自己的奇異眼光,但其中的原因,恐怕現在的真夢,是想破了頭皮都不知道了。
“早上好啊,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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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一大早睡醒的十四郎,有點失禮的揉了揉朦朧的雙眼,浮現於眼下的黑眼圈和略微發紅的眼白,可以看得出勘雄家的大少爺昨晚並沒有睡一個好覺。因為真夢身上的上而糾結不已的十四郎剛睡醒不久,就奔著真夢的房間去,想看看真夢的傷勢如何,沒想到在前去的路上便相遇,更意外的,是他的親眼所見。家,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太多的變化,除了新來的下人和新的裝飾外,沒有多大的改變。可真夢,對十四郎而言,幾乎成了另一個人。
真夢的笑顏,昨天過後,今天的早晨,便是第二次。過去,十四郎用盡各種方法,都沒能做到,現在,卻在短短時間內,接連看到了兩次,欣喜若狂之余,是猜疑。
“早上好,兄長大人。”
真夢的招呼一如既往,沒有感情蘊含其中,即使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許的變化,可仍然沒有對其他人流露感情。
“你昨晚的傷,好了很多了呀?”
十四郎的話語中,不止擔心和關懷,還有試探。
“多謝兄長大人的關心,但此等家丑還是不要再多談論為好。”
真夢很明顯的回避了這個話題,他也是個聰明人,本來就有總染吩咐不准讓其他人知道,加上傷勢恢復速度確實異於常人,真夢自己也不好解釋。兩人之間,沉默造訪,由於平日真夢對待十四郎的態度就是如此,十四郎再怎麼追問,也依舊是徒勞。正當他的好弟弟覺得無事要離去時,他想起了昨天未能實現的邀請。
“對了,真夢,今日天氣晴朗,你我恰好相見,不如用過早膳之後,隨我一同練劍如何?”
不再談及真夢的傷勢,亦不去多想真夢笑容背後的原因,他只是想彌補離開了真夢身邊的時光、以及懷念過去心中所愛的逝去之人。
“對不起,兄長大人,父親大人吩咐我要好好養傷,容我不做多陪。”
面對十四郎的盛情邀請,真夢還是冷漠的回絕,他恭敬的向十四郎行禮後,在自己兄長失落的眼神中,離開了走廊。
正午,勘雄家有貴客造訪,安靜的氣氛,霎時間又活躍了起來。北川家的大名北川本四,帶著他的部下以及掌上明珠北川愛櫻,前來找勘雄總染商談要事。兩大人各自和自己的部下們一起入房商談,而愛櫻則是在紀子的帶領下,找到了正在後院練劍的十四郎。
“十四郎,瞧瞧誰來找你了。”
紀子帶著滿面春光的愛櫻,在走廊上呼喚著忘我的兒子。
“哼,練得好認真,連自己娘親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愛櫻話里似乎有點不高興,實際上則是笑得合不攏嘴,傾慕之人專注練劍的姿態,著實令她為之痴情。覺得過意不去的紀子打算再喚多一聲,卻被愛櫻制止,她笑著對好伯母搖了搖頭,便安靜的注視著揮劍的十四郎。紀子領意,便隨他們去,想著不要留下來妨礙兩人時,余光注意到了正在對面走廊走過的真夢。
仔細一瞧,手里還捧著三味线,紀子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所見所聞,心有所思,忽然衝著真夢大喊。
“真夢!你在干什麼呢!沒見到北川家的小姐在這里嗎!快過來請安!”
這一聲,倒是響亮,整個後院皆可聽得清清楚楚,對面的真夢轉過頭來,因手里拿著三味线,去也不是,來也不是,猶豫了一時半會,最終只得抱著三味线,專門從對面一頭走到紀子和愛櫻這邊。而正在練劍的十四郎,一聽到真夢的名字,耳朵便豎了起來,完全從練習中回過了神,左顧右盼,見著了捧著三味线的真夢。那副模樣,可算是越來越與幻實相似了。
“午安,愛櫻姐姐。”
因為走廊上不許跑動,等到真夢走過來,還是等了一小會,但愛櫻並沒有把這種小事放在心里,笑嘻嘻的對著真夢打招呼。
“午安,真夢妹妹,我們又見面啦。昨天妳真的好厲害呀,居然跟十四郎比劍不落下風,愛櫻姐姐可是很佩服妳喲。”
兩人高所差無幾,但年齡上愛櫻確實是比真夢要大,一邊感嘆著昨日所見,一邊輕撫著真夢的頭發,愛櫻既高興,又欣慰。然而,這欣慰沒能維持多久,便被不識趣的十四郎打擾。
“喲,愛櫻,妳怎麼來啦?”
十四郎對愛櫻的態度一貫如此,這一下子可是讓愛櫻不樂意了。先前紀子說愛櫻來了的時候,十四郎沒有反應,怎麼真夢一出現,這家伙就精神了起來。在惱火和嫉妒下,愛櫻“哼”的一聲,牽起了真夢的手,扭過頭,氣嘟嘟的說道。
“真夢,跟姐姐聊天去,咱們不要理睬這個不解人意的呆頭鬼。”
“誒?”
十四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愛櫻就帶著不明所以的真夢離開了。只剩下紀子他們母子,一人摸不著頭腦,一人微笑目送。
跟下人吩咐清楚後,愛櫻竟然牽著真夢,去到了勘雄府外,來到了市內。
“愛櫻姐姐,沒有跟父親大人和北川大人說明,就跑到外頭來,不是很好吧?”
真夢心中有所顧慮,卻也無可奈何。他知道愛櫻沒有惡意,純粹是賭氣,才從勘雄家里出來。但是,先不談很少拋頭露面的真夢,北川愛櫻,因為北川本四的緣故,預料之外的出了名,去到哪都有人能認出來,在沒有隨從跟隨的情況下,很容易遇到不測之事。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麻煩,自己也有暴露性別的危機。
“沒事沒事,已經讓下人之後向父親說明了,沒問題的。況且,還有厲害的真夢妹妹在身邊,那些不軌之徒,要是敢靠近我們,就給他們好看!”
看來,昨日的對決,給愛櫻留下了真夢很強的印象,事實上確實沒錯,即便沒有持劍在手,身瘦弱的真夢,也絕不是那些市井小輩惹得起的對象。可礙於不想太過引人注目的想法,真夢總是會極力的避免這類情況的發生。所以,他現在很高興昨天因為被總染打了一頓,能夠名正言順的用現在這種遮蔽容顏的打扮。
“嗯~真夢妹妹,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不把頭發好好的整理整理,前發都把你漂亮的臉兒擋住了。”
北川家的小姐,是見過真夢美貌的人,也是認識幻實的人。盡管她不滿十四郎對幻實的感情,但這位受到過幻實照顧的姑娘,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那位親如生母的女性有任何的反感。她對幻實同樣有著依戀之情,即便相較之紀子十四郎有不如,倒也是真情實意。只是,愛櫻更傾向於與現在的真夢做朋友,而非留念過去。
“不要緊,如此便好。”
當愛櫻的手正要將真夢的前發撩起時,真夢急忙的後退了一步,按住了自己的前發。除了不想太過張揚之外,也不希望被愛櫻看到自己還沒痊愈的傷勢。
見真夢不太願意,愛櫻也不勉強,只是再度握住了真夢的手兒,指了指點心店,笑著說道。
“呵呵,妹妹說不要緊,姐姐依你便是。不過至少出來了,還望真夢妹妹願意陪姐姐到處逛逛。走,咱們先去吃點好吃的,再想其他。”
真夢實在是拿愛櫻沒辦法,只好老老實實的跟著走,一個上午下來,到處逛了個遍。一路上,許多向愛櫻打招呼,真夢是知道愛櫻頗有人望,倒沒想到有這種程度,害怕自己也會因此而備受矚目的自己,直到中午,兩人一起在樹蔭下休息時踩在知道,都是多慮。愛櫻太過耀眼,以至於別人都只看到了她的光芒,失去了對真夢的興趣,在愛櫻沒有主動介紹真夢的情況下,現今朴素的打扮,根本就不足以吸引別人的視线。
“呼~真開心啊,我很久沒有和朋友一起出門玩耍了,謝謝你陪我耍性子,真夢妹妹。”
道謝的同時,愛櫻看了看真夢一直緊緊抱著的三味线。
“不好意思啊,當時沒讓妳先放好,就帶著你出來了,拿了一早上了,很重的吧?要不要先放下?”
“不……不用了。”
說罷,真夢便把三味线抱的更緊。其實,因為昨晚給雨濡彈奏時發現自己略微生疏的關系,真夢有點兒不滿意,心里想著總染既然敢動手打他,一段時間內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命令。最近也忍住了憐憫心,沒有再收養什麼小動物,否則,又得被迫將可愛的小家伙們殺掉,對他自己也是一種折磨。既然無所事事,今早拒絕了十四郎的邀請後,就打算拿著三味线去練習,怎料,恰好被紀子撞見,隨後還被愛櫻給拖出了門。
見真夢臉上有點失落的表情,愛櫻察覺到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便趕忙的想要變換話題,可著急起來,賢惠的頭腦里又一時半會的空白了。
“哎呀,真是的,那個十四郎,真是個傻瓜,我都去找他了,他就那麼點表示,真是不懂少女心的家伙,你說對吧,真夢妹妹?”
於是,愛櫻只好拿倒霉的十四郎開刀,借此來緩和一下低落的氛圍。
微風拂過,一片落葉正好飄蕩於兩人之間,真夢沒有立刻回答愛櫻的問題,雙眼盯著飄落的樹葉,抬起手來,正好接住。隨後,維持低頭看著落葉的姿勢,反問了一句。
“愛櫻姐姐,妳喜歡兄長大人對吧?”
愛櫻一聽,先是一愣,然後一笑。
“沒錯,我喜歡他,我已經決定將來的丈夫,非他不可。”
語氣中,是堅定不移的信念,和忠貞不屈的愛情。即使是不太明白這種感情的真夢,也能感受到愛櫻的心意。
將來的丈夫,非他不可。比自己年長的女孩,道出了一語,戳中了心扉。腦海里頓時浮現出女性的臉,是最近經常見到的,一張時刻保持著溫柔笑容的、令真夢安心的漂亮的臉。
“為什麼呢?”
真夢抬起了頭,向來都是無神的赤紅雙眸之中,有了一絲絲的好奇。
愛櫻的朋友很少,真正能夠交心相談的,渺渺無幾,然而,今天卻有真夢主動說道有關戀情的話題,她差點沒高興得蹦躂起來。深呼吸幾口後,忍住了激昂的心情,愛櫻笑嘻嘻的回答著真夢難得的問題。
“十四郎是我的太陽。以前,父親大人過於的溺愛我,生怕我在外受到傷害,便將我終日軟禁在家中,不得外出。妳知道嗎?小孩子呀,也是被囑咐不准干什麼,就越是期盼,所以,當時的我總是渴望外出,想要知曉外面的世界,我不想當一只永遠被保護的籠中鳥。然後,十四郎出現了,偷偷的帶著我,接觸到了從未見過的外面的世界。自那一刻起,我就開始注意著他,慢慢的被他吸引,直到發現自己的真情實意時,已經心醉於他了……”
天空,稍微的暗淡了些。明媚的陽光一點點的消失。然而,愛櫻的眼中,太陽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那份溫暖人心的光芒,永遠都在她的心里,陪伴著自己的傾慕,驅散一切黑暗。
話音,停的有點忽然,真夢微微抬頭,偷偷一瞥,見到愛櫻面泛桃紅,雙眼中看著遙遠的他處,痴醉其中。風,又再度吹起,趁著真夢分心,便把他手中的樹葉盜走,拂袖而去。真夢回過頭來,惋惜的看著遠去的樹葉,注意到了天上片片厚重的烏雲。黑壓壓的雲活像個個憤怒的大胖子,擁擠的堆在了一起,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特別是想到接下來即將要來臨的,就更是讓人厭惡了。
不過,真夢並不討厭這般天氣,相反,他很喜歡。
“呐,愛櫻姐姐,喜歡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呢?”
真夢的問題,又一次讓愛櫻喜形於色,從自己的花花世界里回神,認真的思索著答案。天空的烏雲變得越來越猙獰,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隨即,含蓄微笑,挪了挪屁股,坐得更加靠近真夢,兩人肩膀貼著肩膀,互相依靠。
“是呢,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戀愛吧。當妳有了心儀的對象時,會發現,自己見到對方的時候,視线總是不能從那個人的身上離開;思考的時候,腦海里總是被那個人的樣子填滿;吃飯的時候,只要一想起那個人,不管吃什麼都會覺得美味無比。”
愛櫻一邊向真夢解釋,一邊回憶著今早十四郎颯爽的英姿,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而真夢,則是認真的傾聽,同時,抬頭仰望著頭上的烏雲。
“見到心愛的人,心就會跳得飛快,仿佛不按住胸口,就會被旁人發現自己的緊張和激動。但是,能陪伴在喜歡的人身旁,又會覺得很安心,很幸福。那個人,身上必定是有什麼吸引著你,這一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那不是什麼理由,也不是什麼原因,就是因為——單純的愛。”
述說著愛的感覺的少女,不禁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如美夢一般,令人在其中沉睡不醒,如果可以,希望能在永遠的愛之夢里永眠。天真而可笑的幻想,有過經歷的人,恐怕都會這樣的想法,換做過去的真夢,也許同樣會有,然現在,他卻感同身受。看著天空中開始降下的雨絲,一張溫柔的、充滿愛意的笑臉,慢慢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雨濡,她如同水面般通透的肌膚,摸起來有點冰涼,但抱在一起的時候,又很溫暖;她墨藍色的秀發,手感奇特,順手一撫,宛如清水從指間流過;姣好的面容上,總是掛著純粹而溫柔的微笑,蒼白的臉頰上,又泛起些許通紅;蒼藍的眼眸里,帶著專一的堅定和祥和的柔情,無時無刻不在看著自己。
第一次的見面,是失望與奇怪。第二次的見面,是安心與接受。第三次的見面,是驚訝與開心。第四次的見面,是迷茫與恍惚。邂逅在雨天下,重逢在雨夜中,再遇在花雨里,相交在淚雨後。僅僅四次,真夢已經忘不掉奇怪的妖怪,不請自來的女子。
漆黑的雨雲,籠罩著町中住人目所能及的天空,吹動的風變得越發犀利,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刀片,刮得人的皮膚隱隱作痛。町里的居民們,紛紛收拾了東西,回到可靠的房屋內,准備躲避欲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急急忙忙的行走,慌慌張張的動作,連沉醉在了戀愛的幻想里美滋滋的傻笑著的姑娘,北川家的大小姐,也注意到了天氣的不妥。白光一閃,眼前一晃,刺目的電光殘忍的使少女意識到,快樂的時光,到此為止了。愛櫻也著急了起來,站起了身子,衣擺隨著風的方向狂亂的飄舞,一手兒壓著衣服,另一手兒朝著真夢伸出,白皙的掌心敞露在真夢面前,其意,自然不言而喻。
真夢本是喜歡雨天的,特別是現在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頗有當年母子相認時的韻味。只是,現在並非懷念過去的時候,自己孤身一人時倒好,任憑風吹雨打,細聽雨聲唏噓。但如今愛櫻相伴在旁,加之自己的立場,真夢是不得不乖乖的順著愛櫻的意思回家了。
“這天怕是要下暴雨,真夢,我們回去吧。”
眼前的白嫩的小手,多少男人看在眼里,都會迫不及待的牽上去,感受感受那溫暖的體溫,以及柔軟的觸感。真夢盯著愛櫻的手,想了想先前她沉浸在對於十四郎的愛戀當中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了遺憾的笑容,那無妝的嘴唇上,一抹小小的悲傷,勾起了迷人的嘴角。這笑臉,在愛櫻看來,像極了記憶中後來的幻實,不禁的,蜷縮了手掌。
轟隆,遲來的雷聲恰好打破了此時的窘境,對於愛櫻縮了回去的手,真夢沒有任何的表示,依舊保持著飄渺般的微笑,緊緊的抱著自己今天未能練習過一遍的三味线,回應著愛櫻。
“回去吧。”
真夢清楚,愛櫻那略帶驚異的雙眼里,見到的究竟是誰。雖說對自己猶如真正的“親妹妹”,但終究,還是逃離不了娘親的影子。事到如今,真夢已經了解到,自己最愛的娘親,竟在他人的心里,也留下了如此復雜的感情。開心與傷心參半,兩人趁著沉重的烏雲仍未降雨的時刻,快步的朝著宅邸回去。
不過,這天若是有心腸的,那必定是如同其黑壓壓的烏雲一般黑。兩人還走在路上,大雨便傾盆而落,刹那間,兩人渾身便濕了個透,無奈之下,只好來到路邊一顆矮樹下躲躲雨。盡管真夢的美貌和纖細的腰身,扮演女性足以以假亂真,但男兒身終究是男兒身,特別是在身旁,有一位真正身材婀娜的妙玲少女存在的情況下。
同樣是被雨水打濕的衣服,相對於真夢的一馬平川,愛櫻凹凸有致的身軀,更加吸引男人的眼光。濕答答的衣物緊貼著嬌嫩的肌膚,隱約可見其包裹在布料下成長著的身體,即便沒有如同紀子般傲人的豐胸,卻也是一只手所容納不下的大小;腰身相較起真夢的芊芊玉腰,或許略遜一籌,但也是恰到好處,一手臂就能將其環抱之;雙腿,是愛櫻現在唯一一點超越了所有身邊所有女性的優勢,完美的比例和肉感,只要出現咱男人的眼里,就必定會惹來舔舐般惡心的視线。
平常都會因為隱藏在衣物之內的嬌軀,在狂暴的風雨下,並非一覽無遺,可若隱若現的少女肉體,倒是越發妖媚迷人。碰巧,除了他們兩人在此躲雨之外,對面的矮樹下,也有好幾個粗狂的男人正在咒罵著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真夢眼神好,首先注意到對面的男人們,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了愛櫻身上。
“誒?真夢?”
