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波未平,巨猿的出現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原本還安靜異常的小路突然沸騰了起來。
街道兩旁緊閉的卷簾門嘭嘭作響,仿佛每扇門背後都關押著什麼野獸,正瘋狂的敲擊著鐵門,試圖想要衝出困住它們的牢籠。
媽媽和弭花花兩人抱在一起,徹底縮著了一團,我雖然也很想加入她們的圈子,看她們貼合的緊密程度,應該是沒有我的位置了。
此時的能見度依舊不高,後方的怪物和兩旁的異動像是一把利劍一般懸於眾人的頭上,大姨的駕駛著SUV猛衝出了一段距離後不得不再次放緩了速度,視线受阻的情況下開的太快跟找死也沒多大區別。
“怎麼說,要回酒店還是順著這條道開到盡頭碰碰運氣?”
大姨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開口詢問道。
從大姨開車的姿勢我能看出,大姨此時的神經也是繃的死死的,要知道大姨就算是飆到一百多碼,那都是單手握方向盤的狠人。
“回酒店吧。”
弭明誠提議道:“手機和車載的導航還是不能用,更何況連那種電影里的東西都出現了,以現在的狀況,在外面亂晃恐怕會比呆在房間里更加危險,而且那里的食物和水還有很多,咱們離開的時候酒店里也還沒發生什麼異常,我們小心一些的話應該可以堅守到救援的到來。這里的地形我們都不熟,萬一這是一條死路…”
弭明誠沒有繼續說下去,眾人都知道這個萬一的後果是什麼。
媽媽和弭花花早就主動放棄了投票權,摟在一起瑟瑟發抖。
其實大姨的心里早有決斷,只是車上不只是我們一家人,還有弭明誠和他女兒的存在,大姨出於尊重,才會使用問詢的語氣。
我想起大姨的套間內還有一大箱子的紅薯,真是好人有好報,大姨隨手的善舉為我們增加了好幾成的希望,當然,一路將它扛過來我的也功不可沒。
近百斤的份量省著點吃的話,五個人抗個半個月不成問題,真要困守在房間里的話也不失為一個上策,屆時我再尋機重啟系統,不就能解決這次危機了麼。
眼見這是要往回趕了,我剛要將我發現的那個前台小姐姐的異變告知眾人,好讓大家有個防范,大姨忽然猛打了一把方向盤,輪胎又壓到了什麼東西,偏移了方向。
“砰”的一聲,SUV撞到了路邊的一塊石墩上。
好在大姨的車速並不快,連安全氣囊都沒有彈出來,饒是如此,引擎蓋上也冒出了一陣青煙,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
大姨和弭明誠系著安全帶,穩如泰山,我猝不及防之下腦門磕在了前座上,媽媽和弭花花摟在一起更是差點一起栽倒下去,我連忙將兩人扶好,眾人紛紛從車上下來,所幸拋錨的地方離酒店不遠,步行也就幾分鍾的樣子。
我朝著馬路中間看去,大姨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亂打方向。
只見不遠處,一個人影晃晃悠悠的似乎正在朝著我們這邊走來。
看來大姨是為了緊急避讓這個在大霧天還走在馬路中央的行人才落此下場,地上還有著長長的一道沾著血跡的輪胎印記,想必就是剛才壓到的什麼東西留下的了。
在這種天氣下,這種氛圍下,一個人獨自在外面晃蕩,其可疑程度堪比每次家人進你房間時,你都在盯著電腦桌面。
弭明誠正在安撫嚇得哇哇大哭的弭花花,我緩步的向著那個人影靠近,萬一是個需要幫助的NPC,能拉就拉一把,說不定還能結個善緣。
當然,這種時候我敢朝著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走去的底氣主要來源於已經將手伸進了挎包里,跟在我身後的大姨。
隨著距離的拉近,淡淡的血腥味飄了過來了,我這才注意到那個人影身後不遠處還躺著個人形的東西,看形狀大體是個人,只是不知是被車軋的還是被野獸啃過,連維持個人形都有些勉強。
就在我將注意力都放在地上的屍體時,大姨突然急切的說道:“快走!!”
