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272.ある朝目が覚めると/一覺醒來\r

　　 \r

　　 [九州天空城 刃逸刃]\r

　　 \r

　　 風刃醒來的時候，四肢依舊是沒有什麼氣力。但身邊並無危險的氣息，讓他的警備心下降了不少，也讓他有了一份打量周圍的心思。\r

　　 素色的紗帳從床頂垂下，層層疊疊掛在周圍，熟悉的色彩和式樣，還有宮中更熟悉的擺設和裝潢，連猜都不用猜，便是他的宣勤殿。或者應該說曾經是他的，如今是什麼用處他並不知道。但看這里沒什麼變動，大約還是屬於他的吧。\r

　　 醒來的恍惚也就一陣子，分辨出是宣勤殿的時候風刃已經能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r

　　 最初收到飛書傳信，裴鈺的說法是羽皇風天逸終日荒唐，不思朝政，大小政務旁落，每日在祁陽宮中尋了女官來找樂子，還有那歌舞淫樂無一不足——仿若當初試圖在自己面前遮掩一般的行徑，只不過目的何在？\r

　　 風刃當時略一思考便明白只怕是想讓裴鈺出面來騙自己回去。其實也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不理會他一陣子也就乖了。畢竟風天逸也不敢拿南羽都、不敢拿整個羽族的未來當兒戲。只是那飛書一封又一封催得緊了，風刃到底是不放心，他也想看看，這個侄子到底是想做什麼？\r

　　 所以他用了琴師的身份。\r

　　 羽皇好樂，但凡有出色的琴師，總能入得宮去得其青睞。風刃報了個假名，彈奏了一曲，便得到了上殿伴奏的機會。所以他也確實看到了胡作非為到荒誕的風天逸，差一點就沒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怒火——要不是風天逸那眼神始終清明，看向那些女官的目光也一直帶著冷冽，只怕他都要信以為真。\r

　　 想來也是笑話，自己熬得鷹又豈能如此不堪？\r

　　 只不過最後沒想到笑話成了自己。\r

　　 羽皇賜酒之後的事情，他就不記得了——也是沒想到，自己會在同一個事情上栽了兩次，風天逸居然敢一而再的給自己下藥。\r

　　 “裴鈺！”\r

　　 風刃動不了，不過不妨礙他的聲音。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怕從一開始的飛書，就是假的。\r

　　 那是他以防萬一留給裴鈺的後手，卻不想裴鈺告訴了風天逸，用來對付自己。\r

　　 “皇叔醒了？”\r

　　 裴鈺沒有出現，卻出現了更熟悉的聲音。不多時就坐在他身邊，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面孔放大在跟前，風刃不由得心底一緊。\r

　　 “天逸……”\r

　　 “皇叔總算還認得侄兒。”風天逸伸手撥弄了一下他頭頂的東西，風刃這才注意到，自己之所以動不了並非是藥效未過，而是四肢被奇特的圓環捆著，無法自如。\r

　　 “是不是不能動？”風天逸看到他的表情，笑道：“羽還真做的這些小玩意還真不錯，雖說他不如機樞在機關學上那般驚才絕艷，但畢竟有點天賦，這個鎖，皇叔應該也解不開。”\r

　　 “幫我解開。”風刃看著他乖巧的笑容，心中既有許久未見的親近又有幾分忍不住的疏遠。\r

　　 畢竟南羽都只需要一個風姓的羽皇，自己留著徒增麻煩，明知如此為何還要出現。\r

　　 “解不開。”風天逸縮回手，索性趴在他身上，如同兒時一般，用著故帶歉意的語氣討好道：“我把鑰匙弄丟了，皇叔不會怪我吧。”\r

　　 責怪又有何用？\r

　　 當初教他的手段如今一一用在自己身上，風刃不知道該說自己咎由自取還是欣慰風天逸已經成長到足夠強大。\r

　　 風天逸見他不說話，也不起身，只是抬起頭來湊近了看他，問道：“皇叔想不想知道我怎麼發現你的？”\r

　　 難道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嗎？\r

　　 “當然不是，”風天逸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解釋道：“裴鈺死活都不肯說聯系你的方式，好不容易被我逼出來的，也不知道真假，我怎麼可能會料到皇叔真的會回來。”\r

