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純愛 天命女武神少校與神州解放軍政委的二三事

第4章 《天命女武神少校與神州解放軍政委的二三事》第四章:觥籌交錯之夜(上)

  文/卡爾

  

   龍青雲發現自家政委最近在犯疑心病。

   自打那日從烈士陵園回來之後,政委便一直皺著眉頭,好像在沉思,又像是在困惑。不僅是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的次數明顯變多,就連往常的飯點吃飯都變得不積極。詢問也只是得到政委的一個搖頭,或是一句敷衍了事。

   思索再三後龍青雲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匯報到團長那邊去。

   沒過多久謝海波就一把推開門走進來,還一邊大聲嚷嚷:“好你個趙無恤,膽子大的很呐!那天的事我都從青雲那聽說了,連外賓都敢這麼搞,下次是不是要扛著槍去打啊?”

   此時的趙無恤還在絞盡腦汁地寫報告,心情煩躁的很,罵了句娘就要動手,抬頭一看是自家團長,已經舉起來的拳頭便又放下了去,轉而朝他扔了個桌上的橘子:“老謝你他媽的小點聲!還嫌咱三團好事的家伙不夠多麼?給你個橘子一邊玩去,別TM來給我添亂。”

   謝浩波一把接住,大搖大擺地坐在了趙無恤的辦公桌前,寬厚的體型坐得那靠椅吱呀作響,順手開始剝起橘子來:“老趙你這就不近人情了吧,我可是來專門來解決自家政委煩惱的。你倒好,起來就想把我往外趕?”

   “媽的,老子的事情還用你來插嘴?你別給我捅出去我都謝天謝地了!”趙無恤罵了一嘴,也拉起自己的椅子坐下了,“少特麼給我說些屁話,你來干嘛?”

   “嘿,就你這破狗窩?要不是青雲拜托,我還不樂意來呢!”謝浩波回損一句,挑兩塊橘子扔進嘴里咀嚼,又接上話:“沒別的事,就是過來看下你的情況。又是沒吃飯吧?瞧你這臉上的菜色,真是難看,青雲去飯堂就只給你打素菜?”

   趙無恤皺著眉頭作苦惱狀:“他娘的,還不是上面催著我這里的行動報告,要求的事無巨細恨不得把那幫娘們啥時候上的廁所都要列出來,一時半會我哪給他們找這麼多資料!當老子情報部門的嗎,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監視她們,三團不用處理其他事務的?”

   “能者多勞嘛,天命那邊可是指名道姓要求只與我們三團做交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用三寸不爛之舌把那些小娘皮給說服了嘞。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前面聽哨兵說那個姬什麼的少校曾經來過這找你,你是因為這事才弄得幾天吃不上飯的?”

   “別提了,我發現從天命那地方出來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作派,好像地球沒了她們就轉不了了一樣。然後我忍不住和那娘們吵了兩嘴,再然後……”

   “你那不是‘吵了兩嘴’,確切點說是‘辱罵外賓後逃離事發現場’。”謝浩波打斷了趙無恤的犯罪供述,裝出的嚴肅神情配合亂跳的眉毛嘲諷感十足,還一拍大腿:“媽的,這一手pua玩的溜啊,原本還以為你這些技巧只敢在酒吧什麼的地方用用,沒想到你混賬到連外賓都敢下手,莫不是看上了?”

   不說還好,這麼一撩撥,趙無恤腦後的反骨又開始作怪了;在心底那點小九九被這粗胚一腳撞破之後,政委直接暴起,對著自家團長就開始噴唾沫:“日恁毛,老子就是看不慣這幫人的作派!那幫人前面就差指著咱們鼻子上面罵咱廢物了,這你能忍?你能忍老子可忍不了!”

   聽著趙無恤的危言聳聽的辯詞,謝浩波也不惱,笑眯眯地扶著趙無恤又坐下了,遞過去半塊橘子,“消消火,消消火,又沒說你做錯了啥。我可是你團長,會害你嗎?”

   “那可說不好。”趙無恤斜眼看他,含糊不清地說,“上次你他媽謊報軍情讓我去頂雷的事兒我還惦記著呢,就你這尿性,老子能信你?”

