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暗影驚魂生死契
第一章:臨月圖
素月蕙質芳華,即便是身中淫毒卻依舊吐氣如蘭,此刻她雙唇微微顫抖,不住的呢喃著:“我、我…”沈瓊見狀自是大喜,本以為她會就此答應,卻不料素月終是雙眼一緊,死死咬住牙關道:“我…我決不肯…”
沈瓊聞言面色一肅,正要發作,可見素月此刻面色如火,活脫脫便似那軟蛇一般躺倒在大床之上,全身不住的蜷縮扭動,哪里還有她說話時的硬氣,沈瓊知她堅持不了多久,旋即笑道:“不急不急,素月小姐不妨多考慮考慮,漫漫長夜,沈某還等得起。”
素月抿了抿唇,繼續沉下心來應對這無邊的欲火,本以為只是心頭難捱,可漸漸的燥熱之感傳遍全身,除了扭動身子的刹那有過一絲冰涼,其他時候仿佛都被烈火包裹一般難受,豆大的汗珠自額尖滴下,鎖骨、香肩各處也升騰起汗珠點點,扭動至胸襟的手不自覺的向著胸襟細縫之中探去,頃刻間,那胸襟之地仿佛一陣涼風拂過,素月只覺一股說不出的清新暢快撫遍全身,竟是舍不得將玉手取出,那手如同著了魔般的清涼,每每透過一絲肌膚便能帶來一陣清澈,直至撫上那對兒高聳的乳峰,那陣冰涼清爽竟是顫動全身,素月心中一陣激暢,久經煎熬的她只想維持著這股涼意,威風透過胸襟開合之處拂過,素月輕輕“嘶”了一聲,雙腿不自覺的伸得筆直,全身的燥熱稍稍頓了一頓,身子漸漸松弛下來,素月“噢”的一聲輕吟,只覺那難忍的燥熱終是被自己平復下來。
然而沈瓊精心准備的“極樂酒”又豈會如此簡單,便在素月松弛不過十息之時,那股胸間燥熱再次涌來,素月驚惶之下,雙目圓瞪,只覺這一次的涌動之快難以想象,素月拼命的撫弄著自己的雙乳,已是毫不顧忌在畫師之前的種種形象,此刻她只盼以剛剛的手段快速湮滅這股燥熱,可任她如何撫弄,她的手已是不再冰涼,她的雙乳雖是敏感,可再也帶給不了她想要的舒適與寧靜。
“沈大人,這第一幅便成了!”沈瓊正沉醉於素月的窘態之中,卻聽得耳邊一聲呼喚,卻是那先前第一位動筆的畫師起身相告,沈瓊定睛一瞧,那畫卷之上,正是素月撫弄雙乳的旖旎場景,但見畫中之人雙目緊閉,一對兒玉手幾乎同時伸至衣襟之中,面色雖是沉靜,可那動作著實有些滑稽,既有一絲絲淫靡之氣,卻又讓人覺著這畫中之人倒似個堅貞烈女,此刻依舊在徘徊煎熬著。
“不錯,不錯。”沈瓊微微贊許道:“只是這雙目緊閉倒是太顯單調,余下幾幅,可要留意一下仙子的這對兒美目。”
沈瓊交代的功夫,那第二位畫師便已開筆,沈瓊不再多看,將目光進而轉向床上仍舊身處水深火熱的素月,但見素月伸進胸襟的手卻是微微向外一扯,將那胸襟入口扯得更開了幾分,素月這幾日被吳越關押,哪里會為她著上什麼褻衣,那素袍青衣的胸襟開合之處,沈瓊微微探頭便能瞧見素月那對兒渾圓乳峰,沾著點滴香汗,流露著半絲春光,更顯誘人,然而誘惑還未就此結束,頃刻間的清涼再度被燥熱湮沒,素月的胸襟越拉越開,另一只手竟是從胸口探了出來,一把捏住衣襟下擺,開始著自上而下的掀動,素衣青衫自下而上裸露除了,映入眼簾的便是素月那柔光細化的腰腹輕肌,白皙如水,光滑若冰,而觀那上圍一帶,已是被玉手攤開,那抹松散開來的衣襟早已遮蔽不住胸前的旖旎風光,雪乳綻開,帶著一絲絲清香,香汗浮於乳面,更添幾分風情。
“對對對,就是這樣,脫下來。”沈瓊在旁邊激動得小聲嘶吼,隨著素月右手的一陣磨搓,那本是搭在香肩之上的袖袍盡皆褪下,白淨無暇的香肩鎖骨流露人前,與那身上已是褶皺不堪的青衫素袍形成鮮明對比,沈瓊暗自吞了一口唾液,心中不禁懊惱:“我和她定什麼勞什子約定,這會兒便該衝上去肆意褻玩,哪里還用這般干受罪。”可沈瓊自負身份,倒是不願就此打破賭約,雙眼一轉,便開始解開自己的衣袍,在數位畫師之前毫無介懷的將自己剝了個精光,直挺著那根早已梆硬的長槍向著素月走來。
“不要,不要過來…”素月一聲呢喃,理智之中仍舊保持著幾絲清明,見沈瓊似有歹意,當即雙手一僵,連忙呼止。
“素月小姐放心,沈某便走得近一些,待會兒你若受不住了,沈某也好盡早為小姐分憂。”沈瓊滿臉淫笑,橫肉都幾近堆在一處,可素月此刻卻並無適才的惡心之感,此刻她欲火中燒,沈瓊此言雖是漏洞百出,可她也說不出什麼話來,近乎裸露的上身依舊在扭動搖擺,然而一雙玉手卻是一同伸向下身的,本是寬大的素衫早已掀起,此刻素月下身只剩一件素布小褲,素月雙唇微抿,終是下了決心一般,雙手開始下推,直將那小褲褪至腿彎之處才將那雙冰清潔白的玉腿給展露出來,玉腿之上亦是帶著幾絲香汗晶瑩,可初露於人前的清爽著實讓素月深呼了一口氣,整個人靠倒在床頭,呼吸漸漸平復下來。
“沈大人,這第二幅也成了!”
沈瓊湊眼望去,卻見著第二位畫師的佳作卻也完工,但見那長紙之上已是多了一幅仙子褪衣圖,素月香肩初露,青衫自下揚起,胯下褲頭散落,小褲直推到腿彎膝蓋,曼妙肌膚裸露得恰到好處,直給人無邊風情,再觀素月雙眼,卻是按著沈瓊指示,眉目微醺,似醉似痴,然那眼光深處,卻依舊帶著些許堅貞不屈,沈瓊莞爾一笑:“妙!妙極!去府上領賞吧!”
“沈大人,可否容在下觀摩一二…”那畫師卻是不急著退下,雙手互相搓著,亦是滿臉淫笑。
沈瓊即刻露出一副了然神情,當即笑道:“好,你且好好欣賞。這煙波樓除樓主慕竹以外的第一人,這世間可沒多少機會能夠看到。”
……
“沈大人,這第三幅也成了!”
“沈大人,第四幅成了!”
“沈大人,第五幅也好了!”
……
沈瓊雙眼痴迷於素月的絕妙酮體,不多時卻才發現身邊的畫師相繼完成,沈瓊放眼過去,那第三幅圖卻是繪著素月渾身裸露的模樣,隨著衣衫越拖越少,胸間青衫與胯下褻褲自是再也承受不住素月的體溫,素月顫抖著雙手解開了胸間的紐帶,青衫就此脫落,那對兒渾圓碩白的玉乳終是完完整整的坦露於人前,素月有心遮掩,可無奈那乳尖露出所傳來的清爽觸感著實太過舒適,素月不禁將遮擋在胸前的玉手輕輕下移,直移至那雙腿腿根之前,柔滑淺薄的褻褲小巧可愛,素月一手便已觸碰至邊緣,伴著那胯間玉穴深處彌漫著的種種酥麻,素月再是忍耐不住,長哼一聲,雙手微微用力,終是將這最後的褻褲緩緩褪下。
“好一幅仙子裸身圖!”沈瓊看著畫中之人的清麗身影,幾乎與眼前所見之景一模一樣,不由得出聲大贊,目光一撇,卻是瞧見了第四幅景象,畫中仙子雙眼幾近迷離,一手輕輕含在唇齒之間,輕輕咬住自己的食指,而另一手,竟是不可自拔的陷入在自己的下身玉穴之中,“仙子自褻!仙子自褻!”沈瓊看得大是過癮,竟是忍不住驚呼起來,幾次與素月相見,素月無不是端莊雍容,舉止有禮,此刻若不是受了吳越的暗算,想必也不會淪落至此,可無論如何,成王敗寇,飲下自己精心准備的極樂酒,任她曾經多麼神氣,如今也只得在自己眼前搔首弄姿,看著素月小手指尖隱隱帶出的一絲光潔,沈瓊會心一笑,當即走向床沿附近。
此時的素月正如第五幅畫中一樣,一只手仍未離開小穴不住摳索,但雙眼卻是與第四幅自褻之圖有了差別,此刻的素月雙目便不止是迷離那麼簡單,雙眼含情,眼眶之中似是眨著充盈的欲水,沈瓊久經戰陣,自是知道這眼神意味著什麼,每當他將女子肏至高潮時分,便能從女子眼中見得這般神采,而如今的素月尚且完好,自己還未動她分毫雙眼便是如此不堪,沈瓊自是得意起來,當即調笑道:“素月仙子,你意下如何了?”
“我…我…”素月唇齒呢喃,卻是再無先前底氣,喉間雖是極力的想著擠出“不要”二字,可那只伸在唇邊的小手卻是每次都將她自己的嘴捂住,卻是不忍道出。沈瓊稍稍沿著床頭坐下,用手輕輕牽起素月那正搭在粉嫩穴間的柔胰,輕輕道:“素月小姐,你看看沈某這根玩意兒,是不是比你那兩根手指頭強多了?”
素月心中不斷呐喊哭訴,可眼神卻是根本控制不住的向著沈瓊的所指的下身望去,沈瓊的下身雖不及吳越那般雄厚,可正如他所言,那堅硬赤紅的大肉棒卻是比起她的青蔥玉指來不知充實了多少,素月心中一陣打鼓,軀體的燥熱與酥麻根本不受控制,羞恥與尊嚴在腦中不斷猙獰糾纏,素月突然“啊”的一聲大叫,卻是將手捂住臻首不住的搖晃起來。沈瓊知她此刻已是幾乎崩潰,不由得稍稍強勢一些,又是向她多靠近了一分,將那火熱滾燙的肉棒湊至素月的手邊,擦拭著素月的手背,素月又是“啊”的一聲輕呼,猛地縮回手去,晃動的腦袋卻是較之先前緩慢了幾分,沈瓊大力拉起素月的手,邪魅笑道:“來吧,剩下五幅我已提前想好了,今夜沈某便在仙子身上來個梅開五度,也好叫仙子你,永生難忘!”
素月漸漸不再反駁,被沈瓊拉著的手漸漸的撫上了那根還讓她有些心悸的丑物,稍一觸碰,素月又是一陣彷徨,手上想著一把撇掉,可心中的燥熱酥麻之感卻又告誡著自己,幾經思慮之下,沈瓊早已將她一把抱住,雙手自她背後撫過,香肩,妙乳,柔肌,翹臀,素月被他撫得一陣舒爽,唇鼻之間竟是忍不住輕輕一哼,然而還未她張嘴呼喚,沈瓊的大嘴已是覆了上來。
“嗚嗚…”素月又是一陣輕哼,沈瓊已是將她推倒在床,整個身子便就此壓了上去,一手撫弄著素月的雙乳,一手則盤起素月的那散落開來的長發,大嘴並未有絲毫停歇的覆蓋在素月的芳唇之上,大舌輕松撬開素月牙關,在那芬芳之地游刃有余,見素月此刻氣息紊亂,沈瓊更是得寸進尺,撫弄著長發的手漸漸下移,劃過那平坦柔順的腹間,直朝著素月的雙腿之間而去。
“啊…”大手稍稍觸碰至雙腿之間的玉穴門口,才只在那茂密芳草之中徘徊,素月悶哼一聲,因著嬌唇被沈瓊完全覆蓋的緣故,這一聲魅惑至極的呻吟卻是不夠大聲,但偏偏卻又能夠入沈瓊的耳中,沈瓊嘿嘿一笑,大手繼續向里探入,才至那玉門關外,卻已覺那門外芳草均已濕濡不堪,沈瓊暗道這極樂酒威力果然不俗,當即不再多想,正了正早已蓄勢待發的身子,雙手輕輕向外一挪,輕松便將素月的兩只雪白玉腿分開,忍耐多時的龍根早已堅挺無比,直至那玉穴門前,沈瓊卻是未急著長驅直入,而是扭頭一笑,向著那珠簾之後的幾位畫師喚道:“諸位,可看好了!”
“沈大人但且盡興,我等定將這誘人春色現於紙上。”幾位畫師倒也算是同好之人,此刻見得素月這般模樣早已是如痴如醉,腦中奇思妙想層出不跌,沈瓊吩咐完畢,旋即再不拖延,雙手徑直纏住素月的腿根之處,將那雪白渾圓的美膚玉腿向上一提,胯下長槍猛地向著玉穴一送,伴著素月那早已泥濘不堪的嬌嫩穴壁,長槍進犯,宛若秋風揚起,卷起滿池春水,神龍盡沒,好似軍旗當空,燃起如火激情。
“喔…啊…啊…”被那極樂酒折磨多時的素月此刻哪里還有半分理智,隨著那長槍直觸花芯,素月不由得一聲媚呼嬌喘,被沈瓊托起的玉腿卻也不由自主的向里合攏而去,那對兒白嫩可愛的玉足兒懸於空中,似是宣言著主人的嬌軟無力,沈瓊身材雖顯精瘦,可卻也足夠將素月淹沒在虎腰之下,腰肌不斷下沉,跨肉不斷相觸,素月的雙眼再無堅毅決然之色,本是抵在沈瓊胸口的雙手卻是漸漸軟了下來,不自覺間已是繞至沈瓊的裸背之後,沈瓊也不多在意素月此刻的變化,按照他的想法,自有那畫師會將素月的神色轉變繪於紙上,而他,便可毫無顧忌的盡情享用這世間難得的絕美肉體,素月玉穴初破不久,雖是受了吳越的諸般折磨,可那玉穴依舊緊窄非常,沈瓊長槍挺入之際,便覺著素月嫩穴之中曲折環繞,那穴間稚肉軟滑細膩,直將他那肉棒卷得嚴嚴實實,不曾有絲毫空隙。
“嘶…尤物,當真尤物!”沈瓊興奮得放聲大笑,一時間只覺對素月的稱贊除了一句“尤物”倒是無詞可用,那胯下的舒爽直激得他再是不願分心,管他什麼凌辱調教,管他什麼《臨素月圖》,老子先爽了再說,沈瓊當即身子一壓,雙手得出空來,按在素月的肩頭,胯下突然開始急衝猛刺,而雙手卻也能配合著自己的抽插而聳動著素月的香肩,好讓這“尤物”身段能更向下壓幾分,讓自己的長槍更加挺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胯骨相觸,肉棒狂搗,此刻的沈瓊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只想著盡最大可能的插入素月的玉穴深處,感受著肉棒深入的暢快與血肉緊裹的刺激,沈瓊第一次露出如此亢奮之態:“噢噢,肏死你,干死你!你不是誰讓我好自為之嗎?我倒要看看,我肏得你算不算好自為之!”
珠聯之後的幾位名師盡皆雙眼冒火的看著這一場景,尤以那坐在中間的第六位畫師更是不堪,此刻正值他來繪出這幅初次交歡之圖,可人非聖賢,看著這一幕春色旖旎的畫面,他只覺著喉間一陣干澀,握住畫筆的手也忍不住顫動起來,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美景,似是要將這一幕幕的動態牢牢記在心里。
“嗯嗯嗯嗯嗯…啊!”一番急劇的抽插之後,沈瓊狂吼一聲,長槍用力一挺,一股蓄勢多時的濃精便傾泄而出,沈瓊意猶未盡的躺倒在素月的雙乳之上,微微喘息,再看此刻素月模樣,較之自己那更是不堪,瑤鼻微喘,面色通紅,那雙素手還環繞在自己身後,卻是越環越緊,修長的手指深深嵌入自己的背肉之中,沈瓊當即淫笑一聲,一根手指卻是輕輕點在素月的下顎之處,調笑道:“怎麼樣,素月小姐,可還舒爽。”
“呼…呼…”回答他卻是素月的嬌喘之聲,也不知是沉淪於適才的肉欲歡愛而未清醒還是這極樂酒太過霸道,素月此刻依舊是雙眼迷離,全無半點堅韌之色,沈瓊越看越是喜歡,當即回頭問道:“怎麼樣,第六幅?”
“啊…哈哈,沈老爺稍待,稍待!”那第六位畫師這才從適才的美景之中走出,一邊應和著沈瓊,一邊快速起筆,這人本是南京城中一等一的春宮畫師,無數青樓勾欄求他一筆而不得,而此刻他卻有如家丁奴仆一般恭維著這位才入仕不久的沈家老爺,只因著托了這位沈老爺的福才能有幸目睹這人間至美的春宮一幕,“沈老爺放心,此話定當名垂青史,享譽天下!”
“好!”沈瓊聽他恭維自是心情大暢,稍稍退下床來,行至那桌案之上,將先前准備的另一壺“極樂酒”倒入杯中,輕輕端起:“嘿,本想著我沈瓊正值壯年用不著這外物相助,可今日得幸能一親素月芳澤,唯恐力不從心,嘿嘿,素月小姐,今日沈某定要將你肏個夠本兒!”沈瓊一語既出,那胯間本已疲軟不堪的長槍竟是真就恢復了神采,沈瓊晃著這比先前還要粗長硬挺的巨物,心中大是暢快,當即向著大床再度撲了上去…
“成了,這第六幅也成了!”
……
“沈老爺,您換個觀音坐蓮之姿,老夫要為您繪這第七幅畫了。”
……
“蜜臀兒高舉,這第八幅翹臀後入圖當真是妙不可言!”
……
“誰能想象,這等人間絕色,竟是被男人射得滿身精垢,即便如此,她竟然還能毫無顧忌的吹簫含屌,沈大人當真是好福氣啊!”沈瓊一邊側過身來,看著第九位畫師所繪的仙子含蕭圖,一邊用手輕輕撫動著素月那頭散落的長發,幾番征戰,素月早已迷失在了極樂酒的春情之中,小穴洞口,雙乳翹臀之上盡皆殘留著自己剛剛射來的白灼精垢,而此刻,她卻依舊是一臉懵懂的將自己的長槍含入口中不斷吮吸,那丁香小舌仿佛通曉床事一般自然的在自己龍根之上滑動,沈瓊爽得直打哆嗦,隨著素月的一個深吸,那小舌竟是纏繞在了沈瓊的肉棒馬眼之芯,沈瓊當即腹間一個激靈,精關再開,頃刻之間洪水開閘,素月“啊嗚”一聲,滿嘴盡是白灼之物,當即撤開小嘴,避過頭去喘息,而沈瓊卻是不依不饒的笑道:“吞進去,不許吐出來!”
素月也不知為何,腦中一片混沌,竟是覺著沈瓊之言便是自己指令一般,依言將那腥臭的白灼盡數吞下,喉間稍稍一咕隆,素月才覺好受一些,可旋即那股腥臭又是撲面而來,原來沈瓊的肉棒已是再度湊至唇邊,沈瓊繼續吩咐道:“做事要有頭有尾,給我捯飭干淨!”素月迷茫的點了點頭,芳唇微啟,再一次的將那肉棒含入口中……
雲銷雨霽,夜已天明,一聲老態龍鍾卻又帶著一絲興奮的聲音傳入沈瓊的耳中:“沈大人,成了,第十幅成了,這《臨素月圖》大功告成了!”
沈瓊微微睜開朦朧雙眼,操勞一夜,即便是他這等習武之人也是有些腰酸背痛,看著大床之上香睡著的佳人,沈瓊又是只覺胯下一陣痛苦,當即苦笑道:“嘿,老子大費周折肏了她一晚上,也不知是誰賺了?”當即翻身下床,湊至那桌案長紙之上一瞧,此刻前幾位畫師均已熟睡,昨日不斷目睹這震懾人心的活春宮圖,手上又要毫無差錯的繪制這春宮墨寶,自是勞心傷神,待得畫作成功均已熟睡,只留下這第十位畫師獨自講解,沈瓊瞧著這幅長畫,瞧著最先前的兩幅前作,素月是何等高貴端莊,而後又是何等堅貞不屈,直至最後,被自己變換著法子肆意肏弄,這一幅幅無不記錄得詳盡至極,尤其是那第十幅,經歷了一夜歡愛的素月獨自一人靠倒在床,雙眼滿是欲火,眉目之間更是春意盎然,渾身肌膚也不知是因著早露之故還是歡愛灌溉,整個身子都散發著一層晶瑩剔透的熒光,較之先前裸露之軀更顯幾分美感,沈瓊自是滿意,當即大笑道:“辛苦諸位了,沈某這就遣人裝裱,這《臨素月圖》便收藏在沈某房中,嘿嘿,待她醒來恢復些許,我便要當著這幅圖的面,再肏上她一回!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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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春南城,蕭啟無精打采的望著城內的蠱兵操練,孤峰一襲青衣武服伴在左右,倒是面色嚴肅,這幾年沙場歷練,孤峰早已從昔日的南疆長老搖身一變成了一位長勝名將,雖不及驚雪那般耀眼,可先敗蜀中張凱旋,後勝陝北李孝廣的戰功倒也威震天下,如今率著南疆蠱兵盡歸南明,自也更加重視起自身的責任。見蕭啟如今無精打采,當即肅然道:“陛下,此刻正是練兵之時,陛下雖不必親自上陣,可維持儀容,振奮軍心也是極為重要的。”
蕭啟聽他一言,當即有些慚愧,連忙道:“孤峰將軍教訓得是,是朕糊塗了,只因老師她南下多日,卻不知現在究竟如何了?”
孤峰卻也並非冥頑之人,他知這少年陛下對那煙波樓主情根深種,雖是不知結果如何,但也算是果敢少年,想起昔日自己晦澀不言以致於害得迷離如今如此境地,孤峰不由得一陣心痛,當即勸道:“以在下對慕竹小姐的了解,這天下之大,便沒有她不能解決的事情,陛下還是莫要太過擔心,如今摩尼教的妖人已除,這世間想必也沒有能傷得了她的人了。”
蕭啟緩緩點頭,心中也承認孤峰所言不虛,可心中卻是依舊有著一團陰雲揮之不去,城內蠱兵呼喊不斷,蕭啟不禁轉過身來,向著城外的南方眺望,卻不知這位天下第一的慕竹老師何時才能歸來?
