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王親衛隊隊長、帝國女仆長雅·林,原本是東方人。很奇特的是,在東方她服侍人的本事到了帝國也完全適用,可是服侍的對象完全不同,心態也竟然完全不同。彼時作為家中長女,她有三個妹妹,最小的是個弟弟,她四五歲的時候就已經當了半個媽;十來歲時她就被許給了比她年紀大得多的瘸腿老漢,她那時已經完全明白,自己對於家里的所有價值根本不在她能把弟弟妹妹照顧得多好,而在於那瘸腿老漢給的一袋沉甸甸的銅板。
她被那老漢在某一晚突然制在床上時,不斷掙扎,耳邊是男人粗魯的嚷嚷,什麼“老子買的”、“畜生”之類。就在那時她腦中閃過奇特的聲音,那聲音告訴她,逃。
她真的逃了,什麼都沒帶,只悶頭跑。多虧路上還遇到了一個有點身手還有點生存能力的小姑娘作伴,她既沒餓死凍死,也逃過了山里野獸,她們從不住在城里,不與他人接觸,因了城里“野獸”比山中野獸更駭人。兩個人一路漂洋過海,竟徑直來到了女王的帝國——更確切地說她們是從邊境上被征戰的女王帶了回去,她只覺得女王的聲音跟她腦海中叫她“逃”的那個那麼像!她認真守矩又干活利索,很快就被提到女王身邊,女仆的身份也預示著她成為女王親衛隊的一員;和她一起逃出來的小姑娘,現在已是帝國正規軍——騎士團下屬的,鼎鼎有名的赤金騎士。
女王不會逼她嫁人,帝國的高層人員里也壓根看不到男人;女王不會用她換銅板,畢竟女王坐擁整個帝國。吃喝住的方方面面都比在外漂泊要好上太多,盡管橫跨大洋,她也沒什麼不好習慣的。她服侍女王得多,學得多又學得快,任勞任怨,但其實勞得不比在她本家,也更談不上什麼怨;成為女仆長對她而言並不費力,盡管等待上一任女仆長離任花了很多年。她的身份讓她很難再和赤金騎士見面,她在這兒唯一能接觸的就是女王,女王是她的救命恩人,給了她新的人生,女王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
不過,如今女王親衛隊的首領,女仆長雅·林,不願多想的過往並不只是她十多歲之前在東方掙扎生存的那些破事。
2.
雅此前幾乎是全程目睹了堂堂帝國二把手被女王親自打斷三根藤條的慘狀,女王對此事的憤怒她了然於心。那天一同乘坐飛艇返回王都的路上雅奉命一直守著首相,首相疼得幾乎無法維持趴著的姿勢,一直動來動去,似乎之前自爆的火燒也能沒令她疼成這樣,難得失去了平常和她斗嘴的力氣,把臉撇向對牆的那面,卻不斷從脖頸處冒出汗來。
女王在途中來看過一次,沒有說話,女仆長卻讀懂了她的指令——女王允許給首相上藥。就現在。按照帝國私刑規則,尤其還是女王親自動手的規則,私刑後必然是不能上藥以延長警示效果和懲戒效果的,這與寫入法律的軍法畢竟有所不同;只是首相受過的,她早先就領教過更嚴厲的,或許首相不過是因為第一次受私刑而不適多於疼痛,但女王此刻同意上藥。
女王的偏愛顯而易見,雅早就知道。雅最初並不能明白像凱特——女王給首相封了個代號叫做“黑貓”,以至於現在已經少有人知道首相的真名了,當然也沒人會直呼首相的名字——這樣看起來毫無規矩、自由散漫又慣會討巧的家伙怎麼就能成為帝國首相,她最是看不慣這種所謂的“軍人”,後來才知道女王與首相早期可以算得上是共進退的戰友,女王毫無顧忌的奪權和對外征戰,無一不靠首相領導的特務機關在帝國內的運作與在帝國外的政治滲透。首相是有十足的本事在身上的,就算那些本事有時並不怎麼“正直”,擁有偏愛也最是正常不過。
明明早就知道——
“……雅。”
就在那一愣神間,她就聽到了女王的聲音,是直接鑽入腦子里來的,打亂了她稍稍動搖的思緒。女仆長早已學會能夠在任何事態下保持波瀾不驚的狀貌,除了,她在聽到女王這般充滿“警示”的語氣(哪怕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時,還是幾不可見地捏緊了手指。她下意識地答一聲“是”,就隨著女王走出了首相的休息艙。
3.
