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亞莉皺著眉頭凝望遠方打著螺旋迅速靠近的黑影，喃喃自語道：“搭檔，我們有大麻煩了。”

　　 說罷，這位年輕的魔女從阿德萊德肩膀上跳下，舉起了比她還高的步槍。

　　 梅亞莉使用的是王國為高階魔女專門打造的特制裝備。

　　 這是一把直動式單發步槍，采用了無煙發射藥而非使用黑火藥，使用全全屬外殼步槍子彈，槍膛刻有旋轉的膛线，與普通线列步兵使用的燧發槍比起來，除了槍身太長且過於笨重外，簡直先進得不講道理。

　　 事實上，這把裝備完全不是這個時代應有的產物。這是夏洛特公主殿下利用魔女能力，從未來“盜取”設計圖紙生產出來的劃時代武器，設計思路與制作工藝都遠超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准。

　　 正是因為如此，這把武器中不少的零部件精細度要求都遠超當前時代工業機床所能批量加工的精細度，只能通過高級技工一件件手工打造，或者依靠某些特殊的魔女能力進行制造。與其說是一把武器，不如說是一件精致且昂貴的工藝品。

　　 無論如何，每當梅亞莉撫摸過這杆步槍冰冷的槍身，總會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安全感。

　　 “父親，是不是只要我變成很強很強的高階魔女，那個名叫菈妮的壞女人就威脅不到我們的家族了？”

　　 曾經的梅亞莉還很天真，她是抱著打倒貴族口中的絕代惡女，守護家族與親友的信念，離開家族的豪宅別院，脫離了女仆隨從的服侍，獨自前往西境學院求學的。

　　 然而現實給了她狠狠的一擊。

　　 在梅亞莉成功完成魔女蛻變，獲得專屬能力後，她發現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弱的高階魔女。能力與戰斗關系不大且時靈時不靈不說，還有這嚴重的副作用。

　　 梅亞莉的能力名為：“絕境中的幸運”。除了關鍵時候足以救命的好運外，實際上還隱藏著另一層意思——梅亞莉會比普通人更加容易陷入絕境。

　　 這專屬技能與其說是一種特殊能力，不如說是一種詛咒。梅亞莉一直有個心結，如果不是因為和自己扯上關系，是不是很多人原本也許不會死？

　　 從西境學院開始，梅亞莉就是標准的吊車尾，曾經自豪的出生與家境在學校中不值一提，她一直被各種同學歧視與嘲笑，甚至逼得她去嘗試盜取布露妮婭老師的外套，來證明自己的潛力。

　　 當然，這種惡作劇式的自證舉動，除了差點將她自己送上斷頭台外，沒有絲毫的用處。

　　 在西境學院里，梅亞莉的成績單總是慘不忍睹的，除了一個足以自豪的地方外幾乎一無是處。

　　 她自豪的地方，是她的槍械使用技術。這是一門專門的學科，負責教導這些魔女的人是布露妮婭客座教授。

　　 作為受護國公指派的西境學院實際管理者，布露妮婭教授是個很特殊的女人。看上去普普通通，也沒有顯露過什麼過人的伎倆，甚至連她是不是魔女都並不明確。但是熟悉她的其他老師、學姐對她都有著一種讓外人無法理解的本能畏懼。

　　 按照梅亞莉當時的邏輯推理，這個深不可測的女人，多少應該也是位有兩把刷子的狠角色——就是不知道這個神神秘秘的女人與傳說中的“禁忌魔女”菈妮對比，到底孰強孰弱？

　　 布露妮婭教授的科目就是槍械使用，高階魔女作為戰場上的精英戰力，專屬能力使用固然重要，但是槍械與刀劍的使用，也是她們的必修課。

　　 “八發七中，三十六環。”

　　 射擊的硝煙還未消散，視力敏銳的布露妮婭老師就大聲報出了波莉娜這一次的射擊成績，沒有給自己的女兒留任何情面，引來周圍看熱鬧的學員們一片笑聲。

　　 八發子彈的滿環應該是八十環，現在只有這個成績，不由得讓波莉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有些掛不住。

　　 “抱歉，母親。我真的有努力練習的，但是步槍射擊確實不是我擅長的方向。”

　　 “波莉娜，你還不夠努力。”布露妮婭老師嚴厲的批評了自己的女兒，“你太過於依賴自己的能力了，對於基礎技能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夠。”

　　 “對不起，我確實有些松懈。”

　　 面對母親的叱責，波莉娜不敢還嘴，只能低頭認錯。

　　 接下來登場的是優雅高貴，學院中擁有超高人氣的學生會長伊莎貝拉。

　　 “八環，七環，十環，九環，八環，九環，七環，八環。”

　　 面對五百米外的人型槍靶，伊莎貝拉合計命中了六十六環，而且八發子彈全部打在了七環之內，真要在戰場上射擊敵人胸部，全部都能算作有效命中。

　　 必須承認，伊莎貝拉不愧是學生會會長，學院里的頭號優等生。哪怕專屬能力已經那麼強大了，在槍械訓練上，伊莎貝拉付出的努力也沒有遜色於任何普通魔女。這種出色的表現讓在場的其他學員紛紛鼓掌叫好，她的好友黛西、維奧絲、薇諾娜更是歡呼雀躍起來。

