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又有雪花開始飄降,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話說最近天氣一直都很糟糕,不過好在今天我們暫時還不必行軍。
在被當做食堂搭建起的大型帳篷里,我、蓮花、羅賓還有哈里森坐在一張長桌旁一起吃早餐。不過我還在因為昨晚愛蕾娜、夏洛特她們在浴盆里大打出手而煩惱,導致蓮花跟我說話的時候我走神了好幾次,弄得她很不高興,索性不理我了,轉而跟羅賓聊了起來。
“所以,”哈里森說,“讓我猜猜,最後一定是夏洛特贏了。”
“哎?”我愣了一下,隨即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啊,愛蕾娜放倒了瑪麗安跟妮娜,然後被夏洛特掀翻在地。”
——最後她們四個撓得滿臉花。我一氣之下罰她們不許吃早餐,跪在地上好好反省!
“呵,我說得沒錯吧,羅賓。”哈里森朝羅賓得意地笑著,並且打了個響指。
“SHIT!”羅賓極不情願地掏出兩個銀幣遞給哈里森。
我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原來你們在拿這件事打賭?不對,你們昨晚就已經知道了嗎?!”
羅賓噗嗤笑道:“你在開玩笑嗎?昨晚你的帳篷里搞得雞飛狗跳,周圍人當然全都看到了。我和哈里森本來還以為是你獸性大發霸王硬上弓,後來仔細一聽才發現原來是她們幾個打起來了。”
“噗!真是丟臉到家!”
突然,愛德華•沃特森諾蒂走了進來,我們這些人急忙站起來對他行禮。我還注意到蓮花用敬畏的眼神望著他,俏臉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愛德華沒有理會其他人,冷冷地看了看我,隨後又把目光投向我們旁邊和莉薩、瑪格麗特還有艾米莉亞一起吃飯的蜜雪兒。
“埃唐代啦•多拉埃姆,你馬上和蜜雪兒一起來帥帳。”
我知道,又到了用蜜雪兒的“鷹眼術”來偵察敵情的時候。之前格里弗斯也是拜托我們這麼做的。
我連忙道:“遵命,愛德華大人!”
愛德華點了一下頭,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愛德華一走,我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是的,只要有冷若冰霜的愛德華•沃特森諾蒂在場,就會讓我們覺得很緊張,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塊冰一樣冷酷、不近人情。
然而我卻不禁回想起,我們離開游牧民族大營地的那天清晨。我跟愛德華並轡而行,然後,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忽然對我說道:
“埃唐代啦•多拉埃姆,你說過,假如父親看到我這麼勤奮,一定會感到很欣慰。”
“嗯!”我點點頭,老實說,我在心里很驚訝愛德華居然還記得這句話。
愛德華注視著遠處的地平线,說道:“你錯了。我跟父親,與其說是父子,倒不如說更像是上下級的關系。也許在他心里,我永遠也比不上兄長……”
那時候,晨曦正好照在他臉上,我看到他是那麼孤單、那麼落寞。
……
“主人!”
半路上,蜜雪兒忍不住對我說。
“什麼事,蜜雪兒?”
“那個……我想說…讓夏洛特她們餓著肚子真的沒關系嗎?”蜜雪兒瞄著我怯生生地問。
“沒關系,一定要好好教訓她們才行,我不需要不聽話的奴隸!”我故作嚴厲地回答道。
“哦……”蜜雪兒弱弱地道,看我的眼神變得更加畏懼了。
我莞爾一笑,看著蜜雪兒,說道:“你別擔心,我已經拜托大廚,等到午飯時在夏洛特她們幾個的飯里每人都加一條炸雞腿。”
“啊!原來是這樣,嘻嘻!”