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大姨,大姨已經一邊朝著留守車旁的眾人打著手勢,一邊飛速後撤著,大姨由於胯下的不適,背影顯得有些扭捏。
我頓時心生警覺,連忙再次看向馬路中間,那個搖搖晃晃的人影已經走出了淡淡的霧氣,我終於得見他的廬山真面目,或許該稱呼為“它”了。
眼前一瘸一拐著向我靠近的人,正是那個非要給他孫女拉皮條的自來熟大叔。
中年男人依舊是那一副和藹可親的面容,任誰見了都會生出一股親近感,如果不是大叔的臉頰上破了一個大洞的話。
原本看它在薄霧里的輪廓還以為只是頭發亂糟糟的,沒想到是頭皮不知道被哪個壯士掀起了一半,就像戴著一頂脫膠的假發,半片頭皮隨風飛舞著,粉紅色的肉芽血淋淋的一片,與其下干癟發灰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黑色的瞳孔像是得了白內障一般覆了一層死灰色的薄膜,臉頰上猙獰的豁口漏出了一排森白的牙床,腮幫上一塊堪堪連著皮的肉將掉未掉,隨著主人的晃動搖擺著,看著都疼到骨子里。
若只是這樣的話,還能解釋為出了車禍,摔了一跤之類的,雖然比較淒慘,也不至於就開除了人籍。
然而他的嘴里還在津津有味的咀嚼著一根手指。
一根人類的手指。
漏風的腮幫子蠕動著,慘白的牙齒如絞肉機一般粉碎著嘴里的食物,一些被嚼碎的肉沫還從臉頰上的大洞側漏了出來,白白淨淨的廚師袍染著殷紅的鮮血,渾身上下夾雜著各式花花綠綠、來歷不明的穢物。
他不是被關在村委會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平日里在影視作品上看見喪屍登場之時的,那些個男主初次遇見人吃人的場景時還能沉著冷靜、從容不迫、有條不紊的應對危機,搞得我也覺得這壓根就沒什麼,我上我也行。
可真當它本尊出現在我面前時,一只普普通通、毫無亮點的初級喪屍,既不亂吼亦不亂叫,就這麼靜靜的拿著毫無生氣死魚眼看著我,不緊不慢的朝著我靠近,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要把周圍的空氣完全覆蓋,無一不給我造成了巨大的壓迫感。
我的汗毛根根豎起,別說瀟灑的將它斬於馬下,我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雖不至於喪失抵抗能力,一時間也被它攝住了心神。
著實是眼前的場景太過震撼驚人,普通人見到這種情形,沒有腿肚子發顫癱倒在地哇哇大吐,已經是心理素質極強的表現,更別提衝上前去一套組合拳反殺了。
中年喪屍給我的衝擊力甚至更強於昨晚遇見的那個野鬼,好在它的設定看起來是散步般的移動速度,我雖然的確是被它嚇了一跳,但很快也就回過神來,想起了當前的第一要務,戰術撤退。
我轉身剛想招呼著眾人別被它嚇住了,趕緊跑路要緊,沒想到媽媽和大姨他們都已經跑到酒店門口推門而入了。
???
就沒有一個人等等我嗎?
兩個外姓不提,大姨也就罷了,我親愛的娘親,我真就是充話費送的唄?
等此間事了我一定要去偷偷做一個親子鑒定!
喪屍身上腥臭的氣息越來越近,我連忙邁開大步撒丫子飛奔追了上去,心中大罵這些人沒一個有良心的。
我的腎上腺素激增,還好我的大長腿給力,在我的全力衝刺之下,屍到中年的喪屍被我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不一會兒我就重新追上了大部隊,眾人雖然早早的進了酒店,卻並沒有上樓,全都守在了門口附近。
我心中一暖,看來是我誤會她們了,果然還是很在意我的嘛!
當我哼哧哼哧的推門進去的時候才發覺不對勁,眾人可並不像是特意等我的樣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同一個地方。
我順著他們的視线看去,只見那個名叫張又雪的小姐姐爬到了前台的桌子上,身體後傾,上身高高弓起,反手撐在了桌面上。
一個簡單的輪式瑜伽動作,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柔韌性好點的女生都能辦到,更別提常年練習瑜伽的媽媽了。
可眾人的反應告訴我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媽媽面色蒼白的摟著弭花花,用力的捂著她的眼睛,弭明誠神情緊張,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大姨更是緩緩的從包里掏出了手槍,右手抓著槍柄,食指搭在了扳機上,左手握在右手的手腕上,擺出了隨時准備擊發的架勢。
不管是媽媽還是弭明誠,對於大姨從包里掏出了手槍一事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的。
一定是我忽略了什麼。
可我左看右瞧,張又雪除了莫名其妙跑到了桌子上做著一個奇怪的姿勢外,沒有什麼其他的異常了吧,不過她可真是敬業到頭了,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那職業的微笑。
不對!
尼瑪總算是讓我瞧出了哪里不對勁了!
你這頭是組裝的嗎!!
這家伙居然又把腦袋擰了一百八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