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茉莉!”
“到!”
穿著烏黑蕾絲緊身衣和長筒襪的少女上前一步,甩下肩膀上的步槍,笨拙地裝上刺刀、擺出准備刺殺的姿勢。
“開始操練!”
菲茉莉沒有立刻回答;她面前跪著一個被綁在立樁上的少女,少女赤裸著身體,腹部用紅色染料畫著大大的叉,用來指明刺殺位置。
“我最後重復一遍,開始操練!”
“是……是”
菲茉莉顫抖著,端著槍接近到與少女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少女腦袋低垂,發出輕微的啜泣聲;顯然,被當眾殺死並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裸體少女是上一場戰斗的俘虜;按士官要求,她被解除武裝綁在廣場中間的立樁上,給菲茉莉練膽子。
菲茉莉最終狠下心刺了下去。但是在劇烈的顫抖中,她扎歪了,少女頓時發出刺耳的慘叫,身體也不住地扭動起來,像是想要從地上站起來似的;身後的觀眾發出陣陣笑聲,讓菲茉莉更加緊張。拔刀、再刺,還是歪的。少女的慘叫更加悲哀,她口中不住吐出鮮血,被繩子捆住的手抽搐不止,手腕磨破出血。菲茉莉很想快速結束她的痛苦,可她做不到:光是看到少女身上的兩個血洞就已經把她嚇得渾身發軟,根本不可能再刺出第三刀。
“想什麼呢?!”菲茉莉的槍被奪走,一個高個子女孩兒把她推到一邊:“看好了,刺殺是這樣操作的!”
說罷,她衝上前一步,將刺刀深深送進少女身體,正中靶心;身後傳來歡呼聲,少女的慘叫在歡呼聲中逐漸消逝。她的頭顱慢慢低下去,沒了動靜。
“不要插胸口,刺刀會被肋骨卡住難以拔出……”
“你要是怕她裝死,就把刺刀取下來,割開她的喉嚨……”
菲茉莉茫然地聽著高個子少女的講解,卻什麼也沒記住;唯一進入她大腦的是高個子少女取下刺刀、割破裸體少女喉嚨的場面;也許少女已經失血過多,割喉以後居然沒有流出多少血。
集結哨聲吹響,菲茉莉歸隊;但她始終忘不了少女被殺前絕望的眼神。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她?她分明有和自己一樣的黑色眼睛……
“菲茉莉,你身上怎麼一股騷味?”
菲茉莉這才回過神來,她感覺到兩腿之間一陣涼嗖嗖,一摸,果然,兩腿間沾著不少液體。
“你被嚇尿了?哈哈哈……”
四周回蕩著戰友的嘲笑聲,但菲茉莉只是傻傻地咧咧嘴做回應;她從來不是個聰明孩子,忍受各種各樣的嘲笑和欺凌是生活的常態。
“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士官發話,戰友們歡呼起來;只有菲茉莉無動於衷,她腦中滿是那個被反復刺穿身體,最終痛苦死去的少女;她的求饒那麼真切,卻還是……
回到軍營後,士官發現了情緒低落的菲茉莉,便坐在她旁邊,輕撫她的肩膀:
“你不太高興的樣子,有什麼心事嗎?”