“咦?”蕭啟憂郁之際,眼中所望的南方卻是忽然飄搖著一匹瘦馬,兩道身影疲倦的靠在馬上緩緩而行,蕭啟劍眉一挑,當即正色起來。
孤峰聞聲而轉,亦是瞧見了來人,登時提神凝氣,對比蕭啟此刻修為盡失不同,孤峰蠱體融身,不論修為,自身體質便已遠超旁人十倍不止,那目力可視十里之外,見得那瘦馬之上不是別人,正是適才他所言天下無雙的慕竹小姐與那深陷南京多日的琴樺。
“老師?”蕭啟隨後反應過來,見得瘦馬之上的慕竹面色不愉,胯下瘦馬亦是無精打采,心中隱然覺著此行定是不太風順,當即下得城樓,牽起一匹快馬便向著城外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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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便是如此,吳越此刻想必也與我一樣受傷不淺,不過他身具六合長春功,無論是借用你幾位老師,還是在南京城強納處子陰元,論起恢復,應是比我要快上幾分。”壽春府衙內宅,蕭啟擁著疲累的慕竹向著軟塌之上走去,邊走邊是問詢著此行經過,聽得慕竹講完,蕭啟一陣唏噓,暗想著這吳家父子竟是城府如此深厚,先以琴樺為餌重傷老師,再以千軍為耗,最終吳越憑借著那紫衣神劍才得以破開慕竹修為,若不是琴樺及時醒轉,於千軍之中帶著慕竹逃了出來,只怕此刻…蕭啟不敢多想,連忙向著手邊佳人言道:“老師,啟兒有句話要說…”
“哦?”慕竹微微一愕,旋即問道:“你有話便說,以前可不見你這般吞吐。”
蕭啟稍稍點了點頭,當即道:“老師,依啟兒看,到底是你太輕敵了罷,以吳越之能終究也是傷不了你,既然受了傷,何不早些帶著琴樺師傅回來修養,省得在南京地界與那千軍萬箭相抗,落得如此地步。”
慕竹聽他一言,不由得抬頭向著這位既是情郎又是弟子的男人看去,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數落她的不是,一想起蕭啟昔日對她唯唯諾諾的模樣,再看如今,慕竹竟是忍不住嘴角一翹,露出一抹玩味兒的笑容。蕭啟被她一瞧,心中不由得又是生出往日的些許怯意,當即道:“老師,我,我是不是…”
慕竹難得見他如此率直一面,又怎麼會忍心苛責於他,當即笑道:“你說的對,是我輕敵了。”
“小姐應是為了照看我醒來吧,那時千軍四面而來,吳越也近在咫尺,小姐有傷在身,帶著我逃離反而不如就地迎敵。”房外冷不防的傳來琴樺的聲音,蕭啟舉目望去,卻見房中卻是並無琴樺身影,想著琴樺師傅言語,蕭啟更是心中有愧,當即問道:“師傅,你,傷勢如何?”
“我修為無礙,你好生照顧小姐便是。”屋外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清冷,若不是聲音熟悉,旁人都只怕會以為這並非那熱情活潑的小樺兒而是那孤絕無雙的紫衣劍琴楓,蕭啟心中一陣郁結。可正當他心中不暢之時,手上卻是傳來一陣溫暖,蕭啟回過頭去,卻見著慕竹輕輕牽起了他的大手,那白玉無瑕的小手輕輕的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微微撫摸,微微滑動,蕭啟心中柔情頓生,當即向著慕竹看去,但見著老師依然是那般從容優雅,面帶微笑道:“此次救人不成,那大戰便在所難免,軍務繁忙,你且去跟著孤峰將軍吧,我也要獨自調養一段時日。”
“啊,我…我想陪著老師。”
慕竹又是一笑,那眉宇之間更是多出一絲羞怯之意:“呆子,你在這里,我有哪里能平心靜氣調養。”
“哦。”蕭啟嘟了嘟嘴,卻是像那孩童一般不舍的點了點頭,旋即站起身來,向著老師行了一禮:“老師且好生休息,救人的事,便交給啟兒吧。”
慕竹看著蕭啟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暖意:“去吧,我的啟兒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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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啟步入軍帳之時,孤峰卻正面色不善,眉心緊鎖,身邊的幾位將官盡皆沉默不語,顯得帳中氣氛十分緊張。
“陛下!”孤峰眼見得蕭啟進前,倒是連忙起身,作勢要將蕭啟迎上主座,蕭啟連忙抬手拒道:“軍中以將為主,孤峰將軍不必客氣,朕在一旁聽著便好。朕剛剛進來見各位面色緊張,卻不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嗎?”
孤峰倒也不是拘泥之人,當即言道:“卻是有些棘手,那蕭平印令人廣屯戰船,以昔日素月‘月字號’積蓄為基,納南方各地戰船、商船於長江之上,為的,便是阻我大軍南渡。而我南疆蠱兵出身南疆山澗,對這江上水戰卻是不熟,更何況壽春廬江一帶這一年來戰亂不斷,昔日鬼方肆虐之時,已是將附近戰船搜刮一空,而今卻是找不來幾艘像樣的戰船了。”
“嗯。”蕭啟稍稍點頭,面色也是變得凝重:“老師先前也說過,吳越若想用兵,必然以長江天險為阻,陳兵於江上,此戰若為水戰,卻是於我軍大大不利。”
“正是,如今天下時局不穩,但朝廷卻是設在南京,若不能及時平亂,那蕭平印這皇位便會日漸安穩,屆時不但是這江南各地,只怕是江北州府也會人心動蕩。”
“遲則生變,此一戰卻是避無可避。”蕭啟面上現出果決之色,朝著那帳中沙盤指道:“長江天險雖是難捱,但我軍兵力戰力卻也不俗,他有屯船之策,我們便也能想出應對之法,廣納小舟,借天時風向以火攻之,損其戰船,是為一計;臨戰斬將,借琴樺師傅之手亂其陣腳是為一計;聲東擊西,大軍西向,將渡江之行擴寬,令敵自顧不暇亦是為一計;再有…”蕭啟侃侃而談,倒是忽略了孤峰此刻的臉色變化,孤峰自率領南疆十萬蠱兵效忠南明以來,一直是順著煙波樓主葉清瀾昔日與南疆的交情,可從未對這南明天子有過什麼尊崇之心,如今見得這整日膩在慕竹身邊的少年天子竟然還有這番見識,不由得刮目相看起來了:“不愧是慕竹小姐看重的人,卻不是那凡夫俗子。”
“再有…”蕭啟一時說了三計,倒是一時間拿捏不出其他妙計,回過頭來,見得孤峰神色,不由問道:“啊?孤峰將軍可是以為有何不妥?”
“哦,不不,陛下所言三計比在下所想倒是正合在下之意,用兵之道在穩不在奇,既然此戰避無可避,那便力求以最穩之態來應對,正好琴樺小姐尚在軍中,聞聽昔日琴樺小姐草原萬軍之中斬殺匈奴酋首拓跋宏圖,只是不知這水上…”
“煙波樓身處江南,豈會不知水性!”孤峰剛剛才提起琴樺,便聽得賬外一聲清冷之音傳來,蕭啟不由暗自點頭,琴樺師傅身形鬼魅,經此一事,性子仿佛換了個人一般,沒有了昔日的天真率性,此刻的她,更多的是仇恨與殺意,聽她言下之意,這一仗便也多了幾分把握。
“報!”蕭啟孤峰商議既定,卻聽得帳外一聲急報,一名小卒掀開帳簾入內,匆忙行至孤峰身邊,在孤峰耳邊言語幾句,孤峰當即面色大怒,怒吼一聲:“找死!”旋即不顧眾人驚異,衣襟一擺,便是向著城外奔去。
蕭啟等人趕到城外軍營之時,這場小小的混亂倒是已經趨於平靜,事情原委倒也簡單,幾名隱匿在軍中的摩尼教余孽似乎是早有准備,先是將城中牢房的陸祁玉與賀若雪救出,再一齊出得城去,營救那看守嚴密的蕭逸,蕭逸雖是手無寸勁,但卻依舊還保留著昔日在南疆所習的些微蠱術,一行人拼死掙扎,眼看便真要殺出重圍,幸得琴樺及時趕到,這幾人自不是琴樺對手,得蠱術重塑修為之後的琴樺對蕭逸的蠱毒更是毫無畏懼,幾道亂刃甩出,便將那幾名摩尼余孽斬殺,黑影直下,便將蕭逸與那兩名摩尼教妖女輕松擒下。
“如何處置?”琴樺語聲冰冷向著飛身而來的孤峰問道,便如那殺人機器一般無情。
孤峰當即凌空躍起,一記長拳便向著蕭逸擊來,“狗賊,受死!”孤峰修為卓絕,此刻正叫他尋著報仇機會,他又豈會放過,當即運出全力,當空一拳襲來,琴樺觀這長拳,不由得露出一抹贊許之色,這一拳之威宛若雷霆,若是擊在這蕭逸身上,當是絕無生機。
“不要,別殺我!我…我有辦法…我有辦法對付吳越!”蕭逸仿佛看見了昔日蜀中凱旋殿內受孤峰一拳之時的慘痛場景,此刻他再無逆龍血脈,若是受此一拳必死無疑,情急之下,竟是有些無語倫次。
“嗯?”琴樺聞得吳越之名,當即雙眼通紅,身形一閃,卻是生出一掌正擋在孤峰拳勁之前。
拳勁消散,孤峰不解問道:“琴樺小姐,您這是為何?他這等小人求生之言也可相信?”
琴樺卻是不理孤峰,轉身向著蕭逸喝道:“說!”
第二章:戰天下
旌旗蔽空,百舸爭流,自廬江以南,一望無際的長江江岸之上滿是戰船,高帆巨船成群結隊堵截在江心一帶,時刻留意著北岸大軍的動向。
北岸之上,孤峰面色沉靜,十萬蠱兵便在他的身後整裝待發,江邊淺灘,已是鋪滿了輕舟漁船,比起南邊的赫赫戰船,卻是有些不堪入目,然而這十萬蠱兵各個戰意十足,眼中毫無畏懼,自南疆出兵以來,他們久歷戰火,無往不勝,今日,他們也堅信,孤峰長老能率領他們一舉克敵。
“南疆的勇士們!”一陣戰鼓響起,孤峰氣沉丹田,以最大的聲音向著全軍吼道:“數十年前,鎮南王南宮烈便率領著我們蠱兵東征西討,闖下諾大的基業,這才有了分封南疆之幸。而今,我們南疆後人,又到了戰斗之時!”
“戰斗!戰斗!戰斗!”十萬蠱兵齊聲呼嘯,一時間江岸顫抖,水波蕩漾,連那停靠在江心處的南軍亦是為之惶然。
“當今明朝皇帝陛下少年英武,體恤百姓,是當之無愧的天下之主,他曾向我南疆許諾,待天下平定,必將廣開商路,惠及南疆,南疆自治,永不征賦!而今,有那奸邪妖人犯上作亂,意圖推翻天子大治,你們說,我們能答應嗎?”
“不能!不能!不能!”
孤峰繼續言道:“敵人所乘的是能劈波斬浪的戰船,大船相觸,一個不慎便會葬身江底,你們,怕是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
“好!”孤峰幾番言語,已是將身後大軍士氣燃起,當即抽出腰間長刀,向著江面怒喝一聲:“登船!”
“嘟嘟嘟嘟!”一時間鑼鼓齊鳴,軍號嘹亮,十萬蠱兵之中,僅有不到三萬人粗通水性,此刻蜂擁登船,約十人一艘小舟,數千艘小舟便各自劃動,直朝著比他們大上百倍的戰船駛去。
待水軍盡數登船,孤峰便也快步向著岸邊高台行去,至那最高之處,向著登高遠望的蕭啟行了一禮:“陛下,這里便交由您了!”
蕭啟微微點頭,向著孤峰抱了一拳道:“孤峰將軍路上小心,朕在長江江岸等候著將軍的凱旋!”
孤峰亦是抱拳行禮,旋即披風一震,轉身向著仍然停留在岸邊的蠱兵吼道:“余下的人,隨我來!”大軍即刻出發,馬蹄震震,直朝著西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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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千里坐落在千艘戰船之中最為寬大的一艘主船之上,此刻的他正在不疾不徐的飲著小酒,倒也不是他慵懶無知,只是吳越交由他的任務便是恪守在這長江江心,全力阻止那蠱兵南下,可他來此近月余,卻是未曾見得蠱兵一舟一船駛來,倒是漸漸放寬了心。
“可不是嘛,吳公子派了這上千艘戰船給我,可謂是將這南京府近八萬的兵馬武裝到了牙齒,本就熟悉水性的南方將士到了這大船之上便是如履平地,再看那江北之上的蠱兵,且不說是否有大船,便是那號稱十萬蠱兵之中究竟能有多少能下手的都是未知,這叫他們如何是好。吳公子也是太過小心,要是我啊,只需五百艘船、不,只需三百艘便能守住這江心,保管叫那南疆的旱鴨子們不敢妄動。”游千里一邊飲酒一邊吹噓,身旁將官自是百般迎合,極盡諂媚之言。
“是啊,有將軍在,那南疆的旱鴨子們決計是不敢來的。”
“將軍神威無敵,南疆蠻夷又豈會是對手。”
“對對對,吳大人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這南疆蠻子膽小怕事,又豈需要將軍親自出馬?”
游千里見他們越吹越是離譜,雖是心中十分歡喜,但也裝模作樣輕咳一聲:“咳咳,吳大人自有吳大人的主意,若不是吳大人念著我與孫師的交情,我又哪里還有今日。”游千里不由想起前些時日被素月打入大牢之時的慘痛景象,而今他得幸赦免,卻未想到朝廷已經翻了個天,作為一條船上的螞蚱,吳越正是用人之際,南京將官之中也只有這游千里能統御水軍,但吳越對這游千里終是不甚放心,於是便不斷催促沈瓊多征戰船以保萬無一失。
“將軍,不好了不好了!”游千里這船殿之上正自愜意飲酒,卻聽得門外一陣嘈亂,一名親軍猛地走進,急道:“將軍,他們,他們殺過來了!”
“哦?”游千里猛地搖了搖頭以驅散身上酒氣,旋即追問起具體之事來:“來人有多少,可有多少戰船?”
“他們沒有戰船,他們,他們都是劃著小舟,看起來也有幾千艘…”
“什麼?”游千里登時起身,快步走上船頭甲板,果見那浩浩蕩蕩的江面之上千舟競發,當下卻是不怒反笑:“我還道此戰便只恪守於此,料那南疆蠻夷不敢妄動,卻不曾想,卻不曾想,哈哈,他們竟然妄想以小舟敵戰船,哈哈哈哈,蠻夷便是蠻夷,當真是愚不可及!”游千里嘲弄幾聲,當即拔出兵刃,向著身後的近衛吼道:“傳令下去,拔錨起舵,讓這群南蠻人見識見識,我中原戰船的威力。”
身後一隊傳令兵當即得令,各自散開,一手持軍號,一手持旌旗,正待傳達迎敵之令,忽然,大船水面一聲“轟隆”巨響,一道黑影自那水下漩渦之中飛出,船上眾人還未分清人影,便見十余道暗光急落,那一對傳令兵本已分散展開,可此刻卻是同時手捂脖頸,紛紛向著船心方向倒下,黑影漸落於船,伴著身邊倒落的屍體,形如魅影,面如幽魂,直讓整艘戰船之上的軍士膽寒。
“你,你是人是妖?”游千里何曾見過如此鬼魅的輕功,當下抽出腰間兵刃,膽戰心驚的看著這黑影走近。
琴樺面色冰冷,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的游千里,忽然,一聲弓弦之音響起,琴樺耳垂一蕩,蓮步微移,側過身來卻是伸出兩只手指,不費吹灰之力的將那暗箭夾於手中,手起箭落,身子絲毫未曾滯留便將手中暗箭擲出,“噗嗤”一聲,暗箭正中那船艄高出之人胸口,那手持利弓的弩手應聲落下,看得船上眾人目瞪口呆,再無人膽敢妄動分毫。琴樺目光寒徹入骨,自船頭一眾將官掃過,終是停在了甲胄最為鮮艷的游千里身上:“你便是游千里?”
游千里心中頓感不妙,若是此時不答,只怕會令千軍不恥,而若是此刻答復,只怕以這女魔頭的雷霆手段,自己少不得要橫屍當場,當即支支吾吾道:“我、我…”
“南朝無人,如此膿包也可為帥!”琴樺冷哼一聲,腦中卻是回憶起昔日的英雄身影:“昔日的慕容父子,韓式父子,及至我煙波樓的驚雪將軍,哪一個不是舍生忘死,威震天下,如今天下已定,卻輪到你這酒囊飯袋領兵,當真是大明之恥!”言罷卻是朝著那船頭桅杆之處的旌旗飛去,手中利刃一晃,旌旗應聲而落,那旌旗隨著江風飄搖,旗上赫然寫著一個“明”字。琴樺將旌旗收在懷中,將手中黑金短匕朝著游千里稍稍一晃道:“用我這‘黑刃’殺你實在玷汙了此刀,倒不如讓你死在這戰旗之下。”
琴樺雙手一甩,那旌旗便被琴樺置於手心一帶,稍稍用力一推,那旗杆便猶如利箭一般向著游千里射出,游千里慌忙之下趕緊拉扯身邊的近衛擋在前頭,可那旗杆來勢完全不可阻擋,直從那兩名近衛胸口穿過,依然不減其速。
“啊!”游千里慘叫一聲,只覺胸間一陣絞痛,修長的旗杆就此陷入他的胸口,一路貫穿其中,可憐這位自以為是的游千里將軍還未能來得及讓南疆蠱兵見識到中原戰船的威力,自己便已成了孤魂野鬼。旗杆一直將他屍身拖行至船頭甲板之上,琴樺輕輕一躍,至那旌旗腳下一踢,卻是將這旗杆再度揚起,連同著游千里的屍身一齊懸掛在大船風帆之上,猩紅的鮮血自游千里胸口涌出,緩緩滴落在數百人所處的甲板之上,眾人哪里還有半分斗志,也不知是誰率先跪倒,仰頭朝著琴樺拜道:“饒命,饒命啊!”
琴樺目光稍稍沉靜下來,望著眼前盡皆跪倒的降軍冷聲道:“你等放下兵刃,於船上等待便好,若是有所異動,休怪我手下無情。”旋即一個縱身便躍入那清冷江面,眾人目瞪口呆,一時間卻又有些無所適從,忽然,一個眼尖的士卒卻是向著一里外最近的戰船指道:“快看,她,她在那里!”眾人紛紛起身探望,卻見得琴樺一身黑衣已是自江面再度躍起,江水裹身更顯玲瓏身材,可是眾人無一人膽敢出言戲謔,只因琴樺所過之處,已是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嘟嘟,嘟嘟!”便在眾人驚異於來犯的千艘小舟與主船之上的動亂之時,北江江岸之上忽然傳來一陣號角之聲,蕭啟於高台之上親自揮舞旌旗,正示意著前軍將士依計而行。
“燃!”蠱兵陣前數百艘小舟已是臨近敵陣,聽得江岸號角之音,當即點燃了小舟之上早已備好的火燭柴草,旋即望著蕭啟旌旗揮舞方向,狠狠劃動船槳,卻是加速向著敵陣駛去。
“跳!”便在這前軍火船臨近之際,火船之上幾乎同時向著江中一躍,自有後軍舟船迎上救援,而那數百艘火舟,卻是順著適才的速度與這江上所刮的北風急速向前,頃刻間便已衝入敵陣船艦之中。
“啊啊,船著火了!”
“將軍何在?游將軍何在?”
“散開,快散開!”
一時之間,未得將令指揮的船艦之陣立時燃起了熊熊大火,即便有那精通水戰的老將嘶吼呐喊,可面對著這無邊的火勢卻也是無可奈何,南疆蠱兵身懷蠱體融身絕技,自身肌體較之常人強上數倍,對這水火戰場倒是毫無畏懼,待得中軍臨近,一眾蠱兵便就著小舟猛撲而上,迎著那烈火燃燒著的戰船便擁了上去,斬將奪船,殺聲一片。然那南京戰艦卻也並未全是無能之輩,雖是將官不在,雖是火情洶涌,但憑借著巨船之威與豐富的水戰經驗,一陣慌亂之後大軍便也開始逐步反抗起來,雖是前有火情,後有暗殺,可這艦隊戰船實在居多,巨船起錨,撞上那小小扁舟,頃刻間便是灰飛煙滅。
“殺!”前軍損失殆盡,後軍亂做一團,然而中軍戰船盡皆涌動,立時便成了這江面之上最大的絞肉機器,巨船甲板之上,無數弓弩手彎弓齊射,周身攀援的蠱兵盡皆中箭落水,死傷一片,而觀這蠱兵船隊,卻依舊是義無反顧的向著大船撲去,未曾有一人臨陣脫逃。
“咚咚咚咚…”便在此時,江北岸上隱隱傳來一陣擊鼓之音,蕭啟一人當先,手持鼓槌,雙手大力揮舞,鼓聲響徹四方,一時間卻是燃起無邊戰意。
“咚咚咚咚…”蕭啟身後的十余近衛亦是結果鼓槌,開始附和著蕭啟的鼓聲,齊聲鳴鼓,將那戰鼓之音傳徹得更是響亮。
“天下之亂,自此戰終!諸君,隨我登船!”蕭啟一輪鼓罷,卻是猛地將那手中鼓槌擲於地上,振臂高呼一聲,便是拔出三尺長劍,向著那江邊最後的百余艘輕舟撲去,他的身後約莫不到一千親軍,此時人人帶甲,一往無前。
“殺!”船陣後軍之中一聲嘶吼,但見琴樺自天而降,一輪“黑刃”短刀劃過旌旗,卻已是殺至中軍,手起刀落,再度將那船上旌旗斬下。蕭啟的輕舟此刻已離她不遠,卻見得此刻的琴樺雙目通紅,身上血水與江水混作一團,已然成了一名血人,直看得蕭啟鼻尖一酸,但此刻絕非兒女情長之時,蕭啟怕她久戰之下有所閃失,當即吼道:“來人,掩護琴樺老師!”
然而琴樺卻並未有絲毫滯緩之意,再一次制服住一艘戰船之後,一個疾躍,卻是向著蕭啟飛來。
“吳越不在這里。”
“嗯,有他在此,此戰不會如此輕松。”蕭啟卻是稍稍將琴樺迎至船上,著人取來一件厚襖給琴樺披上,望著這如火如荼的局勢,不禁感慨道:“本想著此戰只需拖住南京的船隊即可,卻不想吳越當真不在此地。”
琴樺雙目炯炯的望著北岸,沉聲道:“小姐的話自不會錯,此戰大局已定,你且小心應對,我先回壽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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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春以東綿延數百里,地勢低沉,鮮有高山,還受著去年青徐壩坍塌之傷,一直以來地段低窪積水,難以耕種。故而這壽春重建之後,這東面丘陵便也荒廢許多,無人打理。
然而一向渺無人煙的壽春城東忽然傳來一陣鐵蹄之音,一望無際的丘陵濕地之上,竟然平白無故涌出了一支鐵騎,鐵騎來勢洶涌,馬蹄踏上那綿軟的濕地卻似乎沒有半點滯礙,一馬平川踏遍丘陵,轉瞬之間已是疾行至護城河下,鐵騎呈一线站立,當中一人策馬向前幾步,卻是朝著身後吼道:“諸位名喚‘斬鬼’,便有“誅殺妖邪,斬除鬼怪”之意,而今,那妖女慕竹便在這壽春城中,我等今日,便要除此奸邪,還我大明朗朗乾坤!”
為首之人一番動員,可那身後將官卻並未如他想象一般斗志昂揚,相反的,身後一眾將士倒是顯得有些面色不善,一名統領模樣的老將出聲問道:“吳大人,那,那煙波樓當真是禍國妖孽嗎?”