　　 布露妮婭教師也露出了笑容：“做得不錯，伊莎貝拉。”

　　 “都是老師您教導得好。”

　　 伊莎貝拉謙虛的回應道，她將手中槍械小心放好，又向老師恭敬的行了個禮，才回到人群之中。

　　 下一個登場的學員是阿黛特，這是一位虔誠的教會信徒與騎士小說的狂熱愛好者，對於槍械這種“邪道武器”，少女並不感冒。

　　 這不，當布露妮婭教授喊到她的名字時候，她根本沒有像其他學員一樣拿起步槍，而是雙眼緊閉，雙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掌心指向遠方靶心的方向。

　　 “至尊至聖，仁慈博愛的天父啊！我們虔誠的贊美您感謝您，您是天地萬物的主宰，獨一無二的真神。願您的威望借予我力量，化作制裁邪魔的光彈，在我掌心迸發......Divine sphere！”

　　 強大的魔力隨著禱言凝聚在少女指尖，待到光華最亮的時候，阿黛特猛地睜開雙眼，將視线聚焦在靶子的中心。

　　 一輪暴風驟雨般的靈力光彈就這樣從少女掌心爆發，密集的光彈超越數百米的距離，瞬間將結實的橡木槍靶打得粉碎。

　　 “老師，我們可是高階魔女啊。不靠能力戰斗，練習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干什麼呢？”

　　 阿黛特撥撩起自己漂亮的長發，這位肌膚細嫩光滑，身材端莊秀麗的美麗魔女挑釁似地盯著布露妮婭老師，就好像在質問：槍械的射擊又有什麼用？

　　 “阿黛特同學，自以為是比愚蠢更加可怕。”

　　 布露妮婭老師隨手打了個響指，光輝過後，訓練場一切恢復原樣，剛剛被阿黛特打成碎木塊的槍靶又重新恢復了完整，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你剛剛的詠唱整整用了十二秒鍾，要是在戰場上，你已經被人殺了十二次！”布露妮婭老師嚴肅的說道：“阿黛特，你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不然早晚會栽倒在自己的傲慢之上。”

　　 “哼。”

　　 阿黛特想要反駁，卻一時找不出合適的反駁言辭，只能按照老師的要求端起步槍，胡亂射了一輪槍彈，回到了人群之中。

　　 “唉。”

　　 布露妮婭老師嘆了口氣，接著喊出最後一個學員，“梅亞莉，到你了。”

　　 梅亞莉有些尷尬的站了出來。前不久，她才嘗試偷盜布露妮婭老師的外衣，被逮了個正著，差點因此觸犯校規掉了腦袋。雖然最後靠著貴族式的詭辯技巧，以及伊莎貝拉的仁慈、布露妮婭老師的寬容大度才逃過一劫，心里總還是留下了一個疙瘩。

　　 不過對於射擊，梅亞莉有著自己的自信。她就這樣端起了槍，拉動槍栓，仔細瞄准，然後射擊，一發一發，一共打了八發子彈。

　　 魔女的感知與視力遠超常人，高階魔女更是在這方面有著極大的強化。梅亞莉每一次開火，在場圍觀人群都要掀起一片驚訝的呼聲。

　　 “八發合計七十六環，真的假的？！”

　　 “竟然超過了伊莎貝拉，簡直不敢相信。”

　　 在場的學員議論紛紛，甚至連布露妮婭老師眼中也閃過驚異之色：“你平時有額外的練習？”

　　 “嗯，畢竟我的能力有點尷尬，只好在這些別人不太重視的地方盡可能的努力。”

　　 梅亞莉雖然話語說得輕松，但是從她上揚的嘴角可以看出，這個矮小得像幼女的魔女還是非常的高興。這是她第一次在眾多強大的高階魔女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存在感。

　　 視角撥回到戰場之上。

　　 當化身巨龍的凱瑟琳夫人墜落入到王國陣地後，很快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

　　 雖然在埃莉薩和瑪蒂爾達的手中吃盡了苦頭，但是凱瑟琳夫人依然是整個聯軍中最強最棘手的魔女之一。變身成為煙霧巨龍的她擁有著龐大體型與驚人的恢復能力，讓一般士兵根本無從下手。

　　 王國軍线列步兵勉強在各級指揮官的命令下排成橫隊齊射，然而雨點般的鉛彈卻沒有對這只失去了一邊翅膀的龍形生物造成任何有效的損害，反而是槍口散發的黑火藥硝煙被凱瑟琳夫人迅速吸收，重新構成新的肢體部分。

　　 本質上，凱瑟琳夫人的覺醒形態是她“煙霧操控”的能力延展，產生的巨龍其實是煙霧聚合體。正是因為是煙霧的聚合，而非正常的血肉骨骼，她的抗槍彈能力與自愈能力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

