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地的一處倉庫。
夜半,一對黑人兄弟正在閒聊。
“過不久奧運會要開始了,你最喜歡的自行車比賽可是沿著咱家前那條路走的。”
“真的?那到時候我就不買票了,能省點就省點。”
“唉,給咱媽治病的錢已經把咱家一半積蓄砸進去了,好不容易救回來,誰知道老子早上停個車就被條子罰了一筆!”
“那也沒轍啊,我們的命在條子手里可完全不算命。”
“罷了。口罩錢總算省下來了,這樣你娃的學費也算是有著落了。”
“我說老哥,你咋還不找對象?”
“我嗎,習慣了。別說閒話了,快巡邏到那里了。”
兄弟倆巡邏到一處密室前,大門正好開啟,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從房內走出。
“老大!”“嗯。”男子點了點頭,指著室內說:“我明天還有事,你倆看住她,把夜班值好,明天我給你們加薪。”“多謝老大!”
男子走遠,兄弟倆一前一後走入房中。
房內除去中央系統的通風管道外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紅發女子。
兄弟倆分別站在門口兩側,關上門後細聲交談。
“你說,這丫頭為啥會被老大綁在這啊?這都幾天了,也沒見她有吃喝啊?”
“你小點聲,她聽得見!”
“沒事,她是亞裔,估計聽不懂咱倆說的啥。”
“你啊,我們又不是二十四小時在崗,不在崗的時候她有吃喝不行?”
“貌似沒問題。”
“老弟啊,你娃不是天天嚷著要看奧運會?”
“可是咱家那破電視能看個啥?”
兄弟倆就著家長里短又斷斷續續閒扯了很久,直到——
“嘭。”
整個倉庫的照明系統毫無征兆的滅了。
“什麼情況?”“上膛,保持警戒!”
兄長提醒自己的弟弟保持警惕,但下一秒他卻聞到一股香氣。
女性的香氣。
回過神來時兄長發現自己和弟弟都被繳械,那女人把他倆綁在椅子上短時間內動彈不得。
“唔——”兄長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被堵上了。
女人沒有要他倆的命,只是比著食指讓兩人安靜。
兄弟倆沒有再出聲。
女人趁著停電的黑暗穿行,紅色長發在夜色下飄蕩,宛如一道靚麗的雷霆。
倉庫的頂部,老大在發覺停電後就拔出手槍潛藏在辦公室門口,待女人閃入後立即拔槍對准女人。
“果然是你的人搞鬼!但現在,你在我的手里,你失算了。”
女子只是嫣然一笑,轉身面對著老大。
“你以為,你的槍里有子彈嗎?”
老大咽著口水,拿槍的手在顫抖,“別想詐我,我的槍,有沒有子彈我還能不知道?!”
女人沒做多余的動作,但她的手上卻閃出一份彈匣,與老大手中的手槍正好匹配。
“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自大,連自己有沒有子彈都不做檢查。”
老大頭上冒著冷汗,他想抬手擦汗,另一只手上的手槍卻不自覺的掉在地上。
女人蹲下身撿起手槍再站起來,將手槍彈匣退出來。
滿滿一匣的子彈。
“沒想到你這麼不自信,連自己的手槍都信不過。”
老大被嚇癱在地上,隨手抓起地上的地毯,害怕地叫著:“你,你不要過來——”
女子一記手刀打暈了老大。
“果然只是傀儡,底層出身,完全沒有相應的心理素質。”
女子遺憾地將傀儡綁起來,在他身上掏出一張紙條,借著紙條打開辦公室里的保險箱,取出一份試劑和一封信件。
“果然……又是這個。”
女子將試劑和信件收好,趁著電力系統沒有恢復悄無聲息地閃出倉庫。
回到自己幾日未回的房間,女子再三確認周圍無異樣後,打開手表撥通一個電話。
“……【逆行者】。”
“【赤玉石】。魚已入市。”
“三斤魚,無牙無鱗。”
“了解。”
掛斷電話,女子松懈下來,將物品收拾好後進入浴室簡單衝洗,躺在床上,翻出手機。
手機的壁紙,是女子與老人、女人、男人、孩子的合影。
“你們……保重。”
[newpage]
將畫稿提交後,我靠在辦公椅上伸著懶腰打呵欠。
總算在截止日期前把插畫交上去了,不然我要被編輯給煩死。
拿起辦公桌上的茶杯喝一口,我翻起手機上的備忘錄。
“今天……”現在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我拿起公文包,將辦公室簡單整理一下後關閉電腦,離開。
下到車庫,發動汽車,開出車庫,時間還綽綽有余。
“……疫情徹底結束後的第一個奧運會即將在下個月開幕,全球人民都熱烈期盼著這場盛會的新開幕……”
“……Z國TW省成立五周年之際,讓我們回顧歷史上的起起伏伏……”
“……重溫二十年前的北之星奧運會,國際友人直呼質量毫無褪色……”
關掉車載廣播,拔走鑰匙,停在車位上,抬手看表。
下午14:40,還有二十分鍾。
“媽媽!”教室里的小朋友們見到自己的家長前來,自然興高采烈。當然,也包括我的女兒。
我蹲下身將萱萱抱起,一只手護在她的後頸上。
“在這里和朋友們過得怎麼樣?”“很開心!”小白萱興高采烈地向我展示她在幼兒園的傑作與好友,直到老師表示要安靜了才停下來。
……
“就是這樣。假期多多注意安全,祝孩子們暑假玩得開心!”
老師結束家長會後是下午17:00。
孩子們在放假後總是喜歡玩的,家長們也很寵溺孩子們,在我帶萱萱離開幼兒園時,路上已經有家長在規劃游玩方案了。
而至於我們,還需要去接個人。
18:00,機場。
“爸爸!”低頭看表的我被孩子的叫聲吸引,抬頭望向接機口。
金發的青年正四處尋找著什麼,聽到萱萱的聲音後眼睛發光一般望向我們,快步趕到我們身前,放開行李箱後的第一件事是先把我抱在懷里。這人啊……
“每次回來的第一件事都是先抱抱,什麼奇怪的儀式感?”我嘟囔著。
林宇將臉埋在我的頸窩里,聲音悶悶的:“這是充電。”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推了下他的腦袋:“這里是機場,再說……萱萱還在旁邊啊。”
林宇歉意的笑著,蹲下身將小公主架在肩上:“爸爸回來了,萱萱最近怎麼樣?”
“可聽話了!”小公主咯咯笑著,下巴抵在飄揚的金發上。
半小時後,郊區一處商場的停車場。
“It’s——”林宇和萱萱一起擺出夸張的動作,“show time!”
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我帶著這對父女上樓,找到約好的餐廳。
“是夏初臨女士、林宇先生和林白萱小朋友?”“是。”“您好,你們的預定包間在那邊。”
萱萱安靜地坐在餐桌的一側,倒是林宇左顧右看,像個小朋友一樣。
罷了,畢竟,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給萱萱倒上孩子特供的葡萄果汁,給林宇倒上葡萄酒,我因為要開車也是果汁。
服務員小姐將我提前定好的蛋糕運上桌面。
“來,祝我們家的小公主,五歲快樂!”
林宇將蠟燭插好,把蛋糕遞到萱萱面前。“許個願吧,不過別說出來,會不靈哦。”
“嗯!”小公主雙手合十緊閉雙眼,認認真真想了半分鍾後才睜眼,“我許好了!”
我們一起吹滅蠟燭,將蛋糕分開當做晚餐。
晚上回到家時,萱萱由於吃得太飽還在打嗝,我從櫃子里掏出消食片回到客廳時,正看到林宇鬼鬼祟祟地掏出三張票。
“那是?”“奧運會的游覽票,很難得吧?公司給的,正好我今年的年假還沒有休,不如趁著暑假,咱去逛逛奧運?”
“可是簽證怎麼辦?”“這票是屬於那種散游旅行團的,所以簽證按旅團來算還是沒多大問題的。萱萱想不想看奧運啊?”“想!”
已經接近半夜,我讓萱萱回去睡覺,這孩子活力還很旺盛,硬讓我和林宇講了好幾個故事才睡著,嘴里還口齒不清的念叨著什麼。
我給萱萱鋪好被子後才出來,林宇將三張票仔細整好收起。
“兩位老人家怎麼辦?”“一共五張,爸媽都可以去。”
我放下心來,和林宇一起把登記要用的護照等資料翻出來整理好。
“臨,”晚上入睡之前,林宇突然很神秘的掏出來一個小盒子。
“猜猜,里面是什麼?”“吊墜?”
林宇愣了一下,尷尬地撓著後腦:“誒呀,一下就被猜出來了,哈哈……”
我只是笑了一下,低下頭配合著林宇。
他撩開我頸後的長發,捏起兩端將吊墜熟練地扣在一起。
“很合適。我很喜歡。”我拿起胸前的吊墜比劃著大小和形狀,回頭可以畫下來。
林宇借著人高臂長的優勢將我再次攬入懷里,我懶洋洋地靠在他的身上。
“老婆,結婚六周年快樂。”“嗯。六周年快樂,老公。”
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如今的我已經有著小時候難以想象的幸福生活。
林宇因為剛出差回來,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
我將他身上的被子和睡衣擺整齊,躺在他的身旁,端詳著他的面龐。
不變的陽光和坦率,歲月流逝的穩重和成熟,這八年來他一直是那麼的意氣風發,吸引著我……
我下意識地伸手撫在他的臉頰上,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這樣睡著並不賴,能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的溫度,聞著他的氣息……
“我愛你,宇……”我低聲喃喃著,意識逐漸陷入夢鄉……
如今的我很幸福。
但我忘不掉過去的噩夢。
(……豈不知忘卻過去的人,沒有直面未來的資格)
我從未忘卻過去,這點我還要好好謝謝尚。
祂對我心智的影響,我這一生都已無法改正。
比如現在,我正站在一間小屋之外。
我很清楚,這是夢,是往昔我無法掙脫的夢魘。
無論是屋外的士兵,還是屋內架著我引導我的尚,在那一刻瀕臨崩潰的我,坦然面對死亡的映天,都僵止在那柄匕首刺入映天心髒的那一刻。
我試著想打開小屋的房門。當時的門並沒有上鎖,我記得很清楚。
但現在,門上纏繞著一層又一層鐵鏈,現在的我將屋外的所有可用工具都拿了出來,甚至把一旁士兵的槍都“借”了過來開火,但那層鐵鏈仍然絲毫未動。
重物撞擊在窗戶玻璃上的聲音。
耗盡體力的我勉強抬頭向窗戶望去。
撞在窗戶上的女人詭異扭曲地笑著,四肢以夸張的程度擺動著,手上轉著匕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頭被玻璃劃傷的狀態。
她只是盯著我,無聲地笑著,但我耳中盡是她瘋癲的大笑。
那是我。那不是我。
那個【我】離開了窗戶,不一會兒小屋內有持續穩定的“噗”聲傳出。
驚魂未定的我勉強支起身體,靠在窗戶上看向屋內。
那個【我】哈哈大笑著,雙手把在匕首的柄上,不斷上下移動,來回刺穿著映天的心髒……
我打不開窗戶,打不開門,進不去小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瘋狂的殺戮……
我猛然睜開雙眼。是家里的天花板。
從噩夢中驚醒讓我頭暈腦脹,我勉強撐著身體坐在床上,一只手按住胸口。
疼……
每一次我從噩夢驚醒,心髒深處那種被刺穿的痛感就在消磨我的體力和精力,提醒著我“那個藥物”對身體不可逆的影響。
“臨?”林宇察覺到我的不適,去廚房取了一杯水給我,我就著水將藥喝下。
疼痛緩和了很多,但呼吸不暢和心口的刺痛還是讓我疲憊不堪地重新倒在床上。
“又做噩夢了?”“……”
林宇輕摸我的頭,將我重新摟進他的懷里。托他的福,身體勉強恢復了一點。
我將自己在夢中的所見告訴了林宇。
“那個【我】一直在做著瘋狂的舉動,她是想說什麼?告訴我什麼?”我百思不得其解。“要不你明天去找陸老師看看?你可以和他說這個。”
“臨。一切已經過去了,你有我,有萱萱,有沉溪,有什麼困難我們是可以一起面對的。”“我知道。我知道我該放下了,可,我一閉眼,他們那時的樣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們的死是有意義的,祂已經死了。我們好好活著,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祭奠。”“嗯。”
我依在林宇懷中,尋求著舒適和安全感。在他輕聲的安慰中,我不自覺的困意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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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我將上一位患者的檔案整理收納。
抬頭,是一位紅衣女子進入我的診所。
“初臨?稀客,請。”
將初臨請到沙發上坐定,我將茶水倒好置於她的身前。
“那麼,是什麼讓一位小有名氣的插畫師光臨鄙人的心理診所?”
初臨喝茶後並沒有說出什麼,只是皺著眉頭,還在醞釀。
她有話有說。我只是落座在另一側,靜候她的想法。
“我……可能有雙重人格。”
我挑了挑眉毛。
這種嚴重的心理障礙學名為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一般來講是因為患者遭遇過重大的心理創傷、日常壓力過大、遺傳等,產生的第二人格一般以保護主人格為動機,是一種應對周圍環境的防御調試機制。
我以前聽沉溪說起過,初臨和她們的母親曾經遭遇過長時間家暴。但初臨顯然並不是脆弱的人,在宣判無罪後她就已經戰勝了過去的陰影,第二人格不可能由此而來;
遺傳學的因素應該不用考慮,沉溪和阿姨都沒有類似的症狀,就算是阿姨也只是有過記憶缺失,並不是雙重人格;
現在的初臨生活至少在我看來是美滿的,林宇先生和林白萱小朋友都很依賴他們的家。
如果初臨不是有較大的生活壓力,那大概率,是因為那些年的經歷。
她告訴我,在戰勝祂後的六年里,她一直徘徊在那兩次殺害他們的噩夢中。
無法忘卻的過往,乃至為之鑽牛角尖也確實是雙重人格的誘因之一。
“多夢易醒、無故焦慮,這確實是雙重人格的可能症狀。我的建議是,你可以每天寫日記,依靠記錄檢查自己的缺失。但……”“只是因為夢里的那個【我】,確實不能明顯診斷。”
初臨苦笑著,“【我】從來沒有現身過,但我聽得到【我】的聲音。”
“六年前,林宇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在蠱惑著我,讓我丟掉戒指打破一切;五年前,萱萱剛出生的時候,孩子被林宇抱到我的身邊,我抱住孩子時那個【我】卻說‘將新生命扼殺的話一定很刺激’這樣的話語,那是我的孩子啊……”
“昨天我將萱萱接回來的時候,我的手甚至在不受控制的放到她的脖子上。我……我不敢和林宇訴說這些,我……”她害怕另一個【自我】會對她的家人做出不可饒恕的行為。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有一個建議。”
初臨的第二個人格似乎在誘導她對至親犯下罪行,但這一切的目的尚不可知。既然如此,不如將這位【夏初臨】請出來?
初臨同意了這個建議。
“閉上眼,深呼吸,將緊張感隨呼吸完全排除掉。讓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完全放松下來……”
我引導著初臨陷入自我催眠。這一步是成功的,她“睡”的很安詳,臉上還帶著回憶幸福的笑。
“好。現在,請回顧你的經歷……”
不對勁。
初臨的笑容消失了,她緊皺著眉頭,渾身顫抖,呼吸急促,一只手在按住自己的胸口,表情很是痛苦。
這是她的舊傷發作了?
我暫時停止催眠,正想去拿出常日備好的醫藥箱,眼前閃過的銀光卻令我不得不停下。
【夏初臨】攥著不知道哪里來的匕首抵在我的喉嚨上,帶著玩味的笑著。
“你不是想請我出來嗎?陸醫生,我來了。”
“那,請坐。”我並不在意她的威脅,只是微笑著請她就坐。
【夏初臨】收回匕首,轉了一下再插回鞘中,收在提包的底層。
她隨意地坐在沙發的正中,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重新為她倒上一杯茶,她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茶,不是那種喝法。”“能喝的,就要喝得盡興。”
她翹起二郎腿將茶杯丟回桌面,並不在意自己穿的是裙子。
“所以,我該如何稱呼你?”“夏初臨啊,我【一直】都是這個名字。”
“沒想到你出現的折這麼快。那麼,是你在一直誘導初臨?”
“不不不,這可不叫誘導,這叫‘解放天性’。”她輕蔑地笑著,“那個我還是太保守,太止步不前了。腐朽的三觀已經是【我】未來最大的羈絆,而為了前行,【我】是無論如何要突破這種阻礙的,我只是想幫那個我一把。”
“你認為自己只是在當催化劑的效果。”“沒錯。人生在世就應該無所牽掛,可你看那個我干什麼都畏手畏腳的,還不是因為羈絆纏身?要是沒有林宇、沒有夏沉溪、沒有林白萱,【我】就能過得更瀟灑自如,而且親手抹殺重要之人的感覺很不錯的。”
【夏初臨】似乎在回味著先前的經歷,向我平伸手說:“陸醫生,我覺得你也可以體驗一下。”
她臉上那份溫和但扭曲的笑容,我只在一個長發的青年臉上見過。
“你是在保護她,還是害她?”“當然是【引導】了,人總是要突破舒適圈的。所謂的保護,何嘗不是一種‘害’,你說呢陸……”
她的表情忽然扭曲起來,一只手捂住胸口,無力地癱在沙發上。
“別激動,只是……時間到了。”【夏初臨】勸止我拿起醫藥箱,“可惜……我還沒玩夠……陸醫生……你是個……不錯的聽眾。下次見。”
初臨倒在沙發上昏迷了約有一分鍾的時間,驚醒。
“我這是……”她猛然站起身,因為供血不足扶著頭又緩緩坐回沙發上。
我又一次往茶杯續上一盞,緩過來的她端起茶杯徐徐飲盡。
“剛才,是【我】出來了對吧。”“是。”
“【我】對你說了什麼?”“總結起來,那個【你】,想幫你‘斬斷羈絆’。”
“斬斷……”初臨深呼吸著閉上眼,似乎在思索什麼。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她站起身。
“謝謝,陸老師。”“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目視著初臨離開診所,隨後重新開始整理檔案。
夜幕已至,我將診所整理好後關上大門。
月光之下,星辰閃爍。
借著街邊的燈光,我翻出手機打開。
晚上20:00
壁紙上,是灰發的電競少年、摘帽的正直船長、我、紅發的活力少女、年輕的陸軍學員的合影。
那時是二二年的感恩節。
聊天組:五人小組(5)
江也:還是上一次的自助廚房?
我:對,他們今年多布置了一套。
白矢:我已到港。
松鼠:十五分鍾車程。
沉溪:自助廚房是要自己做飯的對吧?我不會做。
松鼠:我會。
江也:我會。
我:我會。
白矢:我會。
沉溪:好吧。拜托你們了。
那次沒有人缺席,我們都在那里,為了能遇見彼此而干杯。
聚會的最後,我們拍了張合影。
灰發的少年有些局促的站在我的右側,不苟言笑的船長在我們的左側,少女站在我們的中間,很自然地摟著她左側有些羞澀的戰士。
我將這張照片設成壁紙,留存至今。
我第一次認識沉溪那個孩子,還是一次幾年前的线下劇本殺活動來著,好像是叫……《千變萬化大偵探》?
劇本是一對偶像組合,表面光鮮亮麗背地四分五裂。
我扮演的是勉強維持關系的經紀人,沉溪是熱情豪放“門面”擔當。
我不知道主辦方什麼腦洞,把那幾個孩子統一包裝成“少女偶像”,不過那些孩子還挺會玩。
偵探是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全能”擔當,是個挺有頭腦的小朋友,抓凶手抓得干淨利落,就是是誰我已經不記得的了。
再一次遇到沉溪,居然就是在那艘郵輪上。
我們一起挺過了郵輪上沒有盡頭的【游戲】,指出了真正的制裁者。
但【元凶】現身了,祂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沉溪。
沉溪被祂帶走了,我們沒能阻止祂。
雖然沉溪借著祂的失誤向外界告知了郵輪的現狀與所在,但這也讓沉溪遭到了那次該死的狙擊。
沉溪在昏迷的狀態下不知道遭受著什麼,但我們被虛假的報告與遺體欺騙了整整一年。
我直到被確定與劉濤警官的死無關,離開看守的那一刻才知道她還活著。
給予她最大幫助的不是郵輪上的我們,是她的那位小學學長,是他們一起直面了【元凶】的終結。
這樣想來,她會傾心於他,也就不意外了……
到了家門口,我掏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鑰匙孔有被翹的痕跡。
進到家里後我仔細檢查四周,幸運的是小偷沒有偷什麼。
我將這段時間的患者資料重新整理入櫃,坐在書桌前掏出慣用的筆,拔開筆帽。
“既來之,則安之。貴友,何不一坐?”
我插在廚房的菜刀不見蹤跡。
桌椅背後的窗戶不知何時被從外側開啟,夜間的涼風徐徐吹入。
窗簾內似乎有人的身影
我這里是五樓。
我請這位不速之客就坐,他卻沒有動作。
我坐著椅子轉向身後。
窗簾下的男子有一頭黑色長發,隨風伴著窗簾飄舞,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位女子。
我只認識一個留著及膝長發的男子。
窗簾被驟然的狂風吹起,露出男子陰冷的笑容。
停電後的房間,只有窗戶有微弱的光芒。
微弱的光芒在男子反手舉起的匕首上反光,頗為顯眼。
那時祂帶走她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笑,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
“你,還活著?”我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將匕首反手舉在下巴處。
落下的窗簾遮住了祂的身形,遮不住那張六年前就應該已經死去的臉。
“Wryyy……”
[newpage]
“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最近舊傷又發作了?”
“有發作,但是還好。”
“別大意,你的傷很危險,一定要注意身體。”
“謝謝。”
“要謝謝的是我。我曾經對你恩將仇報,你現在卻是唯一一位會來看我的。”
“當時是極端環境,我理解你。但這不代表我認同你做過的事。”
“是啊。我只能待在這里,這就是我的代價。”
“時間要到了。我要走了,下次再見。”
“再見。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揮手告別,我離開了探望處。
對於這個為了發泄壓力、維持愛情向老人舉起屠刀的女性,我還是很難把她和那幾日時的溫柔周到聯系在一起。或許,氣急敗壞想拿刀殺我、搶走我的手機才是她的本性?
據林宇說,她在那一日後被發覺了所有的罪行,她的丈夫拋棄了她,醫院也把她開除了,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她估計大半輩子只能待在監獄里了。
那段時間我是個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據秦警官說,王子沁按故意殺人被判處無期,劉且戰按偽證罪被判處六年有期,張冬梅那時尚未立法,是按危害公共安全判了十年,劉天昊按故意殺人從輕判了四年有期,李四水按交通肇事從重判了六年。
也不知道這種結果是徐照辰想要的,還是他想要的是以死謝罪?但這個問題已經不可能有結果了。
來到約定好的餐廳,我剛進門就看到一個黑頭發的女生向我打著招呼。
“初臨!”“好久不見,霜葉。”
在我醒來後待在醫院的日子里,霜葉曾經照看過我一段時間。
她和林宇一樣出身於月冕高中,也一樣遭受過月冕高中的校園暴力。
和那位趙綰綰相反的是,她在友人的幫助下找到反擊的機會,卻因為走向極端將對方活活逼死。
好在,在林宇蘇言的努力下,月冕高中被徹底革新過一次。
如今的霜葉選擇重新回到那里當上老師,就是為了避免慘劇的再度發生。
“你臉色有些不太好啊,沒問題吧?”又被看出來了,看來我最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沒事,只是前幾天要交稿,有些沒睡好。”“那還好。”
我們一起討論著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和感受。
“一晃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想到,當時我只是隨口一說,林宇真把你追到手了?”“林宇他推平了我心里最後的刺,如果不是他,我恐怕還會沉淪在往昔的噩夢中吧……”他救贖了我……
“月冕高中現在的孩子們已經不會因為那種,不成熟的價值觀而釀就殘殺的結果了。只是……”霜葉的神情有些低落,“月冕高中一直都是升學率第一的高中,如今作為公辦高中,為了保證升學率,有太多的孩子被學習壓力逼得崩潰,我身為老師卻沒法阻止……”
“現在的大環境就是這樣,祖國越發強盛但年輕人也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我們那時也是一樣。我只希望,將來的大環境能不那麼嚴苛一些……”一想到將來萱萱會面對什麼,我就忍不住的愁上心頭……
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有些負能量的氛圍。
“媽媽!葉阿姨!”“你好啊小白萱!”我將手機支起來方便視頻通話,霜葉隔著屏幕向另一側的小公主問好。
“我們要去看奧運啦!”“真的?!”霜葉驚奇地問我。“林宇的公司給他的票,正好方便休年假。”我止不住的嘴角上揚。
“真羨慕你們啊……暑假我還給去准高三的孩子們上課,看不成奧運……”“可我記得你今年不是帶的高一的班?”“是高一的班,但高三有位老師退休了,我就被教務處安排了。唉——”霜葉有些委屈的趴在桌子上,我只好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我們從M國給你帶回來。”
“萱萱,要記得在國外聽你媽媽爸爸的話,不要亂走哦!”“是!”
看著萱萱天真無邪的笑,我暗暗在心底發誓。
我的女兒,媽媽一定不會讓你受苦的。
“啊?……哦。媽媽,葉阿姨,爸爸找你們。”“萱萱先去那邊玩一會兒哦。”林宇?
“初臨,霜葉。”他的表情很嚴肅。
“發生什麼了?”“是徐照辰的父母。他們死了。”
什麼?
