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因哈特並不否認。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做？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甚至能感覺到汗水正在從額頭沁出。“你是萊因哈特•沃特森諾蒂，想要在半途害死格里弗斯，你肯定有無數種方法。”
“但並不是每一種方法都能夠奏效。”萊因哈特指出，“格里弗斯年輕、自負、強大而且聰明，他比你我想象中都要難纏。倘若一擊不中，他就會把自己完美的隱藏起來，那樣我便再也沒有機會下手，所以我必須要使用萬無一失的方法，也因此我才找上了你，埃唐代啦•多拉埃姆。”
我虛弱地冷笑了一下：“你高估我了，萊因哈特大人。”
“是那樣的嗎，埃唐代啦。”萊因哈特說，“格里弗斯生性多疑，但是好在還有兩個人是他能夠絕對信任的，一個是安吉拉，另一個就是你。只有你們兩人，他絕不會防備。”
我的喉結動了動，強咽下唾沫，臉容緊繃，沉默下來。現在雖然是炎炎盛夏，我卻仿佛置身冰窖中遍體生寒。
——他想要殺掉格里弗斯，他想要我去殺害格里弗斯！
“帝國歷史上的確有喜歡養虎為患的君王，可惜休伯利安陛下並不是。像格里弗斯這種野心膨脹，卻又連最起碼的掩飾也不屑做的狂妄之徒，唯一的下場就是自取滅亡。”
萊因哈特將目光投向窗外的帝都：“皇帝陛下很器重你，理查德堅信你是個可塑之才，就連我也很喜歡你。你有遠大的前程，埃唐代啦。為了你自己，也為了那些女孩子著想，你必須要與格里弗斯做切割。”
我的胸腔里翻騰著炙熱的怒火，緊緊攥住雙拳，指甲嵌入肉里，全身都因為憤怒輕輕地顫抖著。
之前對萊因哈特建立起的那點好感，瞬間蕩然無存。
皇帝休伯利安、萊因哈特•沃特森諾蒂，憑什麼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就能夠那麼輕松地決定別人的命運？憑什麼他們能夠只手摭天，掌握著我們的生殺大權？
憑什麼他們要我背叛自己的朋友，我就必須背叛？
可是我卻沒有勇氣拒絕。我非常清楚自己拒絕之後會有什麼可怕的下場，並不只是我，就連克蘿伊、瑞貝卡、特蕾莎她們也會被我連累，一同被拖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憤怒、憎恨、絕望、無力感仿佛無形的千斤重擔壓在我的身上，使我喘不過氣來，我低垂著頭，默不作聲地咬牙切齒，情緒接近崩潰的邊緣。
倘若此時我手中有劍，我一定會砍向萊因哈特。
萊因哈特•沃特森諾蒂，拉斯伐瑞托帝國的雄獅，萬人敬仰的老英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抵擋他的輕輕一劍。但是——
——他•真•的•不•可•戰•勝•嗎？
——他媽的，我才不信啊！！
盛怒之下，我全身涌起勇氣，猛地抬起頭來怒視萊因哈特，目光不斷在他身上尋找破綻。
倘若我手中有劍，並且恢復了武功，我應該從哪個角度攻擊他呢？
左肩，他的左肩有破綻！如果我出劍的話，那麼便要……
“唔，不錯的角度。”萊因哈特對我報以贊許的微笑。
“！！”
我全身一震，萬萬想不到萊因哈特居然僅僅從我的目光，就能夠判斷出我出招的角度。
我仿佛一下子被人推入絕望的深淵，萊因哈特既然強大到如此程度，我還有何話說？
這樣看來，別說我現在武功全廢，即便是在最佳狀態，我也根本無法抵擋住他一劍。
實力的差距，就是如此令人絕望。
汗水早已浸透我的衣衫。我非常恐懼，眼前這個老人，擁有壓倒性的實力與權力，碾死我就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那是我窮盡此生也無法戰勝的可怕對手。
但是我心中的恐懼並沒有澆滅我的憤怒，我的大腦被這兩種強烈極端的情緒所衝擊，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當我的神志稍微清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已經站了起來。
我全身還在因為膽怯和怒火微微發抖，最終緩緩地伸出手去，拿起了紅龍淚。
“我會照你說的做，萊因哈特大人。為了我自己該死的前程，還有那些女孩子的安全著想，我會在明天格里弗斯啟程時把這毒酒當做禮物送給他。”我以毫無感情的目光注視萊因哈特雙眼，用上自己全部的定力使我的聲音平靜下來。
“但是我也想請你明白，格里弗斯是不會就這樣被你干掉的。你或許天下無敵，或許能夠只手摭天，但是請你相信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都不可能殺死格里弗斯，因為他是你永遠也捉摸不透的人。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回來找你報仇，他會用劍砍下你的首級，那一天我也會在場。”
※ ※ ※
清晨，拉斯伐瑞托帝國皇宮，會議室外。
“理查德大人，請您……”
“走開！”
皇宮侍從驚訝地張大了嘴，因為他從未見過向來和善的理查德元帥如此暴躁。
元帥今天臉色如此陰沉，怒氣衝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陛下在里面嗎？”
“在的，元帥。陛下正在里面與萊因哈特大人議事。”侍從連忙回答。
理查德重重地哼了一聲，雙手用力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原本交談甚歡的皇帝與萊因哈特立即將目光投向他。
“啊，是理查德，你的酒呢？”皇帝對理查德露出笑容。
“什麼酒？”理查德黑著臉反問，大步流星地走向兩人。
休伯利安比劃了一下，說道：“你忘記了嗎？只有當你想與朕喝酒的時候，才會這麼急不可耐地推門而入。”
理查德的眼角不耐煩地抽動了一下，沒有再接皇帝這個無聊的話題，而是單刀直入地說道：“陛下，我剛得知了你給埃唐代啦•多拉埃姆的封地。”
“很不錯吧。”休伯利安笑了笑，“那里地廣人稀，最適合後起之秀來搞發展建設。就是吸血鬼有些泛濫，但朕相信那孩子能應付，畢竟他見過更糟糕的不是嗎。”
“那里是地•獄，埃唐代啦會死在那鬼地方的！”理查德注視著皇帝的目光甚至已經變得有些咄咄逼人。“陛下，你難道連那孩子也想干掉嗎？我知道他與格里弗斯走得很近，但請你相信我，他與格里弗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這一點臣可以用性命擔保！”
休伯利安先是愣了一秒鍾，接著飛快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萊因哈特，失笑道：“你知道嗎理查德，在你進來之前，萊因哈特大人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他也願意用自己的性命為埃唐代啦擔保，這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啊~埃唐代啦，埃唐代啦，他將來一定是拉斯伐瑞托帝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理查德困惑地瞪著萊因哈特。
“事實上，將那個地方送給埃唐代啦做封地，是陛下與我兩人商議後的結果。”萊因哈特對理查德說明道。
“你既然相信埃唐代啦，為何還要他去送死？！”理查德幾乎是咆哮著問道。
“寶劍鋒從磨礪出。這是磨煉埃唐代啦的最好時機。”萊因哈特淡淡地微笑道，“你很擔心他嗎？但是我卻對那孩子的能力充滿信心，我堅信他必定會為帝國鏟除阿道夫•艾克柴德這一為禍多年的毒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