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談中國古代房中術與煉銅（其一）

　　 在前文《簡談中國古代法定婚齡與古人xp》中，我曾提到：古人男子與總角之年（八至十四）乃至垂髫之年（三至八）的女子發生關系，有不少時候並非出於自己個人xp，而是出於“采陰補陽”的封建迷信。近日初步涉獵了相關文獻，所以想就這一點再展開談談。因為只是初步涉獵，所以大概以後還會續寫（咕咕咕），故標題加了個“其一”。

　　 關於《玉房秘訣》

　　 如果說《黃帝內經》和馬王堆漢墓醫書是現存最早涉及房中術的道術和醫術書，那麼《玉房秘訣》就是我們所知最早的一部古代房中術、性學專門著作（也有人認為《素女經》、《玄女經》更早）。由於封建社會對“性”的禁忌、保守，這本奇書不僅作者和著作年代不詳，而且歷史上還幾度失傳，很難說我們今天看到的完全符合原著原貌。大致來說，《玉房秘訣》的流傳，可分為三個時期的三個版本：

　　 唐以前的古本《玉房秘訣》：《玉房秘訣》這一書名最早見於晉代葛洪的《抱朴子·內篇·遐覽》。葛洪所見到並引用的即是古本《玉房秘訣》。這一時期的正史中未見這一書名，可能是在民間秘密流傳而朝廷不知，可能是因為書中內容不宜被朝廷列入了禁書而一度失傳。

　　 唐本《玉房秘訣》：唐人張鼎，自號衝和子，在古本的基礎上修訂編輯了《玉房秘訣》，使其重見天日，這便是唐本/衝和子版《玉房秘訣》。可以初步判斷，衝和子的修訂刪去了、改動了原著里爭議較大的內容，並結合了自己的一些經驗。（也有學者認為是衝和子借用了這個已經失傳的古書名來寫自己的思想。）

　　 今本《玉房秘訣》：唐亡後，《玉房秘訣》逐漸再度失傳。但由於此書的參考價值極大，所以在失傳前曾被其他書籍大量引用，尤其是北宋初年日本國的丹波康賴的《醫心方》引用最多。今本《玉房秘訣》便是清代以來，學者們根據《醫心方》等書的引用，輯佚出來的斷句殘篇、支言片語。

　　 《玉房秘訣》中論“擇偶（liàntóng）”的內容：

　　 彭祖曰：夫男子欲得大益者，得不知道之女為善。又當御童女，顏色亦當如童女。女但苦不少年耳。若得十四五以上，十八九以下，還甚益佳也。然高不可過三十，雖未三十而已產者，為之不能益也。

　　 …………

　　 衝和子曰：婉娩淑慎，婦人之性，美矣。能濃纖得宜，修短合度，非徒取悅心目，抑乃尤益壽延年。

　　 欲御女，須取少年未生乳，多肌肉，絲發小眼，眼精白黑分明者，面體濡滑，言語音聲和調；而下者，其四支百節之骨皆欲令沒肉多而骨不大者；其陰及腋下不欲令有毛，有毛當令細滑也。

　　 若惡女之相，蓬頭垢面，摃項結喉，麥齒雄聲，大口高鼻，目精渾濁，口及頷有高毛似鬢發者，骨節高大，黃發，少肉，陰毛大而且強，文多逆生，與之交會皆賊損人。

　　 女子肌膚粗不御，身體癯瘦不御，常從高就下不御，男聲氣高不御，脛股生毛不御，嫉妒不御，陰冷不御，不快善不御，年過四十不御，心腹不調不御，逆毛不御，身體常冷不御，骨強健不御，卷發結喉不御，腋偏臭不御，生淫水不御。

　　 翻譯成現代漢語：

　　 彭祖說：男子要想從交合中獲益，最好找不知道（不知榨精之道。道家認為泄露精液有損男子精氣而有益女子，所以有這種說法。）的女子。還應該找童女，（不是那種早熟像大人的，而是）面貌神色也要像童女的。女子就怕年齡不夠小而已。如果（沒有太小的，只有）找十四五到十八九的，也還是很不錯的。但最大不要找超過三十的，或是雖然沒有三十但已經生產過的，與這種女子交合是無益的。