　　 面對线列步兵隊的齊射，煙霧巨龍猛地一跺腳，六七道熾熱的煙霧從巨龍腳下向四面散開，灼燒腐蝕了一大片王國士兵，只留下一地的屍體。

　　 “凱瑟琳夫人要來了。”

　　 梅亞莉側過了身子，將臉龐隱藏於戰場彌漫的硝煙之中，讓阿德萊德看不仔細她的表情，只能勉強看到她的雙眸。“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你可不許和我搶。”

　　 “接下來就讓我一個人來表演吧，畢竟我可是高階魔女，我可是很強的。”

　　 梅亞莉說話的時候不敢直視阿德萊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避開了搭檔的目光。

　　 “對呀，我可是高階魔女啊......我可是很強很強的。”

　　 梅亞莉又強調了一次，像是對阿德萊德訴說，又像是想要催眠自己。[newpage]

　　 凱瑟琳夫人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在短短的不到一小時的時間里，她失去了所有的部下，甚至連同她最重要仆人的海倫妮和嘉諾，也因為救援她陷入敵陣，現在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作為韋爾斯利公爵的妻子，凱瑟琳夫人不是沒有經歷過慘痛的失敗，但是這種草率的攻擊，依然不符合她穩重的性格。更要命的是，她留作預備隊的兩個魔女營也在這次賭博式的突襲中損耗殆盡了。這就意味著，戰前女兒謀劃的一步一步消耗波莉娜的魔力，最終徹底殲滅這位可以窺探命運的王國公主的作戰計劃，喪失了執行所必須的重要力量。

　　 事到如今，艾琳只有依靠自己去對抗讓無數人畏懼與絕望的“織命者”——無疑，女兒戰敗身死的風險因此大大增加了。

　　 “一切都是德托利將軍那個蠢貨的錯。”

　　 雖然凱瑟琳夫人很想要強迫自己這樣去思考，但是理智依然告訴這位聰慧敏銳的貴婦人，沒有幾位國王和教皇的許可，光憑德托利將軍是無法做出如此瘋狂的決定。

　　 當然，凱瑟琳夫人不是那種怨天尤人的軟弱之輩，事已至此，她迅速盤點了戰場的局勢：在這輪近似自殺式襲擊的突襲過後，王國被迫引爆了自己的火炮陣地。在幾乎全殲聯軍魔女部隊這樣驚人戰果的背後，是重型火力隊受到嚴重損失的嚴酷事實。

　　 戰爭打到這個時候，聯軍依然還擁有大約二十萬常規部隊，數量接近王國部隊的兩倍。只要常規部隊的戰斗打贏了，無論王國軍的魔女們再怎麼犀利，在絕對人數優勢的壓迫下，恐怕也只能被迫撤退，不得不吞下失敗的苦果吧？

　　 從這個角度看來，德托利將軍的戰術雖然莽撞，卻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巨龍形態的凱瑟琳夫人嘆了一口氣。靠著僅有的單邊翅膀，凱瑟琳勉強調整了的墜落軌跡，讓自己成功降落在王國長橫隊线列的正中央。數十名王國的各級軍官發出了緊急呼喊，各個角度射來的密集鉛彈組成了一道道致命的火網，作為迎接巨龍降落的盛大歡迎儀式。

　　 然而，這種單純的槍彈攻擊對於凱瑟琳夫人的威脅並不算大。歸根結底，凱瑟琳只是由煙霧構成形似巨龍的生物，是一種介於實體和非實體之間的特殊生命形態。线列步兵們發射的槍彈雖然不斷穿透構成巨龍軀體的煙霧，卻始終無法對她本身造成有效的傷害。

　　 “吼！”

　　 伴隨著一聲驚天龍吟，龐大的煙霧巨龍高昂起頭，無視所有抵抗，踐踏進王國軍的陣地。現在，凱瑟琳夫人的目標是明確的，她要趁此機會完成格麗塔未能完成的任務，在王國步兵隊中制造出足夠大的混亂，催垮王國總帥波倫拿作為陷阱布下的長橫陣列。

　　 具有強烈腐蝕性的煙霧隨著凱瑟琳夫人的行動向四周擴散，很輕易就帶走了大量年輕的生命。甚至，凱瑟琳夫人還找准機會，將幾個混在王國步兵线列中的普通魔女一口吞下。

　　 由魔力變化而來的煙霧巨龍體內自然是沒有任何消化器官的，但是並不妨礙凱瑟琳夫人給予這些可憐的女孩致命一擊。

　　 每當有魔女被吞入巨龍腹腔的時候，粘稠的煙霧會模仿腸胃內的溶液，迅速腐蝕掉女子身上的軍帽、衣服、鞋襪、武器，接著開始從四面八方侵蝕嬌嫩的肉體，讓她們陷入神經麻痹與缺血缺氧的狀態，迅速陷入暈闕的狀態。

　　 當然，哪怕是無法使用專屬能力的普通魔女，體內蘊含的魔力依然會本能抗拒外來魔力造物的入侵。在魔力保護下，女孩子們的秀發與肌膚往往還是堅持一小段時間，但是身體最嬌嫩的部分反而經不起摧殘，立刻就成為了她們致命的弱點。

　　 在凱瑟琳夫人的刻意操控下，煙霧形成的魔力觸手專門挑選少女們嬌艷的櫻桃小嘴與大腿根部光滑粉嫩的私密地帶，深深捅進去。

　　 “嗚嗚......別捅了......好癢......救命......”

