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267.アンテナ/天线\r

　　 [嫌疑人X的獻身 唐石]\r

　　 \r

　　 監獄里的景色每一天都一樣，吵鬧又安靜。重復而固定的生活軌跡，沒有意外的存在。連窗戶外的風景，每一天都不變。\r

　　 石泓坐在床上，看著窗口，仿佛和過去的每一天都一樣，結局已經知道，不過是在等候最後的結果。日復一日，如同以往一樣，未曾變化。\r

　　 “33741，出來！”\r

　　 門口有人叫，石泓反應了很久，直到旁邊有人推了他一把，才意識到，那個毫無連貫性和質數價值的數字，其實還有別的意思。\r

　　 “有人要見你。”\r

　　 慢吞吞得走到門口，獄警語氣冷漠而生硬的交代了注意事項，又給他加了手銬腳銬，這才帶著人去接待室。\r

　　 玻璃厚厚的，已經有些磨損的模樣，對話口上不滿了時間積累下來的汙垢。石泓看了眼通訊電話上的油光，又看了眼那對話窗口上的灰塵，這個房間，大概有三四天沒有人使用了。\r

　　 特意啟用的嗎？\r

　　 這是個沒什麼意思的問題，但是結論應該是，誰會來指定用這麼個房間？\r

　　 “坐下。”\r

　　 鐵門在自己身後關上，留下沉悶的聲音和吱嘎不絕的余響，石泓慢吞吞的抬眼看了眼對面，果然是那個人，依舊是西裝革履，風采如故。\r

　　 “好久不見。”\r

　　 好久不曾和人說話，對於沉默寡言的他而言，原以為沒什麼區別，卻不想在看到人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差異。\r

　　 對於石泓出乎意料的招呼，唐川已經准備了很久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r

　　 眼前人似乎和記憶中差別不大，不過是瘦了點，精神差了點，厚重的額發依舊那麼凌亂，消瘦的臉頰藏在頭發的陰影里，連帶著眼睛都看不清楚。\r

　　 是啊，連眼睛都看不清楚了。\r

　　 唐川心想，連最後一點光彩都沒有了，只不過是因為輸了。\r

　　 世上沒有完美的局，只要是設局就一定有破綻。石泓的布局幾乎完美，也不過是幾乎而已。\r

　　 沉默出乎意料的來自於唐川，隔著玻璃他看著那個穿著囚服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好。過於安靜的環境似乎並沒有讓石泓覺得壓力，他看了眼唐川，看不出什麼變化，又換了個角度往另一旁看去。\r

　　 四面高牆，唯有這堵牆上開了一扇窗。隔著鐵柵，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天氣不錯；外頭一根衛星天线豎在半空，搖晃著，有風。\r