真夢體貼的行動讓愛櫻感到了意外,正想把他的衣服歸還時,身上突然一陣冷顫,本能的雙手遮蔽住胸前,愛櫻顫抖著的朝著讓自己不舒服的方向望去。不遠處,幾個男人正色眯眯的盯著他們這邊,交頭接耳,不知是在商量什麼事。沒等愛櫻思考,看著不對勁的幾個男人無視著風吹雨打,快速的朝著愛櫻真夢兩人跑來。
一向來都被視如珍寶,有著可靠的父親和其部下保護,愛櫻從未考慮過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要怎麼辦,她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全身上下打著哆嗦,恐懼纏繞著她的身體,雙腳發軟,站都要站不住了。
‘周圍都沒有其他人,現在又有這麼大的雨,叫喊怕是徒勞,該怎麼辦!?’
一步又一步,磅礴大雨里,即便是雨聲和雷聲,都蓋不過男人們的飛快的腳步聲。她害怕得想直接捂緊耳朵,緊閉雙眼,告訴自己這只是夢,只是可怕的夢。當然,身上的雨水,冰冷的告訴著她,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些男人撲過來,不過是待會的事情,逃不了的自己,最後只會是待宰羔羊。
若非真夢給自己披上外衣,也許,愛櫻就整個人抱頭蹲下哭泣求饒了吧。
愛櫻以為真夢沒有注意到那幾個如狼似虎的男人,他們的喘息聲似乎比虎嘯狼嚎還要可怕,他們的舉動恐怕也比那些野獸好不到哪里去。她仔細一想,自己可是當今東瀛兩大名家之一北川家的大小姐,不少人也都認得自己,或許,能夠拿出名號來嚇嚇這幫野男人呢?天真的大小姐,愛櫻深呼吸了一口,挺起了胸膛,用自己身為姐姐的勇氣,挺身而出,擋在了真夢面前,正好,男人們在頃刻間將他們包圍。
“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顫抖,愛櫻的聲音在顫抖著,隱藏不住的恐懼顯而易見,同時,更是勾起了男人們的欲望。
“喲,這話得我們問才是,北川家的大小姐為何在這里呀?”
其中一個最強壯的男人反問了一聲,說罷,還舔了舔舌頭,不老實的看著愛櫻在衣物下隱約能見的身軀。
“哼……哼!既然知道是我,那還不趕緊讓開!”
得知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愛櫻稍微的有了一點底氣,拉高了聲线嘗試威嚇。
然而,這樣的行為,不過是引來了男人們在風雨下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大小姐,我覺得,妳不如在這成了我們,然後再給爺幾個跟北川大人換換錢還差不多。”
其中某個男人,語氣中充滿了調戲和嘲諷。他們越走越近,雙手的手指扭來扭去,既惡心,又難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愛櫻閉著眼回身緊緊的抱住真夢,希望至少能保護住可愛的妹妹。
“請妳幫我拿著這個好嗎?”
愛櫻即將扭身抱住真夢前,卻反被真夢用三味线擋住,她眼角上即將要流落的淚水,由真夢溫柔的擦去,被恐懼充滿的雙眼,見到了過去熟悉的臉龐,宛如親生母親一樣,給予了自己慈愛的幻實。
“可是……!”
愛櫻知道真夢很厲害,但現在他手里無劍,如果沒有武器,就算是能夠和十四郎過招,身材消瘦的真夢也肯定不是這幫強壯的男人的對手。愛櫻正是因此,才會不自量力的想要保護可愛的真夢。
“請閉上眼睛,這些不是妳該看到的,想象著和兄長大人約會的情景吧,或許會讓妳分神,這樣會好受點。”
“真……”
愛櫻話未說完,便被真夢捂住了眼睛,他輕輕的在愛櫻的耳畔噓了一聲後,便松開了雙手,面對著飢渴的野男人們。
真夢的身材比不上身後的愛櫻,不過,在誘惑男人的方面,假裝是女性的真夢則更勝一籌,他側著頭撫媚一笑,右手輕輕的撫開肩膀上濕透了的衣裳,白皙的香肩頓時展露在男人們的面前,眼神似乎在訴說著誘惑的低語,把如同野獸的流氓們的注意里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果不其然,既然都是逃不掉的,男人們便優先選擇了“容易”的一方。所有的男人全都離真夢只剩一步之遙時,真夢臉上的笑容仿佛成了水中之月,蕩漾之間,消失得不應無蹤,如同寒冰一般冷漠的眼神,在一瞬間洞察了眼前所有的男人。人數有七個,全都只會靠本能行動,完全沒有任何武術方面的造詣,這種對手,對真夢來說,對付起來,比在家中學習茶藝歌舞要簡單的多。
他的右手從肩上離開,順手夾住了從眼前飄過的樹葉,全身回轉,唯有腳尖踮起。雨水隨著蕩起的衣角甩出,形成一圈圈漂亮的水花,撲濺在男人們的身上。真夢雙唇抿過樹葉的一邊,伴著優雅的轉身,夾著葉片的右手飛速的劃過正面男人的喉嚨,一道細微的開口上,盛開了一朵鮮血之花。
“嗚嘎!”
一聲慘叫,余音未了,密集的雨水將化作利刃的樹葉洗淨,真夢另一腳猛然一踏,將他輕盈的身子送往另一邊的三個男人面前。他們甚至都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身體本能的發情都還沒有停止,眼睛里還殘留著真夢誘人的身姿。
樹葉被拋出,將空中所經過的雨滴全都漂亮的一分為二,輕柔的葉片在這短短的時刻,化為了足以刺穿脖子的尖刃。同時,彎曲手指,以關節為角,螺旋出手,瞬間發勁,充滿穿透力的一擊正中其中一人的心胸。
三人瞬間斃命,身體後仰。其余人才反應過來,他們招惹到了不得了的“姑娘”。真夢做這種事情,一向來都是干淨利落的,既然身手暴露,又被見到近乎半裸的模樣,自然是不能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男人們急停轉身,四散逃開,還沒踏出一步,離得真夢最近的倒霉家伙,脖子一下子扭成了奇怪的形狀,雙目翻白。至今,還剩三人。他們無一不是背對著真夢,暴露著脆弱的死穴。真夢連看都不用看,最後一一解決,全部的屍體,皆倒在了離不開五步之遙的范圍里。
真夢小嘆一口氣,回過身去,見愛櫻還閉著眼瑟瑟發抖,松了口氣。這種情景不是愛櫻應該看見的,回想起那份天真的笑容,真夢最後還是決定,稍稍的得罪了。
“呃……!”
一記准確的手刀,把愛櫻送入了沉穩的黑暗。比起眼前難看的屍體,還是暫時的意識游離會比較好。輕松的抱起了比自己年長的愛櫻,望著沒有停歇的雨天,真夢無奈的奔回勘雄宅邸。
說實在話,真夢也不是傻瓜,臨東營兩大名家即將聯婚之際,其中的女子在外弄成這幅樣子,成何體統,所以,他並沒有從勘雄府邸的正門進入,而是抱著愛櫻,輕易的翻過了圍牆,偷偷的來到了十四郎的房間門口。
屋外大風大雨,紀子也不肯十四郎冒著這種鬼天氣修行,他只好躲在房間里無聊的度過時間,聽得門外有動靜,抄起了自己的佩刀,直接就打開了房門。
“愛櫻!?”
十四郎見愛櫻一人濕身躺倒在自己門口前,吃驚的丟下了太刀,抱起了愛櫻,瞧瞧她怎麼了。發現她不過是暫時失神後,才安心了下來。左顧右盼的看了看,十四郎把愛櫻抱入了房中,雖然這樣的舉動不是什麼好事,但他為了愛櫻的清白,也只好先這麼做了。在風雨交加的房梁上,看著愛櫻安然無恙的被十四郎照顧,真夢也趕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整理一下濕透了的身體。
回到房間,真夢趕緊的脫掉濕透了的衣物,點燃了蠟燭,關上了窗戶。拿著放置在桌子上的抹布,擦拭從打開的窗戶落入了房間里的雨水。衣物也收拾起來丟到了房間的一角,把一切都收拾干淨之後,將濕透的三味线抱起,細心的擦干。
“見到心愛的人,心就會跳得飛快,仿佛不按住胸口,就會被旁人發現自己的緊張和激動。但是,能陪伴在喜歡的人身旁,又會覺得很安心,很幸福。那個人,身上必定是有什麼吸引著你,這一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那不是什麼理由,也不是什麼原因,就是因為——單純的愛。”
愛櫻的話語,在真夢的腦海里不停的回蕩。他一直在奢求著,像娘親那樣,對自己無私的真愛。現在,他的日子想必過去來說,好不算好,壞不算壞,吃住條件肯定是比以前好,但周圍的人,肯定不如熟悉的娘親和叔叔阿姨們。與幻實長的一模一樣的臉龐,對真夢既是一種安慰,又是一種負擔。只要是跟他的娘親相識,那對他的感情無論如何都會變成對幻實的替代品。
不小心,撥動了琴弦,一個清脆的音符,在小房間飄散,漸漸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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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夢就如同這個音符,接下來的日子,只能夠在被安排好的末路之中,消失在這個世界。嘩啦嘩啦,屋子外的雨聲,即便是真夢緊閉著門窗,仍能清楚的聽見。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對他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自從失去了幻實之後,真夢就一直處於寂寞之中,不管是誰陪伴在他的身邊,都填補不了他心中的空洞。
唦唦唦,不知不覺間,在真夢一個人發呆的時候,屋外的雨,小了很多。轟鳴的雷聲消失了,刺眼的閃電也不見了,只剩下了柔和了許多的雨點,還在構架著天與地之間的透明橋梁。這時候,真夢想到了當初還在自尋短見的自己。他仔細想想,也是有趣,明明是去找妖怪要了自己的性命,卻因此有了與雨濡的邂逅。
真夢抱起了擦好的三味线,閉目傾聽著屋外的雨聲,些許的風呼呼的吹拂著雨兒,敲打著牆壁,擊中不同的聲音,有點小曲的味道。第一次的相遇,那時的雨聲,也和現在的旋律相似。
“雨濡。”
為什麼會起這個名字呢?實際上,真夢當時沒怎麼考慮,不過是正好下雨,雨濡的身上又濕漉漉的樣子,為了方便稱呼,這個名字就出現了。然而,當時,看見雨濡的嫉妒開心的反應,其實,真夢的心里有點癢癢的,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後來,再見面的時候,他開始從雨濡的身上,察覺到了什麼,整天對著自己傻笑著的妖怪女子,有什麼在吸引著真夢。
難得最近又把三味线拿了出來,現在又有其他音色相伴,真夢開始自己一人在房間里,彈奏起來。此時,腦海里,雨濡的面龐變得越來越清晰,真夢的心跳,也越來越快,但三味线的節奏,卻是更加的安詳平和,動聽無比。
“是呢,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戀愛吧。當妳有了心儀的對象時,會發現,自己見到對方的時候,視线總是不能從那個人的身上離開;思考的時候,腦海里總是被那個人的樣子填滿;吃飯的時候,只要一想起那個人,不管吃什麼都會覺得美味無比。”
愛櫻的話,一字一句,真夢都記得。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視线,自己腦海,到處皆是雨濡的身影和笑臉。到底是從何時開始,雨濡對真夢已經有了如此之大的影像呢?他本人並不知道。不過,每一次見到那個妖怪對自己充滿了愛意的笑容,真夢的心就會暖烘烘的,好似凍住了心的冰晶一點點的融化似的。
愛櫻說過,十四郎是她的太陽,照亮了她的人生,引導著她。那真夢的太陽,就是幻實,永遠不變的愛,永遠不變的娘親。既然如此,那雨濡對真夢來說,是什麼呢?
淅瀝淅瀝,淅瀝淅瀝。雨小了,小了很多,幾乎要停了。
真夢捏著撥子的手,停下了撥動,三味线的音樂,戛然而止。不開窗的話,雨聲就聽不到了。剛才還有音樂流動的房間里,迎來了長時間的寂靜。
“雨濡。”
他再一次的,呼喚了昨晚上,將自己的童貞奪走的妖怪的名字,自己起的名字。
真夢可沒想到,雨濡竟然會喂他喝春藥。雖說是春藥影像,但事後,他倒是意外的沒有任何的抗拒,反而有些開心。想到這,真夢的臉撲通的一下,紅如熟透的番茄。
‘昨晚,多虧了雨濡,我的傷才能好得這麼快吧?’
真夢,不自覺的笑了笑。
雨停了,時間也過去不少了,真夢放下了母親遺留給自己的三味线,換上了其他干爽的衣裳,走出了房間。此間,在梳妝台再度打扮時,發現身上的傷勢,幾乎痊愈了。
“兄長大人。”
整理完儀表,時間已是接近傍晚,真夢來到了十四郎房門前,故作不知的呼喚著同父異母的哥哥。
“什麼事呀?”
小等一會兒,十四郎才打開了房門。換做平常,肯定不會讓真夢等著,就來開門了。細心的真夢瞧見十四郎調整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又用余光掃了一掃房內,察覺到愛櫻躲藏了起來後,放心的說道。
“沒事,只是想說差不多該到晚膳的時間了,讓兄長別遲了。”
“啊……啊,知道了,話說,你有沒有看見愛櫻?”
真夢忍住了笑意,回答道。
“沒有。”
“這樣啊,那我待會順便找她一起去吃飯就好了,你先跟爹娘說聲,別讓他們等著了。”
十四郎的雙眼有點游離,看來是不擅長對真夢說謊。
“明白。”
真夢此語之中,含有兩意,一是回答,二是心知。接著,轉過身去,走了兩步。
“請兄長,務必珍惜眼前人。”
“誒?”
語罷,真夢頭都不回的走了,留下了心中千滋百味的十四郎,和躲在其房間里緊張得不敢出聲的愛櫻。
雨後的天空,露出了彩色的微笑,虹光高掛,先前的黑暗已經在人們的記憶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美麗景象的感嘆。橘紅色的陽光不再刺眼,稀疏的浮雲在夕陽的渲染下,宛如一朵朵即將凋謝的小花兒。它們飄忽不定,似乎隨時隨地都會消失,恐怕在夜晚降臨之時,就不會再看到了吧。
此情此景,真夢略有同感。現在,勘雄總染的計劃很順利,不久後,東瀛勢力最大的兩大名家的女兒兒子即將會結婚,除此之外,勘雄的“小女兒”真夢,也會成為北川本四的新妻子。這對兩名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而實際上,全是總染的陰謀。其中,真夢,就是關鍵的棋子。
他後來的人生已經掌握在總染的手里,注定好的命運使得真夢再怎麼記恨也沒用。不過是一個連自己都難以養活的孩子,若沒有最痛恨的父親收養,或許現在只能麻煩幻實的朋友們照顧而已了。那些善良的人們顯然是樂意的,可真夢不這麼想,從自己的誕生,還有現在,他們都因為自己,過不上安穩的日子。
昨晚,總染教訓了真夢一頓,不知道有雨濡幫助,勘雄家的現當家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傳喚真夢。這是一件幸運的事情,那時候心中還充滿了怨氣,現在回想,可是苦盡甘來?
“哼哼……”
真夢自嘲的笑出了聲,反正今天是不能在他人面前露臉的,晚膳也只能自己一個人解決了。這時,腦袋里靈光一閃,真夢想到了個好主意。啪嗒啪嗒的,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拿上一點銀兩,穿過自己開出來的密道,來到了勘雄府外。先前的大雨在地上留下許許多多的水窪,猶如明鏡的水面,倒映著一張可愛的笑臉。
真夢沒有朝著小町的方向走去,而是一邊琢磨愛櫻的話,一邊心想著某人見到自己後的表情。小路還是那樣,但細節上則有各種各樣的不同,以前見過的石頭下,長出了堅強的不知名的花,常見的一棵樹上多了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鳥兒一家。放眼望去,過去藏在雨簾下的景色,原來是這麼的有趣。
過去,死,是真夢的追求,是他自認為最好的結局;現在,生,是真夢的希望,是他心中最為渴求的後續。但他還是在猶豫,總染用叔叔阿姨們的性命威脅真夢,只要他亂來,他們就會比真夢先一步離開這個即美妙又糟糕的世界。
原本歡快的小跳步,慢了下來,步伐,越來越小。
開心,幸福。自從幻實離開人世後,真夢有多久沒有如此的感覺了?對他來說,終究是小事,沒有必要去細數。重要的,是雨濡的出現。這就是真夢猶豫的原因,這就是他忽然放滿了腳步的原因。
從樹枝的端頭,一滴渾圓的水珠垂落,滴一聲,在正下面的水坑里濺起水花,泛開了漣漪。真夢的倒影,在其中變得模糊不清。啊,在他心中,對幸福和愛的渴望,與今後必死的絕望,正戰的火熱,兩者都在真夢的心里占據著相當的地位。一方是由心而生,一方是被迫接受,原本已經被尋死所統治的真夢,因為雨濡,擁有了求生的欲望。
“真夢?”