   “媽個雞,這個和那個能一樣嗎!要是你出問題可是帶著三團連坐的,光是這個我都得給你爭取寬大處理好吧。”謝浩波給趙無恤吃了顆定心丸,繼續說道:“這個問題吧,可大可小可好可壞,往壞了說是破壞和平發展訴求,往好了說是表明態度闡述立場。這得看上面的定性,當然了,你自己肯定也得喊兩嗓子,不然悶著頭等上面評判八成會出岔子,等到蓋棺定論再出來唱反調不說沒用,可能還會起反效果。你要是腦子沒問題,就別現在去上級玩你那一套爛活。”

   趙無恤聽聞愣了愣,嘴里的橘子都忘記嚼了,“可以啊老謝,沒枉你這幾周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埋頭苦讀,看起來還是挺有效果的啊。那後面呢?你想著後面該怎麼辦?”

   謝浩波此時儼然一個狗頭軍師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出謀劃策:“你的行動報告當然要寫了,最好在後面加上自己行動的理由和思考,然後我再過去找老營長說上兩句看能不能爭取一下,這樣被拖出去打靶可能還有點辯解的機會……”

   “等等等等,這報告還沒定下來呢老謝你就給我坐實罪名了?”趙無恤目瞪口呆,險些被橘子給噎著,“還找老營長說道,整得我好像和十惡不赦的罪犯似的。不就吼了那娘們兩嗓子麼?”

   “就憑你剛才說的這些話,就能給你扣個思想覺悟不夠高的帽子了。”謝浩波夸張地嘆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但誰讓你是咱三團政委呢,我自然不能看自家政委被人擇出來批斗啊。要是你倒了,我也得跟著一起遭罪……”

   “草,要不我這政委給你當,我來當團長?”趙無恤被氣樂了,又朝他扔了個橘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別給我添亂,要幫忙趕緊,幫倒忙就給老子滾!”

   “我靠,這像是求人的態度麼?”謝浩波嚷嚷,不過沒見有多少情緒,站起身准備離開:“這事吧,還是去找個有分量的人來合計下比較好。諒你也珍惜自己那二兩臉皮,還得我來給你拋頭露面,你就好好待在這等我回來捎消息吧。”

   趙無恤泛起點共進退的感動來,不過嘴上不饒人:“你少來啊,搞得好像前面沒幫你跑過腿似的,”

   “行行,收利息是吧,我走了。”謝浩波站起身來,推開門大步離去了。趙無恤望著那道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又翻出了抽屜里的那沓資料,上面的紅發女性清晰可見。

   “麻煩啊麻煩……”趙無恤只這麼感慨著,便又一頭扎進火熱的資料翻查中。

  

   一天後,謝浩波喜滋滋地回來了,帶給了政委一個天大的消息。

   “啥?要我去組織宴會?”還在唏哩呼嚕吃面的趙無恤聽完這個消息,噌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看向自己團長:“風馬牛不相及的關老子屁事!這事兒丟給組織部搞不行?政工部那邊拉幾個人來不更好?咋就全丟給我?我是孫悟空?”

   “你是孫悟空我還是佛祖呢,別不識好歹啊老趙,這事兒還是老營長給你談下來的,你以為這和你脫的了干系?”謝浩波甩給他一份檔案袋,解釋道:“上面對你的行為目前看來是褒貶不一,有覺得你不無不妥的,也有覺得你目無軍紀的;現在看來這兩種態度的人大約各占一半一半,咱們才能有周旋的余地。不然你以為你還能這麼舒服地坐在辦公室里,軍紀委早把你給咔嚓咯!”

   “這倒也是……”趙無恤心里虛,立刻就沒話說了。看著檔案袋里的幾份相關文件使勁搓牙花子撓腦袋,嘟囔道:“這幫孫子查的夠徹底,什麼疑似事件都列出來了,這他媽是行動報告還是查家底啊?”

