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三國無雙】一夜襄王入夢來【干遼惇x操】
[chapter:《一夜襄王入夢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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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
曹操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卞夫人依依在懷,仍是初遇時雙十年華。一雙妙目含嗔帶怨,怪他常離別,難相見。為父又太嚴,攜十一歲的曹丕從軍,使之病倒軍中。累她千里之外憂心不已。\r
懷中另一邊是柳眉顰蹙的丁夫人,杏眼含露,連珠炮一樣罵:“不正經的!什麼回首相顧,誰要‘顧’你?還說相知不相負,騙子!”\r
他來不及撫慰。突見劉氏、阿環、杜夫人、秦氏……接踵而至。一個個都撲入懷中來,細訴離情。將他推倒在地還不夠,更欺身上來死死壓住,小山一樣,壓得氣也喘不過。本該眾香環繞,風流得意的場面,就此成了泰山壓頂之刑。欲掙扎脫身,紛擾中也不知惹了哪一個,竟飛起一腳,正中他肚腹──跟著便疼醒了。\r
四下一望,只有病中昏沉的子桓,背向自己睡得正沉。哪兒來鶯鶯燕燕的離奇場面?連腹間那陣劇痛,也是若有若無,似幻似真。細想想,自己也疑心興許是夢做得太真,以至產生錯覺──自打三日前子桓病倒,便夜夜如此。華佗寬慰說是憂思所致,因心底自咎,才於夢中假托眾夫人加以斥責。到公子病愈,自然煙消雲散。\r
但曹操怕自己扛不到那一日──三夜守護病榻,又不得安枕。還顧得什麼父慈子孝?支頤而眠都不夠,只想找個舒服床榻,倒頭大睡不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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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r
曹丕生了一場病。病中迷迷糊糊地,仿佛有父親守在身邊。如兒時情狀,輕拍著脊背哄自己入睡──天下大多父親也不過是這樣。因“嚴父慈母”,平日總是端著些架子的。只有病痛中,私下里,才放任“父愛天性”。將病中嬌兒視作幼童,呵護備至。\r
輪到曹丕頭上,又分外難得些。朦朧糊塗中,就此丟下了素日的少年老成。在父親臂彎里,枕著他胸膛,隨那呼吸沉浮睡得昏天黑地──但好景不長。春末夏初,暑氣漸生之時節,怎耐得住這人肉褥墊?過不多久便一身汗,狠狠一腳將之踹開,自行翻身再睡過。\r
病中忘了日月晨昏。將失去的精力盡情補回,因有父親在,格外的安心。\r
一覺真正睡醒時,已是三日後的子夜。夜深人靜,軍帳之內燈火已熄。自己睡在父親榻上,身側軟褥微涼,哪兒有旁人相守?\r
可見一切是病中長夢吧。十一歲的曹丕,不無失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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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
於禁疑心自己是做了一場夢。軍中巡了上半夜,歸帳睡不到一刻,便依稀覺著有人悄然入內──魏軍之中軍紀肅然,戒備森嚴。哪兒來的宵小之徒,竟能潛行至此,不驚動警戒?\r
想想也不合理。必有其他情由。\r
一念所至,徐徐睜開了眼。正待發問,才驚覺竟是主公。月光下被發跣足,一身寢衣敞著懷,一聲不響摸向床邊。見於禁醒來,便做個“悄聲”的手勢:“別吵。借地睡一覺,你照舊睡你的。”\r