熟悉的聲音,把真夢的名字呼喚,他一驚,身子抖了抖,往聲音的主人那邊望去。不遠處,手里捧著一些藥草的雨濡,高興的笑了起來。此時,黃昏離去,夜晚來臨,可真夢,卻清楚的看到了雨濡美麗慈祥的笑臉,迷茫頓時就消失了,心里的斗爭也在頃刻間決出了勝負。真夢回以微笑,心撲通撲通的響徹,高興的叫到。
“雨濡。”
雨濡,一個為愛而生的妖怪,想要去愛;真夢,一個因恨尋死的少年,希望被愛。從除此邂逅開始,兩人便因此互相吸引,只不過,一個明白自己的真愛,一個則還在朦朧中迷茫。在接觸和他人的言語中,包圍著真夢的迷霧已經逐漸消散,那份他追求至今的事物,已經慢慢的展現在他的眼前,漸漸清晰。
接下來的時間里,真夢只要有空閒,就會偷偷的溜出府邸,暗自的找到雨濡,散步也好,傾訴也罷,有時還會彈奏三味线,或者帶著雨濡偷偷的跑到町里去游玩,十分的開心幸福。
十四郎和愛櫻的結婚之日依然定好,那一天,除了這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新人外,還有另一個同時舉行的婚禮,一個不應該成的婚禮。
婚禮的前一天,愛櫻很是高興的約出了真夢,跟他再度到町里玩耍。原本,十四郎也是要跟著一起,卻被愛櫻阻止,說這是女孩子的約會,跟男人無關。清楚真夢性別的十四郎無奈的撓了撓頭,心有所想的看著真夢,只好作罷。
有過以前的經歷,這次愛櫻是帶出了可靠的侍衛,而且,由於真夢的傷勢已好,漂亮的臉蛋也就不得不袒露出來。比起上次,威武的侍衛,漂亮可愛的小姐兩人,可謂是搶盡了風頭,從她們身邊經過的人,無不回頭眺望,愣在原地。在一家飾品店的門前,愛櫻在其中挑選著,瞧中其中一個發簪,和真夢非常的般配,對著身後的好妹妹招招手。
“真夢妹妹!看看這邊的!感覺很適合你呀,要不要試試看?”
真夢只是看看,搖了搖頭,應道。
“不用了,愛櫻姐姐還是給兄長大人買點禮物吧,大婚之日將近,有點禮物更好。”
真夢婉拒了愛櫻的好意,表情上沒有一點點的不情願。相反,因為最近愛櫻對他的親近,讓他覺得很欣慰。盡管這份欣慰,同時也是一份折磨。他可以輕易的想象到,在愛櫻十四郎結婚那天嫁給北川本四時,愛櫻意外的表情。
“哎呀,別跟姐姐那麼見外嘛!”
隨後又高興的晃蕩著相牽的兩手,在這樣的舉動,不禁的讓真夢回想起前些天和雨濡一起在雨天里散步的時候,笑容,自然而然的在臉上呈現。
愛櫻對忽然的笑臉感到了好奇,笑眯眯的問道。
“笑得這麼甜,難道我的好妹妹已經有意中人了?”
“誒?”
真夢,難得的在愛櫻面前有如此的表現,驚異的反應,雖然只有微微的一點,卻逃不過愛櫻敏銳的眼睛。
“真的有啊!來來來!跟姐姐說說,是哪個幸運的小伙子,能得到真夢妹妹的青睞。”
愛櫻在以前那次和真夢的外出後,和真夢是越來越要好,就像是真的親生姐妹一般。她是少數能讓真夢敞開心扉、並且輕松相對的人物。除了雨濡之外,愛櫻算是第二個沒怎麼把真夢當作幻實替代品的人。
“意中人……我嗎?”
歪了歪小腦袋,緋紅色的發絲隨之垂落,在微風中輕飄飄的蕩漾。這楚楚可憐的樣子,著實是讓愛櫻愛不釋手,她都開始質疑經常聽說的紀子對真夢態度很差的傳聞了。
“是呀,你的態度轉變那麼明顯,就是多虧了你喜歡的那個人吧。”
愛櫻笑嘻嘻的摸摸真夢的頭,舒適的手感讓她舍不得停手。
“我喜歡的……”
真夢嘴里輕輕叨念,腦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雨濡的樣子,隨之,微笑便從他的臉上呈現。這表情可沒逃過愛櫻的眼睛,忽然間,淘氣的姐姐捧住了真夢的臉,盯著那對絕對陷入了愛河的雙瞳,笑著說。
“就是這副表情!妳現在的這副表情,就是墜入了愛河的迷途少女,願意置身於其中,感受美妙的戀愛帶的幸福。真夢妹妹,妳現在,是不是滿腦子都被某個人占據?妳的雙眼,是不是想要永遠看著那個人?妳的心,是否只要和某人有關,就會怦怦的跳個不停?”
充滿熱情的愛櫻再次嚇到了真夢,這份好奇心一點也不亞於愛櫻對十四郎的關注,甚至在那之上。面對這樣的愛櫻,真夢不知如何是好,可她的話,卻全是真夢此刻所想。心中的掛念,腦海中的思念,雨濡的存在,如同即將壓垮真夢的烏雲里誕生的甘露,那份純粹的愛,滋潤了干涸的心,破碎的魂。
啊,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那場雨里,真夢其實已經動心了,其證據,就是如今隨時能脫口而出的名字。念一遍,嘴里甜蜜蜜,心里美滋滋,一切的苦痛皆消失無蹤,宛如一場清涼舒爽的雨,洗去了種種的汙穢。
“看妳的表情,該不會還沒表明心意吧?”
愛櫻從真夢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狐疑的問道。
“我……………………………………。”
他張開的口,遲遲沒有道出想法,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人生的終路,明白接下來將再也見不到雨濡溫柔的笑臉,真夢便猶豫起來。
“不要猶豫了!真夢!感情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多想,既然喜歡,那就趕緊把自己的心意表明!遲了,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後悔了。”
愛櫻松開了抓著真夢臉的手,語氣認真,嚴肅的表情,一下子就充滿了稍有的威嚴。可能是因為在這一方面,相對於真夢來說,愛櫻更加的有經驗,所以,連纖細的身影看上去都變得可靠。盡管真夢親眼見過這位少女嚇得雙頰發軟、眼角落淚的狼狽樣子,不自覺的翹起了嘴角,舉起手來捂著小嘴偷笑。
“真是的,這可不好笑。妳的意中人在哪兒?姐姐現在就和妳一起去!別浪費了好時光啊!”
再過不久就要結婚的少女,完全陷入了為妹妹架好愛橋的熱情里,不由真夢分說,拖著他的手就走起來,即便還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到底在何地,興奮的愛櫻還是完全停不下來,即便是亂走,她也不希望真夢在原地躊躇。
“呐,真夢,姐姐……我,其實很喜歡現在這樣子。能看見妳普通的笑,和我一起出門游玩,一起聊天。”
清風拂面,帶來了絲絲舒爽,天上白雲悠哉悠哉,太陽高掛,亮光透過樹葉間隙,斑斑點點的落在她們一行人身上。愛櫻疾行的腳步忽然放慢,跟在身後的侍衛也急忙的減速,而真夢,則是氣不喘,步不亂,安靜的傾聽著愛櫻的真心話。
“最近的真夢,變得開朗了,變得更加願意敞開心扉了,都是多虧了妳喜歡的那個人。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我恐怕不能像現在這樣,親密的牽著妳的手,說說笑笑,到處玩耍,宛如親妹妹一般。”
愛櫻憐惜的撩起了真夢的鬢發,水潤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悲傷。
“我已經,失去了如同親母的幻實阿姨,我不想再失去如同親妹的妳,真夢。從第一眼見到妳的時候,不用問,我都清楚,妳肯定是幻實阿姨的孩子。那時,見到你無神的雙眼,我真的很傷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回想到過去,無法成為幻實的一份力量,愛櫻的臉頰上,多了一道淚痕。
“如果……真夢真的錯過了這次戀情,我怕妳又會變得和當初一樣……所以……”
愛櫻擦去了淚水,眼神堅定的看著真夢。
“即便是胡作非為,我也希望能幫妳明白妳自己的心意!”
這份執著固執,令真夢稍微的震驚。但是,面對如此堅定的愛櫻,真夢卻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愛櫻姐姐,接下來,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吧。”
“可是……!”
“我會找那個人表白的。”
以為真夢放棄了的愛櫻,聽到此言,又看了看微笑的真夢。
“真的?”
愛櫻不太相信。
“真的。”
假的,真夢在心里,默默的對愛櫻道歉。
“那姐姐就不打擾你了,你一定要加油啊!如果對方敢拒絕妳,我就讓十四郎好好收拾那個不長眼的家伙!”
前些天還被流氓嚇哭了的愛櫻,拍了拍挺起的胸膛。真夢不知道,該說她不可靠,還是可靠好。可就是因為這份天真,才會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感到輕松吧。
揮一揮手,兩人告別,在侍衛的陪同下,愛櫻回家了。真夢,則是杵在原地,傻傻的望了望晴朗的天空,苦笑著,唉聲嘆氣。心中的悸動,早已不言而喻,如愛櫻所言,若是錯過,必定會再次失去希望,變回行屍走肉,無所謂人生。他不情願的往熟悉的方向邁出了一步,每走一步,就會更接近心中掛念的對象,越是接近,就越不願意離開。
然而,結局的必然,終究使這份矛盾走向了傾倒。真夢沒有向雨濡所在的森林洞窟走去,而是調轉了頭,朝著勘雄府、自己的末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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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真夢為了暫時擺脫雨濡的存在,回想著過去自己偶遇的某位劍士。以前,真夢還小,幻實仍然精神不穩,不肯接受他的時候,在外面幫別人干完活後,回家路上躲雨時迷路遇到的。劍士嫌無聊,跟真夢搭話,長年在外打工,即便是小孩子,也不那麼的怕生,真夢便和劍士聊了起來。
雨勢之大,將兩人困在廢棄茅屋之中許久,然則,一大一小,倒是談的歡快。劍士愉快的講述著人生的見聞經歷,真夢安靜的側耳傾聽,學到了不少東西。覺得兩人有緣,陌生的劍士教給了這個看上去很有天賦的孩子,真夢也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學會了劍士所教的基礎招式。
“沒想到啊,我竟然能有兩位天賦異凜的徒弟,此生無憾已!”
這句話,是真夢記得的劍士先生的最後一句話。此後,再無緣教會了自己劍術的師父。
“如今,我的劍術,早已踏入更高的境界,即便如此,想要守護的心愛之人,卻一個都不能挽留。”
娘親因病去世,他的武自然不能有任何作用。這一點真夢自然明白,然而內心的愧疚,並不分青紅皂白,總是會在他懦弱的時候,跑出來煎熬其假裝堅強的內心。
回到家中,在幾個下人的招呼聲中,真夢一聲不吭的往房間走。對愛櫻的謊言,令真夢不太好受,不過,寧願欺騙親切對待自己的愛櫻,他亦不想去見雨濡。他可以清晰的想象到,自己死去時,雨濡的表情。
“真夢。”
一聲呼喚,讓真夢停下了近乎無聲的腳步。他抬起低伏著的頭,見到直立在自己面前的紀子,他的後母,親母曾經的愛戀。她的聲音,失去了平常的威嚴,沒有了平日的刻薄。幾步,走到了真夢的面前,輕輕的握住真夢的手,臉上綻放出了慈祥的微笑。
“能去你的房間聊聊嗎?”
身為收養的孩子,真夢做夢都沒想到能在活著的時候,看見紀子這樣的笑臉。過於的驚異,真夢瞪大了那雙緋紅的瞳孔,一言不發的點點頭。僅僅是無聲的答應,紀子卻笑得更加開心了。這笑容里,沒有一點點的假象,完全是由心而發,真摯無比。在笑容的點綴下,紀子仿佛年輕了幾十歲,變回了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似的。即便舉手投足之間,仍然充滿著成熟的氣氛,但她輕松快活的態度,如釋重負的樣子,與長年累月的成熟相比較,更加的明顯。
走沒幾步,很快就到了真夢的房間,待真夢打開了房門,紀子反而在門口站了一會,四處瞧瞧,隨後進了房間里,又到處看了看。這個奇怪的舉動引起了真夢的注意,因為感覺今天的紀子很奇怪,所以小心翼翼的問道。
“母親大人,我的房間怎麼了嗎?”
被提問的紀子,總算是把目光集中在真夢身上,正坐在並非自己親生的孩子面前,深呼吸。
“我就直說了,你有喜歡的人了吧?”
“誒?”
真夢的這種反應,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自己一本正經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反倒是對方一針見血的反問,令真夢愣住了,一時間,他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紀子見真夢眼神迷離,額頭冒汗,苦笑了一聲,從兜里拿出來愛用的手帕,屈身前去,輕輕的擦去了那豆大汗珠。
“不要緊張,現在的我,不是勘雄家的夫人,而是……幻實曾經的戀人。”
冷汗拭去,真夢聽此一言,眉頭疑惑的皺在了一起,看來,這孩子有點搞不清狀況了。紀子抬起手來,捂嘴輕笑,挪了挪雙腿,坐在了真夢的身邊,伸出手來,環抱著真夢的頭,將他溫柔的擁入自己的懷里。
“叫我紀子阿姨吧,你的娘親,永遠都只有一個,不是嗎?”
耳邊的輕語,令真夢感到了不可思議。他心底明白,紀子礙於身份,礙於過去,所以才會苛刻刁橫的對待自己。那是出於愛的行動,所以,真夢從來沒有記恨過紀子,甚至想過為幫上什麼。可是,像現在這般大膽且明了的態度,便讓真夢摸不著頭腦了。要是被誰發現,讓勘雄總染知道了,誰又能預料到那個男人會對他們做什麼呢?
“紀子……阿姨?”
真夢,還是這麼叫了,在明白後果的情況下,叫出了聲。
“嗯。”
紀子抱得更緊了,被華麗的衣裳包裹在內的手,真夢能感受到,陣陣的顫抖,一股溫熱從紀子的身上,傳到了真夢心里。他偷偷的側過頭,斜眼看去,見到了紀子欣慰的笑臉,還有從眼中流落的晶瑩的淚水。紀子在哭泣,不過是高興的哭泣,不管是幻實,還是真夢,他們都經受了太多不應該有的苦難,因為自己的軟弱,曾經的愛人、眼前的孩子,她都無法去常露笑顏的給予他們自己的愛。而今,時機到了,贖罪的機會來了。紀子,總算是可以不用再顧慮其他的事情,好好的抱抱自己愛人的孩子了。
“我…看到了,你和那個妖怪的幽會。”
“什——!”
“噓……”
紀子纖細的食指封住了真夢的嘴唇,令他驚訝的叫聲轉瞬即逝。
“你喜歡她吧?”
紀子抱著真夢,緩緩的搖晃著身子,閉著雙眼,輕撫那柔順的艷紅秀發,衣擺隨之點點的晃動。
“我……不知道。”
真夢依舊把真正的答案,藏在了內心的最深處。
窗外,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傳入了真夢的房間里,在這個季節,一到這個時候,鳥兒的叫聲,就成了真夢在一人獨處的消遣。這個狹小的房間,真夢住在此,已有數年,可他從不把這里,當作是自己的歸屬,也就是說,這里並沒有被他當作是家。不過是一個落腳的地方,睡覺休息,單人獨處時的房間。可現在,為什麼呢,真夢感到了前所為有的溫暖,他看到了過去與娘親住在一起的小房子的影子,或許,只是因為紀子讓真夢,想起多年前的亡母吧。
真夢的回答,讓紀子露出了潔白漂亮的牙齒笑了笑。
“傻孩子,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如果幻實還在的話,她呀,一定會捏著你柔軟的臉蛋,笑眯眯的教訓你一頓。”
真夢想像得到那副場景,忍不住的笑起來。
“如果是在意叔叔阿姨,就是我朋友們的性命,那你可以放心了。他們已經逃到了即便是總染也沒辦法的地方去了。”
這,就是紀子顯得如此開朗的原因嗎。得知了真相後,真夢,不由得僵住了身體。
“放輕松,我不會有事的。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事到如今,不會有比過去失去幻實更糟糕的事情了,也不會有比現在更輕松愉快的時候。對了,不說這些壞心情的事情,我跟你說說幻實和我的往事吧?”
