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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森川愛的日記(四)

森川愛的日記 秋月桜 37963 2023-11-20 02:58

  2018年2月1日

   春假開始了。一個多月沒有殺人,我稍微有點寂寞,依舊悠閒地活著。早已讀完了那本再也不會增加內容的日記,洋子的一切實在令我印象深刻,以至於常常夢見她,醒的時候也總是想著她。

   我不是信仰宗教的人,卻總喜歡想象自己死後的事情。要是離開人世的我還能再見到前輩,我們的對話會是怎樣的呢?首先我要對洋子說什麼呢?

   “前輩,你蘸上芝麻醬真的非常好吃,謝謝招待!”

   嗯,我大概會這樣說。她又會作何反應呢?

   洋子會原諒我。她聽了我的話,也許要掛上一副被淘氣的小孩子捉弄時的尷尬表情,也會嚴厲斥責我殘害他人的自私行為,但她肯定不會一直生氣的。

   洋子前輩心中那份堅強的愛與溫柔,是不會因為女神的侵略而改變的。我親愛的洋子!雖然你也會像常人那樣痛苦,也會不甘,也會哀怨……但是,有著求知天性的你,肯定更想弄清楚這一切背後的因果吧。

   然後,即使了解全部真相,你也會接納我,善待我,把美麗的心獻給我嗎?也許在你看來,我和那些遇害的少女一樣是受害者。你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我,而我也會耐心為你解答。我們一起仰望星空,促膝長談,在許多問題上相互理解,漸漸被彼此的魅力吸引,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前輩她完全不贊同懲罰式司法,說不定還會譴責那試圖殺害我的野蠻制度呢。

   許多殺人者會因為懼怕死者的鬼魂而惶惶不可終日,但我卻時常許願,希望可以再見一見那些被我吃掉的可愛女孩。就算她們當中有人想折磨我,我也樂意接受。畢竟她們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被我殺死和玩弄的既成事實,我相信她們一定比我更痛苦。

   她們的痛苦於我而言就像焦糖布丁一樣甜美。

   遺憾的是,那樣浪漫的重逢並不會發生在這個不近人情的物質世界,我再也見不到她們了。我的心無時無刻不被離愁別緒占據著,這是我身為Freya不得不背負的因果。

   大概這也是我喜歡和高橋有希子交往的原因之一吧,我總能在她身上找到春香的痕跡。期末考試前不久,受真野醫生所托,我帶上洋子的媽媽到洋子遇害的公寓去整理她的遺物,據說這樣做有利於讓家屬走出悲傷。那時有希子提出要隨我們一同前往,她想為我分擔照顧家屬的工作,也准備向洋子獻上自己的一份問候和祈禱。春香遇害以來,她成長了許多,也更加依賴我了。

   到了約定時間,我們從協會出發去車站接白石女士。這是我第一次見洋子的母親,她們一家並不住在東京。白石女士穿著純白的長外套,戴灰色圍巾,化了淡妝,歲數不小但風韻猶存,或許為了這件事而特地打扮過呢。

   轎車直接駛向目的地。想要自然地表演出對於周邊環境毫不熟悉的樣子還挺有挑戰性的,不過遠遠沒有精確控制表情那麼難。費了一番功夫,我終於“找到”了洋子前輩住過的公寓。公寓外側——有欄杆的那一面算作里側的話——正門旁邊的角落里放著幾束花和一些祈福的小物件,花束上面貼著各式各樣寫著話語的精致紙片,看來是鄰居和同學朋友們送給洋子的慰問品。這個位置淋不到雨,紙片上的字跡還清晰,但是花兒已盡數枯萎,就像它們現在的主人一樣。

   生命是如此脆弱,而又如此美麗。

   提前等候在門口的公寓負責人領著白石女士到屋里去了。我和有希子留守在外面,虔誠地雙手合十為洋子祈求安息。回到這個地方,一閉上眼我就會憶起前輩那精致的瑩白裸體……

   祈禱過後,為了打發時間,我們蹲下來閱讀紙片上的文字。除了簡單規范的“我們想念你”和“安息”之外,還有些詩體悼詞,比如:

   致前往彼岸的白石小姐:

   願你在金色的海洋里徜徉,

   棄人世之困苦,

   享平和之安樂。

   也許是讀者所作。雖說我不太覺得洋子會“棄”,換成“脫”是不是更好呢?從另一種角度理解,我想這個人是主觀上希望洋子能夠放下她所背負的這一切,因為人世過於丑惡,不值得洋子為之辛勞煩惱。

   無需擔心,洋子早已回到她傾心已久的大自然里去了。

   忽然,屋里傳出淒厲的哭聲。我和有希子急忙趕去幫助傷心的母親。白石女士跪在洋子的床邊流淚,懷中抱著一個小巧的球狀白色布偶。我記得那好像是只小兔子,洋子曾把它擺在枕邊,我和她玩的時候覺得有點礙事就扔到書桌上去了。看來這個布偶是留在這間公寓里的少數幾件能證明洋子存在過的物件之一。

   不幸的媽媽哭了好久。偶爾停下來換口氣,抬頭看見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的書桌和我們關切的眼神,又忍不住放聲哭泣。我知道,溫暖體貼的舉動有時反而會更讓人想哭。鑒於洋子和我的親密關系,她的母親也是我的媽媽。目睹敬愛的岳母大人如此傷心,我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畢竟是我執意要與洋子前輩私奔的。

   除了幾件重要的遺物要隨身攜帶,余下的裝進紙箱寄回橫濱去,再簡單打掃一下房間。辦完這些事,送白石女士回到品川車站之後,我在附近找了家餐廳和有希子共進晚餐。

   我們選了一個靠窗的小包廂,點了幾種壽司,再加上由蘑菇番茄豆腐和馬鈴薯組成的燉菜。自從了解到Freya對春香做的事情以來,有希子變成了素食主義者——她很難再接受肉類料理了。在她有所表示之前,我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這件事,此後一起用餐時我都會默默配合她。

   “要是有來世就好了,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回報。”我感嘆道。

   “所有經歷過痛苦離別的人都能與所愛之人重聚。”有希子說。

   我含著淚,將期盼的眼神投向赤紅的晚霞。

   “抱歉……”有希子以為她的話讓我想起了逝世的雙親。

   “不要緊。”我淺淺地笑了。

   ——

   閒暇時,我常常花上整天的時間在網上瀏覽關於Freya的討論。新聞媒體報道“美少女作家”白石洋子遇害的事件後,大眾的反應比之前還要熱烈,各種各樣的譴責鋪天蓋地,人們紛紛表示絕對無法原諒。之後不久,隨著Freya性別鑒定結果的公開,四處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和猜測。有人表示崇拜這位浪漫的“美女殺手”,還有許多互聯網偵探試著猜測凶手的個性、打扮和體型,他們的結論大多十分滑稽,認為犯人看上去陰沉、內向,社交極少,生活孤僻,家庭破裂,缺乏關愛……自然也有人提出了對凶手的具體“懲罰措施”,自認為足夠凶殘、解恨,實際上很無聊,用到的刑具也過於繁瑣和庸俗了。像水紀一樣的分析家和對藝術稍有了解的優秀觀眾極為罕見。

   【明明是女人卻喜歡殺美女,一定是嫉妒吧】

   【為什麼每次都要虐屍?這樣做有什麼樂趣嗎?】

   【我覺得白石應該是個愛慕虛榮的人,一直得不到文學獎所以郁郁寡歡。要是對死者了解到這種地步,那肯定是熟人作案沒錯了。】

   【被殺的女性多半是和凶手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系】

   【這種壞女人應該被監禁在一台不停前後移動的三角木馬上面!】

   【警察要狩獵魔女了www】

   【女神大人殺我吧!!】

   ……

   真可憐呢,洋子前輩。

   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活著的人還要繼續走下去。就在昨天,水紀小姐到我家里來玩,將作家白石茂的情況告訴這段時間因備考而很少到家屬協會去的我。

   “那天我在電話里對白石先生說,我們懷疑白石小姐在她租住的公寓里被凶手折磨致死然後涮火鍋吃了。”

   “你們從來都是這麼直白的嗎?”我問。

   “這樣比較節省時間嘛。而且呢,如果等到見面的時候才講清楚,情緒激動的家屬就算沒有硬闖進去破壞現場,也很可能會扯著衣領刁難我們這些辦事的,那才麻煩呐。”水紀喝著汽水,輕描淡寫地答道。

   “警察真是一伙實用主義者呢。”我給自己也倒上一杯。

   秋天的兩個月,水紀所有的業余時間都用來陪我了。她是我所見過最知性、有趣、愉快的人,我們的會話一旦開始就注定要徹夜不眠。入冬以後,彼此忙碌起來,水紀也會抽出心思專程收集信息來喂我——對於我的惡趣味,有時她比我還清楚。

   每天互發千百條消息是家常便飯,但我們有個默契的習慣——只在面對面時聊那些真正的“私密”話題。

   “那天之後白石茂再沒來過協會,我也只見了他那一面。不過話說回來,他很可能患了躁郁症。”水紀說。

   “理由是?”

   “愛還沒有讀過他最近寫的東西吧?”

   “嗯……”這段時間忙著回顧戰利品和觀看新聞評論,洋子父親的事情被我徹底拋在腦後了。

   “從最近的投稿內容來看,他的想法漸漸遠離理性。”說著,她遞給我一本夾著書簽的《群像》新刊,里面收錄了一篇由白石茂講述人何以戰勝痛苦的文學家訪談。

   白石先生的態度極端化了。他的文章大意如下:

  

   病態的社會抵抗力不斷下降,滋生病態的人。這些人就像病菌那樣受到滋養卻回過頭來危害社會。一個懂得忠義,有長遠目光的人,哪怕其大膽行為將給社會帶來陣痛,也一定要將其醫治。人們可以通過剪除肆意妄為的病菌(也就是不知羞恥的個體)及其溫床(不良文化)來維護社會秩序,這是每個受恩於歷史與社會的人所背負的道義責任,是應盡的義務。“道義”要求一個足夠自重的人不擇手段地(像四十七浪人那樣)竭盡全力履行義務,守護原則,以報答恩主。個人的欲念相比之下簡直輕如鴻毛,需要舍棄時不應有絲毫猶豫。

   受恩如蒙羞,必以誠相報。然而,現代社會中的人們養成了將一切委任於他人的習慣,這會模糊個人義務與道德的邊界,使人缺乏背負責任的主體意識,非常不利於精神的健康完整。

   因此,對於一個足夠自尊、健全且蒙受了侵犯和羞辱的男人而言,復仇是他的義務,是絕對必要且應當得到認可的。懂得道義的人會獨自斬斷與其糾纏不休的罪惡,為此大業全力以赴,義不容辭地接受一切伴隨而來的結果。而不該將這些債(責任)全部托付給(本該是報恩對象的)社會。國家耗資不菲的社會福利、警察制度和國防等是社會對那些自己不願承擔責任,怯於行動的無能之輩所施的恩惠,結果卻進一步嬌縱了這些懦弱的家伙,養育得一些人既不知恩也不知恥。一個人缺少了這些德行,又如何能承擔得起歷史托付的重任呢?