我微笑著撫摸了一下蜜雪兒的頭頂,看到她逐漸從喪兄之痛中振作起來,我也感到十分高興。其實,在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就算得不到夏洛特三女,至少也得要把蜜雪兒帶出來,否則蜜雪兒十有八九會因為辛的背叛而受到族人的遷怒,她今後在游牧民中的日子必定會很不好過。
我們兩個人走進帥帳,格里弗斯和愛德華自然早已等候在那里。蜜雪兒紅著臉脫光衣服,赤身裸體地盤膝坐在中央事先畫好的魔法陣中,闔上雙眼凝神靜氣,開始施展鷹眼術。
一只由魔力幻化而成的近乎透明的鷹,很快自蜜雪兒頭頂出現,振翅飛出了帥帳。而擺放在蜜雪兒面前的一個陶罐中的清水,亦不可思議地緩緩升起,在她面前凝聚成了一面“大鏡子”。
鷹眼術的那只“鷹”穿過漫天風雪,朝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寒星城飛去。
寒星城亦是洛根最後一道真正意義上的防线,只要突破了那里,就等於打通了一條直通往奧戴亞卡城的大道。
“鎮守寒星城的將軍叫做伊梅爾達,是個以冷酷與殘忍而聞名的女將。”愛德華說。
我聯想到了之前的依庫拉將軍,說道:“不可思議,洛根明明大勢已去,卻還是有相當多的人願意繼續為她賣命啊。”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趨炎附勢的家伙逃掉之後,留下來的都是忠義之士。”愛德華道,“不過根據資料,這個伊梅爾達其實也算不上有多忠義,她只是個喜歡打仗的好戰分子。她目前還沒有背叛洛根,可能只是因為她覺得幫洛根打仗比較有趣而已。”
“說到忠義,我們的溫拿將軍最近是否有什麼動靜?”格里弗斯瞥著愛德華。
愛德華轉過頭,上下看了看格里弗斯:“溫拿將軍一直都被軟禁在大本營的牢房里,對此你有什麼高見?”
“他這樣的忠義之士會那麼簡單就投降,本身就很反常。”
“不管溫拿有什麼詭計,有父親大人在,他就什麼也做不了。”
“是啊,是啊,無所不能的萊因哈特大人,天下第一神劍,拉斯伐瑞托帝國的雄獅。”格里弗斯望著水屏幕,略帶譏誚地道:“對了!獅子與馬一個吃肉,一個吃草,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思考方式更是天差地別,現在它們居然相處得那麼融洽,你不認為很蹊蹺嗎?”
愛德華臉色一沉,盯著格里弗斯。格里弗斯看著他,只是笑笑。
此刻,“鷹”已經飛到了寒星城上空,城外除了星羅棋布的軍帳,還有十多台魔動巨兵整齊地排列在城門前嚴陣以待。
突然,一個長翅膀的身軀掠過大屏幕,緊接著又是一個,大概有十只飛龍一只接著一只地掠過天空。
我大吃一驚:“那、那是……亞龍嗎?!”
“沒錯,他們是洛根的龍騎士。”愛德華說。
亞龍與雙足飛龍一樣,屬於龍族中的下位種,智力與馬相當,體型大概在五、六米左右,能夠噴射出具有一定威力的龍息。最重要的是,亞龍的性情比雙足飛龍更溫和,因此被人類大規模馴化,成為坐騎。騎著亞龍作戰的空中單位,被稱作“龍騎士”。
“龍騎士再加上魔動巨兵,以你的風格,攻下寒星城恐怕要屍堆如山了,格里弗斯。”愛德華故作漫不經心地說。
“如果這是玩笑的話,那麼我受寵若驚,愛德華大人。”格里弗斯淡淡笑道。
愛德華的臉色又沉了下來。我不禁暗自搖頭。這時候,蜜雪兒的“鷹”已經飛到了城牆附近,只見風雪中,一名女郎站在城牆上檢閱著下方的軍隊。
“鷹”朝女郎悄無聲息地飛去,使我們能夠看得更加清楚。
那女郎大約二十五六歲,顏貌姣美,朱唇粉頸,艷麗無匹,一頭及肩的金色秀發隨風飛舞,豐滿茁壯的雙峰,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豁然肥碩的豐隆翹臀,高挑白皙、令人噴血的柔美嬌軀散發著青春妖艷的誘人魅力。我敢說,她絕對是任何男人看了都會怦然心動的絕色美女!