紀子的手仍然撫動著真夢的頭發,時不時輕輕的拍一拍。在她的懷里,真夢點了點頭。
“以前啊,我可是很正常的人,根本就沒想過會喜歡女人。結果,幻實出現了,和她的時光,度過的日日月月,夸張的大事件也好,普通的日常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幸福美好。某一天,她跟往常一般,牽著我的手,走在了一片美麗的花田里。兩人說說笑笑,然後,幻實忽然停下來,認真的盯著我,對我表明了心意。”
仿佛見到畫中所說的過去,紀子笑得合不攏嘴。
“那個樣子的幻實,真是又美麗,又帥氣。我就這麼墜入了愛河,忘記了兩人都是女性,忘記了兩人等級不同的身份,沉溺在甜蜜的告白之中。”
幻實松開手,轉過了身。
“雖然我和她最後沒有相伴終身,但那份幸福的時光,絕不是虛假的。或許,你在害怕失去對方,但如果因此而放棄,那以後,你一定會後悔不堪。”
和愛櫻相似的話,再次敲擊著真夢的心扉。
“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接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紀子站扶起了真夢,捧住了他的臉頰,在那上面,留下了一個充滿愛意的吻。雲里夢中的恍惚,讓真夢懷疑的舉起了手,摸了自己的臉頰。只見紀子壞笑一聲,按住了真夢的肩膀。
“永別了,幻實。”
沒等真夢回話,紀子輕輕的推了他的肩膀一把,眯眼而笑,揮手而別。
“去吧,你自由了。已經沒有什麼理由猶豫了,去表明你的心意,離開這里吧。”
願望實現的太突然,真夢不知該說什麼好,最後,他只好向紀子彎腰行過一禮,當作是最後的道別。
順著在房間里偷挖的密道,真夢背著一小袋行禮,來到了勘雄府外。回過頭,緋紅的雙瞳里,倒映著一眼望不完的宅邸,碩大的房子里,他以為,沒有多少值得留念的事物,直到現在,真的自由了,又不禁的回首,看了看禁閉了自己許久的“牢籠”。
“謝謝你們,紀子阿姨,愛櫻姐姐。”
在淡淡的陽光下,真夢莞爾一笑,轉身離去。
時間,稍稍的回溯,在真夢與愛櫻,還未牽手出游之前。在勘雄府附近的小林山洞里,一位全身濕漉漉粘乎乎的奇怪女性,剛從睡夢中蘇醒。洞中低落的冰冷水滴,落在了她蒼白的臉上,調皮的向她問好。感受著清晨的涼爽舒適,被心愛之人起名雨濡的濡女子,揉了揉慵懶的雙眼,大量的不明液體由她的皮膚流出,化為一件半透明的衣物,穿著在身。和真物幾乎別無二樣,大小正合適,這是她們濡女子最擅長的變化,一種看家本領。
以前,還不是“雨濡”的時候,若非雨天朦朧,她不會離得山洞太遠,基本上只會在附近活動。有時抬頭,傻傻的眺望不願下雨的碧空,有時呆呆的看著花,羨慕著繽紛多彩的花瓣。單純的她,並非無欲無求,只要雨天來臨,她就會去到有人經過的小路上,等待著值得將自己的愛全數傾盡的對象。
可惜,有緣無份,多少位男子見到她,掉頭就跑。也許是因為傳言的問題吧,導致路過的男人都對此處小心翼翼,即便眼前有有如此楚楚可憐、婀娜性感的女性濕漉了全身,一人矗立在雨中,亦不敢冒然搭話,或者對其微笑有所回應。畢竟,傳聞中,那可是會吃人的妖怪。愛惜生命的人,多少還是在清楚對方真實身份的情況下,用理性壓制了欲望,寧願拋棄一段美好的姻緣,以此延長自己短暫的生命。
所以,還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同時遭到了過分的扭曲,天真的濡女子一如既往的生活在林里山洞中,一到雨天,便出洞等待,等啊等,等啊等。稀疏小雨,她覺得輕松歡快;驟雨即逝,她感到暢快淋漓;磅礴大雨,她體會空虛寂寞。時而歡喜時而哀,仍不見緣分都來。直到某天,意外的巧遇,令她開始在意起一個美麗的男子,迷人的臉龐,憂郁無歡,冷如冰霜的表情,抗拒著別人的接近,其凌厲無情的雙目,更是仿佛能刺穿人的身體般尖銳。然而,披在男人身上的一切,在性格溫和的濡女子看來,種種皆為假象與勉強。
好奇的濡女子,從來沒有這麼在意過一個男人,她忘記了自己在雨中道路上的等待,她不再在晴空當照時躲在山洞附近發呆。在遇見那個人的地方,藏在遠處,靜靜的觀察,她知道了冷如冰霜是假,心如暖陽是真;她清楚了抗拒別人是假,寂寞無奈是真;她明白了凌厲似劍是假,柔情似水是真。
濡女子本能的查覺,對方,渴求著愛。
時至今日,她得到了那個人給予的名字,雨濡;她也得知了那個人的名字,真夢。啊,今日不是雨天,可雨濡不像從前,她來到了初次與真夢對話的地方,找一塊陰涼的地兒,坐等心上人的到來。並非每一次的等候,都能迎來最幸福的結果,從清爽的凌晨,到夜幕的繁星,總有好幾次空歡喜一場。真夢,無法天天前來,雨濡則願意天天等待。沒來,便是將這份喜悅藏在心里,與第二天的期待重疊,化作更加甜蜜的心情;有來,就是最最幸福美滿的時光,每個時刻都是這一生無法忘懷的回憶。她就是這麼笑眯眯的,一邊滿腦子想著真夢的事情,一邊坐著,時而搖晃著身子,時而晃晃變化出來的雙腿,又或者,研究一下充滿色氣的服裝。總之,雨濡從未考慮過,如果真夢不想和自己在一起該怎麼辦這回事。
心中愛意,永不動搖。堅信彼此的感情,就是雨濡笑臉的動力。
不過,長時間的守候,即使是雨濡,也有些難以消磨。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無聊的時候,時間,又如烏龜般緩慢,這時,雨濡就會開始找事情打發時間。比如之前讓真夢喝過後發情的藥,就是雨濡閒暇無事找來的,她自己曾無意間將花瓣吞進肚子里,結果一整晚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印象深刻,而最重要的,是除了發情的藥效外,還有促進傷口愈合的作用。可能是濡女子的特殊體質,才能發現這些藥材里的特殊功效。
真夢,還沒來。
雨濡坐在一棵樹旁,低頭看著地上整整齊齊的螞蟻排成一排,匍匐前進,來來去去。由於自身潮濕,鬢發發尖有一滴晶瑩搖搖欲墜,她輕輕的將鬢發撩起,避免了無辜的螞蟻們遇到不必要的意外。看著小家伙們忙忙碌碌的樣子,雨濡微笑了一聲,環抱雙腿,頭枕膝蓋,繼續觀賞著小蟲子們的日常。
時間,已來到中午,這個時候,真夢正和愛櫻在外游玩,而雨濡,則是在避免烈陽,隨著影子的變化,移動著身體。雨濡等了真夢整整三天,盡管前些天隔三差五,愛人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無論是閒聊還是玩耍,只要能在一起,她就會很高興。正當她稍微的有點失落,樹梢上飛過來一只漂亮的鳥兒,整理著翅膀,隨後對天高鳴,叫聲清脆動聽,令雨濡想起了真夢彈奏的美妙音樂。她閉起蒼藍色的雙眼,在腦海里浮現出與真夢在一起的畫面,有剛相識的不解,也有熟識後的笑臉相對,更甚者,是為真夢療傷那晚激烈的纏綿。不禁意,雨濡蒼白的臉頰上泛起紅暈,身體搔癢起來,扭扭捏捏。
只可惜,雨濡現在寂寞一人,清涼的身體一旦燥熱起來,就很難平復。好在她比較的溫和,並且充滿了獻身性,擔心被真夢見到不像樣的自己,令她大大的呼吸了一口,調整躁動的心情。此時,樹梢上的鳥兒啪嗒啪嗒的拍動翅膀,飛到雨潤身邊,她開心的笑了笑,舉起左手,伸出纖細的手指。鳥兒利落的站在了雨濡的手指上,絲毫沒有懼怕,反倒是輕松自在的梳理羽毛,繼續放聲高歌。那端莊的坐姿,優美的姿態,若非妖怪之身的事實早已家喻戶曉,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會在見面瞬間愛上她。
唦、唦、唦、唦。
一步步,布鞋踩著沙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而沉浸在鳥兒的陪伴中的雨濡,沒有注意到即將來臨的人。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鳥兒被驚動飛走,雨濡才一臉遺憾的發覺,這腳步聲,絕不是真夢的。
“今天真夢不會來了,妖怪女子。”
嗓音低沉,似乎是在戒備,同時又有成竹在胸的把握,雨濡不認識的男子,正皺緊眉頭,手握一把封於鞘中的太刀,停在了眼前的不遠處。那眼神里糾結無比,換做其他任何人,皆能看出這個男人經過了何等的內心掙扎,就算是現在,他仍然是滿面的迷茫。
雨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陌生的男人,歪了歪腦袋,閉上了眼睛,在腦海里思索,她認得這個英俊的男人,只是因為頭腦里想的盡是真夢,所以稍微的花了一些時間。此間,她不認識的男人,也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盯著雨濡,目不轉睛。
“啊……”
啪的一下,雙手合十的拍了一下,雨濡可愛的反應,證明了她回想起了眼前的男人的身份,她確實是曾經見過一次,盡管只是在遠處偷看,但由於勝過了真夢,所以印象有點點的深刻,沒錯,這個迷茫的男人,是真夢同父異母的哥哥,勘雄十四郎。
不過,對於十四郎的態度,至此罷了。連認識都談不上的一面之緣,雨濡可沒什麼興趣,天真的她還未從十四郎的身上,感覺到不安定的氣息。於是乎,十四郎拔出來鞘里的太刀,泛著冷光的鋒利刀刃,直指雨濡。
“在與真夢交手的那一天,我就發覺妳了。本想私底下解決妳,盡量不要攪起住人們的不安,不過……妳和真夢,關系真好呢。”
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露出了凶光,那樣的眼神,雨濡曾經見過,第一次見到真夢的時候,就是這般銳利,不同的,是十四郎帶有明顯的敵意。
“喜歡,愛。”
雨濡,高興的眯著雙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將內心的感情,毫不保留的坦白。她就是如此,純粹率直。
對於雨濡的反應,十四郎目瞪口呆,其吃驚的反應,將原本凶惡的氣氛一並驅散。放下了握著太刀的手,十四郎陷入了深思。眼前,是一個妖怪,一個美麗又天真率直的妖怪,她用笑臉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其中,無絲毫的虛假,真情實意。早在之前,十四郎就發現了真夢偷偷離開勘雄宅邸,與這妖怪女子相會的事情,偷偷跟蹤,觀察數次,即便是不願意相信,他也得承認,自己的弟弟、幻實的孩子,確確實實,對那妖怪女子袒露了真心。
現在,因為嫉妒,多此一舉,用保護弟弟的借口,前來找妖怪女子的麻煩。結果呢?十四郎卸去了惡意,望著手中鋒利的太刀,苦笑一聲,搖搖頭,正為自己的自私感到丟臉,准備把劍收入鞘中之時,意想不到的聲音,驚走了小林中停歇的飛鳥們。
“做的好,十四郎。”
深沉、略帶歡喜,這聲音,十四郎簡直再熟悉不過,他詫異的回過頭去,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以及其得力部下們。此等架勢,可不像是來散步的。
“父親……大人……等—!”
“先退一邊去吧,十四郎,接下來的粗活,交給其他人去辦就行了。”
知道事情不妙,十四郎急忙的想要阻止總染,卻反過頭來被父親的部下們擋住。眼看著身手不凡的眾人包圍了不明所以的濡女子,十四郎心一橫,當即拔刀。
“紀子這次可是做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十四郎,好在你立了大功一件,否則,恐怕你娘她這幾天就要受苦了。”
刀拔一半,手已然停,十四郎咬牙切齒,渾身抖個不停,他在忍耐,忍耐著心里的憤怒,竭盡全力的用自己的理性壓制住身體。
“您……在威脅我嗎?威脅您的……親兒子?”
盡管這個人,傷害過自己最愛的人,傷害過自己的母親,傷害過自己的弟弟,可仍然是自己崇敬的父親,十四郎從未想過,竟會有恨不得一刀砍上那熟悉背影的一天。
“哼,你還年輕,等以後坐享富貴,手掌大權的時候,你會後悔今天的不成熟,感謝偉大的父親的。”
勘雄總染沒有回身正面自己孩子,那漆黑的背影,令左右為難的十四郎,感到了無以言語的絕望。不甘的低下了頭,對卑鄙的父親無可奈何,十四郎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為真夢道歉。
“給我抓住那妖怪。”
總染無情的命令,成為了最後的絕響。
唦,唦,唦。
朴素的小鞋,底兒踩著沙土,一步一聲響,步伐不大不小,速度不快不慢,腳兒輕巧靈活的躲開堅硬的石塊,盤曲的數根,沿著熟悉的路徑,前往心里思念的人身邊。真夢,拿著為數不多的行李,逃離了勘雄宅邸不久,距離雨濡所在的山洞,還有些許的距離。不知是因為幸福來的太突然,自己還未能完全接受,還是因為太過高興,顯得處處珍惜,真夢走的不是很著急。
離開了生活了有好幾年的地方,留念談不上,不習慣倒是有一絲絲。不過,能與雨濡一起逃離勘雄總染的陰影,雙宿雙飛,真夢自然是樂意。比起被利用,被威脅,被討厭,被當作替代品,留在願意真心愛著自己的人身邊,才是他最希望的末路。人生苦短,曾經悲傷,經歷幸福,有好也有壞,真夢還年輕,便已經在希望和絕望的邊界线中左右搖擺數回。面對總染的威脅,他無能為力,再強的劍技,亦不是掌控一方的大名的對手,心灰意冷之中,甚至一度尋死,了卻此生。
他現在,很開心。自從幻實,真夢的娘親去世以來,他的雙眼很久沒有如此的有神,眼中充滿了新的希望,微笑,也再次成為了常駐的表情。失去了遺忘的壓力和重擔,他覺得身體從未這般輕盈,仿佛只需要小跳幾下,方能如同可人的鳥兒一樣,翱翔在廣闊的蒼穹中。
周圍的景色,還是他熟悉的那樣,沒有多大的變化。茂盛的樹葉依舊綠油油,可愛的小動物們仍然生氣勃勃…………不,不太相同。正當真夢悠哉的四處環視時,他注意到了不同以往的細節,小家伙們受到了驚嚇,紛紛從某個地方逃離,鳥兒們的叫聲,更是驚慌失措。
“怎麼回事?”
真夢感到不對勁,宛如湖面的平靜的心里霎時間蕩起了一圈又一圈不安的漣漪。他加快了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腳踏之處,濺起沙土,身經之處,刮過清風,身輕如燕,快如閃電,其雙眼不忘觀察路上許許多多熟悉又陌生的腳印,朝著心念之人飛奔而去。真夢在心里默默的乞求,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希望這份不安不過是他的生性多疑。
‘雨濡肯定就在山洞那附近,和平常一樣,要麼無聊的散散步,看看花兒,要麼就是去離得不遠的池塘打發時間。她看到我感到,一定會敞露幸福的笑容,見到我不安的神情,必定會溫柔的擦去我的汗水,輕撫我的鬢發。沒錯,一切就和平常一樣,不會有事的……’
路過了雨濡會出現的地方,不見雨濡在此呆呆的仰望天空的身姿;路過了雨濡會出現的池塘,不見雨濡坐在池塘旁踢著水面的模樣;路過了雨濡會出現的山洞,不見雨濡在洞里等待著自己到來的面龐。著急,使得腳步和呼吸,變得凌亂,他左顧右盼,就是沒有找著雨濡,即便是朝著動物們逃離的方向一路追尋,卻還是撲了個空。好在,這小樹林平常幽靜得很,除去動物們的叫聲,一旦有些什麼聲響,很快就會傳遍各處。
他深呼吸一口,調整心態,安靜的站在原地,寂靜中精神,傾聽著樹林帶來的线索。起風了,不知何時,微風變得凜冽,呼聲開始響亮。從各個地方飄來的烏雲,匯聚成一大片,擁擠在目所能及的天空,碧藍被烏黑吞沒,陽光亦無法穿透厚實的雨雲,所有的所有,都來得太過突然。
風里,傳來了鋒銳的聲音,那是空氣遭到撕裂的證據,精神極度集中的真夢,沒有放過難以聽取的线索,准確無誤的確定了方向。溫和開心的氛圍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殺氣,有神的雙眼犀利了起來,緊緊的盯著微弱之音的來處,一躍數米,腳不點地。這可能,是他人生里跑得最快的一次。
整個小樹林,唯獨這里,空氣尤為濕潤。雨濡乃是一種稱為濡女子的妖怪,沒有血肉之身,故刀劍槍棍根本沒辦法傷及分毫。不管鋒利的刀刃如何干淨利落的砍掉雨濡的手足,她都能如若無事的恢復,也因此,一部分飛濺的液體,消逝在呼嘯的風中。
“嗚……”
察覺到對方的惡意,天真的雨濡也警戒了起來,考慮著逃跑。只是,好不容易又找到真夢的弱點,總染怎麼可能會輕易就放過。他可不是碰巧就跟自己的手下們跟著十四郎來的。不久前,得知用來威脅真夢的人們,全部都逃走,沒有消息,總染很快就意識到是誰干的好事,同時命人暗中監視十四郎、愛櫻和紀子,而十四郎又恰好知道了雨濡的存在,將所有的情報集合在一起,總染才有了現在的行動。
“哼,果然跟聽聞的一樣,動手吧。”
只見總染舉手命令,得令的眾人拿出了事先准備好的繩索,圍住了雨濡。乍一看,跟普通的繩索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其實這是總染專門清了陰陽師施過法術的繩索,濡女子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妖怪,要將其制服,憑此足矣。雨濡的直覺告訴自己處境很危險,顫栗的她正想化作一灘清水溜走,便有一人扔出繩索,另一人穩穩接住,繩索經過范圍,生出了肉眼見不到的結界,擋住了雨濡的去路,驚得她掉頭就跑。可總染的部下皆是征戰沙場的猛將,就算是妖怪也不懼一分,他們的配合天衣無縫,動作干淨利落,沒一會兒,就把雨濡困在一處。
隨之,抓著繩索一端的幾人開始拉繩,縮小范圍,猛地一拉,緊緊的把雨濡捆住,將其制服。雨濡沒有能力能解開繩索上的法術,任憑總染的部下將她五花大綁,無法掙脫。她害怕的低伏著頭,眼角的淚珠順著蒼白色的肌膚流落,嘴里叨念著。
“真夢,真夢,真夢……”
“雨濡!”
