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161.コピー/Cop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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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台 程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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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水重重，雲煙渺渺，風雨瀟瀟，日月煌煌。\r

　　 天地奇景，各顯八荒。\r

　　 山水重重，卻無聲無息；雲煙渺渺，卻目極八方；風雨瀟瀟，卻光芒堂皇；日月煌煌，卻不感和熙。\r

　　 八荒八景，乾坤顛倒，九宮錯亂，大道失衡。\r

　　 腳踏乾坤，上下卻非天地；八方奇景，卻無大道蹤跡。\r

　　 程鈞在落入此處的第一時間，便感受到與天地元力之間的關系被切斷了。作為地仙，他第一次無法從天地借力，大道之力只有僅存的基本法則存在，卻無法為自己調動。程鈞如今可以依仗的，也就是自身的法力，和聚靈陣儲存的靈力。\r

　　 他查探了一下自身的情況，所幸環境雖說苛刻至極，卻並未妨礙到他本身。只是脫離了他身體的力量就顯得格外脆弱、不堪一擊，似乎在這個乾坤顛倒的空間里，所有的外放力量都會消失。\r

　　 既來之則安之。\r

　　 活了兩輩子，程鈞覺得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能乘勢而為。天若順我則順天，天若逆我則逆天。所謂修行，無非是自持本心，逆天而行。倒是和現在的情況如出一轍。但他也有他的擔憂之處，那便是張清麓。兩人是同時踏入無極海深處的海淵的，也是同時受到鎮壓海眼之力的碾壓而落入此處，而現在，只有他一個，那麼張清麓的情況，是和自己一樣，還是正好相反，或者更加糟糕？\r

　　 程鈞站在原地不動，心思飛轉的時候，還順便嘗試了幾種小法術，來查探當下環境。\r

　　 這里是個幻境。\r

　　 所有的力量釋放出去之後都空空如也，感受不到天地大道卻能動用自身法力和法決，可見只是被大法力或者陣法混淆了天地之力，並未真正與世界隔絕，如此看來他和張清麓應當是落入了這個陣法的不同陣眼之處，彼此隔絕，卻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r

　　 程鈞收回手，他已經嘗試了數種方法。聚靈陣里面的靈力輸出之後就化作虛無，但聚靈陣依舊可以運作，靈氣的產生雖說緩慢了許多，但也仍然在聚集，可見他方才的判斷沒錯，這里是個隔絕外界的顛倒陣。煉魂陣的魂魄混合了他的法力，在投入周圍之後各有變化，但維持不久就被混亂的天地靈壓給撕碎或者消散，足見破陣之法乃是頗為巧妙的。萬法陣的攻擊部分被消耗，部分被反擊，迷陣兼具殺陣的功效。傳送陣法力流轉，撕裂空間後引動無數亂流，可見此處大陣確實有半個小天地的功效。\r

　　 為何說半個？因為雖說隔絕了大天地的陣勢，卻無法隔絕程鈞和他的懸空島之間的聯系。可見此處陣法對外不對內，進來容易出去難。\r

　　 照理說程鈞能進入懸空島，然後通過無名指的傳送陣破開空間阻隔出去，但他還要找一個張清麓，以至於既不敢直接破壞陣法出去，又不敢自己先行一步。\r

　　 如此一來，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解陣。\r

　　 程鈞當年作為陣法合道的帝君，這天地大陣鮮少有他不懂的，就算真沒見過，也能推測出幾分來。此刻這麼多時間已經足夠他對這困住自己的陣法有所了解了。\r

　　 小指之上，細如牛毛的一絲造化之力，借著內天地的混亂之力，不露聲色的混入陣法之中，順著程鈞推斷的方法對陣法流轉進行解析。而程鈞本身，則往東北角走了一步——後天坤，地二五，死。\r

　　 頓時，天地晦暝，飛沙走石，光芒不再，方才的八荒八景，頓時只剩下無邊無際無上無下的渾濁景象。\r

　　 程鈞卻毫不在意，此處既然乾坤倒轉，此刻他走的死門，自然是險中求勝。\r

　　 正所謂無生無死，破死為生。\r

　　 隨後，右後一步，後天乾，天六，開。\r

　　 由開轉杜，風起，後天巽。\r

　　 漫天迷霧，在逐漸猛烈起來的風中，漸漸退散，風從上下左右前後，各處襲來，程鈞仿佛走在天地之間，腳踏清風，一步一步跨過這個只有風刀子的世界。\r

　　 “程鈞？”\r

　　 風聲之中傳來呼喚的聲音，程鈞駐足，抬頭，果然，遠遠地一個熟悉的輪廓，被天地風沙勾勒出來。\r

　　 巽卦，風相，為幻。\r

　　 程鈞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人，不是張清麓，但又是張清麓——不是真正的張清麓，而是陣法幻境根據他的念頭幻化出來的清麓。\r