  

   本來,白石洋子對人與自然的善意就比她那慷慨激昂的傳統派父親要深遠得多。白石茂作為社會活動家而提出的許多主張實際上並不被洋子認同——這些小秘密是洋子通過她的日記告訴我的。無論是人應當“正直而堅忍”地舍棄自己的幸福去償還所謂虧欠社會的債務這種基本原則,還是那些實際上極端自我的“維持平衡”方法論,都令洋子感到悲哀和無奈。

   “啊啦,”我放下雜志,用並攏的指尖捂著嘴輕笑,“這麼說我有危險了。”

   “這個人為了報仇還要先披上道義的遮羞布來爭取大眾同意,實在滑稽。”水紀說。

   “他只是太渴望得到關注和聲援了。想想看,一位轉眼間失去至愛,變得孤苦伶仃的老人……”

   “啊啊!這是何等的慈悲。My Megami!”

   另外,據水紀介紹,梨乃的媽媽中村女士持續失眠厭食,不久前又患了精神分裂症,被幻覺折磨得極度敏感且具有攻擊性,生活不能自理,無法回歸社會,兩周前被醫院收容了。後來這位乖女兒被Freya做成便當的單親媽媽在精神科醫生的陪同下來過家屬協會,盡管吃了藥,可還是瘋瘋癲癲的,不停發抖,胡言亂語。

   “中村幻想著女兒還在身邊,”水紀娓娓道來,“只是她沉浸得不夠深,周遭的反應總能讓她察覺到不對勁。一旦別人對她的異常有所表現,就會激怒她。她說大家‘沒有常識’,‘眼瞎’,‘扯謊’,總之所有人都好像在害她似的。誰說的話她都不肯相信,除了自己那若隱若現的寶貝女兒。”

   白石先生和中村女士近日來發生的變化令我甚為滿足。我們愉快地談論著種種趣事,時間過得飛快。

   春天要來了,可惜洋子前輩再也欣賞不到生意盎然的春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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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2月25日

   放假在家時常久坐,腰和脖子都很容易疲勞。出於對隱疾加重的擔憂,我迫不得已開始頻繁出門散步,走得越遠越好。我品嘗都內各地的美食,當然也在物色漂亮女孩,把收集到的信息都記錄下來。就這樣,兩周過去了,仍然一無所獲。

   我對殺害對象的期待越來越高,一般的漂亮女孩已經難以讓我滿足。

   膝蓋有些疲憊的我繼續窩在家里看書。出於對西歐文化的興趣,最近常常訪問相關的論壇與私人博客以解決關於書中內容的困惑。嚴謹可靠的歷史討論在今天仍然稀有,但是人們交流分享的意願正在迅速成長,知識傳播無界限的時代或許真的不遠了呢。

   認識名叫“莉布絲”的網絡用戶,是通過一篇講述玫瑰戰爭的科普文章。她鋒利又生動的史學批評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就這樣追溯下去了解更多關於她的事情。莉布絲在歐史話題的小圈子里頗有名氣,她學識淵博又充滿正義感,寫過許多關於不同時期法國,德國,盧森堡和波西米亞的著作評論與問題探析。頻繁對他人發表物做出嚴厲評判的同時,她卻有著不俗的親和力,願意耐心回答一切問題,也因此深受大家尊敬和喜愛,偶爾還會被熟人親切地稱呼為“公主殿下”。除此之外,早些時候的回帖當中有人提到莉布絲的實際年齡遠比人們想象的要小,這一信息與她史料庫般的知識儲備和成熟的論辯風格完全不符,令人心生疑惑——難道常識之外的天才少女真的存在?然而,關於她真實身份的信息少之又少,大概本人上網時相當謹慎吧。

   莉布絲是個潛在的優質獵物。不過,追蹤不可靠的线索說到底只是無聊時的消遣。就在我幾乎打消壞主意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偶然間,我在莉布絲澄清1832巴黎起義史實問題的留言板當中發現了一張圖片。這個帖子發布於一年前,早已石沉大海,如果不是搜索了相關主題,我也根本不會翻到它。那張圖片是四個人並排站在一棟住宅門前的合影,看起來像是一家子:父母與一對漂亮得足以得到女神恩典的姐妹。更重要的則是照片下面的留言。

   “版主好可愛。”

   嗯…難道說…

   我立即著手調查。首先查找那張合影的來源,追蹤到最早發布圖片的Twitter賬號。照片的文字說明是“我的家”,用戶名叫做Sumika1198,發的推文非常少,也看不出和莉布絲有什麼關系。但我繼續搜索,找到一個采用相同名稱的ins賬戶。

   名叫Sumika1198的女孩在ins簡潔隨性地記錄生活,大部分是有些暗示意味的日常感想,配上花草,天空,小動物或者“姐姐”的照片,關注者非常稀少。

   比方說:

   “姐姐的一天。”

   一個似乎是她姐姐的散發少女身穿寬松T恤,席地而坐,握著游戲手柄緊盯電視屏幕,可以看見少女身後散亂地排列著好幾個可樂空罐和一包插著筷子的薯片。

   又如:

   “今天終於把姐從家里拽出來啦,大功一件!”

   配圖是姐姐獨自站在在購物中心里無所適從的可憐背影,旁邊名叫“吉川”的料理店招牌很是顯眼。

   這個ins沒有發過任何一張關於自己的照片,只能偶爾看見拍攝者的手或鞋子,但這位“姐姐”可以確定是最早那張家庭合影中較年長的女兒。如此看來,Sumika1198很可能就是姐姐身旁那個看上去年紀只有初中生程度的妹妹。將此ins與那個用戶名相同的Twitter賬戶聯系起來考慮應該不會有問題。

   除了姐姐的日常,Sumika1198在ins很少提及生活中的具體人物、地點或事件,但我在其中發現了一條決定性线索。照片上的纖纖小手拿著兩本厚實的外語書,評論道:“知識的重量,也伴隨著相應的代價…”

   那兩本書是“L\u0027identité de la France”和“Czech, German & Noble: Status and National Identity in Habsburg Bohemia”。

   這孩子絕對是莉布絲吧。

   再往前翻,甚至還發現了這樣的論述:

  

   早期近代法蘭西的重商主義並不像廣泛認為的那樣具有開創性與“資本原始積累”意義上的重要性。盡管托馬斯·蒙、讓·博丁與柯爾貝爾首次將重商主義理論系統化,它本身仍繼承了中世紀控制發達長途貿易的領土國家(如拜占庭)與商業共和國(威尼斯、熱那亞、比薩、阿馬爾菲)的政治實踐。逐漸形成的現代官僚國家僅從擴大財政來源的視角采用重商主義政策,而大陸國家金融信貸的負擔將重商主義帶來的貿易順差完全抵消,甚至往往陷入破產的困境。

   16-18世紀重商主義實踐,就其實質而言是前現代社會的自然經濟觀念(在中世紀教會“經濟學家”的筆下體現得淋漓盡致)在初興的商品經濟與現代國家場域當中的延續,而從目的論視角理解其意義則犯了與輝格史觀同樣的謬誤。這也是重商主義理論在工業革命的前夜就趨於瓦解的原因。

  

   嗯……

   這麼說,她的確是個天才少女,身邊還有那樣一位可愛的姐姐,真令人羨慕呀。

   身份一旦確定,之後要做的就是找出她的具體位置。我瀏覽了那間名叫吉川的料理屋在全國各地的分店店面圖,將它們與莉布絲為姐姐拍的照片上面的那一家進行對比,發現此店位於世田谷購物中心二子玉川Rise。雖說為了這樣有趣的獵物就算是青森縣我也會考慮前往,但她們住在在東京真是太好了。

   再找下去,Sumika1198發布的一張疑似攝於自家陽台的夜空照片也很有用,照片底部有一棟帶有青綠色“ニトリ”發光招牌的建築。把范圍縮小到二子玉川附近,很快就查到了建築外觀匹配的ニトリ分店地址,再根據招牌的朝向和距離推斷作為觀測點的住宅的大致位置,在地圖上粗略定位。

   最後是實地探查。我親身來到地圖上劃出的區域,對照著圖片找到了作為全家合影背景的那棟住宅。

   那是一間兩層高,帶有閣樓的精致屋子。從地理位置和外觀布局可以看出它具有相當的價值,居住感可能比我家還要好些。門牌上寫著江崎,而Sumika1198的Sumika應該寫作“純花”,這樣一來那位莉布絲公主的真名很可能就是江崎純花了。

   我在江崎家附近徘徊了一會兒,等來一位購物歸來的太太和幫她分擔重量的健談少女。太太年約三十後半,舉止溫柔平和,在淡藍毛呢大衣的襯托下別有一番韻味。少女扎著小巧的低雙馬尾,最多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身穿淺紅色長外套和軟乎乎的純白披肩,搭配一雙褐色小絨靴。她與拍合影的時候相比略有成長,依然稚嫩可口。

   我決定用江崎一家彌補之前沒能和小秋一起游玩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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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3月9日

   行動的准備周期比以往都要長。

   四口之家,要把所有人殺掉是很困難的。去年夏天我為高橋一家設計了欺騙與各個擊破的方案,然而計劃最終因他們的家庭旅行而終止。與以往那些笨拙或親切的女孩不同,這次無論是怕生的姐姐還是機敏的妹妹,都會對我們懷有天然的戒備心。在此之上,隨著Freya相關线索的公開,人們對陌生女性提高警惕也在所難免。獨自在家的女孩主動允許我們踏入房門的機會小了許多,種種不確定性極大地降低了原計劃的穩妥程度。

   或許從今往後,都無法寄希望於大家的好客精神了。

   調查可行性和制定計劃的過程可謂艱難,一籌莫展是家常便飯,有時甚至要承受挫敗與絕望。

   干脆不顧後果地從窗戶闖進去殺害主要目標,反鎖房門,縱情享樂一陣然後就此了結生涯好了——這樣的衝動時常浮現於腦海中。可是,貪婪的我還想發揮潛力創造更多審美價值,在不可避免的大限來臨前保持耐心。何況現在采取自毀策略會給小秋添很多麻煩,我最好還是抵抗一下那些誘人的想法。

   好苦惱啊。感覺頭發都要掉下來一些呢。謀殺竟是如此辛苦的創造性勞動,我都沒有想到。

   在那之後我三番五次考察江崎家周邊環境,同時上網收集關於她們的更多信息。我從妹妹那簡短的Twitter粉絲列表中找到了姐姐的賬號,她叫做“甜甜蜜糖之彩醬”(甘いはちみつのあやちゃん)。和不食人間煙火的妹妹相反,姐姐除了日常觀劇和游戲之外,還記下了許多生活細節和自己的心路歷程。零散圖文講述家庭成員間的甜蜜點滴,不斷加深著我摧毀她們美滿生活的欲望,還為我拼湊出江崎家宅院的內部構造。

   計劃逐漸成型,但我必須等待。從姐姐兩年內的照片和描述中可以推理出,通往後院的木制拉門在氣溫怡人的晴朗白天是常開的。眼下還有點冷,那門總是關著,上了鎖的可能性也很大,推測至少要等到櫻花季才有機會。到那時,江崎一家對和煦春風的喜愛將為我提供入口。

   正好,我有充足的時間提前了解她們。

   姐姐今年23歲了,曾經社交恐懼嚴重,學習也不太好。畢業後難以升入大學,求職持續失敗,蟄居家中,曾被診斷出抑郁,還有過服藥自殺的經歷。約一年前,自殺失敗的她從家人的憂慮和悉心呵護中體味到親情背後的責任,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活著,不再讓世上最愛自己的人感到痛苦。如今即使身為NEET族,姐姐也沒有放棄振作起來的理想,最近還在考慮成為一個有收入的人氣gamer。

   與艱難成長的姐姐形成對比,江崎家的次女是個天才。小小年紀就對外語專著興趣濃厚,還能發表那樣高水准的議論,未來成就非常值得期待。不過,她大概很難交到年齡相近的好朋友吧,感覺總是孤零零,生活照里從沒有姐姐以外的人出場,日常社交很可能是以“莉布絲”的虛擬身份為中心,在網絡社區展開的。

   姐姐守望著才華橫溢的妹妹,感到自卑而又充滿欣慰。她早已放下作為姐姐的尊嚴,坦率地依賴著妹妹那可靠的小身影。就這樣,一家子和和美美,每個人都欣然享受與彼此共度的時光,舉止間透出寬容和體貼,什麼樣的困難都能一起克服。

   江崎姐妹都是美少女,可我感覺想用她們的照片說服小秋並非易事。比起有點豐滿的姐姐,小秋可能對妹妹那樣的苗條身材更感興趣,但她以往的目標至少也有17歲,真的能接受如此年幼的嗎?

