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骨的產物像是瓜瓤,鮮紅的西瓜,黃色的南瓜,還有泛青的冬瓜,在轟隆隆的炮火中撒向天空,人體是那麼脆弱,就像各種瓜類被榔頭錘爆,再被人踩在腳下,揉成碎泥。
反擊是無力的,哪怕有幾個衝上前去,也會被各種槍支打成篩子,抖落著,像是擦子擦過人體,被各種子彈射成條條,五顏六色的混在一起,做成一道大菜。
遠程有火炮壓制,近處有機槍掃射,更別說聯盟軍提前占領高地,族兵就是待宰羔羊。無論如何,失去了先機,只是一場單方面的被屠殺而已。
“雨果陛下說的不錯,[自從有了槍支,游牧民族變得能歌善舞了]啊哈哈!”
列斯倒了一杯紅酒,鮮紅液體潤過喉嚨,他紳士的衝著歸來的少女凡茜敬了一杯。
“陛下永遠站在時代前列。”凡茜稱贊一句,拿起另一個杯子,倒滿紅酒後一飲而下“正如他說過[在科學面前落後者必將滅亡]。”
少女空靈,直白的態度十分討喜,正懷著對正太皇帝的無限憧憬一遍遍印證著陛下的想法。
落後、腐朽,眼前的蠻子就是文明的蛀蟲,就應該被切除,如果不能狠下心,這些蠻子又會不斷汙染新生的部分。
兩人同坐,共同觀望著眼前的美景,支援的蠻子們騎著馬兒從遠方飛馳而來,又在不足百米的地方接連爆開,他們曾經載歌載舞的坐騎不能給衝鋒帶來絲毫幫助,優秀的馬術不再給帶來勛章和榮耀,只能成為冥河同行的死魂而已。
世代在進步啊!
“快停火!快停火!”
一個人大叫著,跑到列斯桌前,怒吼著揮舞雙臂,然而只換來列斯和凡茜的輕蔑一笑。
“福爾特團長”列斯喊出眼前那人的名字“我不是命令你看好坦克部隊嗎?”
福爾特指著開火的士兵,眼白布滿血絲“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再用這種作戰,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
質問讓凡茜嗤之以鼻,戰爭哪有不死人的,難道要讓對方殺自己人就滿意了?
似乎理解了少女的心思,列斯輕笑道“那該如何?除了你指揮的那場戰役我們損傷一千人之外,其余的戰斗都是零占比,這是戰術上的勝利,事實表明我們的作戰是正確的。”
福爾特握拳的雙手不斷顫抖,他身高九尺,此時面對上司卻跟螻蟻一般,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列斯做得不對。
“兵者詭道也!”列斯說著雨果的名言“他們看不破計謀,是他們活該。”
雷鳴般的咆哮在大地的深處與山岳中回響,上司無論說什麼都是對的,只是看著族兵們滾燙鮮血撒在大地,福爾特牙關緊咬,竟然目露凶相,小山般的身子向前踏了一步。
列斯和凡茜只覺得桌前一暗,少女已經抄起魔杖,她有把握在福爾特動作前阻止他。
“普魯士帝國收留你們,就是讓你們償還罪孽,怎麼?你難道要告訴世界,他們收留了兩匹白眼狼?”。
福爾特終究沒能下去手,他退縮了,對命令質疑可以,但如果抗命,他行動的性質將會截然不同。
“長官,作為曾經的雷斯卡特耶人,我要告訴你不要因為巨熊在冬眠而去招惹他。”巨熊冬日的沉睡只是因為生理,並不代表它會一直睡下去。
凡茜見福爾特退下,對列斯說道“這種人為什麼還要留著?”