我們快步趕去那兩位老人家所在的養老院。
自從他們知曉徐照辰在MD的死訊後,兩位老人家就大受刺激被我們緊急送進醫院。
徐照辰的表哥提議說把兩位老人安置在養老院里,我們會隔三差五去看望一次。
到達養老院門口時,林宇將出獄的劉且戰、劉天昊、李四水也叫了過來。
“要我說這倆老東西死了也好,有其子必有其父母,還省得浪費公眾資源。”李四水不屑地向養老院門口“呸”了一口。
“李四水你積點德吧,人好歹走了,能不能尊重一下他們?”劉天昊無奈地搖頭。
“行了別吵了!養老院不讓我們進,我們就在這里干等著?”劉且戰止住那兩人無意義的爭吵。
“到底是怎麼回事?”徐照辰的表哥走出養老院,林宇快步上前問道。
“兩位老人本就身體虛弱,而且年事已高,院方的結論是他倆是正常的壽終正寢。”他似乎不願多說。
我們為兩位老人家舉行了簡短的葬禮,將兩位的墳墓立在徐照辰的無字碑之後。
轉眼,就到了我們跟團去M國的日子。
我們帶著女兒跟團走到機場,正巧大屏幕上放著那個“傳說中的”洛聖都的現場。
“各位可以看到,M國政府破例扶助當地政府主持這屆奧運會,主賽事館的規模可以說是遠超上一屆的F國奧運……”
我們都很熟悉的紅發少女,正站在大屏幕的另一端,向全Z國人民介紹著第三十四屆夏季奧運會的現場准備。
“就是這樣,主持人。”“好,我們再次感謝記者夏沉溪的現場報道。本次我國的運動員將參加所有大小項目的比賽,包括成功取得入場券的國家足球隊,在此……”
“這丫頭,也總算是出息了……”媽媽欣慰地望著大屏幕,感慨著溪近些年來取得的進步。
這次奧運會是疫情結束後的第一次奧運會,可謂萬眾矚目,中央選拔的記者中就有溪。
而且,最近奧運專題的編輯,似乎就是沁姐。
(“小臨我和你講啊,小宇這小子當年……”“停下啊我的老姐!”)
就是她,意外的挺熱情的……
萱萱拽著我讓我從回憶中回來,“怎麼了?我的小公主?”
“媽媽,姨姨為什麼在電視上啊?”“電視里的那些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等坐完飛機,你就能看到姨姨啦。”
我、林宇和李叔一起把行李拖到台上。
過了安檢,萱萱被跨州的大型客機嚇了一跳:“那、那就是……”“那就是飛機哦。”
“好大!好帥!”這孩子在活力上倒是挺隨林宇的……
飛機平穩的飛在空中,在林宇的教導下萱萱沒有大呼小叫打擾別人,但新奇勁讓她左顧右看。
媽媽側躺在李叔肩上,閉眼睡得很安詳,李叔只是笑呵呵的在看報紙。
李叔讓媽媽不再困擾於舊日的噩夢,他是真心為媽媽、為我們好。謝謝您。
林宇靠在我的身上睡覺,我幫他打理著稍顯凌亂的金發,腦袋里卻忍不住在想前一天晚上的事。
那時我有個不常用的手機突然接到一個神秘電話,林宇見狀讓媽媽和李叔去帶萱萱到別處玩。
我們走到臥室的深處,放低聲音:“【逆行者】?”
“【赤玉石】在M國發現了新生成的T022140-3。”
我和林宇吃了一驚,彼此對視後繼續聽著。
“【組織】在M國的殘黨很可能會針對你們做出報復性行為。”
“那我拿到的票?”“【金錢豹】,我們核查過,票本身沒有問題,他們大概率是想把你們引來後在M國進行報復。”
“趁著奧運?”“08年的GLJY都敢公然開戰,何況這群人?”
“所以,我們又要去做一次誘餌,對吧?”
“對。這是Z國警方、M國警方、國際刑警的聯合行動,需要將【組織】的殘黨一網打盡,而現在殘黨最為仇恨的【赤玉石】已在M國,【紅寶石】也即將到達,那邊的FIB已經掌握明確情報,他們會動手,而這也是我們擊破最後的【組織】的最佳時機。”
“抱歉,又把你們卷進來了。”
“我們的家人會怎麼樣?”“請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讓叔叔阿姨和孩子遠離這場災禍。”
“如果能徹底鏟除【組織】的話,我同意這次作戰。”
如果我想克服舊日的陰影,戰勝過往的恐懼,戰勝那個【我】,我就必須要直面他們,直面這一切。
“我也同意。”林宇說,“為了被【組織】摧殘的所有人,也為了……蘇言。”
“好,我代表人民感謝你們。”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分多鍾,才繼續說道:“抵達那邊後抓緊時間和【赤玉石】聯絡,她會告訴你們下一步的行動指南。”
“是。”
電話掛斷。
明面上,我成為了插畫師,林宇是金融公司的高級業務員,溪是電視台的記者。
但在那一年後,我們背地里已是安全部的秘密特情,而溪似乎加入了安全部,具體情況由於保密條例她從未告訴過我們,我也不清楚。
這件事我們從沒有告訴過兩位老人家,也不可能告訴萱萱。
我們能像現在這樣活得恰意自在並非奇跡,而是安全部對我們保護的結果。
我們姐妹是T022140-3的唯二生還實驗體,為了持續對T3的研究,我的胳膊上已經有數個針眼留痕,而溪每次回來身上都會帶傷。
我們的直接聯絡人是在那之後加入安全部的秦警官,他的代號便是【逆行者】。
【組織】殘黨仍有活動,我們也曾遭遇過危險,好在安全部的保護讓我們沒有出事。
這是我無論如何都必須面對的“劫”,但我只希望,媽媽、李叔、萱萱不會被牽涉其中……
還好,有林宇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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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做郵輪的感覺,大海、藍天,好舒服啊——”
我仰躺在甲板的靠椅上,悠閒的享受著陽光。
“別躺太久了,小心中暑。”遙先將一杯冰水推到我的身前說。
“知道啦——”我吸上幾口冰水後將它推到一邊,繼續享受難得的陽光。
“各位旅客,我是船長白矢,本次航行即將抵達終點SZ,請各位旅客記得檢查隨身行李,祝各位旅途愉快。”
艦橋上的廣播讓我頓時立起。
“我的——”“衣服我已經收進行李了,日用品在內側第二個兜里,藥在外側那里,手機就在你身上裝著。”
我尷尬地把手機掏出來,檢查一下再收好。
“謝謝你,遙先。”“謝什麼?反正每回都是我在做這些……”
金發的少年蠻不在乎地別著頭,但潤紅的耳畔已經出賣了他的心境。
我沒說破,只是笑著牽起他的手。
“我們回去吧。”“好。”
遙先的手溫暖有力,和我的手十指相握。
昔日那張過於精致的異國面龐,如今也變得堅毅起來,給人一種奇異的可靠和安全感。
如果不是他一直陪伴著我、照顧著我,或許我已經……
“喵喵啊,”我們來到預定好的酒店,將行李簡單布置好後,遙先叫住我。
“嗯?”“你說,聞非他為啥讓我們倆豎跨大半個Z國來這?”
“也許學長有自己的打算?”
聞非學長現在是一位頗有名氣的作者,近日即將推出一份新的作品,發布會就是在明天。
蘇眠姐說是想請我們作為嘉賓出席,因為這份新作和我們有相當重要的關聯。
但前幾日學長和我們通話的時候說,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這點我們現在還沒想出來,到明天再看吧。
晚上躺在旅館的大床上,遙先還在查著SZ的旅游景點。
“喵喵,你這幾天想去哪玩?”“蓮花山、東湖、紅樹林、筆架山,好多啊怎麼選啊……”
“遙先,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是~”遙先只是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熄燈的夜晚,只有手機的余光反照在遙先的面龐上,透露著他不為人察覺的疲憊。
他本來不應該只是現在這樣的公司小職員,應該有更光明的前景。
但那年我被擄走後,他的重心就從他最應該專注的高考移到了我身上,或者一開始就在我身上?
我被綁在MD的時候,每天都會有女生因為做的不夠“規矩”被那群人提出去,慘叫聲每個晚上都不絕於耳。
他們每天都會給我們注射一種黑色液體,我想我的身體就是從那時候染上“癮”的吧……
我還記得,那個紫眼睛的姐姐把那個還沒有屈服的姐姐放跑的那一天,那座村鎮被襲擊了。
外界劇烈的戰火聲把我們所有人從夢中驚醒。
被趕入地下室不到一分鍾,門口就下來幾個人拿著槍掃射。
我很幸運沒被打中,裝死的同時他們又回去打仗了,這樣我才勉強活下來。
但在這之後,就是漫無天日的黑暗與寂靜……
我還記得我已經瀕臨絕望前,那位大哥哥把我救出深淵的聲音:“別害怕。祖國,帶你回家。”
我被救回來後,遙先和學長都在照顧我,在他們的幫助下我才得以擺脫過去的陰影。
這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敢直面內心,遙先就不會覺得把我逼得太緊;如果我能多信任遙先一些,我就不會在他下樓買甜點的時候驚慌失措,也就不會被打暈擄走,更不會有後面的事了。
遙先和學長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我卻只是用任性一次次傷害他們的真心……
剛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怎麼都提不起勁,腦袋昏昏沉沉,思考很遲鈍,有時意識不到其他人的聲音,總感覺自己被箍在一顆蛹里。
那是周五的晚上,我的手機里有一條未知短信,讓我去一處學校里監控拍不到的死角。
我不應該照著祂的話做的,至少應該先告訴遙先和警官的。
我抵達那里時,那個男人手上是一小瓶黑色的液體,祂打量著我:“沈覓杳?”
“是我,您叫我來?”“你現在的反應力很遲鈍,知道是為什麼?”
那幾日我翻來覆去睡不好覺,頭疼、昏沉,祂的聲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我什麼都沒有思考,只是機械式的照著祂的話:“為……什麼?”
“你被注入了‘藥’,你需要‘解藥’。”“解……藥?”
“沒錯,解藥。如果你想要清醒過來,每周的今天來到這里。”
那個男人說完後,把藥拋給我就走了。
現在想來,我當時就像個木偶,照這男人的話把藥收好後回去上課、回家,機械式地拿出醫院給我准備的針筒,把這“來歷不明”的液體就這麼注入體內。
身體和思緒前所未有的愉悅感讓我癱在床上動態不得,我只記得當時我感覺就像只小鳥,飛到天國之上展翅翱翔,其他的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重新恢復理性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遙先在備戰高考沒發現我的異樣。
當時注入體內的是“管制藥品”,而我現在的身體已經對它成癮。
手機里又出現一條未知信息,祂說,如果我將身體的不適上報警方,祂就會將所有有關藥品的證據丟到遙先和學長頭上。
我害怕了,我沒有報告警方,僥幸地以為一切能像以前那樣不會變化。
但我的任性又一次傷害了所有人。
我還記得我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遙先的眼中是悲傷和失望,那次他對我真的失望了……
身體的疼痛讓我那幾天在戒所里只有痛苦掙扎的記憶,我只記得身體很痛,很熱,又很冷,在這三種感覺中來回徘徊。
當時接待我與現在審訊我的警官似乎認識那位不屈服的姐姐,在他的要求下,見過那兩位姐姐的事被記為立功表現,我沒有受到行政處罰。
但這份檔案讓我最後沒能畢業,只是拿到了結業證。
遙先的高考成績本來是可以去雙一流的大學,但他拒絕了他父親的請求,選擇了附近的普通大學,就是為了能就近照顧我。
他的父親想要遙先回去,他甚至指定遙先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只有一個條件:離開我。
遙先拒絕了。
是我拖累了他,他卻……還在包容我的放肆……
六年的時間一晃而過,沒能成功畢業的我只能找著不需要高水平的工作,遙先沒有足夠的學歷也只是普通的職員。
“我不後悔。”遙先帶我離開戒所的時候,他的聲音如此堅定。
可我後悔了,如果沒有我,他就不會是現在疲於奔命的樣子……
但我不會再離開他了,我不會再任性下去。
再怎麼說我比他大,我才應該擔負更多的責任……
“喵喵,醒醒,到早上了。”鬧鈴伴著遙先的叫聲帶我回到現在。
我坐起來讓腦袋放空一會兒,再起身洗漱換衣。
蘇眠姐已經把我們需要的資料送過來了,遙先在整理它們。
“喵喵?”我望著遙先出神,直到他叫我我才反應過來。
“沒什麼。我們走吧。”
我們,不會再離開彼此了。
我牽著遙先的手坐在發布會的邀請席上,後面就是一排排的記者。
“別緊張,喵喵,別緊張……”說出這話的遙先自己倒是顫抖個不停。
我只是抓緊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在燈光閃耀的等待中,蘇眠姐和學長先後進入現場,發布會終於如期開始。
六年的時間沒有洗去學長身上的憂傷氣質,卻為他鍍上一層滄桑,更為令人著迷。
當時的我就是這樣沉迷其中。不過現在想來,那只是單純的崇拜罷了。
在公開新作的有關信息後,就是記者的提問環節。
“聞非先生,請問您此次新作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如諸位所知,本作有一條明顯的支线,便是男女主曾一度失散,但重逢後相互扶持。這里,我要感謝我的兩位摯友。”
學長微笑著向我們所在的方向示意,我和遙先連忙起身回應。
“我的兩位摯友曾歷盡磨難卻依舊團圓。所以,本作也是寫給我的這兩位摯友的,希望他們未來能終得幸福。”
謝謝,學長……
我們有些受寵若驚地落座。“聞非這家伙啊,也變得機敏了……”遙先嘟囔著,卻掩蓋不住語調的開心。
發布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直到最後一位記者起立。
“聞非先生您好,我是虛聞社的記者。”“您好。”
“在我方的調查中,您先前發表的《守望(試讀)》與山司先生半個月前發表的《十年一线》部分存在明顯重復的情節,請問聞非先生對此如何評價?”
學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強恢復了鎮定。
背後的記者群低聲交談的聲音此起彼伏,但現場還能控制。
“請問‘明顯重復’是指?”“《守望(試讀)》的第23頁有男主向女主表達絕不會拋下不管的情節,這一點在《十年一线》第35頁也有;《守》45頁至結尾的故事脈絡是男主為了守護女主,寧願放棄自己父親指定的繼承權,但其中內容和《十年一线》76-99頁幾乎相同,除了地點、人物名不一致;《守》開頭男女主的相識是因為一場线下游戲而結緣且在线上時互為冤家,與《十》開頭中男女主的相識完全一致……”
這場發布會,以我們沒人想得到的形式草草結束。
就在當天下午,“聞非涉嫌抄襲”的新聞就已經遍布各大頭條。
在學長暫時的旅館內,我、遙先、學長、蘇眠姐一起把買來的《十年一线》和《守望》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又一遍。
學長的《守望》幾乎是為我和遙先量身定做的,每一處關鍵節點都符合我們這七年來的經歷。
但這位山司的《十年一线》除了地點不一樣、男女主姓名不一樣外,連遙先他母親的死因、我曾被擄到國外的事都一模一樣。
這怎麼可能?
學長抱著頭趴在桌子上,我從沒有見過他這麼心灰意冷的時刻。
“山司這個人連性別和出生日期都是未知,但這本《十年一线》確實是半個月前發表的,就在《守望(試讀)》的前一天,可是……”我苦惱地撓著頭,將檢索來的山司資料翻來覆去。
“聞非,你開始構思《守望》是幾個月前的事?有沒有對別人泄露過?”遙先問道。
“半年前,試讀和正文手稿是由蘇眠交給出版社的。”學長沒有抬頭。
“出版社剛才來了電話,願意支付違約金要求解約。”蘇眠姐將出版社發來的消息發到我們的手機上。
所有發行過學長書籍的出版社都在爭先恐後的解約,而曾經的大學也在對學長的畢業論文重新審核。
這是一次針對學長的打擊行為。我們該怎麼辦?
“抗擊到底。我就不信這個‘山司’是個憑空冒出來的貨色,肯定是有問題!”蘇眠姐咬牙道。
學長勉強振作一點,和蘇眠姐一起應對公關,我們也停下了定好的出游計劃。
“只要你堅持說你是為了我們寫的《守望》,將我們的情況和《守望》核對後自然一目了然。”遙先在安慰學長。
“《守望》原本是我想送給你們的禮物,可現在這樣,你們再站出來會牽連到你們。”學長不同意。
但在我和遙先的堅持下,學長最後維持了最先的說法,這樣既可以側面證明《守望》不是抄襲,也能為查出真相節約時間。
代價,就是我和遙先被“某些網友”在境外人肉了。
“抄襲還要打掩護?惡心!”這是共同罵我們的;
“見色忘親的不孝子!”這是罵遙先的;
“該死的癮君子!”這是罵我的。
心煩意亂的將收件箱清零,我將手機收起來,卻聽到遙先叫我。
“文稿泄露的來源找到了!”
《十年一线》的出版社和《守望》的出版社是對頭,但學長的手稿被那邊出版社的臥底看到後傳了回去,這才導致學長文稿的泄露。
“出版社沒有就續簽發表態度,但至少他們把那個‘臥底’踢出去了。”蘇眠姐說。
問題在於,我們只能確認有‘臥底’的存在,沒有他泄露稿件的直接證據。
學長將我們發現存在‘臥底’的證據公布出來,表示是山司抄襲在先,暫時挽回了輿論風評。
為了找到直接證據,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查到山司的真實身份。
學長選擇報警,請求警方幫助。
警方借著山司與那邊出版社溝通的賬戶查到一個手機號,確認手機號原主在六月二十九號去過一家心理診所。原來山司還有心理疾病?
遙先和蘇眠姐還忙著公關,我去要到了心理診所的地址,兜兜轉轉竟然回到了A市。
自從遙先畢業後我們就離開了A市,但這里畢竟有我們在《千變萬化大偵探》的回憶,由於順路,我決定借機回去看一眼。
“喵喵?”一只小“精靈”在我身邊飛來飛去畫著“8”字,相當興奮。
“千千,好久不見。你想我了?”“我才沒有!”千千撇著嘴又飛遠了。
我曾經的智能引導系統,帶著我走過劇本殺的每一關。
“老朋友,我們……有七年沒見了對吧?”“是啊,七年了,至少沒有玩家像你一樣愛拆家了。”怎麼就記得這件事了?這個千千!
“放心,千千,我以後一定會常常回來看你的。”“你保證?”“我保證。”我們的時間,還是足夠的。
“所以你這次回來,是有事求我?”“是,聞非學長有麻煩,我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行——吧,看在給你當了這麼多次引導系統的份上。說吧,要我做什麼?”
我將學長遭遇的事情、我們初步調查的結果對千千講了一遍。
“我記得這家心理診所的主治咨詢師,好像也來過這里?”“我想想,對,《千變少女》還記得不?”
這我印象深著啊,我唯一一次偵探本,幾乎全員都是“妹子”的劇本殺,現在還記憶猶新。
“當然記得,我是空降最強‘全能’擔當,遙先是超絕無敵‘甜美’擔當,學長是高貴冷艷‘歌唱’擔當,有一位是會被我換下去的‘舞蹈’擔當舞娘,還有位紅頭發的姑娘是‘門面’擔當來著。”我憋著笑不去回想他倆當時的那個樣子。
“對,別笑了沈喵喵,你嘴角快笑歪了。”千千一臉黑线。
我好不容易把笑憋回去。
“那位心理咨詢師就是當時的經紀人,還記得嗎?”那個銀頭發的大叔?
“對,我記得……他姓陸來著,對不對?”
千千點了下頭。
“原來是他。那我現在要去那邊了,下次……”“等等覓杳。”
千千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怎麼了?”我有不好的預感。
“心理咨詢師陸傾澤,在幾天前,也就是七號,被人發現死在自己住所中。警方已經封鎖了整個心理診所,你恐怕拜訪不了他了。”
什麼?怎麼,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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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聖都的黑幫和《SA》一樣,主要是葛派和巴幫。巴幫有【組織】殘黨,或者至少他們掌握了T022140-3的生產路线;葛派和巴幫是死對頭,所以我可以利用‘我們’與葛派接觸,引誘葛派和巴幫交易。‘我們’勢必會引起【組織】殘黨報復,這樣他們三股勢力為了爭奪T022140-3與‘我們’會自相殘殺。”
“你從很久以前就喜歡這種以身為餌的戰術。他們真得就會自相殘殺?當地警方的影響你考慮過沒有?”
“【組織】殘黨不會容許‘我們’被其他人奪走,所以他們必然會向葛派與巴幫開火。可以排除【組織】同時控制兩派的可能,世仇不用多說;巴幫的T3純度不高,所以他們需要‘我們’,他們會同意交易。當地警方並不可信,而且幫派是沒人敢在奧運會場地動手的,地點一定會在郊區,最壞的情況無非是發生火拼,‘我們’被帶到獲勝的幫派內。所以,這場聯合行動會有你們參與。拜托你了。”
“……”
“抱歉,學長,我的行動方案太任性了。但這是打掉【組織】殘黨最好的時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知道,上面同意了你的方案,這也是最佳時機,我會服從。但溪,我不希望你會因為這種行動再受傷了,知道嗎?”
“……”
“我相信你,我知道以現在的你對付他們不會出事。我只是不希望那天的事再發生了,你明白嗎?”
“不會再發生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學長。”
“你的傷最近沒發作過吧?”
“沒有,我身體好著呢。”
“我,等你回來。”
“我會回來的,上其。等我。”
我掛斷電話將手機收進口袋,抬頭看表。
今日是奧運的開幕,我今天沒有被要求行動,一方面是身為記者的資歷還是太淺,一方面也是因為【那邊】的安排。
開幕式是當地的晚八點,而現在是早八點,我還有很多自由活動的時間。
將胸口的繃帶換下來再纏上新的,已經是我這六年來最熟練的動作。
依然清晰可見的傷痂隱隱作痛,提醒著我昔日的不容遺忘。
等在機場的我隨意翻著從國內帶來的文集,靜候著他們到來。
早上九點,熟悉的人總算出現在視线中。
“姨姨!”“來萱萱,讓姨姨抱抱,誒呦——”這小丫頭個頭怎麼感覺又長了?
“李叔,媽媽,姐姐,宇哥。”我和家人們打著招呼。
他們旅團所在的旅館離我那邊不是很遠,我就幫他們把行李抬進房間。
“所以姨姨,你和媽媽有事情要忙啊……”“是啊,我們可能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放心,媽媽會陪你看完開幕式的。”姐姐蹲下身安慰著萱萱。
我們給兩位老人家的借口是在M國有公務要做。
媽媽和李叔沒說什麼,只是要我們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我會照顧好他們的,放心吧。”宇哥讓我們別有後顧之憂,有他照顧他們。
十一號下午三點。
我們來到約定的地點,其實就是一處廢棄樓房的頂層。
漆黑的房間蕩著幽暗的光,我們和葛派的代表人面對面就坐。
當然,我們背後有十數把AK的槍口,恐怕我們尚有不利就會開火。
“歡迎,大名鼎鼎的【赤玉石】和【紅寶石】。”自稱為斯威克的男人說道。
“你們兩位的事跡我也有所耳聞,能聯手扳倒【組織】、戰勝【元凶】的‘(少女)英雄’,以及T022140-3唯二的存活案例。我想,我們先前給出的‘巴幫擁有T3’的情報是兩位女士來此的主要原因,對吧?”
“你們想要借機打倒巴幫,獲得洛聖都市真正的獨霸地位;我們要的是拆毀T3的生產路线,斷絕T3的流通。我想,這是一次雙贏。”我將兩方所求分別列出。
“【赤玉石】女士,你們Z國人還真喜歡‘雙贏’的說法啊。不過的確,兩邊都不吃虧的交易能做長遠。”
”只是啊,”斯威克低頭看了下表後說,“你們也知道,T3是T1、T2的優化版,而T1、T2在各自市場都是有巨大優勢的。”
“所以你們想吞並T3的生產路线,借以生產T1、T2謀取暴利?”姐姐說。
“不止。黑道的人眾所周知,T3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的,兩位可是親身體驗過的。”斯威克甩了下手上的手槍。
“啊當然,我們可不敢對你們亂來,畢竟連【元凶】都敗給你們了,我們自認沒那麼張狂,而且你們是Z國的人,真得罪一個常任理事國只有六年前MD那個蠢貨會干了。”
“所以?”“所以這場‘偽’交易,我們對巴幫的口吻是‘我們抓住了你們’,我們希望兩位能允許我們抽取部分血液,畢竟這樣才更真實對吧。”
“呵,背後那麼多把AK,我想我們也只能同意了不是?”
我們被帶到“臨時居所”軟禁,解除了身上的一切武裝,但保留了自由活動的權利。
葛派的想法挺好,只是他太低估Z國的特種機械的技術水准。
第二天,郊區的一處小型地下會場。
地上只是普通的連續居民樓,地下卻有兩層高的大型“非正規”會所。
我和姐姐被“綁著”,和葛派的人一起走過會所的大廳。
我們所在是地下二層,地上一層有正方的走廊。
一層十二點鍾方向有一個拿著報紙但明顯心不在焉的白人;大廳前台的服務生業務明顯不熟練,而且在緊張流汗;一層走廊上的清潔工服裝並不規范,而且那副樣子完全不能說在拖地。
預定的房間內,我和姐姐被“綁在”椅子上,而巴幫與葛派就和SA一樣,一綠一紫分立在有沙發的兩側,隔著椅子。
兩派的頭坐在沙發上,而其他小弟為了避免誤會將槍交在會所外,現在簇立在各自老大身後。
“就是她們?”紫衣服的巴幫老大手上夾著雪茄,指向我們的方向問道,順便還彈著灰。
“如假包換。”綠衣服的葛派老大指著一位紫衣小弟的手提箱,“你的‘資料’和錢?”
巴幫老大示意下,紫衣小弟將手提箱面向葛派老大的方向打開一條縫。就我們的視角而言,也能看到有一沓沓M金。
“合作愉快。”
樓上有不和諧的嘈雜聲響起,即使是隔音的房間也能略有耳聞。
“怎麼回事?”“你,上去看看。”
兩派的老大同時皺眉,出於對對方的不信任,他們決定各自排一名小弟出去偵察。
他們出去的一分多鍾時間嘈雜聲越發響亮,直到其中一個紫衣小弟捂住肩膀逃回來。
“老大……出事了,外面,條子來了!”