女王的專用飛艇十分寬敞,休息艙都有三個。不同於首相所在的那個居於里側的休息艙,中央的休息艙更像是個大客廳,左右各有一個門。里頭裝扮卻是朴素,僅有矮桌、臥榻,矮桌上放著一打文件和一盤甜點;女王徑自走過去,雅跟著她,走到了矮桌前。
雅熟練地將裙擺拉起到腰部,內襯脫下到膝蓋,雙腿並緊;她的兩只手都牢牢壓在矮桌的桌面上,保持整個身體的最高點在臀部,而向上突出。熟悉的等待懲戒的姿勢竟讓她此刻稍稍安心,只是還沒能舒緩內心的波動,身後迎來了陌生的疼痛,“噼啪”的一聲,響亮得刺耳,落在屁股上並沒有藤條那般尖銳的痛,也不是厚重到肉里的感覺,嚴格說來,那竟然……並不怎麼痛。
“並不怎麼痛,是吧。”
女王就算不讀心也能看穿她的所有。她從最開始就不該想東想西才對。
“抱歉,我不該……”
啪!啪!啪!
落在半側屁股同一地方的連續三下,痛感漸漸蔓延開來,雅哼都沒哼一聲,姿勢也依舊保持完美。女王是要她噤聲,她明白,便不再多說。
但是身後的疼痛也就此中止。緊接著,什麼東西扔在了她的視线范圍內,發出了啪嗒的聲音。她發現她竟然認識那東西,不過從未見女王使用過。
“我聽說,東方的國家喜歡用這個。似乎確實不怎麼好用。”
——那是一把戒尺,大概只有小臂那麼長,通體暗紅,看起來制作精良,只是它並不如板子那般厚重,大約手指粗細,薄薄一片。雅知道私塾的先生會用它,是因為她小時候見過她弟弟剛念書時被私塾先生打手板。
“哦,是用來打手心的?”
“……是的。”
戒尺重新被女王握在手里。戒尺那頭點了點她的手背,示意她直起身子。
女仆長站起來,沒有女王的指示,她不會做任何多余的動作,比如提起褲子,又或者再次將已經落下的裙擺重新卷起。她垂首而站,依然站得筆直。
“手端平。”
女仆長便摘下手套,把雙手都端平在女王面前。她還從未被打過手心,似乎在帝國,打屁股才是正式的懲罰,不管軍法還是私刑都是這樣的;這讓她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的那個“家”里,回到她偷偷跟著弟弟去私塾的時候,看著弟弟被打手心打得鬼哭狼嚎。
啪!啪!
女仆長的雙手上多了兩條尺痕,呈現出淡淡的紅色,橫亘在中間十分明顯。女王向來手勁很大,她的私刑從來不說數字,但也絕對超不過三位數——就是那樣每一下都鞭入肉中,所以哪怕是打斷三根藤條這樣的要求,也並不以數量而是以力道取勝。
戒尺一頭觸到了雅的下巴,在托起她的臉。雅在女王面前始終是垂首姿態,她與女王的身高相差不大,所以頭稍稍抬起就會與女王的視线持平,她不敢看女王的眼,只好依著戒尺將頭抬起後又將視线垂下。
她只能盯著自己的雙手挨打。
4.