就在雨濡反復的低吟著真夢的名字時,比當空的風雷聲還響亮的怒吼,驚嚇到了在場的所有人。眾人不約而同的朝著怒吼聲的主人那望去,一位美麗的緋紅修羅,正怒目瞪視著他們。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少女,其身上散發的殺氣怒意,卻讓所有人都瑟瑟發抖。真夢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拔出腰間的脅差,以恐怖的氣勢,抬手舉刀,直指總染,警告道。
“放了雨濡。”
低沉的警告里,有著連總染都退讓三分的壓迫力,若非不清楚捆著雨濡的繩索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功能,真夢就會二話不說直取總染的項上人頭了。不過,總染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人,能成為當今二大名家之一的當家,並非浪得虛名。他咽了口唾沫,謹慎小心,同時故作鎮定的走到十四郎的身旁,對著真夢說道。
“放下刀,否則這妖怪,可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說罷,拍了拍十四郎的肩膀。
“一而再,再而三。除了威脅,你還會做什麼?”
真夢並沒有放下刀的意思,反倒是惡狠狠的瞪著總染,慢慢前進。
“簡單而有效的手段,永遠都是最受歡迎的,我再警告你一次,放、下、刀!”
總染對武術也是頗有見解,看過十四郎和真夢的交手,他深深的感受到真夢的實力不在十四郎之下,眼看著距離逐漸縮短,面對真夢的逼近,總染開始急了起來。他拿出了一張畫符,輕微的撕開了一道口子。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捆住雨濡的繩索,忽然散發出了微光,同一時間,雨濡的悲鳴響徹雲霄,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掙扎。
“錚!”
下一瞬間,雙刀交匯,火花四濺,在真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迫近揮刀之時,十四郎踏步上前,拔刀擋下。在場的眾人里,唯獨十四郎,能敵真夢。
“讓開!”
因為十四郎的阻擋,加之雨濡的苦態,真夢已經是怒不可竭,他清楚得很,十四郎實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只要十四郎在,那自己就沒有辦法救下雨濡。
“抱歉。”
與雙眼里怒火中燒的真夢不同,十四郎雙目無神,也沒有正視交鋒的對手,那份不甘、不願,就算是失去理智的真夢,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主動後退,真夢重整架勢,以攻為主,大步挺進,因為用的是單手脅差,在力度上比不過十四郎的雙手緊握,真夢選擇了突刺。攻擊范圍上,十四郎有著明顯優勢,考慮到以前真夢詭異的刀路,十四郎只以雙手握劍的基礎架勢相對。果不其然,真夢忽然腳尖點地,由刺改斬,屈膝俯衝,轉攻十四郎的下三路。雖然是已經經歷過一次的招式,但明顯與上次的行雲流水不同,真夢改變軌跡的動作太大,意圖明顯,被十四郎抓個正著,他不過是簡單的倒退一步,便輕松的躲開了真夢的進攻,揮砍反擊。
失去了冷靜的真夢利側滾躲開,再度衝殺,脅差自左向右,橫揮大砍,速度夠快,軌跡則很單調,十四郎松開左手,右手反轉,再度漂亮的擋下了真夢的攻擊。兩度的進攻失利,真夢不再選擇拉開距離,不退反進,利用自己脅差靈活的優勢,貼身攻擊。
十四郎看出了真夢的企圖,並不打算與對手顫抖,勉強的擋下幾刀犀利的劈砍,他趁機抬腿鞭踢,想借此避開真夢。然而,使用著詭異的步法,真夢僅以一個飄逸的轉身,便躲到了十四郎踢起的腿後側,隨後,朝著腳踝位置,反手握刀,毫不猶豫的砍去。
即便是身負東瀛最強劍豪之名,十四郎還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為了更快的將腿縮回,他故意往後傾倒,避免了後半輩子變成一個瘸子劍豪。不過,失去了平衡倒地,可算是一個莫大的破綻,以真夢的水平,這個破綻便足以奪命。
“啊啊啊啊——!!”
就在這驚心動魄的時刻,雨濡的悲鳴再次響起,痛苦的她已經虛弱到了掙扎都做不到的地步。這使得真夢轉移了注意力,失去了掃清阻礙的大好機會。身體的停頓,視线的變更,精神的動搖,以及怒火的焚燒,不能對雨濡坐視不理的真夢,放棄了追擊,徑直的朝向勘雄總染襲去,飛奔的腳步邁開的距離相當大。
“嗚!?”
因此,十四郎在剛起身的時候,不過是簡單的往其腳下扔出了刀鞘,真夢便很夸張的摔了出去,難看的狗啃泥摔姿,讓他朴素好看的衣服,塗上了一層肮髒的濕泥土。原本還嚇得滿臉發青的總染,見真夢失勢,得意的嘴巴更是笑的猙獰,馬上退後幾步,同時命令部下們上前幫助十四郎,
眾人一擁而上,總染的部下們,實力雖不及年輕一輩,可也是有著相當手腕的好手。特別是真夢失去了理智,又因為雨濡而容易分心,還有實力相當的十四郎在場。最後的結局,早已是如總染想象的那般。
“混蛋!讓開!!”
真夢迅速起身,破口大罵,絲毫不在乎對方人多勢眾,緋紅的雙眼只是注視著倒在地上,雙目濕潤的雨濡。總染一聲冷笑,再次對手里的符紙動手,雨濡忽然身子一弓,抽搐不停,宛如一條被扔在地上的魚兒,痛苦的跳動。
“快住手!!”
傷在雨濡身,痛在真夢心。雨濡的慘叫,比起敵人的利刃,更能傷害真夢。他白嫩的皮膚上青筋暴起,纖瘦的身子爆發出萬夫莫敵的恐怖氣勢,把眼前阻擋自己的人殺得接連後退。十四郎趁真夢沒注意,以肩膀相撞,解救了差點就沒命了的總染的得力部下。對峙,從以多欺少,再次變回了一對一的對決,不過,真夢較之先前,更加的衝動,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已經完全不是十四郎的對手了。
“可別傷到他的臉,我‘女兒’,過幾天就要‘嫁人’了。”
惡毒的總染不忘對真夢嘲諷,繼續擾亂他的心思,手里的畫符撕開了五分之一,雨濡就已經奄奄一息,要再繼續下去的紅,或許就會失去威脅真夢的把柄了。稍微的考慮了一下,總染收起了符紙,走到了雨濡的身邊,隨後一腳狠狠的踩在了反抗不了的雨濡頭上。
“噗哧!”
雨濡的頭,竟碎成了一灘。
“雨濡!!”
真夢氣得連聲都變了,怒火上頭,居然直接朝著總染奔去。十四郎自然是不會縱容,盡管他很不情願,卻還是再度把真夢放倒在地,部下們看得出十四郎下不了狠心,衝上去就是踩住了真夢握刀的手,另外幾人接上,分別按住了真夢的腿腳和胳膊。
繩索上的咒術,可以捆住雨濡,不讓她變身逃跑,不代表就能使她完全失去能力。總染踩那麼一腳,雨濡當然是不會有事,只不過恢復得慢罷了。
“哼哼哼,你很喜歡這個妖怪呀?還記得,你以前養的小寵物都怎麼樣了嗎?”
細雨落下,隨著狂吠搖擺,灑落在眾人身上,絲絲冷意,真夢不禁的打了個哆嗦。
“要不要,讓她也和你的小寵物們,一個下場?”
總染再度往好不容易恢復了的雨濡的頭,狠狠的踩一腳。
破碎四濺的一瞬間,真夢見到了雨濡悲傷的眼神。
“住手啊……”
怒火仍未平息,不甘和悔恨,又從心底噴涌,真夢哽咽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先前的氣勢。
“啊哈哈哈哈!!真夢,雖說你是那個臭女人留下來的種,但好歹,流著我的血。只要你乖乖的把接下來的事做好,我這個做爹的還能答應你,留這妖怪一條命。”
雨點,越來越大,稍微的掃了總染的興致,好在他現在心情好得很,淋點雨的小事,不在話下。他晃頭示意,讓部下奪走了他的脅差,接著悠哉悠哉的走到真夢面前,蹲下來,抓起了真夢的秀發,嘲笑到。
“我還真是個好父親啊,讓年輕有為的大兒子為母親的過世戴罪立功,讓本不應該留在這世上的小兒子留下了心上人,你說,是不是啊?”
說罷,總染拉了拉真夢的頭發,使其好像同意似的點點頭。
“雨濡……”
不過,真夢依舊沒把總染當一回事,只是一心一意的,擔心著雨濡的狀況。樂子找完了,總染心滿意足,站起身來看了看天,撇了撇嘴。
“你們待會把這妖怪抓回去,我先和十四郎回去准備喜事,真夢,這是我身為人父的最後一點慈悲,和你喜歡的妖怪,好好的珍惜剩下的時間吧。”
扔下了無所謂的話語,總染大搖大擺的踏步離去,而十四郎跟隨其後,回頭看了看真夢,愧疚的眼神替代了說不出口的抱歉,無奈的走了。
剩下的,除了總染留下的部下,是痛的幾乎心碎的真夢,以及見真夢如此傷心而悲傷的雨濡。沒有人壓制,真夢趕緊起身,連滾帶爬的,來到動彈不得的雨濡身邊。此時雨下得正大,頗有傾盆之勢,狂風咆哮,雷霆振吼,似乎在為他們兩人的境遇抱不平。
“雨濡……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是雨,或是淚,從真夢的臉上,連連滾落在雨濡的臉上。原本就很蒼白的膚色,如今更是顯得病態,嬌弱的仿佛一碰就會折斷的花兒,令真夢小心翼翼,就連擁抱,都怕會把雨濡傷害。
嘩嘩嘩。
雨變得更大了,等待著將真夢雨濡帶走的幾人,在這風雨之中,甚至有點站不穩,而真夢,仍然抱著雨濡,一動不動。
“真…夢…”
稍微的恢復了精神,雨濡憋了很久,才能說出來真夢的名字。她柔情的雙眼,見到的,是渾身濕透的愛人,衣服上的泥濘,已然被大雨衝刷干淨,雨水把真夢的秀發拉下,隨著發絲滴落。繩索非常結實,別說雨濡,即使是真夢使出了全身力氣,都不見得有一點寬松。她傷心極了,因為真夢在哭,而自己,卻不能伸出手去,如同過去,為他輕輕的擦去。
“該走了。”
不想在這樣的天氣下繼續待在樹林里,周旁的幾人無情的冷語道。
“會沒事的。”
真夢摸了摸雨濡的臉頰,忍住了啜泣,勉強的露出微笑。左手腿,右手肩,真夢十分謹慎的抱起雨濡,在總染部下的監視中,把雨濡抱回了勘雄府邸。
[newpage]
真夢以為,以後不會再見到這個朴素的房間了呢。回到勘雄家,沒有下人迎接,也沒有在前去沐浴的途中,遇到任何人。豆大的雨滴,不留情的拍打著房頂,很吵雜。不過,這樣的雜音,並沒有傳入真夢的耳朵里,他拉開了熟悉的房門,對著房間里的雨濡微微一笑。
“好些了嗎?”
繩索,是肯定解不開的,符紙,也在總染的身上,似乎只要撕裂那張奇怪的畫符,由繩索所捆的雨濡,就會受到繩索上的法術折磨,而且程度非常強烈。就這麼被捆著,雨濡躺在了真夢鋪好的被褥上,虛弱的回以笑容。屋外陰雲密布,關上窗門,室內點亮的一盞油燈,就成了房間里小小的太陽。
只要符紙還在勘雄手上,真夢就不得不乖乖聽話,最終赴死。結果,對真夢而言,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重要的人,被總染掌握了生殺大權的人,由娘親的友人,變成了自己的愛人。
‘如果,如果當初沒有遇到雨濡的話,現在肯定是遠走高飛了吧?和叔叔阿姨們一樣,逃到勘雄總染觸及不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可能會辛苦,可能會難受,但是,絕對比最後被利用死去,要幸福得多。’
真夢正坐在雨濡的身旁,撥動著雨濡永遠濕潤的頭發,那種感覺,和自己的不太相似,仿佛是在觸摸著清涼的水,又如同在極品的絲綢上撫過一般。
“雨濡,我本來,不想再去見妳了。就像現在,我逃不出勘雄總染的手掌心,遲早要死。”
雨濡似懂非懂的,安靜的傾聽,只是聽到死字的時候,顯得傷心。這表情,既使真夢心痛,又讓他高興。
“我死了的話,你會比現在,更傷心吧。若是如此,我情願妳永遠見不到我,懷著期望,在樹林里等待。”
說著,真夢的手握著雨濡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溫暖,一點點的傳到了雨濡冰涼的手掌上。
“那樣,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你能把負情的我忘記。然後呀,在紛紛的細雨里,自己一個人呆呆的矗立在林間小道上,遇到一個願意對你的微笑回應,或者,為你撐傘的人,開始真正的,快樂的,幸福的戀情。”
緊握的雙手,力道越來越重,像是害怕對方松開似的,緊緊的抓著。
“會怎麼樣呢?妳的幸福生活,嗯~對方肯定會非常的愛護妳,呵護妳。那個人,會每天都輕撫妳的秀發,親吻妳的臉頰,陪妳在外頭散步,一起在池邊嬉戲,累了,就找個涼快的地方,坐下休息,賞賞周圍的風景,興許,還能看到什麼可愛的小動物,兩人好奇的跟上,隨後被敏捷的小家伙玩的團團轉,連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了。”
屋子外的雨聲、風聲、雷聲,響亮無比,在外頭,即使是大聲的呐喊,也難以與之抗衡,最終可憐的消失在糟糕的天氣里。然而,屋子里,真夢的輕語,卻是那麼的清晰,全部,達給了雨濡。
“我,給不了你這些。”
他的眼角,逐漸的濕潤了起來,明明才剛洗好澡,淚珠又一次的,在真夢柔嫩的臉頰上,留下兩道淚痕。雨濡忽然想抬起頭來,但因為睡姿的關系,沒能成功。這嚇了真夢一跳,他不想讓虛弱的雨濡亂來,便自己主動低下了頭。
“在身邊,就夠了。”
雨濡的臉龐,蹭去了真夢的淚。
“就連陪在妳的身旁,都做不到了。”
真夢,抱住了雨濡額頭貼著額頭,淋過雨後,發熱的身體,感受著舒適的清涼。
“我會等,只等你。”
天真純粹的笑容,是雨濡最美的表情,亦是給予真夢最棒的餞別禮。她簡單的話語里,藏有最真實的情感,那份永遠不會枯竭的愛情,正如雨濡的樣子,無時無刻,充滿了滋潤。
“妳,永遠都等不到我的……。”
兩人的臉,越靠越近,氣息吹拂在彼此的肌膚上,四片嘴唇,僅有毫厘之差。
“我和你一起……唔…”
沒等雨濡說完,真夢主動的親了上去,好似小鳥輕啄,溫柔甜蜜,用來表達情感,再適合不過。
“雨濡,你……真的願意等我嗎?”
遺憾的分離,粉唇上仍殘留著柔軟的感觸,真夢的手捧著雨濡的臉蛋,手指憐惜的擦去雨濡眼角的晶瑩。
“嗯。”
雨濡點了點頭,享受真夢的手帶來的溫暖,撒嬌似的依偎著他的手。
“你現在,能夠變衣服嗎?”