   結果小秋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我。

   “這個,看上去很有活力。”她說。

   “呀呀,原來小秋也會喜歡小孩子,意外呢。”我擔心她只是依著我的意願,就又試探了一下。

   “你不也像個小孩子一樣。”她回答道。

   我生氣地撲倒小秋,想要證明自己是個了不起的大人。不過,很快就被她反壓,收拾得服服帖帖。我的胸罩也在不知不覺中跑到了沙發下面,今天才找到。

   說到小秋,還有一件事。

   一星期前,小秋殺了一位漂亮的留學生,作為春天的受害者。她生於中國,名叫劉雪晴,在中央大學修讀經濟學士。小秋晚間健身時遇到了她,兩人又剛好同時結束運動,便跟了上去。然而,她或許是誰家的大小姐,住在城堡似的公寓里面,完全無從下手。小秋沒有放棄,兩天後等在雪晴回家時要經過的公園里,趁黑用鐵棒將她打昏,拖到門鎖已經提前剪開的防災儲備倉庫里享用。

   可憐的女孩被小秋用刀刺死了。她因頸部致命傷的痛楚而醒來,無法呼救,肌膚浸潤著從體內源源涌出的溫熱血泉,沉入噩夢般的恐懼和寒冷之中一命嗚呼。

   新聞報道出來之前,小秋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真過分。

   “語言和符號不過是膚淺虛偽的玩意,”小秋解釋道,“我只對她們的肉身有興趣。身體不會說謊,對方是怎樣的人,只要看到身體就一清二楚了。”

   “那,我的身體能告訴你什麼秘密呀?”

   “懶惰,多情,無責任心,麻煩的家伙。”

   我才不信她只看身子就知道這些呢。

   對粗心小秋的批判姑且暫停,以答謝她為我帶回的貴重禮物。作案次日,小秋就把整整齊齊包好的新鮮美味送了過來。精挑細選的腰腹,胳膊,後背和大腿肉,足有9磅重。除此之外,她還替我拍了幾張屍體照片,讓我得以一睹那位千金小姐全裸的翩翩風姿。

   “下次把舌頭也拿來嘛。”

   “那個我吃掉了。”

   “當場?”

   “嗯。”

   “哇……”

   對於地方特色食材,最好采取屬於當地的烹調方式。中午,我挑出一塊帶皮肉煮過之後切片,再拌上辣椒,和嫩竹筍一起炒成回鍋肉,晚上又實踐了能讓肉塊如寶玉般鮮亮香甜的“紅燒”,和小秋一邊收看案件新聞一邊配著米飯吃,隔天早上又熬了滋補身體的瑤柱瘦肉粥…

   客死他鄉經常被人視作巨大的不幸,但願變成中餐的雪晴大小姐能感受到些許回歸故里的溫暖。

   至於我嘛,近期還打算嘗試更多做法。中華料理真不錯呀。

   ——

   我總是纏著小秋,要她給我講“四季”殺掉的那些女孩子。小秋那帶有強烈個人風格的敘述聽得我心馳神往,只遺憾不曾親臨現場觀賞她殺人的樣子。

   很快就有機會了。現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newpage]

   2018年4月16日

   15時20分,我在床上睜開眼,迎來了新的一天。

   江崎家一周前發生的事終於登上了下午的新聞,可那件傑作還沒來得及被介紹。我並不焦急,像那樣的趣事就算警方設法隱瞞,也會被記者挖出來的。否則,我只好拜托水紀去“透露內部消息”了。

   沒有接到真野醫生的電話也在意料之中。這次一時半會兒可找不到重要的受害者家屬了。

   ——

   那天是星期一,我一大早前往目的地確認江崎父母和妹妹分別出門,然後在附近的酒店房間稍事休息——即使做過了那麼多次,殺人前夜還是會興奮得睡不著。下午,經過變裝的小秋和我攜帶工具正式出發,繞路來到江崎家宅院旁的狹窄小巷中。

   我將手機舉過高我一頭的圍牆,拍照確認拉門處於開啟狀態。下午兩點前後是這一帶白天最安靜的時刻,但與夜間相比風險依然巨大。為了防范可能出現的目擊者,我們必須各自確認小巷兩邊的路暫時不會有人經過,現場附近任何外人的注目都將導致行動取消和計劃的大幅度推延。我壓下心中的緊張,躲在陰影里謹慎觀察每一個可能向我們投來視线的角落。

   確信安全之後,我向小秋點頭示意,借助她的托舉迅速爬上圍牆,在後院的草坪悄悄著陸,轉眼間小秋也輕快地降落到我身邊。我們屏住呼吸等待了幾秒,四周沒有異常動靜,入侵似乎成功了。

   我還是第一次潛入私宅,就像忍者一樣!

   我們側身鑽過半開的拉門進入屋內。房屋布局已了然於胸,首先睜大眼睛豎起耳朵大致檢查了一樓各處,以防意料之外的遭遇,然後領著小秋躡手躡腳地登上樓梯,來到姐姐房間門外。

   這個時間姐姐大概在午睡或是玩游戲吧,她最近沉迷地牢探險,很少離開臥室。緊握手中的電擊器,我盡可能安靜地轉動球狀門把手,確定沒有上鎖後推門而入。

   明媚的春光透過玻璃灑滿房間,令我朝思暮想卻難得一見的宅女姐姐正蓋著毯子側臥在棉質睡墊上,呼吸均勻,沒有被我們的突然造訪驚醒。她身上的淡藍色長袖睡衣敞開一大半,長頭發也壓得很亂,房間里充滿生活氣息。我仔細打量姐姐的睡臉,又俯下身去嗅她頸間淡淡的香味,若不是怕小秋等得沒了耐心,可能還要再耽誤一會兒。

   兩人同時做好准備,我扯開膠布封住少女的嘴,電擊她的下巴和脖子,小秋則壓在少女身上固定她的腰和四肢,順便還往她軟乎乎的肚子上揍了一拳。那重拳把我嚇得一顫,只聽聲音都覺得好痛。遭了毒手的姐姐猛地醒來,馬上又昏了過去,身體被我們粗魯地來回翻動,捆得結結實實。

   觸摸江崎姐姐的肉體時,總要忍不住用力捏上幾下。等捆好了,我又摘下手套,在她的脖子,胸口,還有大腿內側摸了個過癮。與春秋季節手足冰涼的我不同,姐姐的身體很熱,柔軟但毫無松弛感,豐滿得恰到好處。

   如果安逸的生活持續下去,姐姐會不會養出更多的軟肉呢?她將來會成為怎樣的人?或許還能變得更漂亮?

   我守著姐姐不務正業的工夫,小秋去仔細檢查每個房間,順便熟悉環境。等她回來換班,我再出發尋找重要的信息。

   所謂重要信息,也就是她們的名字。

   固然可以根據她們的網上昵稱做出推測,但那不足以成為確證。以往我會在顯眼的地方找到女孩出門時攜帶的背包和錢包,這次她們還沒回家,我只好花掉半個小時翻閱各個櫥櫃和書桌上的信函、文件、證件、課本……

   拼圖逐漸完整起來。父親江崎勉是貿易公司的項目主管,母親善子擔任政府部門會計,富裕的雙薪家庭養育著一對女兒——姐姐彩花和妹妹純花。將結論報告給小秋,她朝我一笑,令我想起老師表揚功課做得好的小孩子時的神情。

   我們脫掉鞋子,坐在臥室地毯上閒聊了一陣。純花放學回家通常在16時半左右,還要等待近兩小時。為了繼續消磨時間,我決定提前對彩花做“那個”。

   惡之果實最美味的部分是少女直面痛苦和死亡時的心情。然而,膠帶封住女孩們呼救聲的同時,也阻斷了她們的語言表達,留下許多遺憾。要是有既限制獵物發聲,又能和她們對話的方法就好了。

   問過小秋,小秋提議切開女孩的氣管,不過她對這種處理的實際效果也並無把握,所以我們商量好今天要在姐姐身上實驗一下。

   手電筒灑下冰冷白光,屋里漫起消毒水的味道。小秋捏著手術刀一層層地在彩花脖子上開小口,動作很快,一邊深挖一邊用毛巾吸掉冒出來的血。找到氣管,刺個小洞,再敷一片厚紗布,纏上膠帶固定,大功告成。彩花在手術過程中意識模糊地做著柔弱抵抗,幾乎沒有影響操作。最後,小秋捏住少女的鼻子確認她能直接從氣管切口呼吸,便除去了她嘴上的膠帶。我在一旁看著這副光景,感嘆人體之奇妙。

   我扶起彩花姐姐的上半身,讓她背靠牆壁坐著,撫摸頭頂安慰她,等呼吸平穩了,用吸管喂她喝水。姐姐的認知能力在我的悉心照料下慢慢恢復,她睜大眼睛看著我的臉,張了張嘴,發出“咻咻”的吸氣聲。

   我用簡單的語言告訴姐姐,我們是殺人愛好者,今天將會殺害她和她的家人。姐姐嚇得花容失色。漂亮女孩得知壞消息時流露的驚恐總是那麼美味,沒有膠帶遮擋的完整表情更添了幾分生動。

   幾個不大清晰的音符從彩花喉嚨里接連蹦出,看來她還需要慢慢適應新的發聲方式。我向彩花仔細解釋了氣管的情況,建議她冷靜下來慢慢說。彩花的嗓音變得低沉、扭曲和沙啞,想要讓我們聽懂都很辛苦。即便如此,我還是溫柔地鼓勵她不斷嘗試,耐心與她交流。

   彩花表達了不想死的願望,遭到拒絕後,這位善良的姐姐又求我們放過她的家人。她不斷重復著這樣的乞求,生怕我沒聽清楚。她說,自己怎樣都好,什麼都可以做,請別傷害其他人。我於是長篇大論地講起Freya的美學,希望她能理解我殺害她全家的必要性;小秋在一旁無聊得打了好幾輪哈欠。

   由於發聲艱難,溝通進行得很緩慢。最後的最後,姐姐的願望變成了“至少要放過小純”。

   我看了看表,告訴姐姐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去抓捕她可愛的妹妹。接著用電擊讓她失去意識。保險起見,還重新粘住了她的嘴。

   埋伏前必須仔細清理入侵時留下的痕跡,將一切恢復原狀。如果妹妹一開門就察覺異常並且轉身離開,後果將非常嚴重。

   我和小秋躲在玄關與客廳接駁處的隔牆兩邊,靜靜等待了很久。終於,大門被打開,活潑的腳步踏在玄關地板上。

   “我回來啦!”純花歡快地喊出了她的遺言。

   我屏息凝神,聽著那雙小皮鞋踩出的脆響,心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換好了鞋的純花妹妹邁著輕巧的步子,走向家宅深處。她很放松,從我們眼前經過時沒有絲毫覺察,就這樣暴露了毫無防備的身後。小秋看准機會上前一步,攬住純花的脖子向後猛拉,將她摔在地上。女孩瞬間失去平衡,嬌小的身體撞上實木,發出“乓”的一聲巨響。在純花有所反應之前,小秋又朝她胸口中央追加了沉重的掌擊。

   咚!