“這里是IAA,我們奉命清繳這里!”室外的走廊能明顯聽見警察的聲音與槍彈的叫聲。
“你■■!”保留槍械的兩個老大同時拔槍指向對方,室內劍拔弩張。
看他們倆的反應,警察並不是其中一方叫來包掉另一方的。
當地警方和這兩大黑幫素來是有限的交往,沒有一方會出現過分干涉,但這次為什麼會直接有IAA的參與?
他們有眼线發現了我們的蹤跡?
會所內陷入一片混戰,我和姐姐趁亂決定先暫時脫身,調查清楚警方突然到來的原因。
我們躲避著四處可能的流彈,找到了會所通向地上的備用門口,卻發現葛派與巴派的老大都在這里身中數彈死去,就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名狀】的存在一般面容扭曲。
我們撿起他們兩人身上的槍,沿著備用路口通向的小巷蜿蜒前行。
整個貧民窟處於人群亂涌的狀態,不斷有人在我們面前血肉飛濺倒下,頭頂還可以聽見直升機飛過的聲音。
“姐姐,我們怎麼辦?”“我們一起出去。”“好!”
將後背托付至親的感覺,很奇妙。
穿行過奔流的海洋,我們彼此掩護擊退四周突兀冒出的武裝勢力,在警方徹底封鎖以前總算得以逃出生天。
但我們高興的太早了。
一席黑衣戴面具的幫派將我們團團包圍,這群人既不屬於巴幫也不屬於葛派。
我收集過M國現有黑道的全部幫派資料,但這群人我完全沒有對應資料。
果然,他們發現了我們並透露給警察部分信息,才會有剛才的交戰。
或許他們已經借機除去了巴幫和葛派的勢力據點,現在包圍了我們,趁著警察與幫派爭斗漁翁得利。
我和姐姐將手槍丟到地上,舉起雙手示意他們已無武裝在身。
面具樣式不一樣的人示意他兩側的人將手槍踢到一旁,確認後抬起槍托就給我腦袋上來了一下。
頭上留下的鮮血遮住了我的右眼,我和姐姐被他們銬起來帶到他們的車上。
那人點住自己的耳麥匯報道:“已抓獲【紅寶石】和【赤玉石】。好。”
【組織】的殘黨出手了。
至少這一切還在計劃范圍內。
車廂內,借著無光的環境與看守者的死角,我將藏在頭發內的小信號器激活。
接下來,看你們了……[newpage]
“這是史上第一次M國警方與Z國警方的聯手行動,FIB、IAA同意我方武裝力量介入。就此,我需要重申軍紀,在外我們代表的是Z國,明白嗎?”“明白!”
作戰室內,剛獲得晉升的天龍團長將作戰地區在虛擬屏上展開。
“由【紅寶石】與【赤玉石】的情報,【組織】殘黨在M國各地的殘留據點及內部細節如同志們所見。在洛聖都的據點由我親自帶隊,在西圖的據點由玉龍帶隊,我們兩隊的任務是徹底清除【組織】據點,拆除所有T系非法生產线。”
“兩位线人的信號最後一次是出現在自由城區域,這里由風狼帶隊,目的是救回线人並確保二人平安無恙。”
“安全部的【逆行者】已經將六年前【組織】系列的案卷向我方解密,我希望你們明白,【組織】是二十一世紀以來對祖國,或者說對世界人民威脅性質最高的恐怖組織,即使是殘黨也絕不能大意。”
“松鼠,這次行動,你可以不參加。”“……請允許我參加。”
“……作為風狼的副指揮行動。”“是!”
2028.7.15,02:30。
\t“由情報與M方確認,前方就是她們信號最後出現的地點。”風狼借著夜色指著面前的建築。
\t“M方已經封鎖了自由城的所有出入口。希望他們能靠譜點。”我將接收信息的戰術板收起。
\t“狙擊組已就位。”“爆破組已就位。”“強攻組已就位。”
\t“確認敵對狙擊火力。”
\t貧民窟的樓頂,有兩個人衰落至地面。
\t“狙擊組,目標已解決。”“好。等待信號。”
\t按計劃,天龍和玉龍會在同一時刻對【組織】殘黨發動突擊。
\t凌晨3:00。
“行動。”
爆破組炸開後門的同時,強攻組從正面突入。行動開始。
“一層清除。”“二層清除。”
我們抵近樓房。
“強攻組報告,三層從內部被封鎖,需要爆破進入。”“狙擊組報告,無人出入樓房。”
“行動。”
大門炸開,強攻組按戰術位交叉進入。
強攻組戰術影像顯示,他們在快速穿行一條狹長走廊。
與前兩層有所交火不同,斷電的環境下,帶上夜視儀的戰士在兩側的房間內只看到已死的黑衣面具人。
嘗試進入最後一間房的戰士在強行開門後,被一把槍頂在腦門。
“沒我命令不許開槍。”
我和風狼疾行趕到門口。
“口令。”“山河;口令。”“天下。”
保持警惕的持槍女子見到口令對齊後松了口氣,放下槍口。
“需要的證據已經全部拷貝。”房內的另一名女子揚著手中的U盤。
“了解。撤退。”
早晨6:00。
“任務完成,【赤玉石】【紅寶石】回歸。是。”
天龍隊與玉龍隊在她們先前的情報下成功殲滅【組織】M國分部殘余據點,將一干人等捉拿歸案。
有驚無險。一切平安最好。
“我回來了,我沒食言。”溪在我面前側身笑著,正如以前。我輕抱住她良久。
臨時軍營,宿舍區。
“最大的變數,果然是那天當地警方的突擊,新聞報道那天巴幫和葛派同時被IAA剿滅,是什麼讓他們不惜奧運時期突然動手?”我們聽了溪和初臨姐近一周的經歷。
“IAA出手不僅攪亂了我們的第一方案,掩護了【組織】殘黨的行動,還借機拔除了泄露的生產线路,一舉三得。只是……”溪托著下巴皺眉道。
“我有不好的預感,他們可能只是為了吸引我們注意力。”
初臨姐嘗試撥通林宇哥的電話。打不通。
李叔和媽的電話。也打不通。是因為在軍營?
緊急聯絡裝置響起,是天龍的。
“天龍?”“【金甲】那邊出事了!告訴【赤玉石】【紅寶石】,去看緊急新聞。”
突發新聞狀況:十四日洛聖都一家旅館突發大火,消防隊正對失蹤游客全力施救,目前大火已經撲滅但旅館一半倒塌,已確認有十四名Z國游客死亡,兩名Z國游客失蹤……
大使館聯絡到的信息是,失蹤的是林宇哥和小白萱,而媽和李叔沒有逃出大火。
到底是誰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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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這里……是……”
\t意識昏沉的我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四肢被捆綁起來動彈不得。
\t一個我永不會遺忘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誒呀,你醒了?睡得可好?”
金色長發的女孩高昂著頭,跨步到我的面前。
“怎麼……可能?你不是……”
“死了對嗎?哼哼哼哼……”
她輕笑著說:“老友重逢,不應該開心一點?”
“警察在天台上收回的那個,只是替身?”
“嗯,沒錯,不愧為林宇,一直都那麼聰明。那麼,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她抄起一根鐵棍,就要向我的膝蓋砸去。
“等等。”
又一個無比熟悉的男人聲音響起:“那位說了,他現在不能受傷。”
“……行吧,把他的嘴堵上。”
我的嘴被封上,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現在,只需要忠實的聽眾。”
“從前有個女孩,是父母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只有一位王叔願意關心她。可天不與人願,車禍奪走了唯一關心她的人。”
“女孩彷徨無助的時候,那位大哥哥說:‘我們可以從他人身上汲取快樂。’”
“看著他們被欺凌時擔驚受怕的樣子,女孩又重新尋回了生活的意義。”
“但時間也會改變一切,女孩再也感受不到愉悅,想要結束自己的一生。”
“但一個女孩的死,還有她昔日好友的冰冷與瘋狂,卻讓那個女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大哥哥帶著沉淪於仇恨的女孩制定了瘋狂的計劃,而這份計劃也為那個女孩所知。”
“所以啊,我要為這個計劃畫上最完美的句號,那便是親自,成為計劃的一部分。”
我深呼吸著,想將嘴上的封口去掉。
如果她早就知曉了那次行動,那她就是在利用這一切,現在她把我綁起來,是為了和過去再見?
“程思的計劃之所以這麼順利,除了我幫她修好干掉陳朝陽的機構,李劍、差生A、程琳的死還是拜托了你的幫助,對吧?”
那男子只是點頭,將眼睛摘下來擦拭。
“只可惜啊,她應該親眼目睹被殺害的人斷氣才對。要是親眼目睹了我的死,你們現在就不會遭遇火災,你也不會被一棍子打翻運到這里了,對嗎?”
我好不容易去掉嘴上的封皮,“他們在哪?!”
“兩位老人的話,畢竟老了,他們沒能出來。”這個縱火殺人犯!
“而你女兒嗎,你一會兒會見到她的。”
“我知道你結婚的消息的時候,還真是嚇了我一跳。那個夏初臨和秦蘇言可完全不一樣,你是怎麼做到喜新厭舊的?”
“當時要是那位初臨姐而不是秦蘇言,恐怕程思的計劃早就半途而廢了。不過啊,林宇,她可是【殺了秦蘇言】的,你就這麼見色忘義?”
“給我閉嘴!”
六年前的一切,我本以為早就結束了,蘇言的死祂才是罪魁禍首,我相信這不是臨的錯。
但現在看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為昔日心愛發狂還真是可憐。原本我在天台,是可以把蘇言和程思一塊推下去的。”
“但,我阻止了她。畢竟游戲,才剛剛開始。”
沉重的踏地聲從我背後傳來,伴隨著惡魔的低語。
原來如此,就連十一年前的,也是祂在操控一切!
“看來,對【我】還活著,你不意外啊。”
真名為尚■■的存在一只手架著白萱的脖子,緩步走到林珊珊和阮章中間。
“你也是靠替身?”“Bingo。”尚打了個響指。
“所以,現在才是我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來小白萱,向你爸爸問好。”尚拉起白萱的胳膊向我打招呼,白萱被嚇住了,嘴里只是“爸爸”的叫著。
“放開她。”\t
“放心,我暫時不會對孩子下手的。”尚笑呵呵地摸著白萱的頭,從背後抽出劍架在她的咽喉上。
“當年我給池總兩個選擇,他用自己的命換了夏姐的命。”
“今天,我們也來做一場等價交換:用你的命換你女兒,還是用你女兒的命換你?”
“我不會跟你做這種——”
阮章和林珊珊一人抄起一根鐵棍,打折我的膝蓋,我極力克制住沒叫出聲。
“沒人能從中逃離。服從還是毀滅,你別無選擇。”
“讓她活著!”
我曾認為選擇是一件困難的事,但時代早已不同。
祂說的對,我別無選擇。
尚只是冷笑一聲,將劍重新插回鞘中,給白萱蒙上眼睛,帶她離開了這里。
“好了,該結束了,很高興能和你分享這麼有趣的故事。永別了,林同學。”
林珊珊轉身走出門口前,對著我詭異的“噓”了一聲。
阮章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舉起一旁的汽油桶向整個房間潑灑。
“為什麼?班長,為什麼!”
“……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阮章只是低頭持續著工作,不再多發出一句話。
我奮力想要掙扎,卻見尚走回來,手中轉著什麼,對著我也比著手勢:“【噓……不要出聲】。”
“都倒完了。”“走吧。”
“給我回來!”我竭力想叫住他們,但阮章和尚還是一前一後離開了門口。
尚在離開前,將手上的打火器點燃。
“從地獄脫穎而出的金發騎士啊。”
打火器落在汽油之間,伴著惡魔的遠去燃起熊熊大火。
“歡迎回到地獄。”
萱萱……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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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有從先前的消息中緩過神來,只是盯著面前的警戒线發呆。
陸傾澤的住所被全面封鎖起來,不斷有警察出入案發地勘察。
在不遠處,之前我們航线的船長和一個灰頭發的少年正著急地向一旁的警官打探消息。
“我們是老陸的好友,請無論如何告知我們,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警官看說不過他們,將他們帶到不遠的街角,我假裝查看手機偷聽。
“室內發現大量格斗的痕跡,陳設裝飾大部分被摧殘。”
“陸醫生倒在客廳,手上有一根疑似被削斷的筆,身上總計有三十五處劍刃劈砍、橫劃的傷口,分布在四肢、軀干各處,腹部的傷口已經導致髒器露出。”
“致命傷在咽喉被一劍貫穿,陸醫生死於窒息與失血過多。報案人發現陸醫生長時間沒有開張心理診所,去往其家時發現屍臭報案。”
“法醫鑒定陸醫生死在本月初,但因為時間過長導致屍體腐爛,已無法明確具體死亡時間。”
“室內牆壁與天花板上均有血液與碎肉留痕,現場經鑒定均是陸醫生的身體組織,檢測不到第二個人的蛛絲馬跡。”
“沒有財物損失,我們推測凶手或者是施虐狂或者是仇殺。請問你們知道陸醫生和誰有結仇?”
“……能和他結仇的,應該六年前就沒了;陸醫生很善於為人處世,這六年應該也沒有結仇……”
我將聽到的信息錄音後離去,重新回到學長那邊。
“如果山司曾經拜訪過那位陸醫生,那陸醫生那邊應該有他的有關資料。我們可以將知曉的情況告知警方。”遙先聽完我的發現後說道。
警方在陸醫生的心理診所內找到了患者記錄,而最後一位患者的有關手機號正是我們先前知曉的山司的手機號。
就此,兩案並案調查,山司被列為重大嫌疑犯下發通緝令。
因為山司成為通緝犯,學長的抄襲風波也被無形化解,《守望》得以重新發售。
但先前汙蔑學長的媒體沒有一家選擇道歉,只是選擇遺忘整件事情經過,學長卻說就這樣吧。算了,學長也不追究那就算了。
借著兩案合辦的機會,我們認識了陸醫生的那兩位好友。
白矢船長,有在多艘重要航线上擔任船長的經驗,是他們航運公司現在的資深船長。
電競選手江也,現在是一家主力戰隊的隊長,在上個月剛拿下全國總冠軍,正准備向世界冠軍進發。
他們只告訴我們說和陸醫生認識是在一艘郵輪上。如果是七年前,難道是那艘郵輪?
六年前,國際刑警發表全球公告,聲明已打倒新的反人類犯罪集團【組織】,一干人等分別在Z國、M國、MD國等地公開受審。
在已公開的資料上,【組織】曾在世界各地犯案,與我國有關的主要案件是月冕市的高中案,月冕市與A市之間的旅館案,以及我國和MD國航线的郵輪案。
官方聲稱,【組織】的首領【元凶】用炸彈自爆身亡。
我在徹底離開戒所前,那位主審我的警官曾告訴我,我被擄走的事情也有【組織】干涉。
不過這種事還是心知肚明就行,不需要也不能說出來。
遙先和學長都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警官說這也是在保護他們。
在十四號,市局給我們傳來消息,山司已經被捕。
塵埃落定,我和遙先也沒有再在這里游玩的想法了,和學長告別後我們就准備乘上白矢船長的回程船回去了。
十六號的零點,我迷糊地睜開雙眼,卻發現遙先並沒有睡覺,而是一臉嚴肅地查著手機。
“遙先?都零點了,有什麼等睡起來再說唄。”
“喵喵,你不覺得這一切有點太巧合了?”遙先忽然發問。
巧合?
最巧合的一點,莫過於我們查到抄襲學長的山司手機蹤跡時,他正好在那邊謀殺了陸醫生。
這已經不是巧合了,他的書是在六月底發行的,他為什麼緊隨其後要謀殺陸醫生?這是引火上身啊?
“確實,山司的行動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我和遙先思索著山司的行動邏輯,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我決定還是第二天再想。
我重新躺進被窩的下一秒,整個船體劇烈地震動起來,我和遙先都被震動摔下床。
發生了什麼?
我們急忙重新將睡衣換成出行衣,推開房門後卻發現地上的小物件在向船尾行進。
船尾進水了!
躲避著傾覆的物件,我們好不容易沿著樓梯爬到甲板上,白矢船長正指揮船員將救生艇放下,逃上甲板的乘客在白矢的指揮下勉強維持著秩序。
“船長,這到底是?”“船尾有炸彈。先上救生艇!快!”
我們在他的指揮下上到其中一艘救生艇上,在船員的指揮下遠離這艘逐漸沉沒的墳墓。
有炸彈就證明應該是人為襲擊。但願白矢他們平安無事。
我為船上的他們祈禱片刻,卻感到有一絲不對勁。
救生艇上的大家,不是逃難後的精疲力竭,就是獲救的慶幸,連遙先都是一臉疲憊靠在救生艇上。
可在正中間的那個人,很不規律地抖動著,連他周圍的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喂,你怎麼了?”
那個人抬起頭,雙眼流著淚,猛然拉開了自己的救生衣。
我的視角只能看到,他揚起的衣袖里似乎有幾根,引线?
漫天火光與劇烈的轟鳴聲,吞沒了我所有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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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卷起拳頭想砸下去,但最終還是作罷。
重新拿起戰術板,我將近日以來的各項信息重新整理。
“……‘七一六’特大沉船案件已取得最新進展,警方在船與救生艇的殘骸發現炸彈殘留,被救上岸的船長白矢已作為嫌疑人被批捕,案件還在偵辦中;”
“……在對全國總決賽的回放中,主辦方確認‘青色風暴’戰隊存在明顯作弊行為,暫時停止此戰隊一切參賽權利與收回所有榮譽,對隊長江也處以終身禁賽處罰,正式結果請等待官方調查結果……”
“……‘六三零’殺人案取得最新進展,警方向被誤解的山司先生致歉,並向知名插畫師夏初臨發出通緝令,有關細節警方表示在破案後會詳細告知……”
“……A市大學已確認知名作家聞非的本科論文存在嚴重造假行為,並作出吊銷其本科文憑的處分決定,而聞非抄襲山司先生的行為,山司先生表示要追究到底……”
這一切只可能是敵方對所有的【游戲】幸存者發動的大規模反擊。
這兩天的時間我們將所有可能的訊息匯總。
最先發生的是陸傾澤的死,山司確實是最後來訪的患者,但在診所關門前,監控確實顯示了初臨去拜訪過,且當地警方報告稱,已在陸傾澤的住處旁找到帶有她指紋的凶器。
但這不可能是她。
我偽裝去過案發現場,他身體上的傷痕絕不是一般的利刃能導致的傷口。
陸傾澤死相慘烈,以初臨的體格除非突襲不然做不到擊殺陸傾澤,而陸傾澤的住所是明確的第一案發現場,初臨不可能憑空潛入五樓高的房間完成刺殺,而且她應該沒有仇殺的動機。
血跡是從書房蔓延至客廳的,而書房有一本字典從書架上摔落,正面打開被血沾紅,打開的頁面是“雙”字。
如果說這是死亡訊息,那老陸想告訴我們什麼?紅色的“雙”字?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聞非與山司的抄襲案,《守望》確實是原本,但我們追蹤到《守望》的出版社內那名‘內鬼’已經在被辭退後失蹤,沒有證據無法證實山司的抄襲事實。
聞非的故事是為了向他的兩位朋友致謝,可他們已經在接下來的事故中離去,沒有人能幫助他。
隨後是十六號凌晨發生沉船事故,勘探結果顯示船只和救生艇都出現炸彈爆炸的痕跡,而作為船長的白矢有重大作案嫌疑。
白矢作為船長的郵輪曾多次遇險,懷疑他也是警方的下意識選擇,但我清除他不可能是這種為人,但現階段查不出其他嫌疑人參與的痕跡。
我唯一有所突破的是江也那邊的作弊事件。我們了解到,全國總決賽的江也戰隊中確實存在隊員有作弊的事實,他並未告知江也。
我沒有想到的是,將作弊軟件發給江也隊友的訊號,不僅是國外的賬戶,經過追查還是我熟悉的友人。
為什麼我查到了阮章的信息?
遠在M國的沉溪發來密信,有【組織】殘黨襲擊平民旅館並帶走了林宇和林白萱。
我將國內的事項與通緝令傳到她那邊,讓初臨暫時不要回國。
現在我能做的,就是盡快查清國內這一系列亂象的真相。
這四起事件中疑點最大的,果然還是第一起案件,他的死對後面三起事件有明顯的聯動效果,我必須查清那里的真相。
但我將辦公桌與戰術板整理完畢,准備重新出發時,昔日的領隊攔在我的面前,背後還有監察與紀律的人。
又來?
“秦方同志,因為你涉嫌泄露國家機密被采取留置措施,希望你能配合調查。”
又一次被關入看守,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看不到。
保持冷靜……
【組織】在國內果然還有殘黨,現在針對我出手,無非是想讓安全部不信任我。
如果【逆行者】不再可信,按制度【赤玉石】和【紅寶石】直接受領隊指揮的。
【組織】殘黨是想對她們下手?這群人渣想做什麼?
[newpage]
姐姐跪在宇哥化成的灰燼面前,沉默不語。
我想上去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思來想去還是默默退了下來。
我們從自由城趕回洛聖都時,當地新聞報導一家倉庫突發火海,已被消防壓制。
倉庫的廢墟中,我們發現了宇哥被焚燒的焦屍。
雖然已經面容模糊,但他身上的吊墜還是證明了他的身份。
姐姐將他們六周年結婚紀念的項鏈取下,按在宇哥身上,恍惚著站起身,臉上流淌的淚被她抹去。
“走吧。我們還要找到白萱,然後,血債血還。”姐姐克制著自己咬牙道。
李叔、媽媽、宇哥,他們都在這異國他鄉一去不回。
【組織】,山川異域不共戴天!
【逆行者】發送了最後的訊息後就處在失聯狀態,我已無法再聯系到他。
陸老師、江也、白矢都出事了,這不可能是巧合。
國內認為殺害陸老師的嫌疑人是姐姐,對她發布通緝令,可這怎麼可能?
【逆行者】在這方面只告訴我兩個字:紅雙。
什麼意思?
姐姐給我的回答是,不是她,但她在六年前就有了雙重人格,第二人格很危險。
“如果那個【我】失控了,不惜一切制服我。”姐姐囑咐道。
【逆行者】最後發送的四個字是:阮章有鬼。
我記得這個名字,是宇哥高中時他們的班長,六年前也是他幫我們把證據運回安全部,得以打倒國內的那顆毒瘤。
有鬼?也就是說他叛變了?
學長在宇哥的吊墜上發現一處滲血的刻字,“收容……漆黑之棺……”
如果這是宇哥的死前訊息,他想告訴我們什麼?
“這是一句歌詞,是十八年前R國一家樂隊原創歌的歌詞。”學長說。
“歌曲的名字,是‘still alive’。”
依然生存?仍然存活?
難道是祂?
姐姐的手機接收到一處匿名信息,只是發送了白萱的照片和一處地址。
以及一句話:“一個人來。”
M方不想在奧運會期間再生事端,他們雖然不會阻止我們但明確表示拒絕幫助。
我們商議後決定,姐姐去救白萱,我去追查阮章,學長去搜尋【組織】殘黨和祂的蹤跡。
阮章前輩留學在F國,已經畢業六年,現在應該是作為一名心理師就職在當地。
但我們向F國警方發起調查申請後,對方的回應是資料作偽。
阮章前輩根本不在那里上過大學,也從來沒有成為過心理師,他的檔案完全是偽造的。
我和安全部重新聯絡後,領隊通知我秦警官已不再負責。他出事了?
安全部向我提供了阮章前輩使用過的賬戶信息,正是M國的賬戶。
賬戶最近顯示的地點位於M國罪城,就在十二小時前。
M方與Z方此次聯合行動是不包括安全部在內的,而且M方拒絕提供幫助,這也意味著接下來的偵察只能我一個人去行動。
十七號,當地早上六點。
我偽裝成一名外地記者,住在離賬戶信息地點最近的旅館中,搜尋阮章前輩的身影。
旅館處於罪城的郊區,除去林立但並不完善的高架橋外,最可能存在貓膩的是旅館斜對面的辦公樓。
太陽徐徐升起,尚不灼熱的黃色光芒灑向大地,也讓從辦公樓側面閃出的西服青年身影尤為顯目。
他在和一位金發女士交談良久後,坐上對方的車輛離開。
我乘上預約好的租車,以隔上一條街的距離跟住對方的車。
他們的車在一小時後駛入一處園區的封閉區域,我借機停在園區里的游客停車場。
不過我剛下車,背後就響起拉住槍栓的聲音。
“不准動。”
如果想混入這種已封閉的園區,像這樣爆出自己有所目的後被對方帶進去也不失為一種措施。
學長和秦警官都勸過我少采取這種方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我一個有紅頭發的Z國人怎麼潛伏?
一開始我試過剪斷頭發,依靠化妝潛伏,但我完全不適應這種方式。
利用大學獲取的傳媒學本科文憑,我得以利用記者的身份游走四方,雖然這種方式風險也不少,但至少不會被束縛手腳。
比如現在,我背後的一隊持槍者在他們隊長的命令下暫時放低槍口,他們的隊長正在核查我的記者證。
“Z國的記者?”“是,我聽聞這里的核心園區在半年前封閉後仍然沒有開放,想采訪本園有關人員一探究竟。”
“嘖,怎麼還傳到Z國去了……別亂問不該問的,記者小姐。”
還好有做一些當地的功課,算是蒙混過關了。
為做好表面的偽裝功夫,我對外界區域的游客、園區員工分別采訪了園區封閉的影響結果,借機采訪到一位保安處的領隊和維修部的領導。
“……所以,核心園區內的維修工作依然在緊張有序的進行中,請不要急躁,維修完成確認安全後就會馬上開放,敬請期待。”最終那位領導還是選擇搪塞過去。
在采訪保安領隊時,曾有保安來找領隊,采訪中斷時我趁機探查著領隊辦公室。
在封閉核心園區後,他手上有一份秘密名單記載進出核心園區的人員。
今日最後進入核心園區的人員記載姓名,是“Ruan Zhang ”與“Zhao Wanwan”。
阮章前輩,和趙綰綰?