真夢抬起頭,視线轉移到了雨雨濡十指相扣的手,不情願的松開。戀戀不舍的站了起來,轉身走到衣櫃前,開始挑選自己為數不多的衣裳。雨濡聽完真夢的詢問,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閉上了眼集中精神,想嘗試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不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披在她身上,濕漉漉的服裝開始動了起來,扭扭捏捏,有點兒古怪,有地方縮小了尺寸,有地方改變了形狀,總體來說,對現在的雨濡來說有些吃力,但好像確實能做到。看來,繩索上的法術只是限制了雨濡現在人形的基本形態,並沒有束縛到她的變化成衣服的部分。
啪嗒啪嗒啪嗒,雨滴敲打著關好的窗口,從聲音的響度,還有密度聽來,外頭的雨似乎小了很多。這時,真夢煩惱了片刻後,總算是挑出來一件漂亮的紅衣服,那是以前為十四郎回家慶祝表演時穿的,自那次過後,他就沒有將如此華麗的衣裳穿著在身。真夢左右看了看,滿足的翹起了嘴角,在房間里換上了衣裳。
這衣裳用料昂貴,重量也不輕,穿起來還有點復雜,不過,第一次穿的時候,也是真夢自己一個人穿的,盡管時日過去多時,一件衣服的穿法,他大概還是記得的。時間,花得比挑選的還有多,允許的話,真夢還是想穿男裝的,只怪自己在勘雄家是女兒身份,沒有一點男兒衣物,事已至此,更不可能去找十四郎借衣服了,何況兩人身材不等,穿起來不好看。
終於,在幽暗的燈光照亮著不是很寬大的房間里,盛開了一朵艷紅的嬌花。真夢精心的打扮,足以讓大部分的女性羨慕嫉妒,甚至是傾倒。上完妝之後,再次回到雨濡的身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呀,雨濡,結果還是得打扮成女性,讓妳失望了。”
表示抱歉的真夢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雨濡急忙的搖搖頭,高興的回答。
“很漂亮,適合。”
然後,雨濡,眯著眼,咬牙切齒,很用力的抖動著身體,衣服刹那間變成了奇怪的東西,一坨坨的形狀,下一瞬間,又成了一條條扭動的觸手。古怪的變化嚇到了真夢,他以為雨濡發生了什麼事情,擔心的正想要抱緊雨濡,只是,雨濡全神貫注的認真表情,使他強行的忍住了自己的擔憂,默默的在一旁,靜觀其變。
最後折騰了半柱香的時間,就連真夢都看傻眼了的雨濡,辛苦的露出了美麗的笑顏,盡管,濕答答的樣子沒有改變,但不管是穿著變化出來的衣物,還是衣物所裝飾的雨濡,皆使真夢瞠目結舌。他的身邊,從不缺乏貌美多姿的女性,娘親幻實,就是一個十足的大美人,正因為有這樣的娘親,長得與之相似的真夢才會有這般雌雄莫辨的容貌;繼母,也就是紀子,年已四旬,仍風貌猶存,身材凹凸有致,在人生的歷練中,雕琢出成熟的魅力,依舊是她充滿吸引力的要點;愛櫻,年輕的少女,正值青春,身體尚在成長之中,可愛的臉蛋和可人的性格,正是其父將至捧至手心愛護的原因。除此之外,常常為了與十四郎見面而來的其他名家的女子,有時候意外瞧見的賣身女子,她們何嘗不是樣貌端莊,性感迷人。
撇開親娘幻實,沒有哪個女性,能叩響真夢的心扉,觸及他的靈魂深處,更不用說真夢會為之動情。以前,這個如同女孩子一樣可愛的男孩,並不能想象什麼叫作一見鍾情,即便幻實經常為他講述各種美妙的故事里,愛情相關的故事最多,他依舊是無法理解。直到這一刻,真夢明白了娘親說到與紀子的相遇時,就會無自覺笑起來的緣由。
“能起身嗎?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雨濡平常就是滿身濕漉,可這一次的變化,好詞昂非常的吃力,導致她渾身都流下宛如汗水般的液體,真夢心疼的拿出手帕,細心的為她擦去,隨之,扶起動不了身的雨濡。即便身穿華麗的衣裳,真夢的行動依然利索,那本身就是為了舞蹈設計的衣服,倒也沒什麼不妥,只是如此亮眼的打扮,卻在這個簡陋的房間里收拾被褥,看上去略顯奇特。
一紅一藍,兩人面對面正坐,撲通撲通的心跳,在房屋里顯得格外的清楚。
“我……不太清楚結婚,到底是怎麼樣,不過,我聽娘親說過,相愛的兩人會穿上漂亮的衣裳,在眾人的見證下,和交杯酒,山盟海誓,就可以了,大概。”
因為只是道聽途說的知識,沒有經歷過的真夢,越說越小聲,看上去很沒底氣。不過,雨濡是妖怪,連結婚的概念都沒有,只是看著有些害羞的真夢,感到了新奇和安心。
“衣服,已經有了,見證的話……是呢,我們的邂逅,便是在這般雨天之下,不如,就讓大雨,轟雷,閃電,狂風,烏雲,作為我們結合的見證吧。”
真夢說罷,蕩了一下寬大的衣袖,幾步走到窗口,把一直緊閉的窗口打開。外頭的雨,相較之前,是小了不少,可仍舊是大風大雨,電神雷鳴。在他人看來,這種天氣不是感到厭惡,就是害怕,而真夢,則很高興,高興老天願意見證他們小小的婚禮。
接著,跑到梳妝台,拿起了兩個盛物,把里頭的東西倒了個干淨,拿在手里,伸出了窗口,用雨水洗了一洗,再盛了一些雨水。滿意的看了看手中八分滿的兩個“杯子”,真夢小心的回到雨濡面前坐下,一杯放自己跟前,一杯放雨濡面前。
“以天地為證,與雨露為酒,接下來……就是山盟海誓了呢。”
由於雨濡的手被繩索捆住,真夢一手端起一個杯子,一個送到了雨濡的嘴邊,一個,湊到自己的嘴前。
“我愛你。”
與其說是山盟海誓,不如說是簡單的告白。從第一次邂逅開始,雨濡就一直在表態,不管明顯的行動表示,還是不太熟練的言語表達,全部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愛意。反觀真夢,倒是後來查覺,最重要的是,即便慢慢的對雨濡的感情有了回應,卻從未有過一句表白。
如今,他終於給予了雨濡遲來的告白。這比所謂的山盟海誓,要來得更加令她開心和幸福。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了鮮明的紅暈,好似在嬌羞似的,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我也是。”
欣慰和幸福,充斥著只有小小燭火點亮的房間。未來的結局,他們十分清楚會是怎麼樣的末路,然而,那又怎麼樣呢?只要能夠在一起,面對面的看著心愛之人的笑臉,感受著彼此的心跳,享受幸福的時光,那就足夠了。在這糟糕的人生中,沒有比這更為奢侈的時光了。
柔軟的嘴唇緊貼著“杯子”,把其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屬於真夢和雨濡的簡單的婚禮,在天地的見證,完美的結束了。放下了盛器,真夢從雨濡的對面,挪了挪小屁股,坐在了雨濡的身邊,不言不語,輕輕的握住了雨濡的涼爽的小手,安靜的陪伴在心上人的身邊。
窗外的風,不客氣的跑進來幽暗的房間里,調戲著小小散發微弱光芒的燭火。搖曳的火光堅強的忍耐著風兒的惡作劇,以嬌小的身軀為房間里的兩人照明。忽然,房門被拉開,比起窗口來的“小家伙”,從門外闖入的風更為凶狠,只一瞬,黑暗就充滿了整個房間。這令真夢無意識的抱緊了雨濡,而雨濡,也更加的緊貼著真夢。
“真夢……”
門外,一個真夢熟悉的身影,正用顫抖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屋外不比屋內明亮,不過,即便是在漆黑的籠罩下,那聲音,那身材,真夢還是認出了來者為何人。
“為什麼……連她也……”
她的聲音里,滿是驚訝和絕望,也許是過於打擊,發軟的雙腿支撐不住身體,跪倒在門口。只能倚靠著門框,才不至於整個人倒下。
“母親大人!”
又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青年急忙的跑到了女人的身邊,擔心的扶住了她的手。
“母親大人,兄長大人。”
紀子和十四郎都在真夢的房門口出現時,沉寂已久的真夢,總算是開口說話了。
“我現在只想呆在雨濡身邊,能請你們答應嗎?”
真夢說罷,已經習慣的雙眼,朝著雨濡申請的看去。
“母親大人,我們走吧……”
黑暗蒙蔽了十四郎的視线,這讓他稍微的有點慶幸。無能為力的十四郎,不敢朝真夢的房間里看去,他還清楚的記得,真夢憤怒的眼神。愧疚在他的心里猶如千根尖銳的釘子,扎在十四郎的心里,痛不欲生。
紀子,自然是愈發心痛。前一秒鍾,還以為能幫幻實的兒子逃出生天,下一瞬間,殘酷的現實就把她無情的推入了深淵。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幻實的悲慘命運自責的紀子,如今心中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她在背地里,花了大量的時間金錢和關系,好不容易的放走了成為真夢枷鎖的自己的朋友們。沒想到,竟然會因為自己的兒子,再度把真夢送入窮途末路。她沒有辦法責備十四郎,可憐的孩子,也不過時為了母親,逼不得已才選擇了犧牲真夢。即便那孩子對真夢……准確來說,應該是對幻實,抱有與她相似的愧疚和愛慕,他還是選擇了母親了。換做是真夢……肯定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幻實吧。
因此,紀子把所有的罪孽都背負在自己柔弱的肩膀上,後悔不已。
兩人離開了真夢的房間,慢吞吞的走在走廊上,紀子有氣無力,魂不守舍,形同行屍走肉,看得十四郎心疼萬分。可他能怎麼辦呢?部下大多數忠於父親,真夢和北川本四的婚事已定,一旦有什麼差錯,兩家不和,甚至是關系惡化,輕者進入冷戰,重者挑起兩大名家的戰爭。到時候不管是輸是贏,勘雄家都不會好過。更重要的是,十四郎終於明白了父親的呃為人,勘雄總染,他的父親,完全有可能會嚴懲妻子,簡單來說,十四郎的母親今後將沒有好日子過。身為一個孝順的兒子,十四郎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不過,對於真夢的所作所為,加上過去對幻實的歉意,變成了前所未有的重責,壓垮了他。以前……是因為自己,讓總染知道了幻實在何處,並實施了強暴;現在……是因為自己,讓總染知道了雨濡在何處,並抓了來威脅真夢。仔細想想,其中,她們會慘遭毒手,皆與十四郎有關。
想到這里,他不禁的咬咬牙,在內心里痛罵自己的愚蠢。
“十四郎,幻實和真夢,為何會這麼命苦呢?”
紀子無神的雙眼,看著眼前的遠方,憔悴的嘀咕著。十四郎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小心的扶著自己的母親。
“他們母子倆,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要遭這樣的醉呢?”
紀子稍微的抬高了嗓音,皺了皺眉毛。十四郎仍舊沒有回答,安靜的配合著紀子的步伐,想把她送回房間里。
雨已經停了,喧囂的雜音消失的無影無蹤,夜空中,烏雲退去,有明月高掛,有繁星閃爍,比起暴雨大降之時,明亮許多。此時,紀子停下了腳步,抬頭仰望,嘴里叨念著忘懷不了的名字,看樣子,比起去房間里遇到可能會遇到總染,她更寧願在寧靜的走廊上望著月亮相思。現實的痛恨已經絞碎了她疲憊不堪的心靈,僅僅只是一會也好,紀子只是想在美好的幻想中尋求一時的歇息。
十四郎從跟著總染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絞盡腦汁,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他不是一個理想主義的人,可還是追求著最完美的辦法。然而,不管是什麼辦法,都肯定要犧牲其中的一方。理想的對比起來,拯救真夢的結果絕對比不上維持整個勘雄家的繁榮要好,但是,他根本放不下真夢,更何況…………
“當真夢殺掉了北川本四的時候,你要在眾人面前殺掉他。證明我們勘雄家的清白,到時候和本四的女兒結婚的你,今後就有機會把他打下的江山一並奪走。十四郎啊,爹是為了你好。你才是我真正的兒子,今後的勘雄家將會由你來統領,想想吧,能與我們相提並論的北川家也將成為你的所有。到時候,你就會懂得感謝我了。”
勘雄總染,十四郎的父親,回到家後,用過去十四郎所喜歡的不失嚴厲的慈祥的表情,笑談著即將到來的計劃和好處。可是,從自己的父親眼里,十四郎只能看到幾乎快要溢出來的自私和欲望,那不是為了十四郎或者勘雄家的未來著想,那都是……為了讓勘雄總染得到滿足。
當十四郎正在煩惱的時候,紀子摸了摸十四郎的頭。
“孩子……如果再讓你選,你會不會救真夢?”
“我…………還是會選擇母親大人。”
十四郎的回答,不是很堅定,紀子微微的笑了笑,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兒子。”
這話里頭的滋味,令十四郎感到不妥,他輕輕的推開紀子,疑問道。
“母親大人,您想干什麼?”
“你想多了,十四郎。”
“母……”
“好了,別胡思亂想,我不會怎麼樣的。事到如今,就算我想做些什麼,也不過是痴心妄想而已了。”
無神的雙目再度回望夜空的皎月,十四郎不敢放下紀子不管,執意要陪同。作為母親,紀子憔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安慰。而十四郎,除了自責愧疚外,現在又為奇怪的母親感到無比擔心。很快,婚禮就要舉行,總染的計劃就會到最後的階段。
真夢刺殺了北川本四,然後,由勘雄家這邊拿出各種假證據,將罪名全部推在真夢身上,最後,由十四郎親手誅殺,在眾人面前大義滅親,為勘雄家洗去汙名。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從勘雄總染認養了真夢那一刻開始,結局已然注定。
真夢,不是總染的對手。縱使他個人的實力再怎麼強勁,勘雄家的人脈、金錢、權力,皆可輕松的將其壓制,玩弄於鼓掌,隨意的利用。這一點,自然也包括了十四郎。
時間很緊迫,但不是沒有。同樣能夠操使總染擁有的一部分“力量”的紀子,在她憔悴的微笑背後,做好了新的打算。那天晚上,十四郎送她回房間後,她趁著總染在外未歸,從房間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個發簪。木質的發簪形狀,是一個小梳子上雕刻的花朵。既可以用來別發,又可以拿來梳發,非常方便,就是造工,稍微難看了點。
“幻實,很快……我就能去陪妳了。”
雙手將發簪抱在胸前,紀子翹起了嘴角,沉浸在回憶里,享受著短暫的美妙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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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東瀛兩大名家的喜事,在近乎普天同慶的熱鬧中來臨了。
北川家中,穿上了嫁衣,打扮得漂亮的愛櫻喜笑顏開,她砰嗵砰嗵的心跳個不停,接下來就要穿著這身夢寐以求的衣裳,去見自己日思夜想的郎君,即便是已經見過無數回的十四郎,她還是緊張得有些不自在。
“喲~我家的乖女兒真是漂亮啊!”
愛櫻聽到身後疼愛自己的父親的聲音,高高興興想讓他一睹為快,卻不料,幸福的笑臉,一回頭就變成了震驚的表情。
“父親大……人…?您為什麼穿成這樣?”
與自己的女兒相同,本四也穿著在喜慶之日的主角該有的服裝,一身新郎裝。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愛櫻,驚奇的向父親詢問,而本四,則哈哈大笑起來,告訴女兒真相。
“啊哈哈哈哈!我的好愛櫻啊,今個兒不僅是妳的大好日子,也是爹爹的大好日子,過了今天,妳不僅有了如意郎君,還會有一個漂亮的娘親呢!”
這話不說還好,說出來了,愛櫻反倒是更加糊塗了。她仔細想想,這段日子並不見父親與哪位女性走得親近呀,怎麼忽然就要結婚了,還是和她同一天。想不通的愛櫻仍舊埋頭苦思,本四見女兒這副模樣,覺得壞了女兒興致,就賠笑了兩聲。
“哎呀哎呀,瞧瞧我,都怪爹爹之前沒先通知妳,是爹爹不好。等爹爹的取了真夢過門,接下來你們的婚禮再開始。妳就別多想,好好的享受當新娘的滋味吧,啊哈哈哈,至於妳的新娘親,很快就會知道了。”
心情大好的本四在豪邁的大笑聲中揚長而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愛櫻。她不是反對父親的新婚,相反,愛櫻也希望父親幸福,自從她的母親離開人世,北川本四就專心致志的照顧女兒,掌管好拼打下來的勢力,除了見到自己的時候,很少有這麼開心的情況。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糾結,女兒即將從父親身邊離開,有個人陪在父親身邊,自己也會安心一些。這麼想,心情輕松了許多,愛櫻再度坐在了梳妝台前,由下人們為其繼續打扮。
“小姐您今天真漂亮,肯定不會輸給勘雄家的小姐。”
“嗯?”
下人們見自己家的小姐眉開眼笑的樣子,連她們自己都覺得歡喜,本來就是愛說一些閒雜話題,恰好有為婚禮做准備的她們,從嘴里走漏了北川本四隱藏的風聲。
“妳說勘雄家的小姐?”
愛櫻愣了一下,突然抓住了下人的手,雙眼瞪得茶杯般大,嚇得下人差點叫出聲。
“勘雄家的小姐怎麼了?”
愛櫻不管下人的反應,不依不饒的追問。
“勘、勘勘、勘雄家的小姐……今天要嫁給老爺啊,小姐、您不知道嗎?”
一身冷汗的下人斷斷續續的回答,此時的愛櫻恍然大悟,抓著下人的手頓時脫力,整個人都傻了。這麼一想,愛櫻確實是注意到了以前真夢在表演舞蹈的時候,父親看得入迷的眼神。可當時,她以為父親只是為其驚艷的表演所折服,沒想到,原來早在那時,就已經迷上了真夢。
“怪不得……讓她告白的時候,她顯得那麼為難和猶豫,原來是連真夢知道自己會嫁給父親大人嗎……!?不行……這樣是不行的!”
激動的愛櫻忽然大喊著站了起來,她不理下人們的阻撓,執意的跑去找到本四,氣衝衝的問道。
“父親大人!請您跟女兒說實話,您是不是要娶真夢妹妹為妻?”
正跟部下們談笑風生,同時也做好了自己准備的本四,被愛女忽如其來的問題的難住了。他知道愛櫻很疼愛真夢,和真夢幾乎情同姐妹。年齡相差幾十歲,女兒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在所難免。不過,本四不打算逃避,攔住了想要幫他解釋的部下,自己走到了愛櫻面前,兩手放在了愛櫻的肩膀上,嘆了口氣後,回答。
“沒錯,我是要娶勘雄真夢為妻。”
“請您立刻取消和她的婚禮!真夢妹妹和您可是相差了幾十歲呀!而且,她已經有了心上人,這樣對她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本四對愛櫻的憤怒感到了意外,從來都是乖乖聽話的掌上明珠,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他如此的惱火,從愛女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真夢的同情,想不到,昔日總是會對他笑著叫父親大人的女兒,會為了朋友而呵斥父親。心中略感喜悅,但是,更多的是嫉妒和因自傲而產生的憤怒。
“妳不要無理取鬧,孩子。我和她相差十幾歲又怎麼了?我是誰?我可是當今東瀛的勢力最大的大名之一,有錢有勢,怎麼會對她不公平呢?”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愛女,本四還是忍下了從里差點噴涌出來的怒火,心平氣和的跟愛櫻解釋著。
“妳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誰嗎?她的心上人能給她什麼?我難道給不了她嗎?女兒呀女兒,妳好好想想,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妳清楚,妳覺得我給不了她愛嗎?妳覺得我給不了她幸福嗎?不要再說什麼對她不公平的話了,這不管對誰來說都是好事。”
“父親!那只是您片面的想法!如果真夢和她喜歡的人是兩情相悅的話,那就算您把她娶了也沒用啊!”
愛櫻仍然不能接受父親的說辭,她撐開了本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用堅定的眼神直視著自己的父親。
本四開始耐不住性子了,不自覺的抬高了嗓音,語氣中帶有怒氣。
“真夢和她心上人兩情相悅也只是妳單方面的想法而已!別說的好像妳就是對的我是錯的一樣!反正我是一定要娶她了,就算是妳也不能阻止我!”