   連續遭受驚嚇和打擊的純花四肢酥軟,瞪著淚汪汪的眼睛,嘴巴大張,呼吸得極為困難。那竭力換氣帶出來的呻吟讓我憶起洋子溺水時的鼻音,它們音色不同,可都是最令我懷念的天籟。很遺憾,我不得不堵住這動人的樂器,免得它發出刺耳尖叫。

   趁女孩無暇抵抗,小秋分別攏起她的雙臂和雙腿方便我系上扎帶。妹妹的身體很輕,不出半分鍾便收拾妥當,我們把她掐暈了抬到樓上和姐姐放在一起。

   這對暫時安靜的姐妹一旦醒來,肯定會協力擺脫困境或是故意撞倒東西發出聲響。為此,我要留在臥室看守她們,後續的“戰斗”都交給小秋。

   母親回家總是很准時,在17:05前後;父親則沒有那麼固定,從17:30到19:00,偶爾還會更晚。等待他們的這段時間本想和姐姐繼續聊天,可她昏昏沉沉的叫不醒。我把手伸進純花的水手服里亂摸,打開書包尋寶,還去參觀了同在二樓的妹妹臥室,那里存放著幾本我都很難讀完的歐史著作。

   純花兩度醒來,我兩度讓她又昏過去。若是一般的商業恐怖電影,像妹妹純花這樣的孩子就會是觀眾們最喜愛的人氣主角,能夠機智勇敢地反抗凶殘歹徒,攻克所有難關,幫助大家成功脫險吧。出於對她的虛擬分身“莉布絲”的了解,加上長期受到那種俗套故事情節熏陶,我不由自主地將年齡最小卻異常聰明的妹妹視為最大威脅。

   話雖如此,直接殺了她又十分不舍。像我這種拖沓冗長,總也不對主角下殺手的反派在電影里是絕對會失敗的。

   那麼現實中又如何呢?

   姐姐房間的視野覆蓋了父母回家時走的小路,我透過窗簾縫隙盯梢,准備等目標出現時提醒埋伏在樓下的小秋。

   ——

   江崎善子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像往常一樣提著新鮮食材回家烹調晚餐。對於任何一位太太而言,養育兩個孩子都不是件輕松的事情,善子不但完成得十分出色,還能夠順利回歸職業生活,那一路走來不無艱辛坎坷。現在兩個女兒已經成長得健康漂亮又懂事,願意幫媽媽分擔許多勞動,家業也富足起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看到孩子們幸福的笑容,善子早已心滿意足了。

   從此往後,直到安然離世的那天,大概再沒什麼需要擔憂了吧。江崎太太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然圓滿。

   善子的直覺是准確的。她從容走進熟悉的家門口,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也許正思考今晚的菜譜呢。總之,沒來得及產生任何憂慮,便被鐵錘擊中後腦,離開了人世。

   所謂善終,指的就是這種方式吧。

   善子一聲不響地向前栽倒,手中的布袋掉到地上,幾顆番茄蹦蹦跳跳地滾落出來。行凶者小秋在她身旁蹲下,這里摸摸那里探探,確認了她的死亡。

   至於父親江崎勉,我對他的了解很少,也沒多大興趣。我只知道,是他的勤勞支撐著這個家庭,即使養一個彩花這樣的大女兒也不會陷入經濟困境。不過,這位了不起的父親並沒有比常人堅固多少,腦袋吃一記鈍擊也要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檢查生命跡象之前,小秋還額外補了一錘,以表示對一家之主的尊敬。

   成年男性不是我能應付的對手,而小秋就像解決太太時一樣,輕描淡寫地把丈夫也收拾掉了。難怪網上的人會這樣評論:拋開Freya的惡趣味不談,她只會向獨處的女孩下手。相比之下,還是不受條件限制,將其他在場關聯者一並抹殺的“四季”更可怖一些。

   回復中還有人打趣道:“殺人魔會盯上的那種美人既不是我的同學朋友,也不是我的家人,更不是我的女友,我好安全呀,哈哈哈。”後面附上了一串大哭的表情。

   ——

   18時35分,窗外一片漆黑。

   麻煩全部解決,女神的盛宴正式開始。

   生下兩個孩子的江崎太太仍有幾分姿色:皮膚保養得很好,身材也還勻稱,化著淡妝,領口有淡淡的柑橘調香水味道。更可貴的是她出眾的衣品,白色高領毛衣配上長至腋下的深褐色微卷發,迷倒幾個年輕小伙估計也不是難事。

   彩花在社交媒體上把媽媽稱作“大美女”是很公道的評價。

   太太雖好,終究不是今晚的主角。我和小秋抓著江崎姐妹的衣服後領,一路拖行下樓,帶她們到客廳與家人團聚。兩只小可愛在我們一通折騰之下都醒了過來,辛苦地翻滾著身體。抬頭望見衣衫不整的媽媽和臉朝下趴在過道上的爸爸,姐姐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哭成了滑稽的大花臉。

   和姐姐不同,踏入家門以來幾乎都處於昏迷狀態的妹妹此時還有些困惑,她眉頭緊蹙,對抗著暈眩和疼痛。我於是扭過善子的頭,向姐妹展示她們媽媽蒼白無神的臉,接著又動作夸張地放開手,任由媽媽的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恐懼和憤怒從瞳孔滲入,填滿了純花小小的心。

   純花尚且年幼,但她身為线上史學家,通過書本見證了無數王朝興衰,戰爭暴虐,陰謀仇恨……對人類之間的殘酷行徑早已司空見慣才對。即便如此,面對此情此景她還是像普通女孩那樣呼吸急促,渾身顫抖,無法保持應有的淡然。

   有些事或許只有親身體會過,才能了解個中滋味吧。

   純花轉過頭來看我時的眼神異常鋒利,我纖弱的脖子幾乎都要被那目光給刺穿了。

   “我知道很多關於你的事情喲,莉布絲小姐。”

   聽到我叫她的網名,純花非常驚訝。她思索片刻,流露出不解與悲傷。做出這種事的竟是網上認識的人,是我害了大家……純花一定心存愧疚。

   不不,純花妹妹憑借自身的美好將女神引至家中,播撒愛的光輝,贈予各位親人安寧與幸福,這可是值得挺起胸膛炫耀一番的哦。

   純花是個堅強的孩子,她強忍失去至親的悲痛和負罪感,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可我的目的遠不止於此,我要讓她的心徹底破碎。

   我不緊不慢地說著臨時想出的台詞:

   “小純從來都是最聰明的孩子,早已經覺得大人都像傻瓜一樣了吧。”

   純花困惑地望著我,不明白我想表達什麼。

   “不僅有天賦,還是個努力家。”我繼續說,“我是知道的哦,讀那些書所需要的可不僅是天分呢。”

   純花安靜地聽著。

   “小純渴望成為最有智慧,最幸福的人,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懷揣著挖掘史實的熱情,運用自己的才華減少世上的苦難與不公…小純還想去旅行對吧?想要漫步巴黎,游歷萊茵河沿岸,在布拉格住上幾年……”

   稍作停頓。

   “可惜,小純今天就要死去了。”我淡淡地說。

   純花一驚,氣息都亂掉了。

   看准時機,我忽然換上大大的笑容,語調也變得抑揚頓挫:

   “寶貴的天賦,不懈的努力,還有那並不遙遠的夢想,一切都要灰飛煙滅了呢!”

   我的拙劣演技讓小秋看了後閉著眼直嘆氣,就這樣也把純花嚇得不輕。知曉了我們的來意,天才少女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她的腦袋飛快地思考著,可是越想越傷心,眼淚倏地涌出來,濡濕了正枕著的沙發扶手。

   純花當然願意相信這一切只是大家為了捉弄自己而准備的惡作劇,然而身上的傷痛不斷向她傳達著殘酷的事實——這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暴行。

   “所有那些還沒看完的書,還沒想明白的問題,當然也沒有機會繼續。書簽後面的故事,你永遠也看不到了。”

   我用指尖從純花眼角沾取淚水,稍作品嘗,算是完成了某種儀式。純花對我的親密舉動表現出強烈抵觸,但無能為力。至於姐姐那邊…她出了好多汗,散開的長發粘在臉和脖子上,混雜著血、淚水和唾液,還有鼻涕,看著髒兮兮的,沒胃口去碰。

   “恨我嗎,小純?”

   聽我這樣問,純花先是呆住,也許還沒想好這激烈的情感該怎樣定義吧。不過,她很快就拿出露骨的厭惡表情來回應我。

   以往被我弄哭的女孩幾乎都是滿腹委屈和害怕,想要縮成一團,避免與我眼神接觸。小純一邊哭泣還能一邊擺出凶相,真是個頑強的孩子。

   好想毀掉她。

   增加些互動總是有趣的。我解除彩花姐姐嘴上的膠帶,順便給她擦了擦臉,允許她說話。這時小秋提醒我保持距離以防牙齒攻擊。

   “小純,別怕…姐姐在呢…!”彩花鼓勵著其實比她要勇敢許多的妹妹,然後態度一轉,繼續向我們乞求饒恕。

   “請你們不要這樣…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請允許我贖罪!”

   “請一定要告訴我,怎樣才能滿足你們呢!”

   ……

   這些話究竟有多真誠,我沒有十足把握,畢竟我不是彩花本人。此前看過姐姐在網上的很多自言自語,她給我的感覺的確就像靈魂上刻著“人尊己卑”的原則一樣,不斷地道歉、贊美他人來將自己置於低微但不容易受傷或惹人生厭的安全位置。最近幾年遭受一連串打擊之後,姐姐的這種自卑大概慢慢從主動的心理暗示變成了自然反應。

   “你犯了什麼錯,有哪些罪要贖呢?”我問彩花。

   “我……”彩花哽住了。

   “要說多少次才懂,我來這里不是為了懲罰,而是要獎勵你們呀。”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再弄錯了!請不要傷害小純……”

   彩花說來說去都是重復同樣的含義,表達也相當笨拙,幾乎不可能打動任何人。對於這個場合我倒是想過一些有意思的乞命台詞,比方說:

   “啊啊,美麗無瑕的Freya大人,我等丑陋凡人的髒血絕不該玷汙您高貴的雙手,下賤骸骨也不配享有女神臨幸的榮光!”