我聽宇哥說過他們當年的校園狼人殺,起因就是那位叫趙綰綰的女生被逼跳樓。
那位趙綰綰是棕色卷發的少女,也不可能是之前那位金色直發的女士。
她是誰?
我匆匆結束了采訪,思索著潛入核心園區的方式。
但沒過多久,他們的車從封閉園區內重新駛出,徑直去往園外。
我回到停車場,開車重新跟上,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newpage]
我斜靠在沙發上,閉上眼但睡不著覺。
重新站起身想伸個懶腰,室內的燈光卻驟然熄滅。停電了?
眼前似乎有嫣紅色的火花閃過。
燈光重新亮起,我轉過身來。
不知何時潛入的紅發少女拿槍指著我。
“你是阮章,對吧?”紅頭發的女生,難道是她?
“你……是夏沉溪?”
“久仰。”“幸會。”
我坐在沙發上,請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所以,你是為了林宇來的?”“宇哥?原來你還參與了那件事?!”
她不知道?也對,那里不可能有什麼證據留下來的,是我心虛了。
“請坐吧,我的手上沒有武器,你隨時能干掉我。”
夏沉溪聞言落座在對面的沙發上,但手不離槍。
“為什麼要叛變?還是說,你一開始就真心不在?”
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十三年前她的死,就讓我的心也跟著死了。
那一天,祂出現在我面前,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恨他們嗎?”“我只恨我身為班長卻什麼都沒做到。”
“月冕高中一直是這個樣,你是不是班長沒什麼區別的。年輕人,你想改變這一切嗎?”
“改變?”“很簡單。校園也好,家庭也罷,網絡什麼的都一樣。社會存在不公,三觀就會扭曲,人們、社會都需要傾倒垃圾的窗口,什麼校暴家暴網暴都只是一個影子。”
“人類存在劣根,這種生於秩序夾縫間的淤泥就需要其他的力量加以矯正。”
“所以啊,孩子,為了避免慘劇的再一次發生,已犯下罪的渣滓必須被肅清。你想成為【執行者】,還是【制裁者】?”
“我是班長,我不會對我的同學下手。”“如果你不是班長呢?”
“……”“看看那些所謂的‘孩子’們丑惡的嘴臉,把他們放到社會上只會後患無窮。”
“但……”“我知道,你還放不下那些‘羈絆’。你會有明白的時候的。”
蘇言轉來的那天晚上,我看到那個群的時候,就明白了。
有人選擇成為【執行者】,要親手降下審判。
那天晚上,我就在教學樓旁,親眼看見程思將“林珊珊”放到天台的邊沿上。
程思離開教學樓時,我卻看到真正的林珊珊毫發無損的站在附近,對准程思的方向冷笑。
第二天,我在教室外曾見到程琳,她對手機中受到的信息顯然抱有遲疑的態度。
冷眼旁觀的副班長,毫不在乎他人,意圖置身事外,自以為是的瞧不起別人。
我下意識地告訴程琳老師確實在找她,送她上了不歸路。
蘇言被質詢、劉濤意圖救人的平安夜,祂再一次找到我。
“你讓程思下的手?”“准確來講,不是我,我沒那麼‘微操’。”
“程思想對所有見死不救的人降下懲罰,最後再自我贖罪,對吧?”“她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這治標不治本。”
“林珊珊為什麼還活著?”“你看到了?”
祂毫不在意的指著我的手機,說:“程思一個人做不到。林珊珊想玩一把,我同意了,就是這樣。”
“你不是說……”“制裁罪惡?那只是騙小孩子的把戲罷了。”
“社會存在不公,人類才能自我革新。成為【制裁者】,實行秩序之外的審判,本身於人類而言便是‘必要之惡’。因為‘必要’,所以不會斷絕;因為‘惡’,也將被人民審判。”
“當然,不是此時也不是此地。現在的人類沒資格審判‘神’,因為‘神’在幫他們肅清前路,人類若自斷前路那便不值得救贖。”
“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祂只是笑笑,舉起手中的錄音筆。
“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就這樣,我被半強迫性的加入【組織】,成為【元凶】直屬的成員。
因為“直屬”,所以我的身份幾乎從未暴露。
我親眼見過【組織】的成員向罪惡舉起屠刀,但這些刀往往只會落在無辜的人民身上。
【元凶】根本不在乎平民的悲劇,祂甚至將“黃賭毒”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禍害全世界的人民,只是為了自己扭曲的愉悅。
祂說著大話蒙騙青少年,造就一幕幕生離死別,我卻只是助紂為虐……
當【元凶】讓我獲取林宇的信任時,我已經無法接受祂的所作所為,我幫助他們帶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證據並交給安全部,將毒瘤掀翻的同時也成功傾覆了【組織】。
我等待著我的審判。
我什麼都沒等到,卻在老同學結婚的晚上,再一次迎來祂的光臨。
“你沒死!”“呵。”
父母是軍人的我也曾經練過武功,但祂的力量遠在我預計之上。
我親眼看祂謀殺我的父母,卻被打翻在地什麼也做不到……
“放心,終曲已響。【戰士姬】會終結你的徘徊,但你還有件事要去做。”
祂帶上我和林珊珊,一起縱火殺害了林宇。
祂是不可戰勝的。
我放棄了反抗的想法,只是順從的終結了老同學的命。
如今,【戰士姬】已來到我的面前,我的罪惡也終於迎來末路了……
回到她的問題上吧。
“你可以理解為,兼而有之。”
[newpage]
阮章前輩的痛苦從臉上一閃而過。
他是被脅迫的,那個瘋子脅迫他做過什麼?
他告訴了我這十三年來的苦楚。
“殺了我,終結這一切。”
“不。能審判你的只有人民。”
我勸他和我一起離開這里,回到Z國。
他在害怕祂的威壓,猶豫不決。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背後有女人的輕笑:“班長,你現在假仁假義起來了?”
我翻身躲在沙發後,子彈擦著我的背劃過。
“林珊珊!”
阮章前輩突然發瘋般站起,對著林珊珊的位置猛衝過去!
“你想干什麼?!”
林珊珊見到阮章前輩的樣子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子彈傾瀉在阮章前輩身上,可他絲毫不顧傷勢,硬是把林珊珊逼到陽台上卡住她的脖子。
“前輩?!”我想上前幫忙,但背後房門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在靠攏。
“趕緊走!”阮章前輩對我喊道。
被他扼住咽喉的林珊珊想掙扎,雙手在阮章前輩身上扒出一道道血痕:“我……才不要……死,我好不容易……成為她……得到她的……”
“我們都該在十一年前死去的。永別了,老同學。”
阮章前輩將陽台栓門用的鐵鏈緊纏在林珊珊身上,帶著她一起衝向陽台之外。
我借著先前爬樓的裝置重新潛到地面,阮章前輩已經仰在地面,身體偶有抽搐。
林珊珊的身體懸在陽台外,雙手緊攥著脖頸上的鐵鏈,臉色發紫雙腿亂蹬,最後還是緩下了所有動作垂懸。
我借著里面的人手忙腳亂收屍的亂勢逃出核心園區,趁著夜色重新回到對街的地下停車場。
不知是因為停電還是因為夜深,停車場一片漆黑,我謹慎地尋找先前租車的位置。
阮章前輩和林珊珊的出事想必會對那個惡魔造成不小的動蕩。
祂必會來,或者說,因為我,祂已到來。
“我曾經說,你的未來不只是星辰大海。”
燈光驟然亮起,惡魔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
“我也曾說,你的曙光遠在那蒼茫宇宙。”
逃跑不可能,祂的到來就證明祂定然有所准備,不如抗擊以搏生機。
“你與你的同伴定能鑄就輝煌,即使漫天神明相阻!”
近距離的射擊被祂偏頭躲過,我拿起槍柄就砸在祂的頭上。
“然而,我已在此。”
七年前的時候,祂精心設計了針對我的陷阱,在T3的作用下當時我使不上力,被祂輕易制服。
雖然臥床幾乎一年讓我的體能下降不少,但六年時間的鍛煉還有日後T3的改造讓我重新得以獨當一面,時至今日【赤玉石】在暗網是懸賞名單的前列。
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當年連池總也不是祂的對手。
祂擁有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力量與速度,我拼盡全力施展拳腳也對祂沒造成什麼影響。
祂的格斗風格和齊大哥的風格有些近似,但和齊大哥不同的是祂的攻擊我毫無招架之力。
祂一腳將我踹到停車場的牆上,肋骨似乎被踢斷了一根,我靠在牆上喘息著勉強恢復體力。
一記重拳打來,我側身堪堪躲過,整個牆面在祂的重擊下開裂。
我把住祂的右肩控住祂出拳的手,掃腿踢向祂的右膝,但祂紋絲未動。
祂反手控住我的右肩,抬腿別住我的右腿,左腿一擊鞭打在我的右腹。
巨力擊打在我的身側,伴隨著五髒六腑碎裂般的劇痛,我的身體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橫飛砸到其他車輛上,意識隨即陷入了黑暗……
(“……這場游戲,我玩的很盡興……”)
(“……難道從一開始,這就只是個幌子嗎?”)
(“……畢竟,【紅莓苔子】的【棒棒糖】,很少有人會喜歡的,對吧?”)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
(“拿下他們,你們就能回去了。想結束游戲嗎?”)
(“……放開……他們。我,和你走……”)
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被祂帶走的時候。
我努力地讓頭腦從遲鈍中清醒過來。
雙手被鐵鏈緊縛張開拴起,雙腳離地被捆在一處,衣物因為鞭打已經破爛不堪。
不斷有鮮血由被打出的傷口滲出,即使在印著圖案的襯衣上也能明顯分辨出血紅與圖案紅的不同。
但被鞭打出來的傷口只需十數秒便會再度愈合,好似從未受過傷一樣。
“玩具,總有玩爛的時候;但要是玩具玩不爛呢?”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只記得尚親自拿著鞭子抽打我,拿著鐵棍猛砸我的關節,拿扳手翹我的牙,把我的頭按在水里,給我的身體導電……
每一套嚴刑的法子都用上來了,我被打暈又打醒過很多次,但在T3的作用下身上的傷口總是能快速愈合,這樣反倒讓祂“有的打”了。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里厭惡身體里的那種東西。
“你奪走過我的生命,也曾強占過我的身體,現在你把我抓到這里是想要什麼?”我剛醒來時,曾這樣質問祂。
尚極力克制著自己那扭曲的笑,下一秒就一刀扎在我的胸口舊傷上。
“只是……為了……讓我感受……痛苦?”銳痛令我咬牙勉強才能吐出幾個字。
“七年的時間,我知道你現在身體早已異於常人了,無論是體格還是生命力。”尚只是一點一點把匕首按入我的胸口,我甚至能感覺到刀的寒冷在肋骨、心肺間穿梭。
“我親手帶來的T3能讓你【進化】到什麼程度,我要親自確認這份【閾值】。”
一邊說著,祂手中的匕首一邊旋轉,而且還上下切斷了我兩根肋骨。
尚詭笑著將匕首猛然拔出,我只能感到鮮血外趟,在劇烈的疼痛中我昏了過去,又被祂一桶水從上到下倒醒。
祂曾把我倒吊起來塞進水箱里,眼見我因為嗆水與窒息痛苦不堪;
祂曾一根一根拔掉我的指甲,逼著我把它們吞下去,只因為這樣“完整”;
\t祂曾打折我的四肢,只是為了觀測我需要多久恢復傷勢;
\t祂曾不斷擊打、刺穿我的胸腹並意圖攪爛我的內髒,我的身上滿是祂酷刑留下的傷疤。
\t祂打碎過我的牙,但沒有剪掉我的舌頭,因為“說不了話就沒意思了”。
\t祂高興時只是抽打我的身體,祂惱火時會親自給我腦袋上來幾拳。
\t我曾在喘息時質問祂姐姐在哪,祂卻說母女那邊祂自有打算。
\t現在還不是擅動的時候,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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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哥哥,智哥哥,”在院子里玩的時候,我將心存許久的疑問拋出來,“為什麼你們都很親近姨姨,卻對媽媽有些……疏離?”
才哥哥連忙張望四周,確定大人們都在別的地方後才低下身:“小萱,你有沒有覺得,臨阿姨有時看咱們的眼神,有些奇怪?”
奇怪?媽媽?
我印象中的媽媽一直是位完美的母親,媽媽很愛我,她和爸爸也很恩愛,奇怪的眼神……
有一次我感冒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媽媽在照顧我。
將我額頭上的毛巾更換後,她溫暖的手在撫著我發燙的臉,我記得那時媽媽在笑,但好像笑的……不太對勁?
“好像……是有一點。”“看吧,你都這麼說了。”
智哥哥指著他從懷里掏出來的照片說:“現在你還聽不懂,這麼和你說吧,我們的家長曾經參加過一場很危險的游戲。我媽媽、阿才的爸爸、你的小姨是一場,安姐與小馨的爸爸和你媽媽爸爸是一場。”
“阿智的媽媽和我爸爸輸了,你的媽媽、爸爸、小姨也不算贏,真正的游戲我聽安姐說直到六年前才算結束。”
安姐姐是要上大學的大姐姐,馨姐姐比智哥哥和才哥哥小一點,還是小學生。
“我們來到這里是七年前,當時是江哥、白叔和陸大叔幫了我們,我的病也在他們的幫助下有變好一點。”智哥哥回憶著。
“你也知道,自那之後一直是那三位照顧我們,而溪姐因為她受過傷,直到六年前我們才見面。這六年來溪姐、江哥、白叔、陸大叔都挺照看我們的,大概是看在我們父母的面子上?”
“我是很感謝他們照顧我了,但我有聽說,我爸爸之所以沒回來,是因為江哥和溪姐把我爸爸捆起來,後來那個姓吳的……”“你說太多了阿才!”
什麼意思?
“沒什麼。”才哥哥只是搖頭,沒再多說什麼。
智哥哥重新張望了一圈,再三確定大人不在後才說:“安姐曾經給過我一張照片,你看。”
照片是一個背書包的大姐姐,長得很像智哥哥,但很不高興的樣子;在她身邊是一個留著長發的大哥哥,似乎在勸導她什麼。
“安姐說這是從秦伯那里拿到的。左邊那個就是我姐姐。”“好漂亮的姐姐,請問……”
“她不在了。”不在是什麼意思?
“安姐說,秦伯的推測是,這個男人教唆了我姐姐……小萱,你要記得,這個男人是最可惡的存在。”智哥哥的神情很嚴肅。
我聽不太懂,只是茫然地點頭。
“你也知道,雖然小馨挺喜歡你媽媽,但安姐不喜歡她。安姐說,臨阿姨有時候笑起來,和祂的笑一模一樣。”原來是這樣啊……
我就說安姐姐怎麼總是對我媽媽擺著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你們在這里啊。”才哥哥和智哥哥被嚇了一跳,將照片塞回去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媽媽!”媽媽蹲下身把我抱起來,我揪著她的長發纏在手指上玩。
“我們要走了,下次再來陪你們啊。”“阿姨再見!”
媽媽沒有發現才哥哥和智哥哥的提防,只是笑著和他們說再見。
我沒有把才哥哥和智哥哥和我說的告訴媽媽。
那時候爸爸剛出差回來,他們還在為去M國看奧動做准備。
智哥哥提醒我說那個大哥哥是最可惡的壞人。
可之前的那幾天,那位大哥哥還是很照顧我的。
“尚哥哥,我什麼時候能見到爸爸媽媽他們啊?”
那天火災突然在旅館內爆發時,爸爸去救爺爺和奶奶一直沒回來,我在人群里著急地等來等去,直到尚哥哥和那些穿制服的大叔確認後將我帶走。
祂說,爺爺、奶奶已經被爸爸救走了,媽媽和姨姨也很快會來,只要我在這里乖乖聽話。
可那天我看到爸爸被綁起來,一個戴眼鏡的西裝大叔和一個金頭發的奇怪阿姨架在爸爸身邊,尚哥哥對著爸爸在說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爸爸說了句“讓她活著”,尚哥哥蒙上我的眼睛帶我離開了那里。
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麼尚哥哥要把爸爸綁起來,還把我再一次帶走。
尚哥哥把我帶到先前我住的房間里,但祂這次把門從外部反鎖了,我打不開門,屋子里沒有窗戶,通風道定死了鐵絲網我也進不去。
我不知道在里面過了多久,沒有時表的我根本看不出來現在是幾點幾分。
房內其實設施還很健全,有桌子、椅子、玩具、大床鋪,有衛生間,也有一些棋牌,就是沒有電子產品。
每天都會有叔叔阿姨進房運送三餐,我也只能依靠這段時間大致估算時間。
今天的早餐送來又收走了一段時間後,我聽到房屋外有急促的腳步聲走來。
尚哥哥臉色有些怪異地推開房門,他似乎在努力,憋著笑?
“尚……哥哥?”“來,小白萱,是時候讓你去見你的母親了。”
尚哥哥牽著我的手,蒙眼後走了應該有十來分鍾。
“萱萱!”是媽媽的聲音!
“媽媽!”我急切的揮手想撕掉眼上的蒙布,身體卻感覺被尚哥哥提起來,一股失重感遍布全身……
“白萱!”
下墜的身體落到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中,蒙布被小心翼翼的撕開,強光令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媽媽仔細地檢查著我的上上下下,確定無礙後才松了一口氣。
“媽媽,爸爸呢?”
媽媽只是輕摸著我的頭:“等我們出去,爸爸就在外面。”
媽媽把我放到地上站起身,仰頭面向站在好高的走廊上的尚哥哥。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只是新游戲的開始,夏姐。如果你能帶上她逃出去,那就是你們贏了;反之嗎……呵呵呵呵——”
尚哥哥低笑著,抬手一記響指:“游戲開始。”
四周樓層的燈光驟然熄滅。
媽媽抓緊我的手,對我說:“萱萱,緊緊跟住媽媽,不要走丟,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
媽媽拉著我在灰暗的房間中穿梭,四周不斷有帶面具的黑衣人持槍靠近,但都被媽媽一一擊倒,我只能看到槍火在黑暗中偶有閃光。
“在那邊!”一群黑衣人向著我們隔壁的走廊前進,媽媽帶我躲到另一處走廊的拐角處稍作休息。
“媽媽,你……”我指著媽媽左臂上很明顯的中彈傷,還有鮮血在滲出,但媽媽只是拔出匕首把子彈剜出來再收起來。不可思議的是媽媽的左臂不過一會就恢復如初,只是衣物上有明顯的破損。
“聽好,萱萱,”媽媽指向前方不遠處的拐角說,“越過那里的窗戶就是我們的終點,你姨夫已經帶人往這里趕來了,接下來只是……”
轟然的炸裂聲響起,劇烈的震動下我差點摔倒在地,好在媽媽將我扶穩。
“走!”
媽媽帶著我奔向那處拐角,我已經能聽到有微弱但熟悉的家鄉話,還有持續接近的腳步聲在靠攏……
後背有冰冷的抽搐感僵硬了我的身體,我勉強控制著自己向後看去。
那個詭笑的惡魔把著手槍就站在我和媽媽身後,他的手槍上有火光閃爍……
媽媽把我抱緊懷中臥在一旁,我甚至能看到有子彈擦著媽媽的頭發飛去。
“突擊組報告,發現【紅寶石】和【白鴿】!”是姨夫的聲音?
好多穿著奇怪衣服的大叔們越過我們向蜂擁而來的面具黑衣人開火,而尚哥哥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臉上塗著很奇怪的彩虹色的姨夫把住槍蹲在我們身旁:“還能動嗎?”
“我可以的!”“……”
媽媽沒有說話?
我轉頭看到媽媽神色有些痛苦,好像在忍著什麼,她按著胸口大口喘息著:“……我中彈了……”
媽媽的背後好像有紅色的液體滲出……
“這里是指揮組,記住我們的目標是營救,准備撤回!”“突擊組報告,线人受傷,通知醫務組准備手術。”“指揮組收到。”
姨夫對著另外幾位大叔做著奇怪的手勢,他們點頭回應後,一位大叔把我抱起來,姨夫架著走不動路的媽媽撤到室外。
月亮高懸在天空中,但是烏雲密布,漫天無星。
幾架直升機就在不遠處緩緩降落,我們在直升機上的火力掩護下搭上直升機,黑衣的面具人們沒有繼續追過來。
直升機緩緩飛向高空。
這一切就好像是在轉瞬之間發生的,我現在還有點緩不過來,只是安靜地坐在直升機的座位上。
媽媽的背部中彈,所以她只能趴在座位上,一位胳膊上綁有紅十字的大叔正在有條不紊地把媽媽體內的子彈取出來。
媽媽很痛苦地咬著一根木棍,雙手緊握著座位的坐墊,滿頭大汗,她好像很難受的閉著眼,嘟囔著“給”“回去”的字眼,但除此之外一聲不吭。
“萱萱,你暈機嗎?”“不暈。謝謝姨夫。”
將臉上的奇怪色彩擦掉後,還是以前那麼帥的姨夫笑著伸了個懶腰。
“風狼,我們離回去還有多久?”“半個小時。如果這小丫頭要吐先告訴我,算了你拿上袋子吧。”被叫做“風狼”的大叔把一個袋子交到姨夫手里。
“哦~原來你害怕小孩子?”“不我沒有,你不是挺熟的交給你了。”
“姨夫,我爸爸呢?”我四處看著,卻看不到那個高大的金發身影。
姨夫收掉了笑,只是嘆了口氣:“你的爸爸……暫時去了很遠的地方,和你爺爺奶奶在一處。放心,他們會回來的。”
“那,我小姨呢?”“我們要先安置好你們,接下來就是把她接回來。一切都會結束,這幾天你就當過了個噩夢,別害怕。”姨夫嘴角略帶弧度地揉了揉我的頭。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
“她怎麼樣?”“取出子彈後傷勢有在自我痊愈,但子彈有擊中肺部和心髒,對一般人是致命傷,對她估計也需要靜養數月的時間。”束著紅十字的大叔說道。
大叔已經為媽媽的傷口完成了包扎,媽媽趴在座位上好像睡著了一般安穩。
“直到昏過去她居然一聲叫喊也沒有,該說不愧為【紅寶石】前輩?”
大叔還在感嘆的時候,直升機內的紅色指示燈突然嗡鳴,這是什麼意思?
“發射干擾彈!”“還有導彈,干擾彈不夠!”
整個機身劇烈的震顫著,開始飛速旋轉下降,姨夫緊抓著我,那位紅十字的大叔給媽媽幫上安全帶後自己被甩出了機艙!
“這里是飛劍一號,我們遭遇對空攻擊,坐標在……重復,我們正在墜機,MaydayMayday……”
強勁的風聲呼嘯和機械的震動聲讓我什麼都聽不清,只知道猛然巨響後眼前就一片漆黑……
……
眼前強光一亮,我不由得眯著眼睛。
強光之下,掀開壓著我鐵板的男子看不清臉,他將手伸向我想要救我出去。
身體變得很重,我竭盡全力才勉強抬起右臂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把我拉上去。
但當我被拉出來的那一刻,四周的黑衣面具人就讓我一陣發顫。
尚哥哥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土,我卻只能感覺祂拍的是另一個人。
一股惡心感涌上心頭,我止不住的干嘔著,但又感覺好想睡覺,頭暈眼花。
“傷到腦子了啊……”尚哥哥不復昔日的溫和,只是冷峻地把我丟到一旁。
“歡迎,又見面了。”尚哥哥對著不遠處,勉強站起來的媽媽說道。
“為了讓我出來還真是煞費苦心,我的後背現在還疼的要死。”媽……媽?
不對,這是,另一個媽媽……
“她怎麼辦?”【媽媽】在問尚哥哥。
“顱骨骨折,她才五歲,你說能怎麼辦?”尚哥哥只是聳肩,抽出身上的匕首交到【媽媽】手里。
“你認真的?”【媽媽】挑眉問道。
“這孩子沒有T3,救不活了,還不如早點結束痛苦。”
“你確定要我干這個?”“她是【你】的女兒,又不是我的。”
【媽媽】只是輕笑一聲,走到我的身邊將我摟入懷中。
“我的孩子,你只需要把這一切當做一場噩夢就好。好好睡一覺吧。”
在【媽媽】的低語中,我不自覺地雙眼打顫,什麼都看不清,除了媽媽的笑容。
“媽媽……”
“當你睡下,你會看到一切都沒有改變,這個世界依然美好,平凡的日常一直都在這里。夢中的一切都是你所期望的樣子。睡吧,我的寶貝,一切都過去了……”
我已經聽不清媽媽的聲音,只是緊縮在媽媽的懷中。
好溫暖……好溫柔……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newpage]
我潛伏在黑影中,借著昏暗的光檢查身體的傷勢。
無礙,只是依然有明顯的疤痕留存,手腕上也有明顯的痕跡,我輕轉著手腕。
這是我掙脫束縛、確認當地准確坐標、發到【雷霆】那邊後的第三個小時。
尚不知所蹤,但這里的人已經發現我脫困而出,正在全力追捕。
現在我正在一處通風管道內匍匐前進,借著房內的燈,我能隱約看到一隊又一隊的黑衣人來回奔赴。
從聽到的對話中,我知道姐姐被他們關到另一處密室里。
密室前的警衛本來有四人,但由於我的出逃有兩個人被臨時遣派,現在室外只有兩個人。
卸掉通風口的螺絲,小心翼翼地收起擋板,這兩位警衛一位正在靠著窗戶抽煙,一位在警戒地來回巡邏。
巡邏的路线存在拐角,在警衛一巡邏過拐角的那一刻,我從通風口潛行落下,捂住口鼻鎖住脖頸扭斷。
警衛二還在抽煙,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將他從窗戶口直接推了出去。
房門是密碼鎖,密碼只有那個家伙知道。我將電路導线試著拆出來,花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破解成功。
屋內沒有其他人,甚至沒有其他設施,姐姐雙手被鐵鏈銬在牆上,背上似乎有滲血的痕跡?
“姐!”我疾步趕到姐姐身邊,用警衛身上搜出來的鑰匙勉強打開鐐銬。
姐姐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只是迷茫地看著我:“……溪?”