　　 幾乎沒有任何有效抵抗，被巨龍吞食的魔女往往只能發出幾聲魅惑嫵媚卻毫無無意義的嬌啼，就被深深侵入體內的煙霧觸手占滿了喉腔與小穴。觸手一點點侵入黏膩柔軟的肉壁甬道，一路貫穿到子宮口與食道深處，直到徹底將上下兩個肉洞完全填滿。

　　 “啊嗚......呀噢噢哦哦哦......嗚嗚嗚嗚？！”

　　 肉體尤其是內髒被腐蝕性煙霧侵蝕無疑是痛苦的。出於僅有的憐憫，凱瑟琳夫人此時會額外分泌出一種近似於媚藥的催情煙霧，將處於被吞噬狀態魔女的理性徹底摧垮、崩壞。情意迷亂半昏半醒之間，這些可憐的女孩子們會產生一種自己正在與夢中情人激烈做愛的錯覺，剩下只有對性欲的渴求與高潮快感的追尋。

　　 “不行......要壞掉了......整個人要壞掉了......”

　　 微張的小嘴、膨脹的奶頭、敏感的乳肉、凸起的陰蒂、濕潤的蜜穴乃至被徹底灌滿的子宮，每一處敏感點傳來的快感，都在快速榨干這些魔女僅有的理智。在絕望卻又暗藏歡愉的悲鳴聲中，被煙霧巨龍吞入體內的女孩子們所能做的，很快就只剩下放棄抵抗，敞開全身心去享受這臨終的羞辱（或者說撫慰），等待死亡的降臨，僅此而已。

　　 纖細的女體也許會瀕死抽搐，粉潤的花蕊也許會灑下清澈的愛液，甚至膨脹的乳房也會被刺激得噴出香甜的奶水。但是無論如何，這些被巨龍吞入腹部的魔女們，都會在一波接著一波的快感中耗盡所有體力，榨干生命和魔力，最終被迫墜入永恒平靜的死亡。

　　 在她們死亡之後，她們的遺體全部會被腐蝕性的霧氣溶解，成為凱瑟琳夫人修復嚴重受損身體與繼續戰斗所需的補給養料。

　　 就這樣一連吞食了好幾只魔女妹子，凱瑟琳夫人才勉強從埃莉薩與瑪蒂爾達造成的傷害中緩過氣來。幾乎同一時間，象征王國线列步兵暫時撤退的信號旗也已經高高的升起了。

　　 做出這種決定，倒不是因為凱瑟琳夫人在前线這種發泄式的攻擊。對於擁有超過十萬大軍的王國總帥來說，這點傷亡根本不值一提。下達撤退命令的根本原因，在於波倫拿已經清晰的認識到，聯軍的這一波攻勢確實讓他以長橫隊為砧板，以火炮為鐵錘，將聯軍錘死在埃布羅河灘的計劃泡了湯。

　　 作為指揮官，波倫拿也許貪婪，也許狡詐，但決不固執，更不愚蠢。

　　 曾經以普通男性學員的身份在眾多魔女環繞下的西境學院就讀的經歷，讓波倫拿變得油滑且善於變通。既然戰況有變，臨時調整戰術就是必然的選擇。

　　 在前线，中央步兵集群指揮官蒙塞將軍針也對肆虐的巨龍改變了迎擊的策略。

　　 根據王國當前的制度，蒙塞將軍能調動的一般只有下放連隊的普通魔女和常規力量，那些擁有專屬能力且戰斗力強大的高階魔女們，指揮權只會在菈妮女王或者由女王指派的全軍統帥手中。

　　 既然常規軍隊與普通魔女對抗凱瑟琳夫人時表現不佳，那麼徒勞損耗生命就變得不那麼明智了。正好借著波倫拿的命令，中央步兵线列迅速調整了陣型，一邊保持壓制射擊，一邊以扇形向後緩緩退去。

　　 如果在場不是凱瑟琳夫人，而是其他聯軍魔女，是不太可能在短時間覺察這種戰術轉變的。但是，此時這只巨大的龍型生物正是由韋爾斯利公爵的妻子化身而成。幾乎在陣线調整啟動的一刹那，她就敏銳覺察到這種微妙的局勢變化。

　　 覺醒是高階魔女專屬能力的第二次強化，只有極少數幸運兒在機緣巧合下有機會獲得這種進化與蛻變。

　　 凱瑟琳夫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覺醒獲得的力量名為“霧之龍”，讓她可以在一段時間內變化成一頭由魔力構成，能夠飛行且破壞力巨大的傳說生物。這種技能在戰場上的意義，再怎麼強調都不算夸張。