   遺憾的是,現實中只有做白日夢的自戀狂會給自己想出這種語句。

   彩花姐姐忍著劇烈喉痛,用生命編織出來的語言,我聽了不到五分鍾便感到厭煩了。她說話比幾小時前熟練了一點,然而拋開內容不談,她的嗓音是那麼難聽,和我期待的交流體驗相去甚遠,幾乎成了一種折磨。你看,就連親妹妹都閉著眼睛滿地打滾,拒絕再聽下去了。

   我封上了姐姐的口,默默決定以後不再采用這種方式和女孩談話。姐姐認為這代表著拒絕,一下子情緒崩潰,哭得幾乎昏過去。我從這些反饋中獲得些許滿足,拍了照片做紀念。

   之前也曾設想過其他創造對話機會的方案,可惜姐姐已經毀了,不可能再對她做更多實驗。我很想和小純(莉布絲)也說說話,可又擔心她能冷靜下來,運用聰明才智想出讓我非常感興趣的粘性話題,引誘我一直談下去,最終拖延大量的寶貴時間。其次,她安慰的話語一定能穩住姐姐的情緒,這也是我不想見到的。

   與莉布絲對話,就像品嘗伊甸園的智慧果那樣誘人卻伴隨著許多麻煩。所以呀,小純,等咱們都到了河的那一邊,再慢慢聊吧。

   暫時拋下姐姐,我對純花實行進一步的性侵犯。制服裙子下面穿著白色的花邊安全褲,倒也符合她的個性。我伸手進去,從大腿內側開始撫摸,逐漸靠近花園。純花連忙合攏雙腿夾住我的手,可她的腿纖細又滑嫩,這麼輕輕一夾不但沒能施加多少阻力,反而讓我很舒服。

   性向“正常”,喜歡王子的純花妹妹好像對我這樣的魔女毫無感覺,甚至有些厭惡。證據就是,從她眼神中感受到的抗拒比我以前愛撫過的少女們都要強烈。

   這讓我有點受傷。難道我還不夠美麗動人嗎!

   “啊啦,不喜歡我嗎……那樣的話,小純這樣的壞孩子最好還是不要活在世上了呢。”

   我擺出失望的樣子說道。

   聽了我的話,純花有些驚惶,又實在不願討好我,開始左右為難,那厭煩的表情仍掛在臉上。

   “啊,真是的!”

   我大為不滿,失去了耐心。索性把純花下身的褲裙三件一起扯下,手指掀開陰蒂外層包覆的粉嫩皮肉,揪住裸露的陰蒂頭用力一掐。

   純花的呻吟頓時淒厲起來,身體抖得像觸了電一樣。一松手,女孩就從沙發上摔下去,吃痛地哼了一聲。

   我跪坐下來,不給她太多喘息機會,粗暴地將整只右手以掌的形狀塞進了純花體內。撕裂,收縮和包裹的觸感依次襲來,溫熱濕潤又會動的體腔蘊藏著遠比屍體豐富的情感,熱烈地回應了我的示愛。

   這一次入侵可把純花妹妹疼壞了。她用盡力氣想掙脫出去,腰身大起大落,撞得地板咚咚作響。

   嬌柔的身體里還儲藏著這麼多活力,真是可愛。

   我的手在純花敏感的體腔里面旋轉屈伸,四處抓撓,肆意發泄不滿,很快她連夾腿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抽出手來一看,原本清亮的體液被血染得渾濁;掌心,手背,指縫,指甲,每個部分都沾上了純花妹妹的處女紅。

   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從小秋那邊投來的嫌棄眼神。在小秋注視下做這個真的好羞恥啊啊啊啊……

   不行。我要鎮靜,冷漠,滿不在乎,若無其事。

   懶得去洗手,就在純花亂糟糟的制服白襯衣上抹了抹,算是增添點綴。

   ——

   我時常擔心,如此過分的折磨會不會喧賓奪主,減輕了少女對死亡的恐懼呢?畢竟,人死了,一切苦難也就結束了。

   “怎麼樣,小純,想解脫嗎?”我溫柔地詢問道。

   毫無回應。小純只是虛弱地躺著,胸脯隨著不均勻的呼吸上下起伏,滿臉都是汗水,襯衫也濕透了。

   她應該很渴吧。不過既然還有意識,就讓你多難受一會兒好了。再聰明的頭腦一旦缺水,想必也不能運轉如常——或許這才是小純最不願承受的痛苦。

   俯身湊到女孩頸間,盡情吸入那帶著體溫的濃郁香味。純花察覺到我的氣息,連忙扭頭躲避,見我窮追不舍,她竟掙扎著挺起上身,用頭撞了我的額角。

   繩子捆得牢固,純花可以調動的肌肉非常有限,這一次反擊給我造成的疼痛可能還遠不如她自己跌回地面時所承受的。我已不再生氣,而是感到驚訝。

   無懼死亡的勇敢女孩喲,痛苦和恥辱也不足以令你屈服嗎?

   或許純花已經知道凶手不可能大發慈悲地放過她們,反抗是唯一的希望。

   “好啊,這就送你上路吧。”我裝出不耐煩的語氣,雙手環握小純汗涔涔的頸子,猛然施加壓力。小純呼吸受阻,慌張地瞪大眼睛,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悔意。身後傳來姐姐急切的鼻吟,聽上去就像是替不懂事的妹妹求情一般。

   我不予理會,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小純現在就要死掉,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麼唐突,你肯定還沒做好准備吧。以為我還要再陪你玩上一陣子,期待著更多反抗的機會?那可不行呢。

   “宛如所有的童話故事,終將迎來結局。”

   親手扼殺女孩,大概是這世上最簡單直白的快樂。滾燙的肌膚,顫抖的喉管,跳動的脈搏…純花的生命在我手心里激蕩著,她的慌亂與恐懼透過眼神直擊我的心靈。

   “哪怕有再多的意外,再多的不舍,我們也不得不接受。”

   掐得越緊,女孩脖子的觸感也變得越堅韌。厚實的血管壁以十足的張力抵御著壓迫,勉強撐開一條縫,讓血流緩緩通過。身體做出的最後頑抗並非徒勞,盡管痛苦萬分,小純仍然保有一絲生機。她眯著眼,神情恍惚,綁在一起的雙腿緩緩屈伸,襪子和地板蹭出柔和的“沙沙”聲。女孩不再有大的動作,仿佛已從冰冷的現實中抽身,回歸了那個只屬於她自己的,溫暖又安逸的精神世界。

   你在想什麼呢,小純?是像大多數人那樣回顧短暫而充實的人生,揮別昔日同歡笑的摯友,還是任意識隨風飄去,沉淪於美麗的夢境呢?

   你看見了嗎?那高堡,山丘,布拉格城,伏爾塔瓦河畔的舞會,還有……身著盛裝,笑容甜美,聰明伶俐的莉布絲公主,正站在舞台中央,為大家指引著美好未來。

   “公主死去了——這樣的結局,你喜歡嗎?”

   我向前傾,把大部分體重壓了上去。

   “我可是,最喜歡了!”

   純花妹妹的嬌小身軀一下子繃直,腰肢稍稍弓起,纖腿也“唰”地打平,伴隨著一陣猛烈抽搐。她生命力並不弱,只是力量和預想的一樣小。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整個壓在女孩身上,而是跪坐在旁,為的就是可以完整記錄這段神聖的臨終掙扎。

   心跳減速,大腦受損引發的身體反應達到頂峰,小純的腰挺成一座低矮的拱橋,維持片刻,終究還是坍了下來;然後,意猶未盡似地又彈跳幾下,活像案板上的魚兒。抽搐停止後,全身肌肉才完全放松,頸動脈也歸於平靜,只有腿還偶爾動一動——那不過是神經反射罷了。

   我還不累,又牢牢掐了一小會兒才把她放開,膠帶也揭去。小純的頭隨即歪向一旁,漂亮的大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嘴巴自然張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正是如此呆滯的表情,凝固在這位天才少女的臉上,成了她最後得以示人的容顏。

   漂亮女孩死掉時大多都會變成這副樣子,好消息是她們再也不會覺得羞恥了。

   拍拍小純的臉,她沒有反應。掐掐陰蒂頭,她也不再疼得呻吟。摸摸胸脯,還是溫乎的,只少了搏動和起伏。用指腹輕按眼球,水潤且尚有彈性,卻失去了光明。

   莉布絲公主就這樣被活活掐死了——女神合上故事書,宣告了童話的結局。

   ——

   死亡真是一種神奇的魔法,不論多麼桀驁不馴的女孩子都能被它制服,轉眼間安靜又柔軟。伸手摸摸那一對小虎牙,好鋒利…要是被小純凶凶地咬上一口,一定很痛吧。好在她已經臣服於我,足智多謀的腦筋不再危險,松了綁的小爪子也任我擺布。初看之下,小純的關節都還軟軟的,沒有因屍體痙攣而僵硬。真遺憾,那是她能做出的最後抗爭了。

   逐個解開制服紐扣,剝去款式平平的內衣,抓捏薄薄的乳房…我貼在妹妹未經發育便夭折的小身子上,與她親熱起來。手指滑過小腹,膝蓋頂著腿間,唇舌時而撥弄乳頭,時而含住吸吮,品嘗這只可愛的雛鳥。那淡淡的奶香…是汗水的味道嗎?

   小純死得很干淨。她只在被掐的時候尿了一點出來,身上臉上都不髒,就連地板也光潔如鏡——這或許要歸功於勤勞的太太。

   “嗚…嗚嗚嗯…!”

   身後有什麼動物在叫。我差點忘了。

   彩花親眼看著妹妹飽受折磨,又見證了她的死亡,可我還是覺得不夠。

   “呀,真抱歉,忘記通知姐姐大人啦。”

   我扯著姐姐的頭發一頓拖拽,將她的耳朵按在妹妹胸口上。

   “很不幸,小純也走了。從今往後姐姐就是孤身一人了呢。”

   死去的女孩體溫流失很快,彈性也保持不了多久。枕著妹妹的冰涼屍身,聆聽那一片死寂,姐姐又大哭一場。真是的,你怎麼有那麼多的眼淚可以流呀。

   姐姐挺重的,又或者是我太脆弱了,彎腰拖拽她的時候差點扭傷。我急忙直起身子活動腰部,環顧四周,就在這時產生了一個想法。

   “秋,幫我一下。”

   小秋輕輕松松抱起小純,放到了我指的地方。另一邊,姐姐好像連屍體都想依賴,從她身下奪走妹妹時,她無助的眼神也追隨著妹妹的去向,生怕再也見不到似的。

   就地取材的床單擰成粗繩系在純花脖子上,由小秋在下面托舉,我從樓上提拉,仔細調整好高度,最後纏繞打結,我們合力把這位小公主的屍體吊在了二樓扶手立柱上。

   望著腦袋低垂,軀體懸於半空微微擺動的純花妹妹,我感慨萬千。

   近距離欣賞吊頸美少女是我從小就有的夢,如果能與之互動就更完美了。想要一個人完成吊頸布置不但很花力氣,還不能精確控制高度——除非有很高的支撐物、滑輪系統或特別配合的受害者,不然只能先把屍體搬上樓,系緊繩子之後再抱起來扔下去。

   小純前襟大敞,內褲褪至膝蓋,松了扣的百褶裙滑到腳邊勉強掛著,上衣和腿間還留有斑斑血跡。屍體無言,但我能聽見女孩靈魂訴說著的羞辱與不甘。

   和懶散的姐姐相反,小純會把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只要看一下房間就知道。姐姐平日肯定習慣了妹妹整潔的模樣,看見妹妹死後被糟蹋成這副慘狀,不知會做何感想呢。

   我抱住公主殿下,臉埋在她懷里到處蹭,咬咬胸,舔舔肚子…站著與屍體相擁的感受很獨特,壓與被壓的傳統關系不復存在,唯有用力擁抱,才能貼近彼此的身體,而恰到好處的緊密度也不會沉重得令人難以呼吸——這一定就是平等的滋味吧。

   替小純打理好她的制服,拍了照,摸過抱過了又脫下來,試試其他衣服。那件深色中學外套面料柔軟,裁剪合身,連氣味都洋溢著熟悉的青春活力,打亂了我的思緒。

   往事如煙。曾幾何時,我也每天穿著這樣的衣服去上學,過著淺灰色安穩拮據的日子。那些制服收起來以後再沒碰過,說不定還能穿……

   那些最熟悉的東西,從何時開始變得陌生了呢?