“是我。你怎麼樣了?”“……不是很好,我背上中彈了,行動有點吃力。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們走吧,此地不容久留。”
我將警衛身上的槍和彈夾交到姐姐手里。
從這里出去後,我們還需要繞過兩處大型車間,上樓,才能來到和那邊預定好的撤離地。
“姐姐,小萱呢?”用消音器干掉一個巡邏的黑衣面具人後,我突然發現不對經。
“我本來把她救出來了,但撤離的直升機遭到襲擊,墜機傷讓萱萱……”姐姐咬牙說著,手中的槍也被捏得抖動。
又是一筆賬,一筆血海深仇!
“姐姐,我們一定拿下祂的。”“嗯。”
繞過所有的巡邏力量,我們閃身躲入樓梯間。
“只要從這里上樓,就能抵達地上部分,之後……”
我正在將我潛伏這幾日的偵查結果與具體路线和姐姐簡短介紹,樓梯間的燈光卻忽明忽暗的閃爍著。
“小心!”
我們同時舉起手槍瞄准上下樓梯口和樓梯間入口。
燈光閃爍得越發頻繁,終於在“嗡——”一聲後盡數熄滅。
“你們好,我的老朋友。這不是很巧嗎?”
沉重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又一次,你們拒絕我的邀請;又一次,你們阻擋在我的面前。”
不可能遺忘的黑色風衣,在重新閃亮的燈光下飄蕩著。
“這是一場試煉,一場戰勝過去的試煉。”
那個男人帶著慣有的詭笑,現身在我們的樓梯下方。
“只有戰勝過去幼稚的自我,人才能有所成長。你們說呢,夏姐、夏妹?”
這個混蛋還留著他那奇葩的黑色長發,伴著身上的黑色大衣飄散著。
六年的時光在祂身上沒有任何痕跡,但我內心的憤怒、仇恨卻在與日俱增!
但我必須承認的是,腦海中也有著恐懼的顫抖感,即使是像現在這樣用槍指著祂也心中無底,我根本不知道祂下一秒會干什麼。
“外界如你們所願,最外層的人已經和他們交火了。”他們已經到了?
“這十幾年來的游戲,確實也該徹底結束了。”
“這是真正的最後一場,夏氏姐妹花。我會待在我的辦公處,如果你們能在這里的人的封殺中衝出重圍逮捕我,那你們就贏了。反之……呵呵呵……”
右手扣在臉上哈哈大笑著,尚的背後有越發密集的腳步聲響起。
“走!”
我們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逃到地上,地下轟然的炸響聲似乎還在耳邊。
天空不斷有M方的戰機飛過,地面每一次的震撼都是空襲每一次轟炸的結果。
我們現在身處在這座基地中心的操練地中心,蜂擁而至的黑衣人將我們團團圍在當中。
我和姐姐背靠背站在一處,持著手槍警惕地掃視周圍的敵人。
“還能動嗎,【赤玉石】?”姐姐沉穩的聲音。
“沒問題,【紅寶石】!”我自信地回應。
六點鍾方向離我五十米遠的一個黑衣人突兀腦袋開花倒下。
我們默契地相互轉身,將近身的黑衣人盡數擊退。
不祥的預感讓我帶著姐姐連忙臥倒,一枚子彈蹭斷我的頭發飛過。
遠處一聲槍響,樓頂上的黑衣狙擊手摔落在地面。
在外界狙擊組的掩護下,我們且戰且進,成功闖入基地的主樓。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界已經是一片火海,黑衣人數量再多也在外界軍隊的裹挾下逐步被逼退。
因為戰事吃緊,主樓內早已空無人煙,僅有的武裝人員也被我和姐姐輕松擊倒。
“祂在這里嗎?”我們只是廢了他們的戰斗能力,並沒有直接取命。
被摘掉面具的一個白人男子喉頭一動,我眼疾手快地手刀把他嘴里的毒藥打了出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我們。
一路上我們沒有獲得有用的價值信息,但他們眼神中微不可查的慌亂依然被我收在眼底。
那個人就在這里。
槍林彈雨中我們不可避免地挨了幾發槍子,好在傷得不重。
我用匕首將胳膊上最後一發子彈剜出來,傷口在十幾秒之內愈合如新。
“祂就在這里面了,准備好了嗎?”姐姐把住武器抵在門的一側。
我點點頭,將總辦公室的門一腳踹開。
由於戰事,電力系統早就中斷,窗簾垂下的房間有些異樣的黑暗。
代號為【元凶】的國際刑警首名通緝犯,現在就坐在座位上,背對我們,右手轉著轉筆但速度很慢。
“結束了,你被捕了,尚■■!”
我舉起手槍指向祂的腦袋。
樓頂有直升機的聲音盤旋,再過不久空降的他們就會將祂徹底收監。
尚停止了轉筆,那支筆“哐當”掉到地上。
祂緩慢地將雙手舉過頭頂,卻忽然打了個響指。
他想干什麼?
我警惕地盯著祂的一舉一動,胸口卻忽然感到一陣冰冷。
僵硬感隨著骨髓蔓延至全身,我勉強低下頭,不可置信地凝視著胸口刺出來的利刃。
(如果那個【我】失控了,不惜一切制服我。)
姐姐太信任我了,她相信我一定會發現並制止出問題的【她】;我也太信任姐姐了,我一直相信姐姐永遠是姐姐。
(溪姐,請務必小心臨阿姨,這是忠告。)
還在國內的時候,看望那群孩子的時候,那個叫劉安的孩子曾經這樣和我說過。我當時只是當成了耳旁風。
那些孩子們其實不太喜歡姐姐,甚至連萱萱都告訴過我姐姐有一次看她的神情不太對。
我太大意了。這是從六年前,就早已下好的棋局。
【捅向心髒深處的,往往是那些不見血的刀……】
“你……不是……姐姐,你……是……誰?”
我捂住胸口半跪在地,身體使不上力,眼前已經開始模糊。
【姐姐】抽出了那柄匕首,在她手上轉了一下說:“我一直都是你的姐姐啊,小溪?”
將座位轉向我的方向的尚一只手搭在臉上,控制不住地低笑著,身形明顯地因為大笑而顫抖。
祂只是拍了拍我的頭,什麼都沒有說。
我試著揪住祂的衣服,但祂隨手一揮就甩開了,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我想阻止祂,但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喉嚨里的甜腥感讓我忍不住吐血。
【姐姐】將我的臉扶回正面,手上的匕首調著方向,這一次是徑直扎進我的舊傷那里。
和之前那次截然不同,胸口的銳痛下我只能感覺到心髒在急速跳動,有種生命力不可逆流逝的無力感。
我勉強把手搭到【姐姐】的手上想阻止她,但我的力氣已經不足以持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利刃在一點一點深入。
“這柄匕首,是尚交給我的。它上面塗的是專門針對T3的藥物,換而言之,你我的【起死回生】對這個是不管用的。”
【姐姐】溫和地笑著,嘴里吐出的是宣告我將死去的話語。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連說句完整的話都已經很勉強了嗎……
“很簡單,‘解放天性’。”哈?
“小溪,你是我最後的紐帶,也是我最後的‘羈絆’了。那個我一直被這種幼稚的牽絆鎖在原地,嘴上說著一起前進,實際上壓根沒離開過舒適圈。所以,我才要親手拆掉這個舒適圈,讓那個我找到【真正的自我】。”
“咱的爺爺奶奶幾年前就病死了,李叔和媽媽在火災沒逃出去,林宇那家伙也死在那里了,連萱萱都死了。只要你再一死,【我】就能不再受到束縛,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了,這多是一件美事啊,啊?”
這個人格是姐姐六年前被尚逼著殺了池總和蘇言姐的時候被逼出來的。現在看來,尚的目標之一就是PUA姐姐,把她逼成雙重人格看來是最重要的一步,而且相當成功。
但我相信,姐姐還在那里,她不會輕易受到蠱惑,也絕不會就此沉淪!
“姐姐,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相信你還在這里!”大概是回光返照的緣故,我感到身體重新充滿了力量,胸口的傷也只剩下微弱的麻感,頂著【姐姐】的壓制我拼盡全力站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我就在這里啊?”【姐姐】一臉困惑。
“人是社會性的,沒人能脫離彼此;但你一直都是真正的你,一直是展現自我的你!”
“你給我閉嘴!”【姐姐】意識到不對,將捅在我胸口上的刀扭轉起來。
我強忍著劇痛:“我知道,只有在我們面前,你才會卸下對外的尖刺,我們從來不是你的束縛,我們只是彼此的依靠,我們是一直相互扶持著走過來的!”
“給我把嘴閉上!”【姐姐】兩只手捂住自己的頭,痛苦地蹲在地上。
就差一點!
“我認識的夏初臨姐姐,並沒有其他人以為的勇敢堅決,但也比其他人認為的更堅強自信!姐姐,我一直相信你,我們說好要一起前行的……”
“我才……不要……回去……”
“所以,拜托了,姐姐,回來吧……”
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就要倒在地上,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胸口的疼痛已經變成了麻木,我已經控制不了身體的動作,腦中的困意讓我無法思考,嘴里也止不住地在涌出鮮血。
“溪,沉溪!”
姐姐不可思議、萬念俱灰的神情是我最後能看清的面龐。
但,她回來了,那就好……
“姐姐……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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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的公園,一群六七歲大的孩子將一個紅頭發的小女孩圍在中間。
幾個比其他人高半個頭的孩子站在正中間,一臉不耐煩地瞪著哭得雙眼通紅的小女孩。
“又哭了又哭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這個野種?”
頭發凌亂、身上到處都是淤青的小女孩還在抽泣著:“我……才不是野種……”
“你爸媽不是都不要你了嗎?”“我就沒見過你的爸媽。”
小女孩搖著頭擦掉淚說:“他們只是去城市里工作了,不會不要我的……”
一個大孩子只是鄙夷地嗤笑:“又說這種話。你姐姐給你的蝴蝶結都爛成這樣了,我替你扔了吧?”
小女孩愣了一下,伸手想把大孩子手中的蝴蝶結搶回來,卻被其他大孩子架著根本拿不回來:“絕對不可以!還給我!”
那個大孩子只是把蝴蝶結舉到小女孩夠不到的地方,嫌棄地說:“有什麼不可以的?一直戴著這種垃圾蝴蝶結你不嫌寒磣嗎?”
其他大孩子附和著:“就是就是!”“垃圾!”
小女孩帶著哭腔懇求著:“才不是垃圾……還給我……”
“給我住手!”
每個孩子都被那聲叫喊打斷,向公園入口看去。
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氣喘吁吁地奔跑過來,擋在小女孩和一群大孩子之間。
“不許你們欺負她!”
領頭的大孩子看清來者後厭煩地皺起眉頭:“怎麼又是你?”
“欺負比自己小的人,恃強凌弱算什麼本事!那是她姐姐給她的生日禮物,還回來!”
大男孩堅定的伸出手,要對面的大孩子把蝴蝶結還回去。
大孩子氣急敗壞地把蝴蝶結扔到地上:“誰稀罕似的!”
“你!”
大男孩想低下身去撿蝴蝶結,卻被大孩子一腳揣在地上。
“一個雜種保護一個野種,果然是同類!”“不是喜歡逞英雄嗎?讓你逞!”
“別打了……住手……”小女孩聲嘶力竭地想阻止這場群毆,卻被一個大孩子推搡倒在地上。
幾個大孩子圍在小女孩身邊,對著她的紅頭發指指點點:“果然是個野種,連頭發的顏色都那麼奇怪!”“還有她的眼睛,你看看她多嚇人啊!”
說著,那些孩子就開始扯著小女孩的頭發,小女孩已經被嚇呆了,只是雙眼在不斷流淚。
“夠了!”
被按在地上的男孩翻身推開了壓著他打的大孩子,他幾步奔向小女孩那邊,幾下打在大孩子的身上讓他們喊著痛散到一邊。
“雜種!真是個瘋子!我們走!”
其他孩子一擁而散,只有大男孩將蝴蝶結撿起來,仔細地打散上面的灰,將蝴蝶結重新扎在小女孩的頭發上。
“你沒事吧?”“沒事……”
“謝謝……”小女孩有些猶豫的開口。
“但是,你會被他們叫雜種的……”“沒關系啦,那種事只要當聽不到就行。”
大男孩陪著小女孩坐秋千,他從懷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女孩手里。
“不開心的話,吃根棒棒糖就好了,媽媽就是這麼和我說的,”男孩往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含混不清地說,“實在難過的話,有我陪著你啊。”
小女孩只是安靜地坐在秋千上,愣愣地看著隔壁的大男孩毫不在意地蕩起秋千。
“謝謝你……學長……”
我怎麼……做了小時候的夢?
再三檢查過身上的武器裝備沒有異常,我翻身從宿舍里出來。
緊急集合號吹響,我帶著部隊在操場集合完畢。
天龍在主席台上點開一道虛擬戰術屏,一張相片出現在每個戰士的終端上。
“照片上的那人,你們有的人見過,有的人沒有。我希望你們嚴肅對待這起事件和這個存在。”
“祂的通緝代號,是【元凶】。”
即使部隊里鴉雀無聲,我依然能感到有些年輕戰士心中疑惑大增。
“六年前,在代號【審判】的行動中,國際刑警、Z國警方、MD警方聯手破獲了名為【組織】的反人類犯罪集團,而這個人就是【組織】的實際組織者。”
“祂還活著,據可靠情報,我們此次將前往敵方總部,殲滅所有【組織】殘黨並必要時擊斃【元凶】。”
“祂手上有我們的人的血債。我可以告訴大家,銳劍連之所以需要重建,正是因為這支有光榮傳統的精英連隊,在執行任務時,被【元凶】全滅。”
“報告大隊長,我們一定能抓住他!”“血債血還!”
戰士們激情地宣誓著。
“以上是任務目標一。任務目標二。”天龍重新點擊手中的虛擬戰術屏,戰士們的終端上顯示的是她們的照片。
“她們是安全部的特情,也是本次行動的主要情報來源,代號為【紅寶石】【赤玉石】。”
“對【紅寶石】的營救行動在兩日前失敗,由風狼與松鼠帶隊的行動組在撤退時遭到【組織】襲擊,【紅寶石】被劫走,【白鴿】死亡。”
“如同志們所見,風狼還在養傷,銳劍連暫時只能由松鼠帶隊。”
“【赤玉石】的信號在罪城失蹤了七十二小時,一小時前她緊急聯絡到我們這里,並帶來了【組織】殘部與【元凶】所在。”
“因此,我再次重申,我們的行動有二:剿滅【組織】擒拿或擊斃【元凶】、營救【紅寶石】【赤玉石】,絕不能大意!”
“是!”“出發!”
行動代號,【制裁】。
在M方軍隊的幫助下,我們對這個最後的基地展開大規模火力覆蓋。
“狙擊組報告,發現线人,她們正在被圍攻!”“支援她們!”
狙擊組報告稱线人在火力掩護下逃入主樓。
三個突擊分隊分三個方向攻入基地內,敵方的黑衣面具人雖然火力強悍,但終歸不如正規軍,在我們的分割包圍下節節敗退。
只是M方的戰機不分輕重的持續轟擊,天龍電令對方明確指出【元凶】就在主樓後他們才停止轟擊。
突擊隊已經從三方向接管整個基地,只剩下面前的主樓。
狙擊組已確認不存在敵對狙擊火力,正在轉移陣地。
“突擊A組,只發現了已被束縛的敵人。”“突擊B組,一層肅清。”“突擊C組,二層肅清,沒有發現敵人。”
天龍帶領總隊決定從樓頂上懸降突破。
“突擊各組繼續行動,【制裁】從樓頂上懸降進攻。”
我們抵達樓頂,快速下降到底層並控制好所有位置。
沒有祂的身影。有一間疑似辦公室被從外部鎖上。
我們決定好突入戰術後,玉龍為第一強攻手突入,我是第二強攻手。
手勢做好,我們破除房門快速進入。
我以戰斗立姿釘在入門的戰術位上,呆滯地審視著屋內。
屋里沒有【元凶】的痕跡。
已發現【赤玉石】【紅寶石】的存在。
【赤玉石】的胸口上有鮮血涌流,她整個人軟倒在【紅寶石】懷里,急促地呼吸著面色發白。
【紅寶石】不可置信地抱住【赤玉石】的身體,她的右手上握著匕首,匕首刃上滿是血跡。
“姐姐……歡迎……回來……”
【赤玉石】的後背上也有傷口,疑似與胸前是貫穿傷,勉強對她姐姐笑著說完那句話後不斷咳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制裁】呼叫醫療組,這里是玉龍,线人重傷立刻支援!”“【制裁】呼叫總部,這里是天龍,【紅寶石】擊傷【赤玉石】,【赤玉石】已經瀕死……”
戰士們上前拉開了姐妹倆,衛生員正在急救溪,初臨姐被其他人壓在邊上……
“溪……”
我三步並兩步半跪在溪的身旁,醫務組的靜脈側壓與注射管還在路上。
“學長……”“別說話,閉住氣,保存體力。醫務組還沒來嗎?!”
“抱歉……我食言了……”
我緊握住她的手,卻只能感覺到溫度的逸散、脈搏的微弱。
“你能活下去的,堅持住,相信自己!”
“學長……我……看不清……你的臉……”
我和衛生員合力讓她半臥,衛生員正在進行穿刺急救。
“我就在這里,我陪著你。別害怕,有我在。”
溪只是虛弱地笑著,失去光彩的雙眼有淚光在流出。
“謝謝你……學長……”
醫務組的人總算趕到,我們一起將溪搬上急救床,讓醫務組帶她回總部急救。
我注視著她的遠去。
就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她就倒在我的面前,我沒能救下她。又一次。
犯人被我們的人銬上手銬,無神地注視著地面。
“為什麼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
夏初臨神色呆滯地盯著地面,直到我問第三遍她才注意到我。
“……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不知道?
開什麼玩笑!
我下意識甩起槍托就砸在她的頭上,第二下沒砸下去就被玉龍拉住了。
“松鼠,保持冷靜!”“冷靜?她殺了自己的親妹妹,和我說不知道為什麼,讓我冷靜?”
“你現在的情緒太激動,我命令你退出行動!”天龍的聲音。
我被倆個戰士拉住帶到遠處,卸下了裝備。
“夏初臨女士,你涉嫌殺害陸傾澤先生、夏沉溪女士,我們現在依法逮捕你。”
“……”
那個女人只是沉默著,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行動結束後,我們重新回到營地。
行動被宣告失敗,雖然又一次覆滅了【組織】基地,但沒有抓到【元凶】,也沒能成功救回线人,甚至發生了线人殘殺的慘劇。
手術室的門口,我著急地左右徘徊,只希望能聽到哪怕一點好消息。
手臂上夾著夾板的風狼坐在外面的座位上,抬手看表。
“別急上其,我們都見過她死而復生的。”“可是……”
“連長!副連長!”
鑒定凶器的軍醫很慌張的趕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我有不好的預感。
“凶器上有類T022140的疑似物質,和已知三子類都不一樣,暫名為T4”
“還有呢?”“T4會讓T3產生強烈的分解反應,分解產物有摧毀染色體蛋白質的能力,原理尚且不明。”
“那怎麼辦?”“……【赤玉石】的身體已經被T3改造了七年的時間,T3會在心髒部位沉積,無論怎麼看都是致命的。我們盡力。”
軍醫進入手術室,沒多久又匆匆離去。
我苦等了兩天兩夜。
主刀的老軍醫緩緩走出了手術室。
“首長,怎,怎麼樣?”“……抱歉。我們盡力了。”
“不不,她肯定還有救,七年前也說盡力了可她不是六年前回來了嗎?”
“節哀順變。”老軍醫只是搖著頭離開了。
“松鼠,你……”
不可能,她還活著,她肯定還活著,七年前被狙擊槍命中心髒的時候,她也被醫生宣告死亡,可她明明只是誤診的腦死亡,一年後不是還活蹦亂跳的?
我見到她的時候,溪的面色很平靜,她睡在床鋪上很安詳。
“溪,你還活著對不對?只要你休息好了,又會和那時一樣突然蹦起來對吧?”
她的身體毫無血色,我試著握住手,卻只是僵硬冰冷。
“溪,如果你還有意識的話,至少,做點什麼,好嗎?”
她是真的走了,別自我麻痹了。
我跪在她的面前。
小時候我告訴她,我學功夫不是為了和人打架,是為了保護珍視的人。
可現在,我眼睜睜看著這個紅發女孩又一次倒在我的面前,我,又一次什麼都沒做到。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殺自己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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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無聊賴的切著電視,但除了奧動閉幕式的回放再沒有新鮮的玩意。
回國後,天龍給我開了一個月的假,不過我能保留配槍。
溪因為身份特殊,名義上是被標記為MIA,而且並沒有傳播出去。
英雄陵園中的名字是【赤玉石】。
我每周都回去探望她,為她打理墓碑上的塵土,順便給她講講最近的新聞。
【逆行者】因為曾透露機密的原因被剝奪了警銜,關押在看守所。
我去看望秦方前輩的時候,他告訴我陸老師最後留下的訊息是“紅雙”。
這段話是什麼意思我還沒有參透。
偶爾去給溪掃墓的時候,我會和江也與白矢一塊去。
他被禁賽後也被解除了主播契約,雖然有查明不是他作弊,但他的電競生涯也徹底結束了,不過他的思路還是能讓他偶爾當個教練,生活還算能維系。
白矢因為船只失事被捕,雖然查明不是他後他被釋放了,但如今他的船長生涯也結束了,現在他只是一名網約車的司機,勉強糊口。
大概過了兩周的時間,我決定回一趟夏家老宅。
兩位老人家抱著自己的孫女,宇哥、夏初臨、溪久別重逢的那種喜悅,已經一去不返了。
某種意義上,這家老宅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就只有我了。
將積聚了一個月之久的灰塵打掃干淨,我偶爾翻開了全家福。
孩子在兩位老人家間笑得天真,媽和李叔笑得幸福,夏初臨靠在宇哥身上笑得甜蜜,溪牽著我笑得燦爛。
我默默注視良久,將合照重新扣起來。
在整理書架的時候,我偶然在書架上看到一本未拆封的全新的書。
書名叫《守望》。
我隱約記得它的作者好像陷入了抄襲風波,最後怎麼樣了我也沒關注。
我還記得剛回來那會兒,有個黑卷發的女人怎麼也不相信那個女人被捕了,逼得市局把逮捕文書給她看了之後才消停一點。
她好像是叫……什麼霜葉來著?
孤兒院的孩子們打電話了,他們最近一直都沒有見過我們。
我該怎麼和那群孩子說?告訴他們大家都不在了?
“松哥。”邱智和丁才兩個孩子見到我後問好。
“溪姐呢?”兩個孩子左顧右望。
估計是發現我臉色不對,他們倆意識到了什麼:“上次,還是六月,這才倆月……”
“等等,那,小萱?臨阿姨?宇叔?”
我只是沉默地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走進孤兒院里面。
這兩個孩子馬上就要轉高中了,可這個節骨眼上院長告訴我出事了,我來這里的目的之一也是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本來按照成績,這倆孩子是能進隔壁的月冕高中的。”月冕?
“別那樣,其實月冕最近的風評沒那麼糟糕,而且輪硬實力月冕本來還是第一。只是……”
“只是什麼?”
“校長最近被查了,整個月冕高中可能會被關停。”
早不關停晚不關停,怎麼偏偏這個時候?
好在倆孩子的成績不至於無學可上,我們勉強把事情辦妥。
臨走前,兩個孩子想要我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婉拒了。
這一個月來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我自己也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步行回家的時候,我偶然看到門口有個女孩著急地等著誰。
“松哥!”“小安?”
劉安將一個U盤交到我手里:“秦隊出事前讓我存起來的,交給你了。”
這丫頭說自己還有急事,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疑惑地回家將U盤導出來。
這是,秦方前輩當年專案組的【組織】案偵察案卷!
我將大部分人的狀態單列出來。
一七年的學院案,蘇言姐死在六年前,宇哥死在一個月前,阮章前輩也是一個月前,秦方前輩被捕,凶手程思死在七年前,真凶林珊珊和阮章前輩同歸了;
二零年的旅館案,那個女人被捕,宇哥不用多說,映天前輩死在六年前,凶手徐照辰死在六年前;
二一年的輪船案,溪死了,陸老師死了,江也和白矢都失業了,作為凶手的倆姐妹因為未成年被判了無期;
他們還查了《千變萬化大偵探》的有關人員,這個叫沈覓杳和秦遙先的好像就是死在白矢出事的那條船上,聞非就是那個卷入抄襲風波的作家。
風狼還在養傷,我抱著試運氣的態度去了趟軍醫院問他。
他看過《守望》,他說他有個同學見過聞非。
但他那個同學是精神科的大夫。
我要到那家醫院的地址,去看望了聞非。
他受的刺激太大,按醫生的說法,嘴里只會重復“我沒抄襲”四個字。
無功而返。
第二天,劉安又一次來訪。
“松哥,”這孩子開門見山來了句把我嚇個半死的話,“我在這幾年里,曾經見過【元凶】。”
“這事不能開玩笑。”“我沒開玩笑。”
劉安看到我在牆上列出的人員狀態,若有所思。
“【元凶】想要拉我入伙。您也知道,我的父親是因為給我治病,拿了那二十萬,被選進游戲,最後坐了牢的。”
劉安有些糾結的揪著自己的衣角:“我的父親做了偽證,但他是為了給我治病才那麼做的。所以那段時間,我其實對宇哥、初臨姐他們很有成見。”
“但【元凶】邀請我的時候,那個人說的每句話歸根到底只是想誘導我對他們的成見。”
“我拒絕了祂的邀請,而這也意味著我、小馨、爸爸媽媽都會有生命危險。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安排他們轉移。”
“我調查過,那位徐照辰的父母根本不是壽命已高無疾而終。他們是被【元凶】謀殺的,但他們的家人已經覺得那兩位老人家是累贅了,就順著他們的死辦了葬禮;”
“多年前那位程思的兩位家長和她的弟弟,在疫情的時代死於疫情。這種死法很正常,所以當時根本沒人發現不對,連程思自己都沒發現。但,是【元凶】親自引導了傳染源。”
原來如此,【元凶】對異己的排斥這麼高。
“案卷確實記載了,【組織】有大規模的內部清洗行動,程思與徐照辰最後都是死在那時候。”我翻查著案卷。
“但這樣有最大的疑點,我請教了秦方警官後明白了異樣:溪姐被【元凶】重傷過,而她借用自己的傷勢蒙蔽了【元凶】,無論是輪船上那次還是基地那次;臨姐更是當了臥底,顛覆在MD的【組織】總部她是頭功。”
“確實,【元凶】連異己者都無法容忍,何談背叛者和臥底?”