　　 然而，這項強大的能力並不是沒有缺點的。

　　 凱瑟琳夫人完全改變生命形態的絕技，在一個月內只能使用一次。一旦魔力耗盡被迫解除變形，很長時間內是無法再度使用的。

　　 正是因為如此，當周圍壓力減輕後，凱瑟琳夫人第一時間思考的不是如何撤退回聯軍陣线，而是利用剩余的變身時間再干些什麼，以減輕接下來丈夫和女兒將要面對的壓力。

　　 就在凱瑟琳夫人主動追擊，企圖衝入王國軍步兵正在後撤的线列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打擊到來了。

　　 打擊來源於一發銅被甲結構，重量12.8克，飛行速度約為716m/s的尖頭槍彈。這種魔女專用槍械發射的錐頭彈，穿透了層層煙霧構成的皮肉，直接命中了巨龍脖子下方一塊呈月牙狀白色鱗片。

　　 很痛！

　　 雖然巨龍大部分軀體是由煙霧構成，無論承受怎樣的打擊都能依靠魔力進行修補。但是，到底是魔女化身的生物，實體部分依然是存在的。被腐蝕性酸霧包裹，位於巨龍逆鱗處的核心，正是魔女的本體。

　　 “原來是你！”

　　 凱瑟琳夫人很快發現了對她造成了傷害的敵人，竟然就是那只不久前惹上了腓特烈國王的小不點魔女。

　　 梅亞莉端著比她身體還高的步槍，一邊射擊，一邊不時向著比她高了近百倍的巨龍做出各種夸張的鬼臉。

　　 “大笨龍，有本事來抓我呀。”

　　 在戰場上聽到這種過分孩子氣的挑釁，差點讓凱瑟琳夫人氣得笑了出來。雖然對國王的私人恩怨沒有太多在意，但是既然有人非要作死，凱瑟琳也不太介意送她一程。

　　 凱瑟琳夫人晃了晃腦袋，帶著凶惡的目光，盯上了這位蘿莉身形的王國魔女。煙霧巨龍四肢著地，身軀伏低，六道煙霧從剛剛吞食了好幾位魔女的血盆大口中凝聚，旋轉。然後隨著咆哮的龍吼聲，化作六根詭異的觸手，從不同方向向著目標一齊進發。

　　 下一秒，梅亞莉動了，她開始快速奔跑起來。

　　 接下來，凱瑟琳夫人仿佛看到了某種後世被稱為“子彈時間”的特殊畫面。這個幼女體型的魔女，先是彎下水嫩的腰肢，躲過了正面襲來的兩道煙霧，然後嬌俏的雙手一撐地面，直接一個流暢的後空翻騰起，躲過了一道襲向她小腿的霧氣。她就這樣在空中翻了幾圈，接連避過了剩下幾道攻擊，才穩穩落地，站在了凱瑟琳夫人的正前方。

　　 太浮夸了！簡直像某種雜耍馬戲表演一樣。

　　 “蠢龍，這樣可打不到我！”

　　 當著兩軍數十萬人的面，梅亞莉向著比自己體型大百倍的巨龍，豎起了中指。

　　 瘋了，真的瘋了！

　　 無論是聯軍還是王國，所有注意到梅亞莉戰斗表現的人類腦海中都只剩下這樣一個念頭。

　　 “你——找——死！”

　　 伴隨著震天動地的怒號聲，更多道致命的煙霧襲來，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作死的魔女。蛟蛇般的煙柱左右齊發，互相追趕，異常壯觀。

　　 “只要打不中，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梅亞莉叫囂著未來某個奇特面具男子的名台詞，再次猛一推地面，嬌軀輕盈的躍起。

　　 “哪——里——逃？！”

　　 這一次，撲了空的煙柱紛紛化作一條條凶殘的毒蛇，九十度調轉方向，向著跳上天空的幼女追去。

　　 “來看看這招！”

　　 帶著壞笑，空中的梅亞莉舉起了槍。

　　 開槍，射擊。

　　 借著步槍射擊產生的後坐力，梅亞莉神奇的在空中拐了個彎，以一個瀟灑的姿態滑落到了地面上，從煙霧的追擊中脫離逃出。接著就是一連串匪夷所思的跑酷動作，嬌小的身軀左右搖擺躲避，中途時不時穿插她戲稱為“槍斗術”，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特殊位移技巧。這個看上去隨時要凱瑟琳夫人被吞噬的魔女，硬是從窮追不舍的煙霧中逃脫出來，甚至還抽空再次向煙霧巨龍的要害又發射了一發子彈。

　　 這一槍，打在巨龍血紅色的眼睛上，造成了噼啪的聲響。

　　 “有意思。”

　　 疼痛讓凱瑟琳夫人冷靜了下來，她停止了草率的攻擊，開始真正重視起這個不起眼的對手。

　　 雖然在外人看來，梅亞莉能夠活到現在，單純是因為凱瑟琳夫人的攻擊不夠精確，加上逃命技巧超群，才一直成功作死到現在還沒有翻車。

　　 但是，凱瑟琳夫人不是這樣想的。

　　 作為聯軍中的招牌魔女，煙霧就像凱瑟琳的神經觸須，控制起來就像是身體的四肢一樣精准。一次兩次的失誤可以理解，這麼多道煙霧都被梅亞莉成功躲避過去，讓她能夠生存到現在，絕對不是某種意外或者巧合，更不應該簡單總結成“幸運”二字。

　　 這恐怕是某種更為深邃，涉及世界規則，讓人恐懼的力量在起作用。

　　 能夠干涉因果，擅長使用槍械，這種感覺很像......很像一個人......