“我……我不想殺人……”菲茉莉努力掩飾自己的恐懼;她不希望那個女孩子臨死前的表情又回到自己腦海中。
“看看四周,這里的每個士兵都殺過人”士官隨手一指:“那個高個兒,曾經把一個南方聯盟女孩兒的腦袋活生生擰了下來——當然,是用刺刀將其割喉以後;還有那邊的,知道她臉上的傷疤咋來的嗎?她把一個民治國女孩兒摁在水里溺死,代價就是被抓的滿臉傷……”
菲茉莉越聽越覺得自己與這里格格不入;但是她想不出借口離開——就算她能想出,士官和更高級別的軍官也不可能同意。軍隊是一個只進不出的團體,她參軍以來還沒有見到過哪個人活著離開過。
參軍並非出於她的自願:菲茉莉原本是一個奴隸,做著即使在奴隸中也是最為低賤的工作:處理垃圾。她終日被關在地下,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看到一次太陽,皮膚慘白而粗糙;吃的是垃圾袋里翻找出的殘渣,穿的是奴仆們淘汰下來的舊衣服,睡的是擺在汙水處理箱旁的臭墊子——整日和垃圾打交道,菲茉莉的身體髒兮兮、臭烘烘,沒人願意和她交往。自從一名強壯的女奴霸占了她的床鋪,她只能搬到這里,蜷縮在巨大機器之間的縫隙里,伴隨著轟鳴聲入眠。
像她這樣的奴隸一般很早就會死去,但不是因為觸怒主人而被處決,而是一個不留神被機器絞傷留下殘疾。主人不會為奴隸提供多麼優越的醫療服務,比較人道的做法是簡單止血後驅逐出莊園;但在這個各莊園自成一體的國度,孤身一人的奴隸是很難活下去的。——當然,更惡劣,也是更通行的做法是丟進飼料攪拌機,和雜草、樹枝、剩飯菜一起切碎後喂給家畜。
菲茉莉的一生本應如此,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重復看不到盡頭的工作,等待生命悄無聲息地熄滅。直到有一天,主人找到她,說為她安排一份新工作,一份“能看見藍天的工作”。
菲茉莉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 可誰知道主任說的工作竟然是當兵打仗。她從未接觸過槍械,上場前的訓練只有短短幾天,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出於幸運:因為操作不熟練,她幾乎就沒成功開過槍,肉搏戰中更是怕得要死,幾次被督戰隊員捉去,差點兒丟了小命。正因如此士官才會活捉一名少女回來供她練習刺殺,但是效果……似乎遠不及預期。
菲茉莉簡直要被逼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殘忍地殺死那些被稱為“敵人”的女孩,到底能保護什麼?從來沒人和她講過,只是一味地叫她殺人、再殺人。
菲茉莉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甚至開始懷念起那份臭烘烘的工作——士官見菲茉莉垂頭喪氣,適時加以干預:“今天你的表現很不錯,拿好這個,前面還有很多戰斗等著我們呢!”
“這是什麼?”菲茉莉看著手中的干枯樹葉,用手指很容易就能把它碾碎。但是士官阻止了她,並叫她把樹葉湊到鼻子下聞一聞。
一種酸酸的味道……菲茉莉並不覺得它有什麼特別:主人丟棄的垃圾里多的是酸臭刺鼻的東西,她需要仔細甄別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很多年前第一次在飢餓的脅迫下咽下垃圾堆里的食物時,她惡心到干嘔了半天;但是現在,即使拿泔水給她,她也不會再嫌棄了。
“是一種草藥”士官神秘兮兮地告訴她:“在你失落、想要放棄時,拿出來聞一聞、嚼一嚼,能提神醒腦,讓你充滿活力”
菲茉莉將信將疑地拿一片葉子放進嘴巴里,剛咬碎便後悔了:一股難以忍受的苦澀混在她的口水里吞咽下肚,她的眉毛擰成一團,打了個哆嗦。
“哈哈哈……第一次嘗試,很難受吧?以前我也這樣,後來就好了……接下來好好表現,表現好還有更多!”士官最後拍了拍菲茉莉的肩膀便離開了。
說來也怪,那葉子好像有種魔力,讓菲茉莉感覺飄飄欲仙:地面不再堅硬,而是如裝滿垃圾的垃圾袋一般柔軟;她的動作也變得醉醺醺,像是女奴們酗酒以後的狀態;倒是精神壓力小了許多,她很快便把那個死去的少女拋諸腦後,這樣看來,感官上的迷糊到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但是藥效總有到期的時候。熄燈後,菲茉莉躺在床上,感到難以忍受的不適:嘴里干澀無比,連口水都變得苦澀,肚子像是咽下了一團火般燒灼。她在床上連連翻身,難以入眠。思來想去,菲茉莉覺得再吃一片葉子或許能有所緩解,便從枕頭邊拿起一片丟進嘴里;苦澀不及之前,但是依舊難以下咽。菲茉莉把葉子在嘴里轉了好幾圈才最終吞下,但是其帶來的緩和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口中的干澀消失,肚子也不再灼痛;終於能放松身體的菲茉莉緩慢調整呼吸,陷入安眠——長久以來她睡得最好的一次。
次日,菲茉莉在更加劇烈的口干舌燥中醒來;她大口喝水,但是直到肚子都撐圓了也沒能緩解口渴,反倒是招來戰友們的嘲笑。
“菲茉莉,你喝那麼多水,是想上戰場‘標記領地’嗎?”