“我當時有了個猜測:【元凶】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臨姐和溪姐。”
一開始?
“什麼意思?”
“最奇怪的記錄,也是【元凶】正面第一次出手的記錄,是二零年的旅館案,祂救了嚴格,讓嚴格對臨姐犯下了不可饒恕之事;祂第二次出手就是二一年的郵輪案,祂親自參與了正常游戲,提前對物資動手讓溪姐中招,再趁機對溪姐……”劉安說到這里時,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那個畜生對溪也犯下了不可饒恕之事。”
我永遠也不會遺忘祂傷害溪的事。
“祂下令把那位蘇言姐和另一位沈小姐擄走,這是為什麼我還不知道;但祂對【組織】的直接命令幾乎都與臨姐溪姐相關。”
“親自干涉旅館案、讓徐照辰帶溪上郵輪、狙擊溪、命殺手攻擊旅館、用溪的照片誘騙映天前輩和初臨、親自襲擊他們、逼初臨殺了映天前輩和蘇言姐,這是六年前。”
“在外地重新恢復T3的生產,恐怕只是吸引溪前來的引子,宇哥公司發的應該也和祂有關;趁溪和初臨的注意力在T3,襲擊旅館,殺害媽、李叔、宇哥;利用小萱為引吸引初臨再擄走初臨,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她殺了溪。”
這一個月來的詭異感我似乎有所眉目了。
“【元凶】謀劃這些的目的,恐怕目標都是溪和夏初臨,不,溪的死也是為了刺激夏初臨,而且還離間了我和她,祂很成功。”
劉安點頭:“果然,我認為【元凶】一開始的目標恐怕就是臨姐,畢竟祂第一次正式出手也是因為臨姐。”
“小才和小智都說過,這六年來臨姐看他們的眼神有時候不對勁。臨姐笑起來其實很溫和,但有幾次我看到的她的笑很詭異,和祂的笑沒什麼區別。”
“你是想說,初臨在這六年來一直是有問題的?”
聯想到秦方前輩告訴我的“紅雙”,我腦海里猛然蹦出一種可能性。
可是,那種可能性概率也太……不,很可能就是這樣。
我決定帶上劉安去找風狼。
那天直升機被擊落的時候,他是最早醒來的,也是唯一一個見到【元凶】劫走【紅寶石】的戰士。
“老戰友,請告訴我們,當時發生了什麼?”
風狼在病房在看最近的軍報。由於【雷霆】本次行動的失敗,各大軍區都在溫習六年前的【組織】案例。
“我醒來的時候,如你們所見半邊身體被壓在直升機的殘骸下。也因此,他們沒有發現我已清醒。”風狼無奈地給我們示意著他被壓骨折的右臂。
“【紅寶石】被捕的原因之一,恐怕也是采用了我的報告。我看到的【紅寶石】是自願和【元凶】走的。”自願?
風狼說,那群黑衣人只是守在現場,並沒有對當時因墜機昏迷的我們動手。
【白鴿】被【元凶】從機艙里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頭破血流的狀態,後來醫生的檢測報告說這孩子顱骨骨折,腦部在墜機中受了重創。
他以前並沒有見過【紅寶石】,只在這次行動前後有照面。
但風狼認為,前後【紅寶石】的表現也判若兩人。
【紅寶石】是自己從殘骸中爬起來的,【元凶】將一柄匕首交到【紅寶石】手中,讓她解決【白鴿】的痛苦。
“等等,那不就成了她甚至親手把……”“不,她沒那麼喪心病狂。”
【紅寶石】只是將【白鴿】抱在懷中,【白鴿】因傷重不治死在【紅寶石】懷中。
【紅寶石】收起匕首,跟在【元凶】身後離去,黑衣人將兩人護在中間。
“就我的視角,【紅寶石】根本沒有被帶上任何限制人身自由的工具。”
支援部隊趕到時,我才得以醒轉,我們一塊把風狼身上的鐵板移開,避免了截肢的結果。
兩名駕駛員在墜機中死亡。
風狼的報告總部一開始沒有采信。如果采信了,我們和溪聯絡時讓她小心夏初臨,或許她就不會……
現在最要緊的事是確認夏初臨現在在哪。
如果【元凶】一手策劃了這場慘劇,那祂定然能預測到夏初臨現在會被收監在看守處。
就我所知,她現在被關押在A市第一看守處。
我們決定去探監,至少要向她本人問清楚她的精神狀態。
基本能肯定的是,【元凶】將夏初臨逼出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第二人格,而且這個人格已經失控。
在看守處的環境下,第二人格再次失控的概率直线上升,如果【元凶】再干擾一二,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來不及了。
晚上我把劉安送回她家的時候,忽然接到了天龍的緊急聯絡。
“這里是松鼠。”“這里是天龍。第一看守處在轉移嫌疑人時發生大規模暴動,軍區下令一級預案。”“是,我立刻報道。”
“還有,負責押送嫌疑人的警察特戰中隊發生叛逃現象,他們已經被支隊下槍。”
有人叛逃?玩大了啊!
“已確認有多名嫌犯在暴動中越獄。包括【紅寶石】。”
“……收到。我立刻趕回。”
我將劉安送到後讓她帶家人躲好,隨即動身向總部報道。
【元凶】還想做什麼?那個【紅寶石】又想做什麼?
[newpage]
“逆行的勇者終究深陷囹圄,無從救贖,無從掙扎;”
“金發的騎士終成一縷灰燼,隨風而散,無蹤無跡;”
“年輕的刺客為誤入歧途的小姐獻上所有,但浩瀚的洋也吞沒了一切牽絆;”
“染泥的斗士親手審判了本應死於制裁的瘋子,自己也為之付出生命;”
“博覽的書生葬送了自己的一切機緣,在精神的狂潮中無法自拔;”
“英勇的船長與開拓的少年永失前路,只能在底端無盡徘徊;”
“銀面的狐狸意圖抓住先機,卻引來惡魔的殺戮;”
“嫣紅的戰士姬再也無法醒來,披甲的戰士向墮落的公主拔刀。”
“【世界】終成灰燼,【深淵】無可避免,但早已掌握勝利的惡魔,卻仁慈地為勇者開辟一條生路。”
“若你能斬除赤紅的暗淡,若你能弑殺面前的惡魔,若你能不負【一切的結束與重生】,那【未來】尚有它路。”
我將選擇拋給早已力竭的勇者,由他憑借自我意志做出命中注定的選擇。
“你來到這里,說了這些,就是為了和我再玩一把?”
我只是笑著點點頭。
勇者一拳打到我的臉上,我只是冷笑一聲。
“我不會陪你玩這種惡俗的游戲。”
“但這是,為她報仇最後的機會了,不是嗎?”
我揚起劍拍了拍早已大開的牢門。
勇者只是瞪著我。
我哈哈大笑著從牢門離開了。
隨手揚起一張牌,待它燃盡,將灰散在走廊上。
其實他的選擇,已經毫無意義。
但是啊,若他做出了逆行的選擇,那這場【終幕】可就有意思多了。
我靜候著,這已失控的世界,會奏響何樣的終曲。
“I wanna be free, I wanna live like my dream, I wamma fly, I wanna make it shine……”
我哼著【不存在】的歌曲,跨過地上警衛的屍體。
最後九日。
[newpage]
【在這無邊無際的夢魘深處,凝望著面目全非的,自己。】
我轉著手上的利刃,輕笑著看向地面上已經癱倒的男人。
“我錯了,我錯了,當時我不應該幸災樂禍的,拜托,留我一命……”
“呵哈哈……”
我干淨利索地劃開他的咽喉,將他捂住脖子痛苦喘息,最後窒息咽氣的畫面照下來。
搞定。還有幾個人來著?
我掏出一本隨身的筆記,將上面的人名又劃掉一個。
走出樓房,我換了身行頭,邁步在夜晚的人群之中。
今日的星空依然閃亮。
廣場上的全息屏幕在播放天氣預報。
“新一代的台風已經在太平洋中間出現,預計一周左右後將登陸,請大家做好防范准備……”
將近開學季,也接近深夜,人群兩兩三三的分布在街道上。
當然,人流變少還有另外的原因。
街上不時會有一輛警車飛馳而過。
在登上人行天橋前,我看到不遠處的一隊人相互指著手機里的內容。
“這是真的?”“太可怕了!”“這段時間我們還是減少外出吧。”
手機在嗡鳴。
我接通了電話。
“他出來了。”
“果然。你已經通知那邊了?”
“當然。【最後】了,不加點料就不好玩了。你的目標有變,情況我已經給你發過去了。”
我切出通話界面,查看那邊發送的信息。
一張照片,是一家三口甜蜜的合影。
只是其中的某位成員,已經被我多年前終結在異國他鄉了。
“你確定?”我挑著眉毛切回通話界面。
“放心,到時候我也會來。”對方的語氣有不自覺的上挑。
我已經能想象到那個人瘋狂地在那對可憐父母面前極盡嘲諷的模樣。
想想……就覺得刺激。
具體的操作過程我們不會在電話里談論,因而本次的通話就到此結束。
回到藏身處,我將下一處目標的地址標記起來。
那幾個孩子現在還棲身在孤兒院里,我要好好想一下怎麼“招待”他們。
關燈睡覺時,耳邊又一次有嗡鳴聲吵來,逼得我捂住耳朵但還是阻止不了。
一如既往的頭疼……
【你清楚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清楚我在做什麼。
【我會……阻止你的……】
但你連身體也控制不了。
【……】
可憐的另一個【我】。你早已別無選擇。
在那一天被干涉後,你我,就都已別無選擇。
[newpage]
省廳的首長、市局的首長、特警隊的的隊長、天龍,當地軍警與政法的當地高層在中央的要求下組成專案組應對最近的看守處暴動與越獄事件。
在總會議室,我和特警隊的隊長將案發四十八小時內的全省突發情況講解了大概。
“全省所有對外路口、各市縣所有火車站、客車站、機場都已被嚴格封鎖檢查。”
“越獄嫌犯的行蹤已基本被我方掌握,逃亡的三名嫌犯已有兩位被重新逮捕,但那名【紅寶石】尚在逃亡,已下發最高級通緝令。”
“叛逃的武警已在十二小時前的河流上發現其屍體,死因為近距離頭部槍擊。”
“在二十四小時內,全省一共發生三起凶殺案件,在監控中都曾捕捉到疑似【紅寶石】的身影。死者資料已傳送給各位。”
省廳的首長是本次的總指揮,他指著面前虛擬屏上顯示的資料:“這三位死者的共同點是都參與過八年前的旅館案。你們的想法是什麼?”
“如果她想再次作案,旅館案,或者說當年【組織】系列案件的參與人員都可能是目標。”特警隊的隊長說道。
“就八年前的【組織】案而言,仍然生還的參與人員只有【紅寶石】、王子沁、劉且戰、梁霜葉。所有有關資料已傳達各位。”我將他們四人的所有信息發到對應終端。
“【紅寶石】在這六年期間接受過基礎的軍事訓練與反偵察訓練,而按照一個月前行動的檔案顯示,【紅寶石】存在分離型人格障礙,可以證明【赤玉石】是被【紅寶石】第二人格殺害。”天龍說到這里時掃了我一眼。
“既然如此,我們需要保護好他們的人身安全。如果【紅寶石】以他們為目標,我們可以借機布置好警力配置。”
總指揮將所屬警力分三隊規劃在他們三人現在所處的位置。
能確定位置的王子沁在第一監獄服刑,梁霜葉在月冕高中教師宿舍,不過劉安帶著她家轉移了,新地點尚不確定。
“同志們。”我們全體起立。
總指揮嚴肅地說著:“這是一次極其嚴重的連續案件,中央高度重視。第一目標【元凶】,是我們和國際刑警多年來的頭號大敵;第二目標【紅寶石】,從立功的可靠特情、D員腐化變質成了連環殺人犯。我們必須盡快破案,保護人民安全是我們的首要職責。命案必破!”
我們向總指揮敬禮後正准備展開行動,會議室外卻有軍政治部、紀委、監察的同志走進來,甚至還有安全部的警察和中央督察組的首長。
“十小時前,【元凶】帶領的犯罪集團襲擊了北之星第一看守所,共有三十位獄警犧牲。”
【元凶】居然敢公然進攻暴力機關?如果我沒記錯,第一看守所好像……
“涉嫌泄露機密的前安全部二級警督秦方,在事件中越獄下落不明。”秦方前輩是被他們劫走了?為什麼?
“【逆行者】涉及叛逃和與【組織】有非法關聯,中央已下發通緝令;上級接到群眾匿名舉報後查實,雷霆特戰部隊在境外作戰時存在與【組織】非法交涉的嫌疑。”查實?怎麼個查實法?
“上級命令,雷霆特戰部隊退出此次行動接受全面檢查。天龍同志,請和我們走一趟。”
“大隊長……”“帶我們的人先回去吧,相信國家。”
天龍深吸了一口氣,只是拍著我的肩膀,跟著督察組的人走了。
回到基地,我們按要求解除了全部武裝,待在宿舍等待上級核查。
這是雷霆最恥辱的一刻,連平時脾氣好的玉龍政委都忍不住破口:“當這個兵幾十年,第一次被人用這種方式下槍!”
停止一切訓練行動,我們收到的指令是待在各自宿舍內,原地待命。
“天龍被帶走了,我們現在怎麼辦?”部分年輕的戰士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都冷靜!保持鎮定,相信自己。”提前歸隊的風狼給戰士們做著思想工作。
通訊器響起,我拿起接通:“銳劍收到。”
“雷霆呼叫銳劍,讓松鼠到雷霆總部報道,其他人原地待命。”只呼叫我?
風狼表示自己的傷已經好差不多了,讓我安心。
我只能一邊期望他的傷如他所說,一邊快步趕到總部報道。
在總部的督察組同志將我引到地下的秘密倉庫中。
玉龍、天龍、省廳的首長,還有一位我不認識的警方首長。
“首長好。”我向幾位首長敬禮。
“松上其同志,”那位首長轉身,嚴肅地說:“現在有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你是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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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出聲……”我對著身邊蹲下身瑟瑟發抖的孩子們比了個“噓”。
熊熊大火在教室中燃燒著,再三確認走廊上黑衣面具人不再來回後,我才讓孩子們趕緊逃出去。
我怎麼也沒想到,整個孤兒院會陷入一片火海。
事情還要從昨天說起。
我的初中同學在過生日,順著他的邀請,我們一起去了他的生日聚會,玩到晚上九點才往回走。
可就在院子里,一股寒意逼得我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阿才?”阿智見我停下轉頭發問,但他的神色在那瞬間驚恐無比。
清澈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一位長頭發的大哥帶著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我和阿智的面前。
“您、您好。”我咽著口水勉強鎮定下來,和這位大哥哥打著招呼。
“初次見面。你們好,丁才、邱智。”大哥哥蹲坐在院子花壇的邊緣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和照片上一模一樣,就是祂。
“放心,我會一點一點解答你們的疑惑。”被安姐、溪姐他們稱為【元凶】的尚■■淡定自如的擺手。
“……白萱、溪姐、宇叔、臨阿姨他們一家沒有從M國回來。他們發生了什麼?”
“你們已經到了能接受的地步了,那我就長話短說吧:林白萱、林宇、夏沉溪都死了。”果然是祂殺害了他們?!
“唉,我確實親手縱火殺了林宇,但林白萱是墜機後死的,夏妹是被夏姐殺死的,我可沒有動手~”尚雙手一攤一臉“無辜”的樣子,真■■不知廉恥!
等一下,他剛剛說,溪姐是被臨阿姨殺死的?她們不是姐妹嗎?
這麼想來,這幾天手機上的頭條就是對臨阿姨的通緝……
臨阿姨的變化和尚脫不開關系,但現在還是下一個問題吧。
“為什麼要來找我們?”這次是阿智在問。
“孩子們嗎,說是未來也好,說是希望也好。”尚玩味地掃視著我們。
“所以我的前來,是為了說服你們加入【組織】。”
“我拒絕!”我們異口同聲。
“別急啊。”尚擺著手勢讓我們冷靜。
“你們想,你們為什麼會在這里?”“因為我們的父母拜你所賜死了。”
“嗯……也對。”尚只是挑眉,毫不在意祂所做的任何事。
(“為什麼我爸爸那天會被殺死?”“抱歉……是我們的錯。”)
我還記得我知道父親死亡真相的那天,我質問溪姐的時候,她說是自己的錯。
那天我的父親被選為狼人,他為了活下去必然會舉起屠刀殺向弱小,也就是江哥。
溪姐幫江哥制服了我父親,將他綁了起來,而之後那個姓吳的混蛋殺了我的父親。
姓吳的已經死了,而我父親和江哥溪姐爭斗也是為了活下去。
我不怪他們,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面前這個視他人生命為草芥的瘋子。
“別這麼看我。你看,雖然你的父親、你的母親死了,但我可以當你們的監護人啊,對吧?”這■■說的是人話?!
“你們要仔細思考本質。小才的父親會被吳天鳴殺死,是因為網暴逼死了吳天鳴的妻子;小智的母親曾逼死自己的女兒,歸根到底是望女成鳳的執念作祟。”
“是你誘導我姐姐自殺的!”“如果你姐姐沒有被你媽逼瘋,我的開導是沒有效果的。你看,她得到了解脫,而你母親得到了教訓,不是一舉兩得?”
“你!”小智憤慨地瞪著尚卻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網暴之所以能無數次得逞,不僅是低俗記者的逐利本性,還是因為網絡的虛假與瘋狂。網絡的信息並不完整也不真實,借用情報差來謀取暴利而不論影響幾何,是人的劣根性;網民之所以會在網絡中胡作非為,是因網絡無形無蹤便可自由抒發現實中遭受不公的怨氣,故而網絡才變得淤泥滿地,這種逃避亦是人的劣根性。”
“現代社會競爭極度激烈,即使是現在Z國的十四億人口依然需要相互傾軋才能奪得一點點生活的余地。有競爭、有內卷,必然會惡化到學生時代,畢竟只有打好根基、贏在起跑线,才能打開一切的開端。社會的競爭卷入家庭,這種逼迫只會不斷增加,會有更多的孩子被逼瘋乃至早夭。家長們認知到錯誤了,但那重要嗎?人已經死了。這種後知後覺,也是人的劣根性。”
“人類早在三十七年前就放棄了自己的未來。階級的爭斗只會讓無盡的人民卷入其中,沒有止息。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非要成為絞肉機的一部分?我們完全可以成為開啟絞肉機的存在,放縱並欣賞人的慘劇。他人的悲劇,與我何關?”
“那麼,孩子們,你們是否願意與我輩同行?”
尚向我們伸出手,想要我們與祂同行。
回答,當然只有一個。
我抬起手,打落了祂伸出的手。
尚只是冷笑著,拍了拍我們的頭,從身上掏出手機接電話,逐步離去。
“做出選擇了啊。後會無期,年輕人們。”
尚離開後,我們立刻跑去報警,但監控里找不到尚的蹤跡。
被當成亂報警的我們被教訓了一頓。
白天我想聯系松哥和安姐,但他們倆的電話都打不通。
而晚上孩子們的晚自習剛開始,整個孤兒院就陷入烈火的煉獄。
我和阿智分頭去不同的教室疏散孩子們,但我在走廊卻看到有黑衣面具人持槍。
我情急之下躲在教室講桌下逃過一劫。
“才哥哥,我們該怎麼辦?”“屏住口鼻蹲下身,沿著樓梯,走!”
滾滾濃煙讓我睜不開眼睛,我只能憑借自己在這里數年來的記憶逃命。所幸,我運氣還好,一路上沒有大的紕漏。
總算返回一樓,我讓孩子們跑到廣場上,盡快報警。
“那才哥哥你呢?”“我要去找阿智,你們先走!”
我絕不會拋下我來到孤兒院後最好的摯友!
我快步跑到阿智剛才的位置,冒著烈火一遍遍搜尋,卻始終找不到他的蹤跡。
“阿……才……”是阿智的聲音!為什麼這麼虛弱?
我循著聲音,在一處辦公室內找到了被釘在牆上的阿智。
以及把著錘子,滿意地欣賞自己傑作的臨阿姨。
背後腳步聲突然響起,我下意識想轉頭,腦袋上卻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
我蹣跚了兩步摔倒在地,頭上只感覺像被人開了瓢一樣,使喚不了身體,眼前一片模糊……
臨阿姨踏步走來,蹲在我的面前,低頭湊在我的耳邊。
“【不要向後看】。”
我還想說什麼,但腦袋的劇痛讓我無法思考,只能眼睜睜看著烈火燒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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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輛警車呼嘯著從我身邊駛過。
現在我的偽裝還算完美,沒有被老同事們認出來。
自從六年前離開月冕市,我就沒怎麼再回來了,偶爾我會去祭奠蘇言,再探望叔叔阿姨。
以我現在的逃犯身份,本來千不該萬不該回到故鄉的,這是反偵察的大忌。
但在A省的災難是我遺留的後果,我絕不能坐視不管。
我靠在公交的站台上,借光打開手機。
頭條就是她在這四天內犯下的罪行,以及全國通緝令。
被副人格掌控的她和新生的【組織】聯手,對他人的生命置若罔聞。
四天前的看守處暴動與越獄,三天前李四水、劉天昊、張冬梅分別在三個地方被發現死亡,兩天前池映天那家孤兒院毀於縱火,一天前第一監獄發生觸電故障。
丁才、邱智兩個孩子被發現死在孤兒院里,丁才後腦部血肉模糊,邱智被釘在牆上,他們是被活活燒死的。
監獄的觸電事故導致了編號408997的犯人觸電身亡。
我不知道她還打算對誰舉起屠刀,但我至少要找到她,然後阻止她。
如果【元凶】和【紅寶石】的目標是對當年的所有人清算,那麼那兩位一定會是目標之一。
我還沒被捕入獄的時候,我曾聽叔叔說過,他已經從考古隊退休了,只為了能離自己女兒更近一些,他們已經搬回月冕市。
他們兩位一般不會離家,只會偶爾去看望自己的女兒。
我順著記憶找到她家原先的住處,卻發現房門是虛掩的。
將從北之星看守處里找到的刀片攥在手里,我小心翼翼地推門。
一片寂靜,一片漆黑。
我躡手躡腳地邁過大門,邁過走廊,邁過客廳。
沒有人的氣息。
沒有動靜。
我緩步上樓來到那兩位的臥室門前,房門並未關上,我得以一窺究竟。
兩位老人家被束縛著倒在床上,還有呼吸,應該只是昏迷。
那麼,敵人在哪?
背後刀片劃破空氣的聲音。
向右側步躲開一擊,我反手劃出刀片刺去。
對方沒能閃開這一擊,但我的攻擊也只是擦傷。
我正想趁勢擒拿對方,脖子上卻有冰涼的觸感。
失算了,一對二的情況下,就算我能躲開這次攻擊,打下去也對我不利。
我的刀片被對方收走,房間的燈被對方開啟。
尚架著那柄黑白劍身紅色劍刃的單手劍定在我的脖頸上,夏初臨捂著脖子將刀片擦拭後重新收起。
尚扭頭示意著房間內的叔叔阿姨,夏初臨點頭,拿起一個盆走進衛生間。
“你們……”“噓——”尚把劍抵近我的咽喉,逼我保持安靜。
不多時,夏初臨端著一盆水走入臥室,尚架著我也帶我走進去。
被冰水激醒的秦叔和阿姨想要坐起來,但被束縛著動彈不得。
“人來齊了。”尚示意著夏初臨拿出手槍頂在我的腦門上,祂得以開始發揮那瘋狂的表演欲。
“歡迎,【英雄】的家屬們聚集於此。謀害英雄的頭號罪魁禍首和二號罪魁禍首就在這里,我想采訪一下,感覺如何?”尚陰陽怪氣地指著自己和夏初臨。祂至少知道自己是■■的頭號罪魁禍首!
“收起你惡趣味的把戲吧。你想做什麼?”秦叔深呼吸著,鎮定下來問道。
“不不不,我其實沒想做什麼。”尚嬉皮笑臉說著。
祂將祂的劍架在臂間擦拭一遍,指向秦叔和阿姨的咽喉:“你們中的一位,將終於在六年後得以與女兒團聚。歡呼吧,這是我賜下的【仁慈】。”
“滾!”阿姨只是罵了一聲。
尚遺憾地搖著頭,將兩位老人家抓起來,照著他們的頭上就錘了幾下,直到頭破血流。
“我本來想把選擇權交給你們,但我改主意了。”
尚轉身斜視我:“由你來決定如何,秦方警官?”
“我?”“對。畢竟,【你與她的姓氏】都是秦對吧?緣分啊!”尚鼓掌著大笑著。
夏初臨將槍頂在我的後腦勺,尚挑著劍在兩位老人家間挑兵挑將。
該怎麼辦?即使我能躲過夏初臨的攻擊制服她,但來不及救兩位老人家,短時間內他們就會命喪尚之手。
我正在思索對策,卻聽到一句熟悉的:“放開他們。”
是松上其,他把著手槍指向夏初臨的腦後。
尚見狀只是將劍架在兩位老人家中間,轉過身來詭笑著審視松上其。
“呦。為什麼不試著開槍?”