愛德華冷冷道:“她就是伊梅爾達。”
格里弗斯的雙眼似乎發出了光芒,眯起眼睛端詳著伊梅爾達,嘴角牽起一絲笑意。
愛德華道:“人們都說伊梅爾達雖然貌美,但是心如蛇蠍。而且,她的水系魔法造詣頗深,就連魔法學校的校長尤利西斯,單論水系魔法只怕也要敬她三分。”
“擁有足以跟那個尤利西斯比肩的魔力嗎……有意思。”
伊梅爾達身穿一套暗紅色的比基尼鎧甲,將她那凹凸分明的身材襯托得更加惹火,同樣顏色連接著巨大肩甲的披風在風雪中獵獵翻飛,令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看起來不但嫵媚妖嬈,而且英姿颯爽。
此外,伊梅爾達的腰畔還佩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長劍,護手的造型頗像一顆心,我猜八成是什麼神兵利器吧。
“嗯?”愛德華忽然臉色一變,對我說:“埃唐代啦•多拉埃姆,馬上把蜜雪兒叫回來。”
我一愣:“為什麼,怎麼了嗎?”
愛德華不做解釋,只是加重了語氣:“快!”
“我、我知道了。”
我正打算把蜜雪兒弄醒。突然只見大屏幕中,伊梅爾達猛地抬頭,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冷笑,她的目光簡直就像能穿過屏幕看到我們一樣!
我心中一凜,我明白了,伊梅爾達已經發現我們了!
下一秒,伊梅爾達閃電般拔劍,劍光一閃,屏幕被切開,構成大屏幕的那些水失去了魔力,頃刻間嘩啦啦地散落下來。
“呃啊啊啊啊啊——!!”蜜雪兒驟然仰頭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尿液從下體噴瀉而出,全身痙攣,口吐白沫,隨即昏死過去!
“蜜雪兒!”
我大驚失色,急忙跑到蜜雪兒身邊。看到她的身體不時還在輕輕抽搐,我覺得手足冰冷,轉向愛德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對蜜雪兒做了什麼?!”
愛德華瞥了蜜雪兒一眼,說道:“伊梅爾達的那把劍,是‘碎心’。”
“碎心?”
我看到格里弗斯的表情好像在說“原來如此”。
“那是與愛德華大人的‘魔眼’齊名的寶劍。”格里弗斯解釋道。
“那又怎麼樣?”
格里弗斯說道:“像‘魔眼’和‘碎心’這樣的神兵利器,不但能吹毛斷發,還能夠破壞魔法。尤其是碎心劍,相傳這把劍帶有能夠給人造成精神攻擊的附加屬性,而游牧民族的‘鷹眼術’,是將精神寄宿在由魔法幻化出的‘鷹’上面的一種法術,類似於人們常說的‘靈魂出竅’……”
“啊!”我懂了!我倒吸一口涼氣:“也就是說,伊梅爾達用‘碎心’破壞了‘鷹眼術’,就等於在精神上給蜜雪兒造成了很大打擊,所以蜜雪兒才會……精神崩潰……!”
※※※
昏迷不醒的蜜雪兒一絲不掛地躺在毯子上,軍中最好的軍醫正在為她診病。我們其他人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
良久,軍醫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這位姑娘雖無性命之憂,可是由於精神遭到嚴重破壞,也不知道要昏迷到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全是屁話!你是醫生啊,那就快開藥讓蜜雪兒醒過來啊!”瑪麗安氣急敗壞地對軍醫吼道。她的眼圈兒紅紅的,辛死後,瑪麗安就把蜜雪兒當做親妹妹來看待,蜜雪兒出了事,瑪麗安當即便急得大哭起來,甚至還要把我、格里弗斯跟愛德華全揍一頓。
“呃…這、這個……”軍醫瞧著殺氣騰騰的瑪麗安,嚇得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種情況,尋常藥物是不起作用的…必須要用治療藥劑中最頂級的‘聖靈藥’才行。但、但是…我才疏學淺,只知道調制聖靈藥需要的材料,卻不懂得如何調制。而且軍中目前也沒有會調制聖靈藥的藥劑師……”
妮娜突然舉起一只手,笑道:“妮娜會的!以前妮娜有跟族中的薩滿爺爺學過調制聖靈藥的方法,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呢!”