　　 …………

　　 衝和子說：儀容柔順，賢淑謹慎，是女性本性好的一面。如果能像曹植《洛神賦》中那樣，體態適宜，高矮合度，而不是僅僅（面容）賞心悅目，那麼（與這樣的女子交合）就能延年益壽。

　　 要肏女子，就要找年齡小乳房尚未發育的，肌肉多（即不病弱）的，絲發正常而細股的，眼睛里虹膜（黑）和晶狀體（白）界线分明（即眼睛有神）的，（最好還要）臉上身上皮膚水嫩光滑，言語音聲合調悅耳；次一等的（意即不滿足上述某一條或某幾條的話），選四肢各關節長得飽滿圓潤多肉（“沒肉多”即骨關節沒［mò］入肉中很多）而骨架不大的；陰部和腋下最好沒毛，有毛的話也要細滑。

　　 要說不好的女子的形相，那就是：蓬頭垢面，歪脖子又長喉結，牙齒麥黃又聲音雄渾，嘴巴大又鼻子高，眼睛無神渾濁，嘴巴和臉頰一帶有像男子鬢發的長毛發，骨架身形高大，頭發發黃，少肉太瘦，陰毛又粗大又勁道，就連陰毛紋路都是倒著長要扎人的。跟具備這些特征的女子交合，都是非常傷身折壽的。

　　 肌膚太粗糙的女子不肏，身體瘦得像火柴棍的女子不肏，經常和身份比自己低賤的人往來的女子不肏（可能是因為這種女子多是公交車？），聲音像男的一樣高昂的女子不肏，小腿大腿長有毛的女子不肏，經常嫉妒別人的女子不肏，陰濕冷漠的女子不肏，不開朗善良的女子不肏，年過四十的女子不肏，心血管和腸胃不調的女子不肏（可能是心血管不好易猝死，腸胃不調易放屁），陰毛倒著長要扎人的女子不肏，身體常冷的女子不肏，骨骼強壯健大的女子不肏，頭發發卷、有喉結的女子不肏，腋下臭味比香味重的女子不肏，（腋下股下）冒陰汗的女子（或是經常愛液無故泛濫的女子）不肏。

　　 暫時寫到這里，其他的古代著作且聽下回分解。

　　 補遺

　　 今天早上，因為對上文的“麥齒”存疑（可參見評論區），我就在網上檢索這個詞，然後發現唐代孫思邈《千金方》（又名《備急千金要方》）一書中論房中術一章，第四段論男子擇偶正是對《玉房秘訣》相關文字的改寫與縮寫：

　　 凡婦人，不必須有顏色妍麗，但得少年，未經生乳，多肌肉，益也。若足財力，選取細發，目睛黑白分明，體柔骨軟，肌膚細滑，言語聲音和調，四肢骨節皆欲足肉而骨不大，其體及腋皆不欲有毫，有毫當軟細不可極於相者；但蓬頭蠅面，槌頂結喉，雄聲大口，高鼻麥齒，目睛渾濁，口頷有毫，骨節高大，發黃少肉，陰毫多而且強，又生逆毫，此相不可，皆賊命損壽也。

　　 主要內容大同小異，我也就不逐句翻譯了，只談談我注意到的兩處差異：

　　 1.孫思邈將《玉》書中的“未生乳”改成了“未經生乳”。“未生乳”其實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生為動詞乳為名詞，未生乳即乳房還沒有發育；一種是生和乳都是動詞，未生乳即還沒有生育哺乳過子女。加上“經”後，那麼就只有第二種解釋了，因為“經”代表一個行為有始有終，並且側重於人對外物或外物對人的影響產生了經驗、經歷、經過。如果只是自身發育的話，談不上影響外物或被外物影響。當然，放在現代漢語里，“沒有經歷乳房發育”似乎也說得通，不是病句。只是我總感覺有點不通順。

　　 2.孫思邈對大部分語句都有刪節，唯獨加了一句“體柔骨軟”。體柔好理解，要麼是虛指嬌柔嫵媚的體態，要麼是實指身體柔韌性好，那骨軟呢？我感覺應該不是實指軟骨病，而是虛指謙遜軟綿的風骨、風度。但這一段所言皆有實指，唯獨“骨軟”沒有實指只有虛指，究竟是我會錯了意，還是孫思邈畫蛇添足、自作聰明了一回呢？其實也可以理解成互文，“體柔骨軟”便是“身子骨柔軟”。

　　 2022年4月18日、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