   大多數悲劇場景中,朴素的裝扮更寫實,也更惹人憐惜。我從小純衣櫥里挑出款式古典的絲質外套和亞麻色長裙,替她擦身、脫襪、穿涼鞋,又踩在椅子上給她梳了梳頭。可惜小純的頭發只留到肩,如果再長一些會更有公主味吧。

   服侍公主是我的榮幸,即使身為女神。

   一番打扮之下,我們的小公主身穿清涼而體面的單衣,大腿輪廓蓋在薄裙之下若隱若現;裸露的腳踝,水嫩的足趾,每一寸肌膚都是那麼白淨無瑕。纖纖藕臂綁在背後,象征著囚禁與脅迫;稚氣未脫的臉蛋上盡是哭泣的痕跡,一雙大眼睛卻盛滿虛無。不用說,正是那無情的繞頸繩索讓全身重量都墜在柔弱的脖子上,奪走了女孩所有的喜怒哀樂,絞斷了她的靈魂……淒美的“公主之死”呈現在眼前。

   我像個沒良心的記者似的繞著公主屍體拍攝各個角度全身照,臉部特寫,足部特寫,裙底特寫……

   小秋看了我的公主,也說“還不錯”——這可是相當高的評價。

   “莉布絲公主被本國篡位者關押起來利用,對方奪權成功之後又將她視作來自舊王朝的威脅,最終處以絞刑,屍體懸掛示眾三日。值得一提的是,盡管公主早已透過預言得知一切,可她直到最後也難以接受這個結局。”我為這一場景隨口編造了背景故事。

   “明明是:初中女生江崎氏遭遇不講道理的殺人犯,殺人犯欺辱之後又掐死了她,最終將她吊起來,編進牛馬不相及的故事。值得一提的是,盡管殺人犯自認為很有魅力,可江崎氏直到最後也非常討厭她。”小秋正色道。

   “哇,真不浪漫!”

   “是你太愛幻想。”

   “那怨不得我。現實總是那麼無聊…不過,要是讓警察捉去,他們也會像這樣把我吊起來呢。”我打趣道。

   “不會讓你這樣死的。”小秋心情不太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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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夭的天才總是極具悲劇色彩,令人憐惜。才華還沒來得及發揮就被永久埋葬,於全體人類而言都是一筆可觀的損失。小純那麼聰明,又有正義感,將來可能會肩負重大使命,成為拯救世界的關鍵人物。若是那樣的話,說不定我一不小心把世界給毀滅掉了…

   那還真是抱歉呢,人類諸君。

   我脫掉小純的涼鞋,搬來被褥鋪在懸吊的屍體腳下,躺了上去。

   “這又是要做什麼?”小秋十分不解。

   “嗯……”我沒答話,躺著挪動身體找位置,頭頂抵到小純低垂的足尖時,伸手抓過兩只玉足,按在臉上蹭。

   公主殿下高高掛起的屍體踩著我的臉,默默享受我的舔舐侍奉。她的足底軟硬適中,冰涼可口;上了一天學,有些汗味在所難免,不過這樣才有樂趣;繩子分擔了女孩大部分體重,留下恰到好處的接觸感。我閉上眼睛沉浸其中,兩膝也不自覺地彎曲,相互摩挲著。

   這個時候握著她的腳踝分開雙腿,還能以最舒服的躺姿欣賞裙底風光和優美的腿线。

   “…怪癖。”

   “秋也試試嘛,機會難得…很舒服的!”

   “不了。”

   玩了一會兒裸足,我又爬起來找了雙白絲襪給妹妹穿上。足的觸感變得光滑,氣味也更淡雅了,特別是用水弄濕之後,小純特有的奶香加上甜潤冰涼的口感,宛如兩只小雪糕,讓人想要一直品嘗到融化……

   時間流逝,吊繩不斷被體重拉長,小純的身位緩緩降低,踩在我臉上的絲足重量稍有增加。

   “秋,再幫我一下。”我又有了主意。

   我跑去樓上松繩子,小秋則抱著純花慢慢放低,讓公主跪在被褥上,大腿分開成“ハ”字,身下留一點空隙,擺成介於正坐與鴨子坐之間的半懸空姿態。這次小秋清楚我想做什麼——鑽到妹妹腿間,用臉去貼她的性器。

   小純的私處很干淨,還沒長出毛毛,平時很少下口的我也忍不住咬了咬她的小花瓣,魚片般滑嫩之余還有淡淡的血腥味。臀底與大腿的肌膚緊貼我的臉頰,那只屬於小女孩的細膩柔軟喚醒了我的寵愛之心。可惜小純體驗不到Freya的溫柔了,她早已拋下我們獨自去往天堂,只留下一具可愛屍身輕飄飄地騎在我臉上——希望這能為她挽回一點尊嚴吧。

   公主的長裙遮掩著我的不雅舉止,像個便利的小帳篷。小秋只能看見我夾著腿扭動下身,不會知道里面具體發生了什麼。裙底空間的溫馨與黑暗令我舒服得想要就這樣睡過去,但我不能任性。私自占用妹妹那麼久,我也會良心不安。接下來是小秋的時間了。

   我撩起裙子鑽出來,小秋盯著我看了幾秒。

   “臉還是洗一下比較好,可能有病菌。”

   “人家可是公主!”

   “公主就不會發霉了嗎?”

   我只好乖乖照辦,還有點擔心小秋以後不讓我吻她了。

   “好啦,之後是小秋的了。”我回頭望了望純花,向小秋示意。

   “要給我嗎?”

   “咱們約會呢,我怎麼能光顧著自己嘛。”

   “這是你的玩樂,我只來幫幫手而已。”小秋似乎看法不同,不過她還是默契地遞來剪刀。

   吊繩斷開,妹妹的小身子先是“唰”地往下一坐,接著又彎腰向前倒去,腦袋頂在被褥上形成了鴨子坐磕頭的奇妙姿勢。小秋將她攔腰扛起,正要上樓時又被我叫住。

   “啊啊,又忘了…先處理一下姐姐吧?”

   “嗯。”

   小純的死來得那麼突然,驚喜感十足,算是Freya對她頑強抵抗的小小報答。可這樣做也有缺點——女孩還沒來得及仔細體味絕望便撒手人寰,實屬招待不周。這些遺憾只好由彩花來彌補了,這也是你身為姐姐的責任呢。

   小秋利索地把妹妹往樓梯口一扔,從口袋里抽出手術刀朝姐姐走去。彩花姐一見這架勢,怕得幾乎要跳起來。小秋打了她幾下,趁她失神的空檔三兩下便切斷了腳跟和手臂上的幾條肌肉組織。

   這是我想出來的又一個小游戲,叫做“運動限制”——破壞掉姐姐的手足肌腱。肌腱斷裂的手足不再具有支撐身體和抓取物品的能力,這是為了斷絕少女逃跑和抵抗的機會。

   即使避開重要血管,下刀切割也難免血流如注,再加上劇痛和身體失能……雖然是我要小秋這樣做的,但看上去可真難受呀。姐姐疼得涕淚橫流,昏了過去,我不禁聯想到如果自己被人這樣對待,表現應該也不會比她好到哪里去。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別怕,不會讓你那麼快死的。”我摸摸姐姐的頭,耐心安慰道。

   小秋工作完成,獨自抱著純花妹妹上樓去了,留下我繼續照顧姐姐。看她睡得不深,我決定不浪費時間等待。

   下一個小游戲叫做“感覺剝奪”。

   細長鋼針穿過寶珠般水潤的眼球,然後“簌”地抽出來,再瞄准另外一只眼睛,准備去做同樣的壞事。被刺痛激醒的彩花除了發抖什麼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針尖落入她最後的光明。清醒時,少女的眼球會試著溜走,要用手指捏住才能扎准。我故意動得很慢,讓她看清楚整個過程。

   接著是聽覺。我拿螺絲刀戳進姐姐的耳朵里面攪拌,確保鼓膜破裂,盡量毀壞耳蝸,堵塞通道,讓姐姐徹底失聰。

   人類完全依靠感官來與外界互動,接收一切反饋信息。視覺和聽覺作為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一旦被摧毀,個體所承受的孤立感一定非常濃厚,仿佛自身與所處的環境完全分離,陷入漫無邊際的黑暗與寂靜之中——奔跑到筋疲力盡也逃不出的黑暗,呐喊到聲嘶力竭也扯不破的寂靜。

   即使痛苦永遠無法擺脫,能為之努力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看看彩花吧!站都站不起來的她,已無力奔跑;嗓子漏著風,張大嘴巴也叫不出聲……

   許多人相信蟄居在家坐食父母的NEET族是“廢人”,我並不這樣認為。我想,只有眼下的彩花姐才算得上真正的廢人呢。

   ——

   咳,咳…

   可愛的咳嗽聲,你還活著呢。

   滴答。

   還有感覺吧?身上濕濕的,又很粘稠,還有腥味,究竟是什麼呢?

   呼。

   是血哦。

   咚。

   啊呀,撞到了桌子腿,好疼。要小心一點呀。

   嘩啦。

   碰倒了花瓶…媽媽會傷心的,這是她最喜歡的花瓶。但是,媽媽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沙沙。

   摸索著前進,雖然很慢,但你沒有放棄呢。

   嗒,嗒,嗒…

   啊啊,找到了正確的方向嗎?真了不起。

   啪!

   不要忘了我的存在喲。

   啪!

   皮開肉綻一樣的痛,意識都要被打散了吧?

   啪!

   難道說,疼痛反而讓你更清醒了嗎?

   ……

   活下去。

   彩花漸漸適應了僅依靠觸覺與周遭建立聯系的悲慘處境,求生的欲念驅使著她逃離危險。即便失去了聲和光,即便失去了手和足,彩花還是想活下去。不,她比之前更想活下去了。我駐足在旁,手握一支剛剛從掃把上擰下來的空心鐵杆,一邊狠狠抽打彩花姐,一邊驚嘆於她在絕境中爆發出的頑強。

   以觸代視,以感代聽,摸索著探求出路。

   以肘為手,以膝為足,匍匐著尋找生機。

   眼前這位沉默的染血勇者和那個習慣了失敗,輕言放棄的悠閒大姐姐判若兩人。原來痛苦能讓人成長得如此迅速…親眼目睹和從故事里聽來的衝擊力果然大不相同,彩花姐現在的模樣簡直比海倫·凱勒還要鼓舞人心。

   還有兩步…一步…終於,彩花的手背碰到了大門,只要用膝蓋站起來夠到門把手,就能到外面去了。外面,外面一定有人能幫助她!