這為首之人正是那南京之亂的禍首吳越,雖是在與慕竹一戰中用盡修為,但有“六合長春功”在身,這幾日來不斷借助處子之軀恢復修為,果然如慕竹所料一般恢復迅速,然而吳越終歸是成大事之人,他猜到慕竹修為恐怕尚在修養,若待她恢復完全卷土重來,自己定然不是敵手,故而他便定下了這奇襲之計,以游千里的水軍牽制蠱兵主力,自己則親率“斬鬼”偷渡壽春以東的江都港,一路潛行,便是為了今日之戰。
“黃將軍切莫多想,煙波樓勾結鬼方亂國,勾結摩尼教作亂乃是不爭之實,如今趁那妖女修為未復,我等殺入城中,取了那妖女首級,天下便也從此安穩。”壽春已近在眼前,吳越自不會臨時亂了陣腳,這支“斬鬼”雖已臣服,但終究是由煙波樓素月所創,要拿他們來對付煙波樓,或多或少還需要一番掙扎:“黃將軍,你莫要忘了,你家中那妻兒還等著你平安歸去。”為安保起見,吳越一邊鄭重宣言,一邊卻又道出了這位黃姓將軍的把柄。果然,那位黃姓將軍當即嘆息一聲,朝著身後將士吼道:“全軍聽令,功城!”
“殺!”終於,“斬鬼”陣中爆出一聲震天呼喊,全軍戰意陡升,各自橫刀立馬,站成三列,卻是各自對著眼前護城河前的三座浮橋,但聽那黃姓將軍一生喝令,三軍齊動,各自朝著壽春東城殺去。
壽春東城城頭看守雖是寥寥無幾,此刻更是被這來勢洶涌的鐵騎呼喊給嚇了一跳,為首將官一臉慌亂,當即顫抖道:“快,快關城門!”
可這聲呼喊已是為時已晚,“斬鬼”雖只三千余人,可各個都是經歷過鬼方蠻夷洗禮過的精銳,此刻蜂擁而上,又豈會讓這群疏於防范的看守將門鎖住。“吁”的幾聲急喚,前排鐵騎已是衝至城門之前,策馬揚刀,卻是猛地衝入城門,左右兩邊手起刀落,卻是將那正欲關門的門衛斬成兩截。千軍扣關自是雷霆之勢,更何況有吳越這等人物,但見他一躍而起,人馬分離,幾個縱步便已至城牆之上,那牆頭士卒哪里又是他的敵手,但見他雙手一揮,自那袖袍之中立時分出無數毒箭暗鏢,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城頭守衛不過百人,轉瞬之間已被他清理干淨,此刻他居高臨下,望著“斬鬼”大軍盡數入得城中,心中稍稍得意:“慕竹啊慕竹,今日,我定要生擒了你!”
然而他的笑容還未消散,城中景象卻是突然大變,但聽“轟隆”幾聲巨響,頃刻之間原先破開的城東大門驟然關上,千軍回望之際,卻見城中三路各自涌出一支軍馬,軍備齊整,顯是早有准備。
“你,便是吳越!”吳越正自詫異之時,卻聽得耳畔不多時傳來一聲清魅之音,吳越聞聲而望,卻見一道紅影拂過,便在自己所處的城樓另一端,好生生的站著一位絕色佳人。
吳越面露不俞之色,自長江一路向東,沿著壽春以東近三百里的江都港登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壽春,奇襲之快足可傳載兵書史冊,可他卻不敢相信,他一路疾行,等待著他的卻是早已布下埋伏的壽春,心中的不甘立時激起無邊怒火,吳越“嗷”的一聲大吼,整個人便朝著那紅衣倩影飛去。而那紅衣佳人卻是渾然不懼,雙手齊抬,各自揚起手中袖帶,紅袖連綿起伏,頃刻間竟是延伸數米,竟是攔在吳越進犯之地,吳越被那紅袖纏繞,登時一陣暴露,伸出右手朝那天穹一指,烈日驕陽之下,一道紫光驟然自天而降,長劍破空而出,威勢駭人,紅衣女子稍稍抬頭側目,竟也忍不住暗自咂舌,那紫衣神劍直墜吳越身前,一劍便將他身前紅袖斬得粉碎,一時間紅屑飛舞,紅衣女子猛退幾步,這才與吳越拉開距離。
“不愧是能傷到慕竹的人,果然有幾分本事。”紅衣女雙手向後一蕩,那被斬亂的袖袍竟是又向外延伸一段,完全不受適才影響。
吳越紫衣劍在手,反是較之剛剛冷靜幾分,當下沉聲道:“聽聞南疆神祭司有位容貌武功都與那煙波樓慕竹不相伯仲的南宮神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南宮迷離聽他認出自己,卻是冷哼一聲:“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連江都港這等隱蔽的路线都被你想到了。”
吳越當即道:“這麼說,是慕竹看穿了我的計劃?”
南宮迷離微微一笑:“你若以為你奇遇連連,以卑劣手段傷了慕竹便可制霸天下,慕竹之強,絕非武力而已,今日她已算定便是你的必死之期,想來,也絕不會錯的。”
“哼,好大的口氣!”吳越當即朝著城下被堵在門口的“斬鬼”將士,當即冷嘲一聲:“就算他們全部死光又如何,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
南宮迷離輕輕搖頭:“我如今道心修為有損,而你身具煙波樓四女之功法,如此一比,倒確是個不錯的對手。”南宮迷離剛剛言罷,便見得吳越嘴角微微一翹,顯是有得意神色,南宮迷離當即又道:“可自古人算不如天算,惡人終須惡人磨,你有今日之造化,也怨不得別人。”
吳越見她說得如此鄭重,不由得心中一凜,腦中不禁千回百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前塵往事。
南宮迷離也不再與他多費唇舌,稍稍退開幾步,一手托於胸前,兩指微微向上懸於唇邊,柔唇輕啟,口中開始小聲念叨著幾句密語。
“啊!”本是趾高氣揚的吳越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一個翻滾便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腦袋,面色突然之間變得極為猙獰,吳越一邊翻滾,一邊痛苦的嚎叫,嘴中不住的叱罵道:“啊!啊,你,啊,你做了什麼?”
南宮迷離卻是不願理會吳越的叫囂與痛苦,繼續催動著這蠱術的口訣密語,心中卻是不禁想起那日孤峰與琴樺帶回來的消息。原來那日蕭逸潛逃未果,臨死之際卻是說出了能制住吳越的方法以求自保,那便是他昔日在南京吳越府上棲居養傷之時,給吳越下了一種名為‘噬心’的蠱毒,這蠱毒平素還好,但一旦施蠱者催動口訣,那蠱蟲便會自腦中發作,侵入肺腑,受蠱之人先是頭痛欲裂,緊接著便是腹痛不止,仿佛萬蟻噬心,若無施蠱者停手救治,五髒六腑便會被那噬心群蟻吞噬殆盡,七竅流血而死。知曉了這條消息,眾人自是放心許多,南宮迷離身為南疆神祭司的當世神女,論及蠱術,天下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這‘噬心蠱’雖是由蕭逸所下,可只要蕭逸道出蠱蟲配制之法,南宮迷離便也能輕易尋出口訣操控自如,一想起今日能勝這亂臣賊子竟是靠著那讓她恨之入骨之人的蠱術,南宮迷離心中又是一陣絞痛,可眼下大敵當前,南宮迷離也顧不得許多,當下催動密語速度更快幾分,而那吳越的哀嚎之聲也是愈發響亮。
“我神祭司世代侍奉南疆蠱神,勤修蠱術,便是為了濟世救人,以蠱蟲之術造福一方,鮮有以此術行傷天害理之事,今日以此術奪你性命,雖是你作惡多端咎由自取,但終是有違我蠱神之意,你若此刻覺著痛苦難當,也可自行了斷。”南宮迷離見他神色淒厲至極,雙目圓瞪之狀陰森可怖,便好似那夢中厲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一想起如今已是身為人母,實在不願多造殺孽,當即出聲勸道。
吳越呼吸愈發急促,整個腦袋都似乎要炸裂一般,他的手漸漸放下,開始緊緊捂住胸口腹部一帶,許是心口之處的萬蟻撕咬讓他痛不欲生,聽得南宮此言,他那雙猙獰的目光竟是隱隱望向自己手中紫衣長劍,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是猛地抽出長劍,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的脖頸劃去。
“唉!”南宮迷離見得此景,雖是覺著這吳越罪有應得,可也難免生出一絲憐憫之意,不願再看這可怖之景,當即背過身去,等待著他的屍身倒下。
……
寂靜,沒有一絲聲音的寂靜。南宮迷離突然眉心急蹙,心中當即生出一絲警覺,她等待幾許,卻是未能等到吳越的屍身倒下之音,那也就意味著吳越並未自行了斷,若是如此,那便事有蹊蹺。
南宮迷離猛地回頭,然而依舊為時已晚,凜冽的殺氣瞬間升騰,那柄劍氣盎然的紫衣劍轉瞬之間已距她不足一尺之地,南宮迷離連退數步,雙手急急掩回胸口,紅袖再起,可即便再是如何連綿不絕,卻也只能成為吳越劍下翻飛的紅絮,南宮迷離一退再退,那紫衣劍便一進再進,直至城樓邊角絕壁之處,南宮迷離這才稍稍穩住腳步,然而兩只紅袖已然被削得七零八落,連那芊芊玉手也是盡露於人前,南宮迷離此刻自是無暇理會這微末小事,此刻她已近乎用盡全力才堪堪接住吳越這一劍之威,那下一刻,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果然,吳越一劍未能功成,但卻並未急著撤劍,他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朝著南宮迷離眼前咧嘴一笑,卻是伸出那未持劍的左手,向著那直立在南宮迷離胸前的紫衣劍輕輕一敲。
“叮!”
劍身一陣輕吟,宛若那琴音起伏。
“噗!”
伴著紫衣劍神微傾,那一陣琴音之聲立時化作一道紫氣,直墜南宮迷離胸口,南宮迷離本就用盡全力,此刻哪里還能阻止得了如此近距離的一次琴音動蕩,當即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自胸肺之中涌出,直噴在那閃爍著紫色熒光的紫衣劍上。
“嘿,你有你的‘噬心蠱’,我也有我的‘琴音劍’,這一式既不是出自琴楓,也不是出自素月,卻是那南明的蕭念公主殿下所創,沒想到配上這紫衣劍竟是效果不錯。”見得南宮迷離癱倒在地,氣息不復,吳越這才放心撤下劍來。
“你沒中蠱?”南宮迷離體內一片混亂,已無再戰之力,可望著吳越如今這幅模樣,不由得大為疑惑。
“我自然中了蠱,而且確確實實是那位二殿下在南京吳府時親自布下,”吳越一邊不急不緩的解釋著,一邊卻又向著南宮迷離此刻那裸露出來的些許冰肌望去,南宮迷離本就是天人之姿,無論是紅衣旖旎還是媚眼逡巡,一顰一笑均都綻放著誘人的風情,可自經蕭逸一事以來,南宮迷離便鮮有笑顏,如今更是產下麟兒,身形氣質都稍稍弱了幾分,吳越在南京坐擁煙波樓四女,可謂是各種風情享用了個遍,初見南宮迷離倒是沒有多多斟酌,可此刻卻是大不相同。此刻的南宮迷離紅衣長裙被那琴劍之音震得粉碎,除了那無痕玉臂之外,肩頭,腰臍之處也是毫無遮掩,若不是胸前褻衣相阻,吳越此刻便可一覽無余。吳越稍稍上前一步,繼續言道:“好叫南疆神女知曉,吾雖習武天資不高,可卻一直心有不甘,幼時讓家翁四處聘請名師指引,有幸結識一位南疆蠱師,此人名喚‘黑古’,想必神女娘娘應當認識吧?”
“原來是他!”南宮迷離自是識得此人,此人蠱術高超,貫以蠱術害人,數年前太子蕭馳於宮中暴斃便是此人所為,煙波樓出手之時,便是南宮迷離親自將他擒獲,後與那蕭逸一起押赴南疆,投入那亂神井下,遭蠱蟲嗜咬而死。如今聽聞吳越便是此人弟子,想必蕭逸下蠱之時便已開始留心,一面騙取蕭逸信任,一面又暗中自行鑽研,此時距下蠱已近兩年,想必這“噬心蠱”毒早已被吳越化解。
“區區蠱蟲便想控制於我,我吳越又豈是屈居人下之輩,夜十方、蒼生妒、蕭逸,還有她們煙波樓,她們個個都想騎在我的頭上,到頭來呢,最後得勝的只有我吳越一人,無人能敵的慕竹阻止不了我,你這南疆神女更阻止不了我,今日,我不但要踏平壽春,活捉慕竹,我還有當著天下人的面肏著你們,我要吸盡你們的修為,我要讓世人看看,我吳越,才是這亂世之主!”
“天下之主自當體恤世人,憐愛蒼生,若是如你一般不擇手段,禍亂天下,天下百姓又何談安穩度日?”便在吳越狂嘯之時,卻見得那壽春伏兵之中緩緩走出一道清麗身影,一襲白衣長裙纖塵不染,雖是相距甚遠,但話語之音卻是鏗鏘有力清晰可聞,一眾兵馬自左右排開,不自覺的讓出一條道來,慕竹緩步向前,雙眼深邃,望著城頭之上的吳越繼續言道:“天下之事,本應是以理服人,以德語人,以法律人,但偏偏這天下卻又是以武論人,你自負奇遇,修為精進,便以為自己是這世間天子了嗎?”
慕竹字字珠璣,在吳越看來卻猶如夢魘一般可怖,他本以為會是自己殺上慕竹府中,將那驚慌失措的慕竹擒拿褻玩,卻是不敢相信,慕竹竟會自己堂皇走出。“嘿,一定是了,你自命不凡,又豈會是那坐以待斃之人,只可惜,你雖修為卓絕,可這修養恢復之力卻是不如我,我這摩尼教的‘六合長春功’舉世無雙,一會兒,我也要讓你嘗嘗這功法的滋味兒。”吳越越說越是得意,慕竹此刻身居城下,雖是氣勢凌人,可只怕連躍步上樓的力氣也無,一想到可以馬上將這天下奇女擒拿,生殺凌辱但憑自己,吳越不由目光大熱,當即吼道:“慕竹,我吳越可不怕裝神弄鬼,你若真有本事,便上得城樓來與我一戰。”
慕竹平淡的面容依舊,聽得吳越此言,右側嘴角竟是有著絲絲微滑,看在吳越眼中分外刺眼,那是帶著一股嘲弄的笑容,吳越雙拳緊握,恨不得此刻衝下去便將她碎屍萬段,然而他還未有所行動,便見著慕竹一攬裙擺,蓮足未動分毫,而整個人卻是漸漸騰空而起。
“這、這是?”三千‘斬鬼’,數千守備,城中軍馬無論敵我都沉浸在慕竹此刻所展露的神跡之中,眾人只知那武林高手飛檐走壁,卻也是雙腳急蹬,於那空中借力,不斷翻轉跳躍,而此刻的慕竹,便似那大羅金仙一般,乘虛御風,氣定神閒,一路向著城樓而去,輕落於南宮迷離身側,倩影微躬,緩緩將南宮迷離扶起。
“仙女!仙女啊!”城下一眾人等盡皆跪倒,感嘆著能見得這般奇幻旖旎的景象,蕭平印吳越等人一致對外宣傳煙波樓乃禍國妖孽,可見得如今光景,這飄飄欲仙的絕色傾城,這超脫淡然的人間仙子,遑論她的所作所為,就單憑此刻她所展現的氣度,又怎可能是妖邪之人。
“怎麼、怎麼可能,你、你的傷?”吳越見慕竹如此氣度,心中不由大是震驚,有傷在身的慕竹他尚且不自信能夠匹敵,若是換做全盛時期的慕竹,他又哪里還有勝算?
“我自然是受了傷,而且確確實實是你以紫衣劍氣親手所傷,”慕竹轉過身來,卻是學著適才吳越所言緩緩道出:“只不過那‘六合長春功’卻並非只你一人習得。”
“什、什麼?”吳越聽得“六合長春功”一詞,卻是不禁詫異,雙眼自在慕竹身姿輕掃,卻是實在想不出似慕竹這等人物,難道也學了這魔門功法?更不可思議的,莫非她為了療傷,竟是願意與人交歡?
慕竹自他雙眼所流露的絲絲淫欲便已讀出吳越心中所想,當即搖頭道:“‘六合長春功’不過是一門陰陽調和練氣之術,你以淫欲待它,便也只能損人利己。今日,倒是可以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六合長春’!”慕竹言罷,卻是輕輕伸出一只手來,向那天穹一引,手心微微攤開,雙眼微閉,那覆蓋在右臂之上的白袖向下卷起,露出比那白衣還要潔白無瑕的皓腕柔胰,吳越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慕竹,似是想看看她究竟能使出何種手段,可自慕竹抬手之後,四周萬物倒是沒有分毫異樣,吳越不由心中一緊:“難道她是在裝神弄鬼?”
一陣微風便輕易的打碎了吳越的痴心妄想,微風拂過,本是無色無形的空中忽然間升出一股金色光芒,那光芒之中似是細雨輕沙,又好似空無一物,吳越一時之間看不真切,可那金光便悠然飄向慕竹手心,慕竹旋即輕輕一引,便將這金光揮灑在坐地調息的南宮迷離身上,南宮迷離突然雙眼一睜,只覺渾身真氣充沛,一道至純真氣涌入心間,不斷的向她受損的經脈涌去。再觀慕竹,卻是素手微抬,再度將那金光拂出,就地一揮,宛若空氣一般揮灑在天地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便是‘六合長春’,取天地元靈之力,循環往復,周而復始。”慕竹言語之間,南宮迷離已是調息結束,緩緩站起身來,適才所受內傷已是完好如初。
“不可能,不可能的!”吳越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位神明一般的女人,心中的畏懼已是到了極點,他心知自己未必是慕竹敵手,便詭謀百出,重傷慕竹,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卻又離勝利越來越近,可直至這最後一戰,他才知曉他是多麼無知,他引以為傲的采補武功竟然被慕竹隨手使出,舉手投足之間已是臻至大成,城下的“斬鬼”已然再無戰意,而自己,此刻卻要面對煙波樓主葉清瀾與那南疆神女南宮迷離兩人,此刻的他,再無一絲勝算。
“不,我還有劍!”吳越望著手中的“紫衣”,心中陡然生出一絲希望,“蒼生妒能傷你,我也能傷你,我能傷你一次,便一定能傷你第二次!”吳越左手一揮,那支他寄以厚望的烈弓卻是自天邊飛來,彎弓,搭劍,彎弓如滿月,紫衣卻又是否能夠再次創造奇跡?
紫衣劍出,宛若寒冬一般凜冽刺骨,無邊殺意竟是完全籠罩了壽春城頭,其速之快,令人唏噓。
然而慕竹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神色冰冷,似是受那紫衣劍氣影響,此刻的她,驟然之間亦是生出幾分殺意。紫衣劍如流星墜落一般直入慕竹身前,便在她那層金光氣盾之間逡巡不進,吳越屏住呼吸,他知道前兩次射出此劍,便是將那慕竹周身氣盾破開,才能重傷其軀,而今,只要這紫衣劍再進一步,只要一步!
“去!”然而奇跡終究不會再現,慕竹玉臂一揮,那紫衣劍便再也不受吳越控制,一個轉身,竟是毫不停留的向著吳越飛去。
“轟隆”一聲,長劍破空,烈弓碎裂滿地,吳越周身氣盾早已支離破碎,劍氣直入肺腑,此刻的他只能無力的跪倒在地,鮮血自口中不斷涌出,四肢已是動彈不得,他不甘的望著眼前的慕竹,心中滿是絕望。
“狗賊,受死!”吳越須彌之際,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呐喊,他已是無力抬首,無力的身軀驟然間卻是感受到無數飛刀亂刃刺入體內,突然,一記黑金短刃撲面而來,終是插入了他的脖頸之中,吳越重心一沉,盡管雙眼依舊不甘的望著遠方,可他卻再也沒有了知覺。
第三章:復清明
“嗯…啊…啊啊…啊…”南京沈府後宅之中依然是那般春光旖旎,引人入勝。一對赤裸的男女正淫靡的跪在那房中大床之上,肆意交歡。
“素月婊子,再叫大聲些,沒吃飯嗎?”沈瓊幾乎整個人都騎在了素月背上,一手扯住素月的長發,一面用那堅挺粗壯的陽具不斷在素月的股間抽插,此刻正值清晨光景,可素月的股間蜜穴之中卻早已是灌滿了白色精濁,沈瓊幾乎每一次的插入都能發出“噗嗤噗嗤”的水漬綻放之音,而每一次抽出卻有帶出淫水四溢,這一來二去更是令沈瓊抽插起來更為滋潤暢快,那本是疲乏不堪的身子不由得又是重振雄風,更加賣力起來。
“嗯…嗯…”聽得沈瓊如此惡語相逼,素月反而是心中一震,當即強行抿住雙唇,極力控制著不發出呻吟浪叫,自那日飲下“極樂酒”後,沈瓊整整肏了她一天一夜,直至白晝時分她靡靡醒來,沈瓊將那羞人的《臨素月圖》置於她眼前,一邊肏弄一邊口中回憶著昨日的風光景象,素月登時心如死水,既是無力爭辯又是難以就此沉淪,沈瓊這廝顯然是色中老手,那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每每肏弄自己時都會極盡花樣,或令自己痛不欲生,或令自己酸癢難耐,每每肏得她忍耐不住肌體觸感而最終臣服,可每日清晨醒來,素月又覺心中惶恐,心底里的傲骨與理智不斷警醒著她,“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說來也算幸運,吳越以素月為禮,換得沈瓊竭力配合,投入了幾近吳家全數的船只改作戰船,投之於長江之上阻斷蠱兵,可一夜歡愉之後的沈瓊正要歸還素月之時,卻聽得吳越已然率軍出征,雖是不知去了哪里,但著實讓沈瓊大是驚喜,至此這沈瓊便整日沉醉在這溫靜賢淑的溫柔鄉里,一連五日,除了午時外出巡視下朝中事務,其余時間可謂是一刻不停的玩弄著這位絕色美人。五天五夜,素月身上的每一處肌膚都難逃沈瓊魔爪,但憑沈瓊能想到的每一種姿勢,沈瓊都會嘗試一番,可這天姿美人依舊是那般動人,沈瓊只恨不得雙手永遠不要離開懷中這曼妙的腰肢,只恨不得跨下肉棒永遠都陷在那深邃曲折的佳人玉穴之中。
“啪啪啪啪…”沈瓊越是多想,腦中便越是興奮,那肏動的頻率也越發急促,而素月卻是緊緊閉著雙眼,額上眉梢狠狠皺起,似是在申訴著主人已經不堪征伐,然而沈瓊自是不會理會這些,他越是用力,那胯下的肉棒便肏得越深,素月的身子也越是伏在床頭向下躺倒,沈瓊索性伸出雙手,各自握住素月胸前那兩只圓潤玉滑的美兔兒,嘴上大舌漸漸出動,又一次的在素月背上來回舔舐。
“啊…啊…我實在、實在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啊…啊…”整整五日時間的不斷折磨,素月的嫩穴早已是紅腫不堪,只覺著沈瓊每一次深入都帶著那股難以忍受的火辣痛感,素月強逞多時,可這沈瓊似是永遠不知疲憊一般,每每射完一輪便也不停歇,去那桌上稍稍飲一杯茶,吃些糕點或是那淫補之藥便又能重振旗鼓殺上床來,饒是素月體質不俗,也經不起這般折騰,隨著沈瓊一記大力貫頂的深入,素月終是忍耐不住叫出聲來。
“嘿嘿,你…你終於,那你終於認輸了…嚯…哈哈…哈哈哈…”沈瓊聞得素月這聲叫喚竟是欣喜若狂,要知道此刻那“極樂酒”的藥效已過,此刻的素月早已是清醒之身,能肏得這不可一世的素月仙子哭喊求饒,沈瓊自覺暢快無比,當即一邊大笑,一邊卻又並未停下征伐,反倒是那腹腔之間似是欲火燃燒得更加旺盛,抽動的節奏更加迅猛,肏得素月更是哭喊不止。
“嘿嘿,受不了也得受著,反正再過幾日吳越那廝回來便再也肏不到了,何不如今天就把你給肏死在這大床之上,嘿嘿,肏死你,肏死你…”沈瓊嘴中不斷念道著這般粗鄙之語,一邊又隨著口中所言而深插猛入,而隨著高潮又一次降臨,沈瓊那話語之間變得極為激動,面色漲得通紅,呼吸也變得急促無比。
“老爺、老爺不好了…”便在沈瓊迫在眉睫之時,門外卻是不合時宜的傳來一陣急促敲門之音。沈瓊登時怒火中燒,氣急敗壞的吼道:“滾!給我滾!”