於禁一時錯愕無言。眼看他上床扯被子,竟忘了撒手──半夜三更,不在帳中高臥,卻衣衫不整四處溜達,還到臣下帳中搶床?\r
早知這威嚴倨傲的主公,私下里常有任性之舉。但,違背軍紀宵禁,拋下病中幼子——只、為、搶、床?多渾的人才能如此。何況,為何獨獨搶自己的?\r
最奇怪,額角還有腫包。不知哪兒磕出來的,紅紅的一塊。\r
“惡來個太大,擠不下。許褚又太軟,一翻身便給彈下床。”見他打量不休,曹操含混解釋,“想想,還是來你這里碰運氣。個子雖大,但總能騰出地方來──松手,被子讓出點。”\r
於禁搖頭。分明句句都聽懂,卻都沒頭沒腦。亦夢亦真之間,先本能地從了命,而後才醒悟不對——因他是主公就縱容?豈非失職。\r
連忙從另一邊下了床,鞋都來不及穿,赤足而立,向他一抱拳。\r
見他不肯理,便上前捉牢肩膀扶起來:“宵禁乃主公所定,將士無不奉行。何以主公竟不能垂范三軍?請起身歸帳。”\r
“好囉嗦。”曹操揉揉眼,掙都懶得掙,由他扶著,“有帳可歸,何必來這里?事有例外,法外有情,何必固執。”\r
“軍中禁令豈是兒戲。”於禁將他一晃,“請主公歸帳。”\r
“死腦筋。早知你說不通。”他半怒半嘆地,一甩手掙開,“真不該嫌路遠,貪便宜──歸帳是麼,孤這就歸奉孝帳中。”言畢,下床踩著於禁的靴子,踢拖踢拖地去了。\r
前後不過一盞茶功夫,匆匆來去,不知所謂。\r
越想越像一場怪夢。\r
唯獨那雙靴子,確確實實隨之而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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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r
下半夜時,張遼也做了一場夢。先聽見一陣靸鞋腳步聲,到了帳前,不加停留一徑入帳來──尚未見面,便猜到是誰了。\r
歸根結底,加入麾下時日尚短。如此不拘禮節深夜造訪,若非生性灑脫的軍師祭酒郭嘉,便是主公曹操。也並不難猜。\r
只是實在未曾想竟是這幅尊容。踏一雙太大的戰靴,袒胸露懷,發披兩肩,拎一只酒瓶──還破掉一半。\r
狼狽得還勝過難民,形同瘋漢。\r
開口也是瘋話一樣:“奉孝誠不我欺。欲往營外去,真給文若撞個正著。倉惶一躲,更顯心虛。唉,其實不過覓地睡覺,何以如此?”\r
嘴上哀嘆著,竟不顧張遼抱拳跪拜,自行往床邊去了。踢掉靴子,倒頭便睡。最後朦朦朧朧囑咐一句:“……你且自便,勿以孤為念。”\r
張遼花一陣功夫,試圖理清話中因果。是與軍師祭酒外出尋樂,遭人阻撓?抑或只是被誤會?何以竟著寢衣?那戰靴,酒瓶,與這一身狼狽,又從何來?如何一切——竟是為了睡覺?\r
半夜被攪了覺,頭腦也遲鈍,百思不得其解。正欲相詢,卻見他似已沉沉睡去。呆滯一陣,忍不住過去替他將衣襟拉好,又扯過薄被蓋住肩膀。自己侍立一側,靜默無聲。\r
燈火下端詳他睡相,分辨一處處細節──軍營之內均是忠臣良將,誰不將他細心護衛?額角那一塊腫,腿上刮傷,膝頭淤青,究竟經歷了什麼?\r
多聽說曹公私下疏狂佻達,多笑語,少威重,難道這就是?真真不可捉摸。\r
靜思良久。直到他闔著眼冒出一句:“別盯著,孤睡不著。”\r
這才驚覺自己冒犯。連忙回身過去──心思卻轉不回。戰場講合作,主公舉止古怪至此,是否適應得來?\r
越想越覺不安。又疑心這或許是太逼真的一個夢,因心底不安,才生出荒誕情景?\r
心念搖擺時,忽又聽他霍然坐起,木無表情丟出一句:“床太硬,睡不著。還是去西營找元讓。”\r
跟著便見他下了地,拽著自己的枕頭,連靴子也不要,跣足而去。\r
丟下張遼一個人,維持僵立的姿勢。一陣,便斷定這必是夢魘一場。哪兒有這樣不合情理的事?三軍統帥又不是幼稚小童,半夜鬧覺,還認床?傻里傻氣的。\r