　　 他說話的時候胸口貼著風刃的胸口，嗡嗡的震動聲讓風刃身上一顫一顫的，無法集中精神。\r

　　 “不過呢，皇叔沒有發現那張琴很不同嗎？”\r

　　 風天逸伸手抓過風刃被圓環鎖著的右手，撫摸著他的手指，說道：“那是本皇親手做的一張琴，上頭用了點特殊的東西，只有皇叔能彈奏呢，割破手指的時候是不是有點疼？”\r

　　 風天逸說完，便將他還留著一點傷口的右手食指放入嘴里，舌尖舔過惹來風刃身上一陣雞皮疙瘩。\r

　　 “我說了這麼多，皇叔都不回我一句話，”風天逸有些失望，他抓著風刃的手指不放開，問道：“皇叔真那麼討厭我了？厭惡到一走了之，甚至現在都不想跟我說話？”\r

　　 “天逸，”風刃忍下心中的異樣的感情，克制著自己的聲音道：“放開我吧。”\r

　　 說什麼鑰匙丟了，這種話旁人或許會信，知道風天逸的仔細和謀略的風刃怎麼可能相信？\r

　　 “放開了皇叔又要走了？”風天逸露出不悅的表情：“我知道，就算砍了你的羽翼，皇叔要走我也攔不住，所以只好這樣先捆著你，等皇叔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放開。”\r

　　 “是否是南羽都……有什麼異常？”風刃換了個思路，或許是因為自己走得急了給羽皇落下了什麼不好的流言蜚語，惹他不快了。\r

　　 “南羽都海清河晏，都是皇叔留下的清明江山，樣樣都好，除了皇叔不在。”\r

　　 風天逸見他面上有些發紅，想來是自己壓著他久了，氣不順了，便錯開身子，趴在他身側，分出一手攬著他的腰，低頭看著他，追問道：“皇叔到底為何要走？”\r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了，沒想到最終問出來的時候，不是想象中的責備，反倒有幾分小孩子受了委屈般的撒嬌。\r

　　 “南羽都只能有一個風姓的皇者，”風刃停了一下，繼續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r

　　 “皇叔要這江山？”\r

　　 “江山自然是你的。”\r

　　 “既然如此，我是羽皇，為何皇叔還要走？”\r

　　 問題繞回了原點，風刃卻說不出另一個理由。總不見得說看到自己侄子江山平定，美人在懷，自己便該功成身退吧。\r

　　 “皇叔寂寞嗎？”\r

　　 風天逸突然問道。他沒有看向風刃，反倒如同小時候一般腦袋埋在他頸項里，說話聲貼著他耳邊，低語道：“皇叔不在，我很寂寞啊。皇叔你不要江山，連我也不要了嗎？”\r

　　 風刃眉頭微微皺起，風天逸前頭的話還能說是小輩對著長輩撒嬌，如今這幾句聽起來就不是那個意思了。\r

　　 “皇叔……在南羽都就沒有一個能留下你的理由了嗎？”\r

　　 風天逸閉著眼睛依舊腦袋窩在風刃的脖頸里，伸出一手摸索著解開他右手的機關環鎖。\r

　　 沒了限制，風刃的身體一下就輕松了，他剛剛想坐起身來，卻感覺到脖子里有一點濕漉漉的感覺。\r

　　 “天逸……”風刃嘆口氣，“多大的人了……”\r

　　 怎麼居然還哭了，鬧得好像自己又欺負了他一樣。\r

　　 風天逸沒有回答，翅膀卻突然展開遮蓋了兩人的身影。\r

　　 “皇叔，”他的嗓音有些低，“我的翅膀是不是很好看？”\r

　　 “嗯。”風刃伸手順了一下他的後背，翅膀的羽毛微微顫抖著貼著他的手背，似乎在請求撫摸。\r

　　 “可皇叔也沒看著我飛。”風天逸又開始撒嬌般的抱怨起來：“好看也留不住皇叔。”\r

　　 “你若執意要我留下……”風刃嘆了口氣，順著他頭上裝飾的翎毛撫摸下去，沿著背脊又順到羽翼上，見他抖了抖收起翅膀，才繼續道：“也罷。”\r

　　 “皇叔說好跟我重新開始的，”風天逸指責他，“但一聲不吭得跑了。”\r

　　 “………………”\r

　　 風刃啞然，他說不出離開的真正理由。\r

　　 “皇叔，”風天逸突然湊近了他的耳朵，極小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思。”\r

　　 風刃抖了一下，強自冷靜，暗道，風天逸應當只認為自己是不想妨礙他一人江山，並不知道他真正的心念。可惜風天逸接下去的話打破他的幻想。\r

　　 他清楚的說道：“我也喜歡皇叔啊。”\r

　　 抱著風刃的手臂緊了緊，手探入他後背，壓著他翼孔的位置，小聲道：“喜歡到恨不得讓皇叔沒了翅膀，只能留在我身邊。”\r

　　 風刃原本順著他後背的手僵了一下，翼孔處的皮膚一寸寸的立起了疙瘩，仿佛他內心的寫照。\r

　　 他聽到風天逸問道：“皇叔，你說好不好？”\r

　　 事已至此，似乎任何解釋都毫無用處，風刃閉了閉眼，終於應了一聲：“好”。\r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