而那門外小廝雖是極為懼怕沈瓊的憤怒,可卻依舊未曾離去,門外再次傳來一聲哭訴之音:“我的老爺啊,有大軍,大軍把南京城給圍住了!”
“啊!”沈瓊聞得這一聲變故,而胯下又正值高潮巔峰之際,渾身血氣宛若脫韁野馬一般直朝著腦門涌去,驟然間沈瓊“啊”的一聲呐喊,整個腦袋向天揚起,嘴上鮮血與那胯下龍精幾乎同時噴泄而出,旋即頓覺雙眼一黑,再是無力的躺倒在素月的背上,就此氣絕。
“老爺?”門外小廝自然聽得這一聲慘呼,當即顧不得其他破開門來,但見沈瓊渾身赤裸的躺倒在那女子身上,這小廝登時亂了陣腳,試探著向前小聲呼喚著:“老爺?老爺?”見幾聲仍不應答,當即行至床邊,用手在沈瓊鼻尖微微一探,旋即面色大變,當即向外跑去:“不好了,不好了,老爺…老爺死了!”
與沈府莊園之內的一片慌亂不同,此刻身疲力竭的素月卻是率先鎮定下來,想那沈瓊毫無節制,一連五日服食虎狼之藥,每日每夜的折騰自己,如今聞此噩耗,猝死當場也不足為奇,而眼下自己終於有了脫身的機會,自然要好好審視如今的局勢。“大軍圍城,想必是小姐勝了,那無論如何,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出被困在密室之中的幾位妹妹,幾位妹妹此刻或是修為盡失,或是修為被制,此刻被那日本女忍看押,若是那女忍狗急跳牆後果便不堪設想。”素月輕輕呼了口氣,雖是身子極為疲乏,但也強行床上站了起來,匆匆尋了件仆人衣物,便趁著府中大亂,悄悄向著府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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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中此刻卻也如沈府一般亂作一團,聞得大軍圍城,街頭匆忙奔逃的軍士不計其數,而尋常百姓更是只能躲在家中閉門不出,素月雖是修為不復當初,但幾經調息,倒是有了一兩分氣力,對這南京城她熟絡得緊,於各處街頭匆匆疾行,卻是直奔那本應令她噩夢連連的吳府大宅。
吳府作為如今的當朝權貴,此刻面臨大軍圍城自是責無旁貸,吳嵩吳廉父子早已帶人出去巡視,甚至乎整個府中的私兵家仆也都整裝上陣齊齊趕赴城樓,素月潛入進來自是不難,稍稍轉了幾個彎,便是行至那後宅深閨之處,輕輕推開房門,卻見著一位深閨女子獨坐房中,靜靜的對著房中桌案上擺著的一尊佛像發怔。
“慕容小姐?”素月輕聲喚道,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想她與慕容爾雅的第一次謀面,卻是在那“月字號”密室之中,亦是自己受辱當日,與這慕容爾雅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
慕容爾雅回過頭來,依舊是面色木然,自見識過吳越惡魔般的真面目,她便被軟禁在家中,整日與這佛像相伴,早已不復昔日風采,聞得素月呼喚,這才發現這位身著奴仆一物的竟是那位在密室之中受辱的素月仙子,當即一驚,稍稍向著屋外探了探頭:“你,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先不說這個,你可知道,我的琴在何處?”
“琴?”慕容爾雅微微一愕,旋即想起前幾日吳府夜間會偶爾響起一陣琴音,想那吳越不通音律,府上能識琴者更是寥寥無幾,慕容爾雅當即點頭道:“若他沒有隨身攜帶,很有可能便是放在了書房之中,素月小姐且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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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行宮之中,蕭平印滿臉焦急的坐在龍椅之上,對殿中百官的議論渾然無措,他登上此位全靠吳越扶持,如今吳越出兵在外,這南京城卻是突然冒出一股敵軍,據傳那統兵之人還是南疆那位赫赫有名孤峰將軍,若不是老相吳嵩臨危授命率兵前去,只怕他早已嚇得落荒而逃了。
“陛下,敵軍來勢洶洶,而我朝大軍全無消息,想是大勢已去,不如…”
“陛下萬萬不可,據臣觀之,這股兵馬定是繞著荊襄而來,避開了我朝水軍耳目而已,如今只需我們固守待援,想他們久攻不下自然退去。”
朝中之人此刻已是分作兩派,除了平日的遠近親疏以外,其實更多的還是當日吳越所分發信件之中的惡行程度,若是罪孽深重,一旦告知天下便要身敗名裂之輩自是一門心思的跟著龍椅之上的這位新王,而若是些男盜女娼之類的小事,倒也不介意還政於蕭啟。吳家雖是與這蕭平印討論過朝中派系,可蕭平印卻也拿這殿上爭執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聽著他們吵得不可開交。
“什麼人膽敢闖宮!”眾人爭吵之際,卻聽得宮外一聲喝斥,立時間禁軍涌動,紛紛向著宮門圍去,眾臣只當是那敵軍殺了進來,登時人心惶惶不再爭吵,一個個縮著脖子朝著宮門望去,可觸目之景卻是令人側目。
但見一位素衣女子手持瑤琴緩緩向著正殿走來,所過之處,禁軍雖是各執兵刃,卻無一人膽敢阻攔,蓋因那女子他們都曾識得,卻正是那位煙波樓中最善謀略,曾在朝中行內相之職的素月小姐。
“你…你…”蕭平印自然也隨著眾臣目光望去,卻正見著素月向著他望來,沒來由的心中生出一陣愜意,連連用手指著素月道:“你、你怎麼出來的?”
“素月小姐!您這是要?”素月行至殿門之時,卻見著一位錦衣鐵甲之人冒出身來,那人面色陰郁不定,心中雖是膽怯,但也不得不上前探問一二。
“龐統領,幾日不見,倒是長了些威風了!”素月朝著這位禁軍統領冷哼一聲,卻是大步坦然的向著殿中走進,龐青猶豫再三,終是不敢妄自出手,且不說這素月向來處事穩妥,若無把握斷不敢貿然闖宮,但憑她如今這一柄琴,他就不敢妄動,他可是經歷過昔日燕京煙波樓闖宮一事,自是知道這位看似文弱的端莊女子一旦彈起琴來,便可令千軍膽寒,殺人於無形之中。
“諸位大人,近來可好啊?”素月步入殿中,也不理殿中高坐的蕭平印,而是朝著滿朝文武掃視一眼,稍稍寒暄一句,這滿朝文武皆是低頭不語,接連那整日跟著吳越搖旗呐喊著煙波樓乃妖孽的大臣們此刻只能低下頭去不敢亂吠。素月自是預料到會是這般場景,當即道:“素月此來,卻也是為大家備了一份好禮。”言罷便轉身向著龐青喚道:“龐統領,還勞駕您派兩位禁軍去宮門之外將那禮物抬進來。”
龐青微微點頭,無視著蕭平印冒火的目光退下身去,喚了兩名近衛便去宮門之外,果見那宮外站著另一名貌美女子,而那女子身邊,便看守著一只巨大的鐵箱。
沉重的鐵箱緩緩抬入殿中,在素月的點頭示意之下緩緩打開,可里面既無金銀珠寶,也無機關陷阱,而是一堆破舊書信與一些奇特物事。
“這是?”朝中文武紛紛探頭側目卻是不知所以,而素月卻是坦然一笑:“我聽聞那日吳越送給各位每人一封書信,可那書信卻都是拓本,實在毫無誠意,今日素月斗膽,將那書信的原件及相應證物盡皆奉上,不知各位大人可否喜歡?”
“什麼?”自有那城府不深之人驚得喚出聲來,細細一想,若是此刻拿到吳越所謂的把柄,那他們又有何懼之有,本就應是這南明老臣,再不用受這良心責問,如此一來,便可心安理得的恢復舊制,趕走這場由吳氏奸賊引起的動亂。
“可否借在下一觀?”站在素月身旁的龐青亦是激動萬分,見素月點頭,連連將頭埋入箱底尋找,不多時卻是尋得一封寫著自己名字的信箋,趕緊拆開一看,果真是一封帶著血漬的文書。原來這龐青也是邊軍將領,追隨過賀若雪之父賀通虎,後隨大軍戰敗潰逃之際,路遇一邊境村落修整,可沒想到夜里傳來聲響,說是自己親兵作亂,竟是奸汙了一名村中女子,見村民民情激憤,龐青登時心中惱怒,竟是一氣之下下令屠村,將整座村莊夷為平地,接著又帶著村中男子頭顱回營領功,竟是不但未受戰敗波及,反而被調回宮中禁軍任職,雖是此後對蕭氏忠心耿耿,更有護送蕭啟南下的大功在身,可卻不知哪里來的漏網之魚,竟是一紙血書將那屠村冒功之事上告,一來二轉,最終這血書卻是落在了“月牙”之手,如今見得這最後的信物在手,龐青不由輕疏口氣,當即向著素月深深一拜道:“多謝素月小姐!”
見得龐青這般情景,朝中文武自是迫不及待的涌向寶箱,各自取出印有自己名姓的信箋,一經拆開,便各自露出不一樣的神色,有那心中狂喜的,有那輕輕松氣的,也有那緬懷悔恨的,但無論何種,心中卻也是再沒把那殿上高坐的蕭平印放在眼里。
“你、你們,你們要造反?”蕭平印驚惶之下竟是憋出了這麼一句,可一說出口,卻見著百官各自側目看來,百官眼色各異,可在蕭平印看來,他們似是都帶著嘲弄與同情之色。
“諸位!”不知何時,素月卻是尋了個琴案坐下,眾臣不知她是何意,卻見她輕輕開口道:“往事如煙,這信中所載俱是過去,不如隨著我這一曲,煙消雲散罷!”素月玉指一撥,曼妙空靈的琴音便自琴弦之上揚起,隨之而來的,便是那琴弦之上隱隱冒出的幾絲青光,素手一揮,那青光便是向著四面八方涌去,驟然之間,群臣手中所握的信箋證物均是化作煙塵灰土,飄散於這大殿上空。“諸位,陛下大軍便在城外,按禮當百官出迎!”
“臣這便前去恭迎陛下!”
“臣(末將)這便前去迎駕!”
一時間群臣跪扶,對那信箋把柄之事再無顧忌,各自站起身來,便向著宮外前行,似是受著素月氣場所引,這群才剛剛偷笑新朝的大臣們均是忘了自己這幾日的荒唐行徑,各自將自己視作心懷陛下的忠義賢臣了。
見眾臣一一離去,素月這才回過身來向著龍椅之上誠惶誠恐的蕭平印望來,冷聲便道:“念公主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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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正門而立的“月字號”早已是不復存在,隨著吳家得勢以來,便已是將那東牆一推,便將這原來“煙波府”於“月字號”的地面擴入自己的府宅之中,而身處於地下密室之中的琴楓與驚雪自是無從知曉。
密室陰寒濕冷,若是換做往日,琴楓定然不懼,可如今修為不復,劍心崩塌,身上又是不著寸縷,自是感到一陣陰冷,只能縮在牆角不斷打著寒顫,而另一側牆角的驚雪卻是稍稍好上一些,雖是與她一樣渾身赤裸,可畢竟一身修為尚在,可唯獨那被吳越折斷的雙手卻是無力的攤放在身前,極為狼狽,整個身子被千斤鎖鏈架住,困住牆角動彈不得。這幾日里琴楓沒少呼喚她這位曾經天下披靡的姐姐,可驚雪的神志依舊是停留在“戰獸”之態,心中只有殺戮,也不知日後還能否好轉。
“什麼人?”忽然那密室入口處傳來一聲冰冷喝斥,琴楓猛地抬頭,卻隱隱聽到一陣兵刃碰撞之音,琴楓腦中急轉,卻是立即想到什麼,當即拖著疲倦的身子強行站起,向著那密室門口緩緩行去。
“琴楓姐姐!”那門口打斗的女子卻是一眼瞧見琴楓身影,連忙呼喚出聲,旋即卻又聽得一聲熟悉的清音喚道:“念兒不可大意!”
原來素月闖宮一方面卻是為了迎回百官效國之心,而另一方面,卻又是救出了此刻在南京城中唯一能與這看守密室的東瀛女忍相抗衡的蕭念公主,要知這女忍本就是東瀛高手,先後跟隨蒼生妒吳越等人作亂,武功修為自是大有精進,蕭念雖是有著琴劍之技,卻也一時只能與之纏斗,好在那有素月在旁指引,這才算是穩穩占據上風。
那女忍內功雖是淺陋,但那東瀛奇異忍術卻是變幻無窮,蕭念長劍呼嘯,每每刺中敵軀,那清子卻是突然浮現於此間另一側,是為一種分身之術,而這女忍身法迅捷,加之經驗老道,稍稍領教過蕭念的琴劍之技後便已有所警覺,每每蕭念劍吟之時卻已飛身閃開,於蕭念收回琴音劍魄之時卻又棲身靠攏,她那小巧玲瓏般的攻勢雖是傷不到蕭念,但如此長久下去,卻也讓蕭念心中煩悶,此刻見得琴楓,卻是驟然分心,卻被清子一刀劃過,蕭念見情勢不妙,當即猛退幾步,這才稍稍躲過那險要一刀。
“明心靜氣,琴曲自然!”素月見她此刻情勢不妙,當即在旁指引道:“若為琴聲,便重在一個‘變’字,琴弦雖只數根,但音律卻是變幻無窮,隨心而動,切不可循規蹈矩!”
蕭念微微點頭,卻又聽得伏在門口的琴楓喚道:“一心求劍,劍意自通!若為劍意,便重在一個‘專’字,心無雜念,唯有手中一劍,一劍既出,便猶如蒼穹之力,天下無懼!”
蕭念心中思悟急轉,細細品味著這兩位琴劍大師的話中之意,手中長劍微微抬起,隨著蕭念心中所動,竟是在那長劍之上染出了一道淡黃之色的柔光,蕭念遂用長劍直指那女忍,卻是不再執著於那劍吟琴呼之聲,僅只靜靜站立,心中卻是能勾勒出許許多多的音符飛舞。而那散發著淡黃柔光的劍體之上,不自覺間竟是自發揚出幾聲琴音初鳴。
“呃!”清子腦中頓時一片嗡鳴,滿身忍術奇招一時難以使出,然而蕭念劍之所至,清子卻也避無可避,長劍入心,頓時口中鮮血涌出,嬌小的身形墜落於地,卻是再無纏斗之力。
“姐姐!”琴楓見得終是擺脫了這密室困局,眼見著素月迎面走來,心中一暖,鼻尖一酸,便與那素月抱做一團,素月、蕭念俱是受難之人,自是理會得此刻琴楓心境,亦是抱在了一起,素月輕輕拍打著琴楓的後背,緩聲道:“過去了,都過去了!”
“快看,大軍進城了!”便在三女感觸懷傷之時,屋外卻是傳來一陣嘈雜呼喊,三女起身對視一眼,面上均是露出欣喜之色,素月頓時便道:“想是孤峰將軍率軍自荊襄而來,如今南京已復,卻不知小姐那邊如何了?”
“我從不擔心小姐!”提及慕竹,琴楓雙眼漸漸露出一抹堅定之色,旋即又似是想起什麼,神色漸漸低沉下來:“倒是驚雪…”
幾人的目光漸漸向著密室角落處被鐵鏈拴著的驚雪看來,盡皆默然,素月沉聲道:“且先就此安置吧,雖是淒慘了些,但此刻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還是等小姐來再做定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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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一馬當先行走在萬軍之前,伴著朝中出迎百官,承受著萬民沸騰的歡呼,經此一役,才算是了結了幾十余年大明風雨不斷的戰亂,自此以後,四海安定,有煙波樓小姐相伴,想必那位少年天子定能勵精圖治,還大明百姓一個國泰民安。
“快看,那便是國賊!”也不知人群之中誰人一聲咆哮,萬民的眼光卻是向著孤峰身後被枷鎖纏身的兩人望去,一人白發蒼蒼,另一人卻是膘肥體壯,此刻都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精神萎靡,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被孤峰破門而入,生擒拿下的吳氏父子,吳家世代權貴,在吳嵩這一代更是位極人臣,憑著其官場嗅覺竟是熬到了左相的位置,其子吳廉官居吏部,其孫吳越更是膽大包天,竟是私立歷王為帝行那竊國之事,如今事敗,只怕這吳氏滿門都保不住了。
“公主到!”人群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孤峰聞聲望去,卻見著一位容貌秀麗的女子踏步而來,而她的身後,一左一右卻是站著兩位舊時相識,正是煙波樓的素月與琴楓兩位仙子,孤峰先前還擔心她們遭遇不測,如今看來,除了精神萎靡,修為有損之外,至少此刻安危無虞。孤峰趕緊下得馬來,向著蕭念拜道:“孤峰拜見公主殿下!”
“孤峰將軍快快請起!”蕭念匆行兩步將孤峰扶起,徑直問道:“敢問我皇弟何在?”
孤峰便道:“陛下親率大軍與敵決戰,若是末將所料不差,此刻想必已是全勝歸朝,不日便可抵達!”
素月卻是上前問道:“哦?那游千里雖是不值一提,可亂黨畢竟有千艘戰船,況且敵酋吳越如今下落不明,孤峰將軍為何如此篤定?”
孤峰哈哈一笑:“素月仙子難道忘了,有慕竹小姐在,這大小事物,自不必我孤峰多做理會,況且當今陛下雖是年幼幾分,但治軍定謀倒是頗有大家之風,孤峰所需做的,便是依計行事,如今南京已定,足可安枕無憂了!”
素月聞言卻也是會心一笑,當即道:“是啊,有小姐在,應是我多慮了!”
正當幾人寒暄之時,卻見著北方天空傳來一聲“咻”的信號之音,孤峰朝天一望,面上隨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當即道:“素月快看,他們到了!”
“到了?”隨眾的群臣隨即面露驚愕之色,這剛剛才提及天子在大江之上決戰千軍,此刻難道就已兵臨城下?
“大明臣民,隨我,恭迎天子!”倒是蕭念鄭重神色,朝著這當街兩旁的臣子百姓呼喊一聲,聲色雷霆,頗有長者之威。
“恭迎天子!”群臣與百姓盡皆抬手相慶,隨著蕭念的矯健身姿,各自站起身來,卻又沿著適才孤峰進門之路原來返回,一齊向著城門涌去。
南京城外,金碧輝煌的天子龍駕緩緩浮現,諾大的“明”字軍旗隨風飄搖,數萬軍士邁著昂揚步伐整齊向著南京靠攏,正等著南京臣民出迎!
“恭迎天子!”孤峰蕭念行至最前,各自跪倒,神色莊嚴。
“恭迎天子!”孤峰身後軍士與那南京城百官一齊跪倒,各行其禮。
“恭迎天子!”受這氛圍感召,南京百姓亦是紛紛跪倒於地,等待著那位一統天下的明君歸返。
龍駕乘鸞緩緩掀開一簾金帳,蕭啟面露威儀,緩步走下乘鸞,望著這迎駕而來的南京臣民,心中不由憶起了昔日光景,那日他曾是少年落魄的大明四皇子,國家危難,北國皆喪於鬼方蠻夷之手,但大明臣民不怨他乃亡國之子,不恨他蕭氏禍國勞民,均是萬眾一心於這南京陪都重振南明國威,更有那世外高人煙波樓相助,這才有了今日之迎。
“朕沒有忘記!”蕭啟此刻已行至萬民中央,突然,他停下腳步鄭聲道:“昔日北明覆滅之際,是爾等迎朕入這南京,而今妖魔已除,大明必將蒸蒸日上,重塑盛明之興。”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朕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勵精圖治,五年時間,必將修養萬民,大明中興,自今日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入城!”
伴著蕭啟的昂揚步伐,十萬蠱兵匯於一處,蕭啟龍駕乘鸞在前,孤峰驅馬在後,十萬蠱兵盡數向著城中涌去,要說這十萬蠱兵的入城也不過是個儀式,自北城進,自南城出,最終還是要駐扎在城西附近的校場軍營,但既然是儀式,那自然是軍容整齊,昂首闊步,足以震懾天下。大軍緩緩行過,臣民們卻依然是跪倒在原地,蕭念素月等人亦不例外,突然,一陣暖流拂過素月心頭,素月猛地抬頭一望,面上立時露出激動神采:“小姐!”
葉清瀾面色有些復雜,對煙波樓中幾位姐妹,她心中滿是愧疚,只覺自己未能照顧得好她們,如今她們各個修為有損,歷經磨難,自己能做的也便是盡早用這“六合長春”之力助她們恢復修為:“月兒、楓兒,你們受累了!”
“小姐!”琴楓亦是抬頭呼喚,見葉清瀾身後走出一道熟悉身影,不由得更是激動:“樺兒!”
“姐姐,吳越那狗賊死了!”琴樺直截了當的說起了那日壽春一戰,提及小姐那無上神通,雙眼滿是崇敬之色:“那吳越自以為詭謀百出偷襲勝了南宮小姐,卻不想在小姐面前,終究只是螻蟻一般弱小,幾位姐姐,你們放心,有小姐在,你們的修為自然能夠恢復。”
“對了,驚雪還在?”葉清瀾一眼望去卻是並未發現驚雪蹤影,隨即問道。
“驚雪還被鎖在城中,她此刻仍是神志不清,還請小姐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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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中心之地,煙波府的牌匾再次高懸,府中後院,慕竹命人將兩間臥室打通,擺出三只浴桶立於房中,素月、琴楓以及昏迷不醒的驚雪紛紛褪盡全身衣物入得桶中,與曾經琴樺境遇相似,取南海聖水於桶中浸泡,修復筋骨,而慕竹卻是於三桶之間盤坐,再施以“六合長春”之術助其療養恢復。
一時間房中水霧蒸騰,被慕竹所取的天地六合之息應運而生,各自向著三女體內涌去,琴樺於房門之外靜候,見幾位姐姐面色變化,心中放心許多,便也不再逗留,挺起身子,向著煙波府外行去。
“快看,殺頭啦!”街頭之上百姓蜂擁,卻是一齊向著午門方向推擠,琴樺無所事事,倒也隨著人流向前,不自覺間已是行至午門之前。
本以為這次內亂之禍危急甚遠,但不想當今天子仁慈,這斷頭台上只跪了三人,其余同黨,或收押看守,或流放千里,只有這吳嵩吳廉父子與那犯上親王蕭平印要被處以極刑。這三人各個面如死灰,除了吳嵩年歲已高,在台上並未有所掙扎以外,那吳廉與蕭平印卻已是不斷哀嚎求饒,尤以那蕭平印更是不堪,褲下一片皆是濕濡,顯然已是被嚇尿了褲子。
“斬!”主斬官乃是新任的刑部尚書,並非與以往一般受朝中黨派制約,新官上任,對這禍亂朝綱的奸賊自是深惡痛絕,今日卻是親自前來鋤奸斬逆,隨著那劊子手大刀揮舞,斷頭台上一時間血如泉涌,台下百姓又是激憤又是膽怯,有那膽大之人高聲歡呼起來:“殺得好!”
