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膽英雄不孤單（四十八）

　　 洗完了昨天剩下的衣服，又大致收拾了一下客廳，再回到餐桌旁時，小家伙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我也就著剩下的飯菜吃了幾口，然後，就在我准備去清洗桌上的餐盤時，小家伙卻叫住了我。

　　 “那個，叔叔，待會能不能教我寫一下作業啊......”

　　 在我的身前，小家伙一直都是這麼一副拘謹的模樣。那低垂下來的狼頭拼命遮住羞澀的神態，但身後的小尾巴卻在止不住的搖晃中暴露了他。

　　 “咳咳，可以倒是可以，不過叔叔更希望你能獨立完成作業.......好了好了，叔叔把碗洗了就來。”

　　 我對待小孩子的經驗畢竟還是太少，當小家伙即將要撒嬌，雙目開始泛起淚光的時候，我所有的拒絕都統統變成了肯定。

　　 唉，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希望作業的題不會太難吧，要是我做不出來的話，那該有多丟臉.......

　　 得到了我的允諾之後，小家伙臉上的陰霾頓時就化作了一片晴朗。那飛快跑開前往客廳去寫作業的身影，好像在告訴我他熱切的期待。

　　 這孩子.......洗碗先吧。

　　 只是兩個獸人的晚餐，要洗的碗並不是很多。我很快就結束了戰斗，在將濕漉漉的爪子往腰上多抹了幾下之後，我卸下了那束縛了我一整個晚上的圍裙，重新變為了最清涼的姿態。

　　 自己做飯可真是麻煩，還是點外賣方便些.......不過既然都下定決心了，那還是多堅持一下吧。

　　 即使是有空調的幫助，但廚房封閉空間的悶熱還是將我弄得大汗淋漓。但好在，現在應該是沒有別的事要做了，去看看小家伙作業寫的怎麼樣吧。

　　 我沒有忌諱自己身上只穿著一條內褲，即使是在全身都有些濕透了的情況下。我想小家伙也不會嫌棄我，而且，馬上就要洗澡了，這樣的小細節就更不用在意了。

　　 “誒，叔叔來啦......”

　　 小家伙早就注意到了我的這邊的動向，在我踏出廚房的那一刻，原本還在打瞌睡的小家伙就瞬間開始在作業上奮筆疾書了起來。小家伙可能還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沒有被我發現，但其實，就算是再細微的线索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有好好在寫作業嗎？讓叔叔瞧瞧——嘶，寫的這麼快的嗎？”

　　 我還想以作業作為借口來向小家伙展示一下我的雄風的，因為我料定，剛才還在劃水的小家伙作業完成度肯定不高。可擺在面前的現實卻是實打實地打了我的臉，除了小家伙正在寫著的數學作業，其他的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很多在學校都做完了啦......”

　　 看到我的那副窘樣，無語的神情第一次在小家伙的臉上浮現，也讓我更加地不好意思，

　　 “只是數學作業不會做，所以才想著要叔叔來教的.......”

　　 “是這樣嗎，那早點告訴叔叔，叔叔就之後再去洗碗了，不然豈不是浪費了休息的時間。”

　　 原來之前小家伙都是在演戲嗎，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繞那麼多的彎路，將要求和我說，明明我直接就能辦到的。

　　 “我也不想打亂叔叔的計劃嘛.......”

　　 “好了好了，什麼題不會，叔叔來看看。”

　　 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不浪費時間，我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小家伙的身旁，右爪臂自然而然地環抱住了小家伙，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的數學練習題。

　　 “哦哦，這題，還有這題，以前都沒見過呢......”

　　 “難度還算簡單吧，應該是你之前的學校不太行，所以這類題目少講了。來，叔叔寫步驟給你看.......”

　　 .........

　　 數學的輔導真的很消磨獸的意志力，大概過去了快一個小時吧，小家伙才理解我所講解的全部。而此刻我已經是身心俱疲，恨不得趕緊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對了，你說你是在學校做完的其他作業，學校有安排那麼多空閒的時間讓你們自習嗎？”

　　 將腦海中殘存的數學公式都統統甩開，我這才發覺之前小家伙所說的話中存在的一個問題。而借著小狼收拾書包的機會，我將這個疑問提了出來。

　　 “唔，那個，有一些也是在課間做的啦，還有體育課......”

　　 沒有被數學難倒的小家伙，卻在這里栽了跟頭。那支支吾吾的回答，以及因為不安而交錯起來的爪指，無一不在告訴我小家伙隱瞞了什麼。

　　 “叔叔其實希望你多多利用體育課和下課時間去鍛煉或者交朋友的，學習的事情我們不著急，慢慢來就行。回到家，還有叔叔陪著你呢，作業以後都晚上再來做吧。”

　　 “知道啦，叔叔.......”