覺得氣氛不好的部下們,紛紛上前說好話,畢竟,誰都不像在這種大喜的日子里,看見自己的主子和小姐鬧不和。不過,愛櫻依舊不肯認賬,她毫不退讓,竟然衝著本四大喊。
“如果父親堅決要娶真夢,那女兒就終身不嫁!”
“妳——!?”
這下,是氣得本四差點昏了過去,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氣到了如此地步,理性總算是崩潰,難得的朝女兒怒罵起來。
“妳這個該死的不孝女兒!妳給我試試看!!好啊!翅膀硬了,能飛了,敢威脅老子了!!我告訴妳,妳不嫁就不嫁,真夢我照樣娶!!妳應該知道我婚禮比你先吧?那是因為待會十四郎和真夢待會就過來我們這邊,妳就好好的看看遭到悔婚的十四郎的模樣,還有因為自己而害得你嫁不出去的真夢的悲傷吧!!”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愛櫻雖然知道本四溺愛自己,想以身威脅,卻沒料到,本四棋高一著,拿出了十四郎和真夢的感受反擊。本四對女兒的性格再清楚不過,正是一位內她這份溫柔和為人著想,使她為了別人與自己吵架,既然如此,那她亦肯定會因為這種性格,放不下真夢和十四郎的感受。
成也因此,敗也因此。
愛櫻這回是真沒有辦法了,她痛心的眼淚,把化好的靚妝洗去,原本的笑容已不復存在,懊悔和悲傷,將其取而代之。
此大喜之日,終成落淚之時。
勘雄家這一邊,同樣做好了婚禮完全的准備。總染很是滿意的看著十四郎帥氣的新郎裝,以及准備出嫁的“女兒”真夢。再過不久,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即將不服存在,吞並了北川家的一切之後,勘雄家就能所向披靡,無人能敵。計劃的順利,使他不禁冷笑了一聲。紀子站在她的身邊,滿面春光,前些天陰沉的表情仿佛假象一般,今天的她似乎很愉快,愉快的令總染感到了些許的寒意。
然而,總染對紀子不怎麼在乎,在紀子壞了一次好事之後,他就把紀子軟禁在家里,不許別人聽她的吩咐和命令,從她手里奪走了能夠使用的手段。管她再怎麼有鬼,對總染也已經構不成威脅。雨濡被關在了真夢的房間里,其中的密道亦是被找出然後堵上,再加上總染的部下們重重把守,以及施加法術的繩索束縛,縱使雨濡是個妖怪,也逃不出總染的手掌心。
總染陶醉在自己的大業里無法自拔,而他的兒子十四郎,到現在,都未能沉下心來。時辰已到,他邁開了不情願的腳步,與“妹妹”真夢一起,踏上了前往北川家的路。一路上,圍觀的人,近乎人山人海。本身就長得俊朗的十四郎,在今天更是吸引了無數女性的目光。在這方面,真夢亦不處下風,許許多多的男性爭相探頭,妄圖一睹美人的風采。
樂聲響徹,護送的人為他們開路,旁人們在圍觀時起哄,好不熱鬧。其中,祝福聲,慶祝聲,聲聲不歇,猶如波浪般的人群,為這一對英俊唯美的兄妹送上了各種各樣的祝言。孰不知,眾人的好意宛如從天而降的刀之雨,在真夢和十四郎的身上割開了無數道血淋淋的傷口,穿過骨肉,直刺心扉。原本是應該歡喜的時刻,可他們的笑顏卻顯得那麼的勉強,知道這是一場悲劇、一場陰謀的當事人,兩人只能在命運的洪流中隨波逐流,不甘心的迎來屬於自己的結局。
在眾多人的歡送下,很快,十四郎和真夢,就來到了北川家。在門口,是北川家的下人和本四的部下們,負責護送和負責迎接的人,分別擔當好自己的工作,開始繁忙起來。十四郎和真夢一起,見到了笑哈哈的本四,還有明明是新婚之日卻一點都不高興的愛櫻。從表情上來說,十四郎和愛櫻如出一轍,當他們的視线重疊時,便深刻的理解到了彼此無奈的心情的。
十四郎斜過視线,看了看身邊無動於衷的真夢,那已然做好了覺悟的笑臉,看得十四郎心里陣陣抽痛。面對著開心的迎接他的北川本四,十四郎也對之抱有強烈的歉意。畢竟,再過不久……這里將會血流滿地。
“紀子,妳是個好女人,不管是身材,長相,還是性格,皆是我喜好的類型。”
總染和紀子在自己的房間里,名義上,等待著兒子娶媳婦歸來,實際上,等待著北川家的慘訊。兩人在房間里擺了一桌佳肴和美酒,久違的夫婦兩人相處,座位卻在彼此對面。
“當年啊,我可是對妳一見鍾情,才那麼的追求妳。”
淅瀝淅瀝,美酒從酒樽中流入杯中的聲音,非常的動聽。
“一見鍾情,在我看來,倒是一個自大的家伙,想把好東西霸為己有的自私而。”
紀子優雅的斟酒姿態,令總染觀得賞心悅目。因為最近在外面抱了很多其他的女人,總染很久沒有在家里與紀子相處了。他翹起了嘴角,用銀針試了一下酒,見針無所變化,又用衣袖擦了擦杯子的邊沿,才將酒痛快的送入腹中。
“你能在我眼皮底下把人質給放走,真是了不起。不對妳小心點,我或許就要魂歸九天,看不見乖兒子坐擁江山了。”
享過美酒,又接連測試了一下料理,查明無毒之後,便放心的用筷子嘗上一口。
“味道不錯。”
總染得意的笑了笑。
“讓你有面子,你很愉悅是吧。當年強暴幻實,也只是因為別人在背後說壞話讓妳不順暢了,說到底,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而已。”
紀子張開了性感的嘴唇,含住了筷子夾住的美味。
“確實,當時是我放任的,本來我就是只要得到你就無所謂了,妳和那個女人怎麼樣跟我沒關系。要怪,只能怪那個賤人倒霉,我剛好喝醉酒,又聽到別人說老子屁話。一個不爽快,就去把她教訓了。不過,當時多虧了咱寶貝兒子和媳婦,我才找到那女人呢,啊哈哈哈哈!”
確定了紀子已經無計可施,總染很惹人討厭的故意嘲諷紀子。自己被侮辱無所謂,再次把已經逝世的幻實拿出來當笑話,紀子倒是氣得渾身顫抖。拿在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面蕩起的一圈圈波紋,看得總染心情舒暢。
“我就是喜歡看妳討厭我又對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說著,總染站了起來,一把將手中酒杯的酒潑在了紀子身上。隨後,一腳踢到了紀子,踩著她的肩膀。
“和我斗,妳還不夠資格,是我的,終究還是我的!啊哈哈哈哈哈!!”
“哼……”
一股氣不知該往哪出,紀子最終還是不甘心的側過了頭,從總染的俯視中逃離。恰好,因為姿勢和總染踩住了紀子肩膀的原因,衣裳敞露了開來,渾圓白皙的乳房上,幾滴美酒順著誘人的曲线流落,仍是鮮色的突起在衣服里若隱若現,加上紀子不情願的表情,挑起了總染的欲火,正好有段時間沒有跟紀子做過,他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單膝跪地,一手抓住了紀子的衣襟,猛地一拉,飽滿的乳房在猛烈的動作下,抖動,甚是迷人,紀子心有不甘的閉上了雙眼,這幅摸樣,喚醒了總染體內的獸性,下身在褲襠上撐起了小山。
“呵呵呵,反正他們還沒回來,在此之前,讓我們夫妻倆重來一次洞房吧!”
還沒開始動手,總染已經全身火熱,獸欲大發,比起外面女人的投懷送抱,玩弄一個不情願的女人,似乎更加能使他熱血沸騰。他一邊脫去自己的衣服,一邊壓在紀子的身上,舔舐著對方有著酒味的肌膚。起身正要扒開紀子的衣裳,便注意到紀子一直閉著眼側過頭的臉,他冷笑一下,一手抓住了屬於自己的女人的下巴,二話不說就親了上去。起初紀子還有些掙扎,然而,在總染激烈的壓制下,她的掙扎基本是雞蛋碰石頭,沒任何的作為,只好任由總染吸吮、舔舐、親吻。
房間外,總染的兩個最信任的部下,正躺在地上,酣睡不醒,同樣,看守著雨濡的眾人,倒在地上,沉醉夢鄉。
北川家,正如總染所料,在這邊,十四郎見真夢喝過了神酒,與本四起誓完後,進了房間里。而他,雖然要娶走愛櫻,但在出事之前,還不得離開……
“哎喲,真夢,今天開始妳就是我妻子了,或許,你我年齡是有差距,但是,請相信我,妳一定不會後悔嫁給我北川本四的。”
本四還不知真相,輕輕的在真夢身後將他擁抱。纖瘦的腰身,抱起來十分舒服。不老實的手,正打算繼續摸下去的時候,有什麼硬物,讓本四本能的想要遠離真夢的身後。
“對不起。”
一聲道歉,一抹鮮血,一道刀光。
本四的喉嚨被利索的割開,鮮血噴涌而出,連慘叫都做不到,後退幾步,瞪圓了雙眼,一命嗚呼,徑直的倒在了拉門上。
咚嚨一聲,本四的部下們紛紛前去,知曉原因的十四郎也裝出了衣服奇怪的樣子,往發出了聲音的方向看去。身邊不知緣由的愛櫻,知道那是父親的房間,急忙的跟隨過去,十四郎見狀,自然也不可能還愣著不動,一邊叫著愛櫻的名字,一邊心思沉重的做好心理准備。
“你這混蛋!!”
衝天的怒吼聲,從本四的房間傳出,只見本四的部下們一個個怒不可竭,包圍真夢,對他拔刀相向,還有躺在地上、脖子血液流淌、死不瞑目的本四。趕過來的其他人,在一時的寂靜過後,發出刺耳的尖叫。大多數女性嚇昏了過去,其他的人,要麼驚慌失措,要麼嚇得到兩腿發軟。唯獨真夢一人,淡定的露出微笑,持一脅差,與包圍著他的人對峙。
這時,本該是把罪責都推到真夢身上的時候,然而,扶住了愛櫻的十四郎遲遲沒有開口出聲,不少人開始對十四郎也投去了懷疑和恐懼的眼光。
“終於做到了,不枉我在勘雄家潛伏這麼多年,終於為母親報仇了。”
真夢忽然的自言自語,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完美的演技,臉上滿足的微笑,以及散發出來的冰冷的殺意,讓所有人清楚的感受到,真夢實現了願望的愉悅和對本四的恨意。如此成功的表現,反而使得十四郎不寒而栗。畢竟,真夢根本不可能對本四有如此大的恨意,也不可能憑空就出現,那麼,就是將原本有的恨意,轉移了發泄的對象。
真夢沒有對遲遲不肯表態的十四郎作任何的信號,一旦被發現,所做的一切都會白費。更何況,現在仍未脫離是勘雄家的指使這一可能,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就會讓勘雄家擺脫不了關系。
見十四郎遲遲不肯配合,真夢只好自己一個人繼續演下去。
“雖然大仇已報,只可惜,沒能讓勘雄家和北川家反目成仇,就被發現了。事已至此,雖不求能活命,但是,至少讓勘雄家的少爺和北川家的小姐在路上陪我一程!”
一步縮地,瞬間緊逼,鋒利的脅差迅速的向昏倒的愛櫻砍去。這絕對是奪命一刀,絲毫不留情,若非十四郎及時的後退一步,也許,愛櫻就真的要和他的父親團聚了。
“你到底在干什麼!真夢!”
終於,十四郎忍不住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明明不願意,卻又不得不這麼做的悲憤,化為了滾滾流落的淚水,伴隨著他激動的語氣。
“你問我為什麼?還真是個傻瓜少爺呢,已經說過一遍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廢話少說!看招!”
一旁,無法再坐視不理的本四的部下,由於怒氣衝昏了腦袋,一股勁的就往真夢衝。
“別!”
十四郎還沒能來得及阻止,一記如同迅雷般神速的袈裟斬,奪走了因為魯莽而丟失的性命。
“來吧,全都陪我下地獄去吧!”
僅一刀,包圍著真夢的眾人,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過於明顯的實力差距,還有真夢凌厲冰冷的殺意,讓人未戰就先輸了三分。能作為他的對手的人,在場只有一個。十四郎吞了一口唾沫,深呼吸一口,擦去了眼淚,拍一拍臉。將手里抱著的愛櫻交給北川家的下人照顧,向旁人借來了一把長刀,對著其他人大喝。
“其他人退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勘雄真夢,雖為我勘雄家人,卻因私人恩怨在本應該是大喜之日的今天,對親家下手!今天,我勘雄十四郎,就要在這里大義滅親!還北川家一個公道!”
話音剛落,太刀出鞘,刀刃撕裂了空氣,發出了一聲低鳴,十四郎的劍豪之名響遍全東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自知之明的其他人全數退下,留得二人龍爭虎斗。
“房間里著實狹小,作為與劍豪的死斗之地,位面太過寒酸。既然是在北川家,不如與我一同前往寬曠的庭地決斗如何?”
“你想要逃跑嗎?”
十四郎的眼神變得相當犀利,宛如天上鷹隼一般,充滿銳氣。對於士郎的提問,真夢哈哈一笑,答道。
“我今天殺了北川當家,攪了勘雄名聲,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何必自討沒趣。”
“哼,量你也逃不了。來人,給我們帶路。”
‘總算,肯下決心了嗎。’
真夢維持著自己的劍勢,看著十四郎的雙眼,不由得松了口氣。事已至此,若還因為心軟不肯動手的話,其他人會怎麼樣先不論,雨濡恐怕會難逃總染的摧殘,那是真夢最不希望的。
在北川家的下人的帶領下,真夢和十四郎兩人,於眾目睽睽之中來到了寬闊的庭院,一些人離得遠遠的,一些人則是守在了真夢有可能逃離的地點。不過,出於對十四郎劍豪之名的好奇,即便心里害怕,卻還是壓抑不住想要觀戰的心理。
單純從雙眼看到的來分析,無論是身高、體魄、刀的長度,十四郎皆有優勢。他不僅將原劍豪,也就是他的師父的招式全數學盡,還依靠自己的天賦,在原本的劍技上發展出了新的招式,其中有克制,有強化,能在與師父的生死戰里存活下來,多虧於此。至於真夢,起手式與十四郎完全不同,但是和他交手的時候,十四郎明白,真夢所使的基礎招式與自己師出同門。
一方,側身站立,單手握劍,劍指對方;一方,雙手握劍,右腳在前左腳在後,劍刃對著敵手。雙方站在了原地,聚精會神的瞪著彼此,看似平靜的等待著出手機會的兩人,早已在腦海里進行了無數次的對招。
出於相同的基礎,衍生出了不同的招式。十四郎以技巧為主,不僅能將基礎的招式衍生,還能進行組合,以不變應萬變,同時,又在其中加入了對基礎招式的克制,所以能夠千變萬化,難以應付;真夢則相反,劍豪的技巧,他除了雞毛蒜皮的基礎之外,啥都沒學,仰仗著自己的感覺而把其他的技巧加入了劍技當中,他對劍的理解已經超出了技巧的限制,達到了意境的境界。
相同基石,發展不同,一邊乃是劍之技的爐火純青,一邊則是劍之意的登峰造極。十四郎可以用劍技對付真夢的招式,而真夢的劍卻充滿了意外性,令十四郎防不勝防。因此,兩人的劍可謂難分勝負,高低不明。也造成了互相站在了原地預讀試探,結果遲遲不敢出手的局勢。
明明一動不動那個,兩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和不知名的殺意,還是使得周圍的人不敢隨意出聲。就好像是自己置身其中一般,只要有一點點的松懈,就會被真夢和十四郎無形的劍氣傷及,甚至是殺死。強烈的氣場仿佛化為了肉眼可見的猛虎神龍,僅僅是從遠處盯著看,身體就能感受到可怕的壓迫力。現在,可沒有人會愚蠢的覺得,真夢是和看上去一樣的柔弱可欺了。
僵局,由真夢首先打破,踏出來的腳步聲,回響在整個挺遠中,觀戰的人們,不管是外行還是內行,全都意識到,真劍勝負,開始了。
與殺意對峙,眾人圍觀的場景不同,勘雄家,關押著雨濡的房間,安靜如斯。這里是真夢的房間,里面只有一些朴素的家具,除之外,沒什麼特別,這便是勘雄家“小姐”的待遇。臨近婚禮的幾天,真夢一直陪伴在雨濡的身邊,緊緊的擁抱她,不離不棄,直到不久前,才戀戀不舍的從雨濡的身邊離開。
“真夢……”
不見真夢在身邊,雨濡顯得很寂寞,失落的表情楚楚可憐。她努力的在地上翻滾、蠕動,好不容易的站了起來,蹦蹦跳跳的,坐在了真夢的梳妝台前。這個房間,對作為勉強有身份的真夢來說,不大不小。從離開了和幻實一起住的房子後,就住在了這里。到處,飄蕩著真夢的味道,這種感覺,雨濡很喜歡。比起屋外清新的空氣,有愛人味道的住處,更讓雨濡安心。
從迷戀上真夢以來,雨濡的智力不斷的上升,不僅學會了對話,還懂得了各種身為人類女性的妻子應該做的事情。當然,一到晚上,好色的妖怪就會不自覺的渴求著愛人的身體,以及那對她來說滾燙的白濁。她看到了眼前的鏡子,以及鏡子里的自己,一向來笑呵呵的雨濡,從未見過自己失落的表情,而現在,她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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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將她的嘴角拉落,寂寞耷拉了她的眼角,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表情。雨濡並不喜歡這個表情,弱勢這樣的表情被真夢見到,那他肯定也會感到不開心,感到悲傷吧。這麼想著的雨濡,晃了晃腦袋,頭發隨之甩動,飛濺出點點滴滴的透明液體。單純的妖怪女子,重新振作起來,對著鏡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給人以一種會閃亮般的錯覺。粘乎乎濕漉漉的樣子,說是像太陽的話,又有點奇怪,但是,對真夢來說,笑得如此可愛的雨濡,比太陽還要更加絢爛奪目吧。
既然表情已經滿意,那麼接下來要干什麼好呢?雨濡對著經常映照著真夢樣貌的鏡子,陷入了思考。太過復雜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不過,弱勢要說成為一個好妻子的事情,雨濡可就是達人了。獻身的天性使然,她們願意為了丈夫做任何的事情,只要丈夫高興、幸福,那她們便心滿意足,所以,在作為妻子這方面,可謂是男人們都渴望的大和撫子。
只可惜雙手受縛,身體也因繩索上法術的原因,不能變化,充其量,把衣服改一改。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為真夢燒一桌美味的飯菜,把真夢的房間打掃干淨,將真夢的東西整理整齊,做一個妻子應該做的所有事情。想象著當自己用筷子夾起了親手做的料理,啊一聲的喂給真夢,天真的雨濡就傻傻的笑了起來。臉頰上的紅暈,因其蒼白的肌膚,顯得更加的紅艷。
這時,不同於她涼爽的身體,一滴溫暖的眼淚,路過了正因害羞而通紅的臉頰。雨濡她,哭了。
源源不斷,就像是堤壩崩潰似的,眼淚嘩嘩直流,仿佛將全身的透明液體,都化成了眼淚。悲傷在將她的心攪成一團,雨濡從未如次哭泣過,無力的她趴在了真夢的梳妝台上,臉頰緊貼著沒有溫度的桌面,任憑眼淚將之打濕,哽咽的呼喚著真夢的名字。她是堅信著的,雨濡堅信,自己心愛的人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可能很快,可能會很久,總之一定會回來。所以,她對真夢承諾,一定會等,不管多久,多麼寂寞,她都願意等待。
然而,不安定的心情動搖著雨濡的許諾,真夢臨走前的微笑,如同烙印般,深深的留在雨濡的腦海里。那微笑里,充滿了歉意,充滿了哀傷。只是看著那樣的表情,深愛著他的雨濡就倍感難受。
“真夢……”
她能做到的,除了准守承諾的等待之外,別無其他。
“妳……!妳——!!”