松上其的手在顫抖,手指已經蓋在扳機上。
“我問你,”松上其無視了尚的問話,“我不管你是哪個夏初臨,為什麼要殺自己的親妹妹?”
夏初臨歪著頭思考了一陣,但她沒有放下手上的槍。
“我只是給她和另一個我上了一課。【刺入心髒至深處的,往往是不見血的刀】,我可是在物理和心理雙層面實現了這句話。怎麼,松上其,想殺我?開槍啊。”夏初臨嘴角掀起一個弧度。
“你只會被審判,我不會泄私憤。放下你的武器!”松上其上前一步頂住她的太陽穴。
“我說,你就不怕我現在一動手把這倆位殺了?”尚冷笑著說道。
“她對你的價值比他們要大,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等了六年就等到一具屍體,對吧?”松上其視线沒離開過夏初臨。
“也對。但你自己剛也說過,你不會泄私憤。”“但我可以執行執法權。而且,你可以試試,是一個特戰隊員的槍快還是一個只接受過基礎訓練的平民槍快。”
尚遺憾地搖頭,抬起左手打了個響指。
屋外驟然響起警鈴聲,是兩位老人家報的警?
尚趁警鈴響起拔劍砍向秦叔,顧不得背後的槍口我奮力撞去。
松上其的槍法比夏初臨快一步,他最終選擇打中夏初臨的手使其脫離武器。
在撞擊之下尚的劍刃沒有擊中秦叔,但祂卻借力劃開了阿姨的咽喉!
“你!”
尚大笑著擋開我,翻身從窗戶跳下,無影無蹤。
樓下已經有腳步聲響起。
我和松上其解開秦叔和阿姨的束縛,但夏初臨趁機從客廳的窗戶翻了出去。
“秦方前輩,怎麼辦?”
“你看窗外,”我指著窗外停在房前的警車,沒有車牌也沒有類別標記,來的警察有鬼。
“我是逃犯,已經無所謂;但無論如何,你要躲起來。他們應該不知道你在這里。”
“……保重。”
松上其藏好後,警察便破門而入。
我舉起雙手示意,他們將手銬銬好。
“她被【元凶】擊傷,需要救……”秦叔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警察就掏出警棍給了他一下。
那群“警察”掏出消音手槍兩槍殺了秦叔和阿姨,給我頭上套住袋子將我綁走。
好在,他們沒發現他。
不知過了多久,我頭上的蒙袋被人摘下。
我被人綁在靠椅上動彈不得,但至少我還能說話。
現在所處的空間是一處配置豪華的吧台。
一位身材壯碩但已蒼老白發的男子在我面前正在細細調酒。
“醒了?”男子倒好一杯酒,舉起抿上一口:“呵,技術沒進步啊。”
“你是誰?”
“不認識我也正常。我們才是第二次見面,而且第一次是我被將軍了。”
老年男子無奈地笑了笑,指著一旁的牆上。
那里是從71式、78式一直到21式星空,涵括了我軍自改開以來四十多年的軍服。
只是沒有一件軍服保留軍銜。
我想我認出來他是誰了。
“趙星凱將軍?”“我的軍銜是被你們親自剪除的。”
老家伙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前Z國軍部副部長,除去無軍銜的領袖外可以說是軍中最高首領。
他和【元凶】構建了官匪軍合謀的巨網,這張網甚至一度籠罩著全世界的人民。
在六年前我們打倒了他,但他在軍中的威信依舊保住了他的命。
最高法院的一審宣判為無期徒刑加終身監禁,也就是終審判決。
“至少我比MD那個蠢貨幸運點,對吧?”
那位MD的前軍政府領袖在六年前被ICC宣判死刑並執行。
老家伙新拿了個杯子續上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請。啊,我忘了你還被捆著。”
他給我松了綁。
反抗沒有意義,這里是對方的地盤,他也沒必要下毒。
我端起酒杯抿上一口。味道不錯。
“你很好奇我為什麼在這里對吧?”老家伙隨手指了窗外幾個地方,輕描淡寫道:“那里、那里,暗哨和潛伏哨隨處可見。我確實獲得了懲罰,余生是一步也不能邁出這個房子。”
“但你依然擁有龐大的勢力與後援。”混亂的當地警方、被滲透的安全部、被審查的部隊,以及這次的假警察都能說明這點。
“沒錯。我的人遍布各地,我的桃李依舊把控了全國四分之一的基層設施,向我效忠的軍隊是全軍一半以上,這也是為什麼我不是死刑,就算是老張親自當公訴人、老周親自審判也一樣。”老家伙冷笑著。
“為什麼把我帶到這里?”我問道。
“年輕人。當年是你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你們成功把證據交到安全部,導致我有了這個下場。”老家伙從抽屜里掏出一份檔案。
“秦方,A省月冕市人,前安全部二級警督。愛人:秦蘇言,A省警校學員,在六年前的行動中犧牲。”看來他已經把我的檔案查出來了。
“我很好奇,你們是從哪里翻出來的證據?”老家伙取出一台筆記本電腦,調試著機子。
電腦被打開,老家伙將一份文件夾打開,里面盡是他還是軍部副部長時違法犯罪的事實。
“放心,這是復制件,原件好端端地躺在法院。”
“正如你封鎖了【元凶】的身份信息作為鉗制祂的手段,他也收集並封鎖了你的罪證。”“這我知道。我想知道,坐標是怎麼泄露的?”
“這你要問【元凶】。【組織】中秉持【絕對中立】的制裁者與【混沌邪惡】的瘋子決裂,無可置疑【元凶】是後者。前者部分人逃出圍剿後,有人將坐標泄露到維和部隊那里。”
“所以我第一時間派人包圍了他們,即使是之後的拯救者也依舊全員殲滅。”
“你做到了,我的學弟學妹都死在那里,但你沒能毀滅證據,那些真正的軍人用生命保住了證據,並最終將你……算是繩之以法。”
“……好吧。我敬重那些英雄,不愧為解放戰士之名。”老家伙仰頭若有所思。
“那曾身為全軍表率的你,為什麼要背叛人民?”
“為什麼?”老家伙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愣神了一下,低頭苦笑起來。
“年輕人。沒有見識過黑暗與丑惡、依然願此世美好永綻光芒,那種活躍的心固然不錯。但是啊,【夢不是必須存在的】,正相反,夢是終究要醒來的。”
將電腦對到我的方向,老家伙調出一張照片。
是十年特殊時期的照片,一位遍體鱗傷的大叔被壓在主席台上,底下成千上萬的民眾呐喊著什麼。
“這人是我爸。我十歲那年,一群像你們一樣大的年輕人把我爸抓上去,跪在所有人面前,大喊著那些你們耳熟能詳的詞匯。當天晚上,我爸就自盡了。”
“我十六歲的時候,我爸被平反了。但多年的過度操勞與排擠已經讓我媽病倒,而接到我爸平反書的那天,她老人家一激動腦溢血,自此我就迥然一人了。”
“我十七歲的時候去參軍,第二年就到了南方戰場。幼年的時候,老師教導我們說要為全世界所有苦難同胞而戰,然後和我們打仗的是幾年前還一起抗擊帝國入侵的階級兄弟,可不可笑?”
“我的老排長是唯一犧牲的戰士,但就因為他殺了當地百姓的一只羊,回國後他沒能獲得任何英雄的待遇。不是說這是懲罰性的戰斗,殺只羊算什麼?”
“從軍校畢業,我回來接替老排長的職務,卻發現我的老戰友們都在裁軍中失去了一切,背井離鄉無依無靠;新來的那群酒囊飯袋腦子里就想著錢,而上面的唯一解釋是‘以和平發展為主’。開什麼玩笑,我們連TW都沒解放,不去戰勝那些吸血鬼卻與虎謀皮,什麼玩意!”
“我一次次見證上面的朝夕令改,一次次和為了生計鋌而走險的老戰友反目。KH回來了,MO回來了,但那種妥協叫回來?”
“紅色燈塔倒塌的時候,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什麼自由平等,什麼民主共和,都只是上面的大人物冠冕堂皇的鬼話罷了。”
“你們以為這幾年一切都在好轉?只是上面的人在內部斗爭,失敗者被冠上‘貪腐’的罪名罷了。哪個國家都是這樣,全人類的極少數精英都在凌駕絕大多數的人民。當然,存在像教員和伍豪那樣真正的英雄,但終究只是曇花一現。”
“【元凶】對我說過,人類在那年就宣告了自己的覆滅。強大的國家將內部矛盾輸出到第三世界,這不過是世界范圍的周期律,人類從未學到教訓,只會自我爭斗的同時逐步踏向覆滅。”
“而我,呵,”老家伙捋著自己的白發輕蔑地說,“與其成為一顆棋子被利用而不自知,不如作為棋手親自布局。只是啊,‘敗天半子’,人都只是一顆棋子,你我都是已下場的那類罷了。”
“我們都失去了參與游戲的資格。如今的我們,只是旁觀者,只能旁觀這曠日持久的【游戲的終幕】。待在這里,我至少能保證你的人生安全。”
我絕不會坐以待斃,但現在我也別無他法。
“看吧。【終天的閉幕曲】正在收尾啊。”
我和老將軍一起看著客廳中大型電視直播的,祂與她的最後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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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我疲憊地奔跑在漆黑的小巷中。
瘋狂地笑聲如影隨行,那個紅衣的赤鬼在我身後亦步亦趨,抓著匕首張牙舞爪。
半天前,我在新聞上看到一條緊急新聞。
北之星的一位新聞編輯在家中突然遭遇搶劫,被劫匪砍成重傷,現在還在醫院中搶救。
新聞上她的父母謝絕了一切采訪,星夜奔赴去北之星要去照顧自己女兒。
但媒體還是得知到,那對父母本來還有一位兒子,在一個月前一家死在M國。
唯一活下來的妻子就是現在A省全面通緝的連環殺人犯。
迄今為止,無論是尚在監獄的犯人,還是孤兒院的孩童,亦或送走黑發人的白發人,都倒在這紅色惡魔的刀下。
如果她還想對與【狼人殺】有關的人下手,那最後的目標,就是我的一家,以及我需要去探訪的一位阿姐。
由於月冕高中發生重大貪腐案件,一切教學活動都被緊急暫停,梁姐現在應該在自己家里,希望會有警察在保護她。
我讓家里人躲在地下室後驅車前往梁姐的所在地。
路過我在父親被關押時暫留的孤兒院,這里已經是一片廢墟,警察封鎖了現場。
畢竟兩次毀於火災,這家孤兒院估計也開不下去了……
抵達梁姐家的樓下,暗處的便衣警查驗我的身份後才放行。
梁姐並沒有收拾東西做轉移的打算,看來她相信警方能保護她?
“梁姐,我還是希望咱盡快離開這里,整個月冕市都不安全。”我實在不相信現在的當地警方。松哥失聯了,秦警官又一次被當成逃犯被通緝,我心中不好的預感在愈演愈烈。
梁姐只是搖頭。
“我不相信。她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我一定要當面問清楚。”
“可是……”“你不知道,小安。”
梁姐手中拿著一張照片,是她和那個女人的合影。
“其實我要感謝那場游戲,感謝她。沒有那一次的經歷,我是無法走出昔日的陰影的。”
梁姐握住照片的手在顫抖。
“所以,為什麼帶我走出地獄的她,自己會深陷地獄?”
這個問題,或許只有她能做出回應。
“我要親自去問她,我要得到這份答案。”
我勸不住梁姐,只能無可奈何地回去。
想要阻止這場屠殺,我不僅要找到阻止她,還要阻止前輩們六年前未能真正戰勝的惡魔。
【必須找出,真正的狼人!】
在搬出原來的住所後,我帶著爸爸媽媽和妹妹住在郊外的一處平尾樓,地下有一個比較小但足夠我們居住的地下室。
在搬出去不到半天後,我們原來居住的樓房就坍塌了。
警方的調查顯示,樓下的住戶隨意裝修,摧毀承重牆導致了嚴重後果。
一定有更深層的原因,只是我現在還查不出來。
多日的奔波讓我一陣頭暈,我不由得靠在路邊小巷的牆面上休息。
雖然我的癌症已經在兩年前被治愈,但身體的狀況還是很糟糕,每一次的體測我都只能申請免考,害怕一跑起來身體撐不住。
休息的時候,我的右眼止不住地在跳。近日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嗎?
頭上有濕潤的感覺傳來。我仰視天空,一片烏雲密布。
新聞上有說台風即將過境。
走到現居地所在的小巷,前幾日這里還是人來人往相當熱鬧。也方便便衣警察暗中潛伏。
但現在,這條小街卻荒無人煙。
逐漸浮動的風吹起已將掉落的葉,我伸手將之接住,卻只見它隨風破碎。
走到樓房門口。門是虛掩的。
我拿出包里的傘,小心翼翼地推動房門。
有股很刺激的味道傳出來,我連忙捂住口鼻但還是不小心吸了幾口。
還有股,鐵鏽味?
在大門正對的走廊上,有位便衣大叔攤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但他勉強還保有呼吸。
“趕快……走……”大叔看到我的身影,對著我吐出最後一句,咽氣。
猛然的撞擊聲從臥室門響起。
馨馨頭上帶著能看見頭骨的傷口跌跌撞撞跑出來,見到我後神色一喜一驚,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神色一滯倒在地上。
那個女人踏著輕快的步伐,一手拖著媽媽的屍體,一手將馨馨背上的匕首拔出來。
“好久不見啊,小安?”
沾著血的臉說著這種話,從未有過的戰栗遍布我的全身……
我沒能再顧上媽媽和馨馨,轉身就奪門而出。
一道雷霆驟然劈下,台風過境,狂風夾雜著驟雨席卷而來。
天色已暗,我一邊狂奔一邊掏出手機但沒有信號,手機的唯一作用只有作手電照亮前路。
即使不用回頭,我也能感覺到背後凜冽的殺氣。
我竭盡全力地向前奔跑,只為了能活下去。
但這遠遠不夠,被她追上是遲早的事。
身體本就孱弱的我根本跑不了多遠,而且,剛才房子里的氣體,似乎有……乙醚?
心髒跳得很快,身體變得沉重不堪,我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腳下一絆我不由得摔在地上。
生死之時,一點失誤也會帶來致命的後果。
爬起來前,那個女人就已經抵達我的身後。
我被她掐住脖子扣在牆上,臉上金屬的冰涼感讓我打了個寒顫,意識清醒了一點。
夏初臨右手上轉著匕首拍著我的面頰,左手卡著脖子,我死命地抓撓她的手但掙脫不開,只能感覺肺里的空氣在一點一點抽離……
我不想死……
意識徹底渙散前,我似乎聽到了梁姐的聲音,那雙鐵鉗猛地松開我的脖頸。
我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空氣。
夏初臨獰笑著一步步靠近梁姐,我想叫她逃走,喉嚨里卻沙啞發不出聲。
為什麼她會在這里?
又一道雷霆劈下,斗大的雨水滴落在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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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吹著窗戶嘎吱作響。
也不知道那孩子來不來得及在下雨前回去?
我憂心地仰視窗外陰霾的烏雲,卻聽到樓下似乎有什麼動靜?
“什麼人——”“嘭。”
槍聲?!
是誰要來找我,還帶著槍?
樓下槍聲密集響起,我根本來不及逃出去。
這里是高樓,跳樓就不用想了;
按電影里的,躲在櫃子里、桌子里、浴缸什麼的都是死路一條……
樓下槍聲停息,有陌生的腳步聲響起。
我將自己塞在床下,還好我算比較嬌小的那類,藏進去縮起來應該就可以了。
大門被踹開的聲音。
腳步聲的主人不緊不慢地漫步在房間之中,由遠及近。
櫃子被打開的聲音,燈光開關的聲音。
我盡力克制自己的戰栗,直到腳步聲逐漸遠去才放松下來。
冷汗沿著額頭滴落在地。
從床外猛然伸進來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找~到~了~”
我被一把抓出去丟在地上,一陣頭暈目眩。
擒拿我的青年長發男子背著一柄劍,他笑呵呵地低下身審視我站起來。
“初次見面,梁霜葉女士。”
“你是誰?”
男子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這張臉,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是祂?怎麼可能?
“為什麼要來找我?”我盡量讓自己顯示地鎮定一些,以掩蓋內心的恐懼。
“如果你上一個問題有答案了,這個問題你也應該有答案。”
祂為什麼會來找我?是因為我是那場游戲的幸存者?
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不是初臨先找我,而是【元凶】前來?
那場游戲活下來的人,現在也只剩下我、她還有司機劉且戰了。
劉且戰……劉安!
那孩子有危險!
“她們都在那里。”【元凶】揚起手機給我看了一個地址。
我衝出家門趕向那里,【元凶】沒有阻止我。
我不知道祂想要干什麼,但至少我不能再讓她鑄下大錯!
醫院,病房。
剛睡醒的少女靠在床欄,一臉平靜的望向窗外。
卷發的少女為她鋪好被褥,陪著她一起望向窗外。
“第二天的太陽,沒想到我是在這里看到的……”隨著朝陽升起,赤瞳的少女轉過頭來,神情有些黯淡。
“但我們還是活下來了,對吧?”卷發的少女握住赤瞳少女的手,安慰著說道。
“我想謝謝這場游戲,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還在那場噩夢中不可自拔吧……”黑卷發的少女嘆了口氣。
“父母給我起這個‘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時候,恐怕從來沒有想到我會成為害死別人的‘凶手’。無論那時,還是這場‘游戲’。”
“那你,後悔了?”赤瞳的少女有些意外地望著卷發的少女。
“我曾經對於音說‘莫經他人苦,少勸他人善’。對屈辱的後怕與對柳樂兒的憎恨讓我衝動的犯下了那種【罪】。”
“我曾一直堅定的說我才是受害者,但我沒能放下那份仇恨,轉向成為了加害者。”
“我一直在逃避,我離開了月冕,我離開了A市,我清理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如果不是這場游戲,我應該還在逃避我犯的【罪】。”
“如果我有於音和你那樣的勇氣,如果我沒那麼懦弱,連一開始都不會有那件事的發生。”
“那不是你的錯,是學校、老師的不作為共同鑄就的惡果。”赤瞳的少女搖頭說。
“【游戲】選擇我,是因為那個徐照辰認為我是【有罪者】,我這些天仔細想過。我絕不想再回到被欺凌毫無出路的日子,但無論如何我‘殺’了她。”卷發的少女枕著腦袋在苦思。
“我將來會去成為老師。我不想再看見這種悲劇出現在任何人的身上,我不想校園欺凌再次奪走孩子的未來。”卷發的少女下定決心說。
“我不會再那麼懦弱下去,我也不會走向極端。初臨,請告訴我,為什麼你能不畏惡意?”
“……你也看到了,我是這種下場。”赤瞳少女閉上眼睛,重新縮回床上。
“你不會再畏懼你的秘密了,恭喜。但我……”
“昨天,我有聽到伯母和你的對話。”卷發少女猶豫著說出來。
“初臨,你比我要艱辛,我好歹有家庭在支撐,但你的家庭早已破碎;你也比我堅強,我只會逆來順受,你卻成功保護了你的母親和你。”
“我不想媽媽再想起以前的一切了,她的女兒親手殺了她的前夫的事實會傷害媽媽得之不易的幸福,我只是不想媽媽想起來……”赤瞳少女的聲音一點一點沉悶下去。
“可是伯母也說了,你永遠是她的女兒。”卷發少女說著,指了指床頭櫃上赤瞳少女尚在幼年時的全家福。
赤瞳少女沒有吭聲,只是伸手拿起全家福端詳著。
“……我是媽媽的,女兒……”良久,赤瞳少女將全家福擺回床頭櫃,神情落寞。
“我沒有你想的強大,霜葉。被劉且戰推下樓梯、被何朝歸獵殺、被王子沁襲擊、被嚴格……我很害怕,我不想死,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能活過來。”
“那初臨,你後悔嗎?”卷發少女試探性地發問。
“落子無悔。”赤瞳少女堅定地回應。
卷發少女笑了一下:“這才是我認識的夏初臨嘛。”
赤瞳少女也被帶著笑了一下。
“謝謝你開導我,霜葉。也許,你真的有當老師的潛質?”
赤瞳的少女與卷發的少女抵住手,小拇指相鈎。
“說好了,我們一起堅持,一起走下去。”“一言為定。”
所以,你是後悔了嗎,初臨?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手持凶刃,肆意奪走他人的生命,變成全國的通緝犯之一。
即使親眼看到她差點就將劉安那孩子活生生掐死,我也不敢相信,曾經敢站出來直面制裁者的她已經墮落至此。
“……是霜葉啊。”初臨扭著頭盯著我好一會兒,似乎在確認我是誰。
“我問你,【夏初臨】,為什麼要做這些?”
劉安告訴過我,她和松上其推理出的結果顯示,初臨有分離型人格障礙。
也就是說,犯下一系列罪行的,是那個【她】。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游戲的幸存者舉起屠刀?
“為什麼?”【夏初臨】挑著眉頭看著我,思索後又揚起嘴角。
“因為我想。”……就這?
“嚴格來說,有兩個原因。”她清了下喉嚨說。
“其一,無論是【放逐游戲】,還是【組織】,牽絆啊枷鎖啊,束縛了那個我的思想,沉浸於舒適圈的她根本發揮不出這具身體真正的力量,也讓她無法尋得【真正的自我】。”真正的自我就是所謂的殺戮?!
“其二,說白了,殺人很爽啊。”
明明是同一張臉,可那時對【組織】的憎恨與堅定,和現在尋求殺戮的瘋狂,我怎麼也聯系不起來。
“殺死姓張的很爽,因為我們終於擺脫了噩夢;殺死池映天很爽,看他那副悲傷但釋然的樣子我就想笑;殺死秦蘇言很爽,她一刀一刀被我砍到在地的樣子真讓人心情愉悅~”……瘋子……
“生命臨終時,每個人都會有無法戰勝的求生的渴望,人間丑態百出莫過於此。欣賞這場人的鬧劇,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夏初臨】扭曲地笑著,拿起匕首向我靠近。
劉安還癱在地上喘氣,我絕不能就這麼拋下她不管;
就算我現在轉身逃跑,以初臨的身手我也逃不出去;
這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時刻。
身體止不住的戰栗,即便我的大腦發出多少道“逃”的指令,身體也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說的對,人最畏懼的,莫過於生命終焉的那一刻……
但若死也不懼,又有何懼!
我絕不會再次逃避,我要做的,是讓初臨回來,而現在正是最佳且唯一的機會!
“你真覺得你在尋回【真正的自我】嗎?”“當然。”
“完全不對!”我醞釀著要說出口的話語。
“你只是在靠殺戮填補自己的空洞罷了。【夏初臨】,你的誕生是因為【元凶】對初臨的逼迫,那份迫害摯友的愧疚與痛苦形成了你的存在。”
“初臨沒有逃避,她曾直面並終結了【元凶】的陰謀,這六年以來,她早已步入正軌,生活幸福,你的存在根本沒有意義!”
“你!”“你只是【元凶】意圖壓迫、掌控初臨的傀儡而已,正因為這六年來她根本不需要你,你畏懼自己的‘死’,所以才會不分晝夜的折磨她的意志,意圖打開一條狹縫以讓自己扎根。”
“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我……”“你現在之所以痴迷於殺戮,不過也是為了讓殺人後的快感麻痹自我,忘卻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初臨,我知道你還聽得見,現在一切還來得及,戰勝她,你當年就比我勇敢,我相信你能戰勝她!”
“給我閉嘴!”
單手捂住腦袋表情痛苦的【夏初臨】提起利刃向我衝來。
拿住匕首的右手被她自己的左手抓住不放,利刃掉落在地,初臨抱著頭撞擊牆面,痛苦地跪在地上。
劉安劫後余生地喘著氣靠在牆面上掏出手機,我緩步來到初臨的身邊。
“……初臨?”
初臨蹲在地上一手捂著頭一手扶牆慢慢站起,她還在咬牙忍受著人格對她的衝擊。
但,總算,她回來了。
“……霜葉……”初臨勉強抬起頭看我,她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恐怕這些天她遭受的遠超我的想象。
“謝謝……”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剛邁出一步就沒站穩,我連忙上前扶住她。
“這些天,我一直被【鎖在】腦海深處,如果不是你動搖了那個面目全非的我,我根本就出不來。”
初臨苦笑著:“即使現在,我依然控制不了身體的動作,腦子里滿是那個我癲狂的言語。像現在這樣能說話,我就已經耗盡體力了……”
“【我】犯的罪已無法贖回,溪、小才、小智、秦叔……我還能做的,就是在我還有良知的時候了解自己……”
在她的眼里,我讀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趁我還有【自我】,殺了我……”初臨抬手指著地上的匕首,隨後便無力地垂落。
她太虛弱了。
我不想讓殘殺的悲劇再次發生,但……可能為時已晚。
這附近我記得是劉安帶她的家人找到的新居所。她的家人不在這里,可能已經……
劉安撿起匕首,顫抖地對准初臨的咽喉。
“雖然沒什麼用……對不起……”初臨閉上雙眼。
淅瀝的雨水落在地上,淋濕了我們所有人。
劉安急促地呼吸著,最終還是放下了刀。
“我不會搞這種以暴制暴。剛才我已經報警,警察會帶走你,法院會審判你。”
初臨無奈地靠在牆上,滑到地面。
我想蹲下身去照看她,卻突然感覺背上有什麼東西刺入,又從肚子上飛出去。
整個腹部劇烈的絞痛著,我捂著腹部蹲在地上,低頭能看到血已經染濕了衣物。
僵硬地回頭,我看到在小巷入口,【元凶】舉著一柄我看不清的手槍,歪著頭詭異地笑著。
“嘭。”
這一槍打中了我的肩膀,我的右臂使不上力垂落;
“嘭。”
這一槍擊中了我的胃,疼痛席卷全身,我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
“嘭。”
這一槍擊中我的咽喉,我只能感受到肺里的空氣在不斷逸散,喘不上氣,急促地呼吸著;
“嘭。”
眼前一片猩紅,有什麼從我的額頭上留下來了?