   “你也別抱怨了,我和老營長談過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攬下和天命那邊對接的活兒,前面那個艦長找過你幾回是個很好的托詞,她們已經回絕了好幾次其他方面想要交流的請求了,咱們三團被他們視為最後的突破口,要不從這里做點什麼文章都對不起自己好吧。”

   “那豈不是擁兵自重?”趙無恤不吐驚言不罷休,張嘴就是一句駭人聽聞的話,皺著眉頭提醒道:“喂老謝我提醒你一句,咱們可不能左右上面的意思,這可是大忌,玩脫了你我吃發落都是輕的,整個團都得陪著一起遭罪!”

   謝浩波也抬起頭來,一臉驚詫地低頭看他,張嘴就罵:“你也知道你犯得不是啥小事了?草!要不是你捅出來的簍子,我至於犯這麼大險來給你做辯護?我算明白了,老子還不配當渡你的佛祖,老子就是個替你擦屁股的土地公的命啊!”

   趙無恤聽完這老戰友兼老同事的話,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張口剛想說點什麼,又被團長給打斷了:“你也別這麼上綱上线啊,咱們這回提的可是正常訴求,只要把主動權拿到手,把這個交流機會給他拿下,你以後就算是把那天命的女少校給睡了,都只能說是兩情相悅!……好吧雖然有點夸張,但就是這個道理,最終解釋權在我們手里,你懂的吧?”

   好賴也是混了好幾年的,趙無恤一點就透,眼睛瞬間就亮了,但還是有些不相信:“你是說只要肯做好對接,他們舍得放權給我們自主行動?上面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當然不是完全自主了,你也知道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謝浩波適時地澆了一盆冷水,不過依舊興奮:“但是起碼咱不用再每次行動前都要打報告了,只需要這次天命的人離開以後把發生的交流全部記錄下來就好,化整為零,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沒頭沒尾的,說的啥玩意這是。”趙無恤讓他打住,捋了捋他的話,接上了茬:“你是說上面會充分尊重我們的行動自由,但是要以完成大方向為前提,是這個意思吧?”

   “欸對對對,還是你們搞文職的腦子轉的快,我這種嘴笨的就扯不出這種詞來。”謝浩波樂呵呵地附和道,掰著手指頭開始犯糊塗:“後面還有啥來著?哎呀,記不太清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文件袋里的文件就行,都有寫。老咯,記不得事情嘍。”

   “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能吐出二兩箴言來。還有,咱們可是同期生,你老了我算什麼?”趙無恤無情揭穿了團長的謊言,又斜著眼望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天命那邊會肯這麼配合?而且上面真的去找那邊對口徑怎麼整?要是真有這麼一出,別說解釋,到時候咱可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說到這里,謝浩波也不笑了,他慢慢地肅正端坐起來,一臉正經地看著他,“你說到了重點:這個計劃的關鍵部分就在這里:我們不僅要對接好天命那邊,讓他們的口徑與我們的行動保持一致,而且最好還能讓她們對我們產生更好的觀感,讓她們替我們說話,到時候只要你別再捅出什麼特別大的簍子來,任務完成,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停停停,老謝你認真的?真要讓我像推銷那樣搞對接客戶那一套?”趙無恤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擔憂化作了震驚:“我還以為只是給她們辦場宴會什麼的應付下就行了,聽你這個意思是想打持久戰不成?要我去當管家婆?是不是還要端茶送水?”

   “你咋就這麼難伺候呢?又想脫罪又不想出力,我干脆給你頂包停職候審算了。” 謝浩波也不耐煩,把剩下的文件袋一股腦全丟在了桌上,直接甩手:“原則性錯誤不能犯,怎麼戴罪立功就看你自己嘍,我是管不了了,讓你自由發揮。”說罷,不顧自家政委的呼喊,就這麼腳底抹油地跑路了。

   “喂!團長,謝團長!謝浩波!我草!”眼見那團長喊不回來,趙無恤只能暗罵一聲,視线再轉向桌上顯眼的牛皮袋,咬牙切齒地伸手過去拿了過來,拆開线封將資料盡數給抽了出來,捂著額頭又開始苦讀起來。

  