同樣是在勘雄家中,當家的房間,可就沒有真夢的房間那麼清靜了。獸性大發從而推到了紀子的總染,強行奪走了紀子的嘴唇後,正打算要把堅挺的男根挺入久違的秘處時,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他一下子捂著發不出聲音的喉嚨,一下子又捂住疼痛難耐的肚子,在地上翻來覆去,難受的掙扎,先前得意的氣勢,如今灰飛煙滅,在地上宛如一條待在的魚在苦苦掙扎,很是難看。
“怎麼會——!到底——嗚啊啊啊!”
“哼哼,到底是為什麼呢?”
紀子妖艷的冷笑,纖細的手指劃過了朱紅的嘴唇。
“你這麼小心,又有什麼用?接不過不還是被自己害死了?”
紀子蹲了下來,對著盡力提高了聲音的總染嘲笑道。
“來人……!來然啊—!來人!!”
“很遺憾,不會有人來救你了。不管是門外的人,還是守著妖怪的人,此時此刻,他們恐怕都已經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吧。哎喲,要讓他們都喝過藥,我可是煞費苦心了呢。”
這次,得意的人,換做了紀子。即使最近遭到了總染的軟禁,紀子也已經做好了准備。用來放倒總染部下的迷汗藥,用來毒殺總染的毒藥,皆是事先准備就緒,她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前幾天先想好怎麼搞定其他人而已,至於總染,好歹嫁給了他十幾年,他到底是什麼性格有什麼習慣,紀子自然是一清二楚,反之將其利用,對身為總染妻子的她來說,易如反掌。
“本來,我是不打算這麼做的。是你逼我的,勘雄總染!”
盡管力氣不足以將總染拉起,紀子卻還是狠狠的扯住了總染的衣襟,怒目而視。
“把幻實害成那樣不止,你竟然還要利用真夢,讓那無辜的孩子為你去送死!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他也是你的親兒子啊!”
多年來的憎恨和仇怨,在這一時刻,全都爆發了出來。意識恍惚,頻臨死亡的總染已經聽不到紀子再說些什麼,但她還是繼續的怒吼著,謾罵著,把所有是所有,全都傾斜了出來。她捶打總染的胸口,給了總染無數不留情的耳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總染吐著漆黑的濃血,一動不動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痛恨的人慘死的樣子,令紀子心情暢快淋漓,她仰天大笑,把自己長年累月所累計不滿,全部宣泄的一干二淨。很快,心情平復了下來,紀子趕緊從總染的屍體上搜出了能夠控制繩索的畫符。她很清楚,總染肯定把畫符給了信任的部下,不過,那畫符絕對不是真的,這個老謀深算的人,最終只會相信自己。果不其然,在總染衣服的暗袋里,找到了一張撕開了一道口子的畫符。
“就是這個了!”
紀子感慨了一聲,拿了畫符,趕緊的衝出了門,連倒在地上的看門人的情況都不確認,徑直的跑向了真夢的房間。她同樣無視了倒在門口睡著的人,拉開了房門,急忙的衝了進去。然後,見到了在安靜哭泣的雨濡。
那個姿態,宛如過去失去了幻實的自己,一模一樣。
她頓時冷靜了許多,緩緩的走到了雨濡的背後。雖然紀子不會使用法術,但她從一個容易說漏嘴的部下那里還是打聽到了解開繩索的辦法,很簡單。紀子把畫符貼在了繩索上,那繩索便直接松開。束縛的接觸,讓悲傷的雨濡回過神來,恍惚的回過頭,沒想到,竟被紀子溫柔的擁抱住了。她在雨濡的耳畔,這麼輕語道。
“請一定要幸福。”
另一邊,在總染還未逝世之前,北川家的激斗,正如火如荼,鋒利的劍刃撕扯著可憐的空氣,一長一短的兩把刀,每一次的互擊,都會有刺耳的劍鳴、炫目的火花。
十四郎站穩腳步,在刀的攻擊范圍內,腰部發力,帶動了上半身,泛著冷光的長刀在空中至右向左的揮出一道美麗的弧线,留下了晃眼的殘影,快速而凶猛的斬擊,看得眾人心驚肉跳。面對劍豪的揮刀,真夢則是踏出了優美的舞步,彎身躲避,看似多余的動作里,沒有一點點的破綻,每個動作銜接得行雲流水,配合上變幻自在的腳步,總是能在凶猛的攻擊中化險為夷。
被躲過去的十四郎立即接招,握著劍柄的雙手一扭,劍刃立刻改變了方向,他前腳往橫側了一步,站住了馬步,再度揮刀。真夢立即轉動全身,逃出了十四郎刀刃的攻擊范圍,來到了其身後,反手握劍,轉身朝著十四郎的心髒位置准確的刺去。
“哼!”
如此死角的攻擊,並沒有難倒年輕的劍豪。只見他以右腳為中心,左腳往前一邁,右手為點左手推動刀柄,將刀身架在了身後,卡住了真夢脅差的護手,然後雙手舉過透頂,猛地揮動卡住了真夢脅差護手的長刀。真夢見狀,順著其揮動的軌跡,轉動手腕,化解了繳械的危機,再次乘勝追擊,朝著十四郎大開的背部砍上一擊大袈裟。
誰料,十四郎忽然單膝跪地,彎下腰身,長刀從地上拖動,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刀痕,以一個極其勉強的姿勢扭轉了腰部,退了後腳,逼開了進行貼身攻擊的真夢。
這等精彩的攻防,來來去去已有數十回,兩者身上刀傷無數,卻皆為無傷大雅的輕傷。他們很快又進入了你死我活的來回,在真夢詭異的劍技面前,十四郎很難預測其動作,好在他嫻熟的技巧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絕處逢生。兩人都是認真的,每一刀都蘊含了可怕的殺意,只要稍有破綻,那就是生死的一瞬間。
然而,精神的高度集中,技巧對身體的強度要求,成為了他們各自的負擔,你來我往的生死決斗中,兩人的體力開始下降,呼吸逐漸頻亂,力度和精准度都有所降低。再這麼耗下去,就算勝負不分,真夢也肯定逃脫不了。可是,十四郎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是因為他身為東瀛劍豪的自豪,亦不是怕給不了北川家一個交代,而是,真夢的眼神在告訴十四郎,他只能死在自己哥哥的手上。
‘多麼任性的要求。’
十四郎不禁的想到,嘴角微微的抬高。
他主動與真夢拉開了距離,解除了劍勢,深呼吸。
“再這樣下去,恐怕難分勝負,不如,我們一招制勝,如何?”
真夢也一樣,笑了笑。
“求之不得。”
來了,決勝負!生死別!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他們屏住呼吸,瞪大了雙眼,生怕錯過哪怕只一瞬間的畫面。在場的人,全都忘記了這是勘雄家大義滅親的決斗,忘記了其中一方是殺死了北川本四、攪黃了兩大名家大喜之日的罪人。他們只是想要見證,見證兩個高手的殺招,以及,即將誕生的傳說。此戰,絕能名留青史,而他們,將會是這段傳說的見證人。
十四郎左腳腳尖踮起,右腳在前,重心前傾,右手手心朝內的握刀,左手手掌拖著劍柄的底部,渾身脫力,雙眼緊盯著真夢。
真夢和十四郎不同,他沒有做出任何的姿勢。放松了全身,右手不松不緊的拿著脅差的握柄,朝著十四郎,一步一步的走去。
蒼穹,一只鳥兒飛過,落下了一根羽毛。
“喝!”
“哈!”
飄落的羽毛,在兩人中間,變成了兩半。
長刀,貫穿了華麗的喜娘裝,鮮紅的溫血,點綴著無情的刀刃。
“真快呀……”
赤紅的雙瞳,看著幾乎穿透到底的長刀,感嘆了一聲。至於他的脅差,則是架在了十四郎的長刀上。
真夢沒能擋開十四郎的突刺,以至於對手的刀刃,在自己的腹部上開了一個洞。
眨眼瞬間,勝負已分。
沒有人叫好,也沒有人激動,只是安靜的,看著一臉沉靜的勝者,和一臉高興的敗者。他們不敢上前,聽從著本能,乖乖的站在原地。巧不逢時,愛櫻剛好醒來,聽說了真夢殺死了本四,正與十四郎決斗,馬上跑到了挺遠,豈料,為時已晚。
“不會吧……”
她差點又暈了過去,支持她的,又正好是這份震驚。
真夢無力再握,脅差從他的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十四郎閉上了眼,咬緊了牙關,大喊了一聲。
“呀啊!”
把長刀,利落的拔了出來。隨之,緋紅的血液,揮灑而出,濺射在十四郎的身上。
真夢,捂著肚子,不喊不叫,跪在了地上。
“小姐!不行啊!”
忽然,有個下人喊了起來,原來,是在阻止失去了理性的愛櫻。結果沒能攔住,斯歇里底的北川小姐,衝進了死斗的現場,來到了他們兩人中間。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真夢!?真夢你不要緊吧?”
也不知道怎麼的,明明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愛櫻卻在關心他,為他感到難過,為他的傷勢而慌張。也許,她還在錯亂中也說不定。
“對…起,愛…櫻……姐………………”
失血過多,嚴重已經失去了焦點,真夢開始感到了寒冷,視线模糊,耳畔清靜。
“沒事的!撐住!姐姐讓人救你,你不要死……”
“愛櫻……!”
十四郎從愛櫻的身後,抱住了她。
“為什麼啊!為什麼爹爹會死啊!?為什麼真夢會死啊!?為什麼啊———!!!”
愛櫻忍不住了,在嚎啕的哭聲中,朝天大吼。
“哥……哥…………哥…”
已離死不遠的真夢,艱難的伸出了手。
“你們!還在做什麼!把你們的小姐帶走!還想讓她看著鞋不應該看的事情嗎!”
十四郎趕緊對著本四的部下怒吼,嚇得幾人連忙的跑過來,將混亂的愛櫻帶離,而她在離開的時候,仍然在失聲的哭喊著。
“真夢……”
十四郎蹲下身來,握住了真夢的手。
“能……答、應,最…後………求……”
他已經,連說的力氣,都快消失殆盡了。
“你說吧,是什麼?”
這,也許是第一次,真夢有求於自己。
“雨……雨濡……等…………”
“我知道了。”
真夢的話不清不楚,但十四郎還是領會到了他的意思,把虛弱的真夢抱起,十四郎無視了他人的眼光,帶著真夢快速的離去。
“真夢?誒?”
路上,十四郎,遇到了氣喘吁吁的紀子,看來,是拼了命的往北川家跑。
“真夢……?”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十四郎的身前,顫抖的手,撫摸了一下真夢漸漸失去了體溫的臉頰。
“紀……”
完全看不見的真夢,輕松的猜出了撫摸自己的人是誰。
“娘…………她……愛……妳……”
天,暗了起來,似乎,要下雨了。
十四郎抱著真夢,繼續走去,而是紀子,跪倒在地,不知是哭是笑。
淅瀝淅瀝,滴瀝滴瀝,陰沉烏雲,漂浮天際,灑下不大不小的雨滴。綠葉晃蕩,搖擺不定,輕輕涼風,帶著雨水游蕩,飄啊飄,落到土地之上,帶走了塵埃。
曾經,有一位偷偷潛逃的人在此綠茵小路間漫步,雙目總是無神的盯著令人沉悶的落雨烏天,時而轉轉油紙傘,灑下陣陣旋轉的小水珠,那麼的晶瑩剔透,映照的,卻是毫無表情的美貌。
那個人聽說,這條小路上,會有在雨天才會出現的,吃人的妖怪,只要對其微笑,或是友好相對,便會被吃掉。於是乎,喜歡雨天的他,就更加喜歡在天降甘露之時,流連於喜歡的這條小路之上。這是無所追求的他,唯一期望的邂逅。
妾有意,細雨孤立,只等有緣郎君心上系;郎有情,無意追尋,卻是巧遇妖娘路中亭。
雨紛飛,十四郎好幾次跟著真夢,來過這片樹林,他從前,沒有在意過這里的景色,現在看來,各種季節盛開的不知名的花朵,有著怡人香味的樹干上,展開著綠色的樹葉。隨著小路走去,能聽見蟲兒的鳴叫,與這雨聲,腳步聲,湊成一曲。
到了,十四郎,清楚,這里一定是真夢幸福的開始,因為,他見到了一個矗立在雨中的美女子,正微笑的看著這邊。那女子,是妖怪,在雨天里現身。
“真夢。”
清甜的聲音,喚醒了差點失去意識的真夢,只是聽見叫聲,他蒼白的臉,便樂開了花。
“雨……濡。”
十四郎將真夢,輕輕的,慎重的,送到了雨濡手上,然後,退後了幾步。
只見雨濡低下頭去,吻住了真夢的雙唇。猶如沉入了水面,真夢的身體,慢慢的進入到了雨濡的體內,直至兩人,合二為一,完全的重疊。
赤紅的身影,透過了半透明的肌膚,那姿態,像極了十四郎所認識的某人。她對十四郎微微一笑,行禮致謝。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消失在了越來越大的雨霧里。
“爹爹爹爹!之後呢?之後呢?”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牽著父親和母親的手,蹦蹦跳跳的,向疼愛她讀父親追問。
“以後再告訴妳,今天先和爹娘去游玩吧。”
統領了東瀛大片領地的大名當家,摸了摸孩子的頭。
“我們出門了,母親大人。”
端莊美麗的當家夫人,為她們的母親行禮。
“幻實……真夢……”
叨念著不知道是誰的名字,小女孩的奶奶抱著一把三味线,雙眼迷離的看著遠方。
他們一家人,和下人以及部下們,來到了一片環境優美的樹林里,很是開心。美中不足的,老天爺很不識趣的落下了清澈的甘露,讓他們的樂趣減少了幾分。不僅如此,小家伙為了躲雨,竟跑到了不知何處,嚇得父親和母親到處尋找。
“爹爹!娘親!”
小女孩很害怕,躲在了一棵樹下避雨,瑟瑟發抖的哭泣。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冷得發紅的小手,溫暖了起來。驚訝的抬起頭,只見兩個從未見過的人,露出了祥和的笑容。不知怎麼的,女孩兒安心了許多,紅發的漂亮的人,撐著一把油紙傘,為她遮雨,藍發的美麗的人,為她擦去了身上的雨水。
她們牽著小女孩,時而蹦達,跳過了樹根,在地上的水窪濺起小水花,時而玩耍,轉著油紙傘,看著晶瑩剔透的雨珠飛蕩。唰唰,唰唰,傾聽著風兒與綠葉玩耍,呱呱,呱呱,聆聽著快活歡叫的青蛙。
一路上,感覺相處了很久、很久。然而,當聽到父母親的呼喚聲,女孩才知道,夢醒的時間來臨了。兩人停住了腳步,雨也慢慢的停下,各自揮了揮手,向不舍的女孩兒告別。
“爹爹!娘親!”
女孩興奮的跑到了父母親的身邊,被擔心的抱了起來。
“聽我說!聽我說!我見到了!在雨天里漂亮的妖怪!”
女孩高興的手舞足蹈,並指著剛剛的方向。
他們抬頭望去,欣慰一笑。
這是他們唯一期待的,雨夢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