“好!”百姓自是受這吳氏與歷王欺壓許久,此番斬首,自是大快人心,短暫的膽怯之後,便也一齊加入了歡呼行列。
而琴樺的目光卻是從這群歡呼人群中掃過,她的雙眼極其敏銳,自是很快便尋到了一位故人。
“爾雅小姐!”琴樺匆匆行至那溫婉女子身側,出聲喚道。
慕容爾雅此刻卻是不同往日般輕盈秀麗,南京此次變故,她的身份卻也不再是受眾人追捧的英烈之女,而是那亂臣賊子吳家的兒媳,若是被人瞧出身份,難免惹來事端,故而只著了一身素布衣裙,雖是如此,但她那溫婉清麗的風采卻是難以掩蓋,不自覺間便讓人生出一股憐愛之心。
“你!”慕容爾雅柔唇微張,雙眼一亮,可隨即卻又想起什麼,目光漸漸黯淡下去,柔聲道:“是琴樺小姐吧?”
琴樺微微點頭:“姐姐在府中調息身體,不日便會好轉。”
“那便好!”爾雅微微點頭,望著那台上的無頭之屍,不由苦笑道:“爾雅是不祥之人,先是家祖罹難,後又嫁入這亂賊之門,幸得聖上寬容,免我慕容一家刑罰,但於情於理,吳家公公待我不薄,他雖為逆臣,但爾雅終歸是要來送他一程的。”
琴樺微微點頭,知曉這位爾雅姑娘自幼善讀女教之書,此來也是情理之中,當即問道:“卻不知爾雅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慕容爾雅輕輕一笑:“爾雅聽聞宮中內院有處‘清心庵’,是那位匈奴的亡國公主修行佛道之所,爾雅對這世事也有些倦了,便想著懇求陛下容我於此修行,與那位香蘿妹妹做個伴,漫漫此生,青燈古佛便好。”
“這?”琴樺微微有些錯愕,雖是不願見她落得個如此清寂下場,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相勸,她自己也是悲苦之人,若非有小姐與幾位姐姐做依靠,只怕她此刻也會塵心眷念罷。
“若是姐姐好轉,我定告之於她,讓她來看看你。”
爾雅微微搖頭道:“往事如煙,我與‘秦公子’今生無緣,還是莫要再見為好,爾雅會在庵中祈福,祝‘秦公子’他早日康復,在爾雅心中,他仍是那位縱橫江湖俠骨丹心的紫衣少年。”
第四章:暗影現
“嘟”的一聲號響,南京城郊的紫金山下卻是人潮人海,金色的龍駕乘鸞緩緩停下,蕭啟便在數萬臣民眼中走出,神色莊重,緩步向前走去。
“巍巍大明,國祚不絕,幼帝蕭啟,晉位三載,北驅蠻夷,南平宵亂,不世功業,還政於明,今臨吉日,特祭蒼天,感懷先烈,慰悼亡靈!”蕭啟身後站著的禮部司儀官手握聖旨,一字一句唱誦著此次祭天的檄文,聲若洪鍾,足以令萬民臣服:
“前有匈奴,後有鬼方,戰亂十載,烽煙不休,蠻夷破關,生靈塗炭,大同燕京,血鑒軒轅,國破家亡,日月同殤,舉國哀悼,萬民神傷,昔日國都,霎時丘墓,嗚呼哀哉,天人同悲,今以此祭,罹難蒼生!”
“英烈有靈,憐我大明,北國淪陷,帝啟南明,戍衛南京,一戰而定,內結南疆,外掃八荒,肅清宇內,四海皆平,戰亂數載,死傷無數,數萬同胞,魂歸故土,帝心憐憫,何以為助,逝者已矣,惜哉痛哉!”
“國之大祭,痛悼游魂,魂若有靈,其尚歆享,惟願生者,奮發而治,勤勉於心,壯我大明,帝雖年幼,志存於心,今當北上,還都燕京,此祭英烈,累累生靈,魂歸南京,改稱‘金陵’,金陵長運,寓我大明,天地同壽,日月同輝!”
司儀官唱誦完畢,合上聖旨,已見得到場之人盡皆面色沉重的望著眼前這新建起的“英陵”,當下繼續宣唱道:“時辰已到,祭!”
隨著一聲令下,連同蕭啟在內的數萬臣民盡皆跪倒,帶著對數十年來戰亂逝去英靈的感懷,沉重哀悼。
“拜!”
“再拜!”
“三拜!”
三跪九扣之後,眾人才得以起身,祭天大典完畢,眾人便開始於那英陵園中尋找著自己相熟的墓碑,有那失去幼子的殘年老人,有那成了遺孀的淒苦婦孺,也有那探望戰友的軍中兄弟,數萬座墓碑橫亘眼前,但有心之人也會逐一尋找,過不多時,哭喊之聲便已響徹天地。
素月、驚雪、琴楓各自素裝而來,各自站在三座墓前沉吟不語,有小姐照拂,她三人倒也恢復得快,此刻雖是仍不及昔日巔峰之態,但也不必整日浸泡在那浴桶之中,今日金陵大祭,她三人便也出得門來,探望故人。
這英陵乃是蕭啟下令建造,特地為煙波樓眾女所拜祭之人聚在了一處,煙波樓三女身前所立之墓,正是寫著“商承之、韓顯、趙乞兒”之名。
“承之!”素月默默的望著墓碑之上的字眼:“官拜吏部侍郎”幾個大字尤其刺眼,“若不是為了助我,你也不會踏入朝堂,只安心在這南京城中做一富家公子,閒雲野鶴,逍遙一生,是我害了你!”素月誠心一嘆,緩緩從背上取出那柄‘拾月’寶琴,“承之待素月之情,必將銘記,每年忌日,必攜‘拾月’前來與君彈奏一曲,願君安眠!”一語言罷,卻已坐下身來,將那“拾月”置於膝上,也不需什麼琴台座椅,便就這一人一琴,輕輕彈奏起來。英陵喧囂,琴聲幾不可聞,但那琴音之中所蘊之哀思,卻是聞者傷心,聽者垂淚。
琴楓則立於趙乞兒的墳前,長劍駐地,琴楓雙手靠在劍柄之上,雙目緊閉,心中卻是回想起夜孤山澗的三年離世歲月,同居三年,即便是石頭也有動情之心,琴楓那時劍心充沛,心中容不得半分情意,此刻想來,焉能不泣。然而琴楓此刻劍心已復,終究不會寄情於此,只得抬手一拜,用那江湖中人兄弟結義之禮祭奠故人:“黃天在上,趙兄自今日起便是義兄,秦風昔日仗劍江湖,只求尋道,如今當繼趙兄之志,仗劍武林,斬奸除惡!”
素月琴楓二人各有所祭,可唯獨驚雪卻是雙目痴痴的望著碑墳不發一言,幾女之中,數她罹難最深,先是被萬人凌辱,受盡折磨,後又被夜八荒煉作戰獸,再無神志,最後又遭吳越毒手,斷了雙臂,雖是經過小姐調養,傷勢盡皆修復,可一想起這種種往事,驚雪心中便是郁結難消,自她痊愈之後,除了第一聲“小姐”,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雖是到得韓顯墓前,心中感傷,可依舊是沉默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麼。
“聽說,你們都已有了志向?”三女祭奠之時,身旁卻是傳來葉清瀾那溫潤流轉的聲音,三女各自回頭,果見琴樺伴著小姐走來,三女此刻心事沉重,倒是琴樺看得開了些,當即笑道:“是啊小姐,素月姐姐說要乘船出海,去那大海的另一側看看;驚雪姐姐向蕭啟投了奏折,想著北上邊關,去草原鎮守戍邊;至於楓兒姐姐,她說要回去當那什麼武林盟主,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葉清瀾溫柔的目光向著三女掃去,稍稍思慮片刻終是出言道:“出去散散心也好,無論身在何地,常回來看看,便是好的。”
琴樺嘿嘿一笑:“那小姐,我也去陪姐姐去江湖吧,去做個武林副盟主也好,這幾日悶在這南京城中確實無聊,尤其是一想起些…”
葉清瀾不禁無奈一笑:“你啊,好生生的,提那些往事作甚?”
“你們在聊什麼呢?”幾女聊得正歡,卻見蕭啟湊了過來,龍駕乘鸞停在遠處,也未帶什麼近侍護衛,別看他在人前還是威嚴有佳的中興之主,可在煙波樓的諸位老師面前,他還是覺著自己是個愣頭小子,隨時都想著聆聽老師們的教誨,更何況這群老師各個天姿國色,蕭啟自然心情舒暢。
“她們在聊各奔東西之事。”葉清瀾望向蕭啟的眼光已不似曾經那般淡然,每每望著這位敬她愛她的徒兒,她便覺著心中揚起一絲暖意,連帶著的,看他的目光也變得和醺溫暖起來。
蕭啟本是輕松的面色一時沉重起來:“我倒是收到了驚雪老師的奏折,說來那邊關苦寒,驚雪老師才剛剛恢復,戍邊之事依我看還是…”
“我去意已決!”驚雪猛地出聲,聲色冰冷,雖是並未運功,但周身氣息似是蘊含著無邊殺意,倒是嚇了蕭啟一跳,蕭啟趕忙望向慕竹,慕竹輕輕點頭道:“讓她去罷!”
蕭啟只得點頭稱是,可腦中一轉,卻是想起一樁大事來,不由得面露尷尬之色,嘴中支支吾吾道:“幾位老師都要出去嗎?可、可是…”
“可是什麼?”琴樺最是不喜他這吞吞吐吐的毛病,當即斥道。
“可是…”蕭啟話至嘴邊,卻是始終說不出口,連葉清瀾都有些看不過去,當即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顧忌?”
蕭啟當即向著身後一轉,見那群近侍護衛都在遠處張望,應是聽不到他所出之言,當即硬著頭皮道:“啟兒是擔心,諸位老師喝不到啟兒的喜酒了。”
“啊?”眾女聞言一愕,見蕭啟突然雙目炯炯的望著小姐,隨即均是明白過來,“噗嗤”一聲,卻是各自笑出聲來,連者那郁結難消的驚雪也忍不住嘴角撬動,別有風采。
慕竹卻也未料到這好徒兒有如此一招,雖是曾經答應了他留在南京不再分離,可如今這場面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雙腮竟是不自覺間露出幾抹羞紅之色,見四女紛紛笑出聲來,當即面色一板,輕斥道:“胡鬧!”旋即猛拂衣袖,轉身便走。
“哈哈,哈哈哈!”琴樺當即笑得最是歡愉,一邊拍著蕭啟的肩膀一邊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小姐害羞的模樣,傻徒弟,可真有你的。”
“老師,等等我!”蕭啟也不知何時練出了些臉皮,見慕竹拂袖離去,當即不管不顧的向著背影追去,又惹來身後煙波樓諸女的幾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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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煙波府,蕭啟一路小跑的鑽了進來,府外門將俱是相識,自是不敢阻攔,蕭啟也不顧後邊追來的近侍護衛,急匆匆的朝著後院奔去。
慕竹身法自不是蕭啟所能比,此刻她已回房多時,漫無目的的坐在書案之上,一時之間卻也有些無措。以往閒暇,於這深閨之中,或品茶,或讀書,或手持洞簫,輕輕吹上一曲,或盤膝而坐,探索修為大道,即便是一言一行,一思一慮都是極有章法,可今日不知怎的,她回房許久,卻是不知該做些什麼。無心品茗,無心閱卷,無心吹曲,更是無心冥想,腦中卻是不斷盤旋著蕭啟當眾那句戲言。
雖說是戲言,可慕竹知道,這已是她曾經答應過的事情,當日朝中議及選後之事,自己一怒之下將他訓斥了一頓,可他倒好,不但沒有半點悔悟,還一路跟著自己,從壽春到燕京,又從燕京回到如今這“金陵”,雖說有些死皮賴臉,可這些日子的相伴,倒是令她有些觸動,她記得那日夜孤山上大戰蕭逸之時,蕭啟毫無畏懼的攔在自己身前,若不是他以命相抗,只怕自己那時便已命絕當場,她記得在燕京宮中,她答應過他,終此一生都會長伴左右。慕竹越想越是心亂,雙眼卻是不時的向著窗外的外院瞧去,似是在等待著那壞徒兒的到來。
蕭啟雖是火急火燎,但終究是修為全失之人,進得後院之時已是氣喘吁吁,他一股腦便闖入慕竹閨閣之中,一見慕竹安然的坐在書案之後,當即心中一寬,趕緊上前道:“老師,您生氣了?”
慕竹見他那誠惶誠恐的模樣便覺好笑,眉宇之間卻是不露聲色,現出一幅怒容道:“你可知錯?”
“啊?”蕭啟聞言一愕,可見老師說得嚴重,連連道:“弟子知錯,弟子知錯!”
“那你說說看,你何錯之有?”慕竹似是有意為難與他。
蕭啟腦中一時間竟是有些答不上話,心中思索了幾個答案可始終覺著說不出口,最後也只得放棄,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老師,卻見著慕竹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心中登時明悟過來,“莫非老師是故意逗我?”蕭啟不由得大著膽子答道:“弟子錯在不該在眾人面前提及的。”
“嗯?”慕竹本想看他吃癟模樣,到真沒想到他會有如此一說,還未開口,便聽得蕭啟繞過書桌走到她的身前小聲說道:“這等事情,還應在這無人之時先與老師商議得好。”
“你!”慕竹登時一陣羞怒,見蕭啟湊了過來,本欲抬手便將他擊飛,可卻不知怎的,她近段時日正在培育這懷徒兒的信心,此刻,卻也著實不忍拒絕與他,匆忙站起身來:“你,你站出去!”
“老師!”蕭啟頑劣謔笑的面容一時間卻是正色起來,他先是遵從慕竹的吩咐退出書桌,可卻又在那書案之前屈膝跪倒。
“你這是做什麼?”慕竹眉目一皺,當即質問道。
“老師,弟子問過幾位禮部官員,嫁娶之事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老師與啟兒父母均已不在,啟兒更是想不出有誰能合適當這媒妁之人,思來想去,便以此禮相待。”蕭啟面色莊重,目光之中竟是隱隱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啟兒愛慕老師,雖是自問配不上老師天人之姿,可啟兒卻願意為了老師付出一切,無論生死,無論權貴,如若今日老師不答應,啟兒便長跪不起,絕無戲言!”
“你在威脅我?”慕竹見他有此一出,卻是面色一緊,聲音也變得有些冰冷。
蕭啟聞言一愕,卻是不知為何適才還能與他調笑的老師此刻竟然如此嚴肅,登時嚇得連連站起:“老師息怒,啟兒不敢了!”
蕭啟一邊惶恐的道歉,一邊等待著老師的呵斥教訓,可等了半晌卻是始終未能聽到半點聲音,不由得抬起頭來,卻見著慕竹卻又是一副似笑非笑之色,登時又是一愕。
“噗嗤!”慕竹終是笑出聲來,見著自己稍稍擺出教訓模樣便把他嚇得如此惶恐,心中自是有些好笑,見蕭啟望來,終是回復端莊姿態,柔聲道:“我答應過你的事,便一定辦到,但此事卻也不可操之過急,你我都需好好想想,這幾日辭別素月她們幾個後,我會請辭內相之位,再過幾日,你才可提及此事,如何?”
“真的?”蕭啟聞言大喜,竟又是忍不住繞過書桌,將自己湊得與老師更近幾分,再次問道:“老師,您,願意嫁給啟兒。”
慕竹淡然一笑:“我本名姓葉,喚作清瀾,你若願意,以後便喚我‘清瀾’吧。”
蕭啟卻是搖了搖頭:“不要,老師,我便想一直喚您‘老師’。”
“你啊!”慕竹亦是搖了搖頭:“你若成了我的夫婿,還要喚我‘老師’嗎?”
“我…”蕭啟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幾次,終是鼓足勇氣,雙目柔情的望著慕竹,小聲喚道:“清瀾!”
慕竹輕輕一笑,卻是伸出一只手來,雙眼卻是流露出一抹幸福之色,柔聲喚道:“今日天色尚早,我突然想去蘇州湖畔一游,我的未來小夫婿,你可願意隨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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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太湖之上,慕竹靜坐在一艘小船扁舟之上,安然嫻靜,而蕭啟卻是初次來這蘇州,不斷的向著四下張望。
太湖風光自是江南一絕。無論湖光山色還是碧水青天,都令人賞心悅目,劃過那太湖群山,沿著一處水中岔道鑽入其中,便步入到一片蘆葦小澗,生長在水中的蘆葦此刻已是長得頗為高大,伴著小舟駛過,輕輕的擦拭在二人的臉上,輕輕柔柔,蕭啟慕竹俱是輕閉雙眼,怡然自得。
蕭啟似是想起什麼,漸漸站起身來向著蘆葦泉澗之後的一處指道:“老師,您的家,便在那兒嗎?”
“哦?”慕竹面上現出一股微笑:“你怎麼知道?”
“我,我好像來過這里。”蕭啟腦中有些懵懂,他此生自然是沒有來過這太湖,可不知怎麼的,他卻對此地有些熟悉,腦中不自覺間竟是有了幾分影子。“是了,我記得那日宮中遇刺,迷迷糊糊之間,我好想意識里便來到了此處,不但見著了老師的家,還見著了素月老師‘月牙’,還有,還有老師曾說為了我,要逆天而行!”
“那是你‘聖龍血脈’還在之時的點滴幻像吧,據傳這‘聖龍血脈’除了有與那‘逆龍血脈’一樣的再生之能,更重要的便是你這對‘聖龍瞳’,若是修至一定境界,不但可體察民情,明辨忠奸,更可直指人心,看透過去未來,只可惜你如今…” 慕竹說到此自是憶起當日蕭啟替他擋住蕭逸之時,血脈干涸,與蕭逸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老師你無需掛懷,那血脈也不知從何而來,能救得老師,也是它最好的歸宿,至於那通天異能,常人沒有,我又何須介懷。”
“你有如此胸襟,卻也不負大明中興之主的名號。”慕竹微微點頭,旋即便沉默下來,那小舟自蘆葦小澗緩緩前行,繞過一個岔口,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方青翠竹林,這小澗也已到了盡頭,慕竹腳步輕盈自小舟上走下,而蕭啟卻因修為全失而不得不一躍而下,濺起些岸邊軟泥,雖是有些狼狽,但在慕竹看來卻是帶著幾分純真之氣。
二人漫步於這竹林之中,果然向著蕭啟先前所指的煙波樓方向前行。遍地竹香撲面,伴著這藍天白雲還有適才走過的蘆葦小澗,蕭啟心中生出一種世外桃源之感,突然想著,要是這輩子便留在這太湖深處,朝時與老師彈琴論道,暮時與老師相擁而眠,那該是人生何等幸福之事,可腦中稍稍想到那相擁而眠的畫面,蕭啟不由得喉間一動,竟是忍不住朝著慕竹的身姿望去,慕竹此刻依舊是那身束衣仙裙,白衣翩翩纖塵不染,除了面上那張精致角色的容顏,便再無一點能夠看清,此刻慕竹正與蕭啟並肩而行,蕭啟一眼望去最是顯眼之處莫過於慕竹身前那微微隆起之地,蕭啟今年已滿十六,自不再是昔日的懵懂少年,他知那便是老師的隱蔽之物,自衣衫看去可比其他幾位老師更要挺拔許多,足可以與那才剛剛臨盆過的南宮神女相提並論,也不知這衣裙之內是何種風景。想到此處,蕭啟卻是不禁想起慕竹所說那“聖龍瞳”的厲害,卻不知能否可以隔衣觀物,要是真能如此,倒真是有些遺憾。
慕竹與他一同行走,自是知曉他此刻那不規矩的目光,心中暗自好笑卻也並不點破,轉言道:“你先前說起那日宮中遇刺一事,那刺客是否已經找到?”
“這個?”蕭啟摸了摸腦勺,當即道:“那刺客箭術卓越,據我與素月老師分析,猜想是那摩尼教的蒼生妒的可能性極大,如今蒼生妒已死,這案子便也不了了之了。”
慕竹聞言卻是秀眉一蹙:“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蕭啟連連點頭:“是,啟兒今後有老師護著,我還巴不得有人行刺,好讓他們見識下老師的威風。”
慕竹見他說笑,心意也放松許多,二人這會兒正走出竹林,面朝著那樽靜寂悠閒的小樓走去。那小樓的結構卻是與蕭啟記憶之中一模一樣,一共兩層,底下一層便是四間小房環繞而生,正是煙波樓“風花雪月”四位老師的寢居,而中間留出的空坪,便是她們兒時習武讀書的地方。二人緩步走入中間坪地,卻是順著一處竹梯向著二樓行去。這小樓許久未曾來人,竹梯之上已是有了些許灰塵,二人緩步而上卻也踩得竹梯“咯吱咯吱”搖搖作響,蕭啟隨著慕竹來到一處房間,卻見著里面赫然供奉著一尊靈位,上書“葉修”二字。
“這是?”蕭啟見狀一愕,隨即問向老師。
慕竹淡然一笑,卻是緩步走入其中,向著靈位輕輕一跪:“爹爹,女兒來看您了。”
蕭啟這才明白原來這房間便是昔日的隱士葉修的房間,他環顧四目,卻見著除了這映入房門門口的靈位之外,這房間內卻是透露著一股淡雅高潔之氣,桌案琴台之上古琴一柄,床頭白牆之上墨寶幾幅,書櫃之中詩書百篇,器架之上有槍有劍,蕭啟不禁想起煙波樓那四位老師均是出自這位隱士之手,當即對這位故去之人越發崇敬,當即也學著老師模樣跪倒在地,誠懇道:“蕭家不肖子孫蕭啟,拜見葉修前輩。”
慕竹並未回頭,而是繼續向著靈位言道:“爹爹,他便是女兒的夫婿了,今日帶他來,便是想告知您老。”
蕭啟聽得慕竹如此鄭重說起“夫婿”,當真是喜不自勝,連忙朝著那靈牌叩首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今後,一定會對老、對清瀾好的。”言罷便頗具誠意的叩了三記,起身之時卻見慕竹已然站起,當即鼓著勇氣喚道:“清瀾!”
慕竹卻並未應答與他,而是溫柔的拉起他的大手向著鄰室的房間行去,蕭啟匆匆而行,卻見著這鄰室小屋卻與那葉修房間幾乎一致,但卻有著一種與之不同的淡淡清香,蕭啟隨即醒悟過來,老師修為通徹天地,雖然已是青出於籃,但其心志境界卻也盡受其父葉修影響,故而這閨閣布置與之一模一樣,可她畢竟是女兒之身,又是如此絕色動人,長年累月身在此處,又怎不帶著些女兒肌體清香?
入得房中,慕竹素手便是輕輕一揮,那竹床之上的灰塵卻是自主掀起,那久未打掃的小床立刻變得光潔許多,慕竹輕輕坐了上去,許是入得自己閨閣便也變得有些隨意,望著蕭啟柔聲喚道:“蕭郎!”