數次抗命不說,福爾特曾經也是雷斯卡特耶國民,凡茜實在想不通重用他的理由。
列斯緊緊握拳,讓發抖的手鎮定下來,語氣對福爾特的行為充滿不屑“凡茜小姐,他們加入聯軍,代表的是普魯士帝國的態度。”
又是面子工程,普魯士不願意和雷斯卡特耶撕破臉皮,就拿一群二五仔當炮灰。
“不過你放心,他們教國人到了咱們的手下,一定會讓他們物盡其用。”
兩面派最需要的就是展現忠誠的機會,列斯咬定對方不敢抗命,眼中對教國人的戲謔更加熾烈。
想到雷斯卡特耶人自相殘殺的場景,列斯心中更加快意,情不自禁的走到陣前,用手指粘起血液揉搓在掌心。
手段下流又如何,千百萬年後眼前教國必然泯滅在合眾國腳下,到那時雷斯卡特耶只是會個名字,而歐羅巴合眾國必然在雨果的領導下榮光永存。
傍晚,聯軍清掃完最後一名族兵,成功駐進多慕鎮,不投降的敵人對列斯來說簡直是上天的饋贈,其實投降了也一樣,列斯作為尤犬人有各種手段逼他們造反。
當一件件屬於貝列氏族的金器,裝飾品被裝載上車,列斯決定先行一步將其運會合眾國,一旦和其他部隊匯合,少不得會被同僚們分走一些。
雖說如此,那些裝飾品居然多到動用一百輛卡車裝運也裝不下的地步,稍微計算一下一個小小的鎮子,居然要運送幾個來回,列斯不得已下令將裝不完的東西全部銷毀。
珍貴的東西就是要稀少才顯得價值連城,列斯這次的收獲,可以說對這個氏族的紀念品進行了壟斷。
“用最快速度把東西裝上去,壞了的就不要了,有裂紋的就地打碎,不要殘次品。”列斯抓過士兵懷中的瓷器,上面有著一道道酷似裂紋的塗裝,他直接摔在地上,摔得稀碎,哪怕是瓷器的特殊紋路,只要不符合列斯審美觀,就通通毀掉。
一來二去耗費不少時日,反正敵軍主力已經被殲滅,就是再逗留些日子也無妨。
終於把全部車輛都裝滿,不留一絲空隙之後,列斯命令車隊按原路回轉。
“等你們和坦克部隊的營地錯過之後,再通知他們來多慕鎮。”
綠衣士兵換回原來的尤犬人士兵裝束,聽候列斯的進一步安排。
正牌法芙娜的士兵不比福爾特好對付,後者還能用普魯士壓一下,而那些士兵如果見到拉了這麼多[故國]的土特產,保不齊要干出點什麼。
介於滿載卡車和坦克之間的機動性,列斯已經做好了戰術安排,保證可以讓後續的坦克部隊替換移動不便的火炮,成為主力,當然是在碾壓敵人的方面。
再度啟程,聖城赤馬的道路上障礙盡除,暢通無阻,列斯沒有坐上他原來的吉普車,而是選擇一匹健碩的黑馬,無他,吉普車上已經堆滿了他的私人收藏品,實在放不下了。
不過半日列斯便帶隊趕到韃林山,站在山腳就能看到山巔的聖城,一股肅穆之氣撲面而來,令人心生敬畏。
列斯並不著急,平靜的吩咐士兵扎營歇息。
他現在殲滅對方主力,有的是時間和對方耗著,他等的是大招cd,對方等的是什麼?是死。
可出乎意料的是,聖城毫無反應,一直拖到第二天,不光如此,坦克部隊也並沒有如約趕到,這讓列斯心中不安,一方面讓裝載無线電的通信部隊加緊聯絡,一方面讓部隊推進,如果產生變故就全力拿下赤馬,以它為據點堅守待援。
聖城刮來的東風讓人攀行艱難,傷痕累累的山峰聳立著,企圖遮蔽凌晨的陽光。它的上方有高大的沙丘和堅固的鐵牆,但如今這種景象只能給列斯一種荒涼感,他嘲笑著舊時代的產物,宛如在看擠滿死屍和將死之人的墳墓。
“尊貴的頭人,可汗。”連用兩個敬稱,列斯彬彬有禮的模樣讓人難以聯想數日前的表現“我為前幾日法芙娜軍團士兵所犯下的罪行感到抱歉。”
換衣服就是為了如今潔白的形象,人是士兵殺的,與我無關。
“我以[阿威]主神的神聖名義,代表尤犬人在貝列氏族的神明之前莊嚴宣誓……”
頭人睜開一雙深邃的黑瞳,像是海底深淵讓周圍人打了個冷戰,硬生生止住列斯的發言。
“我族的神明?不是你們口中的惡魔嗎?”