   與此同時,休伯利安號的學園長臨時辦公室內,德麗莎與姬子正互相大眼瞪小眼,在二者中間相隔的桌面上,靜靜地躺著一張金紅色的信箋。

   “學園長不看看麼?人家神州官方可是指名道姓地說交給休伯利安號上的最高指揮官呢。”姬子將信箋往前面推了推,不溫不火的揶揄道,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

   “不要!”白發小女孩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而後又補充一句:“這次不行!我要指派你來代勞開啟這封信,姬子,就有勞你去讀信啦。”

   姬子聳聳肩,“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咯——”她拈起桌上的函件,剝開封口上紅色的仿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箋開始慢慢地讀了起來。

   親愛的休伯利安號諸位:

   您好

   為見證我軍與天命諸位的友好交流,我們決定於xx年x月x日在天穹市大酒店舉辦接風晚宴,務請撥冗出席,為值得紀念的今夜留下難忘的一筆。

   此致

   敬禮!

   駐天穹市三團聯絡點 趙無恤封

   PS:最多攜隨行人員為十四名。

  

   姬子讀完了函上的字眼,揚了揚手中的紙張,“喏,你看這位政委的態度還是蠻誠懇的嘛,怎麼樣,是不是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了?”

   “因為措辭太正規了反而讓人感到很惡心啊!這個政委到底是吃了什麼才能寫出這麼規整的邀請函啊!”德麗莎聽完以後反而進入了暴走模式,小臉拉得更夸張了,“這個可惡的家伙,他絕對是在密謀著什麼驚天大陰謀,姬子你要是真的去了那才是正中他下懷!”

   “起碼人家表面工作做的好嘛,哪像學園長你,兩句話就破功了……”姬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對上了小女孩惡狠狠的目光,又立即改口:“不過話說回來,那邊為我們准備了一場晚宴,我們肯定也要有所回應才是,就這麼拒絕的話似乎也說不過去……”

   “我還沒說去不去呢!”“肯定是他們想要讓我們難堪才辦的,我不去!”德麗莎瞪著眼直接透底,小拳頭使勁地錘著可憐的桌面,砰砰作響的木桌獨自承擔下學園長的怒火,發出了吱呀的痛苦呻吟,眼見是要用不得了。

   姬子毫不意外自己上司的決定,卻只是戲謔地聳聳肩,夸張地嘆口氣,眼神飄向天花板,悠悠然地說道:“可學園長你不去的話,就要請你在休伯利安號上留意守備任務咯,正好那天給愛醬放個假,讓她休息一會再修艦船。本來我還有點不放心她留守的,現在學園長這麼貼心地要自告奮勇留下來看船,那我可就大松一口氣了呀!”

   本就有點色厲內荏的德麗莎見自己鼓起來的威嚴絲毫不能讓自己的這位名義上的老下屬有半分敬畏之心,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趴軟在台上,嘴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哀嘆聲:“為什麼姬子你就不肯相信我的判斷啊,明明我的直覺很准的好嗎,那個政委絕對包藏禍心,可不能被他給騙了呀!”

   “我覺得當你開始相信你的直覺的時候,休伯利安號就在向某種不可描述的崩壞發展了。”姬子面對自己撒潑打滾的上司,簡直是無力吐槽,“每次我不是來收拾殘局,就是去收拾殘局的路上。感覺我不應該在艦橋上指揮而是去後勤部門報道才對,學園長也應該有些自知之明才是,畢竟每次你的直覺失誤之後,所需要善後的費用都不算少,支部的經費就是這麼沒的……”

   “囉,囉嗦!我的直覺也是有效果的好嗎。”姬子的這番組合拳下來,德麗莎的辯解就顯得蒼白無力,連她的眼神都有些飄忽了,“只不過現在這個情況的確是出乎我的預料了嘛,到底該怎麼辦……”

   姬子也用余光看了下桌上躺著的那封請柬,自言自語道:“現在看來,這場宴會不去也不行了呢……如果就此拒絕的話,恐怕之後幾天可能過的不會特別順利吧?”