啊,是血啊……
我的身體癱倒在小巷上,感覺自己已經脫離了身體,越來越遠,眼前逐漸漆黑。
初臨想站起來卻被【元凶】掐住脖子舉起,【元凶】用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劃開了劉安的脖子。
借著雷響,我最後能看清的,是一個面熟的中年男子從另一個方向急匆匆趕來後愣在原地。
他……是誰?記不得了……
好黑暗……這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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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卷發的少女倒在地上已經死去,雨水衝刷著她身上的槍傷,相當明顯;
我的女兒倒在我的懷里,虛弱地呼喚著我後就一睡不醒,脖子上氣管明顯被切開了;
那個女人身邊掉落的刀片已經證明了是誰殺了安安、馨馨和秋菊。
【神】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是你應得的制裁權,【最後一夜的狼人】。”
【神】曾助我消去了殺死胡野的罪證。
【神】離開了小巷,街道上只留下渾濁的回聲逸散在大雨中。
如果我沒答應馨馨回去給她取玩具,或許她們就不會死……
那個女人晃悠悠地站起來,一臉驚恐地盯著我:“劉且戰……”
你為什麼不■■的死在八年前!
我死命地將她掐住按在牆上。
如果你死了,就沒人會翻出我原來收的錢,我就不會坐牢!
如果你死了,【組織】沒有被擊倒,那我們一家就什麼事都沒有!
如果你死了,安安、馨馨、秋菊就不會死!
我一拳一拳打在她的頭上,即使我的手被磕出血跡也毫不手軟。
(“那你也沒看見了?”“沒看見。這很重要嗎?”“也對。事情已經發生了,追究也沒用。”)
\t也對個屁!從一開始,這個女人就在妄想挑戰規則,明明只要遵守規則就什麼都不會發生!
(“晚上沒有,但中午有看見他們在走廊拉扯。”“有聽見一聲悶響,十二點以後吧。”)
\t給我按說好的解釋啊!自作主張的混賬玩意!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也在游戲里,這件事怎麼收尾也和我有關。”“我還以為你無所謂了,早上從頭到尾一臉不情願。”)
\t我去你■的就知道裝!你個殺人犯還一臉不情願,我去你■■的!
(“萬一觸犯了游戲規則怎麼辦?這可是不得了的事!”)
\t我千說萬說,結果你是一點教訓都不吃!
(“取消平票的計劃!”“我的手機在臥室,你讓我先回去!”“想騙我沒那麼容易!”)
\t如果當時你就被我推下去摔死,哪有後面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玩意!
\t我將她踢翻在地,猛踹上幾腳,踩住她的膝關節防止她掙扎。
\t用雙腿壓住她的身體,我壓在她的身上,每一拳都錘在這個■■的臉上。
\t“不守規則的黃毛丫頭,把我送進監獄的家伙,殺了秋菊、馨馨和安安。新仇舊恨就在這一刻,你給我死吧!”
\t我按住她的頭砸向地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t這是我平生第二次殺人。
\t那次殺死胡野,是因為他妄想打破規則報警,受到懲罰去死是理所應當;
\t這次殺死這個女人,她屢次挑戰【神】的規則,殺了我的一家,我不管什麼法外制裁法內審判,我現在就要她死!
\t死吧夏初臨,死吧,死吧!
\t眼邊寒光一閃。
\t夏初臨不知什麼時候手上拿住了刀片,她掙扎著把刀片捅進我的太陽穴。
\t我被她一把推開,捂住傷口跌坐一旁。
\t眼前一片昏暗,不知是傷勢導致的意識渙散還是天色已暗。
\t那女人一臉驚慌未定地靠在牆上,手上緊握著剛才的凶器。
\t大雨中回蕩起警鈴的聲響,融入地面彌漫的血潭。
\t“我……詛咒你……夏初臨,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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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狂風夾著大雨奏響瘋狂的搖滾樂。
\t雷霆無止息地劈落在地,帶來絕望的深夜中唯一的光。
\t英雄的陵園也驅散不了這份黑暗。
\t陵園的地面上有一條猩紅的引线。
\t它的源頭,是一位精疲力竭的女子。
\t顯而易見的槍傷遍布她的四肢、軀干,紅色的襯衣此刻已被血和雨渲染成真正的血紅。
\t腳步踉蹌的她被地面的凹凸絆倒在地,支撐自己卻站不起來後,女子只能一點一點爬行。
\t不知爬行了多久,意識恍惚的女子靠近了一座墳墓,將自己的身體勉強靠在上面。
\t雨水、血水沿著被浸濕的長發流向地面,女子頭上傷口留下的血已經蓋住了自己的右眼。
\t一道閃電短暫照亮了女子遍體鱗傷的慘狀,也短暫照亮了墳墓主人的姓名。
\t“沒想到……我最後下意識地……來到你的面前了,映天……”
\t女子喘著氣自言自語,但體內無法忍受的反胃感令她忍不住嘔吐起來。
\t嘔出的除了腸胃的酸液,還有血液。
\t口鼻地鮮血已無法抑止,女子仰靠在墳墓上,享受著最後的孤獨與寂靜。
\t【為什麼不把身體交給我?你明明知道由我控制身體,那群警察不堪一擊!】
\t夠了……我不會再放任你傷害別人的……
\t【傷害別人?別再考慮其他人了,只有我們自己是最重要的!】
\t自己?呵……哈哈……
\t【別笑了!你都快死了,為什麼還要把自己套在枷鎖里!】
\t是啊……我快死了……自我毀滅……竟然是我最後唯一能做到的事……
\t我已經累了……就讓我離開這里吧……
\t【……你個白痴……】
\t腦中的另一個自己不再言語。
\t頭部一直以來的疼痛得以緩解,女子癱倒著,和墳墓之主作最後傾訴。
\t“映天……抱歉,這六年……我不敢來看你……”
\t“孤兒院……沒保護好,我們以前的努力……現在也全是無用功了……”
\t“如果我還能再強大一點……你就不會死了,林宇不會死,溪不會死,他們也不會死……”
\t“如果你能聽到……映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t“如果……在那時……哪怕你怨恨我也好……為什麼是釋然……”
\t“對不起……原諒我……”
\t淚和著血滴落在地。
\t“某種意義上,池總確實是白死了。”
\t長發飄散、長相俊美但陰柔的青年手舞足蹈走來,在癱倒的女子身前立定。
\t“呦,夏姐。別來無恙?”
\t女子只是冷漠地瞪著青年。
\t“好吧當我沒說。”
“十五處槍傷,心、肺、脾、胃、肝都被子彈擊裂;後腦重度撞傷,小腦運動中樞明顯受損。即使有T022140-3,你受的傷也已經超出了閾值,換而言之——你快死了。死亡的感覺如何?”
\t……
\t“別不說話啊,我很難組織下一步語言的。”青年有些尷尬地撓頭。
\t“你滿意了?”女子憎恨、絕望的聲音。
\t青年沉默不語。
\t“過去的種種,最終只有失敗;我想守護的人,也盡皆消散。”
\t“讓我眾叛親離,將我折磨到死,逼我殺了最親的人,你滿意了嗎?”
\t“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承受這些,為什麼要摧殘我的人生,回答我,尚井田!”
\t被稱為尚井田的青年沉默著,猛地抬頭。
\t對於女子來說,讓她在生命的最後見識到那種瘋狂的笑容,實在是太過殘忍。
\t“我很滿意,夏姐,我太滿意了~”
\t青年擺著夸張的肢體語言:“看著你從以前的冰山美人被折磨到現在這樣,墮落、痛苦,委屈、絕望,這種想哭出來的神情實在是——太卡哇伊了哈哈!”
\t“眼見【美麗的身體和靈魂】都變成這種半死不活的模樣,將高嶺之花蹂躪到凋零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比我多年前強占夏妹蘇言身體時的那種滋味還■■的爽!”
\t“借用某個埃及艷婦的一句話吧。”
\t青年將大拇指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癲狂的發泄著:“實在是太令我滿意了,賽高尼high鐵鴨子噠~”
\t一道雷霆正打在青年身後,短暫的光亮下,盡是青年借女子的痛苦享樂的神情。
\t女子咬牙想反駁什麼,但剛一開口就止不住地咳嗽著。
\t“肺部的傷口已經讓你幾乎說不出話了啊。太可惜了,我還想聽你罵我幾句呢~”
\t青年蹲下身伸手揚起女子的下巴,女子竭力想掙脫青年,但不過螳臂當車。
\t“我知道你不服,夏姐。我利用了你精神里唯一的缺陷,剜出這場終成灰燼的悲劇。”
\t“但是啊,”青年將頭抵在女子的額頭上,祂能清晰察覺到她的恐懼,“就算現在讓一切翻盤,你也走投無路了。”
\t“林宇和陸傾澤,確實是我殺的。林宇嗎,我給他了個【本不存在】的結局,為此我早在一七年就干涉了那場【狼人殺】。其結果,林珊珊頂替了趙綰綰的身份,阮章也被我拉入伙。那小子雖然還有良心,還想反正,但他和你一樣已無路可走,最後倒是死得其所。”
\t“我殺老陸倒是出於私憤,不只是因為心理醫生著實難搞,還因為我玩那個過了三十五次才知道【主動】!這就是為什麼我砍了他三十五刀。”
\t“現在,你們基本上都死了,秦方被老趙關起來了,江也和白矢是無業游民,聞非在精神病院,就算我現在被拿下,一切還有意義嗎?”
\t“即使在社會上廣而告之什麼‘【元凶】把【紅寶石】逼出了雙重人格,她是無辜的’,你覺得會有人信嗎?你已經是殺害親妹妹、孩子、老人的惡魔,人民會驚訝,人民會憤怒,人民會用自己的標准主持正義。你,還能怎麼做?”
\t女子想掙扎著站起來但又一次失敗。
\t“我……不會……向你屈服,死也不會……”
\t青年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我不需要你的屈服。你屈服與否,或者說你生死與否,對這個世界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
\t“你已經失去了一切感情的牽絆,與這個世界再無瓜葛;但與此同時,你也不會再受到任何羈絆的制約,你獲得了【真正的自由】,你是以自己的自我意志尋求一死。這不好嗎?”
\t女子有些無法理解青年的邏輯,她只能看到極為明顯的紕漏,她大笑著又因為傷勢咳嗽著。
\t“對你來說……這就是【真正的自由】?呵……”
\t青年察覺到女子的不屑卻並不在意。
\t“我給你一個機會,夏姐。一次重來的機會。”
\t青年拔出手槍。
\t“我會帶你回到【過去】。以宇宙時間為計數,一百三十七億次的機會,夠多了吧?”
\t“若你能在時限中【真正】戰勝我,我就不會再干涉你的一切。否則,我會親自帶你【開啟下一個輪回】。”
\t“如果次數耗盡,我將收走你的一切。不過嘛,暫時不需要考慮這個。”
\t女子不可置信地仰視著說出毫無邏輯話語的青年:“到現在……你還在……開玩笑?”
\t“是不是玩笑,你馬上就知道了。”
\t青年將手槍裝好彈匣,上膛,對准女子的額頭。
\t“再見了,夏姐。一切都結束了。”
\t“沒錯,一切都結束了!”
\t另一把手槍對准了青年的後腦。
\t女子震驚地盯著青年背後遲來一步的男子:“松……上其?”
\t“放下武器。警方已經包圍了整個英雄陵園,上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你們,都會得到應有的審判。”
\t“無論是你的動作,還是她的動作,現在我都能盡收眼底。一切都結束了!”
\t青年聽到男子的警告後依然是無所謂的神態。
\t“呵呵呵……哈哈哈哈——”
\t青年左手蓋住自己的面龐,再也抑制不住地癲狂大笑,右手上的手槍猛然開火!
\t男子手中的槍也同時開火。
\t一道血跡漫天散射,在狂風暴雨中歸於沉寂;
\t一道血花綻放在墳墓上染紅了墓主之名,又隨大雨的洗禮逐漸削去。
\t青年的身體晃了晃,向著右側倒下,臉上依舊是扭曲的笑。
\t女子依舊仰靠在墓碑上,血跡順著額頭的傷沿臉頰流淌,寫滿了疲憊與認命。
\t男子把住手槍,對著兩具屍體發呆,直至大雨停息。
\t烏雲散去,太陽從東方升起,遲來的光芒透過彩虹灑向大地。
\t特警趕到,男子放下槍支,狼狽不堪地癱坐在一旁。
\t警方對兩具屍體驗明正身後將他們帶走送到法醫處。
\t男子在被警察帶走時,只是默默重復著一句話。
\t“這里是松鼠……【元凶】殺了【紅寶石】……我已擊斃【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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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選擇了自主轉業。
\t風狼和天龍雖然力勸,但我去意已決。
\t(區區這種困難是難不倒銳劍的戰士的,站起來!)
\t我還是上等兵的時候,那次演習里我為了救戰友被一倆失控的軍卡撞了出去。
\t醫生診斷我的脊柱受損嚴重,本來就要被當成傷員退役了。
\t如果不是指導員的鼓舞,我現在只能坐著輪椅了,還談什麼後來考進特戰部隊。
\t我站在指導員的墓前,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t“我為你們復仇,【元凶】真正意義上死了,銳劍連的番號也得以延續。我能發誓我沒有辜負您的教誨。”
\t但抱歉,我,已經精疲力竭了。
\t回家後我癱倒在床上,二十七年的人生卻找不到未來的路。
\t叼上家里僅存的棒棒糖,我陷入回憶的旋渦。
\t出生於MD,我的母親是MD人,而我的父親是Z國人,在我六歲的時候我才第一次見到他。
\t我的父母從沒告訴過我他們是如何相識的,但這些年來我也有了些推測。
\t在MD執行任務的間隙,我回過記憶中的老家,找到了一位母親的幼年好友。
\t她說,母親的祖上是從Z國逃出去的TMK人員,在當地定居後或多或少有涉及違法生意。
\t我素未謀面的外祖父因為看不慣家里的烏煙瘴氣而出走,後來在當地與外祖母結婚,有了我媽。
\t在某次緝毒行動中,我在一處據點里有發現當年的見證者。
\t外祖父的堂兄和臭名昭著的金三角里某位老大起了衝突,於是我媽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t當時我父親是臥底,他出手救了我母親一命。
\t我母親想報仇,和父親有相同的目的,或許日久生情下他們就相愛了,我就這麼來了。
\t一直到我六歲那年,父親的臥底任務才終於結束,他退下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和媽媽接回國。
\t然後我就再沒見過他。
\t後來我有查過檔案,MIA。但大概已經死了吧。
\t因為沒有父親,上小學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叫我雜種。
\t那個年代甚至還沒有校園欺凌這麼個叫法。
\t為了保護媽媽,也為了不被欺負,我沒經過媽媽同意自己偷學了功夫。
\t雖然只是些三腳貓,但好在沒什麼人敢亂來了。
\t三年級開學的第一天,也是我遇到那嫣紅天使的第一天。
\t當時她可沒有以後那麼張揚,還是個安靜內向的小姑娘。
\t那群大孩子因為她是紅頭發就把她圍起來,想要欺負她。
\t我看不下去出手幫她解圍,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
\t大概都是被排斥的緣故,我和溪在那段時間熟絡地很快。
\t當時我只知道她家里只有爺爺奶奶,就和我家里只有媽媽一樣,旁人總是冷眼相待。
\t她變勇敢以前一直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告訴過她要學會反抗,學會獨立。
\t然後,就是她轉變的那一刻。
\t“學長,請幫我一個忙。”
\t兩位老人家說溪的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就和我的父親一樣。
但她自記事以來也沒再見過自己的母親和姐姐,除了頭上的蝴蝶結是她姐姐給她的生日禮物。
我六年級到初一的暑假,也是她四年級到五年級暑假的第一天。
她告訴我,想溜進城里去找她的媽媽和姐姐。
媽媽那幾天正好進城有事,我拜托媽媽和兩位老人家編了個借口,帶著溪進城。
趁媽媽忙著工作,我照著背好的路线圖帶溪找到她家。
我們只停留在她家的門口,沒有再進去一步。
隔著窗戶我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大叔正在踹著一位比我大一些的姐姐,似乎是盡興了,才收手拿上門口的衣服出門。
我們裝著是在運動設施上玩的樣子,沒有被起疑。
那位姐姐應該就是溪的姐姐,她的身上一片青紫,脖子上有塊正在流血的傷口,一整層皮都不翼而飛。
渾身是傷的阿姨從地上起來時嚇了我們一跳,視角上看不到地面。
阿姨低身摟著那位姐姐,似乎在安慰她。
我看不下去了,想帶溪離開,溪卻搖頭。
“我要知道,那個男人憑什麼打媽媽和姐姐?!”
在有限的時間內,我們跟蹤那個男人,發現他在事業上還算有成。
但是個家暴的混賬。
那天媽媽說帶我們兩個有事,我們沒能繼續跟蹤。
那是一次聚餐,似乎是爸爸的老戰友們和媽媽的同事們。
我們這些孩子自然不會影響他們在那海闊天空的聊天,各自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路過一個包間時,我卻看到溪耳朵對著牆面趴在牆上,在偷聽什麼?
她比著手勢讓我過去,我躡手躡腳也把耳朵貼在牆上。
是那個男人和似乎是一個大哥哥的聲音。
“……氣血上涌,似乎最近動過肝火。既然不是事業不順,想必是張兄最近家庭不順。”
“誠如尚小兄弟所言。”
“看來或許我不應當這位‘月老’啊,畢竟戀愛和結婚還是不一樣的。是因為狄若芮女士和您三觀不合,還是說……”
狄若芮是溪母親的名字。是這個青年當時撮合了姓張的和狄阿姨!
“……我承認有時候我是下手有點重,但俗話不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對吧?你看看那個沒教養的小丫頭,天天就知道煩老子!”
青年只是冷笑一聲,但那個男人渾然不覺。
“張兄啊,當年我撮合你們的時候,是告訴過你狄女士有孩子的。”
“我知道,我已經把這孩子照顧地夠好了,結果這黃毛丫頭和她母親一塊反咬我一口!狗咬呂洞賓!”
諸如此類,那個男人在那個青年面前在盡情貶低溪的姐姐和阿姨。
雖然由於媽媽在叫我們,我們只好先回去,但恐怕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已經給溪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等等!
我從回憶中猛然驚醒。
那個青年的聲音我似曾相識?
■!如果是祂,那就是說一開始,那個混蛋就在針對她們!
算了,反正祂和她們都死了……
從那天回來後,溪就變了,她拜托了祖父母去報了專業的散打課。
“我想保護媽媽,我想保護姐姐,我不會再任由他人欺凌,也不會允許別人欺負我的家人!”
自那之後,她整個人就變得和以後一樣了,張揚、自信但有些莽撞。
上初二的時候,由於母親工作的調整,我們就此離別了七年之久。
七年,母親出事去世、我放棄大學選擇參軍的事似乎還在昨天。
六年前,我們以為一切都結束的那段日子,可以說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
溪的大學為她辦了一年休學以彌補時間,而我那年也被天龍趕進學院,某種意義上我們成了同屆生,這感覺還真奇妙。
國慶的時候我們一起給宇哥和夏初臨籌備了婚禮,新年我為溪親手縫了另一條蝴蝶結。
我成為少尉後晉升中尉,作為副連長和新兵時的同期生風狼一起重組了銳劍連;
溪表面上是記者背地里加入了安全部,我們這六年每次相聚都難得可貴;
宇哥是公司財務部門的主管,夏初臨在畫師界有一席之地,江也成為國內一流電競隊的隊長,白矢和秦方警官也升職了,陸老師的生意也很好。
當時我還以為,我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結果現在……只是貽笑大方的夢罷了……
我還記得六月中旬的時候。
我們下定決心向上級提交的結婚報告得到批准。
“學長……”溪抱著雙腿坐在床上。她只會在很少人面前顯出弱勢的一面。
“怎麼了,溪?”我坐在她的身邊,幫她順了順紅色長發。
“我……其實沒想過,我們能有這一天。”溪將頭埋在懷里,過了半晌才抬起來。
“這幾年對我來說,好像就和夢一樣……”
“你也知道,我的人生比正常人少了快一年的時間。自從姐姐出事以來,知道【組織】的存在、暗中調查、姐姐蘇醒、高考、被陷害上船、和你重逢、被狙擊、蘇醒、祂的自爆、回國、接受訓練、讀大學、加入安全部,總感覺我是稀里糊塗地就變成現在這樣。”
“閉上眼睛,我總覺得還是十多年前,在他人的排擠、老師的忽視中迷茫的小女孩,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只是無盡的徘徊。”
“對我來說,上其,你是我的曙光。我能變得堅強、自信、勇敢,也是因為,我想離你更近一些……”
溪紅著臉頰,紅發紅臉紅衣相得益彰,我一時間看得入迷了。
溪,你也是我的曙光。
“和你在郵輪上重逢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對我來說,在醫院失去意識後醒來就是【組織】的總部,就是一夜的事;但對你們來說,那九個月一定備受折磨吧……”
“抱歉,如果我沒有那麼魯莽行事……”“不,溪,你不需要自責。”
我摸著她的頭。
“我們付出了艱辛的代價,指導員,連長,我的老戰友,你,蘇言前輩和劉濤前輩,我們一度舍棄了太多才最終得以戰勝【組織】和【元凶】的瘋狂。你回來了,這就是我最好的藉慰。”
“十四年的時間,在外人看來,你是令敵畏懼的【赤玉石】,我是重建輝煌的【松鼠】。但你我都知道,我們,還只是那倆個坐在秋千上的少年少女而已。”
我輕摟住溪。
“溪,我的學妹,我的愛人,我的妻子。我將與你共伴此生,不離不棄。”
我取出准備多時的戒指,溪笑著將左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准備好了,上其。我的學長,我的愛人,我的丈夫。”
“我愛你。”
那日的海誓山盟猶在耳畔。
躺在冰涼的床鋪上,伸手碰到一張被我隨手丟到床頭櫃的紙。
是回國後,法醫方給的屍檢報告。
心髒被貫穿是致命傷,但對她而言只要得到及時救治,T3改造過的細胞有自我修復的能力。
那把刀上的T4滲入體內,隨急速跳動的心髒快速經循環系統遍布全身,T3與T4的強烈排斥對她全身的細胞都產生了不可逆的傷害與痛苦。
多功能器官衰竭帶走了她的命。而且……
那是去取報告的那天。
“為了詳細研究T4對T3產生的影響以調整仿制T3的參數,我們由安全部命令對【赤玉石】的遺體做了……解刨研究。”
軍醫院的首長猶豫著說出口。
“請繼續,首長。”天龍見我沒有表現意見,向首長說道。
“在【赤玉石】體內,我們發現了一些異樣,總結來說……”
首長頓了一下。
我有不好的預感。
“在她的子宮內,發現了一月左右的胚胎。”
……胚胎?
我和她的孩子?
我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差點沒站穩摔在地上,好在風狼扶了我一把。
“松鼠,松哥,你……”“我沒事。”
當時,我的人生動力只剩下殺死【元凶】。
為她報仇,為他們報仇,殺死【元凶】。
但現在,我還能干什麼?
祂死了,她死了,他們都死了,我也不再是軍人了。
我失卻了所有的熱血,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保安。
沒有戰隊願意接納江也,他退出了電競事業,成了一名忙碌於工作的普通職員。
白矢當了輔警,但沒幾年就因為太耿直被開除了,如今我也沒有再聯系過他。
偶爾我會去看看聞非,他不再重復抄襲的事,也不再念叨沈小姐和秦先生的名字,只是縮在一塊沉默不語。
秦方警官徹底失聯了,也再沒有人找到過他。
去祭奠溪的時候,曾聽說殯儀館發生了火災。
但已經不關我事了。
我的人生,只會如一潭死水,再無半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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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銘心的悔恨……
脫胎換骨的成長?
無邊無際的深淵。
我只能感覺到自己在急速下降。
黑暗。寒冷。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有一片混沌。
(……活下去……)
腦袋里不斷在回放著他們的話語。
(……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早已不止一次的毀約……
(……沒有逃避……)
現在的我,只想逃離這一切……
(……歡迎……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辜負了所有我愛的人的信任,我辜負了所有愛我的人的真誠……
對不起……
(……收走你的一切……)
祂早已奪走我的一切,祂還想要什麼?
我得不到答案。我找不到成果。
下墜;墮落。
意識沉浸在黑暗中,逐漸消散……
身體猛然撞擊到地面的觸感。
但沒有想象中全身碎裂的劇痛。
我吃力地睜開眼睛。
我靠在一輛客車的座位上,窗外鳥語花香的風景不斷流轉。
剛才,我怎麼了?
我應該只是報了這個旅團去游玩,在路上睡著了,可腦子里為什麼有這麼多突如其來的記憶?
眩暈感和惡心感襲上心頭,我痛苦地靠在座位上喘息著,半天才緩過神來。
看起來很和藹的司機大叔不緊不慢地開著車,似乎是個好人,如果他沒有仇恨著把我差點打死的話;
似乎很溫柔的大姐察覺我的目光後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是個好人,如果她沒有歇斯底里地拿著匕首來殺我;
右眼沒有高光的青年秉著十字架默念著什麼,我快速收回了目光,在我的眼睛變成他的收藏品前還是減少接觸吧。
帶著耳機的少年似乎在聚精會神的玩著什麼。有誰能想到他才是幕後的制裁者?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每看到一個人,大腦總是會回放他們死前的慘狀。
而且,有很多都是【我】犯下的罪孽……
頭疼和心悸讓我重新躺回座位上。
“小姐,你臉色好差,做噩夢了嗎?”
金發碧眼的少年舒展開微蹙的眉頭,關切地詢問著,向我遞過來一張面紙。
這就是他,一如既往的坦率和陽光。
在游戲中相知,在合作中相熟,沒有他的相助,我是無法走出旅店、回到家人身邊的。
我們愛上彼此,結為夫妻,有了孩子,但一切都在火焰中化為烏有……
我沒能見上你的最後一面,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辜負了我們的約定……對不起……
還能和你……再一次見面,太好了……
林宇……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