   然而…

   一頓抽打之後,我握住彩花的腳踝,將她拖回起點。

   “不要……”姐姐呢喃著。

   身體摩擦著地面,少女能感覺到自己付出的努力一寸一寸地被摧毀,咬牙忍受下來的那些痛苦似乎一瞬間失去了意義。彩花重新陷入絕望,嗚嗚咽咽地哭了。

   是呀,生活總是如此灰暗,沒有一絲浪漫可言——我理解彩花想要躲在虛擬世界里不願出來的心情。我也一度很討厭生活呢。若不是發現了這樣那樣可愛的玩具,說不定我也會沉醉在一個個美麗的故事里,醒來時找個安靜的地方上吊了事。

   想摸摸彩花的頭,安慰她一下,可她的頭發看上去粘粘的。

   “就算成功逃走,也沒辦法再玩游戲了喲,彩花姐姐。”

   可惜她聽不見我善意的提醒。我只好用力踢她。少女悶哼一聲,痛苦地捂著肚子蜷成一團,可憐極了。對不起呀,要不是有效的交流方式所剩無幾,我也不願這樣做。不久,彩花又動了起來,她緩緩調整姿態,朝著有希望的方向重新出發了。

   “都是徒勞呢。”

   我有點餓,去拿了些吃的,伸直腿半躺在長沙發上休憩、放松,分出一點點注意力守望著血泊里苦苦求生的少女,反正她爬不遠。

   明明已經一無所有了,為什麼還要堅持活下去呢?留在冷冰冰的世間還有什麼樂趣呢?不會是想找我報仇吧,彩花姐性格那麼溫順懦弱,能下那種決心嗎……

   或許我應該先問清楚,再把她弄聾。

   彩花的戰斗持續了很久。她遭受的暴行從抽打拖拽變成了刀刺腳踩,有時也會瞄准柔軟的部位深深刺入,直至刀尖碰到硬邦邦的骨頭。姐姐身上的傷越來越重,呼吸漸弱,行動也越來越遲緩。

   還要再失敗幾次,她才會崩潰呢?

   如果這樣做,她會馬上死去嗎?

   從這里下手能致命嗎?

   唔嗯,用開水燙她一下吧。

   她好結實啊…那麼,這樣如何?

   ……

   失去了一切,在地板上痛苦蠕動的江崎彩花有著太強的視覺衝擊力,令我驚嘆起自己的殘忍。我比以往的任何一個瞬間都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犯下何等不可饒恕的罪行。

   這就是所謂的成就感吧。

   姐姐順利撐過了我的幾次危險嘗試。只不過,從始至終我都很困惑——難道彩花現在還如此天真,以為我會放過她嗎?

   ——

   不知不覺間,彩花已經第五次來到玄關處了。她爬得很慢,卻持之以恒。途中,我上樓去她的房間拿過幾次零食,一向不喜歡鹽味甜點的我也不得不承認芝士威化餅干很好吃。

   彩花姐雖然懶,但很愛干淨,她習慣仔細折好沒吃完的零食袋封口,夾上可愛的小夾子;她的房間亂而不髒,睡覺時身上也香香的,聞不到一絲異味。

   因此,對彩花姐而言,渾身血汙引發的不清潔感也會是一種痛苦——如果她還能從其他痛苦中分出注意力的話。髒兮兮的瀕死少女無比性感,不過嘛,恰巧我也喜歡潔淨,與她肌膚相親之前一定要稍加清洗。我擰開一瓶消毒酒精,朝著遍體鱗傷的彩花姐姐灑了下去。

   嘩啦。

   沒有想象中的淒厲慘叫,就連虛弱的鼻吟也沒有。

   “啊呀。”

   我有點意外,隨手丟掉了餅干袋,俯身觀察趴著不動的少女。

   江崎彩花死了。

   也是呢。刀傷的出血量已經不小了,說不定還有打擊造成的內髒破裂。姐姐爬過的道路踩上去都滑溜溜的,她身上還沒脫干淨的棉睡衣也吸飽了血,斑駁的客廳地板如同戰場一般。

   “甜甜蜜糖之彩醬”嘴里滿是苦味,趴在地上髒兮兮地死掉了。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她的“一切”都被逐一奪走——家人,希望,自己的行動能力和感官,最後是生命……彩花姐明明沒有惹得我不愉快,相反,她乖得很。為什麼我偏偏對她這般殘忍呢?關於這個我也很抱歉…只是計劃的一環。

   和殺死女孩相比,我並不是有多喜歡虐待她們,動機也很單純:想看一看我的小可愛如何面對前所未有的高層次肉體痛苦,順便犯下更豐富的罪行。沒錯,只是出於好奇,追求新鮮感而已。姐姐運氣很差——我恰巧在這段時間想出這個慘絕人寰的主意,恰巧願意為之大費周章,無論前一個還是後一個遇害的女孩,都不會經歷此等折磨吧。

   不過嘛,要深究起來,活著時的苦難掙扎與死後的寧靜解脫構成反差,倒也的確是死亡之美的源泉。

   辛苦你啦,姐姐大人。這也是為了美呀。

   ——

   郁郁寡歡,幾度尋死而不得,誠惶誠恐的少女終於沐浴了女神的光輝,離開了這個難以接納她的冷漠人世。雖然路途上有些小小挫折,那一定也都是值得的。

   我將彩花抱在懷里,讓她枕著我的腿。少女的諸多煩惱早已煙消雲散,身體愈發綿軟,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了,真是個美人。

   漂亮又單純的大姐姐,好好休息吧。

   為了有情調,本來是應該拿熱毛巾慢慢替她擦去汙垢,可我已經按捺不住了。屍體拖到浴室,扒光衣服草草衝洗了幾遍,還沒等擦干,我便像只餓狼一樣撲在了姐姐身上。

   濡濕的長發歪歪扭扭地粘在姐姐額頭和面頰兩側,半睜的雙眼透過發隙流轉光華;粒粒水珠如寶石般晶瑩剔透,點綴著深閨少女的雪白肌膚……

   如此絕景,僅僅觀賞可不滿足。姐姐趴了那麼久,一對玉乳有沒有壓壞呢?讓我來檢查一下!

   就算到了能做我姐姐的年紀,彩花也仍是青春萌動的少女。她的乳房豐碩又緊實,形狀飽滿如同兩個大水滴,豎起來時掛在胸前,躺倒了又會流到兩邊去,順著身體和重力的牽引到處滾動,手掌一拍就搖搖晃晃的,甚是可愛。彩花還活著的時候我就上手揉過,現在才死去不久,彈性依舊,只是無論怎樣蹂躪,從她口唇間再也擠不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了。

   重新打開熱水,我抱著姐姐側躺在寬闊的方形浴池里,將她軟糯的大腿夾在身下,埋頭磨蹭姐姐的側乳和腋窩。彩花好像一個月都不會出幾次門,本就嬌弱的身子失血之後更是白得發亮。姐姐這種生活方式如果持續下去,遲早會遇到健康問題吧?不過沒關系,往後她都可以一直休息了。

   水位緩緩上漲,提供著溫暖和浮力。我倚靠壁面,讓沉於水中的少女趴在我舒展的雙腿上,享受她的柔軟與順從。早上還開心玩耍的姐姐,一定想不到自己今晚就會變成軟乎乎的屍體,被陌生的壞女孩抱在懷里撫摸吧。如果預見了死亡,你又會做些什麼呢?傷心地向大家道別,大吃一頓,然後以最快速度通關那些積攢起來的游戲嗎?還是說,你更願意和家人待在一起,若無其事地閒談歡笑,輕松度過最後的寶貴時光呢。我雙手捧起彩花的頭,抬出水面,彎腰吻了下去。

   如果清晨的我預見了自己當晚的死亡,那麼我會一大早敲開你的家門,殺了你,然後像這樣抱著你直到日落喲。

   真好呀。上次像這樣與屍體共浴,還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和春香一起度過的快活時光宛如昨日。

   “不過,今天的玩伴是你哦,彩花花。”

   我惡作劇似的按了按姐姐的臉頰,她十分大方地任我捉弄,真是位溫柔的好姐姐。

   之後,我和彩花又回到床上纏綿了許久,時而按揉拍打少女軟乎乎的臀部,枕在上面;時而抓著她的手臂玩起玩偶游戲……

   “彩花姐姐,今晚陪小愛玩,開心嗎?”

   “最開心了!”姐姐興高采烈地舞動雙手回應道。

   把姐姐的身體搬去臥室花了不少力氣,可為了能在柔軟的床上和柔軟的少女交纏在一起,這都值得。我探索著這具豐盈肉體的每個角落,品味這只御宅少女身上的小小細節。無論是軟嫩得令人羨慕的足底,還是那雙巧手長久握持游戲手柄而磨出的薄繭,都是姐姐專屬的可愛之處。在此之上,那些銘刻著痛苦的新鮮傷痕將彩花姐姐裝飾得愈加美麗動人——她身上的每個傷都觸目驚心,即使經過全套“觸診”,我也沒能判斷出究竟是哪一處對少女的死起了決定性作用。

   差不多剛好在我玩夠了的時候,小秋過來敲門,抱著小純要和我交換。

   “彩花的那里還是完好的喲,送給你啦。”

   “……嗯。”

   等小秋扛走了姐姐,我也想挑戰一下橫抱女孩,結果證明我連小純都抱不動。於是我將這份不滿發泄在了小純的屍體上,又抓又咬,牽出她的舌頭,再猛擊下巴讓牙齒咬進去固定住,把那聰明的小腦袋做成了專門舔舐私處用的玩具。

   ——

   [newpage]

   凌晨兩點三十分,該准備收尾了。

   之所以選擇工作日前來,既是為了分散目標逐個擊破,也因為這個地段從周五開始偶爾會有人喝酒到凌晨才回家,妨礙我們撤離。而作為工作日殺人的必然結果,第二天父母都無法上班,妹妹也不會去學校,很快就會引起疑問,我們在這里多停留一天極其危險。再說,留宿難免要制造大量環境證據,這也是從上一次學到的教訓。

   話雖如此,我對當時的選擇沒有絲毫後悔,住在洋子前輩的舒適小屋實在快樂。

   地板上整齊排列著四具屍體,兩位凶手在沙發上歇息。

   “怎樣,累了嗎?”小秋關切道。

   “那可是累得快要死掉了呀。”我十分自然地向小秋靠了過去,倚在她肩上撒起了嬌。

   “平時的鍛煉…”

   “嘮叨。”我柔聲打斷她。

   小秋無言,輕輕摟住了我。

   “嗯…我還要布置一下,來得及吧。”我說得很慢,每個字都軟綿綿的,帶著沉沉的倦意。

   “又做這種多余的事情。”小秋的聲音也格外柔和。

   “正因為是多余的,才快樂嘛。”

   感覺自己粘在了小秋身上,已經離不開了。疲勞填滿了每一個細胞,倦怠軟化了每一根肌肉纖維。就連小秋也縱容我,根本不催我去干活。

   “呼——”

   擠出最後一絲力氣,微微睜開雙眼,看見的是彩花姐姐傷痕累累的軀體——她為一縷飄渺的希望奮戰至死的身影還牢牢刻在我的腦海里。以後的日子,姐姐的那份堅強也會一直陪伴我左右,給予我力量吧。

   從姐姐那里得到十二分的毅力,我重新站了起來。犯案要有始有終,休息什麼的,等到了牢獄里再說吧!