　　 “你……怎麼樣？”\r

　　 憋了很久，唐川的第一句話毫無任何意義。\r

　　 對方卻如同記憶中的畫面一樣，露出一個略帶靦腆的笑意，想了想，回答：“挺好。”\r

　　 他說的挺好，應該是指適合思考。\r

　　 任何一個安靜，無人打擾，有大量書籍的地方對他而言，都是天堂。而這里，安靜無人打擾，便是挺好。\r

　　 唐川心中嘆了口氣，從擺在一側的包里拿出一本書，從玻璃下方的傳遞口推了過去。\r

　　 《反證黎曼猜想的推導問題》。\r

　　 一本論文。\r

　　 “謝謝。”\r

　　 石泓翻了翻，從第一頁往後慢慢得翻，沒有紙筆無法計算，但是他的眼睛里，有光。\r

　　 唐川就這麼看著他，看他入魔一般得邊看邊笑，終於忍不住打斷：“你的公式才是對的。”\r

　　 “嗯。”\r

　　 石泓只是點點頭，並未理會。他手指在桌面上比劃著，計算則在心里。\r

　　 “這里。”唐川忍不住，從另一頭將一本有些陳舊的草稿本塞了過去，“是你的。”\r

　　 石泓這才注意到那本論文的作者，寫著自己的名字。\r

　　 “你替我改過了？”\r

　　 他一開始並未注意到區別便是因為著述的人修改了論述的角度。\r

　　 “其實不用。”\r

　　 他微微嘆了口氣，終於將書放下，又看了看唐川，這次的笑容有些意外：“那個論證雖然是對的，不過不夠優美。”\r

　　 畢竟只花了一個晚上，目的性太重，而且有遺漏。\r

　　 “你可以繼續寫。”\r

　　 唐川沒有告訴他，特意替他發表這篇論文的目的為何。那個理由，他不想說更不想讓石泓知道。\r

　　 “謝謝。”\r

　　 石泓收起那本論文，准備拿那本草稿本的時候，卻不想被唐川收了回去。\r

　　 他重新遞過去一本厚厚的空白稿紙，還有足夠的筆。\r

　　 “這里應該沒這些，我就備了一點，”唐川說話的樣子有些局促，“我和人說過了，不會為難你的。”\r

　　 有些多余的行為，石泓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道了聲謝。\r

　　 話題一度陷入了僵局，唐川想不出來能和他說什麼，他們以往的話題，要麼是數學要麼是猜想要麼就是實驗，偶爾不相關的話題，也是自己主導的居多。除了那次爬山的時候。\r

　　 連日常對話都能加入算計的人，到底還有什麼做不到的？\r

　　 “如果……”\r

　　 “還有。”\r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石泓意外看了他一眼，又沉默了下去。他不是積極的性格，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個不錯的聆聽者。\r

　　 “這個，”唐川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熟悉的式樣和落款，“是你的。”\r

　　 “特意拿來的嗎？”\r

　　 地址依舊是自己的老房子，那里居然還在。\r

　　 “嗯，沒有變動，一切照舊。”\r

　　 “其實，不用了。”\r

　　 自己應該是無法里開這里了，所以是否保留那個地方，毫無意義。\r

　　 “你的東西……”唐川不知如何開口，想問他是不是都不需要了，卻又不想聽到答案。\r

　　 “嗯，沒什麼的，丟了也可以。”\r

　　 是做生命的書和數學，丟了也可以？\r

　　 “什麼時候？”他突然問道。\r

　　 故意殺人罪，刑法不應該這麼輕松。\r

　　 “暫時，是死緩。”\r

　　 “怎麼可能……”似乎是出乎預料，石泓搖搖頭，“不用了。”\r

　　 和房子一樣，不用了。\r

　　 重復的毫無意義的節奏，日復一日的存在，是不需要的。\r

　　 在他選擇的那一瞬間，已經決定和過去再見了。\r

　　 唐川卻沒理會他，有沒有意義和價值，並不是從他的角度去衡量的，還有自己的看法。雖然觀點不同，但不是沒有可以爭取的余地。\r

　　 “你看這個。”\r

　　 唐川將他的信封拆開，熟練的翻到其中某一頁，指著標題給他：“有人在做這個。”\r

　　 BSD方程的多階整數解的猜想。\r

　　 “啊，”石泓的目光明顯亮了一下，下意識拿起筆在一旁的稿紙上開始寫，“這個猜測的角度有點意思。”\r

　　 “嗯。”\r

　　 唐川了然得看著他，進門之後第一次，他的表情少許有了點輕松的意味。\r

　　 “時間到了。”\r

　　 時間，最多又最稀少的存在。\r

　　 鐵門打開的時候還有冷漠的告知聲。石泓的公式寫了幾行，聽到動靜後立刻抬頭，茫然看了看周圍，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現實，有些失落得看了眼面前的一切。\r

　　 “你可以都帶過去的，”唐川開口，順手又推過去一本書，“這本也可以拿走。”\r

　　 那本曾經在唐川手中看到過的四色理論。\r

　　 石泓笑了笑，不說話，只是將面前的東西都收拾起來，緩慢得站起來，低頭轉身，跟著獄警離開。\r

　　 “我會再來的。”唐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說了句，“你記得答案要准備好。”\r

　　 離開的人腳步頓了頓，似有似無的聲音沉悶又乏味的回答他：“好。”\r

　　 \r

　　 \r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