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凌辱 東廠熬鷹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東廠熬鷹 icesulfur 3565 2023-11-20 02:08

  小全子縮在房角,大氣也不敢出。自牢頭折騰完二人,已過了大半個時辰,牢中萬籟俱寂,方才發生的好似夢一般,可小全子一見鐵舉鷹那張寬闊背脊,便知那些卻都是真真的。若不是他輕信牢頭,親手把毒藥抹在鐵舉鷹身上,恐怕此刻早就依偎在鐵舉鷹溫暖懷中,互相傾訴柔腸,苦中作樂。再望見鐵舉鷹孤伶背影,如今哪里還有容下他的地兒。他是睜眼見著鐵舉鷹,怔怔盯著牢頂不發一言,跟痴了一般,也是睜眼見著那兩行清淚從鐵舉鷹眼角流下,那條受盡折磨也不掉淚的漢子,就這麼當著他的面,落下滴滴清苦,苦得他後悔,悔得他心都要嘔出來。他只輕輕喚了一句那麼“老爺”,鐵舉鷹就背過身去,把他滿心滿肚的話硬生生卡在喉中。牢中寂然無聲,可誰能知這昔日渴求的安靜,此刻卻是他最痛心,最難過的地方?連送飯的牢子都察覺異樣,譏道:“今兒倒是巧了,你倆素日如膠似漆,可是慪了氣,如今卻生分了?”那句“生分”,好似一把刀鈎進小全子的心腸,他多盼鐵舉鷹能像方才那樣,護著他們間的干系,可鐵舉鷹卻依舊沉默不語,只顧吃那一盆發著腥臭的肉塊,他也只能就著咸咸淚水,把干巴巴的饅頭咽下肚。他明白,他們本就沒什麼干系,只是他一廂情願跟著罷了,若不是沒他這張臭狗皮粘著,鐵舉鷹又何至淪落到受制於人的地步。一開始他便錯了,他不該為了那點私心去偷鑰匙,不該日日惦記牢里那個孤苦的漢子,不該再幫他沐浴淨身,不該明知他深受淫火焚身還火上添油,脅迫他把那陽根交付自己。他最不該的,卻是忘了他這樣淫亂卑賤的身份,竟動了真心,妄圖摻進那比天還高的命數里!小全子淚止不住流,可再不敢碰那癱倒的人一下,也不敢哭出聲來,若是被聽著,只怕會遭更多厭棄。夜已深,燭火黯淡如滅,鐵舉鷹依舊紋絲不動,小全子只得道:“老爺,我先睡了。”他尋了個遠的地兒臥下,不甘心又望鐵舉鷹一眼,明明依舊是那赤著的背,傷腫的臀,卻仿佛相隔千里,不可觸及。小全子鼻子一酸,再不敢多看一眼,獨自哭睡過去。

  