   小秋還沒顯出疲憊,她穿上整套透明塑料防護服,動作利落地用泡過消毒液的刷子反復清洗所有現場接觸物,這個方法好像比我先前采用的“潑灑式消殺”有效得多。

   即使我的DNA已經暴露了,我們還是要清理痕跡,降低被警方懷疑是協同作案的可能性,至少也要隱去 “四季”參與其中的事實。為此,我們使用完全相同的凶器,小秋也盡可能改變自己的風格,不在屍體上留下齒印和其他“專屬痕跡”。

   本來,像我們這樣的深度犯罪者想要徹底抹去個人風格幾乎不可能,但這一次水紀提供了關於“四季”的警方內部資料,所有被他們歸為“四季”行凶特征的現場跡象已經一一列出,小秋只要對照著清單去回避那些顯著特征,就很難被關聯起來了。

   屍體眾多,打掃已經足夠費時費力,幾乎沒有拆分的余裕;何況家里的雪晴大小姐還沒吃完,冰箱空間緊張。綜合考慮下,我從姐姐和妹妹身上最好的部位各取大約一餐用量的肉,裝進兩個帶標簽的小密封袋,剩下的都用來布置場景——完整的人體外觀恰恰是我需要的。

   我們把江崎姐妹從二樓扔下去,刷洗干淨,大致擺好,用速干強力膠連接和固定她們的肢體,制作理想的造型。我和小秋披著雨衣,全副武裝,小心翼翼地往她們仍然漂亮的身體上塗抹膠水——要是粘錯了地方,分離時恐怕要帶下一層皮來,那可就不好看了。

   我要用她們的身體向世人展示無與倫比的愛與美。

   ——

   江崎家的諸位深愛著彼此,僅僅透過文字和寥寥幾張照片便足以體會那濃濃的愛意。要讓這親情升華,達到史無前例的全新高度,對於Freya而言無疑是一項挑戰。

   親情是人類藝術經久不衰的主題,但我相信,它其實不像人們歌頌的那樣單純美好。由血緣身份構建起的感情,總是有些地方不純粹,不完美,不浪漫…為何如此?為什麼我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首先審視親情的本質。家庭的構建帶有強迫性,它既非依照個人意願組成,又不可隨時任意解散;它作為一種基本結構,承擔著支撐社會運轉的功能;它是個建立在生物本能、文化和契約之上的實用組織機構。

   在此之上,多數人並不思考自己愛的究竟是家庭成員這個人“本身”,其個性,信念,價值,品格,理想……還是其身為家庭成員的“身份”,他們只要相信對方和自己有血緣關系,就會承認彼此間親情的存在;即使對家人“本身”不滿,也要認同那不可動搖的親情關系,給予家人天然的信賴。這有什麼道理可言呢?如果我們對一個人興致寥寥,僅靠“出生”這一陳舊的歷史事實來維持關系,那麼這種以形式而不是質料為對象的親情究竟還有何意義呢?

   很簡單,它有實用意義。

   實用……沒錯,這種關系過於實用了!

   家庭成員之間原生的利害關系干涉了個體的自由意志,擠占了屬於審美的空間。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由利害主導時,那關系更像是束縛,再沒有舒適和崇高可言。

   幸運或遲鈍的人並不深究,可是當我感受到那僅剩的實用意義時,親情的美感便失去了。

   “說到底也只是各取所需。”

   故事里,銀幕上,家人總是那麼寬容親切。家代表著美好,視親人如珍寶,將組建家庭視為生命中最重要事業的人占絕對多數。證據就是,當“家”或“家人”脫離其本意,被用來比喻某些非血緣的人際關系時,從來不會帶有貶義色彩。

   可現實中,抱怨才是家人們的日常:親情脆弱,價值相左,利益糾紛,爭吵偏見,過度管教,專制蠻橫,謊言背叛,暴力,虛榮,支配,倦怠,不切實際的期望,或是完全不抱任何期望……如芥川所言,人生悲劇的第一幕始於成為父母子女。

   子女卑微,可為人父母也未必是幸事。繁衍後代作為一項耗資不菲的事業,它的情感收益相當因人而異,風險卻不低——誰能保證自己的孩子不會是蠢貨,怪胎,惡棍,或者出意外死掉呢?完美的我無法容忍這諸多不確定性,更不願與那充斥著不確定性的陌生孩子扯上利益關系。

   不過嘛,我還是非常珍惜由家人給予我的,享受生命的機會。只是不知他們能否為女兒是個壞蛋這件事感到自豪呢。

   正所謂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究竟怎樣的藝術能填補親情的天然缺陷?我冥思苦想。

   古典藝術家們描繪家人一同勞動,共進晚餐,或是母親為孩子織衣服的場景,就表達了親情的美好,似乎淺嘗輒止,好像還有提升空間——比方說,哺食織衣的母女關系,肯定不如舌吻做愛的母女關系那般深切吧?

   多麼純粹,多麼叛逆,多麼自由奔放……

   一會兒工夫,江崎一家以極為親密的姿態陳列在了長沙發上:姐姐坐在媽媽身後,頭依偎在媽媽肩上,兩腿攬住媽媽的腰,雙臂從媽媽腋下伸過,揉捏著媽媽的乳房;妹妹跪在沙發前,雙手分開媽媽的腿,身子向前探出,埋頭親吻媽媽的私處;媽媽被女兒們夾在中間,垂頭癱坐,任她們嬉戲;爸爸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電視。

   “好美的雕塑呀。”我贊嘆道。

   “…亂倫嗎。”小秋的反應照例慢了半拍。

   “正是!”

   母女之戀,就像我與同性屍體發生親密關系一樣,全然沒有任何實用意義——比這更無意義的事情幾乎找不出一件。

   這便是不受利害關系妨礙的,純粹的美好。

   我舉起相機為他們拍攝全家福,拿出畫筆在牆面留下字跡。

   “より純粋、完璧、美しいになる。”

   更純粹,更完整,更美。

   大家喜愛的江崎一家在今天合為一體,她們的美也因此得到升華。

   ——

   短短的一夜,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被徹底抹除掉了。行駛在回家路上,想想整件事的起因,一切還像做夢一樣——讓我心心念念的莉布絲公主,她的本體如此幼嫩活潑,那小小的胸膛竟能“胸懷天下”……

   那樣一位天才少女,如今變成了一塊肉。曾經擁有的巨大潛質——學識,性情,品德,理想……都不復存在,江崎純花的價值在她死亡的瞬間徹底消失了。如同中原街道上深夜依然繁忙的車燈,歷史也不會因小純的死而停止流動,只不過後面的故事都與她無關了。

   “江崎純花史”就此完本。

   當然,所謂價值消失也只是對人類社會而言,我個人十分珍惜她遺留下來的軀體和所有關於她的美好回憶。可惜我也留不住她的肉體,小純引以為傲的天才頭腦很快就會被微生物蠶食殆盡,化作一灘沒有形狀的生物垃圾,再慢慢分解、重構,滋養更多髒兮兮的小生命吧。歷史上,遭人殺害後屍體喂了老鼠的公主也不少,我相信小純不會寂寞的。

   “真愉快啊!”我直抒胸臆。

   坐後排的小秋沒理我。她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對聒噪的外物不感興趣。

   至此,我和小秋的首次血腥約會也圓滿落幕。目標由我選定,奇奇怪怪的要求也提了不少,小秋就像跟在大小姐身後任勞任怨,專門解決麻煩的管家一樣。如果直接詢問她這樣做的理由,小秋會說她做事要比我穩妥得多,這樣對兩個人的安全都有好處。對此我竟無法反駁,很不甘心。

   懷著感激之情,我開始期待下一次約會——那將會是“四季”的主場。

   到了家,我們收拾妥當便睡下了。那一天是4月10日,那時的我沒有想到,江崎家重見天日會是足足一周之後的事情。一個家庭宛如一座孤島,能從世界上消失如此之久而無人問津,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無緣和淡漠令人窒息。

   我也休息了一周,才拿起筆寫下這篇日記。梳理回憶真是件苦差事,如果我也可以方便地記錄生活,就像最近流行的視頻博客那樣,或許能省不少工夫,觀眾應該也挺多的吧。

   開玩笑的。

   時至今日,那樁滅門慘案終於為人所知,相信很快就會引發新的討論。真是既期待又緊張呢。

   ——

   那天睡醒之後小秋就回家去了,我則埋頭於玩樂和學年初的瑣事,一直拖到今天才約了她來一起回味事情的經過,召開江崎家料理品嘗大會。

   “這是?”小秋無意間看到了我書桌上一只小塑料杯里盛放的兩粒白色“小石子”。

   “小純的虎牙,用鉗子拔下來的。”

   “你還真有想象力。”小秋拿了一枚,仔細端詳著。

   “可愛吧。”

   “品味稍有提升。”小秋點頭道。

   “還有這個,”我拉開書桌抽屜,從里面拎出一只小巧玲瓏的粉紅色橢圓狀電動玩具,“這個是姐姐的。”

   “前言撤回。”

   這一次,包里沒有裝很多肉,我借機收集了許多其他東西,包括衣物,頭發,小純的書,還有善子的結婚戒指——那上面有顆耀眼的鑽石。

   鑽石暫且扔在一旁,幾天里陪伴我最久的是彩花的掌機。她的游戲都是萬里挑一的精品,我玩得昏天黑地,有幾次還把它帶到了教室。浩如煙海的游戲庫存中,一款名叫“森林莊園”的熱門休閒作尤其吸引人。玩家扮演的自定義主人公在神秘森林中冒險,收集資源,建立自己的專屬“領地”。姐姐的莊園漂亮得如夢似幻,每一寸土地都經過了細致雕琢——不僅要投入大量心血,一個美麗的靈魂也必不可少。

   自然,我接手了姐姐苦心經營起來的家業,代替她成為了那個自信的白發女孩,掌管著花上幾天都逛不完的龐大莊園。不知這些可愛的小動物管家有沒有意識到親愛的主人被調包了呢?

   要問有什麼更殘酷的折磨方法能超越肉體痛苦,現在我能想到的就是在彩花面前刪掉她的游戲存檔了。不過,即使是我也還沒過分到能做出那種事的程度。

   “說起來,小秋當時是怎麼和妹妹玩的呀?”

   我想起小秋把妹妹的屍身還給我時,那上面幾乎找不到她留下的痕跡。

   “…進行了體表檢視,四處摸了摸。”小秋明顯猶豫了一下。

   “誒誒,摸了哪里?”我馬上來了興致。

   “你今天格外端莊美麗哦。”小秋笑盈盈地看著我。

   “哇,好開心!買下這件襯衣真是太好了。聽說它的面料是從……”

   見了小秋那副“再問下去就別想活命了”的危險笑容,我只好暫且作罷。

   夜幕降臨。經過女神的巧手,幾道精致料理整齊漂亮地擺在白瓷盤里,呈上餐桌。

   “終究還是沒有采用把女兒放回媽媽子宮這樣的惡作劇呢。”我夾起一片姐姐放入口中,脂肪的肥美濃香在舌尖化開。

   “你做的那個不也類似。”

   小秋餓了,說話時眼睛直盯著那盤煙熏宅女火腿,好可愛啊。

   “還是很不一樣的啦。”我抿了一口涼水還原味覺,轉而品嘗嫩滑可口的清蒸小公主。

   公主的童話還沒有結束,她只是被永遠囚禁在了我的血肉里。也許有一天,我會帶著公主到處旅行,滿足她的願望也說不定。

   “布拉格啊……小秋想去嗎?”

   “唔,可能是不錯的消遣。”

   小秋很有興趣。

   飯後,我們半躺在熟悉的沙發上,啜飲熟悉的紅茶,收看熟悉的凶案報道,連記者小姐都是熟悉的那一位。

   熒幕上,幾個裝著屍體的黑口袋被穿制服的人陸續從屋子里抬出來,氣氛沉痛肅穆。我在鏡頭一角發現了同樣沉痛肅穆,正在向人問話的水紀警官。

   “呐,小秋,你知道什麼是幸福的本質嗎?”

   “是對比吧。”小秋淡然道。

   沒錯。和我一樣高貴、漂亮的孩子死掉時的苦痛帶給我的鼓勵勝過千言萬語——經過這般對比,我簡直就像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是呀!美食果腹,淡茶清心,鳥鳴悅耳,春夜怡人。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一會兒陪小秋去散散步吧。

   窗外,櫻花飛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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