   “他們敢!”德麗莎又揮舞著小拳頭錘了下桌子,這回桌子終於承受不住這份沉重,桌面咔嚓一下斷成了兩半。對此女孩睜大了眼睛後退兩步,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我不是故意的!”

   “他們真的敢,別忘了我們是怎麼來到天穹市的。”姬子對此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學園長你能不能成熟點,你這樣我怎麼敢把你帶去晚宴呢,別忘了你之前是怎麼對那位政委出言不遜的,想要緩和關系可就看這回了……”

   “誰要和他緩和關系……好啦好啦,都聽姬子你的就是啦……”

  

   天穹市大酒店,位於城市東北部的大樓,共二十余層,前身本是某企業家重金建造想要接軌國際都市的高端消費場所,據說從人員挑選到酒店建設全部都是他親力親為;後因資金鏈斷裂等客觀原因,在萬事具備時被一紙訴狀告上法庭,企業家鋃鐺入獄,這竣工的大樓連帶著酒店服務人員皆變成了無主之物。法院在一輪拍賣無果後,市政府暫時接管了這座無人接盤的燙手山芋,轉交給城市ai進行打點,經營一段時間後生意卻出奇的不錯,甚至在神州境內也小有知名度。上面便打消了第二輪拍賣的念頭,將酒店全權交給了ai自主負責,開源節流的同時省去了管理層面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天穹市大酒店由此也心照不宣地變成了官方接待賓客的首選場所。

   不過今日的酒店與以往有所不同,自早上開始便掛上了閉門歇業的招牌,甚至整棟樓的無關人士都已提前疏散。酒店方對外宣稱是例行的內部整頓,實際上是得到了官方的指令,要求包場接待自極東支部而來的天命女武神們,這可是件關乎上下的大事,酒店的管理層不敢怠慢,立即召集手底下的員工們傾力投入到布置場地的任務當中去。

   時間悄然流逝,在三方為這個晚宴奔波苦惱時,指針不緊不慢地走到了約定的那一刻。

   趙無恤早就到了。上面模糊的意圖令他坐立不安,所以讓趙無恤這名團政委從駐守二團躍躍欲試的軍士們內挑出了十六名自願者,加上他自己共十七名,穿上了許久未穿的軍禮服,早早地來到了酒店的露天酒吧處准備迎接姬子等人的到來。

   此刻的他正位於大樓的二十層,這層樓的幾乎一半都被架空用以作為露天酒吧的場地。在政委的身後,還有著十六名同樣來自三團的士兵們,身上的軍禮服熨得整齊筆挺,襯出了獨特的陽剛氣。他們都是趙無恤在團里精挑細選的門面,用來鎮場子的本錢。不過在他自己手底下的歪瓜裂棗其實皮囊好看的並不少,甚至還有兩個儀仗隊被刷下來的角色,雖然是淘汰貨,但用來撐門面足夠了。

   待到天色漸暗時,一陣轟隆隆的推進器噴射聲由遠至近,夾雜著氣浪滾滾而來,吹的台上的解放軍代表們不約而同眯上了眼睛。一架造型奇特的運輸艦緩緩駛來,懸停在趙無恤之前劃出來的空場地上,艙門左右側站著之前見到的那位小修女與灰發女孩,而中間位置的則是天命的休伯利安號艦長——無量塔姬子少校,此刻的她已經換上了另一副天命組織訂制的女武神制服: 一件經過裁剪的高腰短外套,右肩上栓系著兩條麥穗狀的飾帶,衣服內襯的胸脯處是開口設計,暴露出大片白淨的肌膚與事業线,短褲下的兩條長腿亦步亦趨;紅色的長發用一枚天命標志的發夾簡單地盤起固定在後腦右側,而又散下一小綹;精致的五官上略施粉黛,看起來更顯迷人。這位艦長站英姿颯爽地在門艙邊,隨後直接從艦船艙內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露天陽台的鋼化玻璃地板上,背後的披風隨著動作獵獵作響。

   伴隨著這位天命少校的動作,運輸艦上的女武神們也都紛紛開始從艙門出開始下餃子,一時間鞋底鞋跟踩踏地面的噼啪聲此起彼伏,也終於惹得還在注視那台懸浮的運輸艦的趙政委把目光投視過來;他快步走上前去,朝那一眾還有些好奇的女武神們高聲告誡:“來自天命的各位女同志!你們現在展現的登陸作戰演練還真的是讓人眼前一亮,不過還請不要在這里檢驗你們的訓練成果!這里是天穹市大酒店二十二層的露天吧台,地板雖然是由高強度的鋼化玻璃定制,抗力程度高,但也經不起太多的衝擊!”