“真的嗎?嗚啦!天父在上!妮娜萬歲!”瑪麗安高興地一把抱住妮娜,差點讓她窒息。夏洛特也松了口氣,雙手叉腰一臉自豪地對其他人笑道:“瞧,關鍵時刻果然還是我們天父地母的孩子更可靠!”
軍醫擦了擦汗:“不、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瑪麗安一聽馬上瞪起眼睛,怒道:“你好煩啊!這次又怎麼了!”
軍醫嚇得退了一步:“呃…軍、軍中調配聖靈藥需要的材料雖然大致齊全,可唯獨缺少一份藥引……”
我問道:“那個藥引是什麼?”
軍醫面露難色,答道:“是獨角獸的角。”
“獨角獸?!”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艾米莉亞搖了搖頭,顯得很失落地道:“獨角獸…是非常罕見的聖獸…平時都躲在森林中最隱秘的地方,就連精靈也找不到它們……”
“可惡!這種時候要到哪里去找獨角獸嘛!”瑪麗安氣得直跺腳,我們其他人也都愁眉緊鎖。
忽然,羅賓似乎想起了什麼,對哈里森道:“喂,哈里森……”
哈里森也一副如夢方醒的樣子:“噢,對了!”
我急忙問道:“怎麼了?你們想到了什麼辦法?”
羅賓笑道:“嘿嘿,說來也巧。當初,我跟哈里森逃離奧戴亞卡城去投奔理查德大人。路上曾聽過往的商旅提起過,據說寒星城附近有一個‘莫古里村’,傳說村子旁邊的森林里有很多獨角獸。”
哈里森道:“如果我們沒有記錯,那麼莫古里村就在這附近。埃唐代啦,你去查看一下奧戴亞卡領地的地圖就能知道具體位置了。”
羅賓嘆道:“但是,誰知道這傳聞是真是假呢?”
“不管真假,都要試試看!”夏洛特堅決地說。
“說得對!”瑪麗安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也說道:“沒錯。蓮花、夏洛特、瑪麗安、艾米莉亞,你們這就跟我去莫古里村。”
愛蕾娜看著夏洛特,然後又看著我,忽然正色道:“請等一下!我也想去,可以嗎?”
“愛蕾娜?”
“你不要誤會,我不會借機逃跑的,也不是想要借此機會來討好你。只是身為騎士,我無法見死不救,僅此而已。”愛蕾娜一臉嚴肅地注視著我,等待著我的答復。
望著愛蕾娜清澈的眼神,我百分百肯定她沒有撒謊騙我。
我點點頭,微笑道:“多謝你,愛蕾娜。”
夏洛特、瑪麗安、妮娜三人互望一眼,面對愛蕾娜,臉上都露出了感激並帶著愧疚的表情。
夏洛特走過來,對愛蕾娜鞠了一躬,面有愧色地道:“謝謝你,愛蕾娜。昨晚……都是我們不好,我們得對你說聲抱歉。”
“不…不用道歉啦,我那時也說了很過分的話,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了。”愛蕾娜也很不好意思地說。
女孩子們望著彼此,臉上都浮現出溫暖的笑意,她們不僅在這一刻冰釋前嫌,關系也變得比之前更加融洽了。
只聽瑪麗安干勁十足地道:“好!走吧!一定要找到獨角獸把蜜雪兒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