此時菲茉莉正痛苦地撐著水池:她呼吸困難,腹部灼痛,四肢卻冷得出奇,好像它們根本就不屬於自己一樣。集結令下達後,菲茉莉笨拙地拿起槍,她連把子彈掛在槍身上這一動作都無法順利完成,更別提更精細的開火-退彈-裝填流程了。
菲茉莉感覺大事不妙:她強忍著疼痛向士官申請回到軍營,然後在眾人的嘲笑下一路跑回自己床邊,抓起剩下的葉子一並塞進嘴巴里。苦澀對她而言甚至是一種美味,令她心曠神怡。吃下大量葉子的副作用立即體現出來,知覺緩慢地離開她的身體,她的手腳不再感到疼痛——離開軍營的時候她一腳踢在支撐柱上,若是平常,她肯定要痛得彎下腰捂住腳面;但在今天,她感覺自己像是穿上超級厚的手套和鞋子,所有的觸碰都只剩下“鈍感”。
這種草藥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菲茉莉難以置信,要是她機靈一點,早點跟士官說這件事該多好啊!那樣她就不必忍受嘲笑,甚至不會害怕疼痛和死亡……
“快點”高個子少女催促道;菲茉莉這才想起來自己有任務在身,趕緊起身向隊列跑去。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菲茉莉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戰斗剛進入肉搏階段,在此前的列隊互射中,菲茉莉如往常一樣,一槍未發——她的手指依然不夠靈活,把子彈弄掉一地,一顆都沒有塞進槍膛里。但不知為何,她竟對即將到來的血戰感到莫名興奮,好像她天生就嗜血如狂一樣。
士官一聲令下,隊列解散,少女們各自叫喊著衝向敵陣。這個距離上她們已經能看見對方的表情,驚恐、憤怒、絕望,仿佛兩群發飆的母狼撲向對方、撕咬對方,不決出個勝負誓不罷休。
菲茉莉很快便被落在後面:在草藥的影響下,她連站穩都做不到,更何況在泥濘的戰場上奔跑。才跑出幾步,她就摔了個跟頭;爬起來後,第一場肉搏戰已經打響:不遠處幾名蒙屬凱妮亞少女圍住一個南方聯盟少女,擊倒她、解除她的武裝,然後用刺刀刺穿她的身體。一陣血腥過後,少女們得勝而歸,只留下躺倒在地的南方聯盟少女,吐著血、捂著被剖開的肚子,發出臨死的悲鳴。
菲茉莉走到她身邊,注視著她塗滿鮮血的臉部;少女突然轉過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目光中的絕望令人膽寒;菲茉莉沒有多想,對著她的喉嚨刺了下去。少女突然渾身一怔,然後開始輕微抽搐;她的口里吐出鮮血,手向上摸,但還沒摸到胸口的位置就停下、平放在身邊。菲茉莉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纏著自己的腸子;一股惡心感涌上心頭,她再次向少女身體刺去,這次的目標是胳膊。
等到少女徹底沒了動靜,菲茉莉終於冷靜下來,她看著自己的傑作——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竟察覺到意外的愉悅;難道這就是殺戮的快感?菲茉莉難以置信,但她確實從中獲得某種滿足,好像殺死那個瀕死的少女就能向大家證明自己是個敢於殺人的勇者一樣。
炮聲飄渺地響起,菲茉莉本能地躲避——上戰場第一天她就親眼看見一名戰友被大炮擊中化為血霧,“躲炮彈”便成為她唯一不會忘記的事情——俯下腰,用手遮住腦袋奔跑。前方有一個不大的淺坑,躲進其中或許能增加些許生還概率。
然而坑窪里已經有一個人了。
坑里的少女穿著南方聯盟制式軍裝——黑白相間的長裙,白色部分已經被泥土弄得髒兮兮。她顯然已經被殘酷的現實嚇傻,雙手抱頭,槍支丟在一邊,見到菲茉莉時更是愣在原地,幾秒鍾的功夫一動不動。