   “哦哦!不好意思!”一名嬌小的女武神立刻道歉。

   一邊眼熟的灰發女武神也用手拂拭了下衣擺,朝另一邊還在得意洋洋著的紅發女子低聲提醒道:“姬子老師,您聽到了嗎?在運輸艦尚未停穩時強行離艦違反了天命艦船人員管理條例的第三十二條,不得輕易在艦船尚未就位時擅離職守。作為休伯利安號的艦長卻帶頭違反規章制度,對女武神們的影響,不可估量。”

   “咳咳——”姬子剛剛才在一眾神州戰士們好奇的目光中升起的小優越就被符華的這番話劈頭蓋臉的打滅了,連帶著英氣勁兒都蔫了不少,灰溜溜地反駁了兩句:“你這不是也和我一起跳下來了嘛……”

   “作為女武神,我也是休伯利安號上的一員,服從命令是第一准則。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在意違反條例的行為。”符華推了推眼鏡,一臉的公私分明:“如果姬子少校您無法起到良好的帶頭作用的話,到時候我相信德麗莎學園長又會有理由把您今年的績效評估填的很難看,連帶著薪水和休假可能都會很危險。”

   “欸,這個主意好棒,符華你真是個天才!”在這二女的身後,一名白發小女孩充分吸收了對話經驗,眉開眼笑地對著姬子補了一刀。

   一旁聽得真切的趙無恤沒忍住噗嗤了一聲,姬子趕忙又咳嗽兩下,阻止了身邊這兩個出賣自己的家伙繼續胡鬧。隨後她環顧四周,那十六名身著軍禮服的解放軍戰士們已經收斂了好奇之色,整齊地站成兩排,留出一條通往內室的路:“這是你們神州軍方的歡迎儀式麼?我還以為會有更熱烈些的氛圍什麼的才選擇用艦載機登陸的,現在看來是我有些自作多情了啊。”

   “如果說要有鮮花和禮炮的話,曾經也作為提議的一部分過,只不過被否決掉了。特殊時期一切從簡,還望多諒解。”趙無恤解釋道,他面色一正,“這邊請,姬子少校。”

   姬子身邊隨行的十幾位女武神們好奇地四處張望,而兩旁的解放軍戰士們也無聲地匯集到趙無恤的身後;兩系雙方涇渭分明地匯成一塊,有序地進入了場內。政委與艦長同行,前者繼續剛才的解釋:“本來還有一個簡短的歡迎儀式的,因為剛才已經打過招呼了所以跳過,接下來就是等待酒店方面的上菜時間,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左右吧。如果你們隊伍里的成員有肚子餓了的,前菜已經上好了,別餓著,放開吃。”

   “嗯?趙政委你們的招待風格還真是……不拘一格啊。”姬子愣了幾秒,將嘴里兜出來的那幾個輕佻的詞組給吞了回去。

   “那是自然,今天招待的負責人是我,我自然不會走尋常路,那多無聊。”作為嚴肅代言人的政委此刻卻語出驚人,甚至還回過頭去問了一嘴:“小陶,沒盯梢的吧?”

   兩排兵哥里伸出個娃娃臉來,回答了趙無恤:“沒有!不過可能會有!”

   “什麼叫可能有,到底有沒有?”