   青磚四壁,蛛塵網落,只一間房、巴掌大方寸中,再也擠不下又一個傷心人。鐵舉鷹身上傷痛鑽心刺骨,可再深的傷,又怎比得了胸中之痛?僅僅不過片刻,能與他說句話的人也沒有了,他活得這般窩囊,已然沒什麼可剩下,可老天為何還要奪去他唯一坦然相對之人,天地之大,竟就任奸賊猖狂,忠良泯滅嗎?就是再多灑些熱血、再多流些男兒淚,到頭來,落得他一人深陷泥濘,遍身汙穢,誰也保護不住,那這半生的頂天立地,這一載的風波劫難又算什麼?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小全子,更不知該如何面對他自己。他何嘗不知小全子心里苦,可又有誰知曉他自己的苦?原本歷經千錘百煉,緝凶除惡的筋實身軀,正當修身齊家,報效朝廷的大好年紀,卻枉費了一腔熱血、一身筋骨,只能淪落在慘無天日的牢里,被那剝皮削肉之刑一點點蠶食掏空,即便那日沉冤得雪,活著出去,這遭過數不清拶棍的手腳,那還能提起刀槍追捕賊寇,這被無數男人糟汙玷蹋的陽具,那還能拜見嬌妻的閨房?他再也沒有臉面去面對日夜服侍的妻兒、面對稱兄道弟的捕快,縱使身旁人不忌諱,他自己又如何面對這賤肉殘軀?如今不知是造化弄人,亦或是天意如此,卻只有在相識不過幾日的小全子身邊,他才能放下心頭負擔,活出個坦蕩透徹來。只因二人同甘共苦,他所受折辱小全子歷歷在目,卻毫不諱忌,還自甘下人服侍左右,他並非不知小全子心懷淫念,可小全子年齡尚小,縱然有非分之想也隱忍克制,不行不軌之事。小全子一條命全指著他,那也是他九分過錯,一分無心所致,二人眼下更是休戚與共、生死相依。正因如此,他才不願小全子碰他私處,沾惹汙淫,若連小全子都只能靠作踐自己護他,那他活著還有甚麼意義!鐵舉鷹悲痛欲絕,只盼著小全子早些睡去,才能痛哭一場,可忽地卻聽見一句“老爺,你是在怨我麼?”,語氣哀怨,幽幽如泣,當即似一柄重錘,狠狠砸向他脆弱心腸。他怨,又有甚麼臉面去怨?他唯一該恨的,只有那些殘害忠良的賊子,可他最恨的,亦是最不敢恨的,卻是他自己!他掙不開這一身枷鎖,他護不住小全子,他怕明日撐不過最後一道磨難,害小全子慘死眼前!他只求無論誰也好,在他再也不能為自己的無力辯解前,快把小全子帶出去,走的遠遠的,任他一人在這泥沼中爛成白骨,他也知足了。可說千道萬,小全子始終不曾有心棄他,否則大可去求牢頭,與那些太監們串通一氣,聯手戲辱他取樂,那他再如何絕望,又豈有寒了相互攙扶之人心的道理?鐵舉鷹想到這,心中愧疚萬分,抹去淚水,欲對小全子道歉,卻見他臥在遠遠的茅草中,似是傷透了心,睡了過去,方才那句竟不過是夢話。鐵舉鷹張口無言,只得作罷,一時胸堵郁結,五內迷茫,真不知是何滋味。

  

   翌日,窗外黑雲壓城,蕭風瑟瑟,秦巫士推開臥房門,便見著這麼片沉甸甸的天,悶得透不過氣來。想著今日便能見著東廠百年塵封箱底的手藝,激動之余更生出些許失落,怕是以後再也見不著比之更慘烈的酷刑,也會不著比那姓鐵的更適合施刑的人了。他理整衣冠,收拾好藥盒,走入那密不透風的地牢。地牢建立年久,一階階青石板凝著寒霜,倆邊牆上掛著蠟燭,昏暗火光照著,那不遠處緊閉的牢門好似一張猛獸的血盆大口,把一個個送進去的人兒吃得骨頭也不剩下,就連石階也吸飽了血,青白中泛著紅,巫士一個不穩,差點跌一跤,牢子忙攙住他,道:“大人,您可得當心著,這摔下去可不是兒戲。”巫士笑笑,也不放在心上。推開牢門,見牢頭已坐好在太師椅上,幾個牢子立成一排,刑堂中架著張桌,桌上擺滿各色湯藥,升起滾滾氤氳,巫士輕輕一嗅,十幾股異香飄進鼻子,個個皆是藥性生猛的歡好之藥。牢頭見他已到,微微頷首,幾個牢子便動身去把人犯押來,巫士坐在旁邊椅上,指著那滿桌的情藥道:“公公好大的手筆,這一桌開支怎麼也不少於幾百兩金子吧。”“大人好眼力。”牢頭揖手道:“這些光是藥引就花了百余兩,珍珠雪蓮自不必多說,最貴的卻屬那汗血寶馬的血,雖數滴足矣,也折騰了不少工夫。不過黃金雖貴,咱東廠卻也有的是,還是那好漢難求啊。”“恕秦某愚笨,公公想用春藥,不過與秦某道一句話的事,何必浪費這白花花的錢財?”“大人的藥自然極好,大人見這些藥或許不過如此,可里頭的藥性卻環環相扣,服用先後也有講究,這一碗下去心慌口燥,卻越喝越渴,只求再來一碗,把這些都喝淨了,那淫毒便深深扎進骨里,從此便成了整日只知發瀉的畜生,一日不瀉痛不欲生。咱們東廠兩百多年,挺到這一劫的也不過三四余人,自然都是響當當的英雄漢子,骨頭比鐵還硬,可喝了這藥,個個都變成狗兒,哭著求著讓他瀉一次,咱叫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比奴才還好使咧。”“如此果然厲害。”巫士不禁感嘆:“不愧最後一劫,想來如公公所言,痴迷縱欲不可自拔,夠他姓鐵的喝一壺了。”“豈止,”牢頭見不遠處人影晃動,嘴角都要咧到耳邊:“今個還得讓他射一壺呢!”