這與此前的懲罰已經完全不同;之前她被罰,女王始終站在她身後,她不必看到傷處,更不必冒著與女王對視的風險,也就可以在受罰的時間里保持身為女王親衛隊首領應有的體面。現在她必須直視自己的雙手,女王不許她低頭,她又不能直視女王,視线就只能被固定在這個受罰的位置。她看著戒尺毫無規律地連續打下來,雙手上的淡紅很快被深化並擴大了一圈,她甚至無法阻止自己的手臂不往下墜。女王手中的戒尺每每停頓,都因在等她重新舉平雙手,而在不長的等待過後,就是更重的連續三下,那是懲罰之上的懲戒。
雅習慣忍耐,卻不習慣這樣挨打,或許是手心的痛覺神經格外敏感,她默默數了剛十五下,竟然就感覺到眼角濕潤起來,她怎麼也克制不住。
“看著我。”
“……是。”
她從來不會忤逆女王。哪怕是聽到了這種從未聽過的命令,也只會服從。雅抬起眼睛,視线已經有些許模糊,但她還是能看清女王威嚴的神情,毫不動搖也毫無容赦的模樣,印象中只在最初女王從邊境救下她們時她見到過,自那之後她根本不敢再直視她的眼。
啪!啪!
又是兩下戒尺下來,雅毫無防備,輕輕地倒抽一口冷氣,又不可能移開視线,眼里愈發模糊——她根本分不清是因為疼的,還是因為看到女王神情肅然嚇到了,女王之前打她屁股的時候她還能通過不直接對視而回避某種“女王對自己失望”的現實,現在卻是不能了。
“抱歉……陛下。”
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歉,若是以往,她絕不肯多出一聲,只要不是女王允許。
“為了什麼?”
“在陛下面前失態了。”
“生理反應罷了。倒是許久不見女仆長掉淚了。”
女王的後一句是否還帶著些調侃?雅根本不敢多想,只要想到就會馬上被女王看穿。她抿了抿嘴,繼續說。
“……沒能維持好受罰姿勢,按照規則,應加罰。”
“規則是我定的。聽我的還是聽規則的?”
雅愣了一愣。隨即,她垂下了頭。
“……是。我明白了。”
她確實一下子明白了:女王才是帝國上下所有的規則,不管她規定私刑之後是否能上藥,女王都應該是全部主導。到底為什麼,自己方才會因為這種“破例”對此有所質疑?真是……該罰。
“我知道你對帝國的忠心,那並不是質疑。”女王又說。“至於是什麼……雅,你一個錯誤從不會犯第二遍,但這次是第二遍。頭抬起來,手舉好。我允許你再想想。”
手臂已經在十分抗拒舉起來了,手心火辣辣的疼,但雅依然咬牙重新舉平,戒尺落了一下狠的,仿佛抽在了她的心尖上。
5.
雅還記得她多年前挨的最重的那頓懲戒,沒有數目,更沒有什麼“打斷幾根”的約束,那場懲罰簡直毫無盡頭,最終是當天在刑架上綁著打得後背、屁股、大腿上都是細密的鞭痕,加上持續一個月每晚反省屁股上挨一頓發刷,養傷都養了大半個月,那是雅即將上任女仆長前幾天的事情,以至於她最後上任推遲了兩個月,人們只看到新任的優雅女仆長沐浴著女王的榮光正式受封成為親衛隊隊長,卻不曾想到女仆長那時還腫著屁股,咬著牙維持在眾人面前的所有體面。
那一次同樣也是與首相相關——她好像一與凱特對上,渾身就要冒出尖刺,非把對方刺個鮮血淋漓不可——而作為繼任女仆長的便利給她提供了某種條件,她本意只想給散漫過頭的首相一個小小的教訓,沒想到直接觸及到特務部門的高等機密任務,結果差點影響到女王出征的計劃,雖然經過及時補救,也讓女王對她的能力刮目相看,但終究源頭是她自己,她內疚不已,也疼得絕望,這是她始終難以忘懷又不願多想的“過往”。
時過境遷,雅如今已經忘記了那次懲戒的具體事由,卻怎麼也忘不了女王對她說過的話。“帝國人並非禁欲不可,也並不這樣要求士官。不影響工作怎麼都行。”女王那時對她說。印象中,那正是她被連續一個月發刷懲戒反省的最後一天,那也是女王與她難得耐心與溫和的一次對話。
“個人感情的事若要處理,第一步是承認,然後才是面對。回避是行不通的,也不是帝國軍人的所為。”
可她怎麼敢承認她對女王——
她怎麼敢!