　　 我溫柔地撫摸著小家伙的腦袋，用低沉的嗓音安撫著他的情緒。

　　 而小家伙也漸漸地放松了下來，整個身體也變得癱軟，然後滑進了我的懷抱里，將腦袋依偎在我的胸膛上。

　　 “好了，那我們去洗澡吧。”

　　 “嗯。”

　　 還是和昨天一樣，只是這一次我是死活都不願意脫下自己的內褲了。小家伙倒也沒有強求，在我幫助他吹干完身上的毛發之後，就乖乖地進到臥室里了。

　　 至於我，則是在重新回到浴室里之後，好好地發泄了一下。

　　 “嗯，呃啊，呼........這下好多了........”

　　 要用兩只爪子才勉強握的下的肉棒在爪墊之間緩緩變成了原來的大小，我坐在浸滿洗澡水的浴室的地板上，背靠著牆壁，在放縱過後小憩了起來。

　　 時間要比之前久了一點，量大了很多啊.......偶爾來上一次，感覺還是很好的嘛.......

　　 就是這次要麻煩一些，居然射到燈上去了.......

　　 我此刻正仰著頭，眯著眼睛，透過那狹小的縫隙，剛好可以看見那閃耀著光芒的燈上，粘著我剛剛才噴射出來的白色粘液。

　　 那個地方小家伙應該也發現不了吧，干脆明天再處理好了。

　　 等賢者時間過去的差不多了，我才晃晃悠悠地起身。雖然平時都鍛煉的很多，身體也十分健壯，但這個情況下，無論是怎樣的生物一時半會都緩不過來吧。

　　 將身上的虎奶都衝洗干淨，換上干爽的內褲，從浴室出來之後，我要做的也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

　　 過去了這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小家伙睡著了沒有.......

　　 我躡爪躡腳地潛入了房間，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而在我湊近到那個鼓起的被窩旁時，耳畔傳來的只有一陣寧靜。

　　 應該是睡了吧......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房間里的空調明明是開著的，但小家伙的附近卻能讓我感覺到隱隱有熱感傳來，一時間，濃濃的不安涌上了我的心頭。

　　 我將一只爪子探進了被窩里。

　　 好燙。

　　 孤膽英雄不孤單（四十九）

　　 想到小家伙白天種種不尋常的舉動，我最終還是為自己的自信付出了代價。

　　 “小家伙，小家伙，醒醒！”

　　 小家伙的動靜已經趨近於奄奄一息了，這種情況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叫醒他。好在我發現的還算是及時，我的爪子才堪堪搖晃了幾下，小家伙就作出了他的回應。

　　 “嗚，叔叔........好熱啊.......”

　　 依舊是虛弱的呻吟，但總算是有了聲響。而就是如此微弱的回答，讓我更加確信小家伙此時的狀態一點都不好。

　　 事不宜遲，我將小家伙從被窩里挪了出來，在穩穩當當地把小狼抱在懷里之後，我火急火燎地就往家的外面跑。

　　 “你這是生病了，別急，叔叔馬上帶你去醫院。”

　　 我並沒有責怪小家伙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的謾罵都沒有意義，這只會讓小家伙更加緊張，從而導致病情的惡化。我只能安慰他，讓他平復自己的情緒，這樣才不會在接下來的行動里造成阻礙。

　　 “嗚嗯.......叔叔，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我的安慰還是起到了效果，至少現在，小家伙揪在我胸口毛發上的爪子的力道稍微松了一些。並且，小家伙緊繃著的身體也得到了放松，能夠更好地貼合在我的懷抱里，不會在奔跑之中到處亂晃。

　　 只是，他的心中還存留著焦慮。

　　 “沒事的，沒有照顧好小家伙，是叔叔的失職，這點應該怪叔叔才對。”

　　 小家伙的疾病早有征兆，可我卻無視了它。或許早點通過別的方法讓小家伙去醫院，才是更好的選擇。

　　 而冥冥之中我也有一種預感，小家伙選擇對我隱瞞，是因為其中還有更深層的理由。

　　 “叔叔........”

　　 “好了，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叔叔接下來得開車。”

　　 小家伙還想再說什麼，但速度飛快的我此刻已經來到了單元樓下。我一只爪子打開了汽車副駕駛的門，在將小家伙安放在座位上，替他系好安全帶之後，我才繞了一圈回到駕駛位，然後啟動了車輛。

　　 糟了，剛才走的太急，忘記穿衣服了.......不過我記得後座上還有備用的警服，雖然非工作時間穿那個不太好，但我也只能這樣做了。

　　 我可不想東城以後會產生“半夜暴露狂飆車”這樣的都市傳說。

　　 九點多的東城仍然繁華而熱鬧，依舊是一副車水馬龍的景象。可路上的行獸越多，我的心中就越是焦急。我不知道一秒鍾對於小家伙的病是否有什麼幫助，但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況，我必須爭分奪秒。

　　 我已經盡力地將車速維持在限速的警戒线上了，但我還是覺得不夠快。可是，身為一個維護東城秩序的警察，我好像沒有那個權力，也沒有那個勇氣敢去破壞這維護著東城市民安全的條條框框。

　　 只是為了小家伙的話，我還做不到那個地步。

　　 ........