蕭啟這還是人生第一次聞得如此動人之音,望著慕竹那傾國傾城的氣質神采,蕭啟連忙行至床前,回聲道:“清瀾!”
慕竹伸出手來,竟是主動將蕭啟拉至床檐坐好,修長的嬌軀軟軟的倒靠在蕭啟的肩頭,那清香的長發正搭在蕭啟的脖頸之間,也不言語,便只這般輕輕靠著,久久的靠著。
蕭啟也便任由她如此靠著,這天下間有著無上神通的神女躺在了自己的肩上,蕭啟心中不由得豪氣頓生,只覺著肩頭似乎要比常人寬厚幾分,鼻尖傳來慕竹那股幽潔淡香,更是覺著心中舒暢無比,竟是忍不住揚起一只手來,輕輕搭在慕竹的另一側肩上,將慕竹的臻首向里挪了挪,變成了將她擁入懷中的姿勢。一對青春男女的相互依靠自然是愜意無比,慕竹性喜嫻靜淡雅,此刻本應是熱切如火的激情難耐,可她卻覺著此般倚靠便可令她心中恬靜,倒也算是件溫馨之事,可蕭啟卻是不然,他性子雖是溫和,可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青蔥少年,此刻佳人在懷,初時還覺著溫馨浪漫,可稍一過了新鮮之感,腹腔之中驟然便燃起了旖旎欲火,腦子也漸漸開始浮想起來。
見慕竹久無動靜,蕭啟小心的開始挪動那靠在慕竹肩頭的手,先是沿著那素手玉臂向下攀援,落至手彎之處,便開始向著慕竹身間橫移而走,顯然便是衝著慕竹胸前柔軟而去。那小手動作輕柔緩慢,每挪動一分都小心翼翼,直至靠近那巒峰之側,蕭啟微微潤了一口口水,大手猛地朝里一挪。
“啊?”蕭啟微微一愕,不知何時慕竹已騰出了一只手來攔在了蕭啟的進取之路,蕭啟還未反應過來,慕竹便已翻身站起。蕭啟生怕老師動怒,當即怯聲道:“老師、我、我…”
可慕竹卻並未如他想象一般雷霆大怒,只是輕輕展了展略微有些褶皺的衣物,輕聲道:“啟郎,這種事情,還是等到…”
“老師,是我錯了,我、我、是我太急了。”蕭啟連忙起身搶言道。
慕竹莞爾一笑,似是對蕭啟適才動作毫不見怪:“你是清瀾的夫婿,男歡女愛便是人倫之道,這些都是應該的,只不過,清瀾想等到成親的日子…”慕竹越說聲音便是越小,直至那“成親”二字冒出之時已是低得幾不可聞,蕭啟見著此刻老師面色暈紅,顯然已是極為羞怯,當即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幸福:“老師放心,啟兒雖不如老師卓越,但即便江山不復、即便舍卻性命也要一生守護老師。”
“嗯。”慕竹雖已是背過身去,聽著蕭啟的告白,卻依舊是輕輕“嗯”了一聲。
“哈哈,啟兒這會兒真想早些回去籌備大婚事宜。”蕭啟見此情形,卻是故意出言打破氣氛,果然,慕竹微微轉過身來,略帶嗔怪的望了他一眼,卻依舊是柔聲道:“你我均是父母亡故,若說長輩,念公主倒是可以擔得,可禮部幾位大人資歷尚淺,倒是不合適這主婚之職,你若有心,便可請那孤峰將軍,他與你幾位老師不一樣,算不得我煙波樓中人,你恩澤南疆,他與南宮定會願意主持這場婚事。”慕竹說著說著,見蕭啟目光之中又是一陣取笑之意,雖然心中也知自己安排自己的婚事有些不倫不類,可卻不由得輕輕在他腦上一敲:“你若不愛聽,那便罷了?”
“愛聽愛聽!”蕭啟當即向著慕竹諂媚一笑:“清瀾說得話為夫自會遵從,今夜,今夜我便讓孤峰將軍入宮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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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深秋時節的宮中倒是有些肅殺之氣。蕭啟安然躺靠在書房龍椅之上,與老師同游一日,身子也是有些乏了,然而他卻無心睡下,一回宮中,便下令傳旨,讓孤峰入宮一趟。
“陛下,孤峰將軍到了!”禁軍統領龐青侍立在孤峰身側,見得門外一陣光亮,當即先朝著蕭啟通報一聲。
“龐統領,你先下去吧。”蕭啟將這書房之中一應侍從喚下,親自來到門口相迎,軍裝魁梧的孤峰當即便要跪倒,可蕭啟卻是將他扶起,急匆匆的迎回書房。
此刻書房之中僅剩他二人,孤峰開門見山問道:“不知陛下喚臣來所為何事?”
蕭啟輕輕一笑:“朕卻是有一件大事要托付孤峰將軍。”
“哦?”
“朕想托孤峰將軍與南宮神女做個媒人!”
“慕竹小姐?”孤峰雖是早已看出蕭啟與那慕竹小姐似是互有情意,今日聞此一迅不免也大為吃驚,旋即朝著蕭啟來回轉了一圈,不由贊嘆道:“陛下,臣可是真的看不透您了,哈哈,真想不到,慕竹小姐居然…”
蕭啟見孤峰滿是不可置信,當下自嘲道:“是啊,我也有些不可置信,老師她會…”
孤峰卻是打斷道:“陛下切勿妄自菲薄,臣聽說陛下曾在煙波府中以‘移心’之術救得慕竹小姐,在夜孤山上又曾以命相搏,最終落得個血脈不復,修為盡失的下場,如此情意,我想,就算是冰川頑石也會動容,慕竹小姐雖是舉世無雙,可也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女子,被陛下精誠所動,也算是一樁美事。”
“那這事?”
孤峰雙手一合,欣然道:“此事便包在我身上,我這便回去修書請南宮娘娘過來,想必她也十分高興。”
二人大事已定,倒是不再拘泥於君臣之禮,各自散坐在椅上,聊些軍中閒話,
“此間婚事一了,臣便想帶著南疆蠱兵返回南疆,大家伙在外征戰多年,都已有了思鄉之意,南疆世代貧苦,如今有了大明的助力,想必今後會過上好日子了。”
蕭啟點頭道:“朕少年無助,這一路下來多虧了南疆相助才有了今日處境,日後定會福澤南疆,修路鋪橋,讓南疆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感念一番之余,蕭啟卻是不禁想到一樁事情,當即問道:“孤峰將軍也要一同歸返南疆嗎,我大明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你若有意,何不…”
孤峰淡淡一笑:“臣,還想多陪陪神女娘娘。”
蕭啟聞言一時無語,南宮迷離雖是逃離了蕭逸魔掌,可自從誕下子嗣之後,便也無心旁人,整日都悶在房中照看孩子,著實引人擔憂,而孤峰愛慕南宮多年可謂人盡皆知,即便是南宮神女如此下場他都甘願陪伴左右,也不知這番深情,何時才能讓其動容。
“便不聊這些煩心之事了,今日開心,孤峰便以茶代酒,先祝陛下喜結連理。”孤峰見得氣氛沉重,倒是率先灑脫起來,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便向著蕭啟敬去,蕭啟隨即端起茶盞道:“多謝,屆時吉日,定與孤峰將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孤峰當即輕輕飲下,然而茶盞還未放下,耳中卻是聞得一聲輕微細響,猛地雙目一睜,將那手中茶盞向空中一甩,茶盞破碎,應聲而落的卻是一支赤黑羽箭。
“什麼人?”孤峰登時大喝一聲,可他身形未動,卻是見著接連兩箭自窗外射來,那兩箭來勢洶涌,卻是一齊朝著蕭啟的方向刺去,孤峰知蕭啟此刻修為全失,當即不敢大意,起身一躍,便攔在蕭啟身前,左右各自以手相劈,在那暗箭臨近之時劈落在地,可孤峰這才立足未穩之際,卻猛然發現那兩箭之後竟是還隱藏著一支肉眼急不可見的細箭,“噗嗤!”細箭直入孤峰胸口,孤峰登時跌落在地,蕭啟大驚,連忙俯下身來喚道:“孤峰將軍!”
孤峰氣息急喘,顫抖著的雙手輕輕攤開胸口中箭之處,卻見那胸前膚肉已是染成黑色一圈,心中一嘆,眼中滿是不甘。蕭啟惶然,已是明白這暗箭之中藏有毒藥,當即大聲喝道:“來人,有刺客!”
書房大門應聲一響,卻是並無禁軍急動之音,那位先前被蕭啟喚下的禁軍統領龐青卻是一改往日謙恭之風,舉止傲然,緩步行入書房,也不行禮,只是輕輕拱手道:“末將參見皇帝陛下!”
“你!是你!”蕭啟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之人,忽然記起什麼一般,咆哮道:“那日在宮中行刺的,也是你!”
龐青面色露出一抹詭異笑容,卻是毫不介意蕭啟的咆哮,嘴角微微翹起,邪聲道:“陛下總算想起來了,重新認識一下,摩尼教三魔將之首,暗影魔將龐青!”
第五章:回天望
“小姐,這便是您要查的資料。”煙波府內院深閨之中,素月輕輕捧著一堆案卷而入,遞予那正獨自在書案之上冥思的慕竹:“小姐,您當真覺得,那刺客不是蒼生妒?”
慕竹抬起頭來:“也不知為何,我心中總覺著一陣不安。”
素月卻是捂嘴偷笑道:“是知道有人要害你的小夫婿,便恨不得把一切危險都給除去吧。”
慕竹平淡的面色之中竟是露出一抹羞澀,她與素月自幼無話不談,此刻卻也懶得辯駁:“也許吧,此人若是蒼生妒還好,若不是,豈非莫大隱患?”
“可若不是他,一擊不中之下,自會再去尋找機會,以那刺客箭法,想必蕭啟是攔不住的。”
“他身負‘聖龍血脈’,幾乎算得上是不死之身,那刺客若是知道這一點,想必也不會妄自行動了。”慕竹一邊說著一邊翻起手中的案卷觀閱起來,案卷之上有著朝中幾位重臣以及蕭啟身邊近衛的出身資料,慕竹一一過目,卻是忽然在“龐青”這一冊中,停了下來,向著素月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龐青曾有案底?”
素月點頭道:“因為他是啟兒身邊的人,我不免多留意了一番,他五年前在隨賀通虎老將軍征戰匈奴,於歸途之中屠村殺人,假冒軍功,此事也算得上是他的軟肋,當初吳越也正是…”素月一邊說著,卻是忽然停了下來,腦中猛地想起什麼,猛地衝入房中奪過慕竹手中案卷仔細查探起來。慕竹見她神色焦急,倒是沒有呵責於她,反倒是站起身來將位子讓給素月,淡然道:“龐青很可疑!”
素月雙眼一閉,當即嘆息道:“是,是我疏忽了。他一介邊軍敗將,憑著殺人冒功之舉便能入京調任,想來是朝中早已打點妥當,他當初護送蕭啟南下,已是從龍之功,但卻因為吳越以此事相逼而倒戈侍賊,實在是說不過去,他與吳越,或許也有著勾結,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動用‘月牙’之力,也始終查不出他入軍之前的生平。”
慕竹微微點頭,顯是同意了素月的分析,心中也在暗自計議起這位隱藏在皇宮深處的暗棋究竟是何用意,忽然,慕竹胸腔之處一陣急痛,秀眉深蹙,卻是覺著哪里不對。
“小姐,你怎麼了?”素月連連起身問道。
“你先前說,他一擊不中之下, 自會再去尋找機會。”慕竹捂著胸口,語態之中已是帶著幾分焦急:“那此刻,啟兒血脈不復,便是他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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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蕭啟滿是恐懼的望著眼前的黑影,他識得龐青已是許久,自夜孤山脫困那日,他便與這龐統領有著一面之緣,其後鬼方破京,便是這位龐青將軍與自己相依為命,最終才遇上了煙波樓的幾位師傅,南明初立,蕭啟為感念其忠心,便封了他為禁軍統領,可他卻意想不到,這樣一個幾乎整日伴在他左右的人,竟然是摩尼教的暗影魔將。
“吾師八荒共有三徒,號稱摩尼三將,三弟杜伏勇善守,二弟李孝廣善陣,而我,卻是這三魔將之首,我受師命潛伏,便是為了我教大業,恩師曾要我關鍵之時取你性命,可你這小子竟是命大不死,如今你‘聖龍血脈’全失,要殺死你卻是易如反掌,我本想多留你幾日,尋一個萬民朝拜之時解決你,可想不到你小子竟是與那煙波樓主有著牽連,哼,我也只好乘早解決了你。”龐青有恃無恐的向著房中行去,他的手中卻是持著一記短弓,雖不及戰陣之上的長弓勢大力沉,可對於這暗箭之道,這小弓反倒是精准無比。
蕭啟一邊扶著孤峰,一邊喘息道:“就算你是摩尼教妖人,可你也不是老師的對手,我若是你,便會將這段歷史遺忘,好好做個禁軍統領。”
龐青卻是搖首道:“哼,我雖未曾與那慕竹小姐過過招,可也知道吾師之能,連吾師八荒那樣的人物,都敗在了慕竹的手上,你以為她會一直瞧不出來?”
蕭啟轉念一想自也明白,白日里自己稍稍提及此事老師便已經想到要追查真凶,假以時日,這龐青定會被揪出來,龐青此時動手,卻是最好不過,蕭啟心中一寒,他此刻修為盡失,一時間卻哪里還能想出什麼法子來逃過一劫,不僅如此,連他此刻懷中的孤峰,也是命懸一线。
“與你說了這許多廢話,也算對得起你了,恩師在上,弟子今日便以這南朝皇帝的鮮血為祭,以報栽培之恩!”龐青向天一呼,手中弓弦猛地拉滿,一道赤色羽箭破空而出,直朝著蕭啟射來。
“噗!”
“啊!”蕭啟只覺肩上一痛,整個身子被人壓下,睜眼一看,卻是孤峰臨危之時翻過身來將他護在身後,長箭自後心直入,貫穿孤峰肺腑,孤峰面目猙獰,向著蕭啟嘶吼一聲:“快跑!”
蕭啟心中一陣肝腸寸斷,恨不得就此與這龐青拼個你死我活,可孤峰這一聲“快跑”倒是讓他心中一緊,當即舍下孤峰的身子向著房外飛奔。龐青冷哼一聲,甚是自信的望著蕭啟奪門而出,手中強弓再起,只需一箭便可將這腳步緩慢的小皇帝射死當場,可他才稍稍搭弓,孤峰卻是自地上暴起,大喝一聲,竟是不知哪里生出的氣力,整個人向著龐青撲來。
“找死!”龐青面色一黑,當即調轉弓向,暗箭一出,孤峰避無可避,正不偏不倚的射在孤峰喉間,孤峰登時身形靜止,再也無法動彈,龐青強弓一甩,猛地把孤峰屍身扇倒,急切的向著蕭啟所逃之地追去。
“來人啊,有刺客!”蕭啟一邊奔逃一邊呼喊,一想到孤峰如此舍己救他,眼中不由得已是泛出淚花,可他知道此刻不是喘息之時,書房離宮門尚遠,這宮中禁衛不知底細,而宮中卻也再也沒有能與之匹敵的高手,只需要出得那宮門,便可向著不遠處的煙波府求救,有幾位老師在,這龐青便也無懼了。
“咻”的一箭飛來,蕭啟身形一頓,立即摔在地上,腿背之處已是插入了一根赤色暗箭,與孤峰一樣亦是萃有劇毒,蕭啟回過頭來,卻見得龐青自天而降,面上更顯得意:“跑?除了你那稀罕血脈,暗影將此生從未失手。”言罷,手中弓弩已是再次拉滿,又一記赤黑羽箭搭上弓弦:“哼,慕竹天下無敵又如何,她能勝得了吳越那廝,卻終究不能再變出一個皇帝來,只待我解決了你,我倒要看看她拿什麼來穩定局面,屆時天下再度大亂,我摩尼教眾必將卷土重來。”
蕭啟知他殺意已決,今日怕是難逃一死,可他今日才與心中摯愛太湖泛舟,琴瑟和鳴可謂近在咫尺,心中實在不甘就此死去,當即強打精神,拖著腿上的劇痛,再度奮力的向著宮門跑去。
龐青冷哼一聲,弓弦一松,那赤黑羽箭“咻”的一聲便已朝著蕭啟追去,只落下顫抖的弓弦以及龐青滿是自信的面容。
蕭啟已是跑得極快,周邊已有發覺到不對勁的侍從近衛向他靠近,眼看那宮門便是近在咫尺,蕭啟奔跑得越發急促,體內最強大的求生欲望涌上心頭,他堅信,只要跑到宮門,老師,定然會救他的。
或許是蕭啟已與慕竹心有所應,又或許是慕竹自在府中發覺到龐青不對之時便立刻向著宮中奔去,便在蕭啟即將抵達那宮門的刹那,漆黑的夜空之中突然飄來一道白光,蕭啟抬頭一望,心中登時大喜,他雖已沒了聖龍瞳,可卻對這道白光太過熟悉,這白光皎潔絢爛,宛若黑夜里的一盞明燈,這天下間除了慕竹,又還有誰能帶給他這無邊的希望。
“噗!”然而蕭啟臉上揚起的喜悅頓時間便煙消雲散,心中的希望刹那間便被無情打破,龐青的暗箭實在太快,即便是他自覺已爆發潛能的掙扎奔逃,可依舊是沒能逃過這穿腸一箭,萃有劇毒的赤黑之箭自背心而入,自前胸而出,整個身子被刺了一道大窟窿,而更可怕的是,體內傷口所留淤血盡皆赤黑一片,那徹骨的劇毒頃刻間便已擴散入體內,腸穿肚爛,只需片刻。
“老師…”蕭啟不甘的伸出手來,望著自天而降的慕竹喚道,心中卻是已近絕望:“為什麼?我,我就只差這一步了。”
的確,他再多近一步便可抵達宮門,慕竹一路疾行,卻也是最終差了這一步,她眼睜睜的望著蕭啟中箭倒下,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絞痛,一時之間竟是天旋地轉,往日的鎮定刹那間無影無蹤,她落在蕭啟垂倒之地,顫抖著雙手將他托在懷中,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蕭啟。
蕭啟卻是已經沒了意識,即便是雙目仍然不甘的睜著,即便是身體還殘留著一絲溫度,可那胸前黑血以及越發稀薄的鼻息卻是告訴慕竹一個事實:“他要死了!”慕竹猛然回過神來,玉手一揮,卻已是封住了蕭啟的幾處氣海大穴,旋即將他身子抱起,縱身一躍,卻是向著宮外的煙波府飛去。月色陰暗,夜空之上卻是白光再現,連同龐青在內的宮中禁衛們紛紛抬手注目,各自目送著慕竹那一身白衣飛向宮外,而此時死一般寂靜的宮門之處卻是傳來慕竹近乎怒吼的聲音:“殺了他!”
龐青聞聲一愕,他與眾人一般俱是震撼於慕竹的到來,可不知怎的,自詡了得的他在慕竹面前,竟是彎弓一戰的勇氣都無,眼睜睜的望著慕竹抱著那小皇帝離去,直到這一聲叱令傳來,龐青才幡然醒悟:慕竹要殺他!
慕竹要殺他,可她人卻已是不在這里,那她又是和用意?龐青心中不明所以,可隨即卻是心頭一陣壓抑之感傳來,龐青猛退數步,卻見著一道紫光自天而降,“轟”的一聲,正插在他先前所駐之地,“紫衣劍?”感受到這股無邊劍氣,龐青心頭大駭,當即轉過身來,拔腿便跑,可還未至幾步,他其余三面卻是各自飛來一道身影。素月抱琴而立,琴樺黑刃環身,驚雪自黑暗之中持槍而出,每一步都帶著死亡的氣息,更何況他的身後還站著那位凜凜寒意的紫衣劍。
龐青雖是心中恐懼到了極點,可也不願就此放棄掙扎,他右手一探一縮,那弓弦之上卻是多出四支毒箭,強攻一拉,四箭齊發,各自向著四女方向飛來。
再反觀四女,卻是沒有一人有所異動,直到那毒箭已飛了近半之程,琴樺才一躍而起,“唰唰唰唰”四支飛刀齊出,不偏不倚,比起那毒箭來速度更是快上數倍,一瞬之前還在空中,另一瞬便已將那四支毒箭擊落在地,龐青還未來得及驚嘆這琴樺暗器竟是如此精妙,卻見琴樺仍未從天頂躍下,反而是四記暗鏢自天而降,龐青自詡是暗箭高手,一手暗箭以強弓射出威勢無比,可對比起琴樺這隨手而擲出的暗鏢卻也大是不如,四鏢已至,龐青避無可避,四只暗鏢各自插入龐青四肢骨帶,龐青頓感四肢勁力全消,整個人都被架在原地動彈不得。
“噗嗤”兩聲幾乎同步,龐青腦中還在感念著四肢骨帶之處的劇痛,卻是不想身間不多時已然被人穿腸而入,一柄長槍自他腹下穿過,將他整個對穿,而他的背後,紫衣劍氣冰徹入骨,便如他射蕭啟一般自後背而入,胸腔而出。
一切來得太快了些,龐青自決議暗殺蕭啟之日起便沒打算能存活下來,他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是他卻從未想象過他一直視為目標的煙波樓主慕竹根本未曾與他一戰,他便要就此一命嗚呼,“風花雪月”各個都是天下奇女,四女向來也是各行其事,龐青未能料到,當她們四個聯手而動之時,自己竟是連一招都未能招架。
“叮!”的一聲琴音響起,打斷了龐青最後的思緒,自琴弦之上揮舞出的音波宛若一把絕命鋒刃,自龐青頸下穿過,“嘶”的一聲,龐青頸間鮮血飛濺,血肉模糊的頭顱滾落在地,帶著滿地殘血,可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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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素月回到房中,只見慕竹已將蕭啟扶在床頭,雙掌抵在蕭啟背上,做那傳功之狀,但此刻蕭啟已是面色發黑,氣息全無,胸前的窟窿雖是沒有再流血,可整個身體已是漸漸發冷,慕竹的臉色並不好看,素月與慕竹相處二十余載,這還是第一次見小姐如此焦急。
慕竹雖是感知到素月等人到來,可絲毫未有起身之意,雙掌再是一記猛推,真氣內力源源不斷的涌入蕭啟體內,可蕭啟體內不但真氣錯亂,氣若游絲,更可怖的便是那直入心肺的毒愫,幾乎已經覆蓋了蕭啟整個五髒六腑,慕竹雙唇一抿,仍然在做最後的堅持,可她自己心中卻已是開始動搖起來。
“都怪我,我應當早些發現他的。”素月轉身向著院內走去,驚雪琴楓琴樺三人也已趕到,素月心中滿是愧疚,她統領“月牙”,搜尋摩尼教余孽已久,可竟然是未曾發現小皇帝身邊竟然還藏著這樣一位魔將。
驚雪輕輕搖頭:“此事怪不得你,他蟄伏已久,又精通掩蓋功法修為之術,南京幾次動亂他都能安然不動,可見其眼光毒辣。”
“素月姐,你說蕭啟他…”琴樺卻是不管這些,直截了當問起蕭啟的情況。
素月轉身一撇,見得小姐那般神色,不由得想起昔日的太子蕭馳,此情此景,卻不正像極了當日蕭馳慘遭毒害的一幕,自己入世未深,卻剛剛燃起了對蕭馳的一絲情意便被無情打破,而如今的小姐…而且比之更為嚴重的,昔日蕭馳身死,國事還有皇帝蕭燁統領,即便是處置了二皇子蕭逸,也有這位四皇子蕭啟能擔大任,可如今呢,蕭啟已登基為帝,膝下也無子嗣,天下久經戰亂正是修養之時,如何還能承受得起他的英年早逝。
“我已命人封鎖消息,適才見過此事的一干侍衛已被我控制起來,短時間內消息不會傳出去。”驚雪稍稍走至素月身側,輕輕拍了拍素月的肩頭,有她在,素月的擔子倒是稍稍輕了許多。
“剛剛在書房之中,發現了孤峰的屍首。”琴楓道出此言倒是讓此刻氣氛更加沉重,即便是那焦急運功的慕竹聞言也為之一顫,但孤峰畢竟已是死了,而眼下的蕭啟,卻仍舊有著一絲氣息。慕竹不願放棄,也不敢放棄。
“這樣,我即刻入宮,以陛下感染風寒為名,移駕煙波府閉關,朝中事務我可先盡數攔下,驚雪你去穩住南京兵馬,切忌有宵小之輩趁機起事,楓兒你護著小姐,樺兒,還勞煩你去一趟壽春,將孤峰的事告之南宮。也請南宮小姐一並前來,她精通巫蠱之術,當初也是她以‘移心’之術救得小姐,或許她能有什麼辦法。”
“好!”三女同時允諾,此刻局勢危急,幾女自是刻不容緩,驚雪琴樺當即便飛身出門,琴楓則是守在慕竹房門之外,一動不動。素月朝著房中依然焦灼不安的慕竹望了一眼,心中隱隱道:“小姐,您可一定要撐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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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升起,琴楓卻依舊是靠坐在慕竹房門之處一動不動,手中紫衣支在地上,整個人都散發著一層殺氣。
素月滿是疲倦的自外院走來,緩行至琴楓跟前,輕聲問道:“小姐可還好?”