   “糾察……糾察可能會來找您……匯報情況。”娃娃臉磕磕絆絆地吐出來這句話來,姬子發誓聽見了趙無恤微不可聞的一聲呸,不過卻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情緒,只揮揮手讓娃娃臉士兵退下了,便聽見後者用無奈的語氣說道:“看來這次的晚宴可能會不這麼盡興了啊,不好意思姬子少校,這邊有些例行公事需要處理,後面”

   “沒關系的,能夠理解。”姬子選擇一笑而過,“我個人還是挺期待這場晚宴的,神州菜肴的美名遠揚,之前你見過的那位符華同學就會做不少菜,不知在她的故鄉這里,又能品嘗到什麼其他的美味呢。”

   聞聽此言,趙無恤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尷尬來,不過很快就掩蓋過去了:“呃,很遺憾,今天晚上的菜品大多是西方的那一套。如果姬子少校想吃正宗的神州菜的話,改天我向你推薦幾家本地很有特色的店,那味道絕對比這些酒店菜要接地氣!都是有口皆碑的老店了。”

   “那還挺讓人期待的……”姬子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了。

   室內的裝潢走的是偏簡約的北歐風格,空間也比姬子想象中的要更大。兩撥人涇渭分明地站成了兩塊,左邊清一色的軍綠與右邊鮮艷的五顏六色形成了奇異的對比,竊竊私語聲在偌大的大廳里回蕩著,那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女武神們在小聲討論。

   “咳!”身為領隊的姬子都有點看不下去自己手底下的下屬們的毫無顧忌,清了清嗓子以作警示,效果倒是不錯,騷動的聲音立即便消失了。趙無恤在一旁看著,心底里剛升起一點“還是老子手底下的兵靠譜”的念頭,轉頭回去一眼便瞧見後排士兵們有幾個坐著的小動作,立即意識到大家的思想在此刻都是半斤八兩的,不禁反思前面有人批評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趙無恤借整隊訓斥了一番,精挑細選的戰士們都是不說是身經百戰的老油條,一個個基本都是心明眼亮的,立刻明白自己政委不滿的緣由,紛紛拉下臉來不四下張望了。趙無恤的眉頭才舒展開沒幾會,看著面前幾名戰士賊溜轉著的眼珠子,便又皺了起來:自己的威信有這麼不靠譜?連兵都鎮不住?

   還不待政委苦惱這個問題呢,那邊的紅發女子又走了過來,低聲詢問:“冒昧問一句,趙政委,你們這次舉辦的晚宴是什麼形式的?”

   “形式?什麼形式?如果你問的是怎麼吃的話,大概是自助餐的形式吧,想吃啥就拿啥。”趙無恤撓了撓頭,望著天花板努力思索著前日規劃的安排,“前半個小時是交流酒會啥的,半小時後會逐一上菜到那邊的長桌,到那時候就可以自由取餐了。”

   “這……和我想象中的西餐有些區別。”姬子略微詫異,“這些環節都是你安排的麼?”

   “大部分是,我知道這不是啥正宗的西餐。不過吃飯嘛,就是圖一爽。還是輕松點好,讓我手下的這幫小子老實坐在這兒吃一個小時飯,估計比讓他們負重跑一公里還難受。”趙無恤倒沒那麼多顧忌,大大咧咧地揮揮手,看著姬子也揶揄道:“姬子少校也不是喜歡被束縛的人吧?還是說,其實是一位遵循正統的女性?”

   “彼此彼此,趙政委會說出這種話來還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姬子看到了一絲計劃可行的可能性,原封不動地把政委的揶揄奉送回去:“原本我以為你是那種嚴格遵守各項規定的老派軍人呢,看來對某些地方,趙政委也是有些不滿的呢。”

   “教條主義不可取,但姬子少校,有些話可不能亂說。”趙無恤立即撇清關系,開玩笑,這話被有心人聽了去可又不知會編造出什麼謠言,還好這回帶的都是信得過的,“我只是減少了一些不必要且無用的流程環節,都是正常的計劃調整。唔……這個交流酒會看著也挺礙眼的,干脆合一塊一起辦了算了,姬子少校意下如何?”