　　 那個人被稱為“禁忌魔女”菈妮，是世界上公認最強的，最接近於神明的魔女。

　　 當然，梅亞莉的能力強度遠遠不能和菈妮相提並論，戰斗技巧也略顯青澀與稚嫩。但是，作為王國的鄰居，韋爾斯利將軍的妻子，和菈妮打過最多次交道的女人，凱瑟琳夫人知道，菈妮也並非從一開始就像現在這般強大。

　　 凱瑟琳下定了決心：“必須將她扼殺在這里！”

　　 畢竟一個菈妮已經這麼難搞了，凱瑟琳夫人決不允許讓王國再擁有另外一個“菈妮”。[newpage]

　　 “梅亞莉學妹，讓學姐我來教給你一個道理。”

　　 脫掉漆皮的純黑色高跟鞋，御姐范十足的埃莉薩抬起被絲襪完全包裹住的性感美腿，將黑絲蓮足蠻橫的踩踏在梅亞莉嬰兒般細膩的小臉蛋上。

　　 在重力束縛下，梅亞莉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身材高挑、前凸後翹的埃莉薩公主殿下，把混雜著女子體香的玉足從眉間劃到瓊鼻，足尖不容少女反抗的強行撬開了唇舌，深深侵入嬌嫩的咽喉，讓梅亞莉被迫吮吸那讓人陶醉的細膩腳趾。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運氣什麼用也沒有。”

　　 面色冷峻的埃莉薩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述說著，在她兩邊則靜立著兩排作為公主親衛隊的血薔薇修女，身後則是一座不斷有鮮血滴落，凶殘到可怕的巨型斷頭台。

　　 “來人，將這個背叛了女王恩典的魔女拖下去，斬首處決。”

　　 埃莉薩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如果沒有她的親衛侍從阿德萊德出言相勸，梅亞莉的故事應該早就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

　　 畢竟在現實里，總有一些敵人無法逾越，不是每個故事都有美滿結局。

　　 戰場上，梅亞莉端起了步槍。在這位身高與幼女相仿的魔女面前，是一條數百米長的煙霧巨龍，本就矮小的身子在這種龐然大物陰翳下就像螻蟻一樣渺小。巨龍咆哮著衝向少女，張開幾個人高的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將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吞沒。

　　 和那些無知者無畏不同，梅亞莉是真正見識過菈妮、波莉娜、埃莉薩、伊莎貝拉這種頂級魔女的威能的。她也知道，靠自己面對凱瑟琳夫人這樣強大的魔女，就是一個必死之局。

　　 但是，她還是上了。

　　 梅亞莉一邊與巨龍糾纏，一邊和自己搭檔交代。

　　 “阿德萊德，既然上級已經下達了命令，那就趕快撤退吧。畢竟，那位可是凱瑟琳夫人，‘時之旅者’艾琳的母親。”

　　 “注意安全，不要逞強。”

　　 阿德萊德抿緊了嘴唇。她想說的話語有很多，卻因為軍人的職責沒有開口。

　　 用故作堅強的外殼支撐起自己僅有的自尊與驕傲，梅亞莉藏淚於心，笑逐顏開：“放心，我可是被幸運女神眷顧的女孩，不會死的。倒是你，留在這里只會妨礙我戰斗。”

　　 看著阿德萊德根據蒙塞將軍的命令，率領著自己麾下的連隊離開，梅亞莉笑容燦爛極了。

　　 “再見了，阿德萊德姐姐。”

　　 就這樣一步不退，梅亞莉正面對上了那仿佛不可戰勝的煙霧巨龍。

　　 身體從來沒有如此輕盈，魔力在嬌小的身軀里歡呼雀躍。

　　 面對連續凶猛的攻擊，梅亞莉每次都在千鈞一發的間隙里躲了過去。有好幾次，致命的蛇形煙霧幾乎是貼著她的臉頰擦過，其驚險程度簡直是間不容發。

　　 梅亞莉纖細的身子就猶如風雨中的一片細葉，隨時要被那鋪天蓋地的攻擊所吹飛撕碎。周圍的大地更是遭到波及，被凱瑟琳夫人的力量灼燒出一道一道黑色的深溝。

　　 這是一場根本不成比例的戰斗，這麼弱小的女孩子，如何能應對如此可怕巨獸的襲擊？

　　 但是梅亞莉還是盡力在戰斗，她巧妙的使用步槍、手槍回擊，甚至拋出匕首，去襲擾面前的巨獸。

　　 沒有辦法，這就是梅亞莉所能做到的一切。

　　 作為高階魔女，梅亞莉空有不低的魔力儲備，卻沒有任何主動使用能力的方法。無奈之下，她的戰斗模式只好選擇了大量普通魔女的標准模式，朴實無華的“步槍+手槍+匕首”三件套。這套戰術哪怕玩到了極致，面對凱瑟琳這種級別的敵人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更要命的是，子彈是有限的。戰斗一整天，沒有獲得任何補給的梅亞莉沒過多久就打完了僅有的彈藥。