　　 笑意從嘴角微微浮現，很快擴散整個面容。程鈞看著自己面前站著的張清麓，身上月白藍的道袍干干淨淨，發髻整齊，儀表堂皇，全然是一絲不苟的狀態，正如平日里的張清麓。那臉上的笑意溫和淡雅，清風從他周身拂過，帶起廣袖寬袍，衣袂飄飄，當真是神仙姿態，不沾煙火。\r

　　 這是他第一眼看到的張清麓，也是最為深刻的印象，似乎從看到的那一瞬間，就再也忘不掉了。\r

　　 “清麓。”\r

　　 程鈞在心里應了一聲，笑著看眼前的人，露出訝異的表情，對著自己說：“你怎麼不應我一聲？害得我好找。”\r

　　 張清麓似乎並未有多少主動來找自己的時候，要說屈指可數的那幾次，都還是自己在他手下干活，也不過是那些關於兩界的任務，當時看著多麼興師動眾，還試圖在大局中攪混水的兩人，此時回想起來倒是真的有些好笑。\r

　　 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吧。\r

　　 程鈞心想，原來自己一直很希望清麓主動來尋自己嗎？\r

　　 哪里來的少年心態，這般幼稚。\r

　　 “程鈞，”那個“張清麓”又走近了些，可以看到面上有些慌亂的神色，急切的問道：“這里是何處？為何我們會落入此間幻陣？”\r

　　 那語調緊張中竟然帶著一絲示弱的意味，似乎想要依賴自己，又有些撒嬌的成分。\r

　　 程鈞倒是被雷了一下，不是因為這個幻象，而是因為自己。幻象來自於心境，原來自己一直希望張清麓能“依賴”自己麼？\r

　　 想想對方似乎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面對一切，哪怕是最崩潰的時候，都一個人躲著，若非自己機緣巧合，只怕也不能站在他身邊陪著他度過最難的一道心結。\r

　　 可惜當時也不過只是陪著而已，還自信的認定他一定會過。確實，就算是現在程鈞都認為那是最穩妥的做法，只可惜……\r

　　 原來自己有這份“求不得”的心思。\r

　　 “為何不理我？”幻象的語調帶著幾分不滿和疑惑，程鈞嘴角的笑意更為鮮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又何嘗會因為這樣的幻景而迷惑？\r

　　 確實，眼前的清麓可愛又純真，似乎處處滿足自己的喜好。但是，那畢竟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張清麓。\r

　　 那個堅強又穩重，狡詐又天真，野心勃勃又帶著理想主義的張清麓，才是自己身邊那個求不得又放不開的人。\r

　　 “清麓，”程鈞開口，看著眼前的幻象露出喜色，他慢慢道：“你又是從何處知道，這是幻陣的？”\r

　　 只有程鈞自己知道，自己剛下了判定，這里是個幻境陣法。\r

　　 所以，眼前皆為幻象。\r

　　 程鈞向左後一步，萬法陣撕碎眼前幻景，後天坎，天一，造化起，九歸位，八卦轉離，天九，天地正，景位。\r

　　 混入陣法中的造化之氣，已經將陣法完全解析，若是沒有意外，那麼下一步，他就能看到自己真正在想著的人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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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天白地，地明天晦。\r

　　 天之黑火如瀑，地之白水漫山。\r

　　 張清麓睜開眼，便是這幅天地末日的景象。縱然身為帝君，乍一看到此番狀況也免不了有些心中動搖，所幸他心性堅忍，也不過只是一刹那，便恢復了神色。\r

　　 他與程鈞同探海淵，落入海眼之中，本以為只是一個意外，如今看來似乎是上古陣法的或者天地自然幻境的樣子。只是如今法力和靈氣周轉不靈，甚至連通訊符和傳送符都無法使用，他也嘗試聯系了一下程鈞，卻依舊沒有反饋。\r

　　 還好，張清麓手指在袖中握緊，他還有不少能用的底牌。\r

　　 誅仙劍陣經過他和程鈞的彼此補充完善早就成了能破開天地屏障的存在，只不過如今不能溝通天地大道，單獨用自己的靈氣法力，張清麓也只能揮出二劍萬劍歸一的終極力量。若是兩劍之後不能破陣而出，只怕他就要在此處耗盡法力，落入陣法之中，屍骨無存了。\r

　　 一個帝君，若是這般隕落，想想也有些不甘心。\r

　　 張清麓一邊自嘲一邊嘗試查探周圍情況。\r

　　 他如今站在半空之中，仿若踏足實地。\r

　　 眼見為虛，何處為實？\r

　　 張清麓原本對陣法就有所鑽研，與程鈞雙修之後，更是對此道另有一番研究，加之他合道亦是劍陣，自然是深蘊此道，可惜如今眼前陣法過於復雜古老，他也不如程鈞對陣法有一種近乎本能的判斷力，只能根據眼前的狀態來應對。\r