  

   但見走廊那段,一赤身大漢被兩個牢子推攘過來,幾十斤的腳鏈碰撞拖地,叮當作響,栓著一對破爛不堪的赤足,足肉厚實,足踝圓凸,足背高高隆起,夯出強韌筋腱。只見著這足,牢頭便知是誰,也只有這麼對肉腳,才撐得起鐵舉鷹那鐵塔般的身子,只是如今它已徹底殘廢,趾甲翻起,趾骨盡碎,走一步都痛如鑽心。想來鐵舉鷹剛入牢時,健步如飛,如今卻是蹣跚作態,一瘸一拐,再不復生龍活虎,牢頭心頭舒服暢快,不可言語。那兩個牢子只管押著鐵舉鷹,小全子跟在後頭,滿面恐慌,鐵舉鷹走在前面,一臉疲態,二人一大一小相繼步入刑堂,見著好生坐在太師椅上,端茶看戲的牢頭與巫士,小全子本能就跪了下來,倒顯鐵舉鷹跟松柏一般,雖雙足破潰,站立不穩,卻硬是定住身子,居高臨下望著牢頭。一個牢子手持棍棒作勢要打,卻被牢頭擺手,怏怏退下。秦巫士望著鐵舉鷹那雙虎瞳,黯淡無光,不比從前堅毅,便知他內心動搖,強撐罷了,難怪牢頭不怒反笑。只聽牢頭淡淡道:“鐵捕頭,能撐過倆劫還能這麼站在本公面前,我敬你是條漢子。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要知道,這最後一劫下去,你想回頭也回不成了,本公姑且問你最後一句,你招還是不招啊?”說罷,指了指那盛滿湯藥的桌子。鐵舉鷹見一碗碗排開,顏色各異的藥汁,心中沉沉一嘆,已知處境絕望。他瞥了眼身旁,小全子那瘦瘦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就這麼瑟瑟抖著。鐵舉鷹垂下眼瞼,深深嘆出口氣,那一嘆,竟似老了十歲。“鐵某無罪,有何可招!”秦巫士不禁動容,方才便連他也不能揣測,這錚錚不屈的漢子,到這最後關頭是否還能挺得住脊梁。他不由握緊了扶手,心頭好似狂風呼過,他不遠萬里顛簸,趕著也要來這臭名昭著之地,真是來對了!牢頭眼中凶光閃動,竟也止不住胸口氣血翻騰,喝道:“好!”手一揮,便握回扶椅,可只有秦巫士看得清,那與他一樣發抖的手,也只有秦巫士明白,這東廠之中,一人之下,也是與他一樣,生著顆要把這漢子摧枯搗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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