連續一個月的反省發刷現在哪怕只是輕輕地拍在屁股上,還是在舊傷未愈的地方留下了如同烙印一般的痛感,何況以女王的手勁哪兒會有“輕輕地”這樣的程度?
啪!
“嘶——”
啪!
“唔呃、”
啪!
“……嗚”
發刷依然毫不留情地、以某種規律的節拍一下下地打下來,雅發出一聲嗚咽,抓著膝蓋的手一滑,令她身體慣性一般往前,差點一頭撞上牆壁。一只手又快又准地攔上她的腰,雅知道是女王陛下出手了,可就在那種時候,她既沒有力氣與女王保持一如既往得體的距離,也沒有精神力就這麼強撐著自己直起身來,她雙手都不受腦袋控制了,抱著女王有力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掉淚。
“陛下,我不該……但我,我……”
“嗯。”
女王沒有要求她放開手,也沒有強求她站起來。她只是站著,任她的女仆長抱著她的手臂隱忍地哭泣,話說得斷斷續續根本不成整句。但那也就很快的一會兒——女仆長真的很擅長在這種時候處理自己的情緒,就像她也如此擅長在漫長的時間里隱藏自己“不必要”的感情。
但哪怕是那一次,她也沒有說出來。
而那持續了一個月的懲戒卻在那天之後結束了。
6.
結果她還是沒能放下那份感情。那份本不該有的、對女王赤誠而僭越的感情。她越是不願承認、不願面對,越沒法放下,正中了女王許久之前就對她告誡過的那些、也因此懲罰過她的那些。
女王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的女仆長在糾結些什麼。女仆長的確從來都是循規蹈矩,將她制定的一切奉為圭臬,女王也聽過其他女仆私下的傳言,“惹怒女仆長非常容易,只需要將一只手套戴反”,雅就是如此嚴謹,是對人對己都一絲不苟的長官,親衛隊正需要這樣的隊長。但女王很明白這一次她糾結的絕不僅是“私刑後不准上藥的規則”,而是“對首相的特別對待”。
女仆長分明只是在和某種不對等的感情與期望較勁兒而已——她的意識里和她的心里都是這麼說著的;她強迫自己遵從命令望著自己而不斷落下晶瑩的眼中是這麼寫著的;就算如此,她還在苦苦堅持著,她過不去的只是她自己。
女王對她這番反應倒是饒有興致,事實上她早已沒了懲罰心思。女王盡管意志不朽、對帝國事務近乎全知全能,也偶爾會有對於這種涉及感情方面的小事無法理解:人類真是太有趣了,如女仆長,她拼死也要守住這點一眼能被自己看穿的秘密;如首相,雖然已經狠狠教訓了一頓,可她就好像怎麼也領會不到自己並不想要她為帝國獻身的私心。
女王也不是不能對某些事實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是不願放過女仆長的一點小私心,她只是十分了然,這種隱蔽的感情反而是最危險的萌芽。上一次她分明已經讓女仆長受了足夠的教訓,可就連那樣都沒能讓她完整吐露出來,由此可見女仆長在這方面的觀念已經無比“強大”,這就是私心的可怕之處,竟能讓一個肉身為之守護至此。
她想著,又落下一尺在女仆長的手心,疊在之前那最深紅色的印記上,女仆長手掌抖了抖,緊緊咬著嘴唇,想移開視线,又不敢,就是那種強忍的神情,但依然沒什麼話說出來。如果說首相像是一只很愛撒嬌的貓咪,那女仆長更像是忠誠隱忍的獵犬,這兩人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一個也少不了。
最終,還是女王開口了。
“要我提醒的話,今天不會很快結束,同時你還需要去照顧首相。如果你願意這樣,大可以繼續忍著。”
如果只有這樣,女王絲毫不懷疑她的獵犬會繼續忍著。她顛了顛戒尺,壓在女仆長紅彤彤的手心里,微微用了勁兒。
“自己想出來的話,我允許你在這個休息室休息,直到到家。”
“……!”
7.