　　 很快，凱瑟琳夫人也明白了面前魔女的窘境。煙霧巨龍停下了多余的動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帶著絕望的眼神，梅亞莉目睹了燦爛奪目的魔力在巨龍口中聚集，然後毫無保留，一次性傾瀉在整片大地之上，沒有任何死角，沒有給“幸運”留下任何的空隙。

　　 “終於，我就要死了啊。”

　　 曾經，梅亞莉比任何人都要抗拒死亡。畢竟，她可是有著高貴的血統、溫馨的家庭、真摯的好友、無盡的財富、英俊的未婚夫，是受到萬眾注目的拉格朗日家族大小姐。

　　 親情、友情、愛情、金錢、地位，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在她出生那天就全部都擁有了，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一點點努力。

　　 既然塵世間如此美好，又如何願意輕易失去這一切呢？

　　 但是現在，面對致命的龍息，梅亞莉的心中充滿了平靜，死水一般的平靜。

　　 戰前，所有人都給自己家人寫下了書信，只有梅亞莉自己無法動筆。面對搭檔的疑惑，她總是倔強的逞強，卻將答案伴著無盡的淚水默默埋藏在心底。

　　 “早就已經沒有人等我回去了。阿德萊德，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死亡逼近的刹那，時間仿佛被拉至了無盡的長度，過去的經歷就像走馬燈，一幕幕在她腦海中上演。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肩頭就是一座大山。

　　 梅亞莉一次又一次嘗試反抗命運，企圖保護她所珍重的事物，卻在歷史的車輪面前，被輕松碾碎了。

　　 到最後，她什麼也沒保住，什麼都失去了。

　　 回想起來，失敗總是貫穿人生始終，這就是梅亞莉的人生。

　　 “至少在最後，我保護了阿德萊德，我僅有的家人。”

　　 回憶著搭檔的聲音，回憶著搭檔的笑容，回憶著她為了拯救自己擋在了埃莉薩公主身前那英勇無畏的身影，梅亞莉露出了笑容。

　　 帶著僅有的一絲欣慰，梅亞莉放棄了掙扎，躺倒在泥土地上，靜靜等待著炙熱的龍息將她徹底吞噬。

　　 這時，一個結實的身體不知道從哪里竄出，突然擋在少女矮小的身子面前。這個高大的身影張開雙手，用平凡的血肉之軀，給身後的女孩創造一絲絲生存的希望。

　　 “住手，阿德萊德，你在干什麼！”

　　 人類的血肉立刻被龍息腐蝕成粘稠的溶液，滴落在少女的嘴里——那是異常苦澀，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如同鐵鏽般酸楚的味道。

　　 阿德萊德用身體完全遮蔽了梅亞莉瘦小的軀體，極具腐蝕性的龍息融化了阿德萊德的衣服，發出了如同肉片放在燒燙鐵板上的吱吱聲。

　　 龍息融化了她的後背，融化了她的身體，卻融化不了阿德萊德的決心。

　　 阿德萊德賭上了自己的一切，築成一道保護少女生命的最後屏障。

　　 這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奇跡！巨龍噴吐的龍息竟然真的被凡人堅如磐石的意志所阻擋了。魔力的洪流向四面八方擴散，摧毀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卻沒有成功毀滅它最初指向的目標。

　　 “為......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保護妹妹可是姐姐的責任。”

　　 已經被溶解成膠狀，不成人形的阿德萊德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

　　 “梅亞莉......你不是總說......總說自己是很強大很強大的魔女麼？這樣的小場面......一定......一定能夠逃出去吧......”

　　 “我不是！”淚水如泉涌般落下，梅亞莉嚎啕大哭，快要把心肺都哭了出來：“我根本不是什麼強大的魔女，我在學院就是一個吊車尾，被同學們嘲笑為‘白板魔女’，是所有人中最弱小的存在。”

　　 “不，梅亞莉，你是最強的。”

　　 阿德萊德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最後再觸摸一次少女的臉頰，卻最終停在了只有幾厘米遠的半空中。

　　 阿德萊德心髒的跳動停止了，鼻腔也沒有了呼吸。鮮紅的血液從她的五官七竅溢了出來，滴落在少女的眼睛里，將她的瞳孔染上了悲傷到極致的色彩。

　　 “竟然又讓你逃過了一劫，下一擊可不會有這樣幸運了。”

　　 巨龍的咆哮聲如同轟雷，在梅亞莉耳邊炸響。

　　 “逃？為什麼要逃？”

　　 抱著已經融成糊狀的身體，合上了搭檔的眼眸，將她的屍體平放在地面上。梅亞莉站了起來，抬頭仰望那看似不可戰勝的巨龍，目光被復仇的欲望澆灌成了深沉的暗紅色。

　　 “你們這些擁有了力量的大人物，總是肆意碾碎他人的夢想，玩弄他們的人生。”