“我……你……”少女微微張嘴,本來支撐著身體的手卻顫抖著摸向放在一旁的槍支——
菲茉莉宛如條件反射般撲上去,手中緊握步槍。刺刀深深沒入少女腹部,她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雙手也縮回胸前,不顧皮膚被切開的疼痛,雙手抓住刀刃,像是要把刺刀拔出來一樣。鮮血如泉涌一般從肚子里冒出來,染紅白色圍裙。
菲茉莉一個趔趄向前撲倒,她必須緊抓步槍,用槍托支撐身體才能不壓在少女身上;少女腹部涌出的鮮血令她感到惡心,她不想碰到死人的血。
按常理說,此時的少女應當已經失去抵抗能力,但令菲茉莉沒有想到的是,她竟還是掙扎著拿起一塊石頭,向自己腦袋掄過來。
菲茉莉躲閃不及,耳朵被擊中;頓時,她感覺左耳像是被大炮轟炸過一般,喪失了聽力,整個人也差點兒失去平衡。但是眼下,她沒有心思顧慮疼痛,她機械地搶過身下少女手中的石頭,狠狠地向她的面部砸下去。
“不要——”身下少女發出一聲哀鳴,但菲茉莉已然被憤怒和恐懼吞噬,不可能停手。石頭落在少女面部正中間,頓時她的臉上血沫飛濺,擋在身前只有象征性意義的雙臂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後攤開在身體兩側。
菲茉莉的報復沒有停止,她舉起石頭再次砸向少女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直到少女的頭顱化為凌亂的、點綴著血漿和腦漿的碎骨。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暴力,將石頭遠遠地丟在一邊,手腳並用地後退,想要用泥土擦掉手掌心里的血跡;可是整片大地都被血漿浸透,她又能在哪里洗淨雙手呢?
世間的嘈雜消失了,只剩下還活著的菲茉莉和已經死去的白裙少女;戰場也迅速收縮,只留下勉強容納兩人的坑窪。兩人挨得那麼近,像是同一個灶吃飯的戰友;可是菲茉莉不認識她,她不知道少女的名字,甚至沒看清少女的面容;她只記得少女臨死前絕望的喊叫:“不要”,那是她能聽懂的語言。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身體深處涌起,菲茉莉跪在地上大口嘔吐。消化成漿糊的食物伴隨著胃液一同流灑在大地上,和血液混合,散發出古怪的味道,令她更加反胃。如此往復,菲茉莉一直吐到肚子里再也沒有東西為止。胃酸刺激著她的食道,令她的嗓子和口腔灼痛無比;空空的肚子則加深著她的恐懼,那是她在奴隸生涯留下的最深刻記憶——飢餓。
恍惚之中,她竟然看見腦袋已然破碎的的少女向自己走來;她穿著染血的長裙,拖著流出體外的內髒,連她的槍也是沾滿血的……
“別殺我!”菲茉莉哀求。
“站起來,士兵,你的任務是戰斗!”
少女沒有用刺刀扎她,而是伸出一只手,將她從地上拽起來;這時,她才發現,所謂“少女的身影”只是一名督戰隊員。
“快點!她已經死了,去找下一個目標!快!”
督戰隊員的吼叫聲中,菲茉莉魂不守舍地跑向未知的方向;她並不是去尋找下一個殺戮的目標,而是逃避,逃避那個如幽靈般跟在她身後的、死去少女的身影。
為什麼……為什麼死了也不放過我……菲茉莉的心理防线逐漸崩潰;無論她走到哪里都能看見那破碎的頭顱和染血的長裙;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仿佛都變了模樣:破碎的頭顱和染血的長裙……她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少女包圍了!