　　 張清麓也嘗試了幾種試探的方法，片刻之後，他動了。\r

　　 身形從半空之中消失，直接落入地水之中。寒意仿佛數千年的冰山，兼具了刺骨和沉重，對他席卷而來。張清麓卻放松了全身的力氣，借著這泰山壓頂般的陣勢，直直落入無盡的地水之中。\r

　　 天地在他眼前頓時倒轉，無盡的黑色之下居然是霞光漫天，清風拂面的好風景。\r

　　 張清麓身形在半空中一頓，又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厚厚的草甸和松軟的泥土地面並沒有讓他受什麼傷害。只是一旁有個聲音笑道：“要我幫你起來嗎？”\r

　　 程鈞？\r

　　 張清麓原本正要起身的動作停了一拍，回頭一看，果然是程鈞。\r

　　 那人穿著蓬萊門內的淡青色道袍，額發干淨，發髻整齊，正站在他身側不遠處，俊美無鑄的臉上帶著笑意看著自己。\r

　　 張清麓只是愣了一下，便隱約察覺了不對。程鈞對他的笑容從未這般客套又疏離。\r

　　 可這確實是他所見到的程鈞。\r

　　 “需要幫忙嗎？”\r

　　 雖說是問話，一旁的程鈞依舊走上前來，對他伸出手，道：“清麓該不是打算坐在地上吧？”\r

　　 虛偽卻又真誠，看不出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一如程鈞平時。\r

　　 張清麓頓時明白過來，這確實是程鈞，但並非真正的程鈞，而是那個在自己心里，完全捉摸不透的程鈞。\r

　　 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看待對方的？\r

　　 滴水石穿，冰封千尺，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r

　　 張清麓嘴角笑意帶著一絲苦澀，大概是從自己發現完全看不透程鈞開始吧。哪怕他對自己滿是照顧和真誠，卻隱約依舊能感覺到背後的不安定和隱瞞。倒是想過，就算自己也有些事情瞞著他，或許能有一天會解開的。但當直面心中的程鈞的時候，張清麓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程鈞的不安，來自於對他的一些不信任。不相信他會永遠站在自己這里，也不信他能和自己走到最後——乃至於結成的幻象，竟然如此虛偽而生疏。\r

　　 “程鈞啊，”張清麓手稍稍用力一撐，避開了“程鈞”伸來的手，站了起來，笑道：“他說話不是這個樣子的。”\r

　　 誅仙劍陣萬劍齊發，從他掌中破開眼前空間，幻境的程鈞在劍光中化作碎片，剛剛站穩的張清麓，隨著碎裂的空間，再一次跌落下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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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倒是沒摔在地上，直接落在一個懷抱里，轉瞬又被扶正了身子，貼著一人的身體，暖意帶著熟悉的動作和觸感，隨著話語落在他耳邊：“清麓？”\r

　　 語調中帶著隱約的欣喜。\r

　　 “嗯，”張清麓抬頭，程鈞的面孔幾乎是貼著他的，艷美迤邐的五官，還有更為直接的境界上的威壓。張清麓扶著他的肩膀站穩了身子，問道：“如何？”\r

　　 他是問他是不是能出去，程鈞卻低頭看了他一眼，道：“我沒事，你怎麼樣？”\r

　　 “無妨。”張清麓搖了搖頭，微微推開他一些，幻象的事情還是不用說了，但他依舊忍不住自問，不知道程鈞是不是有碰到一樣的情況？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麼？\r

　　 “嘖，”程鈞心想，果然真的就是這般沉穩又自主，半點不願意靠自己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哪里迷了心竅，他突然抬手扣著張清麓的下巴將他往自己這里扯了一下，低頭吻了上去。\r

　　 舌頭舔過微涼的唇瓣，然後熟練的叩開齒關，撩撥著口腔里的舌頭，好好糾纏了一番才放開。\r

　　 張清麓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嚇了一跳，要不是動作氣息太過熟悉，他又要以為自己落入了新的幻境。\r

　　 “果然還是真的嘗起來味道好。”程鈞頗為感慨的放開他，又伸手摟著他的腰道：“抓緊，走了。”\r

　　 腳下陣法變幻，隔絕的空間再一次被打開，呼嘯的海眼風暴在耳邊越發清晰，張清麓卻一瞬間有些呆滯，他不知道該問程鈞碰到了幻象呢還是問程鈞對幻象做了什麼。\r

　　 或者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腦海中好不容易明確的一點想法和不為人知的心思，都被程鈞這一番動作打得七零八落。\r

　　 張清麓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到底是真貨，和復制品還是不一樣的，至少就算這般輕浮的事情，做出來都討人喜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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