琴楓微微搖頭:“一夜未曾停歇!”
素月一臉擔憂的向著房中望去,卻正瞧著慕竹收回掌力,雙腿一轉,卻是自床間輕輕走下。
“小姐?”
慕竹行至房門,朝她二人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楓兒,你繼續守在這里,這幾日,便辛苦你了,素月,你隨我來!”
慕竹與素月一前一後向著書房行去,入得房門,素月卻是率先出聲:“小姐,朝中還算安穩,我與驚雪暫時已將此事壓下,想來不會走漏風聲,各地州府已派‘月牙’之人加緊督查,應當不會掀起什麼風浪。”
“我不關心此事。”
“我令‘月牙’連夜探查,終是查出這龐青的一些端倪,當年老將賀通虎與拓跋宏圖一戰,很可能便是此人從中暗施詭計,才引得賀老將軍於雁門關葫蘆谷遭匈奴大軍埋伏。”
“想不到夜八荒在那時便已布下這顆棋子。”慕竹微微一嘆,想起壽春城中夜八荒身死之時也要將蕭逸扔出,不由苦笑道:“他不惜性命也想贏我,蕭逸做不到的,他這顆暗棋,卻是做到了。”
“小姐,啟兒,當真沒法子可救了?”素月聞得慕竹此言,心中立時一顫,當即問道。
“十五日!”慕竹微微閉了閉眼:“我每日為他輸送真氣,可將他那殘留氣息穩住,但以此法終究治不了本,最多十五日,若不想出辦法,真氣潰散,我即便耗到油盡燈枯也是枉然。”
素月聞言卻是稍稍一松:“那便好,有小姐在,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慕竹搖了搖頭:“談何容易?毒愫已入心肺,五髒六腑皆以潰爛,我以真氣輸送才得以守住那最後一絲氣息,我試過用那‘六合長春’功法,然天地元氣根本無法進入他這殘軀之體,相反的,他體內劇毒反倒是會吸噬天地元氣,倒讓這四周元氣紛紛逃散開來。”
“這龐青好狠的手段!”素月暗罵一聲,轉念又道:“若是知曉這毒箭上的毒,依法配置出解藥是否可以?”
慕竹又是搖首道:“此毒之特別卻不在於毒愫有多強,而是其擴散之速遠超其他,隨著暗箭直入胸腔,不過幾息之間便可擴散至全身經脈,眼下,已不是解毒的問題了。”
“那小姐有何打算?”
“這幾日我除了每日為他輸送真氣續命,其余時間會潛心於此地觀閱家父留下的典籍書摘,這次北上恰好撿了些摩尼教的教典秘籍,也不知有無這起死回生之術。”
“對了,小姐,我已命樺兒去請南宮小姐了,若是一路順暢,五日左右便可抵達。”
慕竹終是點了點頭:“如此便好,常法不行,便尋他法,南疆蠱術神通廣大,或許南宮她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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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北城兵馬涌動,一騎紅塵自喧鬧的街市之上飛奔前行,嚇得兩側百姓紛紛退避,紅衣鮮艷奪目,佳人面若寒霜,仿佛鮮血一般定人窒息。
“南宮小姐,您來了!”素月親自出迎至煙波府門前,朝著南宮迷離微微一拜。
“慕竹何在?孤峰何在?”南宮迷離也不多言,當即喝問道。
“小姐還在府中,我先引您去見孤峰將軍。”素月朝前一引,卻是行在南宮迷離身前,朝著那煙波府內前行。南宮迷離跟在身後,隨著素月步入一間小房,素月輕啟書案之上的一處機關,書櫃之後便現出一條密道。二人隨著密道前行,密道陰森本不奇怪,可越往里走越覺得有些寒冷,南宮向著四周微微一望,果見四周堆放著許多冰塊,心中微微一顫,輕聲問道:“他,當真救不活了?”
素月並不答話,引著南宮步入那密道正廳之中,卻見一柄冰晶制成的棺木橫亘其中,素月微微一嘆道:“還請南宮小姐節哀,孤峰將軍,卻是已經死了!”
南宮迷離當即衝上前去,見得棺木之中躺著的孤峰,雙唇幽黑,面色煞白,渾身冰冷,再無氣息,卻是已經死了多時。南宮迷離足下一顫,險些滑倒,當即扶住棺木道:“那小皇帝呢?為什麼他還活著?”
“蕭啟較孤峰將軍慢了一步中箭,中箭之時恰好小姐趕到,當即封住穴道,阻住了血脈運行,饒是如此,那毒愫也已擴散至五髒六腑,如今的蕭啟,也只殘留著最後一絲氣息,是死是活,還要看天意。
南宮迷離朝著孤峰屍身仔細端詳,只見孤峰背上的箭孔深邃無比,不由得心中猜到幾分,看來是孤峰為那小皇帝擋了一箭,不然以他蠱體融身的修為,倒不見得沒有機會逃走。南宮將手伸入棺中,在孤峰冰冷的臉龐之上微微撫摸,眼中已是止不住的垂下淚來:“多謝你們將他屍身封存至今,他是我南疆的祭司長老,也是我南疆的英雄,我要將他帶回南疆!”
素月點頭道:“這是自然,這冰棺出得外頭,約莫能存放半月之久,南宮小姐自可令人抬回南疆便是,只是目前陛下生機尚存,還望南宮小姐能留下助小姐一臂之力。”
“我會留下!”南宮迷離頷首道:“只不過救不救得回來,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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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府後院之中,猶自昏迷的蕭啟被置於院中正心之處的一架竹床之上,已是過了六日時間,雖是氣息未絕,但終究卻未曾醒轉。
南宮迷離與慕竹各自站定相視,分別立於竹床兩頭,神色略微有些沉重,然而相比於她二人,四周院角站定的四位則顯得更是緊張。
“‘回天蠱’是我南疆失傳的秘術,據傳可以令將死之人起死回生,重鑄經脈,”南宮迷離向著周邊四女解釋道:“然而這‘回天蠱’太難煉制,不但需要受蠱之人生機尚存,需要煉蠱之人匯聚強大的真氣作引,更重要的是,這真氣還需純淨清澈,富含生機。”
四女早先已聽她教誨過一遍,此刻依舊是聽得認真,畢竟那蕭啟事關小姐,事關天下,自然需要用心搭救。
“眾人之中,僅有慕竹能以‘長春六合’之術為蕭啟續命運功,讓他在受蠱之時維持充足氣息,你們四個自小一起長大,雖是功法各有不同但也算同出一門,我以合縱之法將你們的真氣匯做一團,想必能煉出這‘回天蠱’,再將其投置於蕭啟體內,屆時便可現回天之能。”
四女一齊點了點頭,南宮便向著慕竹道:“清瀾?此番運功與平日不同,除了穩住他現存的一絲氣息,還需要以你那無上修為強行打通他其他幾竅,這樣一來,可能會耗損些修為,讓你…”
慕竹輕輕一笑,打斷道:“開始吧!”
“等等…”南宮迷離謹慎道:“若是此次不成,只怕你我的真氣將再難為他續命…”
慕竹眼色決絕,輕聲再道:“開始吧!”
“好!”南宮迷離不再囑托,慕竹便俯下身子將蕭啟扶起,自己向著竹床一坐,雙掌一收一推,與這幾日運功時動作一般,雙掌抵在蕭啟背肩之上,源源不斷的真氣便向著蕭啟周身涌動起來。
南宮迷離自懷中掏出一樽小盒,輕輕打開,那盒中卻是圈養著一只金色小蟲,南宮迷離向著四周喚道:“這便是‘回天蠱’,你們,一同開始吧!”
“是!”四女齊聲應諾,各自站開,幾乎同時,四道彩光自院落四周升起,直向院中匯聚,正集於南宮迷離那小盒之上,南宮迷離就地而坐,雙手微微盤旋,似是在將那四團真氣吸收整合。
四女確如南宮所言,雖是各自功法不一,但究其根源卻是同出一脈,素月橫琴而奏,青光颯然,驚雪銀槍揮舞,白光炙熱,琴楓紫衣起舞,紫光閃爍,琴樺黑刃環身,黑光肅穆,四色彩光匯聚於南宮之手,卻是融成一股紅色,那是南宮迷離的本命之色,亦是她這“回天蠱”所需最純粹之色。
南宮迷離面色鄭重,正要將這股真氣引入蠱盒之中,可不知怎的,身形忽然一陣恍惚,腦中竟是莫名的想起了一幅令她痛不欲生的畫面——南疆萬靈城郊,南宮迷離被那蕭逸所擒,因著子母蠱逆轉之因,竟是令她不得不遵從蕭逸指令,蕭逸不斷戲辱於她,命她行那齷齪之事,更甚之處,竟是讓她自行掰開小穴坐在蕭逸的龍首之上,伴著那陣破瓜之痛,南宮迷離頓時一陣眩暈,只覺著那慘痛的畫面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浮現出來。
“啊!”南宮迷離恍惚錯亂之時,卻聽得四周卻是同時傳來一陣尖叫,南宮迷離睜眼四顧,竟見得素月等四女各自已停下運功之姿,紛紛駐足抱頭,不安的嘶叫起來。
泰安望岳莊一戰,琴樺受摩尼教五位護法布陣所擒,在被押解途中,那蒼生妒猶如瘋獸一般,欺身而上,竟是不顧貪狼的慘死,衝破了琴樺的魅惑之術,大手撕開琴樺的衣衫,粗暴的將巨龍挺了進來,那一夜,如疾風驟雨山呼海嘯,琴樺至今都不敢提及;
東瀛與夜十方一戰蒼生妒漁翁得利,在琴楓衝穴關頭想出以火忍之法突破琴楓的冰寒之軀,進而一舉破了紅丸,奪其修為,更有甚者,自東瀛以來,蒼生妒、蕭平印、沈瓊乃至吳越,琴楓一路輾轉已不知遭遇多少欺辱,腦中畫面起伏變化,令琴楓一時間痛不欲生;
而更痛的當屬驚雪莫屬,壽春一戰飲血覆滅,自己率軍七進七出卻終究難逃賊人暗算,北軍校場萬軍陣前,她一面精神恍惚成了人獸,一面又瘋狂咆哮成了戰獸,但無論她如何變化,都阻止不了那上萬兵卒的日夜輪奸,那段時日,堪稱地獄;
地獄無門,尋得兩世輪回,先有太子蕭馳,後有商家承之,那吳越以蕭馳之容抓住素月破綻一舉擊破,又以商承之為脅調教其心,最終更是在自己眼前取了商承之性命,與君相識恰如昨日,而死別痛楚卻是銘記於今,素月手中琴奏卻是越來越快,面色亦是越發難看,突然一聲脆響,琴弦掙斷,古琴炸裂,幾女幾乎同時跌倒於地,彩光盡歿,再無生機。
“這…”功法停滯,幾女隨之便也恢復正常,望著院中面色沉重的南宮,素月當先走了過來。
南宮迷離猶自不語,這“回天蠱”煉制之法著實苛刻,不但要求真氣修為純淨,現在看來,她這幾人心中有著種種夢魘,再也難以合成一團,
“要不,我們試試換個法子,讓小姐來煉這蠱,我等來為蕭啟維系氣息。”琴樺提議道。
“沒有用的,”慕竹自蕭啟身後撤回掌力,神色已是顯得有些疲累,但舉止之間仍然是端莊雍容,全無頹勢,蓮步輕移,向著南宮迷離走去:“可還有別的挽救之法?”
南宮迷離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對不起…”
聽得南宮迷離此言,眾女皆是低下頭來:“對不起小姐,都怪我們…”
“生死有命,”慕竹見她們各個垂頭喪氣,當即出聲打斷:“你們都下去吧,我想稍稍靜一會兒。”
眾女對視一眼,卻也只得無奈離去,徒留著慕竹一人靠坐在竹床之側,靜靜的望著蕭啟。此刻的蕭啟面色安詳,這幾日來的真氣相護倒是讓他體內毒愫去了幾分,只是那已然腐蝕的五髒六腑與體內靜如死水的氣海正揭示著他此刻已然命不久矣,“啟兒,清瀾無用,救不了你!”葉清瀾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生出這種無力之感,即便是前幾次自己遇難,她都未曾有此刻這般無力,她自負學貫古今,博覽天下,可對這位叫慣了她‘師傅’的男子,卻是動了真情,眼下他命不久矣,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等著他的離去。
葉清瀾靠倒在蕭啟的身軀之上,臻首貼著蕭啟的胸口,眼眶之中竟是閃爍著些許晶瑩,一向淡漠人間的慕竹此刻也變得與尋常女子一樣的潸然淚下,但葉清瀾並無介懷,她只想這般靜靜的靠著,仿佛只有這般靠著,心里才會好受一點。
可她的心里如何會真的好受,她的心是蕭啟給的,蕭啟身死,那顆心自然是絞痛無比,“若是這世上還有那‘聖龍血脈’就好,移心換血,重鑄體內氣海…”慕竹念至此處,忽然身形一滯,腦中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頓時裙帶一甩,飄然起身向著書房奔去。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煙波樓書房之中,慕竹手中拿著一本黑色封皮典籍,向著眾女言道,眼神之中卻是再度煥發出無限生機,眾女向她瞧去,卻見那典籍封皮之上,寫著六個大字,正是“摩尼五念之論”。
第六章:念抉擇
金陵天牢此時早已人滿為患,亂世剛剛結束,按理說卻應是大赦天下之時,可卻因著吳氏的一次叛亂而弄得人心惶惶,即便是有素月當堂釋過之舉,可依然避免不了各路刑獄部門立功心切,不斷追查亂黨余孽,尤其是這幾日宮中又是大力戒嚴,雖是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已隱隱傳出風聲:宮中鬧了刺客!
然而一眾流言蜚語卻是與牢獄之中的犯人們無關了,這天牢共分三層,最明面一層關押著的或是些犯官家屬從犯,中間一層便是主犯,但第三層中,卻只關押了一人。
“啪啪”兩聲掌風響起,卻是打散了天牢之中的寂靜,一陣細碎的腳步疾馳而來,正朝著第三層牢獄之中最角落處的牢房奔去。
“哐當哐當…”鐵門大鎖悄然打開,一位體態輕盈的蒙面黑衣踏入牢房之中,向著房中那躺倒著的人犯喚道:“大人,大人,快醒醒!”
“嗯?”面色無神的蕭逸自沉睡之中緩緩醒來,望著突如其來的黑衣人,不由驚駭莫名:“你,你是誰,你要干什麼?”
那黑衣之人扯開面巾,卻是露出一副中年婦人的模樣,雖是有些老態,但身形倒還窈窕無比,配上這身黑衣,倒是別有幾分風味,黑衣婦人道:“大人勿慌,老婦乃是摩尼教夜八荒大人座下,江湖上人喚我‘花婆婆’的便是我了。”
“花婆婆?”蕭逸根本未曾混跡過江湖,又哪里知道這等奇人異事,但既然此人稱是摩尼教夜八荒座下,那定是與自己一路的了。
“大人,八荒長老曾委托老婦照料於您,但那葉清瀾太過厲害,老婦只得隱匿至此刻相救,還望大人勿怪。”
“不打緊,不打緊。”蕭逸頓時來了精神,旋即伸出脖頸向著牢房外圍看去,果見這牢中看守皆已被她打暈過去,當即興奮道:“快,咱們快走。”
花婆婆點了點頭,牽起蕭逸的手就向樓梯走去,途徑二樓之時,蕭逸卻是忽然一滯,倒讓這黑衣婦人有些奇怪:“大人切莫分心,此地危急,當快快撤離。”
“額,花婆婆,我摩尼教中還有兩位護法被關押在此,不知可否一起…”蕭逸不由想起了陸祁玉與賀若雪尚在二樓牢房,倒不是他對這兩位下屬如何關心,卻是因為他此刻功力全失心中惶惶,這萬一逃離此地,若沒有人照料只怕也難以苟活,而陸祁玉向來聰穎,有她在身旁或許會好上一些。
“大人,那煙波樓眾女皆是絕代高手,救您一人實屬不易,咱們還是先行撤離,他日有機會再做救援如何?”花婆婆向著二樓牢房微微一撇,斷然拒絕道。
“也罷!”蕭逸當即不再勉強,遂跟著這位花婆婆的腳步向外前行,出得天牢,卻見牢外禁軍重重,巡視密集,蕭逸登時嚇得有些腿軟,只得問道:“花、花婆婆,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放心,我能進來,自然能帶你出去!”花婆婆輕哼一聲,當即帶著蕭逸一個輕移,卻是晃開一路禁軍,二人入得一處偏屋,卻是自偏屋而入,又自那偏屋一處扶梯之上攀至屋檐,蕭逸上得屋檐,這才發現此地屋檐緊密相連,二人便沿著屋檐而行,倒是繞過不少禁衛看守,直至那靠近宮門一處的屋檐,又扶梯而下,花婆婆一掌一拍,卻是將那屋中床鋪推開,蕭逸頓時眼冒金光,原來那床鋪底下竟是別有洞天。
二人沿著床底密道而行,一路暢通,至那密道盡頭,卻是掀蓋而起,卻是不知到了何處院中,二人自院中枯井鑽出,想來也是出了宮門很遠了。
“多謝相救!”蕭逸當即一拜。
花婆婆向他望了一眼,微微點頭道:“壽春城大戰之時,我身在外地未能趕來,可憐兩位教主先後慘死,而大人你也落得如此下場。”
“是啊,當初要是有婆婆在,那煙波樓的婊子們定是討不到好處的。”蕭逸雖是不知她有何意圖,但也只能順著她所言拍馬一番。
花婆婆向他望了一眼,旋即問道:“大人,我聽聞過您的事跡,您是否此刻已經吸納了摩尼五念之中的‘怒、欲、貪、恨’四念?”
蕭逸自拜在夜八荒門下以來,倒是對這摩尼五念之說提及較少,那時蒼生妒尚在南方苟延殘喘,他卻是將此事放在一邊,著力配合著夜八荒施展‘鎮魂’大陣,後又殺父斷情,企圖入魔來戰慕竹,倒是一時間將這一茬給忘了,聽聞這花婆婆提及,當即興奮道:“莫非。莫非此法可以…”
“不錯,這摩尼五念乃是我摩尼教可比肩‘六合長春’之術的神奇法門,五位護法各執一念,便能生生不息,念力不絕,若是將五念合為一體,便可固本擴原,有那起死回生之效,屆時不但你修為盡復,很有可能你那流失殆盡的‘逆龍血脈’也將恢復。”
“當、當真!”蕭逸眼中頓時重現狂熱之色,若是能恢復“血脈”,且不說他是否能找煙波樓一雪前恥,但至少自己便可立於不死之地,蕭逸一念至此,立刻問道:“花婆婆,還請助我!”
花婆婆微微點頭道:“這些時日除了設計營救你之外,我已將吳越的屍骸收撿,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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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朝著金陵南城一路疾行,卻是並未如蕭逸所想一般去那亂葬孤墳之地,而是在那南郊城外的一處院落之中,二人步入院中,推開那廢舊柴門,頓時一陣惡心的腐臭傳出,令蕭逸幾欲作嘔。
“嘔…”蕭逸作勢回頭,卻被那花婆婆攔住,勸戒道:“那便是吳越的屍身,他曾經憑借六合長春功反噬吸納了蒼生妒的修為與妒氣,想必這妒念便存在於此,你既然能從貪狼與怒雷震的屍身之中吸取惡念,想來此事不難。”
蕭逸這才稍稍定下神來,望著屋中破舊桌面上躺倒著的一具腐屍,心中不斷鼓氣,瑟瑟發抖的向著屍身試探前行,直至靠近,這才見得此刻吳越屍身已然盡數腐蝕,已經瞧不出一絲完好肌膚,此時距壽春一戰已近月余,那吳越死於恨他入骨的琴樺之手,不拋屍荒野便已不錯,又豈會在乎他屍身腐化一說,好在曾經貪狼與怒雷震二人即便已是屍骨累累也能讓他獲取惡念,蕭逸便也沉下心來,伸出一手,稍稍在那屍身之上張開,心中回憶起曾經吸納惡念之時的情形,忽然,掌心竄動,不多時已是生出一股淡綠色氣息。
“對,就是這樣,盡心吸納這股妒念,喚醒您心中其余惡念,融匯一體,方能恢復血脈。”花婆婆在旁指引,語態之中帶著些許焦急。
蕭逸不疑有他,只是盡其所能的吸納這股惡念,妒念入體,漸漸將他體內原先的念意喚醒,自那早已平靜無風的氣海之處游蕩,起初時還只幾絲微末之氣,可隨著妒意吸收,五股念力驟然壯大,各自在那氣海之中膨脹,不過幾息之間,已然成長為五道氣柱。
“啊!”蕭逸突然咆哮一聲,只覺渾身氣力源源不斷,那消失已久的功法修為盡皆回歸,心中大喜,當即雙掌一推,卻是將那院落護欄震得粉碎,可見其掌力雄厚。
“不錯!”身後傳來一聲莫名的贊譽,一時間卻令蕭逸心中一緊,當即回頭,卻見身後並無旁人,卻只有那位微笑著看著自己的花婆婆。
“婆婆?”蕭逸面露不解之色,可不知怎的,望著花婆婆那副略顯滄桑的面容,蕭逸雙眼一陣眩暈,抬手揉了揉眼,卻見那位花婆婆雙眼竟並非如先前一般惺忪皺褶,反倒是眼中柔嫩靈動,完全不似婦人儀容,蕭逸當即大駭,退後幾步道:“你,你不是…”
“動手!”“花婆婆”大喝一聲,卻是掩面一扯,將面上假皮撕扯下來,露出一副靈韻十足的嬌俏容顏,而她的周身,不多時已環繞出一柄黑色短刃,卻不正是那煙波樓中最為年輕的琴樺。而便在琴樺一聲喝令之時,這看似荒郊無人的院落之處卻是涌出三道身影,毫無預兆的便向蕭逸衝來。
“你,你們…”蕭逸自然識得眼前四人,他心中最大的仇怨便是那將他一次次夢想擊碎的煙波樓,這世上除了煙波樓主葉清瀾外,便是這四位神女叫他忌憚,如今她們卻是早早伏在此處,不辯緣由的向著自己撲來。蕭逸縱然是剛剛恢復修為,卻又哪里是煙波樓四女的對手,這邊稍稍避過一記紫衣劍,那邊驚雪的長槍便已刺來,蕭逸退無可避之下,腹下已是中了一槍,可這幾女卻似是並未痛下殺手一般,各自招式雖是狠辣但卻並非對著自己要害,蕭逸雖是招架不住,但卻未如他所料想一般一命嗚呼。
“呀!”蕭逸腦後一痛,當即大吼一聲,此刻他雙臂被一劍一槍架在腦後不得動彈,雙腳卻被琴樺以飛繩箍住,而素月卻是躍至他身後以古琴架在他耳膜之處,素指一揮,登時令蕭逸頭痛欲裂,瘋狂吼叫起來。
四女無視著蕭逸的怒吼,仍然牢牢抓住蕭逸,目光卻是不由得一齊向天上望去,一身白衣仙裙的慕竹自天而降,正落在蕭逸身前。
“葉清瀾!葉清瀾!”蕭逸雙眼死死的盯著慕竹,恨不得生食其肉一般怒吼:“你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
慕竹並未理睬他的掙扎,自懷中掏出一只玉瓶,一只細針,緩步向著蕭逸走來。
“你…”蕭逸雙目赤紅,腦中仿佛已是看到慕竹以那細針刺入自己臂膀,將自己的鮮血吸出導入那玉瓶之中,蕭逸當即醒悟過來:“你,你要吸我的血!”