“你們不要過來!你們不要……”菲茉莉在空無一人的角落立定,刺刀指著空氣;其他人大多在戰場另一側搏殺,很少有人注意到正在幻象中崩潰的菲茉莉。
“我……我不是故意想要殺你的……”菲茉莉口齒不清,涕淚橫流,她不知道該如何道歉才能得到鬼魂的原諒,因此一個勁兒地說著些毫無意義的內容,如自己是如何受到脅迫之類。
“我不想死……我不想……你不要過來……”菲茉莉求著饒,卻依然不願放下步槍;刺刀上的鮮血已然凝固,變成暗紅色;但是血腥味卻一點兒都沒有減輕。
“……菲茉莉!菲茉莉!”
這呼喚是那麼遙遠、飄渺,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把槍放下,該歸隊了!”
一個有著破碎頭顱、穿著染血長裙的身影向她靠近;菲茉莉終於難以抑制心中的恐懼,向前揮動刺刀——
“你在干什麼?!”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菲茉莉推倒在地;槍支脫手,菲茉莉還想撿回它,但是她沒有機會了:千斤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令她動彈不得。
“士官!菲茉莉她……”
“菲茉莉”是士官的聲音;菲茉莉終於清醒了些,作為軍營中唯一沒有對她施以冷嘲熱諷的人,士官的出現總能令她靜下心來。
“菲茉莉,你為什麼要殺死戰友?”
菲茉莉難以置信地看著士官,後者的面容還是一團模糊,但正在逐漸變得清晰;在她身後,一名身穿蕾絲內衣和長筒襪的少女正倒在地上抽搐;定睛一看,正是在訓練日對她大吼大叫的高個子少女。
“我……我做了什麼?”
“她想叫你歸隊,你卻割開了她的喉嚨”
菲茉莉被拽著胳膊跪在少女的身邊;少女的呼吸已經極其微弱,只剩下偶爾從頸部傷口里噴出的鮮血能證明她還活著——但是也不會活多久了。
“殺了她!”人群中傳出一聲怒吼;隨後少女們紛紛附和,群情激憤之下,即使是士官也不能阻止。
“你必須為你的錯誤付出代價……督戰隊!”
“到!”臉上有疤的少女向前一步走出隊列。
“把她帶去處決”
菲茉莉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被拖到刑場的;她的手被捆在身前,然後向上拉過頭頂;她的鞋子已經在掙扎中踢掉,絲襪也磨破了好幾處。
菲茉莉被綁在一根立樁上,和她在訓練場殺死少女的處境別無二致;她的手臂舉過頭頂,身體幾乎完全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甚至還要更遭,她看到周圍向這邊靠近的觀眾;戰斗結束,現在是觀眾入場參觀的時間。
菲茉莉兩腿發軟,不住地發抖;身體重量全靠被綁在立樁上的手支撐,僅幾分鍾過去便已經把雙手勒紫且呼吸困難。
“為什麼還不開始?”人群中有人問道。
“這不是想邀請觀眾們一起來欣賞處決叛徒嘛”督戰隊員說;菲茉莉抬起頭,看見她臉上顯眼的傷疤。
“別覺得我不會對自己人殘忍,更何況像你這種叛徒”她卸下槍膛中的彈殼和槍身側面的待發彈,用南方聯盟少女屍體的白色圍裙擦干淨自己的刺刀,然後將其裝在步槍槍管下。接著,她對准菲茉莉,做出准備刺殺的動作。
菲茉莉絕望地望向士官,請求得到她的寬恕。但士官沒有搭理菲茉莉,遠遠瞥了她一眼,扭過頭去,口中咀嚼著什麼——菲茉莉很快便想明白,正是她在上戰場前吃過那種的葉子。
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再吃一口那種葉子啊,那種輕飄飄的感覺,虛幻的舒適,鈍化的感官,讓她變得勇敢而不懼死亡;但是藥效過後,只剩下無盡的現實: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怕死。
前來圍觀的觀眾漸漸聚集,菲茉莉徹底陷入絕望;她來不及哭喊,便聽到督戰隊員的喊殺聲,緊接著一柄利刃刺進她的腹部。