頭人比塔姆更加難纏,尤犬人的信仰便是將征服的異族神稱呼為惡魔,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們是勝利者,想怎麼稱呼都行。
和多米尼克教會相似卻又不同的理念。
“請您慎言,頭人。”
列斯環顧四周,焦躁情緒在逐漸蔓延,無线電還沒有消息,強攻聖城是下策中的下策。
“我們聯軍是帶著幫助獨立種族建立文明的善意而來。”
已經確保上一場戰斗沒有生還者,列斯才敢使用同樣的言辭,更何況,已經把事情推給了法芙娜。
頭人冷笑,在列斯眼前張開五指,輕輕將食指彎曲“這是貝列。”
一根手指彎曲進掌心,它弓下去的模樣謙卑而友善。
“這是旱帕”
緊接著中指,他比食指靈活不足,但卻更加有力。
“四柱,還有許許多多的族,我們都是雷斯卡特耶教國的子民。”頭人將五指緊握成拳,朴實無華的攥在一起,堅不可摧。
“老祖宗把我們聚在一起,家里的事,就不需要外人來費心了。”
頭人的部下一直保持著安靜與鎮定,但誰都清楚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而已。
聽到拒絕的回答,列斯索性也不裝了,直白的說“洛桑,你和其他氏族不同,不要不識時務,最好趕快投降,給我們提供需要的物資和人力,不然……”
列斯嗜血的瞳仁環顧洛桑頭人身旁的子嗣“我合眾國的歷史車輪碾過,貝列氏族就要就此除名了。”
“那又如何?”洛桑已經年過六十,但他的氣勢比摔跤的年輕人不逞多讓“我告訴你,在你眼前的是教國貝列氏族的大好兒郎。”
“只要還有一個貝列氏族的人在,這場戰爭就不會停歇!”
列斯“嘖嘖”嘲諷,敵人是打算孤軍奮戰了,也不問問教國態度如何,教國明顯是把氏族的人賣了,可笑蠻子們還要給教國數錢。
“太遺憾了,洛桑,你拒絕了文明與自由,那我們只好換種方式來交流了。”列斯故意側身,隨後有故意轉回來,提醒似的說道“知道為什麼狗最聽人話嗎?”
用狗來比喻人,列斯也是也是膽大,知道對方遵守交涉禮儀,不會動武“在馴養狼的歷史中,把不聽話的全部殺掉了,剩下的會變得無比忠心。”
是啊,你們不會聽話,那麼下一代呢?會不會褻瀆今日的尊嚴。列斯進一步挑釁頭人。
洛桑碾碎了煙斗回敬道“就算把狗訓得再好,這世上依舊有狼的存在。”
談判再次破裂,看著列斯急匆匆離開聖城,直撲向他的臨時營地,頭人洛桑立刻開口道“敵人談判大膽,只是語氣急促,有意速戰速決,必然是產生意外變故,我軍雖敗,但經過一夜修正,又加上聖城魔力補給,恢復部分元氣,現在就殺下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同一時間在臨時營地中,列斯奔襲回去,在營地門前就開始大喊
“快,准備作戰,架好機槍。”
太陽穴上青筋直冒,列斯急促的發布命令“無线電還沒聯系上嗎?”