　　 回歸王國軍直到現在，梅亞莉都沒太多戰斗的動力。除了波莉娜，梅亞莉對菈妮女王一家人沒有任何好感，也不喜歡聯軍這幫異國的入侵者。關於這場該死的戰爭，她只覺得是在狗咬狗。

　　 但是現在，名為憤怒的情感涌入她每一個細胞，滔天的戰意在她內心激蕩。雙手握緊了冰冷的槍杆，微風吹起了破碎軍服的下擺。強烈的渴望在呼喚著她，呼喚著她要不惜一切，讓眼前的怪物付出代價。

　　 “凱瑟琳夫人，你可以要小心了，現在的我可是很強的！”

　　 梅亞莉一字一頓的說道，透著一股瘋狂的氣息。

　　 少女的劉海隨輕風搖曳，發出來的聲音透著危險的殺意。

　　 “原來這就是力量啊。”

　　 現在，梅亞莉酷似剛剛被死靈法師喚醒的死亡騎士，動作緩慢且詭異。

　　 她就這樣給已經發射完所有子彈的步槍槍口插上刺刀，接著端起這把比她身體還高的武器。

　　 從梅亞莉那嬌小身體中，似乎有某種很危險的元素正噴涌而出，化作不詳的紅色結晶體，覆蓋包裹在槍身上，將整個裝備成螺旋狀拉長，最終形成一杆長長的刺槍。

　　 “這是什麼？”

　　 凱瑟琳夫人明顯察覺局面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梅亞莉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傳遞到巨龍龐大身軀上，竟然產生了比直面“血腥公主”埃莉薩還要可怕十倍的壓迫力，連同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高壓凝固成固態。

　　 凱瑟琳的喉嚨仿佛凍結了，高階魔女的第六感不停的提醒她，要迅速離開眼前這位氣息已經不像人類的女孩。

　　 但是，晚了！

　　 梅亞莉已經舉起了那杆被魔力改造而成的刺槍。

　　 現在，這把槍有了一個新名字，名為“朗基努斯之槍”（Spear of Longinus）。

　　 這是神話中曾經刺穿耶穌基督的弑神之槍。梅亞莉手中持握的，正是這把足以讓神明流血的神器。

　　 一把被世界認可，並且賦予了“穿刺一切事物”概念的武器。

　　 身子又痛又熱，魔力被抽空，軀體因為嚴重超負荷使用而產生了瀕臨崩潰的痛楚感。

　　 這就是代價——在梅亞莉覺醒的瞬間，她就完全知曉了使用這項能力的後果是什麼。

　　 可是，她不在乎。

　　 “如果這個殘酷絕望的世界只是造物主惡趣味的玩具，那麼請允許我在地獄最底端，擲出弑殺神明的一擊。”

　　 長槍投擲而出。

　　 在凱瑟琳夫人視野里，太陽不見了。

　　 簡直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光源同時被吹熄了一樣。本該繼續發光發熱的太陽突然消失不見，白天完全被黑夜所取代。

　　 世界上僅有的光源就只剩下那柄筆直向巨龍核心飛來的血紅色凶器。

　　 這是一種可怕得無法描述的力量，凱瑟琳只覺得心髒好似被人狠狠打入了一根冰柱，留下的只有寒意。

　　 “開什麼玩笑？！”

　　 戰術、戰略、戰場大勢。

　　 那些原本凱瑟琳夫人需要思考的東西，現在已經被她全部拋在了腦後。

　　 憑借經驗與本能，凱瑟琳沒有絲毫猶豫，和梅亞莉一樣把自己的一切壓上了賭桌。

　　 她拼命凝聚每一分魔力，然後爆發式的噴出。

　　 兩股力量碰撞了。

　　 世界一片寂靜。

　　 太過巨大的聲音產生的音爆，反而讓周圍只剩下震動，無法被人類聽覺系統所接受。耳朵暫時喪失了聽覺，只剩下無盡的“嗡嗡”耳鳴。

　　 幾公里外的禁閉室內，被關在沒有一絲光亮的小房間里強制反省的艾琳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她坐直了身子，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媽媽？”

　　 當光明再次回到了世界上的時候，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巨龍胸口突兀的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窟窿，接著龐大的身軀開始分解，化作無數黑色的粉末消散在空氣中。

　　 甚至，在剛剛巨龍位置的背後，空氣中竟然留下了一道不知道何時才會消散的傷痕，仿佛世界、空間和位面被某種過分變態的力量，強行撕裂開了一道口子。

　　 “阿德萊德，你看到了嗎......我做到了......”

　　 現在的梅亞莉，全身上下一絲一毫的魔力都沒有剩下了，每個細胞都給神經傳遞出劇烈的疼痛，雙腿更是軟得像棉花。

　　 “我打敗凱瑟琳夫人了......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強很強的......”

　　 擠出最後的力氣爬到了阿德萊德身邊，摟住了那具尚有余溫的屍體，梅亞莉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搭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