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男性對女性發出這種邀請，如果不是感情非常非常的好，那他就得做好挨揍的准備了。

　　 博士不屬於後者。

　　 因為安潔莉娜紅著臉答應了。

　　 兩人的床笫之歡確實不是第一次。

　　 欲拒還迎，欲言又止，煙視媚行，幾個詞就能形容那第一夜的親密接觸。

　　 而這一次，也只有兩句話的形容空間。

　　 ——是跟你睡，不是睡你。

　　 說出這話的時候，臉色蒼白的男人一瞬間將自己代入了某個粗中有細的麻匪。

　　 結果就是，同床之邀被輕松接受，這句玩笑話反而引得少女一臉鄙視的連著錘了他好幾下胸口。

　　 嗔怪歸嗔怪，兩人還是在睡前打打鬧鬧的洗完了澡。

　　 打著卷的長發被仔細吹干，沒有戴上發卡，也沒再扎雙馬尾。

　　 之後，少女接過青年拿來的淺紅睡衣，一個一個的扣著扣子。

　　 明明剛才已經被看光了，但領口露出的些許春色仍是讓少女臉紅心跳。

　　 理性上來講，這種羞赧毫無意義，卻像是條件反射般的達成了。

　　 到底是為什麼，她不知道。

　　 但如果向身邊的男人發問，那更是不可能。

　　 奇特的堅持和糾結，到底是少女心還是更廣泛的人心，這是個有趣的問題。

　　 而我相信，每個讀到這里的人，都想要弄明白這個問題。

　　 枕頭有兩個，而被子卻只有一床。

　　 這是否是約定俗成的事情，已經無從考證。

　　 但是，枕邊之人的體溫在親密接觸時總是讓人安心，這也是人類條件反射的一部分。

　　 而這也是博士采取行動的原因之一。

　　 原本只是，安潔莉娜背對著他，腰肢被他雙手輕輕攬住，兩人緊貼在一起。

　　 棉布的柔軟觸感不可謂不舒服，但對於博士來說，還是有些多余了。

　　 他的手還是越來越不安分，從最下面開始，慢慢向上一個個解著少女的扣子。

　　 少女的肩膀輕輕頂了一下博士的胸口。

　　 “博士……本來就是要脫下來的，那一開始就不要穿了嘛。”

　　 “生活總需要一點儀式感，不是麼。”

　　 最後那層束縛解除之後，赤裸的後背就和赤裸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

　　 不知是少女過於緊張還是青年過於放松，總之博士能從安潔的背後感受到心跳，而反過來並不能。

　　 再接下來，博士的呼吸就越來越平緩。

　　 睡眠是個新陳代謝減慢的過程，這是生理常識。

　　 但生理常識顯然是不怎麼能滿足少女心的。

　　 “博士……原來你今天只是需要個抱枕啊。”

　　 “抱枕怎麼會有讓我這麼安心的心跳呢。”

　　 “哼。”

　　 小狐狸的尾巴在被子里輕輕抽了一下博士的小腿。

　　 “我……可能是在騙你哦。”

　　 “博士真是壞心眼……啊。”

　　 安潔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原本像是調情的話，從男人嘴里說出來卻帶著一股喪氣。

　　 “博士……今天的樣子很奇怪啊。”

　　 “……被看出來了嗎，那就是真的很奇怪了。”

　　 “誒……”

　　 只有悲哀的人才能理解他人的悲哀。

　　 安潔也是。

　　 在這一瞬間，她甚至有種感覺，背後的男人有幾分像剛從家里逃出來的自己。

　　 “安潔……我現在說的所有話，都未必是我的意志。”

　　 “……我不明白。”

　　 “你一定不知道我失憶之前的樣子吧。”

　　 “嗯。”

　　 她還記得那個日子。

　　 也許是少年逆反，也許是別的原因，總之，當初看到那個穿著黑袍一臉呆相啃著源石的家伙，她甚至是有些郁悶的。

　　 如果說這樣的人是指揮官，她實在不能確定還能走多遠。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那家伙給她搞來一把新法杖並且指揮著她在黃鐵峽谷掃蕩了一大批暗中破壞的幽靈。

　　 從那之後，非戰斗狀態的一臉呆傻就更像是可愛之處了。

　　 而他失憶之前……

　　 “那個人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但他的行事風格，做的事情，現在的我接受不了。”

　　 自己到底應該是誰，對博士來說，這是個問題。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做那個巴別塔的惡靈。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活得像個把萬物當成數據計算的機器，他就有點後背發涼。

　　 而自從離開龍門之後，他就感覺自己越來越不是自己。

　　 他在害怕。

　　 而讓他十分惱火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恐懼的究竟是科西切還是過去的自己。

　　 “就是這樣……我現在告訴你這些，就是我的意志嗎？難道就不會是那個惡靈為了操縱你的內心故意說出來的嗎？……我不知道，我完全沒有頭緒。我不想……求你停下吧。”

　　 博士愈發的心煩意亂。

　　 安潔的屁股正在他最要命的區域來來回回蹭著。

　　 即使心理再異常，他的肉體還是個正常男性。

　　 所以他還是有了反應。

　　 而更要命的是，剛有一點勃起的跡象，少女那豐潤的大腿就夾住了他的分身。

　　 她的腰還在一直小幅度的扭動著。

　　 “……安潔。”

　　 很明顯的是，少女不打算聽他的。

　　 “原來，博士也是一樣啊。有點失望……但也挺開心的。”

　　 “搞什麼……”

　　 “我總是以為，博士是值得憧憬的大人。但是……原來我們都在害怕。”

　　 “你說得對。”青年長出了口氣。

　　 “但是……我一定有一天可以面對那些，博士也可以的吧。”

　　 安潔的聲音越來越小。

　　 “……”

　　 “少了一個可以憧憬的人，但是多了一個可以一起成長的人。今天對我來說，真的，很幸福。”

　　 “嗯，嚴格來說你沒安慰到我……但是看到你開心，我至少暫時不會在惡靈那個家伙身上太鑽牛角尖了。”

　　 說著，青年身體稍稍用力，似乎想跟少女拉開一點距離。

　　 然而他的腰還是被少女的細嫩手臂攔住了。

　　 “博士……只蹭蹭不進去是不可以的哦。”

　　 “啊這。”

　　 青年已經不想再吐槽了。

　　 他最終還是遵從了肉體本能。

　　 今晚，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