“報告長官,無线電聯絡不上,已經派出三哥騎兵聯絡去了。”
列斯聽著報告,心頭暴跳,進入主帳,里面一眾士官剛剛早起,昨天擄來的貝列女人不愧是馬上民族,折騰了他們一夜。
“談判失敗了嗎?”
凡茜鄙視著一眾下半身動物,但列斯是雨果的得力干將,自然對他和顏悅色。
“不錯!不光如此,我覺得我們遭到背叛了。”
坦克支援不到,就意味著需要獨自面對聖城。
凡茜一怔,接著他的話題說道“你走後朵莉米和我聯系,確實有人背叛了。”
列斯眉頭一緊,兩人說的不是一件事,趕忙補充道“我指的是法芙娜軍團,他們可能要造反,算了,不提這個,趕快命令火炮部隊在北方高原架設火炮,哪里地勢平坦,有助於火炮移動,確保射程可以覆蓋聖城整片地區,另外還要確保機槍陣地。”
不過片刻“轟”的一聲火炮炸裂,劃破了山區的寧靜,緊接著是不絕於耳的轟鳴聲,似山崩,似地裂,聖城上雷屑,火球不停撒下,魔炮們揮霍著渾厚魔力,向山腳陣地傾灑著他的暴怒。同一時間,聖城的族兵伴隨著巫師們施加的加護相擁而下。
列斯見狀,早有預料的命令士兵將幾十萬發子彈射出,盡管只有九千人,聯軍優秀的武器供給,卻給了每人一手自動步槍,機槍七百多挺,兩百多萬發子彈,炮彈不計其數。也還好列斯沒有昏頭,把子彈的空間也留給戰利品。
“開火!殲滅異教徒。”尤犬人士官咆哮著,火炮機槍一次次噴出火蛇,在敵軍中炸出戰爭之火。
“火炮互射,聖城仰角過大,地勢的話果然夠不著。”
列斯用望遠鏡,再次查看交戰地形,重申自己的想法。
韃林山的聖城太陡了,位置十分巧妙,屬於用山體保護聖城主體,要占領只能用步兵,如今部隊離得太近,列斯不敢貿然撤退,陷入游擊的話,對士氣和持續作戰都會有損失,他可不想面對太過靈活的敵人,必須提高火炮仰角,讓火力覆蓋,掩護步兵前進。
而且敵人真的衝進陣地的話,機槍守不住火炮陣地,就會變成一個個活靶子,更別說,敵人也會用火炮調轉位置對准自己。
“敵人果然狡猾,我也參戰,給火炮陣地爭取時間。”凡茜只應一聲,帶領著她部下的魔法使們前往陣地支援。
“該死的野蠻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列斯罵了一聲,說著雨果發明的名言“除了通知福爾特,也需要加派通信兵向北方聯絡,一旦戰勢膠著,立刻向北方轉移,讓他們也來接應,md,拼著拋棄火炮,也要向北方走明白嗎?”
一旁軍事顧問立刻向下吩咐,罵聲和命令中的戰事膠著,讓他隱約猜到福爾特作為曾經教國子民的立場。
交戰短短半小時,貝列騎兵們就用靈活的地形打起了消耗戰,不光是魔法加護的問題,騎兵們善於在丘陵反斜面來回奔走,打完就走的游擊戰,不斷消耗著尤犬人士兵的精神和彈藥。
不過對方的機槍也不是吃素的,只需稍微移動角度就可以將彈藥傾瀉大半戰場,一次加護可以抵擋上百子彈,但是對方彈藥充足,不斷消耗著騎兵身上的加護。
戰事果然膠著起來。
“要是這些神神怪怪的野蠻人沒有狗屁魔法,我們早就贏了。”列斯最不願看到的事情,作為凡人他是真的無法理解被稱為魔法的東西,更別說他的偶像雨果對此十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