   “既然是趙政委主辦的宴會,當然是由您做決定咯。”姬子笑著將這個皮球給踢了回去。

   說話間,已經有服務員陸陸續續地將做好的菜肴從後廚端上來了。趙無恤也不怯場,面對眾人就直接發表講話:“首先,歡迎天命的諸位代表前來天穹市,雖然前面發生了一些不算愉快的誤會,不過現在已經解開了,就不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我們會有專人去解決這些事。今天的晚宴還請大家莫要拘束,這是我們友好見證的第一步!”

   姬子站在他的身邊笑而不語。

   有了政委扛著,前一秒還在趙無恤身邊充當筆直竹竿的解放軍戰士們立即作鳥獸散,另一邊的女武神們期初還有些緊張,不過在姬子的眼神示意下很快便找到了節奏,在餐台上取了吃食後便各自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塊;時不時有著服務生端著一盤盤飲品穿梭其中,等候場上賓客們的取用。墨綠色的軍禮服與聖芙蕾雅學院的制服裙裝匯聚於此,構成了一副傳統與新興交匯的畫面。

   氣氛逐漸熱鬧起來,而那位休伯利安號的艦長正娉娉婷婷地站在露天陽台的欄杆前,似乎正欣賞著天穹市此刻的霓虹夜景。忙完了場地安排的趙無恤也從服務員處要了兩杯紅酒,來到女子的身邊,微笑著問道:“今天的晚宴怎麼樣?還合休伯利安號諸位的口味麼?”

   “想聽場面話,還是真話?”姬子說出一句意料外的話。

   趙無恤臉皮也夠厚,不動聲色地套官話:“只要是對我們工作的評價,我都會義不容辭地接受的。還請姬子少校多點撥指導了。”

   “宴請很貼心,菜肴也十分可口,多謝趙政委的關心。” 姬子用笑容以對,而後忽然話鋒一轉:“就是這里的餐前酒有些美中不足,紅酒開封後醒酒的時間太長,失去了原本的酸度和果味,如果能換成香檳這種醒酒時間短的作為開胃酒會好很多。”

   “沒想到姬子少校對酒類這麼有研究,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趙無恤夸張地恭維了一句,“聽起來,似乎姬子少校已經品嘗過不少酒品了?”

   “業余愛好罷了,政委先生。今天的月亮很美,不是麼?”姬子僅是一笑而過,忽然岔開了話題。

   趙無恤滯了下,話題的節奏被打亂了,他的眼睛瞥向遠處燈火通明的水泥森林,腦海里飛速閃過了好幾條應對的策略,才開口附和道:“天穹市的夜景一向是很美麗的,不過宴會還沒有結束,你怎麼一個人跑到外面來了?”

   我想看看這個城市。”姬子仿佛在講稀疏平常的一件事,眼睛似乎盯著遠處高塔閃爍的鐳射燈,趙無恤順著她的視线望去,笑著解釋道:“那是廣德大廈前幾個月新裝的鐳射燈,似乎是為了後幾天的燈光秀還是焰火表演准備的,聲勢搞得還不算小。姬子少校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到那時候去中心公園那邊觀賞焰火……噢,好像空港就在那兒,坐在艦船上的觀賞效果估計也差不多……”

   趙無恤開始如數家珍地推銷著天穹市的地標建築與旅游景點,姬子勾勾地望著一旁敬業的導游,語氣間略顯玩味:“政委先生,我們前兩天還可是劍拔弩張的對峙狀態呢,現在的放松是不是有些不太合時宜?”

   “這叫什麼話,前面的事情其實都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除以後自然要做點什麼來削除這些不愉快了。”趙無恤的厚臉皮再一次發揮了作用,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領邊,努力擺出一副道貌凜然的樣子,“如果姬子少校願意的話,後面我們還會安排更多的交流環節,當然了,不願意也無所謂,我們解放軍是充分尊重客方意願的,所有的會晤都是建立在雙方同意的基礎上,不知姬子少校意下如何?”

   “那我可得好好考慮一下咯~”姬子笑著回復道。這個女人輕輕地抿了一口紅酒,杯壁的紅色液體在外景燈的投影下折射出溫和的光,襯得那張英氣的臉頰都柔軟了些。趙無恤被這一幕弄得稍微愣了神,一時間竟失語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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