　　 車輛最終還是停在了醫院的門口，穿好警服，我抱著小家伙就往台階上衝刺著。雖然我沒有發出別的聲音，但路上的獸人在看見我的那身制服之後，都默默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種現象從門口一直持續到急診室的門前，在我進到略顯封閉的房間之後，那關注的目光才終於消失。

　　 “我的孩子.......他好像發了高燒。”

　　 我沒有去管自己的措辭，也沒有等待醫生的主動提問，我只是飛快地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今天早上他就有些不太對勁，但我沒有太在意，一直到晚上准備睡覺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體溫變得很高很高。”

　　 “我知道了，請問之前孩子有得過什麼疾病嗎？”

　　 坐在我身前的鹿醫生認真地聽完了我說的話，蹄子也隨著他的分析在電腦上敲打著什麼。

　　 “這個.......我不太知道。”

　　 小家伙的過去我可是一點都不了解，可即便現在的我再怎麼懊惱也無濟於事。

　　 “那就有些麻煩了，目前也看不出別的什麼問題，只能先當普通的發熱處理了。”

　　 醫生取出了放在小家伙腋下的溫度計，而上面的39.6°只能表明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此稀少的信息，醫生肯定也判斷不出什麼。

　　 “........嗯。”

　　 我答應了下來。

　　 醫院將小家伙轉移到了病房里，看著熟睡中卻仍然皺著眉頭的小家伙，以及扎在他爪臂上的針頭，我的內心傳來的是一陣陣的疼痛。

　　 明明才剛剛過上稍微好一些的生活，為什麼又要讓你承受病痛的折磨。

　　 難道，是我做的還不夠好嗎.......

　　 我翻著爪機里的通訊錄，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撥通了其中的一個電話。

　　 陳嵐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上許多，差不多只過去了十分鍾，他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都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麼從那麼龐大的車流量中掙扎出來的。

　　 陳嵐比起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要憔悴了不少，幽綠的眼眸中滿是疲憊和焦急，毛發還是一團亂糟糟的，儼然是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

　　 可是按照我的了解，陳嵐這種風流成性的獸人，為了能夠更好地“交友”，絕對會在意自己的形象，可現在擺在我面前的事實卻反駁著我，陳嵐已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完成了一些轉變。

　　 “我兒子，他在哪........”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到陳嵐說出那個詞匯，可如此神聖的詞語，從他的口中冒出來，卻又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在里面.......他發了高燒，你知道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我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那個黑漆漆的房間，隨後向陳嵐問出了那個問題。

　　 要是還有一只獸人能夠知道小家伙的情況的話，那就只有可能是陳嵐了。

　　 “我，我也不知道.......”

　　 陳嵐的神態頓時萎靡了下來，比起之前我的反應，他好像，還要再多出一份的苦澀。

　　 “行了，今天也就是情況特殊，所以我才叫你來的。之後想要取回曉楓的撫養權，還得繼續看你的表現。”

　　 眼前的這只雄獸有一點可憐。

　　 這是我現在對待陳嵐的感受。

　　 但我也知道，小家伙的遭遇要比他悲慘的多，因此，我還原諒不了他。

　　 “嗯，我知道.......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這也是你的權力。”

　　 陳嵐的要求我無從拒絕，可就像是血脈之中的相互吸引，當陳嵐踏入這個小小的病房的時候，剛才還非常平靜的小家伙，卻突然變得不安分了起來。

　　 “嗚，爸爸........爸爸.........”

　　 小家伙的眼睛還是閉著的，只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夢話，表明著他現在好像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而那在空中不斷揮舞著的小爪子，又在告訴我他正渴望著一個懷抱。

　　 “叔叔這就——來.......”

　　 聽到小家伙的呻吟，我條件反射般地就想靠上前去。

　　 可有一只獸人的動作比我更快。

　　 “曉楓不怕，爸爸來了.......”

　　 明明是一段時間都沒有清洗過的毛發，明明是並沒有我那麼健壯的胸膛，可小家伙依靠在上面，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麼的愜意，那麼的舒緩。

　　 在之前的那麼多個夜晚，我都沒有看到小家伙能露出那樣的笑容。

　　 那才是小家伙真正想要的依靠。

　　 不再去打擾這對父子，我悄悄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現在，依然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