慕竹稍稍一愣,倒是不知這蕭逸如何識得自己想法,但此刻卻是不再多言,當即走上前來,將那細針輕輕一捻,便已將針尖對准蕭逸。
“她…她們費了這許多功夫,便是要來吸我的血,是了,她們要我的血,要我這‘逆龍血脈’的血!”蕭逸腦中飛快運轉,一時間卻已想明白其中關鍵,心頭怒火一激,即便是橫死當場也不願讓她們得逞,蕭逸當即怒吼一聲,竟不知哪里來的氣力,渾身一震,那架在他身側的琴楓與驚雪各自震開幾步,還未反應過來,蕭逸便右手一揮,卻是向著那存放許久的吳越干屍一甩,體內惡念登時急速運轉,一陣淡綠光暈卻是向著吳越屍身返還而去。
“不好!”葉清瀾最先發覺異樣,當即瞬步一掌,卻是打斷了蕭逸的作為,然而那淡綠光暈卻仍是覆蓋在吳越屍身之上,就此消散不見,而反觀蕭逸,卻是嘴角含血,面上竟是露出了些許笑容:“哈哈,哈哈哈,你們要得到的,我偏不讓你們得到。”
“找死!”驚雪聞言一怒,當即不顧所以一槍猛刺,然而槍至蕭逸胸口卻被一只素手強行拉住,素月向那又是驚懼又是嗤笑的蕭逸望了一眼,復又對著驚雪搖頭道:“他已將妒念傳回,沒有了‘逆龍血脈’,一旦身死,便再也回不來了。”
“怎麼會這樣?”琴樺向著小姐不解問道,原來昨日她們齊力煉制“回天蠱”失敗之後,慕竹卻是想出了以“摩尼五念”這一法子,於是一行人在天牢押回陸祁玉與賀若雪二人盤問,這才得知這摩尼五念已有四念存於蕭逸體內,而另一念,琴楓卻是知道仍在吳越屍身之上。於是眾女便想出了這條欲揚先抑之計,先讓蕭逸集齊五念回復血脈,再將其全身血脈抽出,灌注於蕭啟體中,如此一來,憑借“逆龍血脈”強大的恢復特性,當能有一线生機。然而關鍵時刻這蕭逸卻是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氣,竟是能掙脫琴楓驚雪二人,竟是不顧自己性命,以反吸納之法將那妒念排出體外,如此一來,她們所做的一切,便也前功盡棄。
眾女盡皆默然,此時此刻,卻又不知該如何處置,只得將目光向慕竹投來,慕竹緩步上前,望著倒在地上的蕭逸,冷聲道:“你很恨我?”
蕭逸哈哈一笑:“我不恨你,我若不恨你那這世間便沒有仇恨可言了!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還有你們,我倒是真羨慕吳越那廝,哈哈…咳咳…”蕭逸一邊大笑,一邊卻又覺著胸口傷勢疼痛,不由得咳出聲來。
慕竹見他情緒幾近癲狂,一掌拍在他的前胸之上,這一掌卻並未使出什麼氣力,反倒是掌風之中所蘊含的內力刹那間拂遍蕭逸全身,剛剛所受的內傷頃刻間便已痊愈,蕭逸這才鎮定下來,但望著慕竹的眼神仍是飽含恨意:“哼,你別以為給我治傷便能讓我對你感恩,呵呵,你們想要的我的‘逆龍血脈’,門都沒有。”
“卻不瞞你,我是想要你的‘逆龍血脈’,不為取你性命,而是為了救人,”慕竹見他仍然做那不屑表情,當下自言道:“你一生作惡,本是萬死難辭,但蕭啟他念你兄長之誼,不願取你性命,這才留你至今日,而今他危在旦夕,需要你的‘逆龍血脈’來救他。”
“哼!”蕭逸卻是對慕竹所言置之不理,將頭扭向一側,完全不做理會。
慕竹繼續道:“你也不急著答應,此法雖是要取你血脈,但終不致死,事成之後,我許你在這江南尋一府邸做一富家翁,只要你不傷天害理自取滅亡,這世間便無人動得了你!”
“哼!”蕭逸把嘴一撅,卻是仍然不為所動。
“你若不願遵從,自然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他若身死,我必然取你性命!”慕竹說道“取你性命”一句之時,雙目之中隱有殺氣竄動,她此生還未動過殺意,即便是夜八荒吳越之流都未曾令她如此,可今日為了蕭啟,她卻是有意震懾,一時之間,整個院落狂風呼嘯,一股極大的壓抑感涌上蕭逸心頭。
“你…”蕭逸被這殺意所攝,連說話都有些困難:“你…你殺了我罷!”
慕竹收回殺意,雙眼朝他冷冷一撇,旋即抬起頭來,向著驚雪點了點頭,驚雪當即會意,走上前來一手便將蕭逸提起:“小姐放心,驚雪定會讓他同意。”
慕竹並未做聲回應,只是靜靜的望著驚雪離去,她雖平日里淡漠出世,可心中卻是不乏善念,若不是為了救人,這酷刑之法,她是斷然不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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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蕭逸一聲嘶吼,卻是再度從噩夢之中醒來。
身處幽室地牢,四周銅牆鐵壁,而眼前卻是仍然站立著那位仿佛死神一般的驚雪,蕭逸不禁又是一陣眩暈,只恨不得再度暈厥過去。這已是他不知多少次暈厥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二人便在此地牢之中獨處,然而這一天一夜對蕭逸來說仿佛便是一生那般漫長,燒紅的烙鐵,浸水的鞭繩,邦邦作響的夾指棍,以及那已盯在自己琵琶骨上的銀釘,一天一夜,驚雪並未讓他歇息分毫,稍稍暈厥便用滾水將他潑醒,那滾燙的沸水自頭上灑下,早已將他燙的面目全非,渾身上下已無一處完好。
“你現在所受的傷,我都有辦法為你醫好。”驚雪這回倒是並未繼續揮鞭,而是停下手來點撥道:“但你若是依舊執迷不悟,接下來你要面對的,可並不只這些…”
“啊!”蕭逸依舊沉浸在渾身痛楚之中,只覺生不如死,面對驚雪的危言恫嚇,若是以往他必是跪地求饒答應下來,可不知怎的,昨日見了慕竹那般清高模樣,今日又受此酷刑,蕭逸始終咽不下心中惡氣,當即吼叫道:“有本事殺了我,殺了我!”
“活著不好嗎?”驚雪突然語聲冰冷,心中卻是憶起了昔日面臨千軍凌辱的場面,那時她也是一心求死,可如今神志清醒,感念著姐妹之間的互相照料,倒是對尋死之事看得開了,一念至此卻是自嘲笑道:“好死總不如賴活著罷。”
蕭逸突然沒來由的笑出聲來:“死?你知道我死了多少次?南宮迷離將我扔下亂神井我便死了,孤峰當胸一圈幾近洞穿我心我又死了,壽春城中與慕竹一戰,若不是夜八荒相救我也是難逃一死,夜孤山巔慕竹引雙龍血脈碰撞,至此刻我可謂是生不如死,死有什麼可怕,我早已是將死之人,可若是我死可換來你們的痛苦,哈哈,那也值了!”蕭逸又是一陣狂笑,突然他雙眼一橫,一陣凶光浮於眼前,喉間一動,雙唇狠狠一抿。“啊!”蕭逸又是痛得大叫起來,卻見驚雪已是快他一步以掌力扼在他雙唇之側,應是讓他收回了咬舌之勢,驚雪左手一揮,卻是自桌案上取來一團布帛,朝著蕭逸嘴中狠狠一塞,並以那布帛兩端細线為眼繞過蕭逸耳帶,直將這布帛裹在蕭逸口中。
“想死,還沒那麼容易。”驚雪怒罵一聲,右手已是取出那浸水的長鞭,朝著蕭逸身上狠狠一揮。
“嗚嗚,嗚嗚!”蕭逸雙唇根本合不攏來,渾身又是動彈不得,只得使上全身力氣嚎叫出聲,卻是痛苦無比。
“你若有悔意,便只需點頭,先前承諾依舊有效。”驚雪一邊說著軟話,一邊又是將那鞭繩揮舞。“啪”的一聲,幾乎抽進血肉之中。
“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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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秋風寂寥,葉清瀾雙目無神的坐在房中,時而望著床頭依然昏睡不醒的蕭啟,時而又望著外頭緩緩飄落的柳絮,心頭輾轉難安,卻是有些坐立不定。
“還剩三日,他便要死了。”葉清瀾心中有些著急,自那日煉蠱失敗,蕭啟的情況便越來越糟,本就氣若游絲的丹田已不像先前一般能容納自己的真氣,今日輸氣吸收得更加少了。
“小姐,是驚雪無能!”驚雪跪在地上,語態之中卻也帶著深深自責。
“不怪你,我也沒想到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二皇子,如今變得這般偏執。”葉清瀾嘆了口氣,她著實未想到,蕭逸竟是在牢中熬了過來,一連三日,驚雪不眠不休的審著他,酷刑無數,疲敝之下的精神折磨,驚雪幾乎想盡了辦法,可蕭逸依舊熬了過來。
“他入過魔,且不說心性大有改變,便是這體質,也較常人強韌許多,而且依我猜測,他整日與‘欲恨’兩位魔門妖女鬼混,這兩道惡念吸收最多,故而脾性之中更多‘欲恨’之念,這才變得如此冥頑不靈。”
葉清瀾微微點頭,心中也已認可驚雪所說緣故,但眼下情勢不容樂觀,她也有些無計可施起來。
二人正自愁眉不展,卻聽得屋外傳來一陣嘈雜,慕竹聞聲而望,卻是見著府中下人們紛紛向著府門圍去,當下問道:“何事如此喧嘩?”
“回小姐,好像是有人把煙波府堵住了!”琴楓的聲音自房門外傳來,她一直守在房門之外,從未遠離。
“去看看!”葉清瀾稍稍站起,與驚雪一同向著府外走去。
“李大人,我說過了,天子偶感風寒,尚在煙波府靜養,不宜見客!”素月言語已是略帶威壓之氣,直說的她身前百官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素月小姐,我等也不想令你為難,只是天子已是修養近十日,這區區風寒還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我等百官只想探望一二,只需稍稍確認下陛下安好,我等便立即散去。”這吏部尚書李仁舉倒不是奸邪之輩,只是他如今身為百官之首,自然便被推到這風口浪尖,經歷得吳越作亂之事,朝中百官雖是迎回蕭啟,但心中卻也對這煙波樓戒備重重,如今南明一統,據傳聞天子還要娶內相為後,煙波樓眾女本就各個不凡,如此大權在握之下,豈能不遭人忌憚,如今天子有恙,宮中太醫卻是全然不知,百官心下不免生出被煙波樓挾持之言論,故而聚集起來,以探望之名前來尋釁。
“朝中事物一切運轉正常,天子小疾,又何須百官探視,再過幾日便可痊愈,諸位還是退下吧。”素月倒是鎮定自如,應對有度。
“哼,運轉正常?”李仁舉身後言官卻是冷哼一聲:“運轉自如也不過是你們煙波樓在那把持朝政吧,你煙波樓雖是於國有功,但你無名無分有何資格處理國事,若是陛下安好,只需他一道旨意,我等定當尊你號令,可若是你們將陛下挾持,就算是內相出面,我等也是不服。”
“是,不服!”這言官話語鑿鑿,倒是煽動得身後群臣各自激涌,仿佛將煙波樓視為奸佞一般,素月微微皺眉,眼神逐漸變得冰冷,正要出言訓斥,可她身後琴樺卻是早已按捺不住,當即吼道:“你們怎的如此忘恩負義,若是不服,便來上前問問我的飛刃如何?”
“樺兒!”葉清瀾正巧見得此一幕,當即出聲喝止,琴樺這才覺著自己失言,當即向後退了一步。
那言官見慕竹出面並未有逞凶之意,隨即更是膽大起來:“內相來了,正好,我等今日特來探望天子,還望內相應允,切莫向這位婢女一般以武力恫嚇。”
葉清瀾冷笑一聲,哪里聽不出此人言語疏狂,白袖一揮,卻是將那人一袖扇起,直落在數步之外的街道之上。
“你!”群臣當即一片恐慌,紛紛後退,他們自然知道煙波樓人武藝高強,可心中卻是覺著煙波樓會有所忌憚不會動武,如今見得慕竹此舉,當下叱責道:“難道內相當真要以武相迫?”
慕竹卻是懶得理會這些冷言冷語,只是朝著那李仁舉望了一眼,淡然道:“陛下病情特殊,不便見客,若是有疑,可請念公主前來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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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啟!”蕭念猛地撲至床頭,不斷搖動著蕭啟那已有些發冷的手臂,蕭啟依舊未曾醒來,而蕭念,已是淚如雨下,嚎哭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蕭念猛地回頭,有些失了理智的向著身後的葉清瀾吼道。
“念兒,不得無禮。”素月當即喝止,慕竹卻是雙眼一閉,任由著蕭念責問。
素月一邊安撫蕭念,一邊向她解釋著龐青行刺一事,蕭念一邊簌簌直哭,一邊卻是認真聆聽,待聽到慕竹這段時日耗損真氣為蕭啟續命之時不由得生出愧疚之色,當聽到如今尚有一线生機之時,蕭念不由得站起身來:“還有什麼辦法?”
慕竹與驚雪盡皆默然,連素月亦是不知該如何向這位念公主講述,蕭念著急道:“素月姐姐,慕竹小姐,還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啟兒,他,如今大明離不開他,百姓離不開他啊!”
“那解法便在你二皇兄蕭逸身上,但他卻冥頑不靈,不知死活。”琴樺在旁冷聲言道,卻是讓蕭念微微一愕:“二皇兄?”
“嗯。”素月點了點頭,這才向她說起這些時日里蕭逸的所作所為。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見他,我來勸說他。”蕭念雖是對蕭逸作為亦是不恥,但無論如何,事關蕭啟性命,蕭念便想做最後的努力。
葉清瀾微微搖頭:“沒有用的,他當日弑父入魔,早已滅絕人性,你想用兄妹之情說服他,絕無可能。”
“可難道就這樣看著蕭啟死嗎?他若一死,我蕭氏再無皇子,屆時天下又將大亂,難道這便是你們想看到的?”蕭念越說越是激動,氣急之下竟是有些胡言亂語起來。
“也罷!”葉清瀾知她關愛蕭啟心切,自也不與責備,她長嘆一聲,旋即道:“我帶你去見蕭逸,無論如何,都要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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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之中暗無天日,安靜得能聽到水滴墜落的聲音,葉清瀾帶著蕭念緩步向著地牢最深之處前行,越是朝里,便越覺著壓抑,燥熱、腐臭,蕭念雖不似那般嬌弱,但也畢竟是皇室貴胄,哪里受得如此氣味,當下伸出手來捂住鼻尖,強打起精神向里走去。
“慕竹,葉清瀾,哈哈哈,你怎麼還不來,哈哈,你來求我啊…”臨近最後一處監牢,卻是傳來蕭逸那昏沉的聲音,雖是隔著一處拐角,蕭逸又語態低沉,但她二人卻是聽得真真切切,蕭念心中一酸,快步拐過牆角,心中本打算對這不堪的兄長訓斥一番,可一瞧見蕭逸此刻的面容,蕭念不由得捂住芳唇,嚇得後退幾步。
蕭逸的雙眼被兩根竹簽架著,卻是為了防他昏睡,渾身上下已無一塊完整,手腳俱已挑斷筋脈,全身肌膚不是烙印便是鞭痕,十指之處依舊留著血滴,蕭念這才響起適才她二人進門以來所聽到的“滴滴”之聲原來是發自此處,蕭念亦是第一次見得這般情景,當即轉過身來,不解的問著身旁的煙波樓主:“慕竹小姐,為何,為何要這般待他?”
葉清瀾雙目稍稍一閉,她亦是不願見到如此場面,但她自幼也勤習過兵法之道,自然知曉救治蕭啟的關鍵便在於這位逆龍血脈的擁有者,他如今這般頑固不化,無論如何勸說都不將那最後的“妒念”拾回,除了用刑逼迫,卻是別無他法。
“葉清瀾?”蕭逸驟然見得慕竹走進,當即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
葉清瀾沉默不語,她自驚雪處知曉此刻的蕭逸已是舉止癲狂,全無理智而言,今日帶蕭念來此,不過是做著最後的掙扎罷了,葉清瀾稍稍拍了拍蕭念的肩膀,示意她上前,蕭念旋即點了點頭,深吸一氣,緩緩向著蕭逸走進。
“二皇兄!”
“嗯?”蕭逸癲狂的笑容稍稍一皺,旋即呵斥道:“是你?你來做什麼?”
“二皇兄,你還記得我就好,這些年,這些年你受苦了!”蕭念見他認出自己,當下平復心態,按著自己一路來早已想好的話術言道。
“哼,拜你身旁這位所賜,皇兄我,確實過得生不如死!”蕭逸稍稍沉下聲來,倒是比先前平和許多,蕭念本以為他心態轉好,卻不料蕭逸突然又是一陣獰笑,忽然又道:“不過現在,她拿我沒有辦法,救不了她要救的人,想來也是生不如死罷,哈哈,哈哈哈哈!”
蕭念聞言一愕,旋即又道:“二皇兄,你別這樣,需要你救的人是咱們的弟弟啊,還記得年幼之時,大皇兄忙於政務,是你帶著我和啟弟四處玩耍,如今啟弟…”
“住口!”蕭逸突然怒斥一聲,卻是打斷了蕭念的回憶:“蕭啟算個什麼東西,論資排輩,又哪里輪得到他,若不是這煙波樓從中作梗,冊封太子,晉位天子,這本應都是我的!我的!”
“二皇兄,你…”蕭念一時語塞,卻是不知該如何與他辯駁。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自小便護著他,我聽說燕京城破之時,你帶著人去幫他引開追兵,就此落入鬼方人的手里,受盡凌辱,你為他如此付出,到頭來又得到什麼,哼,依我看,你與這煙波樓也是一路的,葉清瀾啊葉清瀾,你以為區區兄妹之情便能將我撼動?你可別忘了,燕京城內,我可是弑父斷情,早已入了魔道了的。”
“你…”蕭念見他如此固執,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心痛,目光朝著他身上傷勢一掃,旋即又道:“可你眼下弄得兩敗俱傷又為哪般?慕竹小姐答應過的,只要你肯救啟弟,小姐便不會傷你的,屆時你便隱居在這南京城中做個閒散王爺又有何不好?何必弄得魚死網破,受這…受這酷刑之苦啊。”
“嘿嘿,”蕭逸冷笑一聲:“我怎麼想的,你猜不出來,驚雪猜不出來,可你身邊這位煙波樓主又豈會不知,她煙波樓處處與我為敵,若是我委曲求全,讓她皆大歡喜,縱然是此生錦衣玉食又有何意義,哈哈,我就是要讓她煙波樓為難,我就是要讓她們無計可施,哈哈,不可一世的葉清瀾,天下無敵的慕竹,你再如何了得,在這件事上,你終究是輸給了我!”
“我輸了!”蕭逸話音未落,葉清瀾卻是想也未想的上前一步,只此一言,竟是讓蕭逸渾身一顫,呆若木雞,而蕭念亦是不解的望著她,心中亦是難以平靜,這位宛若傳奇的當世神女,竟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認輸了?
沉默,無盡的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蕭逸才稍稍回過神來,顫抖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葉清瀾倒是毫不猶豫,再一次鄭聲道:“我認輸了。”
“哈哈,哈哈哈哈,蕭念,你聽到了嗎,她,她認輸了,哈哈,哈哈,慕竹,慕竹認輸了…”蕭逸激動之下又是癲狂大笑,即便是笑容扯動著面上的傷口他都渾然不覺。
“說出你的條件,你要如何才能救他!”葉清瀾面色平靜,若是說先前談判是她煙波樓身處主動,但此言一出,便已是落於被動了。
可蕭逸卻又是輕嗤一聲:“哼,繞了半天,你還是想讓我救人,哈哈,我如今筋骨盡斷,如同廢人,要那榮華富貴又有何用…”
蕭逸話還未說完,葉清瀾便已出聲打斷:“你所受之傷皆是外傷,你若答應救人,一日時間,我便可將你治好。”
蕭逸聞言稍稍一愕,見得葉清瀾如此態度,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絲松動,但他心中警惕猶存,當即問道:“你說讓我提條件,那便不論我提什麼你都答應?”
“只要你救回蕭啟,從此之後不做危害蒼生之事,即便是要取我性命,我也答應。”
葉清瀾言語決絕,直令身旁的蕭念都為之一顫:“小、小姐,你…我…”見到這位慕竹小姐此刻竟是如此大義,蕭念不禁想起先前在煙波府中對她的言語諸多不敬,心中自是懊悔無比。
“當真?”蕭逸面目卻是顯得更為猙獰。
“當真!”葉清瀾依舊是那般鄭重,絲毫不見猶豫之色。
“哼,既是認輸,既是求我,那便該有求我的姿態,你,先跪下!”蕭逸獰笑著命令起慕竹,殊不知他此刻仍是被架在邢架之上動彈不得。
葉清瀾深吸一氣,果真如蕭逸所命,長裙輕輕朝著一邊甩開,雙腿一彎,筆直的跪倒在蕭逸跟前。
蕭逸見狀又是一陣狂喜,用盡身體里最後的一股力氣朝著慕竹吼道:“好,我可以答應你救人,但我的條件便是如你所言,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