女王在帝國都是很少親自現身的,她的傳話者事實上就是親衛隊,而別說首相,就連女仆長都許久沒能和女王共處一室,也很久沒能聽女王的教誨。她與首相共同維持著帝國這個龐然大物的運轉,壓在最深處的願望無非是能和真正的女王——她的神明、她的信仰——多待一會兒。
而且女王會講這樣溫情的“條件”,印象中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滴水不露的女仆長一瞬間的動搖被女王看在眼里。雅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讓……陛下費心,實在是,誠惶誠恐……”
用過於尊敬的言語開頭,一向是女仆長掩飾自己情緒的方式。帝國女王可不愛搞這種形式,但姑且放任她,干脆松開了戒尺,那尺子就這樣放在女仆長的手心里,就好像她在主動平舉著戒尺請罰。女仆長的臉頰從直視女王開始發熱到現在逐漸發燙,但她必須繼續。
“我不該……對首相抱有針鋒相對的態度,只因我私以為陛下感情上偏向首相……”
“你私以為的沒錯,繼續。”
“……”雅沒想到女王會直率地承認這一點,她的手指不自覺曲起,努力醞釀著接下來的陳述。
“我……我……”
“雅,你究竟對我,有什麼期待?”
“不敢,陛下……”
“看著我。”
她還是說不出口。女王不打算逼她了。她重新握起戒尺,但並不打算繼續打她的手心。
“要我提醒對吧。去,那兒有一面鏡子。在鏡子前擺好姿勢,手壓在邊框上,腿分開。”
那是一扇固定在牆壁里的全身鏡,鏡子的邊框有著凹凸不平的花紋。挨過打的紅腫手掌一按上去就有著鑽心的痛,但女仆長還是規矩地擺好姿勢:她將內褲脫下來放在一邊,裙擺往上卷起固定,雙腿分開,腰背下塌,屁股翹起,而手掌緊緊按著鏡子兩側的邊框上。
“頭抬起來,看著我。”
女仆長剛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啪的一聲,戒尺像是鞭子一樣抽在她屁股上,她微微仰頭,但沒發出聲音,也維持了姿勢。
啪!啪!
“你當然可以喜歡我。”
她替她說出來了。雅從鏡子里望著女王看穿一切的眼,眼睛酸得睜不開。她連否認一句的力氣都沒有。
“但與此同時你也應該知道,我並不會按照你的期望做事。帝國人不用禁欲,面對感情然後才能正確處理它,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了吧,雅。”
“……嗚……”
“姿勢。”戒尺敲了敲她不自覺拱起的背部。
“……抱歉。”雅很快恢復原狀。必須看著女王的眼睛讓她無處可逃,她比平常更加能感覺到屁股上挨打的痛,她能讀懂女王的表情,並非沒有情緒,卻也不是惱怒——她在耐心教她。
“那麼,你的反省結果呢?看著我。我說第二遍了。”
讓女王說第二遍的代價是左邊屁股上連續不間斷地挨了五下。雅無比熟悉這種打法,卻每次都不能熟悉它帶來的痛,這痛讓她汗毛倒豎,她又漸漸地看不清女王的表情了。不知道為什麼,一與女王對上視线,她就變成了她最看不起的、最軟弱的那種人,哭唧唧的十分不像樣。
“抱歉陛下……我……我早該正視……”
“嘶哈——早該正視對陛下的這份……僭越的感情。”
“……我愛著陛下。但這……只是我自己的事。”
她終於說出來了。
好像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接受,反而,她又能夠看清女王的臉了,那深邃的眸子里沒有任何過分的情緒,也對,女王必定早就看破了,自己在苦苦支撐什麼呢,想來無非是怕這份遲遲沒有到來的失望罷了,她太想要女王滿足她的期待了,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女王不會滿足任何人的期待,也不會被任何人所操控。
說完那些話的女仆長終於放松了下來,從身體到心里。女王收起了戒尺。她從鏡子里看著她的女仆長,頗有些意味深長地說:“看來這種教育方式,雅更能受教呢。結束。”
好不容易褪去一些的、女仆長臉上的熱度又重新升起,女王接著懶懶地又說:“雖然經我提醒,但也算是自己說出來的。就在這兒待會兒吧。”
雖然女仆長還是十分克制沒有露出任何過分的表情,眼中亮起來的光芒卻騙不了人。
——小狗不也挺可愛的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