原來肚子被扎這麼疼啊……菲茉莉瘋狂扭動身體,想要擺脫痛苦;但是她的動作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刺刀隨著她的掙扎在她體內攪動,令她感覺難言的惡心;她彎下腰想要干嘔,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歡呼聲響徹四周,大多是戰友們發出的;一些觀眾不明就里,還有人熱心地向他們解釋:菲茉莉是叛徒雲雲。在歡呼聲中,督戰隊員拔出刺刀,一股內髒順著傷口便要往外冒;但只冒出來一小截便停止了,仿佛她的肚子上綻開一朵血紅的花。比剛刺入時更加難以忍受的疼痛瞬間貫穿菲茉莉全身,她的雙腿軟了下去,若不是繩子捆綁著雙手吊著她,她一定會趴在地上、縮成一團。
第二刀也扎在菲茉莉的肚子上,與第一刀傷口相去不遠。菲茉莉再次瘋狂干嘔,這次她吐出了些許鮮血——有咬破舌頭即時流出的鮮血,也有腸胃被刺穿而上涌的鮮血。更嚴重的傷害發生在體內,器官被割破,內出血淤積在她的腹腔。很快,她的肚子就會鼓起一塊,若是割皮膚開便會發現其中淤滿暗紅的血液。
菲茉莉的呼吸已經很困難了,她覺得自己的力氣正在被飛速抽走,身體也慢慢變冷。這分明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為什麼會這樣呢……她痛苦至極,全身上下都在疼痛,頭發的牽拉、胳膊與繩子的摩擦以及腹部傳來的劇痛。至於腰部以下,她無暇關心,更不可能在意自己實際上已經失禁:尿液順著她的雙腿之間奔涌而下,在泥土里留下一片小潭;但是思維紊亂的菲茉莉不可能知道自己當下的窘態。
她無法再說話,因為她的口腔已被血灌滿,無論張口要做什麼,都會吐著血發出呼嚕聲。鮮血順著她的下巴滴落,有一些落在扎進腹部的刺刀上,染紅刺刀刀刃;菲茉莉努力聚焦雙眼,卻什麼都看不清,刺刀在她眼中不過一根銀色的亮线,督戰隊員和其他少女的身影也只是一根根暗色的柱子;那個幽靈不會再回來了,菲茉莉很是確定:自己受到如此折磨,必然是那個被殺少女的復仇。
誰能想到少女的生命這麼頑強,腹部被連扎兩刀,卻依然有力氣喘息。督戰隊員發狂似的抽出刺刀,又往她肚子上來了一下,這次靠近小腹,直接穿透了菲茉莉的子宮。她還未曾體驗過性的樂趣,就被以極端暴力的手法閹割,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底里升起,好像她知道自己已經終生不會再懷孕似的。
督戰隊員沒有直接抽刀,而是讓刺刀在她的體內扭轉一圈後再拔出,她這麼一扭,剛好挖出菲茉莉的子宮和部分陰道,滴血的器官被甩落在地,然後被士官踩碎。菲茉莉的淚水不住地流淌,她感覺自己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卻不知道它的名稱;她想要呼喚,卻說不出一個字。絕望之中,菲茉莉的意志徹底崩潰,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扭動,發出無聲的怒吼,隨後頭顱深深垂下,再也不會抬起來。
督戰隊員覺得還不夠解氣,又往菲茉莉的身體上捅了一刀,這次從下向上穿透橫膈膜,將少女的心髒和肺葉扎穿、切碎,內出血很快便帶走了昏迷少女的生命,她的身體最後抽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督戰隊員對自己的作品頗為滿意,向士官報道後歸隊;士官遠遠瞥了一眼渾身是血的菲茉莉,唱著勝利的歌曲,帶著連隊返回軍營。
後記
夜色中,幾個人圍著菲茉莉的屍體,手電筒的光打在她身上;少女的衣服早被脫光,只留下慘白的裸體。
“死人有什麼好玩的……”其中一個抱怨道;但是很快,他同伙的行為將會把他震驚到終生難忘。
他們解下菲茉莉的屍體,然後強奸了她。風呼嘯著在寂靜的戰場上回蕩,仿佛死去少女們不甘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