故而放心倒頭再睡。只是少了枕頭,有點怪──夢也著實逼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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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
翌晨,軍中將士盥洗、更衣披甲、輪值換班之時,分明最混亂的一刻,卻被異聞勾起了八卦精神。不少人信誓旦旦,稱昨夜有奇人於軍中來去自如,且有荀令君眼見為證──據說荀彧處理軍務,深夜手捧竹簡歸帳時,遙見一人披發持酒飄飄而去,瞬息間沒於拒馬之間,只留下碰破的半個酒壺。\r
又有人說,那其實是郭祭酒。因隨後值夜兵士見著了,荀彧逮著郭嘉,叨叨不休。怪他“深夜欲出尋歡私會,無視軍令”,又說他“行止可疑,必有緣由”,一路追問到帳前。郭嘉只是笑而不語,統統默認。\r
然則另有一說,郭祭酒乃是為他人遮擋,真正披發跣足四處跑的是主公曹操。所為何事自然不可知,但來去奔走卻是有人看得真真的。\r
各執一詞,爭執不下。\r
待曹操由夏侯惇陪伴,自西營巡視前方戰线歸來時,這奇談已傳得沸反盈天。小卒們忍不住都留了神,卻見主公換一身戰士裝扮,被鐵甲,戴戰盔,神采飛揚,威嚴端肅一如往日。哪兒有半宿奔波的狼狽樣子?\r
謠言不攻自破。\r
剩下倒是各位將軍,成了八卦謠言的犧牲品。因虎威將軍於禁戰靴莫名失蹤,又由張遼送還,登時便成了話題中心。長舌之徒背地里皆大呼中有內情──什麼情況,需要在另一男人面前除靴?還遺靴該處,忘記穿回。可見走時何等匆忙,什麼都顧不上。\r
後來夏侯惇將枕頭還給張遼之舉,更如烈火澆油。使謠言再升一級──抱枕夜奔?豈非艷情野史中才有的段子。\r
由此口耳相傳,索性添油加醋成一篇離奇故事。說是虎威將軍往張將軍帳中留宿,不知如何中途反悔,遺靴而去。於是張將軍抱枕夜奔,直往西營尋夏侯將軍。至於後來又發生什麼,以至夏侯將軍疲憊如一宿未眠,倒是不可說,不可說了──總之與主公無涉。那深夜來去的人影,誰知是不是三位將軍中的某個?連帶著郭祭酒也顯出“人格高大”,為旁人情事做遮掩,甘受冤枉不辯白,可見同僚情誼,與心地純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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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r
該日宵禁前,營地左近小酒肆中,難得見著了於禁、張遼、夏侯惇三人喝悶酒的身影──當然是分開在不同酒肆。風口浪尖上,誰敢坐到一處去?盡管治軍嚴謹,壓服了謠言,卻也管不住人人心中嘀咕。即便真相如何,三人已心知肚明,卻也不便揭破,橫豎只能認栽了事。\r
另一廂,曹丕因病愈,奉曹操命挪回自家營賬,渾不知昨夜風波源頭在自己。曹操更不會也不肯多提一句,爛攤子一把推給當事人自己去收拾。連帶許褚、典韋,也遭郭嘉勸告,不必多話,以免節外生枝──裝傻充愣,聽之任之即可。\r
一切遂在小卒下士口中成為懸案。\r
只夏侯惇自己知道,昨夜疲憊狼狽的孟德,如何一夜恢復精神。奧妙不過是倦極後得安心之地,睡得沉穩罷了。\r
彼時踏月色而來,依偎入懷,任由他敷藥、按摩,像一只迷途小貓。臨入睡時,還呢喃著:“……一個個都指望不住。還是在你身邊最好,少些煩惱……”\r
語氣溫柔依賴,也像貓──大約是這一場莫名之災下,唯一值得寬慰的部分。至於半夜蹬被子連番踹醒自己的事,不提也罷。\r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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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